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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米糕羊     逆水行周txt下载     逆水行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三章 一群废物!

    赵王宇文招拿着佩刀将瓜果切片随后刺了一块挑到丞相杨坚面前,门口处杨坚的随从杨弘、元胄等人见状差点起身要往里冲,然而丞相却接过瓜片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杨坚就在眼前,宇文招的刀尖从他面前挪开刺了一块瓜放到自己口中,随即和其继续谈笑风生。

    千载难逢的机会,那厮没有防备!可难道要自己亲自动手么?

    宇文招心中纠结着,不由得想起先前和陈王宇文纯、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滕王宇文逌私下商议的结果:在王府设宴款待杨坚,掷杯为号让预先埋伏好的甲士冲出来将杨坚及其随从砍死。

    如今自己就拿着刀坐在杨坚面前,只要挥刀砍去那杨坚死路一条,但自己真要冒险么?

    他举棋不定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杨坚聊天,心里不停计较着得失:此次谋划是自己牵头,亲兵们就在寝室后等自己发信号冲进来,杨坚的几个随从坐在门口其余护卫均在大院中他的人头可谓囊中取物。

    有必要自己动手么?砍死了杨坚他坐在门口处的随从肯定发难,首当其冲的就是自己这个‘凶手’,他们肯定比比自己的甲士先冲到面前,到时就算旁边的两个儿子和心腹策应也免不了死伤。

    不值得!把杨坚干掉后自己可是要做摄政王!这可是四个兄弟都应允的,可万一自己有了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宇文招认定今日杨坚难逃一死,所以纠结的是解决杨坚后如何利益最大化的问题,他和四位兄弟密议结果是诛杀杨坚后由他来做摄政王,其余四位各自分得一块‘肥肉’。

    这大周的天下是宇文家的,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甚至有人动起了已经出家的元乐尚、陈月仪两位先帝皇后的心思,宁要美人不争权做逍遥王爷。

    而觊觎太后杨丽华的也不是没有,毕竟诛杀了杨坚那么他一家也自然要斩草除根,按例家族男丁全部杀掉女眷充作奴仆或侍妾,杨丽华这样一个才十九岁的绝色自然也不能浪费。

    先帝宇文赟荒淫无度看中的女人就要弄到手,连他叔叔齐王宇文宪的妃子都不放过,随便按个谋逆未遂的罪名将宇文宪和他的几个儿子砍头,接着便将宇文宪那几个有姿色的妃嫔纳入后宫。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肆无忌惮的对别人妻妾下手,那就别怪他人对你的妻妾起心思了,到时对外宣称太后暴病而亡然后再将美人悄无声息的弄到自己榻上尽情享用岂不快哉?

    宇文招对女色没兴趣,他只关心自己和儿子们的将来。只要作了摄政王将小皇帝捏在手心,那么他家的地位就稳固了。

    过得几年和其余藩王们谈好条件,自己取而代之坐上那宝座君临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宇文招心情激动,杨坚见他面色兴奋不由得奇怪:“王爷是否想起什么趣事?”

    宇文招收拾心情继续与杨坚饮酒吃瓜,他用手中佩刀刺瓜一次次在杨坚面前划过,就是没有往他喉咙砍。

    对,没必要冒险自己动手,杨坚死定了没必要以身犯险便宜了那几个兄弟!

    说得好听唯赵王马首是瞻,万一自己死了儿子们哪里争得过那几个叔叔,到时宗室瓜分权力大餐自家几个儿子怕是连汤都没得喝。

    还有宗室里那些酒囊饭袋平日里就知道吃喝玩乐飞鹰走狗,凭什么要把自己冒着巨大风险得来的胜利成果让这帮废物抢了去!

    可眼下只要一刀过去这杨坚就完蛋了,到底要不要叫甲士们动手?

    宇文招又开始纠结了,他站在左右的两个儿子宇文员、宇文贯也有些焦虑,看着父王的佩刀在杨坚喉前屡次晃过就是没下手也没见掷杯为号两人心急起来。

    这次诛杀杨坚的行动他们已提前知道,很害怕但也十分兴奋,只要杀了杨坚父王成了摄政王那么他们兄弟的好日自己就要来了。

    可如今父王既不像事先约定好的掷杯为号召唤寝室后的甲士冲进来,又不挥刀手刃杨贼这是怎么了?只要杀了杨坚他两个和身边父王心腹肯定拔刀拦下门口那几个随从,只要僵持片刻后边的甲士冲进来便大局已定。

    想归想但父王没见动静他俩也不敢乱来,握着佩刀的手汗出如浆。

    心烦气躁的不光他们,丞相杨坚的陪同人员——大将军元胄也开始坐不住了,因为他发现情况不对。

    此次到赵王府赴宴丞相没有把他‘小心提防’的意见放在心上,除了自带酒菜之外出行人员如平时一般没有特意加强,即便是大部分随从被留在院子只有他和几个心腹入寝室喝酒吃菜也欣然就座。

    元胄坐在寝室门口看着赵王宇文招的佩刀在丞相面前晃来晃去心都要跳出来,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更何况他察觉寝室后面有人!

    元胄常年领军作战老于行伍,坐在寝室外边却警惕着四周,结果他听见了盔甲甲片撞击的声音,这是人身着盔甲走动时常常会发出的响声,元胄心想事情不妙了:后边有身着盔甲的伏兵!

    他行事向来果断也不管失礼径直走进寝室向丞相行礼:“丞相,事务繁忙还请快些回去。”

    “你是何人敢如此放肆!”宇文招大声呵斥,他的的美梦被人惊醒回到了现实:杨坚还没死,想那么多干嘛!

    元胄单手按刀走到杨坚身边站着,宇文招心道不妙让儿子斟酒给他:“将军何故如此?莫非以为本王要对丞相不利?”

    “不必如此,先退下吧。”杨坚微微一笑挥手让元胄退出房外,完全没有察觉自己身处险境。

    然而元胄依然按刀站在他身边,双目紧盯着宇文招。

    宇文招心中叫苦,方才他患得患失已经失去了诛杀杨坚最好的机会,不过只要把埋伏在寝室后的甲士叫出来依然可以挽回局面。

    他假装不胜酒力要吐想要转到后边却被元胄服住:“王爷勿急,稍坐片刻就好了。”连番数次都是如此,宇文招心急如焚,他想掷杯为号可元胄按刀站在面前,届时杯子是扔了但自己也会被这家伙一刀砍翻。

    宇文招不甘心,如今局面大好诛杀杨逆即将得手他还要留着一条命做摄政王,两个儿子站在左右则是心急如焚。

    “本王口渴,将军到后厨取水来。”宇文招想出个调虎离山之计,他决定了只要元胄一出门口就挥刀砍死杨坚,不能再拖下去了。

    “王爷,还请仆人去取吧。”元胄不为所动。

    此时外边仆人通传说滕王宇文逌已到王府,杨坚问言起身向门口走去:“滕王驾到,礼数可不能失。”

    元胄紧跟着杨坚走到台阶处轻声低语:“丞相,情况有变请赶紧离开吧。”

    “将军过虑了,稍安勿躁。”杨坚不以为意,站在门外台阶上迎接迟到的滕王宇文逌:“王爷迟到,可是要罚酒三杯。”

    腾王宇文逌看着站在面前的杨坚吃了一惊,心中暗道王兄怎么还没动手?

    他和宇文招等几位约定今日邀请丞相杨坚在赵王府喝酒期间发难将他击杀,按计划他也和宇文招一起和杨坚喝酒,可今日却故意来晚了为的就是避开那血腥场面。

    开玩笑,本王还等着事成之后分享权力呢,凭什么要亲临险境以身犯险?

    宇文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他故意迟到就是想让宇文招和杨坚对决,若是成了自己晚来也不碍事,若是不成自己也不会被杨坚当场反杀。

    不,不可能失败,王兄已经准备好伏兵只要一发号齐齐冲上去乱刀之下谁能活命?

    来时路上宇文逌还想着另一种可能:宇文招和杨坚同归于尽。那么摄政王的位置他可就有机会了!

    所以当他进入王府看见杨坚完好无损的站在台阶上时差点脱口而出:“你怎么还没死!”

    杨坚将滕王迎入寝室正要跟着进去,元胄面色焦虑的在他耳边低语:“相爷,请赶快离开吧,情况不对!”

    “有何不对?”杨坚眉毛一扬不当一回事,这帮宇文宗室藩王都是酒囊饭袋没一个是做大事的料,没必要放在心上。

    他径直走回座位:“本相敬滕王爷一杯,腾王爷迟到可要自罚三杯喔!”

    宇文招和宇文逌尴尬一笑,互相对视一眼满是忧虑,元胄再也不想等死了直接上前拽着杨坚便往外走:“丞相事务繁忙怎能饮酒误事!”

    “放肆,你什么身份敢如此行事!”宇文招急了眼追上前去想要接近杨坚随后抽刀砍人,然而却被元胄挡在门口:“王爷请继续喝酒!”

    门外杨弘、元胄的弟弟元威、陶彻已经查觉不对,将面露愠色的杨坚围住往大门外快步走去,宇文招和宇文逌眼见着杨坚越走越远心急如焚,可元胄挡在门口却无法冲破,此时再让甲士冲出来砍人已经晚了。

    “二位王爷,方才下官冒犯了.”元胄皮笑肉不笑的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宇文招、宇文逌等人急匆匆跑到大门口时丞相杨坚已经乘坐马车离去,他两兄弟面色惨白的看着对方满是绝望之色:错过了这次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呜啊!”宇文招悔恨得大吼一声,用右手不断锤着墙壁流出血来,方才他患得患失把一个天大的机会放跑,杨坚这一走只怕是就要对宗室们痛下杀手了。

    真是猪油蒙心!只要杀了杨坚自己死了又如何?只要大周还是宇文家的天下,自己儿子就算没有权力也能衣食无忧做个逍遥王公啊!

    其余众人也是失魂落魄,此次一切准备就绪那杨坚也没有防备却失败了,等他回过神下次上门的就是灭门的禁军了!

    赵王府外大街上,杨济看着疾驰而来的马车冷笑一声:“宇文宗室果然是一群废物!”

    “本公也是宗室哟。”宇文温带上一个面具。

    “是在下失言了。”杨济微微一笑也带上个面具,身边宇文十五、张鱼、林有地同样戴上面具。

    宇文温看着护卫环绕的马车,面具下的双眼冰冷无情:

    “动手!”

第六十四章 杨坚,纳命来!

    丞相、隋国公杨坚坐在马车里面色铁青,因为他已察觉到方才在赵王府情况不对。

    自己太托大了!

    杨坚一直不把宇文宗室诸王当回事,如今他已把京师和皇宫控制的如铁桶一般,宇文宗室没有兵权不过是羊圈里待宰的羔羊生死就在自己一念之间,更何况已经没人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天元皇帝宇文赟只用了两年就把大周弄得人心涣散,以现任并州总管的李穆、已经去世了的郧国公韦孝宽等人为代表的世家、门阀、勋臣已经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宇文氏,不会有谁愿为宝座上的小皇帝尽忠。

    所以前几日收到齐王宇文招的邀请时杨坚并未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自己如同牙尖嘴利的雄狮而宗室藩王们不过是圈养在猪圈里的肥猪,一头雄狮到猪圈里做客有必要那么小心翼翼么?

    然而今日就真的差点阴沟翻船被宇文招刺杀,想想方才那把泛着寒光的利刃在自己面前游走无数次,杨坚后背不住的往外冒冷汗。

    “哈哈哈哈哈!”杨坚怒极而笑,怒自己托大身临险境而不知,笑他宇文招窝囊废一个!

    “想等掷杯为号让甲士来杀人么?你堂堂藩王手持利刃竟然连坐在面前的人都不敢杀,有什么资格问鼎天下!”

    杨坚猛然收起笑容面露杀气:“也罢,原本想稍后再动手,既然尔等寻死那就休要怪本公了!”

    “先从谁杀起?”他摩挲着佩刀刀把喃喃自语,如今大部分宇文宗室都被杨坚以各种借口留在长安城,在外领兵的荥州刺史宇文胄已经兵败身亡,如今还有能力威胁到自己的只有安州总管宇文亮和他长子宇文明。

    如今看来宇文亮也不过目光短浅的平庸之才而已,至于被相州总管尉迟迥扶持的宇文招幼子和自己外孙皇帝有什么区别?

    “无所谓了,宇文宗室全都是废物!”杨坚嗤笑一声满脸都是嘲笑。

    话音刚落马车猛然一停坐在马车里的杨坚不由自主往前一扑,与此同时车外传来刺耳的啸叫声,一股辛辣的气味弥漫开来呛得杨坚呼吸困难。

    “有刺客!”杨坚双手捂耳之前似乎听到车外护卫声嘶力竭的大喊着,还未起身就见身边的窗帘有鲜血洒在外面。

    那是护在马车右侧的护卫遇袭溅出的大量鲜血喷洒在窗帘上的效果,让人看了触目惊心,然而杨坚此时只顾得双手捂住耳朵,那莫名啸叫的声音刺的他脑袋快要爆裂开来。

    如同数万只鸣蝉在耳边奋力发声,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让人难以忍受的声音!

    杨坚忽然心生警惕不由自主的向一边躲去,只见自己正前方车夫身影一晃随后一杆长枪透身而来掠过自己面颊往后边飞去。

    交错而过的那一瞬间他瞥见枪杆上鲜血淋漓,长枪来势汹汹又穿过车厢后壁飞出去。他暗道不好将车帘掀起向前看去只见对面有数个面具人双手持弩向自己冲来。

    眼睁睁看着他们举起手弩对准自己,杨坚松开捂着耳朵的双手将面前马车地板上准备好的木板举起挡在面前,那木板厚两寸安有两个握把,就是为了在遇袭时作为盾牌用。

    木板猛然一震,杨坚发现其背后数枚箭头微微透过木板定在自己面前,箭头乌蓝似乎淬有剧毒,他暗道不好猛然发力将左边车厢撞去。

    自从上次遇袭后杨坚为防刺客做了许多准备,马车车厢两侧木板可以从内往外打开方便逃生,故而他顺利的滚出了车厢跌落地面。

    抬头望去,原先马车前列开路的几个骑马护卫已倒地毙命,袭击自己的刺客带着面具距离不过十来米,他们扔掉手弩从腰间拨出长刀向自己冲来。

    四周很安静杨坚如同聋了一般听不到四周声音,他看见躺在血泊里的护卫支起头拼命的向自己大喊着什么,却只见其嘴巴张合一丝声音都听不到。

    一股恐惧感涌上杨坚心头,忽然身边人影憧憧数名护卫已来到自己身边,再看向前方那面具人已经冲到数米距离内。

    护卫们挡在杨坚面前,有两人面色焦虑的拉着他起身要往后边跑,杨坚刚站起来却发现眼前护卫们头上溅起了朵朵血花。

    他们歪着身子倒下,出现在杨坚面前的依旧是那几个面具人,当先一人手持一个奇怪的棒状物对着自己,一阵剧痛从左耳传来随后耳朵没了知觉。

    拉着自己的护卫猛然扑到面前,杨坚眼睁睁看着他的后脑勺爆出血花,温热的血液溅到自己面颊一股血腥之气窜入鼻孔让人作呕。

    杨坚被死去的护卫挡下致命一击,他以其为挡箭牌往后退去,又有数名护卫冲到自己身边,杨坚还未来得及高兴却见那些护卫头、胸纷纷溅出血花随后倒地。

    刺客到底用的是什么武器?

    杨坚经过短暂的惊慌之后浑身热血沸腾,他将用来挡箭的护卫扔开手按佩刀径直向当面的面具人冲去。

    我沙场征战数十年,就算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

    眼见那人亦是手按佩刀冲到眼前,杨坚猛然拔刀向其砍去,两道寒光撞在一起随后杨坚只觉虎口作痛自己的佩刀已经断作两截。

    眼角瞥见对方调整姿势一刀向自己捅来杨坚热血上涌不退反进,略略躲开刀锋向那人挥拳打去,两人撞在一起杨坚只觉得左肋一疼而对方也躲开自己拳头。

    看着眼前那狰狞的面具杨坚用头猛然撞去,双方头颅相撞他头昏眼花而对方也被这一撞踉踉跄跄的往后退,杨坚顾不得弯腰去捡地上的刀剑,挥舞双拳向对方扑去。

    不是只有刀剑才能杀人!

    仿佛回到了三十多年前,那年杨坚第一次上阵却逢全军溃败,他带着亲兵在乱军中突围一路砍翻不知道少人,亲兵全部战死他被打落马下,一名敌军向手无寸铁的少年杨坚扑来。

    没有刀没有剑可还有牙齿!少年杨坚被求生**刺激着与对方抱作一团,生生用牙齿咬破对方喉咙随即昏死过去,幸好己方随后反击取得胜利,打扫战场时士兵将把杨坚救了回来。

    眼见着杨坚疯狂扑来那面具人将手往怀里掏去随后奋力往杨坚脸上一撒,一片粉末迎面飞来杨坚双眼一阵刺疼再也看不到东西。

    此命休矣!

    这是他被对方一脚踢中肚子向后倒时唯一的念头,就在身子后倾时被数人从后边搀住,这应该是又冲上来的护卫可他双眼一片黑什么也做不了了。

    与此同时,赵王府。

    赵王宇文招和滕王宇文逌正在纠结,因为刚才让丞相杨坚逃出去后不久其所去的方向突然传来刺耳的啸叫声,派出的家将打探回来的消息是:杨坚的车队遇袭。

    这不是此次计划的一部分,肯定是别的势力策划的刺杀,那么问题来了,自己要不要奋力一搏出去补刀?

    只要杀了杨坚,就能力挽狂澜拯救宇文家的天下。当然,有可能为王前驱先被闻讯赶来的杨坚心腹将领砍死享受不了胜利成果。

    因此会在史书上会留名:大象二年八月某王宇文某率死士若干当街格杀权臣杨坚挽大周于大厦将倾之际,惜为权臣党羽剁成肉泥。

    大周宇文氏天下的福气肯定是无缘享受了,不过每年太庙供奉的冷猪肉肯定有一份,或者自己的特写肖像画也会挂在太庙里供后世凭吊。

    所以滕王宇文逌当机立断带着随从冲出了赵王府往反方向疾驰而去,有那个不知死活的刺客招惹丞相杨坚他可不想掺和。

    此次在赵王府谋刺丞相杨坚失败,待其回过神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是刺客成功了自己可以坐享其成若是失败了自己可不想做替死鬼。

    望着绝尘而去的王叔宇文贯急切的看着父王:“父王,机会难得啊!”

    刺客弄出这么大声响看来杨坚非死即伤,而自家王府里也有数十甲士只要一鼓作气冲过去补刀那杨坚就算躲过刺客也躲不过自家突袭。

    接下来只要能坚守王府一日那么局势就会大变,诸位王叔一起举事定然能将杨坚党羽铲除。

    “把大门关好谁也不许出去!”宇文招终于下定决心。

    时机不对,巡城兵马不久就会赶到就算能杀了杨坚自己也抗不下杨坚党羽的反击,没必要为了别人冒险,这次袭击会把杨坚注意力吸引过去,自己在府中预谋刺杀的事情说不定能搪塞过去。

    日后再找机会反击,机会以后还会有的。

    。。。。。。

    大街上,尸横遍地一片狼藉。

    “郎主,事已不济快撤吧!”戴着面具的杨济看着眼前疾驰而来的骑兵焦急的说道,“机会以后还会有的!”

    “以后?哈哈哈哈!”宇文温大笑着一把推开杨济,向眼前不远处挣扎起身的杨坚冲去,“可杨坚就在眼前!”

    方才宇文温带着宇文十五、张鱼、林有地和杨济刺杀从赵王府逃出的杨坚,已经贴身肉搏将杨坚捅伤,未曾料杨坚也是个‘热血大叔’不逃反冲索性用生石灰粉糊了他一脸。

    正要抖起精神反杀时杨坚随从们奋不顾身扑上前来纠缠,宇文温、杨济、张鱼奋力将他们一一解决可杨坚已被扶着往后跑了一段距离。

    就在这段时间巡城兵马的骑兵已经赶到现场如今正想着他们几人冲来。

    宇文温此次抱着必死决心行刺,估摸着自己能在骑兵冲来前干掉杨坚便不顾杨济劝阻奋力向其冲去。

    他双臂受伤无法有力挥刀,方才捅杨坚时也是臂力不足出刀缓慢导致杨坚堪堪躲开导致功亏一篑。

    “只要能解决他,死又如何!”宇文温拔出一把匕首向双目紧闭在一名护卫搀扶下踉踉跄跄往后跑的杨坚冲去。

    “杨坚,纳命来!”

第六十五章 大周江山是我宇文氏的!

    宇文温手持匕首双目发红向十米外踉踉跄跄逃跑的杨坚冲去,他自动无视了即将冲到的骑兵视野里只剩下杨坚一人就想着和对方同归于尽。

    对方双眼暂时失明背向正是补刀的好机会错过就不会再有了!

    然而千算万算宇文温没想到自己身后的‘猪队友’——杨济不想让他这个‘创业团队核心’死在这里。

    杨济眼见着骑兵们速度已经起来快步上前一掌打到宇文温后颈将其打晕,随后让看呆了的宇文十五等人带着昏迷的宇文温撤退:“你们快带他走!我来殿后!”

    “要当心啊!”宇文十五说完便背着宇文温往路边一处店铺冲去,那里面设有隐秘侧门能到隔壁院子再从那院子后门转移。

    这是之前便准备好的逃跑路线,只是宇文十五不明白为何郎主如此执着不顾安危要结果杨坚?

    杨济看着宇文温跌落地上的长刀没有去捡独自一人持刀站在路中间迎向策马疾驰的骑兵们,从容的掏出两团纱布将自己耳朵堵上。

    他左手多了一个管状物大小长短如同人的中指一般,只见杨济将那短管某个机关拨了一下随即奋力将其向前扔去。

    那是宇文温特制的发音器可于短时间内发出刺耳的呼啸声美其名曰“惊蝉”,说是用什么压缩气罐连接竹哨制成。

    惊蝉脱手不久随即发出刺耳的啸叫声,冲来的骑兵们坐骑受惊有的马失前蹄有的撞向路边,骑兵们猝不及防间便损失大半,仅存几个扯住惊马原地打转剩下一人策马向按刀不发的杨济冲来。

    眼见对方长枪即将捅到自己胸膛杨济身形一晃只见白光闪过人马擦肩而过,杨济毫发无伤也不看身后骑兵如何将长刀空挥两下甩干血收刀入鞘。

    而对方冲出了十余米后鲜血飞溅人马变成两截俱是倒地当场毙命。

    “抓刺客!”步卒已经赶到杨坚身边有的扶起他更多的向杨济冲来,杨济转身跑开特地避开了宇文十五一行逃跑的路线。

    此处街道的变故迅速传播到整个长安城,一条震撼性的消息传得众人皆知:丞相杨坚遇刺身负重伤!

    杨坚党羽闻讯聚集隋国公府,城内人心惶惶而各位宗室藩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私下里派人来回串联。

    屈服于杨坚淫威数月的宗室终于熬到了尽头,只要杨坚一死他的党羽群龙无首成不了气候,藩王们屏气息声等着他咽气的消息。

    深夜,党羽们陆续从隋国公府离开,他们有的直接回府可有的却去了其他地方——比如说某藩王府。

    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次日上午长安城居民们发现局势变了,赵王宇文招和汉王宇文赞率领着大批人马从各自府邸走出向皇城方向冲去。

    路人纷纷躲避目瞪口呆的看着藩王耀武扬威,

    在统领皇宫禁军的左武伯卢贲带领下禁军打开了南大门,赵王宇文招和汉王宇文赞在随从的簇拥下穿过大门向寝宫进发。

    一路上宦官和宫女们见着他们如此模样大惊失色个个呆若木鸡不敢阻拦,有不识相的侍卫上前要阻拦被一个个打翻在地。

    “让开!”宇文招用手中佩刀指着护卫正阳宫的皇宫侍卫们,他身后站着黑压压一群亲兵,“本王乃大周藩篱特来保护陛下不受奸人把持!”

    “未得丞相手令尔等何故擅闯正阳宫!”侍卫统领指挥手下护住正阳宫大门不让赵王冲进去,正阳宫为皇帝宇文阐的寝宫为了牢牢控制这个小皇帝丞相杨坚任用心腹负责护卫正阳宫。

    “放肆!本王乃大周宗室藩王太祖之子,杨坚不过是大周臣子安敢挟持天子行谋逆之事!”

    “杨逆今日凌晨已死,尔等还不快快反正诛杀杨逆党羽!”

    侍卫们面面相觑,宇文招见状趁热打铁:“本王承诺,今日反正者既往不咎!”

    正当侍卫们人心动摇太后杨丽华牵着皇帝宇文阐出现在他们身后,一身素白的杨丽华环视在场众人面若寒霜:“皇帝在此,何人敢逼宫!”

    “杨丽华!你父女内外勾结乱我大周朝政,对得起先帝在天之灵么!”宇文招厉声大喝,看着眼前这孤儿寡母快意非常。

    “太后,还请交出陛下以策完全。”左武伯卢贲在宇文招身边附和着,他与杨坚有旧在其执掌朝政下被任命为左武伯掌握皇宫禁军大权,没曾想杨坚一出事便投靠到赵王宇文招那边。

    “诸位卿家,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说...”小皇帝宇文阐语音颤抖明显是被眼前一幕吓得不轻,

    看着这个小孩子宇文招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只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也得表现得大义凛然些,只是他的内心已欣喜非常。

    选择闭门等待果然是对的!

    昨日杨坚从王府逃出去后在不远处的街道遇刺,他当机立断闭门自守坐收渔翁之利,后来听他说杨坚重伤弥留之后便决定出手。

    先是联系了陈王、代王、越王还有滕王统一了意见,虽然此次杨坚不是按五王计划所杀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按最初的方案瓜分权力。

    就凭你个弱女子也想螳臂当车,小皇帝归我控制了!

    宇文招环顾在场众人一圈随后振臂大呼:“诛杀妖后者,封国公!”

    与此同时,随着宇文招入宫的汉王宇文赞则带着随从来到宫城北侧新扩建好的皇家寺庙,那里面有三位先帝的皇后出家修行。

    原天左大皇后如今法号‘华光’的陈月仪,原天右大皇后如今法号‘华胜’的元乐尚身着缁衣匆匆行走在庙内回廊。

    她们自从丈夫宇文赟四月初遇刺身亡后没多久便削发为尼在安业寺出家,前几天皇家寺庙扩建完毕才搬来此处,二人本就情同姐妹如今一同出家每日晨钟暮鼓却也是苦中作乐。

    方才隐约听到皇城南面喧嚣声起正疑惑间住持说有贵客要见两位法师,她俩跟着一名比丘尼来到到一处禅房外,刚走进去发现房内已有一名锦衣玉带的年轻男子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小王见过华光法师,见过华胜法师。”

    “原来是汉王殿下,贫尼/贫尼有理了。”陈月仪和元乐尚认得这人,他是亡夫宇文赟的弟弟宇文赞,是她们的小叔子。

    只是他来干什么?

    陈月仪和元乐尚很反感这个汉王宇文赞因为这小叔子每次看向自己的目光都不怀好意,先帝在时还算老实只是偷瞄,如今此时此地目光却愈发的放肆起来。

    两位妙龄法师虽然已剃去三千烦恼丝然而容貌依旧艳丽,缁衣宽大仍掩不住窈窕之态。宇文赞看着两位美人不由得喉结一动。

    房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这是他寻来的西域奇香有助兴之效,今日带了两个是专门为了面前美人准备下的,如今先点一个等得大战一番休息过后再点另一个。

    那个大权在握的杨坚完了,今日凌晨通过不同渠道传来消息他重伤不治已经断了气,所以大周天下即将回到宇文宗室手中,那么分享胜利果实的时候到了。

    权力他不感兴趣也抢不过,作为先帝宇文赟的弟弟、如今小皇帝的皇叔他觉得金钱美女才是人间最美好的两样事物。

    所以此次他是专程来享用眼前这两位‘战利品’的,事不宜迟赶紧下手先品尝一番然后带回王府好好疼爱,也免得夜长梦多被哪个藩王给抢了去。

    “小王今日诸多不顺,还请两位法师高抬贵手帮帮忙。”他的一双眼睛不停的打量着两位前皇后全身。

    陈月仪眼见宇文赞越发放肆心中不悦:“贫尼已出家,还请王爷不要打扰。”说完转身就要推门离开,可那房门似乎已经被人从外边锁住。

    ‘无耻之徒!’陈月仪心中怒骂,她知道宇文赞此次将自己和元乐尚叫来这里是想干什么了,正要高声呵斥却见元乐尚被其一把抱住狂吻起来。

    “小王沉沦浊世苦不堪言还请法师舍身布施!”

    眼见着好妹妹被凌辱陈月仪怒不可遏挥起拳头对着宇文赞一阵乱锤然而她一介女流那有什么力气伤人,元乐尚被宇文赞上下其手已经是衣衫不整只是不住哭喊着姐姐救我。

    陈月仪急得拼命撕扯宇文赞试图帮好妹妹解困却觉得呼吸急促浑身发热,正惊疑不定间被宇文赞一把揽到怀里:“听说两位法师精通二凤戏龙之法,小王今日要讨教一番!”

    房外,宇文赞带来的护卫们听着房内动静相视一笑,默契的将寺内人等挡在远处不让接近。

    与此同时,隋国公府外,越王宇文盛、滕王宇文逌指挥亲兵将府邸围得水泄不通,府内人声喧杂,想来是杨逆两个儿子指挥家仆在催死挣扎。

    “里面的人听着,越王、滕王有令,诛杀杨勇、杨广者封侯!”

    “家父乃大周丞相奉诏辅佐朝政,尔等围攻府邸是要造反么?”听声音是杨坚长子杨勇。

    宇文盛冷笑一声拔出佩刀命令撞门,亲兵们抬起一根粗大的树干只撞了两次便破门而入,滕王宇文逌面露喜色高声大喊:“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终于等到这天了,该死的杨坚本王要把你杨氏一族灭门,男丁全部杀光女子全部打入乐坊任人把玩!

    想起昨日眼睁睁看着杨坚逃离王府时自己那绝望的心情,再看看如今的场景宇文逌不由得为昨日自己的决定感到庆幸。

    幸亏当时没有去帮刺客的忙,否则本王哪能有命亲眼看见这杨坚家破人亡!

    这大周江山是我宇文氏的!

第六十六章 昙花一现

    越王宇文盛、滕王宇文逌兴冲冲领兵冲入隋国公府大院内下令大开杀戒以解心头之恨,只是打头阵进入院内的士兵们却止步不前。

    他俩正要喝骂却发觉气氛不对:院内人影闪动似乎有许多人正与自己对峙。

    定睛一看只见满院子里都是全身具甲的士兵,有的手持长枪有的弯弓搭箭正等着他们这些闯入者,府邸外大批士兵从四处涌来将藩王亲兵团团围住,

    “杨坚已死,尔等还敢负隅顽抗。”宇文盛是领过兵的人,他认为是杨家余党的垂死挣扎而已,“本王乃越王宇文盛,若是尔等放下刀剑反正本王承诺既往不咎!”

    对面几名护卫簇拥着一人出来,那人是杨坚长子博安侯杨勇只见其怒目而视大声喊道:“家父乃大周辅政丞相,诸位何故如此!”

    滕王宇文逌冷笑数声随后大骂杨坚乃奸臣意图篡位死有余辜,杨家两代受宇文氏恩惠不思报答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有什么脸说别人谋反。

    “既然如此,那两位大王随本相去陛下面前分个对错如何?”

    又有一人在护卫簇拥下走出来,宇文盛和宇文逌看清楚了来人容貌后大惊失色呆若木鸡。

    那人一名身着盔甲的正冷冷看着自己,他脑袋上左耳处包着纱布面色憔悴嘴唇发白,俨然就是传言已经重伤身亡的丞相杨坚!

    “不可能!你不是死了么!”宇文盛和宇文逌异口同声惊呼出来。

    昨晚他们从不同渠道探得消息说杨坚伤重不治,又有其心腹比阳侯庞晃漏夜拍门乞求宽恕愿意戴罪立功,从他口中得知杨坚确实在凌晨去世。

    先前畏首畏尾的两位藩王一合计有戏,赶紧和赵王宇文招联系果然那边也决定动手于是大家便按之前说好的各自分工出击。

    可未曾想这竟然是欲擒故纵之计杨坚根本就没有死,这里有埋伏那赵王和汉王去皇宫抢小皇帝怕是也中了计如今大事不妙了!

    “滕王,若是本相遇刺时你敢趁机偷袭那本相便是死得不能再死了。”杨坚仰天大笑,“幸亏老天有眼,让本公知道了谁才是叛逆!”

    “这不可能...”宇文逌喃喃自语开始后悔昨日为何不奋力一搏,若是拼了命把杨坚杀了自己的儿子怎么也能做个逍遥王公啊!

    昨日自己就带着数十名护卫在赵王府里,那时杨坚在附近街上遇袭自己若是拼了命领着护卫去补刀岂会有今日!

    若是和赵王一齐出手两家护卫上百肯定能抵挡住杨坚党羽的反扑,只要耗上半日别家藩王也会出手哪会落到如此地步。

    冲入隋国公府前的志得意满烟消云散,宇文逌绝望的看着四周围着自己的士兵为昨日畏手畏脚懊恼不已。

    杨坚看着眼前这两个领兵冲击府邸的藩王面若冰霜,胸膛之内熊熊怒火破体而出:“谋逆者格杀勿论!”

    杀声四起,原本准备冲入隋国公府大开杀戒的藩王亲兵们做困兽斗要冲上前将杨坚抓住却被乱箭射倒一片。

    余下之人随即被长枪一阵乱捅伤亡惨重,越王宇文盛、滕王宇文逌则被射成刺猬倒在大门口处。

    杨坚命人将二王首级砍下,看着呈上来的头颅他面露疯狂:“既如此,本公便将尔等杀得干干净净!”

    欲擒故纵,这是杨坚和心腹们当机立断定下的计策,反正宗室迟早都要清理不如就趁此机会杀掉那些敢出头的。

    他趁着遇刺便散布消息说自己伤重不治又派出几个心腹假装惊慌失措欲戴罪立功投奔那几个有实力的藩王,就是要鼓动对方起兵夺权。

    如此一来是对方先动的手天下人都看在眼里那么自己随后反击将他们杀个干干净净就理所当然了!

    与此同时,皇宫大内正阳宫外。

    左武伯卢贲将赵王宇文招的人头放到随从捧着的一个木盒里,随即向台阶上被侍卫们护在中间的太后杨丽华单膝跪下行礼:

    “启禀太后,丞相设计让微臣引蛇出洞,未能事前说明让太后和陛下受惊还请责罚。”

    杨丽华面色苍白却勇敢的看着眼前台阶下赵王宇文招的无头身躯,地上一片血红俱是被杀死的藩王亲兵流出的鲜血,小皇帝已被侍卫带入寝宫免得受到惊吓而她目睹了整个过程。

    赵王宇文招下令冲击正阳宫未曾料被身边假意投诚的左武伯卢贲砍下首级,事发突然赵王一众亲兵方寸大乱随即被早就准备好的侍卫们杀得干干净净。

    “卢卿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杨丽华不是那种见血就晕的娇花,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血腥场景依然能站稳说出话。

    卢贲对太后的表现十分钦佩,心想方才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面对赵王宇文招的逼迫还能从容应对果然不愧为丞相的女儿。

    “请太后放心,一切尽在丞相掌握之中!”

    他是杨坚的心腹也是昨晚假装投靠藩王的几人之一,连夜赶到赵王府上用苦肉计在其面前磕头乞求对方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说愿意做内应打开皇宫大门。

    赵王果然中计和汉王一起领兵随着他冲入皇宫意图控制小皇帝,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所谓的天赐良机乃丞相杨坚的陷阱而已。

    “不过丞相还是有一点没算到,那汉王宇文赞...啧啧”卢贲喃喃自语随即往北望去,面露鄙夷之色。

    他原以为和赵王一同入宫的汉王会一同到正阳宫抢夺皇帝可未曾想这厮竟然往北面的皇家寺庙冲去了,当时卢贲还愣了一下嘀咕说对方莫非是走错路。

    后来转念一想那寺庙里是没有什么大人物但是有两个大美人:已经出家的陈月仪、元乐尚二位先帝遗孀。

    值此大变之际不去控制禁军反倒去抢女人这宇文家的藩王果然是一帮窝囊废,谁要为他们效忠就是傻瓜!

    皇宫北侧寺庙内,一群挟弓提刀的侍卫正将禅房外的满地尸体抬走,有几人提来水桶冲刷地面用大扫帚将斑斑血迹细细清洗。

    禅房内几名宫女和比丘尼安慰着花容失色的陈月仪、元乐尚,她们将大衣披到两位几乎不着片缕的法师身上之后搀扶着对方离开房间。

    汉王宇文赞衣衫不整身中数刀仰面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两名美人离开,方才他就要得手之际门外忽然传来打斗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破门而入扯开砍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兄不是去正阳宫抢小皇帝了么怎么还有人会过来坏本王好事!

    他很后悔,两名美人已被他剥光就差最后一步了,早知如此不如一开始就先搞定一个至少能得偿所愿。

    视野里出现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宇文赞眼睁睁看着一人将那刀向他挥下。

    “怎么会这样...”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日之内尘埃落定,丞相杨坚于长安城内遇刺原以为能够凭此逆转局面的藩王们起兵夺权,结果被丞相欲擒故纵将反击的宗室藩王一一诛杀。

    大周宇文氏重掌大权的那一丝希望不过是昙花一现。

    八月十九日,赵王宇文招、越王宇文盛、滕王宇文逌、汉王宇文赞起兵冲击皇城和相府旋即被灭四王授首。

    又查得毕王宇文贤、陈王宇文纯、代王宇文达参与谋逆,皇帝下旨将七王及其子嗣下狱。

    禁军冲入各家王府将龙子龙孙们抓走连同有附逆嫌疑的一并打入大牢,当日便审明案情罪证确凿以谋逆罪拉上刑场砍头。

    赵王宇文招共有五子,除远在相州邺城为尉迟炯拥立为‘伪帝’的幼子宇文乾铿外,其余四子皆杀;越王宇文盛有五子,皆杀;滕王宇文逌有四子,皆杀;汉王宇文赞有三子,皆杀。

    ‘附逆’的毕王宇文贤有三子,皆杀;陈王宇文纯有三子,皆杀;代王宇文达有二子,皆杀。一日之内,七位藩王二十四位王子共三十一人悉数丢了性命,家产充公妃嫔没为奴仆。

    因为事发突然长安群众未曾来得及到刑场围观难得一遇的砍头大戏便得知行刑完毕,除了宗室外还有上百附逆恶徒一同被斩首示众。

    腥风血雨下宗室们闭门不出生怕惹来杀身之祸但凡门外响起拍门声个个都吓得面无血色,唯独西阳郡公宇文温府邸一切如故。

    西阳郡公府邸门房黄阿七心神不定的坐在门口东张西望片刻后望见街上一大队禁军向他这边冲来,他目光闪烁站起身既不回府通传也没去关门而是走到对面坊墙处站定。

    “就是前面!”一名年轻郎君跑在队伍前指着门口大喊,杀气腾腾的禁军们径直穿过无人把手的大门向府内冲去随后激起一阵鸡飞狗跳。

    “你是什么人!”一名禁军不怀好意的看着袖手旁观的黄阿七问道,方才他看得清楚这小子就坐在西阳郡公府邸大门见他们来了才走开。

    黄阿七正要说话却瞥见府内有人大骂:“吾乃大周宗室西阳郡公宇文温,你们要干什么!”,话音刚落只见几名禁军押着一名锦衣玉袍却披头散发的郎君出门。

    “别来无恙啊西阳郡公?”带路的年轻郎君和对方打了个照面随后笑眯眯的看着他。

    “宇文智及你想干什么!”那披头散发的郎君正是宇文温,他咬牙切齿的盯着眼前的宇文智及大骂着:“你敢乱来本公要见丞相!”

    “就是丞相要抓你这个行刺逆贼!”宇文智及哈哈大笑,转头向禁军们喊着:“府内有此獠行刺丞相的凶器和证据,大伙找到了丞相有赏!”

    不久后一条消息震撼长安城:濮阳郡公宇文述次子宇文智及告发小左宫伯、西阳郡公宇文温为刺杀丞相杨坚的真凶。

    禁军随后在其府邸搜到凶器等罪证,如今宇文温及其一干同犯已被关入大牢待审得清楚即刻问斩!

第六十七章 升米恩,斗米仇

    秋官府大牢内,刑架上遍体鳞伤的林有地再次被皮鞭抽得昏了过去,狱吏一盆冷水将他激醒:“小子快些招吧,也省的受那么多罪。”

    宇文氏的大周官制讲究‘复古’,按照《周礼》设立天、地、春、夏、秋、冬六官制,秋官府等同于刑部。

    林有地昨日随着郎主宇文温以及一干随从被破门而入的禁军抓入大牢,当时便被严刑拷打持续到现在,他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在一番折磨下已是奄奄一息。

    “我不知道。”

    对方一直逼问他自家郎主是如何策划实施刺杀丞相杨坚的,林有地反复就是‘我不知道’四个字,无论狱吏怎么抽他都不多说第五个字。

    郎主行刺丞相杨坚他当然知道因为他便是刺客之一,然而郎主对他有恩宇文十五、张鱼对他也有情有义所以他不会透露只言片语。

    林有地不知道官府是如何得知自家郎主行刺丞相的内幕但决定就是死也不会出卖郎主,他的命是郎主的要他卖主是妄想!

    眼见着他如此嘴硬狱吏冷笑一声出去吃午饭,林有地饥肠辘辘强忍着全身疼痛苟延残喘,忽然眼前人影晃动一个人走到他面前。

    “阿七!”林有地虚弱却惊喜的喊道,“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昨日禁军破门而入,林有地等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五花大绑抓走,他除了担心郎主安危之外最惦记的就是在府邸大门作门房的发小安危如何。

    来人正是黄阿七他衣衫整洁全身上下完好无损,如今正手提食盒站在林有地面前。他听得对方发问便嘟囔了一句:“我又没有参与行刺当然没事了。”

    林有地听着放了心随后却品出其中不对之处:言下之意黄阿七知道自己和郎主行刺杨坚?或认定是郎主行刺杨坚?

    他一个劲追问黄阿七如今情况如何,郎主和宇文十五等人如何,黄阿七被问得不耐烦了冷笑一声:“如何?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还能如何,等死呗!”

    眼见着林有地发愣黄阿七从食盒里拿出饭菜喂给他吃,林有地吃了几口便让发小将饭菜拿去给郎主宇文温吃。

    “休要提那个逆贼,他到底有什么好的你成日里惦记着!”黄阿七把饭菜一放面露讥讽,“他就是个坏胚,二郎君果然没看错人!”

    林有地迷惑的问二郎君是谁,黄阿七却转开话题让他把事情供出来免得受苦,拍着胸膛保证只要肯指认宇文温就能让他出狱。

    “还有那什么‘连珠虫’是甚么东西也一并供出来。”黄阿七循循善诱。

    “阿七!”林有地一听发小提到这东西立刻激动起来,“上次你偷偷摸摸开箱我不是说了么,这东西郎主吩咐...”

    话未说完黄阿七大喊着打断他说成日里郎主来郎主去的,那个狼心狗肺的宇文温有什么好,林有地见状愕然说郎主待人不错而且不是帮干娘治病么。

    “帮我娘治病?哈哈哈哈哈哈!”黄阿七笑得面容扭曲,“他害死我娘你还有脸说!”

    林有地见他如此说话反驳起来,说二月底你出首诬告郎主刺杀皇帝本就不对,郎主不计前嫌还出钱帮干娘治病这难道不是事实么?

    “诬告,你说我是诬告?那宇文温当夜就是翻墙而入是我亲眼所见,你说我是诬告?”黄阿七越说越激动。

    然而黄阿七似乎忘了是他自己添油加醋说衣衫整洁的宇文温那晚是‘身着血衣’翻墙的。

    “朝廷悬赏良田百亩并封爵,如不是那宇文温狡猾这悬赏我早就拿到了!”

    “有了那些田产和俸禄我就有钱替娘请好医生看病,还用得着那宇文温施舍!”

    “他把我和娘关到城郊别院不过是要挟你卖命,他明明有钱把我娘治好却不肯出,一直在那里吊着!”

    “原本娘的病慢慢修养也差不多好了,结果他离开长安把宅院都卖了还把我和娘赶出去,给点破钱哪里够给娘治病!”

    “娘病得说胡话的时候你的好郎主在哪里!”

    “他的宅子卖得那么多钱为什么不给我娘治病!”

    “他花在我娘身上治病的钱哪里有朝廷悬赏高!”

    “他是因为心虚,他是因为知道对不起我娘才出钱的!”

    “要不是二郎君肯借钱给我,我娘一个月前就病死了哪轮得着你回来见最后一面!”

    林有地听发小发泄着心中所想越听越是心惊胆颤,听到最后捉到了关键点:“二郎君?你是说宇文智及?”

    黄阿七发泄了一通心情痛快无比,说漏了嘴也不在乎了:“是他,那又如何,二郎君是好人比那宇文温好一千倍一万倍!”

    “阿七你糊涂啊!”林有地痛心疾首,那日随郎主去安固郡公府他亲眼看见宇文智及是如何一个德行的,和自家郎主比当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林有地说宇文智及开赌坊让你欠下赌债日日上门催债,还把你打得不成人样你怎么能说他是好人?

    “住口!”黄阿七情绪激动,对着发小咆哮着:“你和好郎主在安州逍遥快活可知道我和娘过的什么日子么?”

    看见林有地哑口无言,黄阿七面容狰狞的诉说着因为宇文温而带来的‘厄运’:

    他和娘从城郊别院搬出来后,拿着老管家给的一笔钱在长安城买了个小院子居住,然后他便去找份活以便有份收入。

    然而因为‘狡猾的宇文温’弄坏了他的名声,没有那户人家愿意雇佣一个‘卖主之仆’他只能打零工,慢慢的积蓄花光了而母亲病情日渐沉重没办法变卖了院子与别家同住。

    治病是个无底洞,变卖院子的钱眼见着越来越少他走投无路便带着剩下的钱去濮阳郡公府名下的赌坊‘碰运气’。

    与其他赌徒一样黄阿七是先赢后输把最后的积蓄全部输光,是濮阳郡公府二郎君网开一面又借了钱,他这才有钱买药给母亲治病。

    当然钱不是白借的,和赌债一般是利滚利一两个月时间他欠的钱已经是还不清了。

    “他就是个放利钱的你还念着他的好?”林有地不可置信地看着发小,郎主出了那么多钱帮干娘看病却比不上一个放赌债吃利钱的?

    “家里都揭不开锅若不是二郎君借钱我娘早死了,莫非找千里之外的宇文温借钱?”黄阿七怒极而笑。

    “他宇文温就是个逆贼,二月底让他使诈躲掉了此次还好二郎君让我盯着他这才人赃俱获!”

    “阿七...莫非是你出卖的郎主?”林有地面色苍白喃喃自语,此次是他拍着胸脯作保求郎主让黄阿七到府里做事有一口饭吃,可如今正是黄阿七出卖了自家郎主,他这是引狼入室!

    “出卖?他自己做出的事还不让人说了?他敢做就别怕被人揭老底!”黄阿七不住冷笑,“有地,你听我的把事情供出来二郎君包你没事,到时候白纸黑字坐实了罪名他就跑不了!”

    “二郎君说了,此次能让宇文温砍头便赏我一座大宅子,到时你和我一起住!”

    然而林有地没有搭话,他苦笑数声便让黄阿七走人说自己不会做出卖主求荣的事情,黄阿七百般劝导见他不肯就范便拿出张写满字的纸让林有地按手印。

    “你要诬陷郎主,我不按!”

    黄阿七劝了几次恼怒起来硬扯着林有地的手强行按手印,可林有地硬是攥着拳头不肯就范,黄阿七气的挥起皮鞭使劲抽:“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就跟那宇文温一起去死吧!”

    眼见林有地被抽得手脚哆嗦黄阿七掰开他的拳头将大拇指沾了印油往白纸上按了几个手印,随后小心收好放入怀中,临走前一脚把食盒踢翻:“楞货,你就陪那宇文温去死吧!”

    林有地虚弱的看着黄阿七扬长而去眼角闪现泪花,耳边回荡起郎主宇文温说过的一句话:有地,知道什么是升米恩斗米仇么?

    大牢另一处,一个年轻郎君在狱卒的带领下来到一间牢房面前,牢房里黑乎乎的破草席上盘腿坐着个人,那人身着锦衣面色平静,正是被捕入狱的西阳郡公宇文温。

    “这不是西阳郡公么?智及有礼了。”年轻郎君故作惊讶地在牢房外行了个礼,“对了方才我路过别处牢房,遇见了那个什么十五,那模样可真是...啧啧。”

    “你被他捅了**吗?”宇文温情绪未见激动,只是定定看着眼前的宇文智及。

    “不是啊,我见他皮痒又嘴贱,忍不住让人抽了一百鞭。”

    “他死了么?”宇文温挑着指甲缝。

    “怎么会?还等着上砍头台陪着你一起去死呢。”

    “那你要倒霉了,等他出来怕是要活剐了你。”

    “哈哈哈哈哈!”宇文智及笑得眼泪水都出来了,他好容易缓过劲扶着腰说到:“宇文温,你到这个时候还嘴硬!”

    “那日你问我‘说什么’,我就再说一遍,你夫人尉迟氏就是个烂货,就算现在不是,等大军攻破安陆我发誓定会让你那夫人变成烂货!”

    “所以呢,不作死就不会死。”宇文温语气波澜不惊,他站起来走近隔着铁栏对宇文智及说:“你若不说这句话我还考虑留你一命。”

    “我就是说了!”宇文智及嗤笑一声。

    “啧啧,那到时你就去死吧。”

第六十八章 罪证

    丞相杨坚阴沉着脸坐在案桌后,听着相府长史郑译叙述西阳郡公宇文温行刺事件的案情进展。

    那日他遇刺受伤眼睛被撒了石灰粉疼痛难熬,幸得前来医治的神医姚僧垣次子姚最医术不错,眼睛视力略微受损没有失明,左肋刀伤也没有恶化只是左耳被打穿一个洞。

    遇刺时情况万分危急,被巡城兵卒救下后他心生一计决定引蛇出洞对外诈称自己重伤不治趁势将蠢蠢欲动的宇文宗室一网打尽。

    赵王、汉王、越王、滕王等几个藩王收到消息后果然按耐不住相互串联终于在次日上午发难,随后他们都被一网打尽当场丧命。

    最可笑的是汉王宇文赞,他入宫中后不去夺取各门禁军指挥权却跑到皇家寺庙企图强占两位出家的先帝皇后,这倒是出乎杨坚意料之外。

    幸亏寺庙住持暗地派人告知附近侍从,他们及时赶到将宇文赞及其随从诛杀才保下两位先帝遗孀名节。

    被引出来的‘蛇’连同蛇窝里的‘蛇仔’俱已杀光,还有毕王、陈王、代王这三个参与谋划却没敢动手的连同各自的儿子也被杀掉。

    一天之内宇文宗室男丁瞬间少了将近一半但杨坚不打算停手,小皇帝宇文阐留着还有用,他的弟弟莱王宇文衎、郢王宇文术留着做替补,其他的宗室就没必要留着了全部都杀光!

    那么下一个问题来了,被濮阳郡公次子宇文智及举报刺杀自己的西阳郡公宇文温该如何处理?

    当日他收到举报时愣了片刻有些不可置信,待得从其府中搜得相关罪证呈上来以及听了宇文温家仆黄阿七的亲口供述后他差点忍不住要立刻把宇文温斩首示众。

    还是左右劝住了说事关重大就算要杀也要查清楚了再动手,不是顾忌安州那边而是要确保抓到真正的凶手。

    宇文温是真凶那还好万一杀错人给真凶逍遥法外那可不妙:谁能保证没有下一次?

    郑译等人的意见是不能光听一面之词,因为濮阳郡公次子宇文智及和西阳郡公宇文温有积怨,如今都是宇文智及这边提供的人证物证不排除有构陷的嫌疑。

    宇文温和他三个手下在那日丞相遇刺时段去向不明确有作案时间而其他随从留在府中,这有朝廷安插在府邸的耳目可以作证。

    当然宇文温平日里也经常带着他那三个手下外出鬼混,因此禁军将宇文温及其三个手下抓入大牢,除了宇文温外其余三人均严刑拷打力求抠出蛛丝马迹。

    望着放在案上那三人按有手印的口供杨坚没兴趣看也不屑于看,他为官多年深知审问疑犯取口供中间的龌龊,只要一套刑具下来你想要什么口供都行,让他承认自己是猪不是人都可以,至于按手印也简单把人打昏了随便按几个手印都行。

    “依尔等意见呢?”杨坚听着冗长的案情叙述觉得头痛决定抓关键。

    郑译说此案还有一个关键人物:强练没捉到,据宇文智及说他派人盯梢西阳郡公一伙人的行踪,发现这强练似乎受宇文温差遣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要捉到他定能有新发现。

    目前宇文智及出具的证据和己方查实情况如下:

    其一,奇人强练和宇文温往来频繁,宇文智及指认前几日强练在长安城一家铁匠铺打造了数把长刀形制与刺客所用刀具类似,而出首的家仆黄阿七也说宇文温和手下那几日用相似新刀练习刀术。

    这个已查实,在宇文温府里搜到了伤痕累累的刀具,经过铁匠铺确认是他们最近所打长刀,与遗落在行刺现场的一把凶器俱是同日同批打造,委托人为强练。

    其二,宇文智及指认刺客行凶潜逃时利用的临街店铺为强练所买。

    这个已查实,原房主确认是强练购买他的房产,买卖契约上有强练手印,店铺里原本没有隐藏侧门是新打通的。

    其三,黄阿七指认宇文温家仆林有地私下制作一种叫做‘连珠虫’的暗器,为长棒状似乎能连续发射铁珠,与刺客当日用的一种凶器有些类似。

    这个方才传来消息说在宇文温府邸找到一件奇怪的物品形状与黄阿七所述类似,是否为‘连珠虫’还有待确认。

    其四,黄阿七指认强练那日回府时似乎身负刀伤,他亲眼看见家仆张鱼焚烧血衣。

    这个根据现场存活侍卫回忆,当日头戴面具的刺客里有一名刀法了得之人亲手格杀十余护卫,当然他也被护卫们在身上砍了几刀,按身形描述那人和强练颇为相似。

    “也就是说捉到强练就能最终确认宇文温是否是真凶?”杨坚揉着太阳穴听完后问道。

    “正是。”

    此时一名幕僚急匆匆走进进来禀报,说濮阳郡公次子宇文智及已找到嫌犯强练藏身之地,只是其藏身之处似乎有大人物撑腰无法进入。

    “大人物?”杨坚冷笑一声,让大将军元胄带着禁军出发由宇文智及带路去那强练藏身之地捉人。

    当日在赵王府赴宴时若不是元胄表现出色杨坚恐怕已成了宇文招刀下亡魂,经过此事他对元胄愈发信任。

    “无论是谁但敢阻拦格杀勿论!”

    郑译眼见杨坚怒意蓄势待发眼珠一转问道是否要再派人去牢里探探宇文温口风,眼见着杨坚不置可否郑译主动请缨说要亲自去对宇文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若是能让那小子攀附几家宗室,不就可以...”郑译意味深长。

    见丞相点头郑译立刻动身前往秋官府大牢见逆贼宇文温去了。

    “不如就借着宇文温之口再把剩下的宗室咬出来。”杨坚喃喃自语面露狰狞。

    。。。。。。

    大牢内,郑译正和自己的金牌客户宇文温‘促膝长谈’。

    他一脸关怀的说如今形势对你很不利老哥我已经罩不住了,宇文温则不停伸冤说自己是被宇文智及冤枉的。

    郑译见宇文温一个劲伸冤心中不由得焦急万分,此次他来最主要目的还不是让宇文温攀咬其他宗室而是要善后。

    宇文温给自己的‘意思意思’够重,自己收钱办事也帮了不少忙可如今眼看着这小子要完,他就怕其垂死挣扎将双方交易一股脑儿倒出来,到时在丞相面前就难看了。

    郑译当然没有参与什么刺杀但让丞相知道自己大量受贿怕是以后就没机会受重用了,没有权那还有谁会来向自己行贿?

    钱是个好东西,世间来钱最快最轻松的就是权力出租,没有权就没有钱啊!

    你宇文温死就死了莫要害老哥我断了财路,你攀不攀咬别人我不管可别乱说话!

    想到这里郑译循循善诱:“你我兄弟一场老哥自然要尽力相助,只是未到最后可别轻言放弃,不该说的话别乱说免得误事。”

    宇文温一个劲点头然后继续苦大仇深的伸冤,说那濮阳郡公次子宇文智及和自己有过节此次是恶意构陷,什么物证认证完全是凭空捏造。

    郑译说你三个手下都招了就别装了,如今之计是想法设法转移责任,比说自己也是被人拿了把柄受某某人指使什么的...

    “口供?这口供如何得来的国公难道不知道其中蹊跷么?”宇文温故作惊讶,“若是国公对在下用过一遍刑,就是要在下承认是太后面首的口供也是有的。”

    “呸呸呸,怎么扯到太后了!慎言,慎言!”郑译惊出一声冷汗,他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旁听方才放下心来。

    “是在下失礼了。”宇文温面露歉意,随即目露凶光,“那天杀的宇文智及欺凌在下岳父被教训了一番怀恨在心,此次如此构陷欲致在下与死地,在下要和他翻脸!”

    郑译看着宇文温不住腹诽:你都要死了还翻脸,莫要连累我就阿弥陀佛了!

    “国公对在下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此番有一个大功劳索性就便宜国公了。”宇文温神秘兮兮。

    眼见着宇文温一副‘附耳过来’的表情郑译迟疑了片刻还是靠了过去,冒着被其挟持的危险为了‘一个大功劳’也是很拼的。

    两人随后鬼鬼祟祟嘀嘀咕咕起来。

    。。。。。。

    长安城某处街坊。

    大批禁军披坚执锐气势汹汹的往一处宅院冲去,领头的是大将军元胄和濮阳郡公次子宇文智及。

    眼见着疑犯藏身地就在前面一会破门而入之后便可将其抓获那可恶的宇文温就要被砍头,宇文智及心中痛快非常。

    七月底他在安固郡公被宇文温殴打掌嘴还被吊起来抽鞭子,这让从来只有自己欺负别人从未被被人欺负的宇文智及引为奇耻大辱。

    虽然兄长宇文化及三令五申说要忍耐可他哪里忍得下这口气,自从得知欠了自己赌债的黄阿七被宇文温收入府中做仆人他就起了心思。

    黄阿七是什么德性他很清楚,所以当他截下黄阿七许下重赏之后那厮便成了自己埋在宇文温身边的一个眼线,自己也安排人私下盯梢就等着看他出现破绽让自己有机可乘。

    如今机会果然来了,那宇文温胆大包天涉及刺杀丞相杨坚被自己抓到把柄,今日只要把关键嫌犯强练捉了那宇文温想不死都不行!

    来到宅院附近,一名站在角落缩头缩脑的男子看见宇文智及便向他做了个手势,宇文智及面露欣喜向大将军元胄说道:“就在里面!”

    元胄一声令下禁军直接把院门撞开蜂拥而入,院内有两人在凉亭下喝酒赏花当中一人正是强练,另一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男子。

    “放肆!”与强练对饮之人看见一群人冲进来破口大骂却被一拥而上的禁军们拿下,院内还有几个仆人也一同被抓。

    “让我等找得好苦啊,强练!”宇文智及笑眯眯的看着被人制住的强练示意左右用布堵住嘴巴以防咬舌自尽。

    “全部带走!”走进院子的元胄下令将强练及一干疑犯带走,他听说强练有一个大人物庇护于是再看向那个中年男子。

    背景深厚的大人物?再大能大过丞相么!

    然而元胄冷笑到一半随即笑容僵硬在脸上,因为他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第六十九章 你想打我?我爹都没打过我!

    宇文温拖着沉重的手脚镣铐被人推出大牢,多日不见的阳光洒在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

    上午与郑译进行了一番牢中‘恳谈’后宇文温争取到了一次机会:他要和濮阳郡公次子宇文智及当堂对质。郑译效率很高敲定当日下午对质就开始。

    在回廊里走了一会待得双眼适应了光天化日他发现前面站着一群人,看清了为首之人后便再也无法向前挪动脚步,想要往后退却被狱卒顶住。

    那人一身素白宫装是个美女名叫杨丽华,是隋国公杨坚长女也是大周太后,也是他宇文温的克星。

    第一次见到杨丽华时是在皇宫,宇文温正在行刺意图对自己妻子不轨的天元皇帝宇文赟,宇文赟大老婆——天元大皇后杨丽华也在现场,原本能手刃昏君同归于尽却被杨丽华给搅了。

    第二次见到杨丽华是在天元皇帝寝宫——天台,他刚被宇文赟逼着观摩了一个让人流鼻血的现场直播,出来后不久被杨丽华撞倒两人差点抱在一起,宇文温几乎无端端要面对宇文赟的滔天之怒。

    第三次见到杨丽华是在安业寺,然后宇文温被她弟弟杨勇用刀指着差点玩完。

    第四次见到杨丽华是在皇帝赐宴上,随后在大殿外某角落宇文温差点被误饮药酒的俏太后强上。

    第五次见到杨丽华是在寝宫北门,宇文温为救人独力撑住惊马前蹄导致双臂重伤,然后发现救的人是杨丽华母女,接着脑袋撞地昏厥也不知道留下后遗症没有。

    毫无疑问杨丽华是宇文温的克星,每次见到她宇文温就要倒霉,而且越来越惨。

    然后现在是第六次,宇文温觉得自己此番非死即残,最大的可能就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杨丽华也认为宇文温该死,她今年十九岁没了丈夫变成寡妇,拉扯着已成为皇帝的庶子和亲生女儿过日子。

    面对着居心叵测的世家、勋臣和宗室唯一的依仗就是娘家人,确切的说是她父亲杨坚。

    然后宇文温丧心病狂的刺杀父亲想要毁掉自己已经不幸的余生,想要害得杨家上下家破人亡,所以此‘獠’必须死!

    她已经听近侍回禀说这西阳郡公宇文温数日前刺杀丞相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就等着今日过堂与一干附逆党羽确认罪行然后拉出去砍头。

    所以她想在宇文温尸首分家之前好好看看此‘獠’罪行水落石出时是什么表情。

    见着太后面若冰霜向自己走近,宇文温虽然被人押着却仍然不由自主想往后退,见着他如此模样杨丽华更加确定此‘獠’罪孽深重。

    先前她误饮药酒差点把宇文温强上随后被其打昏做了个荒唐梦,在梦里她和宇文温尽情放纵尽享人间极乐导致后来看见宇文温时总是不由自主心慌意乱,再加上宇文温为了救她母女双臂受伤也让杨丽华感激不已。

    然而这些让人纠结的思绪已经被其杀父未遂引起的冲天怒火焚烧殆尽,她冷冷看着面前阶下囚说道:

    “宇文温?”

    “太后,微臣...”

    未等对方说完杨丽华扬起手一巴掌甩了过去,用力之大几乎‘势不可挡’。

    然而手掌却落了空,因为宇文温早有提防,他原以为对方会踢自己子孙根所以十分警惕,区区一个‘施法时间太长’的耳光要躲那是很容易的。

    杨丽华没想到此‘獠’躲开自己一巴掌,恼羞成怒反手又是一甩,依旧被对方躲过。

    “无耻之徒!”杨丽华要保持‘凤仪’只能怒骂一声随即气冲冲地转身离去,身后宫女们均是面露鄙夷瞪了宇文温一眼随即快步跟上。

    宇文温躲过两个耳光却没法躲嘴炮被骂做无耻之徒,他目光呆滞的看着杨丽华离去的背影嘴角抽搐。

    无耻之徒?我又没对你做什么龌龊事干嘛骂我是无耻之徒?按剧情场景来不是应该骂我逆贼么?

    他被狱卒押着继续前行,走了几步微风拂面脑袋清醒了些猛然回过神来:

    我擦,差点被打了,差点被打脸了,差点被人当众打脸了,差点被一个女人当众打脸了!

    望着杨丽华离开的方向宇文温心中咆哮着:‘想打我?你想打我?我爹都没打过我!’

    “快走!”狱卒高声喝骂着推搡着宇文温往前走。

    宇文温被押着来到大堂,堂上一人身着官服端坐但他不认得,台阶两边站着几个官吏然后就是一群身着皂服的彪形大汉分列左右,看起来排场很大。

    不过宇文温无所谓,他被押到阶下站定后一名小吏近前大致说了一下情况,得此次是大司寇元孝矩主审后他倒是记起一些事来。

    元孝矩是西魏宗室出身妹妹为权臣宇文护之妻,周武帝诛杀宇文护后将他流放到益州喂蚊子。

    过了几年觉得元孝矩‘人畜无害’便任命其为益州总管司马,后来调回京师转任秋官府的司宪大夫。

    隋国公杨坚觉得元孝矩的门第很不错便让长子杨勇娶了元孝矩的女儿,也就是后来被杨勇气得犯了心疾去世的元氏。

    该事件在有心人的发酵下最终导致‘女权主义者’独孤伽罗认为长子杨勇是‘人渣’。

    年轻的元孝矩目睹了宇文氏取代西魏元氏进而建立大周曾要奋力一搏被兄长阻止。

    杨坚任丞相之后将儿女亲家元孝矩任命为大司寇(类似于刑部尚书),其用心不言而喻。

    元孝矩和宇文氏有仇又是杨坚自己人用来对付宇文宗室再合适不过,之前就是大司寇元孝矩特事特办将参与谋逆的赵、汉、越、腾、代、毕、陈王的儿子们定罪随即拉出去砍头。

    不过宇文温无所谓,他被押到阶下站定片刻之后又有几人被抬进来,宇文温转头看去眉头一皱,那几人却是自己三个爪牙:宇文十五、林有地、张鱼。

    三个人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躺在担架上,尤其是宇文十五衣衫褴褛看起来凄惨无比不成人形,旁边的张鱼好不到哪里去,林有地则是眼神涣散如同一名刚被施暴过的弱女子。

    ‘嗯,此番事了特许你三人去乐坊过一夜。’无良郎主宇文温如是想。

    惊堂木一拍,有关西阳郡公刺杀丞相谋逆一案正式开始审理。

    “堂下何人!”

    “本公大周宗室,西阳郡公宇文温。”

    “汝可知道...”

    “本公什么也不知道!”

    “汝可明白...”

    “本公...”宇文温学着某电影片段嚣张非常,“什么也不明白!”

    大堂左侧隔间,丞相、隋国公杨坚听着大堂处宇文温嚣张的对话眉头紧皱,旁边坐着的太后杨丽华面色愈发冰冷,而站在杨坚身边的相府长史郑译则有些难堪。

    上午他在大牢和宇文温嘀嘀咕咕的结果是:宇文温要和宇文智及当堂对质揭穿其恶意构陷的阴险真面目。

    回禀丞相杨坚时恰巧大将军元胄回禀已捉到重要嫌犯强练以及疑似幕后主使。

    强练已关入大牢可幕后主使被元胄直接带来面见丞相,见到那人之后杨坚的滔天怒火瞬间熄灭得无影无终,因为那是他亲弟弟竟陵郡公杨瓒。

    杨家五兄弟,杨坚同父同母的弟弟有两个,老二陈留郡公杨整老三竟陵郡公杨瓒。

    杨二在周武帝讨伐齐国时阵亡,所以杨坚对自己的亲弟弟杨瓒十分优待、宽容。

    他发誓要做个好大哥一辈子罩着弟弟。

    杨瓒和他大哥杨坚一样仪表堂堂,喜欢读书交往的都是名流雅士名头很响人称‘杨三郎’,他娶了周武帝宇文邕的妹妹顺阳公主是大周宇文氏的铁杆粉丝。

    所以他对大哥大权独揽的行为十分不爽,认为杨家两代受大周恩惠那就安安稳稳做富贵王公即可为什么要做权臣,他觉得大哥这样做会给杨家带来灭顶之灾。

    杨瓒要做大周宇文氏的忠臣杨坚心知肚明,那么杨三要对有篡位嫌疑的杨大动手也说得过去,但这样一来杨坚就谨慎了不少。

    很简单,就算杨瓒真是幕后主使他也不会问罪否则日后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父母。

    而杨瓒见到大哥后一脸不屑说他和奇人强练投缘,打造刀具比试刀法有什么奇怪的,那新打造的几把刀还被你手下抄过来大不了让铁匠铺的过来看看呗。

    还有那行刺现场附近的店铺,是小弟让强练买下准备做生意赚钱经手人是他有什么奇怪的,至于店铺内的隐蔽侧门,强练名声大怕人惦记留条逃跑后路不行么?

    眼见着是杨家兄弟俩的‘爱恨情仇’大将军元胄识趣的溜了,而郑译却来了精神觉得宇文温要求的当堂对质有戏,他开始用三寸不烂之舌鼓动杨坚‘速战速决’来个痛快是杀是放今日就搞定。

    宇文智及到了这一步虽然对丞相弟弟卷入此案有些吃惊却觉得证据确凿也愿意和宇文温对质,于是杨坚同意下午就让双方在大堂上见个高下。

    太后杨丽华不知从哪里听来这消息也赶着过来要旁听,于是父女二人在大堂隔间就座准备欣赏‘此獠’宇文温的垂死挣扎表演。

    郑译眼看着身边两位贵人对外头宇文温的嚣张态度越来越不满也是忐忑不安,只得心中不住祈求这不着调的‘金牌客户’能来个大逆转了。

    没多久宇文智及便飘飘然来到大堂上和宇文温一左一右站在台阶下,看着脚上套着镣铐的宇文温他心里痛快非常,而那个被自己抽了一百鞭如今已是奄奄一息的宇文十五更是罪有应得。

    哥哥还是太谨慎了,我宇文智及有仇必报,什么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见鬼去吧!

    看着自己左手掌心的伤疤宇文智及又想起上月底在安固郡公府受辱的场景,那宇文温扇巴掌不算还用刀刺穿了自己的左手掌,导致现在握紧拳头都困难。

    还有他那个仆人宇文十五,竟敢把自己吊在树上抽鞭子,如今遭报应了吧!

    虽然不知道宇文温怎么和丞相三弟搭上关系的,但宇文智及认为自己已经捉到了足够的把柄致其于死地,就算丞相看在亲弟弟的面上免了死罪,可活罪也跑不了。

    丞相迟早要对安州动手,他已下定决心届时要说服父亲争取到随军出征的位置,到时他也跟着一起去,待得大军攻破安陆之时他冲入西阳郡公府将宇文温的夫人尉迟氏玩个够!

    正当宇文智及在脑海里幻想着如何蹂躏尉迟氏之时,出首指认郎主宇文温的仆人黄阿七也来到大堂,经过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林有地时他心里不停鄙夷:

    夯货!给脸不要脸,你这么向着那人渣宇文温就陪着他一起去死吧!

    黄阿七认为自己没有错,那宇文温本就是弑君未遂自己举报内容句句属实,宇文温后来出钱给他母亲治病是因为做贼心虚。

    最可恶的是明明有那么多钱可以把母亲治好他却不肯出,让母亲的病情一再拖延导致最后病故。

    ‘你害死了我娘就要你偿命,所以我做的一切都没有错!‘黄阿七如是想。

    看着那即将被拆穿罪行随后押上刑场一刀过人头落地的宇文温,他心里痛快非常。

    二郎君答应事成之后许一座大宅子给他,到时候就能过人上人的日子,有许多仆人伺候自己,也会有婢女‘伺候’自己。

    还有夫人的味道也能尝一尝了!

    黄阿七一直忘不了西阳郡公夫人尉迟氏的样貌,今年二月下旬郎主宇文温娶的这个夫人当真是让人神魂颠倒。

    那是他不过是西阳郡公府邸一名卑微的仆人没资格接近夫人,原以为自己永远没机会能得偿所愿可现在就有机会了。

    二郎君说了等朝廷大军攻打安州时濮阳郡公肯定也要去,到时二郎君也会去,还会带着自己去。

    待得攻破安陆时他也能分一杯羹尝尝那尉迟氏的味道了!

    想着想着黄阿七不由得痴了,宇文温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一丝冷笑稍纵即逝。

    眼见人都到齐了,元孝矩将惊堂木一拍:“把物证抬上来!”

第七十章 果然是你做的!【求推荐求收藏】

    秋官府大堂上,听得上官一声令几名衙役将两个箩筐摆上来,箩筐里各盛着五把长刀。

    一名小刑部站在箩筐边大声陈述着事实:左边箩筐中有四把刀是从宇文温府内搜出来的,每把刀的锋刃都有许多缺口当是使用过的。

    第五把是在行刺丞相现场找到的凶器,经过铁匠铺工匠确认,这五把刀都是强练委托,由他们的铁匠铺同一天同一批打造好交付给强练的,有隐秘的记号可为凭证。强练为宇文温座上客时常居住府中两人关系十分可疑,强练涉嫌刺杀丞相,宇文温亦脱不了干系。

    右边箩筐中的五把刀是从强练藏身处找到的,据小院主人杨瓒说是他让强练打造好做比武之用。

    关于这五把刀的来历是宇文智及指认宇文温行刺的第一项证据,如今当着两人的面让铁匠铺的三位工匠再度辨识两个箩筐里的刀是否是他们铁匠铺所打造。

    工匠们先是将左边箩筐里的五把长刀仔细端详了一遍,确认是他们铺里打造,宇文智及闻言得意的看向宇文温。

    这五把刀都是强练定做,有一把是行刺现场捡到的,另四把是在你府里搜到的看你如何狡辩!

    工匠们又将右边箩筐里的五把刀拿起来仔细端详,片刻之后三名工匠目瞪口呆随即又将左边箩筐里的长刀拿起来反复比较。

    “什么?这边的刀也是你们铺里打造的?左右两边长刀上的记号一模一样?”大司寇元孝矩听完工匠的鉴定结论之后难以置信。

    正经铁匠铺打造刀具的时候会留下独特的标识,标明打造匠铺、日期甚至还有批次以便事后官府查询。

    在元孝矩的要求下工匠们又细细的对比了一番,他们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总算有了结论:左边那批从西阳郡公府里搜出来的刀以及刺杀现场遗落的刀是赝品,标记做得和他们铺里的差不多但还是有细微差别。

    “本公从未用过这几把刀,不知为何出现在府中。”宇文温瞥了一眼黄阿七缓缓说道,“黄阿七所说新刀俱是博安侯所赠。”

    博安侯杨勇是杨坚的长子若是宇文温说谎很快就会穿帮,所以在场众人均为对博安侯赠刀之事未有质疑。

    小刑部在一旁念着新线索:搜查宇文温府邸时是在后厨柴房找到的四把刀,据府内仆人举报曾见过丞相遇刺当天下午黄阿七拿着一捆用布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放到柴房,那东西尺寸和长刀差不多。

    “那是你让我拿去放的!我看过都是些长木条!”黄阿七急了眼争辩道。

    “你说如何便如何咯。”宇文温摊摊手。

    购置凶器的指控不成立,黄阿七所指证的西阳郡公府邸里那四把刀不是强济从铁匠铺打造的,反倒被人指证是他自己特意放的,如此一来便有了栽赃嫌疑。

    小刑部提到下一条罪证:刺客行凶潜逃时利用的临街店铺为强练所买,房内有新打通的隐秘侧门。

    对于这个问题被押到大堂上的强练给出了证据:一个是竟陵郡公杨瓒刚出具的文字说那店铺是他让强练买下准备做生意用的。

    另一个证据是长安几处有名货栈的订货契约,是这家店铺进货准备做生意的证明。

    那新弄的隐秘侧门当然是以防万一免得被贼人堵在店里,至于刺客是如何知道店铺里有侧门的情况那就天晓得了。

    如此一来强练有预先安排好逃跑线路的嫌疑之事似乎也不那么确定了,就算再确定也不能确定因为谁敢拖竟陵郡公杨瓒下水那么丞相杨坚就会让他死。

    接着是第三条:黄阿七指控宇文温家仆林有地私下制作一种叫做‘连珠虫’的暗器,为长棒状似乎能连续发射铁珠,与刺客当日用的一种凶器有些类似。

    于是再度搜查宇文温府邸后找到一件奇怪的物品形状与黄阿七所述类似,这东西如今也已拿到大堂上来。

    “黄阿七,确认这是你见过的什么‘连珠虫’么?”主审官问道。

    黄阿七拿起拿东西仔细的看了数遍终于点点头说确定就是那‘连珠虫’,坐在大堂左侧隔间里的丞相杨坚先前也看过了那件东西,觉得和当日刺客所用物品相似。

    “可要想清楚了,莫要被拆穿了又说是本公掉包什么的。”宇文温在一边不阴不阳的哼哼着。

    黄阿七闻言再次看了看随后肯定的说就是那什么‘连珠虫’。

    “也罢,本公便演示一遍免得尔等大惊小怪。”宇文温征得同意上前拿起那把外形和“威力巨大之大象二年甲型气动力连珠铳”有些类似的东西。

    只见他拿在手上也不知动了什么机关那东西竟响起音乐来如同空谷鸟鸣清脆悦耳,宇文温将东西放到地上双手远离,那东西继续发出音乐来,只是听着听着音乐似乎是重复‘演奏’。

    “长安物价太高奈何俸禄不够花,本公想了个点子让家仆林有地照着制作了一个能自鸣乐曲的小玩意拿去卖了挣钱。”宇文温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黄阿七。

    “此物唤作‘机发自鸣演奏虫’也不知你说的‘连珠虫’是不是这东西?”

    看着那仍然响着乐曲又似乎很复杂的机括之物大司寇元孝矩陷入了沉思,这东西哪里是黄阿七所说能连发铁珠的什么‘连珠虫’,果然是演奏虫啊!

    话说这玩意果然有意思,也不知道西阳郡公愿意作价几何出售...

    “咳咳!”元孝矩眼见堂下众人都愣愣的看着他老脸一红随后轻咳一声,“此物看起来并不能连发铁珠不像是暗器,宇文智及你有何疑问?”

    宇文智及茫然的摇摇头,他心中暗生不详之感觉得有一个天大的阴谋在进行着,似乎要把整个局面扭转过来。

    这怎么可能!宇文温怎么可能知道我暗地里盯着他,这厮成日里花天酒地四处晃荡我派出去的人都看在眼里,府邸也有朝廷耳目他不可能躲得过那么多眼睛啊!

    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早就做好应对之策?

    宇文智及开始惊疑不定起来,他瞥了黄阿七一眼见对方看起来很镇定却是额头冒汗。

    不要紧,那日强练入府时身上血迹斑斑应当是身负刀伤,这是黄阿七亲眼所见应该错不了,只要验一下他身上有无刀伤即可。

    元孝矩示意小刑部继续念下一条指控,现场存活侍卫回忆五名刺客里有一人刀法连伤十余人厉害但也被护卫们砍中身躯,而当日黄阿七目睹强练负伤回府后又撞见仆人张鱼焚烧血衣。

    待其念完元孝矩便命令强练脱去上衣,宇文智及和黄阿七紧张的望向强练,他们翻盘的机会就剩这一个了!

    强练似乎在犹豫脱衣的动作慢腾腾,宇文智及看着他拖时间恨不得冲上去亲自将其剥光。

    全场焦点都集中在强练一人身上,就连坐在大堂左侧隔间的丞相杨坚、相府长史郑译也偷偷瞄出去。

    当然太后杨丽华依然端坐原位,绞着双手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方才前三项指控一一落空,如果此次再落空就说明一件事:宇文温是被冤枉的,他没有行刺丞相。

    回想起刚才那痛快淋漓的两巴掌杨丽华开始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冲动竟然就动手打人。

    为什么,为什么一见他我就控制不了自己情绪?

    所以为了证明自己那没得逞的两巴掌打得对,杨丽华也万分期待着那什么强练身上有无数刀伤,虽然不能直接证明宇文温参与行刺但这样好歹面子上过得去。

    “有伤,真的有伤!”

    听得外边大堂欣喜若狂的欢呼声杨丽华猛然一喜差点起身要探头亲眼看一下那刀伤,想了想还是坐下等待最后结果。

    大堂上宇文智及和黄阿七喜极而泣抱在一起大声欢呼着:“他身上有伤,他身上有伤!”

    差一点,差一点就让这宇文温反扑了!只要咬定强练身上有伤误导了自己的判断,丞相就不会治他俩构陷之罪!

    宇文智及更是有一种劫后逢生的感觉,先前的证据一个个被推翻会让丞相认为自己是因为私怨构陷宇文温,可只要这强练有刀伤自己就能转危为安。

    烧血衣是黄阿七亲眼看见的,虽然口说无凭但只要自己死咬就可以证明是立功心切,毕竟任谁看见一个人身负刀伤又烧血衣都会起疑心吧!那混蛋宇文温是弄不死了,但也不会被他反咬一口,我这是立功心切一时不查而已!

    宇文温哼了一声让这两个欢呼雀跃的家伙看向自己,随后对着强练方向努努嘴:“看清楚再说!”

    他俩定睛一看随即面色发白,那强练身上是有伤却不是刀伤,粗一看上去一长条似乎是刀伤可仔细看清楚可以看出是红肿的长条印痕。

    “这是今日禁军捉人时用刀鞘打的。”强练光着膀子原地转了一圈,让众人看清楚他身上并没有刀伤。

    “不,不可能,一定是其他人身上有伤,那个宇文十五,那个张鱼!”黄阿七急了眼。

    宇文温摊摊手说那三个现在都被打得不像人了全身是伤口,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咯。不过一旁的狱卒禀报说这三人用刑前已仔细检查过未发现有刀伤。

    “不,不可能,我明明看见的...”黄阿七语无伦次起来。

    “说不定本公全身都是伤口呢?话说以本公刀法格杀十几个护卫也不是难事嘛。”宇文温不阴不阳的说道,大司寇元孝矩还未来得及出言阻止就见他嗖的一下将衣服脱掉露出光膀子。

    众人一片肃静,不是惊讶宇文温身上无伤而是惊讶他脱衣的速度。

    臭小子你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了吧,要不然那有人能这么快脱衣啊!谁都知道你一双手臂受伤怎么可能格杀十几名护卫,你这是趁机露\\体吧暴露狂!

    “黄阿七,说好的强练身负重伤呢?说好的张鱼烧血衣呢?”宇文温笑眯眯的看着黄阿七,“喔,反正没凭据,你说烧血衣就烧呗。”

    黄阿七瘫坐在地上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他用求助的眼光看向一边的宇文智及却见其扭过头去。

    “构陷宗室可是要千刀万剐的!”宇文温在黄阿七耳边咆哮着,那声音之大连大堂屋顶上停着的麻雀都吓得跑光了,“说!是谁指使你构陷本公的!”

    “是他,是他指使我的!”黄阿七被其咆哮吓得全身一哆嗦随即抬手指向宇文智及,宇文温闻言转身一把扯住宇文智及领口张开血盆大口一声暴喝:

    “你竟敢构陷宗室!”

    宇文智及被这一吼弄得心理防线崩溃无力招架只是不住的说这都是误会。

    “那些刀是不是你让黄阿七栽赃的!”宇文温嘴炮第二发。

    “不不,不是这样的...”宇文智及试图解释。

    “你买通黄阿七监视本公对不对!”宇文温嘴炮第三发。

    “不不,这...”宇文智及语无伦次。

    “你对本公怀恨在心是不是!”宇文温嘴炮第四发。

    “饶,饶命...”宇文智及眼眶溢出泪水。

    “那晚宫宴是你让人用鸳鸯壶毒杀本公!”宇文温嘴炮第五发,音量输出达到最大值。

    “不是啊,我只是让她下助兴的秘药啊!”宇文智及被逼急了不假思索就顺着宇文温发问将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话刚出口他愣住了随即面无血色。

    这句话在场之人都听到了,再没有挽回的余地。

    “哦~~~~~~果然是你做的!”宇文温将宇文智及衣领松开,拍拍他的肩膀随后转身向旁人说道:“大家都听到了,是他让人下的药!”

    他看着宇文智及心中不住冷笑:魂淡,我演苦肉计演得这么辛苦不光翻盘让你玩完,搂草打兔子还就真套出这句话了,果然是你指使人做的啊臭小子!

    竟然敢在皇宫里对人下药,我要把濮阳郡公一家都扯进来!

    从大堂左侧传出“砰”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被踢翻动静极大。

    众人闻声望去发现一个身着白色宫装的女子从侧门冲出大堂,后面慌慌张张跟着几名宫女。

    随后从左侧屏风转出两个人来,宇文智及看过去吓得坐地不起,那两个人一个是面色铁青的丞相杨坚,另一个是面无表情的相府长史郑译。

    “丞相...不,不是这样的。”宇文智及已经吓得语无伦次了,他被宇文温逼着无意中将上月底对宇文温下药的事情真相说了出来,

    那可是在皇宫酒宴上动用内线下药,这已经是触逆鳞了。

    “宇文智及,你好大胆!”杨坚强忍着愤怒说出话来,上月底女儿杨丽华在宫宴上误饮药酒狼狈不堪他这个做父亲的愤怒异常,但更愤怒的是竟然有人有能力在皇宫里下药!

    这次是助兴秘药,那么下次呢?这次是要捉弄宇文温那下次呢?原本以为密不透风的宫禁竟然潜伏着别人的班底,若是哪天不慎自己岂不是也会在宫里当场毒发身亡!

    宇文述,你在宫里到底有多少暗线!宇文述,你的儿子好毒啊!

第七十一章 落幕

    宇文智及知道自己所做之事暴露无遗,浑身抖若筛糠汗流浃背,他不过十二岁年纪只是借着家势在外边作威作福,如今面对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怒他完全无力招架。

    自从在安固郡公府被宇文温羞辱了之后,他不顾哥哥宇文化及的劝阻决意报复,他父亲宇文述曾任左宫伯在宫里有些‘人脉’,于是在得知宇文温入宫赴宴后他便自作主张动用‘人脉’捉弄这个仇人。

    说是捉弄就是不想让事情闹大,有人在宫里被毒死这种事可是捅破天的,到时候查来查去难保不会查到自家头上。

    所以宇文智及决定下助兴秘药让宇文温当众发作出丑,既不会闹出人命有能达到目的,其他人也会以为宇文温是酒后乱来不会注意到有人下药。

    结果不知怎的宇文温当晚好端端从宫里出来了,随后传来的消息让他坐立不安:那个人脉似乎是因为事情败露自尽了。

    宇文智及躲在家里战战兢兢的熬了几日见风平浪静胆子又大了起来,这时他的手下来报说那个欠下赌债的黄阿七有了帮手赖账不还债了!

    他派人去打听是谁家在帮黄阿七撑腰结果收到的消息让他喜出望外:黄阿七被他一个给宇文温做仆人的发小救了,甚至还被宇文温收为家仆。

    黄阿七他知道,三月初曾举报郎主宇文温是刺杀皇帝的逆贼,结果却是‘恶仆构陷郎主’名声坏得一塌糊涂还有个患病多年的老娘,为了挣钱治病黄阿七就来到了赌坊搏一把。

    宇文智及和黄阿七打过交道,没几次就看出这厮见利忘义不是什么好鸟,所以机会就来了,几次私下接触外加许以重酬他成功地说服黄阿七帮他对付‘人渣’宇文温。

    好消息还在后头,丞相杨坚遇刺藩王作乱被平定,黄阿七偷偷告诉他宇文温很可能是刺杀丞相杨坚的幕后真凶,宇文智及细细问过了黄阿七注意到的几处疑点一分析觉得有戏。

    为保完全他还派人去行刺现场和铁匠铺查探,得来的消息证明宇文温和往来密切的强练有重大嫌疑,再次分析确认没问题后他立刻到官府出首,随后宇文温果然被抓入大牢。

    然而今日竟然被他翻盘了,不光洗脱罪名还逼着自己将心中秘密说了出来,莫非这一切都在他算计之中,连黄阿七是我的眼线他都知道了?

    他就是所谓的破绽就是故意放出来的为的是引我上钩去告状,然后当堂翻供反咬一口说我构陷?还趁机逼我说出派人在宫里用鸳鸯壶下药的事实?

    “丞相,丞相饶命啊!”宇文智及嚎啕大哭向丞相杨坚跑去想求情却被人拦住,坐在大堂之上的大司寇元孝矩见旁听的丞相都出来了赶紧起身迎上去。

    他要趁机听一下‘大导演’的最新指示,现在这戏已经不按剧本来了,连某些隐情都被爆出来真特么太刺激了!

    “肃静!”一旁的司宪大夫大声呵斥着,眼见着主审官离座堂下鸡飞狗跳他不得不出声维持秩序,司宪大夫负责纠察百官此次朝廷命官小左宫伯受审他也要在现场。

    “司隶大夫。”宇文温向另一位堂官行礼,“本公家仆黄阿七构陷主人还请大夫主持公道!”

    司隶大夫专司奴婢刑责,此次黄阿七出首指证郎主而宇文十五、林有地和张鱼随郎主行刺丞相事件也需要他在现场。

    “不,是宇文智及指使小的诬陷郎主,都是他!”黄阿七惊慌失措的指着宇文智及,那个信心满满的富贵郎君如今吓成这样怕是捅了天大的篓子,事到如今他也明白自己大祸临头了,。

    他中了陷阱,郎主宇文温一开始就故意设套让他钻,不光骗过了他还骗过了宇文智及,如今宇文温有没有行刺丞相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保住自己小命。

    “是他说要报复郎主,小的原本不从被他以欠债威逼,说若是不听他的就要让官府捉去砍头......”黄阿七要把所有的污水泼到对方身上去。

    “胡说,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弄出来的,是你说有证据我才到官府告状,我是被你骗了!”宇文智及气的火冒三丈转身向黄阿七冲去,两人眼见着就要撕打在一起被衙役们拉开按在地上。

    元孝矩附耳在杨坚嘴边聆听片刻后点点头返回座位,将惊堂木一拍:“黄阿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阿七不住地磕头:“是宇文智及说只要按他的做将郎主害死他就免了小的债务,都是他!”

    宇文温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孝子’,这个以‘为了母亲’的名义什么事情都敢做的‘孝子’。

    孝敬母亲是好事但并不意味着可以用这个为借口什么事都去做。二月底宇文温行刺天元皇帝失败半夜潜回府邸,黄阿七看见他翻墙进来随后为了获得高额悬赏到官府出首自家郎主。

    自己确实是刺客,但就凭半夜翻墙而没有其他的证据也不可能定罪,然而就凭着这个微不足道的证据黄阿七就敢去告官全然不顾郎主会遭罪。

    我半夜翻墙怎么了,我是去偷\\情被人家老公发现一路追过来怕被他看见进的是哪家门所以翻墙入府不服么!

    黄阿七当时看见的是穿着干净衣服的宇文温翻墙而已,到后来竟然在有心人的指示下添油加醋说看见对方翻墙时是身着血衣。

    为了悬赏就敢诬陷别人,所以宇文温原本是打算将黄阿七赶尽杀绝的。

    你要救老娘所以我一家活该遭殃?

    黄阿七的发小林有地是个老实人被宇文温收入府中做仆人,他想收死心眼的小弟去做火某药‘图谋不轨’,所以看在林有地份上还是心一软没有赶尽杀绝。宇文温还出钱给黄阿七母亲陈氏治病,而那病确实治不好只能用钱耗着。

    当陈氏病故后林有地带着黄阿七来磕头请郎主赏一碗饭时,宇文温注意到黄阿七的言不由衷,也许是其太年轻的缘故所以黄阿七没能很好的掩饰心中所想。

    张鱼禀告说黄阿七成日里找林有地打探郎主的事情,又撞见过林有地和黄阿七为了什么‘连珠铳’的事情争执过,

    宇文温意识到自己留下了一只白眼狼,于是他授意游走在长安城大街小巷的杨济跟踪黄阿七,没几天果然发现不对头。

    黄阿七和宇文智及有私下接触,按说其母病故又已入府当仆人不用怕宇文智及上门催债,可如今却跟那个与自己有仇的小子勾结怕是要做什么坏事。

    不需要进一步的证据宇文温判定黄阿七迟早要重蹈覆辙出卖郎主,于是他修改了刺杀杨坚的计划让杨济帮忙跑腿准备东西故意露出几处破绽。

    这也是宇文温留给黄阿七最后的机会,如果他不说破那么一切风平浪静,看在林有地的份上等自己离开长安后发点钱给他自谋生路。

    若果他要以为凭着这些破绽就能将自己陷于万劫不复之地的话就是自寻死路。

    七月中旬宇文智及欺负岳父一家被自己教训已然结下不解之仇,七月下旬自己在宫中差点中招宇文智及洗脱不掉嫌疑,不管他是不是幕后主谋反正不能留后患顺带一起干掉。

    那时自己一时心软留下黄阿七这祸根,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了!

    黄阿七果然又跨出了那一步,所以就让他自生自灭吧。到牢里走一圈换来除掉宇文智及也算划得来,只是苦了自己那三个手下....

    大堂之上的元孝矩冷眼看着宇文智及和黄阿七狗咬狗一嘴毛,没多久便快刀斩乱麻判决西阳郡公宇文温刺杀丞相杨坚一事子虚乌有当堂释放,恶意诬陷的宇文智及、黄阿七有罪。

    黄阿七身为仆人构陷郎主罪大恶极斩立决,宇文智及作为主谋按律当斩但因另外涉案暂时收监等另案审理完毕一并行刑。

    “郎主,郎主救命啊!”黄阿七慌了神不住的哀嚎着涕泪横流,他被人按在地上不住挣扎着:“小的愿意做牛做马伺候郎主一辈子....”

    宇文温看着他想起了五个多月前也是如此哀嚎着求自己饶他一命,当时自己的心软却换来了更恶毒的报复,黄阿七和林有地为人当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有地,有地你帮我求求情啊!”黄阿七声嘶力竭的回头喊着,看着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的发小才想起他已被自己害得不成人样连话也说不出了。

    “林有地!我要是死了你怎么...”

    恶毒的话还没说完黄阿七被宇文温一脚踢中嘴巴满口是血说不出话随后被人拖了下去,另一边的宇文智及听完判词便瘫倒在地上浑身发抖。

    他闯下如此大祸心知不妙正绞尽脑汁想办法保命时冷不防听到宇文温哼了一句:“丞相就算倚重你爹可你也得死!”

    这一说给宇文智及提了个醒,他哭着爬起身往丞相杨坚那边跑去想要求丞相看在父亲的份上饶去死罪。

    杨坚听完判词转身刚要离开却听得身后宇文温大叫:“丞相小心啊!”他一转头看见宇文智及向自己跑来随即面色一凛向后退去。

    宇文智及跌了一跤哭着想爬过来被‘大义凛然’的郑译挡在面前,‘救人心切’的宇文温光着膀子冲上前来将宇文智及拉起却‘不慎’被他抱着跌落地面。

    哗啦一声装着呈堂证物的箩筐被他俩撞倒里面长刀洒落出来,趁着自己和宇文智及纠缠一处他瞄准了地上长刀的位置一把将其推了过去。

    “你要干什么!”宇文温‘惊恐’的起身向后退去,宇文智及挣扎着起身手却碰到一把刀,他眼见周围众人似乎是想上前抓他便捞起刀来胡乱挥舞:

    “你们不要过来!”宇文智及绝望的挥舞长刀要将一切试图接近他的人逼开。

    我不想死,我还年轻,我还没活够啊!

    正在彷徨惊恐之时忽然听到宇文温喊着“不要靠近小心被他挟持”心中顿悟:‘对啊,我要挟持一个人逃出去躲到父亲回来,父亲会向丞相求情的!’

    被宇文温的喊话这么一‘提点’宇文智及四处张望试图挟持一个有分量又合适的人物,可左看右看也就挡在丞相杨坚面前的仇人宇文温有价值。

    那就是你了!我就算逃不出去也要先杀了你!

    宇文智及红着眼向宇文温冲来,可他忘记了宇文温身后是丞相杨坚,在其他人看来宇文智及提着刀就是奔着丞相来的!

    就在宇文智及即将冲到宇文温面前时他身边人影晃动,忽然血光溅起一阵剧痛传来他低头一看几把长刀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却是丞相杨坚的护卫们出手了,方才丞相怒容满面的冲到大堂他们没敢轻易跟着只是保持一段距离,见着宇文智及挥刀乱舞心知不妙赶紧上前保护结果正好赶上。

    “我,我...”宇文智及没能说完话便双眼一黑,死前看见的最后一幕却是宇文温那奸笑一闪而过的面容。

    宇文温,我好恨...

    当日,一条消息传遍长安城:濮阳郡公次子宇文智及构陷西阳郡公宇文温事泄于大堂上暴起欲袭击丞相杨坚被当场格杀,宇文温无罪释放。

    仆人黄阿七构陷郎主罪大恶极斩立决!

第七十二章 事后

    翌日,西阳郡公府邸书房内,宇文温和相府长史郑译正喝着小酒。

    昨日在郑译的‘努力’下西阳郡公洗刷了嫌疑还顺带揪出了七月底宫宴下药事件的真凶,着实立了大功在丞相面前又得青睐。

    今日郑译带着满车的‘赔礼’来到宇文温这里喝酒,那‘赔礼’是朝廷作为误信谗言导致西阳郡公受惊而送来给苦主压惊之用。

    宇文温主仆四人被关入大牢后,因为慎重起见大司寇未对宇文温用刑不过宇文十五等三个仆人就倒大霉,被狱吏伺候得遍体鳞伤如今包得如同粽子一般在府邸疗伤。

    好歹狱吏先得了招呼只让他们受皮肉之苦没有抽筋断骨,一帮积年老吏家传的手法将三人抽得死去活来却没伤到手脚、筋骨也没伤到脸,只是宇文十五恶了宇文智及被他花了钱唆使狱吏多打了一百鞭。

    宇文温被当堂无罪释放后官府换了笑脸小心翼翼的将主仆四人送回府邸,又派良医过来协助治疗鞭伤,苦吃得多压惊之物也给得多宇文温往后一段时间包括府邸的花销都不成问题了。

    但他不要这压惊之物反而要请郑译‘笑纳’,郑译起初还以为西阳郡公肚里憋着火正急着劝解却听得他说要调离皇宫不做那小左宫伯职务。

    “老弟这又是何苦?”郑译摸摸怀中那沉甸甸的‘意思意思’大惑不解,心里寻思着这小子不敢进宫莫非是以为太后的缘故?

    郑译想到了一个传言:昨日下午太后驾临官衙旁听审案时曾经怒不可遏的扇了刺父疑凶宇文温两耳光虽然都没扇中,莫非是这缘故?

    “老弟啊,太后也是一时不查情绪失控出手你可别往心里去,丞相还是很看好你哟...”郑译决定努力劝解一把,虽说一车的财物当真舍不得但作为收钱办事的‘业界良心’总得讲些信誉不是,万一答应下来办不到就是砸自己招牌。

    宇文温却说什么是太后情绪失控出手,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两人相视一会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郑译一咬牙说他尽力试一试,若是不行也别怨他。

    一大车财物哎,怎么着都要拼一拼!

    两人又吃了一会酒郑译告辞而去,宇文温送他出门后回来看着一车的财物有些心疼但随后一咬牙:

    魂淡,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么?两巴掌还好躲掉了,这太后我现在可招惹不起就算去做弼马温都比在她家当差好得多。

    宇文温一路想着来到偏房,宇文十五、林有地和张鱼全身被纱布包得像粽子一般躺在榻上动弹不得,分别有侍女在一边帮忙护理。

    见得郎主过来探望三人纷纷挣扎着想起来,宇文温示意他们不用如此:“好好养伤,十天半月也就痊愈了。”

    宇文十五和张鱼还好还互相聊天而林有地则失魂落魄躺在榻上一言不发,先前就是他的发小黄阿七再次出卖郎主招来横祸,这让曾经在郎主面前担保黄阿七可靠的林有地无地自容。

    黄阿七有问题这一情况宇文温已经在事前和宇文十五及张鱼交了底:黄阿七是耳目老子要下套反杀宇文智及!

    宇文十五的父亲还在安陆总管府邸跟着宇文亮,张鱼的嫂子和小侄子、林有地的三个好兄弟张乙满、胡三子、符有才也在安陆的宇文温府邸做事。

    有重要的把柄在宇文温不怕他们反水所以敢带着一起去刺杀杨坚,但不告诉林有地有关黄阿七的实情就是为了反杀宇文智及,因为杨济发现黄阿七入府做事后还和宇文智及私下来往。

    宇文温通过张鱼知道黄阿七入府后整日打听不该问的事情,与杨济合计后判定他是宇文智及安插在自己身边的耳目也不说破。

    刺杀杨坚时宇文温与杨济定下连环计让黄阿七找到自己的‘破绽’结果宇文智及果然上钩,在大堂对质时被他翻盘不说还被逼出了宫宴下药之事。

    宫宴下药之事宇文温也拿不准是否宇文智及指使不过是搂草打兔子,但宇文智及是一定要死的他不想留着一条毒蛇成日里要对付自己。

    唯一的遗憾是宇文化及竟然没有掺合进来否则他就可以双杀了。

    说了一会儿话强练到府求见,宇文温交代一些事项后便走出去迎接被世人称为强练的杨济。

    他俩站在院子中间攀谈,这座宅子是太后赐下作为西阳郡公在长安的府邸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另外附送各类仆人只是其中不知有多少朝廷耳目故而他俩只能站在宽阔无遮挡的院子中间说话。

    “郡公好手段,属下原以为是以退为进之计,未曾想还是个计中计。”杨济换了身打扮如同文士般温文尔雅,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刀法高手。

    “那宇文智及年纪小经不住吓,本公也只是随手牵羊而已。”宇文温却是摸着光洁的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郡公先是用话语诱导宇文智及跑去和杨坚求情,随后诱使其拿起长刀往自己冲来让人误会他要刺杀杨坚,当真是好手段。”杨济昨日也在大堂之上,全程目睹了宇文温是如何一步一步将宇文智及引上绝路的。

    “还是那句话,宇文智及年纪小而已。”

    “郡公,接下来如何动作?”杨济很关心这个问题,那日行刺眼见着宇文温疯了一般要和杨坚同归于尽他真有点担心接下来又是不依不饶的刺杀。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今杨坚已经有了提防再难得手了。

    “放心,本公不会胡来的。”宇文温还是失望了一把,此次来长安他有三个任务:

    主线任务:出使京城,完成谈判后伺机摆脱软禁逃离长安,安全返回安陆。逃命路线已经规划好,任务算是完成一半。

    支线任务:拯救岳父尉迟顺一家,已经完成。

    隐藏任务:刺杀杨坚,已经失败一次。

    他在安陆说服父兄的理由就是长安城里几位宗室藩王肯定不会坐等杨坚篡位,他到长安便私下勾连以便一击而中将杨坚干掉。

    宇文温的信心来源于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赵王宇文招刺杀杨坚未遂世间,当时他拿着佩刀刺瓜果给杨坚,刀锋就在杨坚面前晃啊晃却不敢下手,结果时间一长被杨坚随从元胄给坏了好事。

    于是宇文温来到长安后的第一打算是毛遂自荐让赵王宇文招安排自己在酒宴上侍奉左右,你赵王天生高贵是吧?那老子亲自动手!

    结果未能如愿,赵王宇文招也看不上他一个小小的西阳郡公,几次到王府拜访均被管家打发掉。

    既如此就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你们一帮废物肯定成不了事,老子就在府外埋伏!

    到处是耳目盯着于是自己及手下没办法做火某药,他又不想让杨济去冒险万一出个意外来个‘轰隆隆’的话这个比较给力的帮手就木有了。

    正好压缩空气的科技树已经初步点开,于是宇文温又想了个新花样把哨子接上小气罐如此一来只要一按动机关将气罐里的压缩气体放出吹哨就能惊吓马匹。

    实际效果很好这个叫做‘惊蝉’的小玩意甚至让杨坚及其护卫们暂时失聪,也亏得自己几个当时塞住耳朵要不也有得受。

    结果还是功亏一篑伤了杨坚却未能要他的命,可笑的是自己就五个人和杨坚车队护卫战做一团时,不远处的王府里那么多亲兵结果赵王宇文招却不敢冲出来放手一搏。

    你死了又如何,只要大周还是宇文氏的天下你的儿子最不济也能做个逍遥王公,活该一个个被杨坚反杀!

    “不知郡公昨日在大堂上所说的‘机发自鸣演奏虫’是否与西洋音乐盒类似?”杨济来自明末,对西洋事物倒是有些了解。

    宇文温说是,原本想着弄几个出来卖钱补贴家用后来索性用来给黄阿七下陷阱,还有那几副铁背心就是用来做胸甲的,至于用来骗黄阿七让他以为强练受伤倒是后来才想到的计策。

    杨济和杨坚弟弟竟陵郡公杨瓒有交情因此特地拿他来当幌子,虽然历史上杨瓒确实对哥哥杨坚篡权不满数次谋划刺杀,但此次宇文温没有让他知道计划只是借他的身份来抵挡杨坚有可能爆发的怒火。

    “杨兄的刀法果然精妙,一人独力打败十余护卫当真了得。”宇文温开始相信杨济先前所说能够单挑打败建奴白甲兵的事情了。

    杨济只是黯然神伤,光一个人能打又如何满清最后还不是入主中原了。

    明末已经是个火炮为王的时代,攻城的火炮几炮轰下去城墙就塌了如潮的建奴从缺口冲进来自己再能打又能挡得了多少?

    他曾和宇文温讨论为何不造出火炮来帮助安州军攻城掠地,宇文温实话实说安州地盘小人力物力都比不上杨坚、尉迟迥甚至江南的陈国,现在真要弄出火炮怕是安州造一门别人造五门。

    再说万一给突厥学了去怕是中原再无安宁之日,一切都要等到自己有了地盘有了实力才能实施,包括火铳。

    “是啊,建奴以十三副盔甲起兵时也没有火炮...”杨济怅然若失,不过随后又打起精神来:“没有火器可按着戚少保的《练兵纪实》练兵亦能横行天下。”

    话题转到如何离开长安方面,宇文温说一时半会也急不来,安州那边也需要时间调整自己既然都来到长安便尽量多争取一些时间,再说相州总管尉迟迥那里形势不错杨坚也顾不得为难安州。

    “本公身边到处是耳目,既然杨兄才干出众就有劳了。”宇文温一锤定音,想了想又补充道:“路径本公早已定好,只是需要安排可靠护卫届时一路护送。”

    “所谓狡兔三窟,还要另外置下一处宅院以防不测。”

    “敢不从命。”杨济行礼告退。

    临跨出大门前杨济回头望了望宇文温,脑海里又回想起当日行刺时对方那不要命的表现,想想当时不远处赵王府的鸦雀无声他摇摇头走了出去。

    若是尔等能有宇文温一半勇气,这大周的天下哪里会给杨坚夺了去!

第七十三章 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九月初,宇文温的手臂恢复得差不多于是复职回到宫里值守履行小左宫伯的职责。

    虽然是个样子货,但朝廷看来不想让宇文温过得太舒服在家睡觉就能拿俸禄,派来的御医仔细查看他的双臂情况后下了结论:痊愈,故而宇文温想装也装不了。

    受委托提供‘技术服务’的郑译努力了几日也未能说动丞相杨坚调整宇文温的职务,他还得在皇宫里宿卫除非离开长安。

    值守官署内,无所事事的宇文温从行囊里掏出一封信看起来,那是远在安陆的妻子尉迟炽繁所写的家书,由驿使一路带过来昨日刚收到。

    信中洋洋洒洒上千字写满了妻子对自己的思念之情,与之相比上月宇文温那两个字的信就有些缺乏‘诚意’了,昨日他反反复复看了一宿依然看不够索性随身携带以便不时瞄上一眼。

    妻子在信中详细介绍了家中近况,她的父母一家已经平安抵达安陆在府中住下如今已适应了江南气候,府中一切正常有家公(安州总管宇文亮)的关照没人敢上门骚扰。

    因为同朝廷达成协议休兵,安州和黄州、襄州三处总管府正在休养生息,因为宇文温出使有功兼之在长安留任(做人质),总管宇文亮又赏下送来财物牛羊若干奴仆数十人。

    长兄宇文明被任命为襄州刺史不日即将带着幕僚赴任,待得那边安顿好就把家眷接过襄州州治襄阳居住,空下的院子就留给弟弟的岳父一家居住。

    妹妹尉迟明月不依不饶要和姐姐尉迟炽繁同住,父母拗不过答应了同时也好让独守空房的大女儿有个伴。

    刘彩云近日汇报说那什么玻璃镜有了突破最迟年底能见到成品,亲兵陈五弟禀报说三百亲军每日均按先前定下的内容训练如今已有模有样。

    家中一切安好勿忧,盼君早日归来。

    看着皱巴巴的信纸宇文温心中一片难过,也不知信纸被妻子多少滴泪打湿才会皱成这样,想必她是边哭边写的吧。

    “作孽啊,炽繁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宇文温摩挲着信纸喃喃自语道,张目四顾发现左右没人他将信纸放到鼻下轻轻嗅着,似乎能从其间闻到妻子那淡淡的香味。

    翻来覆去又看了几遍,宇文温恋恋不舍的将家书收到行囊,自己一身臭汗可不想把信中的淡香弄没了,入宫宿卫值守要持续数日不能出宫故而宇文温是用行囊装着换洗衣物‘上班’的。

    时辰到,令人胆战心惊的例行巡视开始,今日没有朝会不需要穿着白银套装值班故而宇文温身着轻便的官服佩刀公干。

    九月的天气依然炎热无比他倒是佩服起一身盔甲在宫内各处值守的侍卫们,一路巡视风平浪静宇文温从寝宫南门转到北门都没遇见什么突发事件。

    接下来要到皇城北侧的皇家寺庙巡视,自从上月下旬丞相杨坚遇刺‘身亡’汉王宇文赞冲入宫内来到寺庙,意图对两位出家的先帝皇后不轨未遂之后,对皇家寺庙的值守加强了一些以免两位法师再受人惊扰。

    对于汉王宇文赞入宫不去争夺皇宫处控制权却先去抢女人的行径宇文温十分不齿,这宇文宗室藩王们一个个都不着调也难怪丞相杨坚会有想法,谁特么愿意对一帮酒囊饭袋称臣效忠啊!

    宇文赞是先帝宇文赟的弟弟,如此德性看来和他那昏庸好色的哥哥不相上下,难怪他们的‘阿耶’周武帝宇文邕也头痛无比:朕知道宇文赟不行,可其余的儿子更加不堪,不传位给宇文赟怎么办?

    怎么办,玩完呗,作为父亲要把基业传给亲儿子就算是熊孩子宇文赟而不是贤能的弟弟齐王宇文宪谁都可以理解,所以你儿子两年就把大周玩完了,自己励精图治打点得蒸蒸日上的江山便宜了亲家隋国公杨坚。

    以宇文赞的德性要是做了皇帝,宇文温觉得自己如花似玉的妻子尉迟炽繁搞不好也会被其惦记上,所以对其所作所为都没什么好感。

    在寺外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宇文温听着寺内隐约传来的诵经声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很好,今日没有遇见女克星,希望以后日日如此。

    刚想到这里宇文温瞥见远处一队车驾近前不由得感到一种不好的预感,硬着头皮站在寺庙门口与其他侍卫肃立。

    车驾近前停下,上面下来一名雍容华贵的女子宇文温瞥了一眼发现正是太后杨丽华,他心中暗暗叫苦随即低头行礼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地面数蚂蚁。

    魂淡,每次见到杨美女都没好事,待会赶紧走人老天保佑今日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正所谓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杨丽华下车后在宫女的簇拥下往寺里走去原本是不会注意到两边的侍卫,可她瞥见其中一人头压得特别低似乎是生怕被人认出,所谓鹤立鸡群故而多瞥了一眼随即心跳加快了许多。

    ‘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杨丽华一愣随后释然,宇文温是小左宫伯有巡视各处侍卫的职责,这增强皇家寺庙守卫工作的旨意还是她本人的意思对方巡视到这里也理所当然。

    前几日传闻宇文温是刺杀父亲的真凶她气急败坏之下试图打对方两个耳光全部落空,如今当面碰上想想也是有些尴尬,杨丽华没有停下和宇文温说话的想法,对其视而不见径直走入寺庙内。

    眼见着克星入寺自己毫发无损宇文温松了一口气,待得她的随从们都入内后赶紧转身走人寻思着回值守官署里喝杯酪浆压压惊。

    还不够,午饭时要加几碟小菜庆祝一下,遇见杨美女没出事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哎!

    然而还没走多远便隐隐约约听见身后有女子不停喊着小宫伯,宇文温心中一凛随后装作没听见越走越快,结果左右随从不识好歹的善意提醒有人在喊他。

    “听错了听错了,本官内急赶紧走着!”宇文温装聋作哑领着随从一路疾走最后都小跑起来。

    那女官被甩得老远又追不上一跺脚转身回去复命了,寺庙里太后杨丽华正和已经出家的朱满月谈话,听得女官回禀不由得哑然。

    方才她寻思着好歹对先前扇耳光未遂的事情表个态便让女官去传宇文温过来谈话让他不要往心里去未曾想其竟然躲得如此迅速。

    ‘看来真是对那未遂的两耳光很介意啊’杨丽华如是想,随即让女官继续传召宇文温来寺庙见自己。

    为了这点事情专门在宫殿召见宇文温没必要反而让人觉得自己低声下气有损皇家威严,可要是在寝宫里召见那就不像话,杨丽华觉着今日在这寺庙里倒是很合适也不会显得很刻意。

    她先和如今法号为法静的朱满月说了一下如今小皇帝宇文阐的情况,原本面色平静问一句答一句的朱满月听起亲生儿子的近况好歹有了些变化,紧缩的眉头也松了许多。

    朱满月原为宫女负责照顾当时还是太子的宇文赟,结果太子一次酒后将其临幸后来便有了身孕最后产下如今的小皇帝宇文阐,宇文赟对这个大自己十二岁的女人没什么感情只是看在儿子面上给了个名份。

    杨丽华虽然被冷落但好歹还有过新婚燕尔的一段时光,朱满月除了那次被酒后临幸从头到尾都没有得到过什么宠爱儿子宇文阐可以说是她唯一的指望。

    和朱满月谈了一会杨丽华起身告辞去和另两位前姐妹陈月仪、元乐尚‘座谈’,这两位法师十余日前差点被突然闯入寺内的汉王宇文赞强占如今尚是惊魂不定中。

    该见的人见完可杨丽华派出去找宇文温的女官还未见回来便和住持攀谈起来,可谈来谈去话都要说完了还是不见人来。

    杨丽华柳眉一皱正要起驾回宫随后想了想让住持腾出一间禅房让她使用,寻思着要化解一下宇文温对那两耳光的怨气。

    以太后的尊贵地位本不用如此小心,只是宇文温先前舍命在马蹄下救了她母女二人可没多久又差点被她打了两个耳光想想也是有些过意不去。

    再说也不想让父亲为了宇文温的事情烦恼,那家伙憋了一肚子气若是在宫外乱来父亲就有得头痛。

    在住持的指引下杨丽华带着贴身女官阿奴走进禅房,阿奴在房内走了一圈发现摆柜里放着个造型别致的小香炉便将其拿出发现里面放有香料,征得太后同意后便将香炉点起来随即退了出去将房门关好。

    淡淡清香弥漫开来,杨丽华觉得这香味有些奇特不是自己曾经用过的任何熏香类型,她起身去看那小香炉发现形制亦非中原常见似乎为番邦物品。

    ‘这寺庙里怎会有如此异香?’杨丽华有些疑惑,因为靠得香炉近了觉得身子有些异常可异常在哪里却说不上来。

    就在这时门外宫女禀告小左宫伯到,杨丽华坐好后让女官阿奴将其领进来其余人等退下。

    宇文温面无表情的向太后杨丽华行礼,他看着面前的‘克星’心里打起了鼓:魂淡,怎么躲都躲不掉你今日又想怎的!

    因为觉得会有大事发生所以他下定决心一不喝水二不吃东西,免得让什么奇怪东西下肚弄出事就玩完了,还有万一待会地震雷劈或是房子塌了先保住自己小命要紧莫要玩什么英雄救美。

    上次躲了两巴掌,这次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第七十四章 怎么办?

    禅房内香气弥漫,杨丽华正和宇文温谈话,而女官阿奴则站在敞开的禅房门口外。

    杨丽华稍微放低姿态要化解前几日那未遂的两巴掌给宇文温带来的‘心理阴影’,可她说着说着觉得自己身子有些不对劲。

    她竟然对宇文温有了那方面的想法,那想法越来越冲动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宇文温也有同感,他觉得要有大事发生因为自己开始口干舌燥浑身发热开始进入某种状态,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房间里的香味怎么回事,我擦莫非是中了什么不得了的助兴之毒了吧!

    他惊疑不定的瞥了一眼杨丽华见似乎没有无异状于是脑子急速转动着,第一想法是对面的俏太后对自己见色起意欲行不轨之事不过随之否定,因为这不是东某热的番剧。

    所以这就是水浒传里林冲误入白虎堂的陷阱,她那奸诈老爹隋国公杨坚要陷害我!

    那俏寡妇肯定吃了解药所以这香味对其无效,等我中招把持不住了扑过去要那啥时她一喊门外再冲进来几个彪形大汉就做实我欲图不轨了!

    “微臣惶恐,告退更衣...”宇文温说完不等对方回答便要起身跑出房间,他觉得自己就是身处白虎堂的林冲再不走就晚了。

    “阿奴,把门关上。”杨丽华面红耳赤的说完亦同时起身呼吸有些急促,女官阿奴闻言便将房门紧紧关上。

    宇文温对那方面的**不受控制的蔓延开来但现在神智还算清楚所以他要当机立断。

    见着对方神情奇怪他认定是准备‘掷杯为号’唤出四周埋伏的‘大内高手’捉人,电光火石间怒向胆边生:想陷害我?没门!我要掀桌发飙了!

    事到如今逃已经没有用了,对方都让关门了很明显自己现在无论有没有做什么只要杨丽华大喊“非\\礼”自己就完蛋,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所以宇文温决定要困兽斗,趁着埋伏在四周的‘大内高手’还没跳出来保护太后之前他要先发制人把对方挟持了然后冲出皇宫冲出长安溜之大吉。

    说时迟那时快宇文温放弃逃跑径直向杨丽华冲去,他身上没武器但对方有——发簪,只要拔下发簪把尖头对准喉咙一样可以杀人!

    他瞧见对面杨丽华竟然往自己怀中撞更是判断她要坐实自己欲行不轨的征兆,想到这心中冷笑起来:还敢过来,我正打算挟持你啊女魔头!

    “不许动...唔唔”宇文温一把搂住撞入自己怀中的杨丽华刚拔下发簪要大喊结果嘴巴被对方噙住,两人随后纠缠在一起步伐紊乱不停打着转晃到角落随后倒在地上。

    ‘她居然先动口了!’这是宇文温失去理智前的最后想法,作为一个火气旺盛又歇火了一个半月的年轻人如今中了暗算被俏太后紧紧贴身撩拨可受不了。

    两人纠缠片刻终于迸射出激烈的火花烧起了燎原之火将所有理智烧得干干净净。

    恍恍惚惚中宇文温觉得自己是沉沦俗世的迷途乞丐受尽人生苦难,而那肤如凝脂容光焕发又不着片缕的杨丽华则是大慈大悲的神仙姐姐下凡舍身布施,在她的引导下宇文温一步步被带入极乐世界。

    身上衣物一件件消失两人如同比翼鸟般追逐嬉戏着,时而掠过深谷幽径时而穿过万仞之巅,一次又一次飞翔在云端之上。

    禅房外的女官阿奴听得房内似乎有些不对,一阵阵让人听了脸红的风雨声竟然就若隐若现的传了出来,那声音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怎么办却不知道。

    万一是太后的主意呢?方才可是太后让关门的!

    正纠结间风雨声嘎然而止她似乎听到了太后愉悦的一声低哼脸色一红不敢去坏了太后的好事,房内沉寂了一会那风雨声又若隐若现的响起。

    禅房外远远候着的宫女们眼见太后在禅房内会见小左宫伯还把门关起来半天没动静不由得担心起来,有人正要近前询问却见守在门口的女官阿奴走了过来。

    “全都好好候着,太后与小左宫伯有要事相谈。”阿奴语调听起似乎有些慌乱,不过宫女们都知道她是太后身边心腹也不敢捋虎须,再说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小左宫伯也不敢对太后如何于是众人便继续静候。

    阿奴回到门口背靠房门听着房内越来越明显的风雨声面色发红,当年先帝和太后同寝时她在外边候着就常听到这声音,但她想不通这到底怎么了:太后莫非和那西阳郡公好上了?

    难道太后今日不依不饶的要将西阳郡公叫来这里就是为了...为了....

    太后如今要和谁那啥她都会装作不知道,只是在禅房里外边还有这么多宫女等着真的好么,好歹选个合适的地方不要带这么多人啊!

    还折腾了这么久!

    阿奴想着想着认为事情不对有蹊跷,太后就算真和西阳郡公好上了也不会选在这里,也不会让这么多人在外边等着。

    她认为太后是如同上次般中了什么药只是这药怎么生效的却想不通,那宇文温没有机会用药那会是谁?

    随后她想到了禅房内的异香,越想越觉得是那香炉散发的香气有问题可又没有勇气返回去将香炉拿开,房内风雨声一阵接一阵。

    阿奴不能让别人过来听到房里的动静又不能捂着耳朵只得满头大汗的守在门外,她觉得还是听太后事后的处置算了。

    禅房内,香炉熄火而香味已散去,杨丽华偎依在宇文温怀中装睡,她不敢睁眼因为不知如何面对残酷的事实:她和宇文温有了男女之实。

    而且她中途已经恢复了神智却没有反抗对方的‘耕耘’,自己是怎么了?

    同样恢复理智的宇文温搂着杨丽华也没有睁眼,因为他在痛苦抉择:做面首和太后‘勾搭成奸’,或者‘杀伐果断’吃‘霸王餐’挟持人出皇宫。

    不是应该有大内高手冲进来抓现行么,这都第几发了还没动静?莫非是俏太后看上我了?

    杨丽华很漂亮作为男人来说不动心不可能,他中途已经清醒决定破罐破摔继续下去和对方又折腾了几次‘捞够本’。

    反正你都骂我无耻之徒了,他们冲进来我就挟持你让你父女俩偷鸡不成蚀把米!

    然而直到自己弹尽粮绝都没人打扰这场‘好事’,宇文温惊觉莫非杨丽华要自己做‘面首’?

    那是不可能的明显是香有问题,对方要‘勾引’自己只需要对自己下药就行了。

    宇文温觉得太后这么‘兴奋’也是因为香的缘故,所以说等到俏太后清醒过来怕是要把自己撕了才解恨。

    历史上杨丽华由大周太后变成大隋公主,隋文帝杨坚曾经要为其另选夫婿结果杨丽华顽强抗争,杨坚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任由女儿孤苦终老,这样的女子会养面首?

    难说哎,有可能是大周太后\\大隋公主秘史也说不一定。

    宇文温觉得不可能是自己颜值爆表勾动了俏寡妇杨丽华的心思,所以**之后对方就会发飙。

    于是已经恢复神智的两个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想着:怎么办?

    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若是曝光了作为太后的女方名声尽毁再无颜面对文武百官还有小皇帝,而作为质子的男方则只能用最极端的手段将女方挟持跑路。

    怀中佳人长发如瀑泼在他手臂上散发着淡淡清香,宇文温纠结了片刻决定‘争取一下’避免用最极端的方法解决问题,他小心翼翼的抽回手臂起身杨丽华随即蜷缩身子用衣袍挡住自身。

    衣物混在一起宇文温挑挑拣拣了半天才胡乱穿着完毕,他轻咳一声背过身去:“请太后更衣。”

    眼神迷离的杨丽华扭头看着他的身影面色复杂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她裹着衣袍艰难起身将衣物一件件穿好。

    一头秀发已散落开来,她心烦意乱的按着先前的样式自己挽起发髻。

    眼见着对方默默无声宇文温硬着头皮低声说道:“太后,微臣失礼了。”

    正挽着发髻的杨丽华闻言身形一僵双肩微微起伏似乎是在稳定情绪,片刻之后冷冰冰说道:“宇文温,你好大胆!”

    ‘明明是你先动‘口’的...’宇文温心中吐槽,没耐何厚着脸皮说:“微臣被人下药无力回天,事已至此愿受刑罚。”

    受你个头,敢乱来我就挟持你出长安溜之大吉!

    杨丽华转头看着他面色渐冷却没有说话,眼见着对方竟敢和自己对视不由得怒意上涌正要发作却想起外边还有一大票人在等着自己。

    呆了数息随即面色一黯:事情现在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被他占了天大的便宜不能发作还得装作没事的样子,再怎么样也要先把外边众人给糊弄过去再找这个混蛋算账!

    她咬着嘴唇如同行尸走肉般向外走去却被宇文温一把拉住手,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其补充道:“太后脸色还没恢复...”

    一股羞耻感涌上心头杨丽华奋力将手臂一甩挣脱对方的手随后双手捂脸低声啜泣。

    宇文温见状想说些什么却没敢开口怕万一哪里说得不对撩她的怒火就没得选了。

    他觉得有些为难因为看情况这事情似乎有机会‘和平解决’,所以便尝试着放低姿态:“微臣...跑不了的,随便太后处置。”

    双手捂脸的杨丽华闻言沉默下来片刻之后恢复正常拉门而出,守在门外的阿奴见着太后出来也不知是喜是悲,只能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随后出来的‘衣冠禽兽’宇文温。

    远处等候多时的宫女们见太后总算议事完毕出来松了口气,张罗着车驾准备让让太后起驾回宫。

    杨丽华竭力保持平时的走路姿态方才的一场折腾过后全身发软只能慢慢走着,为了遮掩她装作漫不经心的打量四周让众人以为她是欣赏寺内景色方才放慢脚步。

    阿奴看着她蹒跚的步伐心中一疼随即用如同刀子般的目光瞪着宇文温,她就等着太后一声令下率领左右宫女把此‘獠’拿下。

    好容易来到众宫女面前,面对着行礼的人们杨丽华停住脚步特地大声说道:“西阳郡公,那件事就按哀家说的办。”

    声音冰冷如同腊月里的寒风吹过宇文温的耳朵,他面不改色的应了一声:“微臣遵旨。”

    从出房门到现在宇文温纠结了一路还是选择‘和平解决’问题而不是捉人挟持着出宫跑路。

    站立一边若无其事的恭送太后杨丽华登上马车绝尘而去,宇文温随后气呼呼的走向值守官署。

    “日!”他一脚把面前的石子踢飞,片刻之后抬头看看天‘面露狰狞’:“事业还没起步你就让我触发后宫任务!”

    莫名其妙的隐藏任务被激活,一段‘孽缘’就这么开始了!

第七十五章 算账

    夜,皇宫,某处宫殿角落两个人影鬼鬼祟祟。

    “太后让我问你,你想怎么死?”女官阿奴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宇文温说道。

    “太后要怎么处置微臣都没意见,但微臣不是有意的。”

    “无耻之徒!”阿奴骂了一声,恨不得拔出匕首将这玷污了太后的混蛋剐了,中午太后回到寝宫马上就让人备下热水沐浴泡了大半天换了不知道多少次水也不肯出来,连午膳、晚膳都没怎么吃。

    宇文温说这是事实,那房内香气有问题导致二人受到影响迷失神智,房间是你们挑的至于那香反正不是我点的,平日里寺庙不让人随意进出我没本事下圈套。

    “你光顾来找我算账,可有别忘了查这是谁下的圈套!”宇文温有些疑惑,若是有人故意下的圈套那么为什么不领人破门而入,他可不认为是有红领巾在做好事日行一善。

    “那你说怎么办?”阿奴看着宇文温似笑非笑。

    “明日带我去见太后。”宇文温说完定定看着她,他要‘和平解决问题’。

    阿奴死死盯着负手而立的宇文温,片刻后说:“太后现在就要见你!”

    她面无表情的将一个包裹扔到宇文温怀里,包裹里是一套宦官服饰。

    见他犹豫阿奴冷笑着说是不是不敢面对太后,宇文温则说他若是离开寝舍太久怕是会让人起疑,阿奴将匕首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是借口么?”

    “这是破绽。”

    “太后已经安排妥当,你去就是了。”阿奴收回匕首然后示意宇文温换好衣服跟她走。

    扮作宦官的宇文温跟着女官阿奴一路通行无阻来到太后杨丽华寝宫,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太后杨丽华如今随意挽了个发髻失魂落魄的坐在食案边,上面摆着微热的饭菜可看上去却没怎么动过。

    眼见着阿奴将宇文温带进来,杨丽华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个与自己有了肌肤之亲的男子,而宇文温行完礼之后却不管不顾径直坐在食案边:“请太后用膳,保重凤体要紧。”

    杨丽华只是死死的盯着他的双眼一言不发,宇文温与她对视了片刻后叹了口气说道:“无论如何,先填饱肚子再说。”

    而杨丽华依旧是纹丝不动,她目光冰冷看着眼前男子而藏在食案下的手却轻轻抽出一把匕首。

    禽兽,我要阉了你,我要亲手阉了你!

    这是她目前唯一的想法,中午回到寝宫后她泡在浴盆里洗了大半天想要把这家伙留在自己身上的印记洗掉,然而这只是妄想有的东西是没办法洗掉的。

    该怎么办?

    杨丽华想了一个下午越想越悲伤无穷无尽的羞耻感化成滔天怒火,自动无视了是自己选定的房间点的香最后还先‘动口’的事实,唯一的念头是不能就此放过玷污自己的‘禽兽’宇文温。

    她让心腹女官阿奴去找宇文温若是对方敢乱来要挟自己那么就地格杀然后栽赃刺客,若不是就带来寝宫。

    她要亲手阉了宇文温,阉了他至少能为自己出口恶气而且让对方生不如死。

    就这么办,你那祸根别想再留着了!

    “阉了微臣也解决不了问题。”宇文温猜到对方的心思,他不认为杨丽华大晚上的叫自己来寝宫是为了再续前缘,她在宫里混了那么多年勾心斗角下来已化身高傲御姐不需要和自己商量什么善后事宜。

    他觉得对方大费周章带自己过来估计就是要亲手或是亲眼看着自己被那啥了。

    “微臣不想逃避,但也不想残缺不全苟活于世。”

    “那你怎么不自尽!”杨丽华怒极而笑,她终于说话了只是带着阵阵杀气。

    宇文温自嘲说此次被人下药得逞咽不下这口气,好歹知道谁是幕后真凶死后也好化作厉鬼上门寻仇。

    话刚说完便被人从后边用绳勒住脖子拖倒在地,绳索越绞越紧宇文温非但说不出话连喘气都困难面色渐渐变得惨白。

    杨丽华站起向他走来手中多了一把匕首,眼见着她满面怒容宇文温咬牙奋力一滚连带着勒自己脖子的阿奴都拖倒地面,他挣扎着起身却见杨丽华一刀扎来随即挥手打去将匕首打落地面。

    捡起匕首掂了掂,宇文温看着面色惊慌的杨丽华嗤笑一声:“女人果然头发长见识短!”

    “你说什么!”杨丽华闻言怒不可遏尽力压低了声音怒喝。

    宇文温说上午两人在禅房里那么久才出来本就容易招惹怀疑,你一回寝宫午饭也不吃就洗澡一洗就是大半天这不明摆着让人看出有问题么。

    现在又想阉人你也不找个老宦官把关做一下技术指导,这一刀下去血止不住我死在这里更麻烦!

    杨丽华气极而笑,面前的男子上午刚‘玷污’了她现在又恬不知耻的指责自己误事,熊熊怒火让她失去了理智随手从食案上抄起筷子就要戳对方眼珠。

    “太后到底恶了谁才被人下药!”宇文温见讲理讲不通赶紧转移话题否则再这样下去他只能挟持杨丽华逃出长安了,届时鸡飞狗跳可是难看得很。

    杨丽华却已经听不进去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将面前之人杀了再想办法隐瞒,瞒不住就和父母如实交代届时要打要骂都无所谓了。

    她从小就被母亲教导要守妇道从一而终哪怕亡夫再混蛋自己也没有动过其他念头,可如今这厮不但占了自己天大的便宜还口出无状那就什么都不管了,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就骂吧!

    宇文温一只手握着匕首将旁边要冲上来的阿奴逼开,另一只手将杨丽华的手抓住目不斜视的盯着对方眼睛说道:“太后到底恶了谁才被人下药!”

    杨丽华挣扎着却甩不开手和宇文温怒目而视僵持了片刻后猛然向前一扑扯住对方手臂随后张嘴就咬死不松口。

    胳膊上传来一阵剧痛宇文温强忍着没有动,这一咬可比先前妻子尉迟炽繁咬自己还要痛得多,眼见着力道渐渐放松便问太后是否出了气。

    话音刚落又是一口,宇文温无奈的重复着问太后到底恶了谁才被人下药。

    “不要岔开话题,你想怎么死!”杨丽华又要进入暴走状态。

    宇文温说好不岔开话题那么现在说说你扑倒我的事情,我家有贤妻在千里之外苦等数月如今却被你破了身子该怎么办。

    杨丽华闻言面红耳赤随即哭着骂他禽兽,她知道是禅房里那炉香的问题导致双方突破底线了,可她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面对。

    宇文温说是你自己先‘动手’的骂我是禽兽也就罢了,那么现在还是来谈谈太后到底恶了谁才被人下药?

    “不知道...我不知道...”杨丽华低声抽泣着连口头自称‘哀家’都忘记了。

    宇文温见状无语心中不住吐槽:不知道?不知道赶紧查啊针对我干什么,你不是宫斗达人么怎么这么不知轻重缓急!

    咬了两口气好像也消了些理智也回来了杨丽华便将宇文温推开自己走回食案边坐下,阿奴见状松了口气她就怕太后闹起来声响太大被外边的宫女听见。

    “房间是太后选定的,香不是微臣点的,所以请问这房间是谁安排的香炉是谁放的?”宇文温无奈的问道。

    他认为此次当真是无妄之灾自己不知不觉就中了招,那香气看来是传说中的迷\\香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放在寺庙禅房里的。

    说来说去一句话,发生这种狗血的事情自己也是受害者,杨美女却将失\\身之怒发泄到自己头上来了。

    杨丽华只是沉默不语她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宇文温是她临时起意叫来的,禅房是她让住持安排的,房内香炉也是原来就有的按说是住持的嫌疑最大。

    可若是事先就设好的陷阱那为什么当她和宇文温正颠鸾倒凤时没人冲进来捉现行?若不是为了对付她或宇文温那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按着谁受惠谁嫌疑最大的原则来看面前这宇文温嫌疑最大,可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再说当时的表现也......

    想到这里杨丽华又羞又气眼眶竟红起来,宇文温见状赶紧干咳一声将其从回忆中叫醒免得又开始暴走,眼见着对方也没有头绪他用手中夺过来的筷子沾了点汤水在食案上写了起来。

    他先问今日上午太后叫自己来是临时起意还是早已决定,然后是找谁安排的禅房接见自己,住持为人如何事后有无异常表现,从让人安排禅房到她进去中间隔了多久。

    进禅房时里边有无异常,那香炉的摆放情况如何,事发期间在外边旁听的阿奴有没发现什么人往这边过来,那香炉如今在何处,太后回宫后是否有谁过来旁敲侧击。

    杨丽华见对方如此有条理的顺藤摸瓜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依赖感,她并非愚钝之人只是大半天都在纠结自己失\\身这事反而没有心思去追寻幕后真凶。

    宇文温眉头紧锁想了许久突然问那日汉王宇文赞入寺意图对两位前皇后不轨是在哪间禅房,当日是否在房里点过什么熏香没有。

    他认为那禅房有可能是汉王宇文赞的‘作案现场’那炉香怕是其拿来助兴的玩意被遗落在房中,他老哥天元皇帝宇文赟可是喜欢用汤药助兴。

    听得宇文温这么一说杨丽华想着想着紧缩的眉头松开来,汉王宇文赞那日龌龊的行为她事后已听近侍禀报,当然详细的过程她没心思听,只是知道陈月仪、元乐尚两人被宇文赞轻薄时确实身有不妥。

    所以说这一切没有人预谋全都是误打误撞造成的巧合,我就这样被他白白占便宜了?

第七十六章 那就搞定你!

    杨丽华不甘心,她不想放过这个占了自己天大便宜的宇文温,一边细嚼慢咽吃着晚膳一边想着如何找茬让其付出代价。

    “郡公似乎工于心计,想来平日里经常算计人吧?”

    宇文温见状做诚惶诚恐状连说不敢可心里却不停吐槽:当然,你老公是我干掉的,你老爹两次遇刺也是我策划执行的,你今日要是不讲理要把事情闹大我就把你挟持了冲出长安城!

    谁要做阉人,我还要做你夫君!

    杨丽华见宇文温一副淡定的样子十分不爽,即使明确知道今日上午那场荒唐对方也是‘受害者’也不爽。

    ‘我不会放过你!’杨丽华心中暗暗下了决定,这混蛋占了她这么大的便宜不能善罢甘休,吃完晚膳后边让女官阿奴将食案端了出去。

    “微臣斗胆,不知太后要如何处置微臣。”宇文温决定先发制人,要是再让这杨丽华东想西想自己怕是又要被阉。

    “你说呢?”

    “微臣家中妻子翘首以盼,不想做宦官。”

    “妻子,今日你...你...”杨丽华闻言气的话都说不出了,今日他也不知道‘耕耘了’自己多少次如今却说起家中妻子了?

    “今日之事微臣不敢推卸责任,只是...”

    “我不管!”杨丽华哭喊着挥舞双手向他挠来,她忍着巨大的屈辱辱和羞耻感担惊受怕了一下午,可这占了自己天大便宜的混蛋竟然还如此淡定。

    杨丽华知道上午之事她和宇文温都是受害者,只是被他‘突破’之后心里实在接受不了,自己是堂堂大周太后竟然弄出荒唐事来憋了一肚子火总要发泄。

    凭什么你能如此逍遥,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宇文温也不躲避将她手抓住随后将其搂入怀中紧紧搂着细语道:“哭出来,哭出来好受些。”

    杨丽华奋力挣脱对方怀抱坐回原位背对着宇文温用手捂嘴低声哭泣起来一发不可收拾,从外边走进来的女官阿奴见状望望外边随即沉默不语。

    杨丽华将宇文温叫来说白了就是要找茬,她心中委屈无处倾诉好容易得了个‘树洞’哭诉,宇文温化作知心邻家大哥哥静静倾听了不知多久,杨丽华哭着哭着把他赶到外间随后竟然就不管了。

    动又动不得劝又劝不听,宇文温无奈在外间坐着发呆,他想躺下又有点冷,里面肯定是不能进去可又不能离开。

    女官阿奴给内间里睡着了的杨丽华盖上被子但对于外间处坐立不安的宇文温那期盼的目光视而不见。

    想盖被子没门!最好得风寒马上死掉!

    整整一夜宇文温就坐在外间打盹每当他要睡着的时候就被旁边的阿奴弄醒,醒来之后想和对方搭讪却又被一番白眼顶回来。

    阿奴坐在他对面时不时把玩着寒光闪闪的匕首免得此‘獠’趁自己一不注意摸到里面对太后‘欲行不轨’。

    直到清晨杨丽华才打着哈欠醒来,发觉宇文温还在外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冲上去扇巴掌:“禽兽!”

    一夜无眠眼圈发黑的宇文温反应快好歹抓住那只手躲过一劫,见她又要发作无奈低语:“太后睡了一夜真要有事也晚了。”

    杨丽华冷哼一声甩手挣脱对方转身走开,宇文温动作僵硬的舒展腰骨,昨日上午一场‘大战’已是腰酸背痛接下来又坐着熬了一夜他真怕自己的腰会断掉。

    “你给我滚!再敢跨入寝宫半步我就砍断你的腿!”

    正所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熬了一夜的宇文温没得任何好脸色就被赶了出来,女官阿奴带着身着宦官服的他出了寝宫便要撒手不管任由其自生自灭。

    宇文温作为宿卫官夜晚应当住在值守官署结果被叫去寝宫一夜未归,他将原来官服换上后便问阿奴关于自己夜间不在官署的事情可曾有什么说法。

    阿奴冷笑一声说你自己好自为之,宇文温问昨晚你不是说太后自有安排,那么安排在哪里?

    “谁稀罕给你安排,不在官署过夜的借口自己想吧!”阿奴抛下一句话飘然而去,宇文温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抽搐,原地来回走动片刻他心生一计。

    片刻之后,几名宫女在某处宫殿角落意外发现了小左宫伯宇文温,当时他穿着贴身衣物盖着官服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口中还不住梦呓说什么夫人夫人。

    报到左宫伯处方才得知昨夜小左宫伯不知何故未在官署过夜,一群热心人士分析后得出结论:小左宫伯宇文温思念夫人过度夜间梦游结果不知不觉跑到外边地上睡了一夜。

    真是个可怜人哪!众人如是想。

    不过可怜归可怜,职责所在宇文温还是打着哈欠去巡查各处侍卫,一日下来好容易抽空打盹补了些觉熬到傍晚,吃完晚饭正要大睡一场的宇文温却被人叫了出去。

    “太后又要见我?”宇文温看着女官阿奴手中宦官服惊疑不定,昨晚在太后寝宫他差点被阉了好歹哄着杨丽华发泄心中怒火躲过一劫未曾想今晚又被找上门来。

    莫非又想动刀?

    “这...太后今日早上不是说再敢跨入寝宫半步就砍断我的腿么怎么又...”

    “我没听见,你自己和太后说去。”阿奴面无表情。

    “那今晚本官不在官署过夜的理由...”

    “你自己想办法!”

    宇文温不住腹诽换上宦官服跟着阿奴又去了太后寝宫,狗血剧再度重播一番杨丽华要死要活折腾完之后他被赶到寝宫外间坐着在阿奴的监视下继续熬夜。

    。。。。。。

    数日后,西阳郡公府邸。

    杨济看着眼圈发黑的宇文温惊讶不已:“郡公在宫内值守竟如此辛苦?”

    “这不恰逢多事之秋么。”宇文温打了个哈欠精神萎靡不振,他自从那日被杨丽华那啥之后生不如死,每晚都被叫去寝宫当出气包,完了还不得睡要在外间熬通宵。

    宇文温算是想通了杨丽华就是要折腾他出气,每天早上就恶狠狠让他滚结果晚上又叫他过去承受‘精神攻击’,这几日都没得囫囵闭个眼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完。

    好容易结束值守出宫宇文温立刻去给‘业界良心’郑译续费想‘运作一下’让自己远离皇宫不巧的是对方外出公干不在长安。

    一个多月来大周局势又发生了变化:朝廷军队在黄河岸边打退了相州军的试探性进攻,豫州总管府将反叛的申州刺史李惠击败完全掌握了下辖各州,

    有了东南面的豫州总管府和南面的荆州总管府支持,洛阳城周边形势坚如磐石相州军一时半会不可能拿下。

    至于再往东的毫州总管府和徐州总管府形势不容乐观,朝廷军队还在毫州总管府下辖各州与相州军拉锯战,而徐州总管府则大部落入相州总管尉迟迥侄子青州总管尉迟勤手中。

    长江北侧的吴(扬)州总管府南面有南朝军队趁火打劫正是焦头烂额之际,一时半会还抽不出手援助北边的毫州、徐州。

    幽州总管府已被相州军拿下,总管于翼下落不明,相州总管尉迟迥总算打通了与北境游牧民族的通道,往后怕是有游牧骑兵南下助战。

    上月下旬宇文温因涉嫌刺杀丞相被捕入狱消息当天便传向安陆,隔日宇文温无罪释放这个新的消息又快马加鞭以更快的速度传向安陆,两个消息同日到达安陆总算是没引起什么误会。

    总而言之一句话,杨坚和尉迟炯如今是半斤对八两无暇他顾,安、襄、黄州三总管府可以趁机修生养息了。

    而宇文温此次换班出宫也算是能修身养息了,宇文十五、林有地、张鱼的伤势如今已经痊愈可以活蹦乱跳出去为非作歹,故而他将三人叫到书房与杨济一起听自己安排下一步事项。

    设下苦肉计引宇文智及上钩的计策宇文温在事前已经向宇文十五和张鱼说了独独瞒着林有地,故而林有地看着黄阿七一步步走上绝路不由得痛心疾首。

    “为了对付宇文智及,你们三个受苦了。”

    宇文十五等人表示无所谓正好身痒那皮鞭抽着当真是爽得很,他被那可恶的宇文智及花钱多抽了一百鞭爽翻天,后来亲眼见其被当堂砍死也是解了心头之恨。

    张鱼面色轻松说郎主要自己去死都行不过是大牢里受刑没什么大不了,林有地则跪地不起说是因为他作保让黄阿七入府为仆才惹出如此大祸,他愿意受罚。

    “那是他自己做死,正所谓不做死就不会死。”宇文温冷笑一声,“若是黄阿七没有去举报他的脑袋还好好的长在脖子上。”

    黄阿七因为构陷郎主最大恶极已经被秋官府砍头示众,林有地征得宇文温同意将黄阿七的尸首收殓下葬在其母亲陈氏墓边。

    “是小的害了大伙,请郎主责罚!”林有地不住的磕头砰砰作响。

    “你的命是本公的,本公要你好好活着。”宇文温似笑非笑,“十五,你不带着两个兄弟去见识一下长安城乐坊的水准么。”

    “嘿嘿嘿...”宇文十五的笑声让张鱼和林有地不寒而栗。

    “郡公,之后从那日后杨坚出行防卫越来越森严,怕是再难下手了。”杨济将这段时间的观察结果向宇文温汇报,丞相杨坚遇刺后出行愈发谨慎,除了车队本身前边还有大批开路骑兵,后边也跟着策应。

    隋国公府附近街道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每次的出行路线也飘忽不定,车队里多了一辆马车让人猜不出他到底坐在那一辆车上。

    “也就是说再没办法行刺杨坚了。”宇文温沉吟片刻决定将行刺杨坚的事情暂时搁置,上次他主仆五人行刺能全身而退完全是靠出其不意,如今对方有了防范怕是难有出手机会。

    宇文温有想过不如趁着面见杨坚的机会直接动手将他挟持出长安城再干掉,可每次求见都是相府长史郑译老哥过来问话说可以转达,他心里寻思莫非杨坚在提防自己?

    再说自从那日行刺和杨坚真刀真枪过了几招后宇文温发觉自己肉搏竟然搞不定杨大叔!

    杨济不想打扰他休息便告退离开,宇文温想着想着‘目露凶光’:“你爹我动不了那就搞定你!”

第七十七章 风不平浪不静

    好容易结束值守从皇宫里出来,宇文温在府中每日作的事就是睡觉,前几日被杨丽华折磨得夜不能眠可得好好补觉了。

    然后就是写信,一封写给爱妻尉迟炽繁一封写给父亲宇文亮,写给妻子的信十分肉麻而写给父亲的信则老实了许多,因为宇文温又骗人了。

    他在安陆时极力说服父亲和兄长让自己作为人质来长安,其中一个关键理由就是滞留长安的诸位宗室藩王对杨坚不满必然要有动作,而他将参与其中力争借用藩王们的力量将杨坚干掉。

    但是当时说好的是宇文温藏在幕后谋划,结果现在是亲自上场还演了一回苦肉计,不解释清楚怕是回去以后老国公吹胡子瞪眼不让他出安陆城就玩完了。

    魂淡,这个阶段正是我事业的上升期,可别让老爷子坏了事!

    还有让父亲想办法和杨坚提条件让他回安陆,这里待得越久莫名其妙的隐藏任务触发得越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七月下旬来长安时他就想着事有不妙就跑路,结果没多久就触发任务收了“大明热血男儿”杨济做手下。

    收了也就收了,刀术高手嘛路上遇见收买路钱的还能帮砍人,可如今这杨丽华就不妙了。

    宇文温觉得自己事业还没有着落莫名其妙就触发了“后宫任务”招惹了大周太后杨丽华,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时间过得飞快,宇文温觉得自己还没有休息够就到了换班入宫值守的日子了,沐浴焚香祷告一番后宇文温怀着‘不良动机’带着行囊进入皇宫。

    也许是太后杨丽华想通了或者是气消了再没有找他麻烦,宇文温直到换班出宫就再没见过杨丽华和她那个心腹女官阿奴。

    这让一心要‘搞定’杨丽华的宇文温惆怅不已,不过他不在乎因为到时候就由不得对方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宇文温的人质生活很快便又过了一个多月,转眼已是大象二年十月中旬。

    他已经离开安陆将近三个月了对妻子尉迟炽繁的思念与日俱增,时局也开始明了起来,相州总管尉迟迥站稳了脚步将其拥立的小皇帝——赵王宇文招幼子宇文乾铿称为正统,将杨坚辅佐的小皇帝宇文阐称为伪帝。

    大周击败北齐统一北方后不过三年,北齐故地又分裂出去成为另一个大周,就如同当年拓跋氏(元氏)建立的北魏一般,最后分为东、西两段。

    东西两个朝廷分别称呼对方为伪朝,与当年的东、西魏一般历史继续重演,当年北魏王朝元氏皇族被权臣高欢、宇文泰挟持分成两个朝廷。

    如今的大周也是如此被杨坚、尉迟迥各自把持的宇文氏皇族分成东西两个大周,各自声称自己是正统,而大周的命运似乎也将步北魏的后尘渐渐走向消亡。

    而杨坚清洗宇文宗室的步伐也加快了,先是从大周奠基者宇文泰的儿孙辈下手:

    八月底秋官府破获袭击皇城大案,酆王宇文贞谋逆未遂,连其子宇文德文一同被杀;他的弟弟宋王宇文实附逆,杀;纪王宇文湜谋逆未遂,杀;

    接下来是周武帝宇文邕的子孙:

    九月上旬秋官府破获勾连伪帝意图叛乱大案,秦王宇文贽谋逆未遂,连其子宇文靖智、宇文靖仁一同被杀;曹王宇文允,谋逆未遂被杀;

    九月下旬秋官府破获行刺丞相大案,道王宇文充谋逆未遂,杀,蔡王宇文兑谋逆未遂,杀;荆王宇文元谋逆未遂,杀。

    十月上旬皇宫爆发毒杀皇帝未遂案,谯王宇文乾恽连同他弟弟宇文緷、宇文綪谋逆未遂,杀;翼王宇文绚谋逆未遂,杀

    九月初大周皇族宇文泰一脉除了小皇帝宇文阐和他弟弟邺王宇文衎、郢王宇文术三人外还活着的十五个男丁如今全部被杀个精光。

    剩下的是大周宗室——宇文泰兄弟的子孙后代,宇文泰家中排行第四最小,有三个哥哥:大哥宇文颢、二哥宇文连、三哥宇文洛生,当然他们及其儿子已经过世了现存的是孙辈、曾孙辈。

    杞国公宇文连之子宇文元宝无后由宇文颢的孙子宇文亮(也就是宇文温父亲)过继嗣后,宇文洛生在宇文泰还没发家时就死了无后。

    故而如今皇城之外的宗室就是宇文颢之子豳国公宇文导一脉以及被尉迟迥拥立为帝的宇文乾铿,他是赵王宇文招幼子,远嫁远嫁突厥的千金公主是他姐姐。

    如今在外领兵的宗室只有宇文温父亲宇文亮而已,荥州刺史宇文胄已经兵败身亡被清河郡公杨素斩于马下。

    腥风血雨之下昔日高高在上的宇文宗室人人自危,心惊胆战的等着厄运临头,如今还敢在长安城里大摇大摆逛街的宗室只有一人那就是西阳郡公宇文温。

    也是唯一让丞相杨坚在长安城里稍微有所顾忌的宗室。

    此刻宇文温带着三个手下灰头土脸走在街上,方才宇文温到五叔宇文众府上拜访却吃了个闭门羹,

    宇文温祖父宇文导共有五子,长子宇文广承袭了他的豳国公爵位,现在宇文广已故由其子宇文洽继承豳国公爵位;次子宇文亮过继给他堂弟宇文元宝继承了杞国公爵位;三子宇文翼早逝无后由宇文亮次子宇文温承袭了他的西阳郡公爵位。

    四子宇文椿受封永昌郡公,第五子宇文众受封天水郡公,这五人及儿子们就是现存的宗室了,除了宇文亮及其长子宇文明其余共十一人都在长安。

    待得朝廷对安州动手时他们谁都别想活,如此命运让宗室们将怨恨的怒火集中到了宇文亮父子三人身上,正好在长安的宇文温便首当其冲。

    宇文温到堂兄、豳国公宇文洽其府上拜访被管家‘礼貌’的挡在门外,昨日在四叔宇文椿府前吃了闭门羹,今日在五叔宇文众那里也讨不了好被管家打发出来。

    之所以受到如此待遇,是因为叔伯们认为因为宇文亮的目光短浅导致杨坚坐大,若是七月安州军能一鼓作气北上攻下东北面的荆州总管府,或是支援北面的申州刺史李惠夺取豫州总管府全境,那么杨坚何至于如此猖狂。

    一个月就把皇族的十五个男丁杀光留下他们这些旁支宗室充场面,宇文家的天下就是这样慢慢丢了,安州总管宇文亮难辞其咎。

    为了保住他那个总管位置却不顾大周江山,他日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王八蛋,那帮藩王一个个不成气反倒赖到咱家来了!”宇文十五一脚踢飞个石子,他跟着郎主总共五人就敢行刺杨坚还差点得手,而藩王们个个王府里都蓄养着几十上百护卫却没一个成事。

    宇文温连续吃了三次闭门羹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宗室们一个个不成器被人把屠刀架到脖子上能怪谁?

    天不助人自助,总想着靠别人的下场就是生死掌握在他人手里。

    按照历史轨迹杨坚是在大象二年下半年及次年分批次慢慢清洗宇文宗室,而现在因为和相州尉迟迥对峙不分上下他为了消除后患顾不得装矜持于是快刀斩乱麻。

    有权臣宇文护的下场为前车之鉴杨坚不会让宇文宗室有任何反扑的机会,小皇帝宇文阐的两个弟弟邺王宇文衎、郢王宇文术作为替补已经足够了。

    闲着无事宇文温索性去逛街,前几日父亲宇文亮派来的使者已经来到长安和丞相杨坚商谈放他回安陆的相关事宜,若是成了自己就能回家那么下次来长安也不知何年何月所以得再看看这“国际一流大都市”。

    从七月下旬到现在将近三个月时间安、襄、黄州三总管府已经用实际表现证明了罢兵的诚意,说实话光凭一个质子就想阻止对方动手那是不可能的,就像清初的三藩之乱平西王吴三桂的长子吴应熊在京城做质子也没能阻止他老爹起兵。

    所以宇文温不打算坐等已经在想办法自寻退路,若是能光明正大的离开自然好若是谈不拢那他就自己逃,反正已经在给父亲的信中提到这一点打了招呼,想必在得知自己‘失踪’一段时间内后能装聋作哑。

    然后还要把太后杨丽华也带走,她是我的女人了所以就要带走!

    走着走着宇文温忽然看见了一个熟人,一个按理说不该出现在长安街道上的熟人:太后杨丽华身边心腹女官阿奴。

    宫里人出宫也不是不行像李三九先前就经常独自一人出宫采买,可问题就出在阿奴这种高级女官却是孤身一人没带随从行踪可疑,宇文温瞥见她鬼鬼祟祟的拐进一家药铺里去了。

    宫中有御医要是生病头痛脑热什么的没必要出宫买药,像她这种太后身边心腹要开些好药也不是不行,那么问题来了:她为什么要出宫买药?

    要么是有什么病不能让御医知道,或者是要用什么药不能让御医知道。不能让御医知道的病莫非是什么见不得光的隐疾?不能让御医知道的药莫非是什么毒药?

    宇文温眉头紧锁在心里飞快的思索着关键所在,宇文十五等人见郎主发呆不由得面面相觑。

    。。。。。。

    阿奴提着几包药从药铺里出来,左右看看没什么可疑人物盯梢她便急匆匆离去,未曾想刚走了几步身边一个人影窜过手中一轻低头看去那几包药已没了踪影。

    抬头一看却是个小子抢了药往前边跑了,她张口想喊有人抢东西却生生忍住拔腿就追,那小子滑如泥鳅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眼见着就要逃掉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阿奴见状也未多想奋力追上前去。

    她一个女流之辈跑起来倒也快,紧跟着前面小子眼见着就要追到却总是差那么一点,在坊道小巷七拐八绕最后终于将他堵在一处死路里。

    “把东西交出来!”阿奴拔出匕首慢慢靠近那人,“把东西交出来可饶你一命!”

    小子犹豫片刻将那几包东西捧在手心似乎是要交出来,阿奴见状正要上前去拿却见他猛然一抛将那几包东西抛到自己身后。

    阿奴急了眼转身要去抢却发现身后出现了三个人将那几包药接住,当先一人缓步上前当她看清来人面容时不由得大惊失色脱口而出:“是你?”

    “是我”

    “你怎么来了!”阿奴感觉不妙。

    “我已经来了。”

    “你来干什么!”她紧紧攥住匕首。

    “机缘巧合呗。”

    那人正是宇文温以及身后两个爪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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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介绍:
余文穿越到北周时期,化身宗室贵族西阳郡公宇文温,娶得如花美眷。 按历史轨迹妻子即将被皇帝强占,随后皇帝更是因此杀夫夺妻,而不久后篡位建立隋朝的隋国公杨坚也将对宇文一族举起屠刀。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余文决意反抗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逆水行舟。 隋国公,听说你要造反? 天地良心啊杨广老弟,你们家倒霉我也不想的。 李爱卿,你家李建成和李世民怎么又打起来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昏君,把天下交出来!逆水行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逆水行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逆水行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