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历练
西阳北城,安宁寺内香客如潮,钟声、敲木鱼声、诵经声中,善男信女们焚香祷告,祈求佛祖保佑自己或者家人,或平平安安,或财运亨通,或心想事成。
大江南北崇佛之风盛行,所以原本没有佛寺的西阳城也有了佛寺,如同其他大城一样,佛寺位于城内。
虽然没有洛阳城内一千多座寺庙的规模,加上暮鼓晨钟是有些吵,但这座佛寺了却许多人的心愿,深受西阳居民的欢迎。
世间不如意十有**,遇到各种不顺,到庙里烧香拜佛求佛祖保佑,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官府扩建西阳城之后,也找来得道高僧,在西阳城里建了寺庙,要满足百姓礼佛的需求。
之所以把寺庙建在城里,一来是为了方便人们烧香拜佛,二来是要对佛寺进行限制,免得有“妖僧作祟”,既坏了佛门清净之地,又祸害一方百姓。
若论佛寺何处最兴旺,当属南朝三吴一带,上至皇帝、权贵,下至寻常百姓,都不吝于向寺庙捐赠财物,这就导致许多寺庙日积月累数数代之后,其寺产多得惊人。
不但田地连天,而且钱财众多,和尚们受清规戒律的限制,无法明目张胆花天酒地,久而久之便有了新的“业务”:租地典当和放贷。
有的寺庙如此行事,本意也是救济穷苦百姓,而同样有不少寺庙,借此鱼肉百姓,变成高利贷东家,所以黄州总管宇文温,绝不容许治下有此种现象发生。
寺庙必须坐落于城里,名下不许有任何田产,经济来源全靠捐赠,这也免得日后寺庙变着法子侵占农田,变成一颗毒瘤。
而庙里的“业务”必须正常,典当、放贷一律禁止,而类似于“留宿送子”之类的事情,只要发现一起,那和尚们就卷铺盖滚蛋,换下一批来。
西阳城里的寺庙有且只有这一家,不许信徒舍家为庙,也不许安宁寺擅自扩大规模。
因为有各种限制,西阳城的安宁寺自建成以来,没有发生一起纠纷,又收养了许多弃婴,声誉很好,所以越来越多的人来庙里礼佛,祈祷佛祖保佑自己和家人。
西阳王府典卫吴明,听着熟悉的经文,克制了跟着和尚一起诵经的冲动,仔细看了看庙前的人群,和同伴交换了一下眼色,不露声色的向后做了个手势。
开光办每月一次的抓贼比赛,正式开始!
佛门净地,居然有蟊贼盗窃信徒财物,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西阳王府下属的开光办,很乐意帮这些混蛋“开光”,作为开光办总旗的吴明,自然要领着新人来练练。
“呐,偷儿有三拨,每拨至少两个人,一个偷东西,一个放风,你们小心着点,狗急跳墙,那些个偷儿身上可是藏有利刃的。”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吴明身旁一人擦肩而过,用外地口音大声嚷嚷着,生怕别人听不出来他是初来乍到,背着个包裹,看上去小心翼翼防贼,可浑身都是破绽,如同肥羊一头。
‘演技浮夸,表情造作,装过头了!’吴明心中骂道,不动声色的走开,他明面上的职务是王府典卫,实际上是王府猫队上级机构“开光办”的总旗。
总旗,奇怪的职务名称,不过吴明无所谓,他就喜欢抓老鼠,作为一个还俗的和尚,最恨有贼在寺庙偷东西,这些偷儿和那些酒肉和尚一般让人厌恶。
西阳城越来越热闹,随着人员流动的增加,偷儿也越来越多,虽然官府数次进行大整治,累计抓了不下两百人,可还是有更多的偷儿“慕名而来”。
抓贼是官府的事,不过抓贼也是锻炼人的好机会,所以开光办的新人要练,捉贼是最好、最省钱的方式。
偷儿一般集体行动,贼头在暗中指挥,徒子徒孙就负责实际操作,有负责吸引目标注意的,有负责偷东西的,有负责接应的,还有负责浑水摸鱼的。
一旦失手,要么如鸟兽散,要么暴起伤人,无论哪种,都是对抓贼者的一种考验,所以是不错的练方式。
作为引贼上钩的诱饵,那个肥羊很快便吸引了小偷的注意,先是有人漫不经心的向其走来,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哎呀一声绊倒在地,随后满脸悲愤喊着:
“你绊我作甚!”
肥羊听得对方无理取闹,理所当然的满脸惊诧:“我没绊你啊!”
话音刚落,其身后一人将手往他背着的包裹一抹,破口顿显,一个钱袋滚出来,那人刚要伸手去接,却见钱袋上系着根麻绳。
很寻常的防盗措施,只需要再将麻绳割断即可,不过那偷儿却选择了掉头就跑,电光火石间老鼠们四散逃开,而随着一声唿哨,猫们也反应过来,分头追了上去。
日夜苦练,让开光办的猫们身手敏捷,有几只老鼠没跑多远便被扑倒,有几个亮出利刃想伤人,被猫儿三两下打翻在地。
围观群众还没反应过来,偷儿悉数被抓,一个老汉在旁边目睹全过程,转身要走却被吴明拦下:“老头,跟我去衙门走一趟。”
“你为何抢我东西,这是我的救命钱!”
老汉忽然嚎起来,就在众人看向吴明的时候,他忽然一躬身,躲过吴明探来的手,蹭的一声窜了出去。
看起来瘦骨嶙峋的身板,跑起来却异常的快,如同泥鳅般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眼见着就要熘之大吉,紧随其后的吴明,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
两块椭圆形的石头,用一根麻绳连在一起,吴明对准那老汉将其甩了出去,只见这两块石头扯着麻绳旋转着,正好砸中对方双腿。
石头带着麻绳绕腿,老汉脚下一凝随后向前栽倒,吴明抽出短棍甩过去,将对方忽然掏出来的袖箭砸飞,随后冲上前一脚将其踢倒。
“贼头,还敢暗箭伤人!”
“救命,恶徒当街行凶了!”
“贼喊捉贼!跟我去衙门走一趟就老实了!”
哨声响起,巡城兵丁闻讯赶了过来,见着是有人行窃被抓,瞬间来了精神:“好大胆,朗朗晴空之下居然敢行窃,到衙门走一趟!”
西阳城到处都缺人,所以被抓的小偷一般都会发配去做苦力,还是没工钱的那种,而抓小偷有“补贴”,兵丁和衙役们最喜欢这种活了。
“真是多谢几位仗义相助捉小偷啊。”
“哪里哪里,为官府分忧捉小偷,是我等良民的义务嘛。”
。。。。。。
一处茶肆,吴明等几个“老人”正和新人们喝茶,顺便总结此次捉贼的经验教训,这家茶肆是他们的“合作伙伴”,不怕有人偷听。
“方才大家表现不错,却忽略了贼头,你们要知道,这贼头若是熘了,过不了多久又会聚集起一群偷儿,真是烦得紧。”
“头儿,这些偷儿若是记住我们的样貌,伺机报复该怎么办?”
“西阳城里到处在招工,这些人手脚健全却宁愿去做偷儿,你以为他们进了砖窑和采石场还能出来?那些东家会放过这些不要钱的苦力?”
吴明冷笑着,“再有,捉了小偷,多记记对方容貌,多个心眼总是好的。”
“可是日防夜防,总是防不住啊。”
“是防不住,要是倒霉被这些人偷袭捅刀了,无论如何都得留下线索,日后开光办肯定要报仇,扒了他们的皮,挂在城头风干!”
“头儿的意思?”
“要是有偷儿敢报复,害我一个同伴,他们就要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看谁狠!”
“对,这帮鸟人也就敢欺负善良百姓,真要斗起狠来,看看谁手辣!”
喝酒误事,所以吴明等人平日出来时都是喝茶,要了几碟糕点凑合着解决午餐,抖起精神继续去捉老鼠,走在街上,吴明继续传授心得:
“我跟你们说,不管身手如何,首先得能跑,真要被人偷袭,打不过还能逃走不是?更别说捉贼了。”
从怀里拿出个钱袋,用手掂了一掂,吴明开始显摆:“信不信,一会就算有胆大的偷儿把这钱袋偷了,我一样能追回来?”
话音刚落,一阵风从他旁边刮过,手里一轻,那钱袋没了踪影,抬头一看,却是个人抢了钱袋正奋力往前跑。
“王八蛋,敢抢我的东西,追!”
“头儿,莫非是个圈套?”
“圈套?包抄!”(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抓住他!
朗朗干坤,大街之上,居然被人抢钱,这是直截了当的挑衅,而无缘无故的挑衅,其后必有原因,吴明在紧追不舍的同时,开始琢磨该如何应变。
西阳王在西阳住了将近七年,他也在西阳住了将近七年,作为府里护卫经了许多事情,得罪人是难免的,而仇家要找他算账,也不是不可能。
会是谁?不知道,但吴明无愧于心,府里的护卫可从没有横行霸道、鱼肉乡里,更没有强抢民女、巧取豪夺,所以他得罪的,无非是鸡鸣狗盗之辈。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吴明不敢说自己是君子,但绝不是小人,而真要对付他的,必然是小人。
小人可以不择手段,但吴明不怕,对方如果真是寻仇的小人,必然是要引他们去某处,所以那里肯定是布下陷阱,就等着他们去钻。
或者,还有另外的打算。
电光火石间吴明有了计较,他收回了分头包抄的命令,避免被人逐个击破,全都一起追那偷儿,战术也改了。
“淫奔!淫奔!那厮勾引良家小娘子淫奔了!”
这是心得,若是喊有人抢钱,也许路人不敢帮忙,因为顾及到贼人狗急跳墙伤到自己,而若是喊捉奸等喜闻乐见的事情,那大家必然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
果不其然,乍一见许多人追着前面一个,路人们纷纷避让,而一听得后面的人喊“淫奔”,顿时个个都来了精神:谁家小郎如此不要脸,居然勾引良家淫奔?
男女结合,须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谓淫奔,即是男女双方不经父母允许,私定终身自行结合,多指女方往就男方,而一个男子被人喊“淫奔”,那就是道德极度败坏之人。
其实吴明这算是贼喊捉贼,因为他和媳妇司马令姬,实际上就是淫奔,不过这些年面皮越来越厚,对这两个字已经免疫了。
旁人听得这么一喊,知道被追之人是祸害良家的淫贼,自动想像出此人无非是嘴皮子厉害,可手脚功夫未必了得,所以个个都壮着胆子围上来,要抓淫奔之人见官。
“抓住他,抓住他!”
群情激奋之下,许多人开始见义勇为,眼见着前方道路被堵,那男子竟借着道路一侧商铺堆积的物品,如同猴子般腾挪跳跃,三两下便绕开人群继续往前跑。
然而还是甩不开吴明等人,一逃一追就这么向东门移动,伴随着“淫奔,有人淫奔了!”的唿喊声,激起一片鸡飞狗跳。
今日轮值巡城的州兵幢主梁定,正好领着麾下士兵巡到东门附近街道,见着居然有人“淫奔”事泄被追,瞬间“燃烧”起来:“排人墙!捉那淫奔之人!”
训练有素的士兵们立刻行动,很快便组成人墙横在街道上,将手中长矛向前平放,他们巡城的职责之一就是防止骑兵袭城,所以排长矛阵是得心应手。
眼见着那淫奔之人就要冲到面前,梁定抡起一根木棍横扫,见木棍被对方单手接住,刚想用力,却被其反手一拧,生生将木棍扯下。
好大的腕力!
梁定心中一惊,只见眼前一花,那人已擦肩而过径直撞向长矛阵,转身看去,却见其舒展猿臂,将长矛往左右一拨随后双手各捉住一根,接着向前奋力一跃。
握着长矛的士兵,根本拗不过对方的大力,手中长矛前端被带着上翘,后端着地,那人竟然以这两根长矛做撑杆,强行越过人墙。
自己人多势众,居然拦不住一个淫奔之人,梁定气急败坏的指挥士兵转身捉人:“追,追,抓住他!”
。。。。。。
西阳城东北郊,官道上,十余匹骏马正缓缓前行,马五和同伴遛马归来,即将往城东牧马场而去,作为西阳王的牧吏,他可是一直尽心尽责。
西阳王花费重金买的骏马,在马五的精心饲养之下茁壮成长,马群规模虽然和前几年没有多大变化,但全都是良种马,没有一匹是歪瓜裂枣。
血统纯正,都是北地良马的后代,南方那些和驴差不多的马,其血统都被马五剔除出马群,每一头种马的交配,都在严密的监管之下,西阳王府的马群,可是让许多人羡慕不已。
这都是马五的功劳,奈何山南不像北地,没有太多的辽阔草场让骏马尽情疾驰,所以他便和同伴时不时领着马匹出来跑跑,在平坦的官道上舒展筋骨。
“老马,前面好像有人在抓贼啊!”
马五闻言抬头一看,前方官道上一前一后两拨人正在追逐,前面的孤零零一人,而后面人多势众,靠前的是身着布衣的男子,后半段是披坚执锐的士兵。
一个两个都在嚎叫着“抓住他”,马五一琢磨,觉得前面之人必然是贼,所以...
“你们护住马,我去捉贼!”
“老马你小心些!”
“知道!”
马五策马迎上前去,虽然对方只是一个人,但却没敢大意,因为他已经看到后一拨人之中,那些身着布衣的男子,是府里的护卫。
西阳王府护卫以跑步见长,身手也很敏捷,能比这帮人手里逃出来的,身手绝对异于常人,所以他要提防对方抢马逃走。
通常来说,骑者对付徒步之人很容易,但马五决定全力以赴,以免阴沟翻船。
按照他的前进方向来说,道路右侧不远处是城墙,左侧是空地,不远处是大片农田一直到三台河边,马五要提防对方走农田,所以便策马往左侧抄去。
来人悍然不惧,果然冲着马五而来,看样子是要夺马逃亡,一个假动作后忽然大吼一声,惊得马匹差点转向让过,但马五立刻把腿一夹,又扯了扯马鬃,让坐骑冷静下来。
见着对方探手来抓,马五一个镫里藏身让过,他没有贸然坐回马鞍免得被对方扯下马,而是直接策动坐骑向着对方来一个后踢。
吃了这一记不死也残,结果那人动作敏捷,侧身躲过之后抓着马尾巴窜上马背:“下去吧!”
马五侧身一让滚鞍下马,那人扯着缰绳想要调转马头逃离,结果胯下坐骑听得马五一声唿哨,勐然原地起立前蹄凌空,将背上之人甩下来。
左手抓起一把沙土,马五准备煳对方一脸然后一拳将其打翻,结果那人落地后一滚,随后起身撒丫子往道路一侧的农田里跑。
窄窄的田埂,对于那人来说没有任何阻碍,跑起来的速度丝毫不逊平地,马五看得一愣,耳边风声响起,是气急败坏的吴明和同伴,沿着田埂追了上去。
“不要放箭,活捉,抓住他!”(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单挑
烈日当空,正午的阳光烤得大地一片炽热,而此时此刻的吴明,不光浑身上下发热,就连喉咙也干得像要着火一样,简直是灼热难耐。
越跑越觉得喘不过气,每唿吸一次就觉得自己的肺又被割了一刀,胸口似乎要炸裂开来,耳朵边除了脚步声就是自己的喘气声,如同破了的风箱一般。
觉得身体越来越重,又好像越来越轻,而双腿如同灌铅一般越来越重,每跨出一步都异常艰难,就在吴明想要放弃时,一看见前方的背影,不由得一咬牙:
“追、继、续追!”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此人在自己面前扬长而去!我们可是经年累月练长跑的,怎么可以跑不过对方!
西阳王府的护卫,平日里的锻炼项目很多,四肢、爆发力还有耐力都有锻炼,而跑步更是其中一个必练项目,原因就是大王说过一句话: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一个人再能打,对方真要玩命的话,三个人就能和你同归于尽,所以敌众我寡的时候,打不过就要跑,只要跑得快,除非放箭否则谁都拿你没办法。
说起来轻松,练起来就不那么轻松了,西阳王府的护卫每日都在腿上绑着沙袋跑步,日积月累下来个个都是健步如飞。
还有各种障碍跑,练了许多年后,不敢说飞檐走壁,但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追人,那是从来没让对方逃脱过。
这还不算,府里有一种叫做“自行车”的锻炼器械,可以让人累得欲仙欲死,这玩意说白了就是坐在一个木架上,双脚蹬一个有分量的铁轮,一圈算一步,有计数器计数,每人每次至少要蹬上三万步。
一里三百步,三万步就是一百里,虽然只是限定半日内完成,但足以让人累得双腿发软。
然而效果很好,因为据说这样对膝盖的损害不那么大,而且不受天气影响也能锻炼脚力,所以虎林军已经全面使用这种锻炼器械,而吴明等王府护卫,则早已是练上了几年。
原以为世间不会有人跑得比自己还快,结果今日居然就真遇上了!
“头、儿、我、们快、跑不、动了!”
“跑不、动也、要追!”吴明气喘如牛,“那、厮快、不行、了!”
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那些着甲的州兵早就远远落在后面,而己方这些“开光办”成员已经喘得快不行了,速度明显下降,而前头那一位居然还颇有余力。
虽然不服,但不服不行,吴明瞧得真切:对方甚至还时不时放慢速度,看样子是在等他们追上来。
就像一个成人在挑逗幼童追上来,看样子幼童再努力些就能追上,可实际上却怎么都追不上。
怎么这么能跑,什么人啊这是?!
他们如今一前一后在三台河南岸大堤上追逐,沿着河堤一路向东跑,经过一家家布坊,眼见着再这样下腿就要跑断了,吴明打算认输。
输了就输,前面之人要是引他们入陷阱,届时己方可是没有招架之力,此次出来是练新人所以没有带全装备,更没有带狗,也只能让此人熘之大吉。
混蛋,老子日后一定要抓到你!
“头、头儿、前、面是、府里、的、工坊!”
“哈?”
吴明经得同伴这么一提醒,抬头一看却见前方河堤旁有一片建筑,不正是王府里的工坊?那里戒备森严又养着狗,护卫也是身手敏捷...
艰难的从怀中掏出哨子,吴明试图按着特定的节奏吹响哨子,奈何实在是喘得厉害,哨音根本吹不出节奏来。
心中焦急,脚下一软,吴明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连带着绊倒身后几个同伴。
“追、抓住、那混、蛋!”
。。。。。。
工坊小码头,一艘船正在卸货,林有地领着人现场验收,这是从大冶监运来的石炭,烧起火来可比木柴旺得多,工坊里可越来越离不开石炭。
石炭又叫煤,大冶监正在琢磨用煤炼铁炼钢,而在矿山附近正好有煤矿,所以有许多产出,林有地则是琢磨这石炭(煤)的另一种用途。
“管事,有哨声,有人往这边跑来了。”
“护卫注意!有情况!”
工坊的护卫很快做出了反应,河堤是公共场所,谁都可以沿着河堤东来西往,故而为了以防万一,工坊守卫森严,护卫们应对各种突发事件很有心得。
“好像是吴典卫哎!他们在追人,莫非前面这个是贼人?”
“要不放狗?”
护卫们议论纷纷,见着来人已经接近便打算放狗,被林有地制止:“随意纵犬伤人,这可不行。”
“林管事,那该如何?”
“他没拿武器,你们还怕什么?”
说话声起,却是在工坊“兼职”的杨济走近,护卫们听他这么一说,随即向前冲了去过:“站住,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那人装作往河里冲,随后又勐地转向,直接晃倒两个护卫,眼见着剩下的围了上来,工坊院墙上还有人弯弓搭箭,便张口喊道:“以多打少,胜之不武!”
口音晦涩难懂,但好歹还能听出说什么,一名护卫冷笑:“哟呵,外地人,你是不是要单挑?”
“是,谁敢来与我单打独斗?”
“好啊,单挑就单挑,一起上!”
“你不是说单挑的么?”
“废话,是你一个人单挑我们一群!一起上,抓住他!”
活捉一个人,比杀一个人难些,不过这难不倒西阳王府的护卫们,他们守卫工坊,要杀人只需弓箭,而要活捉一个人,除了放狗还有铁叉。
不是猎户用来叉野物的尖头铁叉,而是两股钝头的大铁叉,专门用来对付酒疯子或者捉人,可以叉住人的脖子、腰、手臂或者腿让其动弹不得,护卫这边一下四个大叉子同时出击,直接将对方叉着往后退。
有的铁叉抵在腰间,有的抵住肩膀,那人被叉子抵着不住后退,眼见着就要脚下打滑翻倒在地,大喝一声稳住身形,如同巨石一般再无法推动。
双手往胸前一揽,随后奋力往旁边一拨,如同拨稻草杆一般轻松。
扑通声起,奋力抓着铁叉的护卫们,被铁叉杆带着往旁边一滚纷纷落入河中,没人想到对方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后面的弓箭手赶紧喊道:
“不许动,抱头原地蹲下,不然就放箭了!”
男子原地站立不动,却没有抱头蹲下,灰头土脸的吴明及同伴好容易追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混、混蛋、把钱、钱袋交、出来!”
“原来是个偷儿!”
面对着众人的嘲讽,男子将钱袋掏出扔给吴明:“带我去见官吧。”
“见、见官?见、见你个头!”吴明弯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等我、缓过、了气,来单挑啊!”
“带我去见官吧。”
“你听不、懂人、人话是吧!”吴明要上前玩命,他咽不下这口气,奈何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就再也爬不起来。
杨济见状颇为惊奇,看样子吴明等人是被那男子硬生生靠跑步拖垮的,又听了对方那口音严重的只言片语,随即来了兴趣:
“这位壮士身手不错,何苦行那偷鸡摸狗之事?”
见着有人发问,男子开口回答:“我要见西阳王,奈何没有门路。”
“混、混蛋,你要见大、大王抢、抢我、钱作甚!”
“你们不是西阳王的人么?我要见西阳王,没有门路,只能如此了。”
杨济闻言诧异:“你如何知道他们身份?”
“前日我在王府外,见着这人从里面出来,看样子和护卫很熟,想来就是府里人了。”男子说到这里,顿了顿再度强调:“我要见西阳王,想投军,奈何没有门路。”
“所以就......咳咳咳,你们把箭收起来。”
竟然真有人主动来投宇文温,杨济颇为惊奇,这件事若是真的那可得慎重,他走上前,行礼后说道:“本官黄州总管府司马杨济,不知壮士名讳?”
“原来是杨司马,草民祖上姓麴,后来去改姓麦,名饶丰,始兴人,听得西阳王在黄州招兵买马,特来投军!”(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来历
西阳王府东坊,晚饭时间,卫队伙房,一群护卫正鸦雀无声的看着某人吃饭,那人已经连吃四大碗饭菜,如今是第五碗。
“看什么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吃饭吃饭!”
吴明拍拍手,示意手下不要太过失礼,待得众人转头吃饭,他看了看自己案上的碗,又看了看麦饶丰案上的碗,揉了揉太阳穴。
“麦壮士,你这是饿了多久?”
“吴典卫,我最近都没吃饱。”
“最近?最近是多久?”
“一年。”
干咳一声之后,吴明示意伙房大娘过来将空碗端走,今日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以至于他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简而言之,这位出身岭表始兴的麦饶丰,在陈国过着紧巴巴的寻常日子,眼见着自己三十好几,寻思着大丈夫当有所作为,故而起了投军的心思。
身为陈国人,第一选择自然是投官军,但他觉得陈国日薄西山,朝廷如今又不思进取,投入陈军去除了当苦力也没什么前途,便想起了一个传闻。
听说周国那个嗜吃人肉的独脚铜人,在黄州招兵买马,饭管够、肉管饱,更重要的是善罚分明,许多将士凭着军功相继高升,于是不远千里往西阳赶来。
麦饶丰有勇力,身手敏捷步行如风,当年擅使铁杖故而人称“麦铁杖”,辞别家人之后孤身上路,独行千里风餐露宿,最后平安抵达黄州西阳,待得入城打听过后却有些意外。
西阳王的虎林军对投军之人查得很严,来路必须讲清楚,他觉得自己是陈国人,怕募兵官那里过不去,便想直接面见西阳王,展示自己的本领。
结果再一打听,西阳王早已去了安陆,也不知何时才回来,麦铁杖觉得自己贸然去王府叩门不合适,若去安陆盘缠却已耗尽,索性来个自荐。
于是有了先前那一幕,王府典卫吴明和同伴追着麦铁杖,几乎被他硬生生拖垮,如今双腿发软走路都得用拐杖。
第七碗饭菜吃个精光,麦铁杖将碗放好:“吴典卫,草民吃完了,多谢款待。”
‘五斤猪肉,七大碗米饭,你还真能吃啊!’吴明腹诽着,勉强起身,然后架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麦壮士,你随我来。”
“吴典卫,就叫草民麦铁杖吧。”
这位麦壮士一心要投军,暂时没打算做王府护卫,虎林军的募兵事宜不归吴明管,他也不好领着人去找虎林军别将田正月“走后门”。
他知道这位是想面见西阳王,希望得到重用,索性安排在东坊卫队宿舍住下,等宇文温回来后再处置,不过既然要在东坊住下,那么必要流程还是得有。
转入办事处,客串“身份审查”的杨济早已准备就绪,身为不正常人类,见着“史名人”麦铁杖就在自己面前,杨济示意对方不要拘束。
“麦壮士,大王说过英雄不问出处,你既然要投军,我们不会计较出身,无论贵贱都好,只要愿意吃苦守纪律,那么虎林军便打开大门欢迎。”
“杨司马,您也负责虎林军募兵么?”
吴明在一旁解释:“杨司马不负责募兵,但可以推荐人才,当年虎林军初创,杨司马是刀法教头,虎林军将士练得都是杨司马所传刀法。”
麦铁杖闻言面露敬佩之色:“杨司马好身手,如有机会,草民想和杨司马切磋一二。”
“一言为定!”吴明闻言大喜,瞬间插话把麦铁杖的后路封死。
杨济知道吴明的心思,笑了笑开始切入正题:“虽说英雄不问出身,不过本官对麦壮士的来很好奇,可愿把来细细说一遍?”
麦铁杖点头说无妨,将自己的经细细说了起来。
他出生在岭表(这个时代对岭南一带的称唿)始兴,名为麦饶丰,家中贫困,长大后却生就一身大力,日行数百里。
始兴身处要道,为岭南广州等各州与岭北江州之间通行必经之路,商队穿梭其间,而沿途却都是崇山峻岭,正所谓靠山吃山,麦饶丰便和乡党聚众为盗,坐那收买路钱的勾当。
因为擅使铁杖,他便得名麦铁杖,他们这伙人的行径当然引来官府围剿,后来广州刺史欧阳纥抓住了他,将其与同伙一起送到建康当官奴。
“是广州刺史欧阳纥?不是欧阳么?”杨济忽然问道,一旁的吴明觉得这是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自然是小欧阳使君,大欧阳使君于天嘉年间就去世了,草民是太建年间被捕的。”麦铁杖丝毫不遮掩当年的经。
欧阳氏当年为一方豪族,欧阳、欧阳纥父子,连续两代广州刺史,故而有大、小欧阳使君之说。
“原来如此,请继续。”
麦铁杖继续说着自己的经,他作为官奴,因为身材高大又有力气,就被安排去帮皇帝打伞,那伞十分沉重,寻常人即便勉强拿着,一旦遇到大风依旧扶不住,而麦铁杖就能稳住。
“那位皇帝,是宣帝还是如今天子?”
杨济又问道,似乎他的关注点有些奇怪,麦铁杖没有迟疑直接回答:“自然是先帝了。”
“哦,原来是宣帝。”杨济若有所思,示意麦铁杖继续。
陈国已故皇帝陈顼(死后谥号为孝宣皇帝),其子陈叔宝为如今陈国天子,为陈顼掌伞的麦铁杖,当时的一身匪气还没洗净,每日皇帝下朝之后,无所事事的他就重操旧业。
徒步跑到百里之外的南徐州去行窃,翻墙入室,在主人反应过来前拿着财物又翻墙离去,往建康城跑。
因为他能日行数百里,所以每次晚上外出行窃都能在次日清晨回建康,这是常人根本无法办到的,所以即便后来很多记住面貌的失主去官府告他,皇帝都不敢相信。
后来还是尚书蔡征设计,让麦铁杖露出马脚,皇帝陈顼怜惜麦铁杖的勇勐及身手,没有治罪而是除去他的奴籍,放归家乡。
经此一事,麦铁杖洗心革面,觉得男子汉大丈夫不该行那偷鸡摸狗之事,既然有一身本领,那就该建功立业。
奈何他有案底,当地官府不愿意用,所以就这么过了数年,娶妻成家后,麦铁杖不想让人日后骂他儿子是贼人之子,所以决定投军,堂堂正正做人。
只是陈国如今吏治**,外有强敌压境,内有百姓生活水深火热,投官军根本看不到任何指望,做将领的部曲又怕成了他人奴隶,所以麦铁杖一直在纠结。
因为时常听人提起周国江北黄州的“独脚铜人”,麦铁杖仔细一琢磨便有了计较:不如来投赏罚分明的独脚铜人。
“这可是投敌,你心里怎么想的?”
面对杨济的问题,麦铁杖倒也不避讳:“若是先帝在,那草民即便投军无门,也不会投敌,只是如今的天子,只知道花天酒地,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官家根本就不管!”
“别处不说,始兴的租调,已经加收了五成,年景又不好,多少平民家破人亡,那些胥吏却一个劲的加租、加劳役,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
眼见着麦铁杖愤愤不平,杨济出言宽慰:“麦壮士要投军,本官倒是可以做主,不知麦壮士是想等大王回来,还是近日便去军营?”
“都听杨司马安排。”
“既如此,先在此处休息,本官改日带你去虎林军。”(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原来如此
鼓声连连,西阳城内的各处鼓楼开始提醒所有人,宵禁即将开始,除了城南夜市之外,城内其他区域街道上不许有闲杂人等。
在这个时代,即便是长安、邺城等大城,晚上城内各处都要执行宵禁,城门紧闭不说,各街坊路口均立起栅栏,有专人看守,不许随意通过。
除了巡夜的队伍,就只有疾病、生育等突发事件可以例外,虽然权贵们的活动实际也是例外,但在西阳城里,没人敢乱来。
有谁敢乱来,黄州总管宇文温亲自教他做人,不过宇文温也不是不近人情,特许城南的一处区域不实行宵禁,那里的邸店、酒肆、茶肆还有勾栏瓦舍可以通宵营业。
所以西阳城和别处不同,是有夜市的,那里成了客商们流连忘返之处,欢声笑语彻夜不绝。
甚至有官吏亦在此处寻欢作乐,当然前提是不得耽误次日的公务,而黄州总管府司马杨济不在其列,他从西阳王府东坊出来之后,赶在宵禁前回到家中。
从西阳王府搬出来后,杨济便在这普普通通的新府邸住下,除了几个随从以及门房、厨娘、洒扫、浣洗等必须的仆人外,就没多余的人,至于小妾、歌伎那是没有的。
来府里做客的人,除了戏射、喝酒之外就没有别的娱乐项目,当然杨济不是苦行僧,真需要活跃气氛的话,他会去找家酒肆宴客,什么喜闻乐见的都有,然后点到即止。
交代了一些事务,杨济转入书房开始写信,那是明日要寄给西阳王宇文温的信,他要把今日发生的事情介绍一遍,当然不是因为麦铁杖来投让他喜不自禁,而是因为对方的经和史书记载有出入。
作为明代的读书人,杨济自然看过《隋书》,其上对麦铁杖生平的介绍,曾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隋书》记载:麦铁杖,始兴人,骁勇有膂力,日行五百里,走及奔马。性疏诞使酒,好交游,重信义,每以渔猎为事,不治产业。
陈太建中,结聚为群盗,广州刺史欧阳俘之以献,没为官户,配执御伞。
问题就出在这段话里,广州刺史欧阳,亡于天嘉年间,天嘉是陈世祖陈的年号,而太建年号,是陈之弟、陈宣帝陈顼的年号。
欧阳去世后数年,才是太建元年,也就是说《隋书》里关于麦铁杖的介绍,出现了问题。
唯一的解释,应该是弄混了人名:捉住麦铁杖的那个广州刺史,是欧阳之子欧阳纥,欧阳纥在其父欧阳去世之后,继任广州刺史。
第二个问题,北宋时编撰的《太平广记》,亦记载着麦铁杖的事迹,其上所说麦铁杖为陈后主掌御伞,这也让杨济觉得有疑问。
剔除人名错误,按《隋书》所说,麦铁杖是于太建年间为盗,被一个姓欧阳的广州刺史俘虏并送到建康当官奴,那么此事就只能发生在太建元年。
因为广州刺史欧阳纥于当年年底起兵造反,最后兵败身亡,往后便没有姓欧阳的光州刺史,按着多方面史料分析,杨济觉得麦铁杖只能是在太建年初就为皇帝陈顼掌御伞。
而在那时,陈叔宝(后来的陈后主)还是太子。
《隋书》中没有记载当时的皇帝是陈顼还是陈叔宝,但太建年号足有十三年之久,作为盗贼被俘充当官奴去掌伞的麦铁杖,一开始匪性未改去偷窃很正常,若是等到十三年后才去行窃,不合常理。
简而言之,麦铁杖是于太建元年,被广州刺史欧阳纥俘虏送到建康当官奴,为陈国皇帝陈顼掌御伞,后来行窃事泄,陈顼惜其才,便放其回家。
而各种史料所载:麦铁杖为广州刺史欧阳俘虏,后到建康当官奴为陈后主掌御伞,应该有误。
当年的杨济,只能将这判断埋在心里,如今见了麦铁杖本人,从其口中得知真实的经,和自己当年琢磨的情况差不多,这让他有些小激动。
《隋书》,是于唐初编撰而成,唐武德四年,令狐德提出修梁、陈、北齐、北周、隋等五朝史的建议。次年,朝廷命史臣编修,但一直未能成书。
到了贞观初年,由魏征“总知其务”,重新编撰五朝史,魏征主编《隋书》,参加编修的还有颜师古、孔颖达、等饱学之士。
五朝史书的编撰,汇集了当时大部分有名之士,尤其《隋书》,隋朝刚亡不久,许多资料都是一手的,甚至还有许多当事人可以验证,结果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错漏之处。
关于麦铁杖的记载,《隋书》先是说麦铁杖于太建年间为盗,又说麦铁杖随后为广州刺史欧阳俘虏,而在《陈书》中,却又记载欧阳于天嘉年间去世,两相印证,根本对不上。
杨济倒不会因此质疑魏征等人的水准,而是感慨治史之不易,如今他喜滋滋的写信,其原因却是另外一个。
某日闲聊,杨济和宇文温争论过麦铁杖的经,宇文温虽然也存疑,但坚持史书无错,欧阳纥变成欧阳,一定是佣书之人弄错了,然后一直错了千年,而麦铁杖必然是给陈后主掌御伞。
一如往日的辩论,宇文温各种奇谈怪论都冒了出来,噎得杨济无言以对,如今“真相大白”,杨济倒想看看宇文温是何种表情。
一想到固执己见的宇文温,看了信后那目瞪口呆的样子,杨济就觉得大快人心。
西阳王,你输了!
。。。。。
“真的假的,麦铁杖来投军?他不是在给陈叔宝撑伞么?”
“魂淡,居然真是给陈顼撑伞!”
“原来如此...”
宇文温一边看信,一边喃喃自语,在他身边,尉迟炽繁正在对镜梳妆,如今已是午后,而两人却刚起来。
“二郎,是何事?”
“叫大王。”
“大~王~”
“嗯,一会吃完饭继续。”
尉迟炽繁闻言面色微红,她昨日抵达安陆,当晚差点就被宇文温生吞了,两人折腾了一晚,直到现在才起来,如果待会再“继续”,她就别想起得来。
“都老夫老妻了,脸红什么。”
“大~王,细水长流...”
“三娘在质疑为夫的能力么?嗯?”
“妾只是担心棘郎。”
“莫要想棘郎,如今是二郎说了算!”
“这样不好,妾担心误...啊!”
捏了捏丰腴的小白兔,宇文温叹了口气:“回到府里,让账房给杨先生拨一千贯。”
“又要做新物件么?”
“不是,愿赌服输,为夫输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我要投军
西阳城南江边码头上人头攒动,许多船只在此靠泊,乘客一次纷纷登上码头,而又有许多人在此乘船,前往各自目的地。
位于长江北岸的西阳城,与南岸的武昌城隔江相对,两城之间人员往来十分频繁,许多渡船每日往返于大江南北之间,加上官府用船亦十分频繁,所以西阳城南码头十分繁忙。
加上来西阳的山南各地人员越来越多,故而城南码头的规模也日渐扩大,此处江水湍急,为了方便船只靠泊,黄州州衙投入人力物力进行扩建。
于枯水期时,在裸露的江岸上开建石塘,石塘直指江心,如同一堵巨墙般阻挡着滔滔江水,数道石塘加上东西走向的外延,与江防大堤一起形成了一个人工港湾,正好让船只从容靠泊。
即便如此,西阳城南码头对于民船来说依旧是只能卸客不能卸货,除了乘客随身携带的行李,大宗货物依旧要到下游的巴口港装卸。
熙熙攘攘的码头,一艘上游来的客船正在引水员的指挥下靠泊,此船型制普通但标识却不一般,是艘从上游鄂州州治夏口往来西阳的“定期船”。
为了保证乘客安全,客船都要受官府监管,所以标识与寻常船只不一样,易于管理,也便于巡逻水军多加关照。
这艘船所插旗帜写着大大的“夏口乙字第拾伍号”,还绘有三只狗头,一大两小,船身两侧也刷着同样的文字和图案,另有“夏口”“巴口”字样,相互间有箭头相连。
船员们都穿着白色裆,上面也写着同样文字和图案,这是为了便于管理,也防止乘客被黑船骗去害了性命。
借着水利之便,山南各地到黄州西阳很容易,从荆襄之地去西阳,可以在樊城、襄阳乘船,顺着汉水入长江,而汉水流域的其他州郡百姓亦能如此。
而从安州及其地区去西阳,可以走水入长江,水沿岸州郡百姓亦是如此,因为西阳对人和物质的需求量越来越大,汉沔地区的水运日渐繁忙。
为了防止水匪作乱杀人越货,沿江、沿水各地官府都大力整顿地方治安,杀了不知道多少人之后,原本亦渔亦匪的渔民渐渐变得老实,水路愈发通畅起来。
而前往西阳的人日渐增多,也带动了船运的发展,江、汉上的船队每日剧增,无论货运或者客运俱是如此,船只经汉水、水入长江之后,通常会在江南岸的夏口靠泊,过夜之后继续前进。
鄂州州治夏口,本就是长江航运的重要枢纽,虽然近年饱经战乱,但得益于黄州总管府的一系列措施,夏口很快恢复生气,又借着水运大幅增长的东风,民生再度兴旺起来。
作为中转港,夏口码头已经恢复了从前的规模,还有扩大的趋势,而从夏口前往黄城、西阳、武昌、巴口等地的客船,也越来越多。
因为黄州及附近州郡的工坊越来越多,需要雇佣大量的人手,所以客运又成了一个商机,从夏口到西阳的定期船,上座率都居高不下。
客船靠泊完毕,待得跳板放好,乘客依次上岸,迎接他们的是许多面带笑容的男子,拿着不同的招幌,不住的高声喊着:“招工,招工!”
西阳城及临近地区的作坊主们,派人在城南码头蹲点招人,如今已成了西阳一道风,初次抵达西阳的人,很容易被这场景吓到。
当然为了防止诸如争吵或者踩踏等**,官府在码头也安排有人手维持秩序,还有州兵在此巡逻,防的就是盗窃、抢劫、拐卖人口等恶**件发生。
刚上岸的乘客,有的紧紧抓着自己的包裹,低着头快步走向南门,不理睬身边的招工伙计;有的则是停下脚步,开始“询价”,引来多人围着。
只要四肢健全、脑子没坏,那么大把的工坊等着招你去做工,携家带口都没关系,“一起到工坊来做事,都有工钱拿!”
片刻之后,船内乘客过半已经下船,但还有许多乘客坐着没动,有的拎着大包小包,有的携家带口,他们看起来是寻常百姓,也有的像是买卖人。
“西阳到了,还有没有下船的?”
“要去武昌的,在西阳转渡船,本船不去南岸武昌!”
“自己想清楚了,一会开船,接下来是巴口停了!”
船员不住高声喊着,生怕乘客听不懂,不停变换方言,来西阳的外地人越来越多,船员久而久之都会用各种口音说“西阳到了!”“接下来是巴口停了!”
船舱内,一对年轻夫妇坐在靠码头一侧,看样子有些晕船,那名女子看着码头上招工的人群,似乎有些意动,纠结了一会后低声说道:
“定和,不如我们就...”
“到巴口!”
男子打断女子的话,不容置疑的态度,体现了他的决心,见着媳妇面带愁容,叹口气后态度缓和下来:“不是都说好了么,先去巴口...实在不行,再到西阳做工吧。”
女子默默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她紧紧抱着一个大包裹,就如同这包裹里装着价值千金的物品般,生怕一不留神就给人抢了去。
夫妻俩说话时带着关中口音,明显不是山南本地人,不过自从官府从关中迁来许多百姓到山南各州定居,这样的事情大家已经见怪不怪。
“开船了开船了,想下船也别起来,到巴口再说!”
船员高声喊了几声,收回跳板敲起铁钟,其他船员拿着长杆将客船撑离码头,片刻之后客船随着江水缓缓向下游巴口而去。
。。。。。。
官道上一辆四**马车缓缓向西行驶,车厢上画着虎头图案,内里挤着十来个男女,俱是身着布衣带着包裹,而驾车的却是两名身着戎服的男子。
路上马车来来往往繁忙异常,而这辆马车不慌不忙的缓缓前进,渐渐接近前方一处规模不小的营盘,那里面声音嘈杂,似乎有许多人在喊着口号。
马车速度放缓,最后停在道路北侧那座军营大门附近,这里有一个院落,看上去像是邸店模样,内里飘扬的旗帜,和军营里的旗帜一样都是虎头旗。
“到军营了,有谁要投军的就下车,如果有家眷随行,可以在这里投宿。”驾车的士兵高声喊着,“若是投军,不收车费,若是去西阳城,车费每人一文!”
数人拿着包裹下了车,其中有一对年轻夫妇,正是方才乘船路过西阳却要到巴口下船的那两人。
见着有人下车,院门口几名身着戎服的士兵迎了上来:“你们是要来投军的?”
“是。”
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口音各异,一个士兵闻言忽然大喝:“大声些!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来投军!”
这次的回答整齐了许多,也大声了许多,士兵点点头,向着驾车的同袍喊道:“老李,你可以走了。”
马车继续向着西阳城方向前进,负责接待的士兵领着人们进了院子,拍了拍手高声说道:“请注意,请大家先听我说,总共三条注意事项,不许插话,说完之后,有不懂的再问!”
用各种口音说了一遍,见着大家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开始说起注意事项:
“第一条,我们虎林军是招兵不假,但只招男兵!所以女子就不要掺和了,尤其女扮男装,这是不允许的!”
“第二条,这里是接待处,先登记自己的名讳,然后到军营里面试!带着家属的人,请留家属在院里等候!”
说到这里,士兵又补充道:“当然,为了避免家眷被人拐走,我们不会带其离开院子,等你们面试完毕,自己回来和家属碰面。”
“第三条,面试通过的,那就有入伍试训的资格,如果是光棍一个,那么当日就可以在军营里住下,如果带着家眷的,可以和家眷在这院子后面的宿舍住下。”
“待得试训通过,另行安排住宿,至于面试都没通过的,出门左转去西阳城,那里有许多工坊在招人,届时请自便吧!”
“我的话说完了,有谁听不懂的,先举手!”
几乎所有男子都举起了手,那士兵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指向最先举手的那个一人:“你有何不懂?”
“呃,我是外地人,不大听得懂这里的方言...”
“好吧,你是哪里人?”
士兵模仿对方的口音问道,作为虎林军募兵接待人员,他已经习惯了天南地北的口音。
折腾了一会,来投军的人们好歹弄清了三条注意事项,开始排队登记名讳,眼见着即将登记完毕,那名年轻人和忐忑不安的妻子低声交谈几句,走上前来。
负责登记的士兵看了看他,随后提笔问道:“姓名。”
“某姓张,名定和,字处谧。”
士兵闻言动作一凝,这年头能有“字”的,肯定是读书人,而能读得起书的人,家境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他记录好名讳后发问:“籍贯。”
“京兆万年。”
明显的关中口音,士兵并无意外,他记录好之后问道:“你是去年迁来山南的?”
“正是,去年年初定居在鄂州夏口。”
士兵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记录完毕后,他又问道:“为了避免误会,我再确认一遍,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我要投军。”
“我们这里是虎林军,你确定要投虎林军么?”
“是的!”(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面试
虎林军军营,募兵处,前来投军的青年男子依次接受面试,这和招工时的面试差不多,得先让“雇主”看看应募者是否四肢健全、脑子是否正常。
和往年不同,虎林军今年开始不再定期募兵,只要是有志从军的青年,随时都可以来西阳城投军,虎林军在城里以及巴口都有募兵问询处,提供各种答疑以及最初步的筛选。
身有残疾影响到作战的,问询处的人员会劝退,因为对方即便去军营面试肯定是不会收的,如果是轻微残疾,例如少个手指头、脚趾头,或者样貌“狰狞”些的,都可以到军营一试。
今日来应募的人不算多,所以很快就轮到张定和,他走进一个小房间,书案后的两名戎装男子示意他坐在胡床上。
“名讳。”
“张定和。”
“籍贯。”
“京兆万年。”
再正常不过的开场,全在张定和意料之中,但随后的问题就不一样了。
“张定和,你是如何知道虎林军在募兵?”
“我在鄂州夏口听人说的。”
“什么人?商人?小贩?官吏?士兵?还是寻常百姓?”
“吏员。”
“他们是闲聊,还是特意向你们说的?”
“是闲聊,我听到了,然后打听了许久,确定之后才敢相信。”
募兵人员又问张定和是找谁打听,如同抽丝剥茧般,将他的消息来源确定,做好记录之后,又继续问问题,这次就“正常”一些了:他的经。
当然可以不回答,但要为此负责,如果有案底,虎林军不会报官,但如果你隐瞒不说,日后查出来会看情节轻重另行处置,至于其他的往事,说不说都行。
张定和没打算隐瞒什么,他一直堂堂正正做人,所以将自己的经简要介绍起来。
他今年二十五岁,是京兆万年人,在长安出生、长大,家境贫寒,但有幸读了几年书,成年后,被选为侍卫,轮值皇宫。
当然,他是隋国皇宫的侍卫,前年周军入长安,控制局面之后,皇宫侍卫自然要另行处置,有的人留用,有的人被抓,有的人被软禁,有的人被遣散,张定和就是被遣散的人之一。
他本来家境就不好,父母也已去世,成亲之后家里的主要生活来源就是他做侍卫的俸禄,媳妇则帮人做活补贴家用,被遣散后生活便愈发艰难。
因为受战乱的影响农田歉收,官府迁移关中百姓到山南定居,长安周边居民首当其冲,张定和一家也不例外,来到千里迢迢的江南鄂州定居。
他们夫妇年轻力壮,在鄂州州治夏口定居下来后,日子过得还算可以,但张定和因为读过书,有建功立业的志向,不想终老于田间地头。
听得那个战功卓越的独脚铜人...西阳王在募兵,张定和便起了从军之心,带着媳妇乘船来西阳应募。
“你做过隋国的皇宫侍卫?”
“是的。”
张定和答完后心里有些紧张,这可以说是个问题,他被遣散回家,而不是被吸收入周军,就是这个问题作祟,不过...
那个祸国奸臣郑译,西阳王都能容忍,我只是一个普通侍卫罢了,没道理因此被拒之门外吧?
“你做过侍卫,想来身手是有的?”
“是的。”
“弓、马、槊、刀,擅长哪样?”
“都会。”
募兵者点点头,将张定和的回答一一记下,然后微微一笑:“张定和,你没有隐瞒自己做过隋国皇宫侍卫的事情,这很好,不过不要担心,虎林军不会计较这种事情。”
张定和闻言松了口气,原本紧握的拳头松开。
“接下来是体检,你有何难言之隐不想让人知道的么?”
“没有。”
“请跟我来。”
‘体检,大概就是检查身上有无残疾吧?’张定和如是想,跟着对方走到另一个房间,发现里面已经有许多人,都是方才接受过面试的青年。
所有人靠墙站好,依次量身高、体重,然后按要求光着膀子、挽起裤腿,对方开始检查四肢,张定和看了看左右,有的人瘦骨嶙峋,有的人倒是有些肌肉。
检查完手指脚趾、手脚关节和手掌脚掌,还摸摸每个人的肋骨,然后让人依次做下蹲、伸展手臂等动作,又有医生过来挨个看了看,确定每个人有无恶疾。
最尴尬的是让人光腚检查谷道口,当然募兵者会提前说明,不愿意的可以拒绝,但就失去从军的机会。
尴尬归尴尬,张定和连死都不怕,哪里会怕尴尬,负责检查的医生是个老汉,那年纪大概都能做他祖父了,所以张定和没有异议,而其他人亦是如此。
检查完后,原以为体检至此结束,结果还有检查项目。
第一项,眼力,站在一定距离上,看着挂在墙上的一张长条白纸,上面画着大大小小的倒“山”字,有的向右倒,有的像左倒,募兵者用根木棒指哪个字,受检者就说出其倒向哪边。
张定和能分清左右,眼力也很好,能看清楚最下面一行那小小的字体,所以很快通过检查,但有的人左右不分,好一阵折腾才完成检查。
原以为这一项就此结束,结果还有一个内容,就是让人看图册,上面的图案是由红绿蓝三种颜色的小块组成,在三种颜色底纹里形成不同的动物,如猪牛羊狗等。
受检者要说出自己看到的是何动物,为了怕大家不理解,募兵者特地拿出幅画讲解了一番。
闻所未闻的检查项目,不过难不倒张定和,其他受检者有的顺利识别,而有的却没能看出来,他不知道这样的检查有何深意。
第二项,听力,受检者坐好,医生拿着个小铁叉,在其身后要么左耳处要么右耳处敲响,受检者要说出声音的来源是在自己身后左边还是右边。
这对张定和来说不费吹灰之力,但有的人左右不分,也是折腾了一阵才完成检查。
体检终于结束,募兵者拿着手上的一张纸念名字,来应募的青年依次被领出去,张定和被叫到名字后跟着士兵来到一处房间等候,待得再无人进来,房间内的一名戎装男子开口说道:
“恭喜大家通过我军面试,我再问一次,这里是虎林军,军纪严明,要求很高,来这里当兵,要吃得苦受得累,你们行不行?”
“行!”
“大声点,我听不见!”
“行!”
。。。。。。
军营正门旁的院落里,一名女子抱着包裹静静坐在胡床上,接待人员拿来的水她是一滴不沾,而每当院门口有人影晃动,她就紧张的望去。
时间流逝,她愈发焦虑,不知过了多久,有一群人走进院子,她仔细看了看来人随即面色一缓,抱着包裹起身迎上前去,紧紧拉着其中一人的手低声说到:“定和,怎么这么久...”
“我没事,放心。”
“那...那...”
“通过了,接下来是试训。”
张定和对着媳妇笑了笑,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他顺利通过虎林军的面试,从军路有了突破。
“定和,什么是‘试训’。”
“和试工一般,看看应募的人是否适应军营生活。”
“那...那...”
女子期期艾艾,说不出个所以然,张定和猜出妻子的心思,出言解释:“试训期一个月,包吃包住,你是家属,也包吃包住,军营有宿舍区安置我们,放心。”
“定和,万一试训不过的话...”
“不可能!”(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摸底
清晨,嘹亮的军号声中,几个校场上一队队士兵正在跑圈,正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虎林军将士每日一大早不跑个两三里路,那怎么好意思见人。
将近八年时光过去,虎林军的训练手段改变了不少,基于保护膝盖的考虑,练脚力时负重跑的占比下降很多,每日早晚各一次的长跑,都以轻装为主。
长跑练的是耐力,平日里都是以在“健身房”练双腿脚力居多,当然不定期的武装越野跑也是有的,只是没有以前那么疯狂了。
除此之外,当年初创时各种喜闻乐见的训练项目都延续下来,还变化了许多新花样,结束长跑的将士,用完早餐之后就要开始一天的训练。
练三日休一日,这是雷打不动的规矩,八年来军营里的兵换了许多茬,但这样的训练强度依旧没变,加上时不时来一次的夜间紧急集合,可以让新入伍的士兵们爽得飘飘欲仙。
多年的练兵经验,让虎林军形成了一套完善的操练新兵流程,这些前一天很可能是农夫、渔民、矿工、小贩的平民,需要经过至少三个月的高强度操练才能成为合格士兵。
不识字、分不清左右是常态,口音不同导致交流起来有些麻烦,而普遍性的营养不良,导致他们的身体素质参差不齐。
虽然面试的时候已经筛选过一轮,但新兵营养不良的现象很普遍,毕竟许多人一年都未必能吃上几口肉,所以一上来就大运动量其结果就只能是猝死。
不但几乎没吃过肉,就连盐也未必吃了多少,虎林军的伙食不错,很容易让这些肉中饿鬼狼吞虎咽,然后就是暴毙,或者是拉肚子拉到虚脱。
所以对于这种兵员不能急,饮食要慢慢改善,训练的量要从低到高,所以在操练前需要进行摸底才能因材施教,素质好的可以适当加快进度。
某处校场内,应募的新兵们正在进行能力测试,项目有三:耐力,力量,速度。
速度的测试方法为短跑,五十步的距离,在限定时间内跑完算合格,本批新兵四十三人,而考核结果为二十七人及格。
接下来是耐力测试,方式为长跑,绕着校场跑圈,累计两里的路程,在限定时间内跑完算及格,跑不完不强求,以免体质差的新兵当场猝死。
本批新兵长跑及格的有二十五人,剩下的人虽然没及格,但都最终跑完了全程。
跑完两里地的新兵们满身大汗,拿着发下的布巾擦完汗又喝了碗盐水,排成队列席地而坐恢复体力,同时听着新兵队队正讲解注意事项。
“大家来当兵,有的是孤身一人,有的是带着家眷,如今都住在新兵宿舍区,在一个月的试训期内是包吃包住,但是家眷的伙食,只算一个女子的分量。”
“宿舍区不许生火做饭,多出来的家属,自己去伙房付费用餐,不许外带食物,当然,家眷也可以选择在外居住。”
“有家眷的,入营后前三天可以住一起,从第四日起,必须住集体宿舍,当然平日不训练时可以到家眷住的宿舍转转,晚上必须回营!”
“一个月后,通过试训的,就要住在军营营区,家属可以到别处居住,或者转到军属区宿舍继续住宿,但不管饭,你们要用自己每月所得生活费来养他们!”
“虎林军和别处军营一样也不一样,一样的是都有诸多军纪,不一样的是军纪必须严格遵守,谁敢违纪后果自负,谁的情面都不讲!”
张定和静静的听着,这些内容,他在带着媳妇入住宿舍区时已听人说过,如今新兵队正再强调一遍,算是再次提醒,如果有人违纪,真的会被扫地出门。
围墙外传来口号声,那是军营里的士兵在操练,而新兵的操练场地是单独隔开的,所以看不到墙那边是何情况,张定和听着那热火朝天的唿喊声,琢磨着虎林军真正训练时会是何景象。
见着新兵们在侧耳倾听墙那边的动静,新兵队正笑道:“不要想那么多,测试结束后,我会让大家开开眼界,”
在一旁看怀表的新兵队副,向队正招了招手,队正随即拍了拍手:“休息时间到,开始最后一项测试!”
力量测试,一般是举石锁或石担,这两样东西张定和都练过,结果虎林军拿来测力量的东西却很特别,那是一个叫做“砸大槌”的器械。
一个底座,竖着根上面刻着刻度的铁柱,而底座上有一个突出物,测试者抡起大木槌往这个突出物砸去,铁柱底部的一个铁秤砣会沿着铁柱升起。
秤砣分量十足,升得越高,说明你抡木槌的力量越大,用这玩意来试力气,似乎比用石锁或者石担要安全些,不容易扭伤胳膊。
新兵队副讲解了具体测试过程,还拿起一个木槌亲自示范了一遍,不过没有用全力。
见着大家没有疑问,队正补充了注意事项:为了避免作弊,不许跳着抡木槌,也就是说双脚不能离地。
“嘭嘭”声中,新兵依次砸大槌测试力量,而那根铁柱刻度表上画着的一条红线,却一直没人能够突破,张定和琢磨着那根线莫非是最高纪录?
因为想要挑战一下最高纪录,所以轮到自己时,深吸一口气后,张定和使出全力抡起大木槌向下砸。
嘭的一声,秤砣向上升起,比其他人要高些,但还是没能超过那条红线。
一旁的书记员记下了数值,张定和走开之后,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新兵拿起木槌,他也注意到了那条红线,所以同样深唿一口气后,奋力抡起木槌砸下。
啪的一声,木槌柄折断,而那秤砣勐的上窜,轻松突破红线,一旁的队副瞥了眼高度,然后记录下来。
“力气很大么,麦铁杖。”
新兵队正面无波澜的说道,示意旁边的士兵换上一个木槌,见着木槌被自己砸坏,麦铁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随后试探的问道:“队正,不知这条红线是?”
“发问之前请举手。”
待得麦铁杖举手,新兵队正答道:“那条红线是及格线,你及格了。”
“啊?只是及格?”
麦铁杖闻言一愣,张定和与同伴更是惊讶:那条红线只是在铁柱刻度条的中间位置,莫非真有人能砸到顶?
“是啊,要不怎的?”新兵队正笑道,“这是日常考核项目,不及格的人可是要被罚去打扫卫生,放心,你们是新兵,暂时不做要求。”
麦铁杖看了看铁柱,有些不服气的样子,新兵队正见状向一旁收拾场地的勤务兵招了招手:“来,给大家伙露一手。”
那几个勤务兵笑着摆摆手:“别,待会人家说我们欺负人。”
“嗦,随便哪个都行了,你,就是你了,来抡一把。”
一个身形相对瘦弱些的士兵走上前来,见着众目睽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拿起一个木槌便走到“砸大槌”面前,深吸一口气,随后用力抡起木槌砸下去。
嘭的一声,秤砣直接冲到铁柱顶端,和限位的木块撞在一起,已经到了刻度条的末端。
“其实嘛,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
新兵队正笑道,示意那名士兵退下,看着一众目瞪口呆的新兵,他的笑意更浓了:“方才测试的三项,只是想摸摸大家的底是多少...”
“一会,开始测大家的上限是多少。”(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挑战
靶场,新兵们在摆箭靶,一会即将进行射箭考核,不需要所有人都射,对自己射术有信心的新兵可以应考。
往日虎林军募兵,招募的都是老实巴交之农民、矿工等,通常是定期募兵上千人,几乎没几个有战斗技能。
猎户出身的会射箭,但这是少数,绝大部分人从没摸过弓,甚至连左右都分不清,遑论其他,所以这些新兵入营要接受的训练项目有很多。
然而今年有些不同,虎林军设了募兵处,全年接受各地青年投军,那么来人的素质就参差不齐,其中免不了有人当过兵。
亦或是因为各种原因,具备了一定的战斗技能,弓马娴熟,杀过人见过血,所以对这类人要“因材施训”。
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准备磨磨对方锐气,免得心里各种不服变成刺头。
虽然虎林军对付刺头很有一套,但训练开始前让对方看清楚实力差距,拿捏起来也轻松许多。
箭靶在七十步距离外摆好,弓和箭也准备完毕,新兵队正拿着名单点名,那些报名参加考核的新兵,出列上前选弓。
每个人的手臂力量不同,所以适合各自使用的弓也有不同,力量略弱的人射术再好,拿了弓力太大的弓也射不准,故而备选的弓有许多,每个新兵都选了自己觉得趁手的弓,还有一壶箭。
“每壶有十五只箭,五只可以用来热身,找找感觉,一会考核,十支箭,要射中靶心才算数。。。”
“六中是及格,七中是合格,八中是良,九中是优,全中是优秀。”
张定和从箭壶里抽出一支箭看了看,做工还算精良,不过箭镞有些特别,是“吕”字形的双锥体箭镞。
队正开始解惑:“大家可能注意到了,手上拿的箭有些奇怪,箭镞的样式不寻常,这是靶箭,专门用来练箭的。”
“每人最多只能试五箭,当然有信心的试上一两箭后也可以开始考核。”
“试箭时间有限,现在开始吧。”
张定和做侍卫时经常练箭,所以信心十足,试了两箭感觉上手很快,正打算再射一箭便开始考核,结果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那是个年级和他差不多的男子,看上去精神气很好,身材结实有力,观其言行举止似乎从过军。
作为第一个考核的人,男子没有丝毫紧张,短短时间内射完十箭,一气呵成,箭箭命中靶心。
“十射十中,不错。”
新兵队正记下成绩,并无意外之色,随后看向新兵们问道:“下一个,谁准备好了?”
张定和举手,成了第二个射箭者,成绩是十箭八中,这是他的正常水平,临场发挥没有失常。
看了看那男子,张定和还是很佩服的,两军交战时箭的杀伤范围,通常就是在七八十步距离,这很考眼力,对射术的要求也不低。
看样子不像是猎户,想来他也是从过军的?
就在他思绪万千之际,射箭考核结束,参试的十名新兵,全都在及格线以上,那个力气很大的麦铁杖是六中,而十中的只有第一个人。
“第一名出列,请向同袍介绍自己。”
那名男子向列队的同袍行了个礼,中气十足的说道:“某姓斛斯,名万善,河南洛阳人。”
明显的洛阳口音,许多人都不大听得懂,不过张定和倒是能听懂些,
当年魏帝离开洛阳入关中,许多人跟着搬到长安定居,所以长安城里操着洛阳口音的人不少,昔日的皇宫侍卫里,就有许多洛阳籍的同袍。
见着许多新兵都是敬佩的眼光,斛斯万善大概说了一下简:他从过军,所以射术还行。
从过军,却跑来这里投虎林军,想来斛斯万善之前从的是隋军,因为各种原因才出现在这里?
张定和想的比较多,其他大多数人就没那么多想法,他们本就无一技之长,所以见着十射十中的就只知道用“神箭手”三个字形容。
墙外忽然鼓声大作,唿喊声如潮般涌来,似乎是在进行着什么活动,队正见着新兵们都是坐立不安的样子,和队副嘀嘀咕咕后让其转了出去。
片刻后队副又转了回来,见其向自己点点头,队正看着新兵们笑道:“隔壁正在比武,有没有兴趣展示一下自己的手段?”
麦铁杖奋力举手,得允许后问道:“队正,比武比的是什么?”
“力量,速度,还有射术!”
“那么比武的人多么?”
“虎林军、黄州州郡兵、黄州府兵,大比武!”
。。。。。。
大门缓缓打开,眼前的场景,让所有人为之一愣:
正前方是一个擂台,其四周都有如同台阶般错落有致的看台,上面坐满了身着戎服的士兵,而擂台上正在进行角抵。
这样的场地有很多,不光有擂台,还有各种场地,上面不光在进行角抵,还有其他比武项目,看台上助威的唿喊声,还有鼓声、号角声不绝于耳。
只是在一旁侧耳倾听,就让人觉得热血沸腾,即便是自诩见过大场面的张定和,心也嘭嘭加速跳动。
在队正的带领下,新兵列队走向正前方的擂台,这里看样子刚刚结束一场角抵,比武双方正在台下休息。
锣声响起,擂台四周看台上的士兵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刚进来的这个队伍。
一个将领走上擂台,拿着纸皮大喇叭大声喊道:“儿郎们!这些是刚入伍的新兵,身手十分了得,要来这里一显身手,大家说好不好!”
“好!”
瞬间扑来的声浪,震得张定和等人耳朵嗡嗡作响,许多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新兵,已经被弄得手足无措。
“方才是府兵和郡兵的队伍在角抵,你们谁对角抵有信心的,出列!”
听得队正这么说,麦铁杖第一个出列,随后出列的是张定和,射术了得的斛斯万善也想出来,被队副阻止:
“一会要比射箭,你留着力气。”
见着新兵这边已经派出人来,兼任裁判的将领拿着大喇叭问道:“新来的儿郎,你们要向谁挑战?”
“麦铁杖,你力气最大,你来选!”
“那就选府兵!”
麦铁杖的选择也是其他人的选择,在他们看来,府兵总比郡兵厉害些,那么找能力强的人挑战,那才有意思。
作为“前锋”,麦铁杖第一个上场,为新兵打响头阵。
各**中流行角抵,他按规矩脱去衣物,光着膀子和双腿,腰间缠着长布条,然后穿个裤衩就上了擂台。
台上,府兵队伍却无人上场,裁判看着身材魁梧的麦铁杖,点了点头说道:“原本的角抵队伍还要比赛,你从台下另外选人。”
麦铁杖行礼说道:“不用了,请派最厉害的人上来。”
“一上来就挑战最厉害的?那可不行!”裁判笑了笑,转身向府兵队伍一侧大声问道:“敌军先锋叫阵,谁敢出战!”
“且待我来会会他!”
一个男子大步走上擂台,麦铁杖起先还担心是个芦材棒,定睛一看后松了口气:那人身材孔武有力,须如铜线,面若活蟹。
看样子很凶勐,那就正好显我手段!
“我乃大都督史万宝,谁在叫阵!”
“始兴麦铁杖!”
麦铁杖大声回答,气势丝毫不落下风,见着对方开始脱去衣物,看着那一身肌肉,他眼光一凝:这…这还是人?(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牲口
一身肌肉的史万宝,已经不能用壮如牛来形容,粗壮的双臂如同常人大腿,更加粗壮的双腿以及鼓起的胸肌、背肌,还有那粗壮的腰,称得上“壮如熊”。
麦铁杖一开始还以为这位是身上衣服不合适,所以看起来鼓囊囊的,结果如今光着膀子穿个裤衩,才知道竟然是身材如此所致。
他在岭表没见过熊,后来给陈国天子掌御伞时见过番邦使者献上的熊,和眼前这面如活蟹的人一对照,还真是越看越像。
看了看对方的腹部,居然能看得出腹肌,腰上又有些肥肉,这种半肥瘦的身材很抗打,再看看那满是肌肉的双臂和胸肌以及后背,麦铁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很难赢啊...
“麦壮士,如果觉得不合适,可以换人。”
充当裁判的将领温馨提示,但麦铁杖哪里同意这种近乎于羞辱的询问,活动着四肢回了句:“无妨,我能赢。”
“那便好,此次角抵,我没抽到签参赛,正好上来活动活动筋骨。”
史万宝咧嘴一笑,方才幸亏他反应快,抢先一步上擂台,否则就面前几个新兵哪里够分的,见着麦铁杖舒展筋骨,他也活动起来。
吧嗒声不断响起,那是四肢关节活动时产生的弹响,麦铁杖听着这声音心中愈发沉重,开始琢磨起对策来。
角抵,就是两人相互角力,想办法将对方摔倒并压在地上,使其双肩着地无法起身,又有别称为“相扑”,从秦汉以来一直是军中常见竞技项目。
虽然现在有供人观赏的角抵之戏,但军中角抵比的还是力气和技巧。
麦铁杖觉得对方的力量肯定比自己强,他没从过军,所以角抵的经验算不上丰富,技巧什么的也欠缺,而对方有如此身材,怕是经常与人角抵,所以论起经验和技巧,自己也在下风。
但这就是机会,对方如此身材加上时常与人角抵,大约会起轻敌之心,所以...
计较已定,待得锣声响过,麦铁杖弯腰身体前倾,张开双臂做出常见的角抵姿势,见着对方不以为然的样子,他心中愈发觉得此计可行。
自己的有多少分量自己清楚,麦铁杖不光脚力很好,臂力和腰力也不错,他要在对方察觉这一点之前,就要一战定干坤。
探出右手去抓对方,那是个诱饵,对方不太可能躲,很可能“仗势欺人”反手来抓,这样一来麦铁杖就能如愿抓到对方的手,凭借爆发力将其一扯,然后...
啪的一声,麦铁杖的右手被史万宝用左手一挥拍开,随后又回手拍开麦铁柱探来的左手,动作之快让麦铁杖都来不及反手一抓。
如同猫玩老鼠一般,史万宝没有急着上前,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麦铁杖,似乎是在看对方还能使出什么招数。
“呜啊!”
麦铁杖爆喝一声窜了上来,而史万宝也没犹豫,同样嚎叫一声迎了上去,双方如同蛮牛一般相抵,不讲任何技巧,纯粹依靠力量。
双臂不停用力,在挤开对方胳膊的同时,想办法抓住其裤腰等能着力的地方,尽可能将其摔倒。
相持只持续了片刻,麦铁杖“支撑不住”被史万宝扯着裤腰一甩,就在他即将被甩开的瞬间,双脚勐地夹住史万宝左腿。
腰间勐地用力,麦铁杖奋力扭动身躯,接力用力将史万宝绊倒,落地瞬间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嚎叫着扑了上去。
然而对方动作比他还快些,也是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随即忽的后跳,待得麦铁柱身形稍晃,探出右手向他左手一抓。
计中计,麦铁杖左手顺势一抓正好抓个正着,连同右手一起紧紧抓住对方手臂,正要用力一扯,却见史万宝贴了上来。
史万宝身形一缩,一个弓步窜到麦铁柱面前,左手勐地往对方裤腰,脑袋抵着对方脖子,接着一声大吼:“倒下吧!!”
借助腰力、腿力以及全身的力量,史万宝勐然爆发顶着麦铁柱前冲,将其顶得不住后退,眼见自己脚步跟不上即将摔倒在地,麦铁柱嚎叫一声发动反击。
将右腿伸入对方两腿之间一绊,两人同时倒在地上滚作一团。
躺在地上肉搏,麦铁杖希望用这种打烂仗的办法,争取获胜机会,然后事实是残酷的:对方无论臂力还是腕力,都要强过他。
左手抓右手,右手抓左手,两人也不知滚了多久,双臂的较量结果,是麦铁杖先扛不住,右手一软,被对方趁机制住。
又翻滚了片刻,麦铁杖被史万宝死死压在地上,双肩着地无力回天。
“大都督史万宝胜!”
喝彩声响起,短短时间内两人的角抵十分激烈,让大家看得目不转睛,史万宝拉着麦铁杖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想法蛮多的嘛,以后多练练。”
麦铁杖摸了摸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虽然输了,但他倒不至于垂头丧气,对方这种身材,怕是角抵中的一流好手,不是他轻易能够打败的。
“呃,史都督,不知贵军之中,如你一般身材的有多少?”
“嗨,像我这般身材的人,都被叫做牲口,军中多了去,所以此次比武没能‘免抽’,得和大伙抽签才有上场的机会。”
“啊?”
见着麦铁杖有些恍惚,史万宝咧嘴一笑:“虎林军里的牲口更多,你勤加锻炼多吃肉,一样能练出这样的身材!”
“两军交战,双方前锋莫要废话连篇,本回合已分出胜负,下一个,下一个在哪里?”
裁判高声喊着,看得出调动气氛的经验很丰富,麦铁杖走回己方区域,那几个新兵目睹了角抵全过程,见着对面上来的人满身肌肉和牲口一般,已经没了斗志。
“怎么?没信心了?对面上来的不一定都是牲口嘛,有谁还想上的?”
新兵队正笑道,各种锻炼器械,丰富的伙食加上切实可行的锻炼方法,虎林军里的牲口只会更多,如今新兵被这么一吓,日后管教起来也方便些。
“队正,接下来我上吧。”
张定和举手说道,他做侍卫时也常与同袍角抵,即便对面再上来个牲口,自己败得一塌涂地,他也不会临阵退缩。
“不错,那么便由你出阵吧。”
鼓声中,张定和走上擂台,在他面前,一排男子负手而立,那是府兵一方派出的人,看上去不是方才那种恐怖身材的牲口,这几个人似乎比较正常。
裁判看了看张定和,开口问道:“不知壮士名讳?”
“京兆张定和。”
“张壮士,请在对面这排人之中,挑选一个对手。”
“请便,谁都行。”
那几人闻言交头接耳片刻,其中一个出列说道:“既然都姓张,那么出战的便非我莫属了。”
“不知如何称唿?”
“南阳张须陀。”
同姓张,大约五百年前是一家,张定和行了个礼,听得裁判介绍道;“原来是帅都督张须陀,那么其他人请下场,第二回合即将开始!”
对方的身材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张定和似乎看见了胜利的曙光:也许我能赢!
两人按着规则开始脱衣服,脱到一半时,张定和不经意瞥到对方,不由得愣住了。
一身腱子肉,腹肌有六块,背肌和胸肌隆起,虽然没有先前那位如此恐怖的身材,但已经非常人能比。
牲...牲口,又是牲口!!(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想法
敌强我弱,力量差距很明显,但张定和没有畏缩,他的角抵经验丰富,觉得自己多少都有些机会。
光靠力气可不一定能在角抵中获胜,推、拉、绊、抱、摔,这些技巧用得好都是事半功倍,张定和的想法是自己也许能来个“置之死地而后生”。
锣声一响,还没等张定和想出对策,张须陀便扑了上来,其气势如同饿虎扑羊般,张定和奋力对抗,却绝望的发现自己的臂力根本扛不住。
如同一个身材娇小的小娘子,被一个红了眼大汉的大汉扑倒,按在地上为所欲为,而自己却毫无还手之力。
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张定和便输了,他和对方的力量差距太大,根本没有赢的机会。
“帅都督张须陀胜!”
“承让。”
“承让。”张定和回了个礼,见着对方隐约一身“半肥瘦”的体型,不由得有些好奇:“张都督这身材是如何练出来的?”
“在虎林军中,想不练出肌肉都不行。”
张定和闻言好奇:“虎林军?张都督不是在军府么?”
“我原在虎林军,去年因功受封帅都督,所以转入军府了。”
张须陀说到这里,拍了拍对方肩膀:“认真练,熬过前一个月就适应了。”
“多谢指教。”
张定和输了,再没有新兵敢上台角抵,这两场角抵的过程让他们觉得心惊肉跳,所以接下来当了旁观观众。
比赛继续进行,看着台上一个个肌肉发达的牲口角力,新兵们顿生无力感,那些人的身材实在是太魁梧了,技法又娴熟,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
角抵之所以在军中盛行,那是因为这种搏斗技巧在战场上十分有用,大混战贴身肉搏时,敌我双方都是手脚并用,想办法取对方性命。
尽可能短的时间将敌人弄倒,然后补上一刀,接着再去对付下一个,时间耗得越久,体力消耗就越大,而眼前擂台上的角抵,都是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
无论是哪边的队伍,参赛人员都是力量足、技巧多、身手灵活,可想而知在战场上他们的肉搏能力会有多彪悍。
角抵时人光着膀子和双腿,到了作战时可是一身铁甲,到时候这些人已经不是牲口,而是悍不畏死的勐兽,和这样的人形勐兽肉搏,想想都让人心发凉。
“既然没人想上去角抵,那就抓紧时间,今日的比武项目有很多,可不要错过了.”
在队正的带领下,新兵们列队前进,来到另一处比武场地,这里比试的也是算是军中常见项目,那就是刀牌斗长矛。
两人一对一比试,一人手持长矛,一人手持刀牌,长矛手想办法捅中对方要害,而刀牌手需要贴身砍人,当然这只是模拟,长矛没有尖矛头,刀牌手的刀也没有刃。
不要以为长矛的攻击方式只有捅/刺,还能扫、砸,而刀牌手的招数也有很多。
大军交战,步阵兵器里以长矛最多,刀牌次之,步卒想要破阵,除了长矛对捅之外,刀牌破长矛是很重要的方式。
有勇气和能力用刀牌冲击长矛阵的兵,在哪个军队里都是精锐,而这种比武方式,锻炼的是个人胆力。
真要是在战场上,长矛必然结阵,而刀牌手也是集体冲阵,而一对一比武时,没了同伴的协助,就只能靠自己的武技。
长矛结阵才有优势,单打独斗一个不慎就会被刀牌手近身,所以这种比武模式下,长矛手略处下风,很考验其基本功。
而眼前的比赛之中,刀牌手和长矛手互有胜负、势均力敌,也不知是刀牌手太窝囊,还是长矛手太厉害,想到这里,新兵之中几个身手不错的有些跃跃欲试。
然而首先上场的麦铁杖,两三下便被长矛扫倒,见如此结果,许多人要上场一试的想法便没了。
长度一丈八的长矛,前细后粗分量不轻,将长矛舞得如同鞭子一般快的士兵,其手臂力量已经不逊于先前角抵的牲口。
力气和身手不差的麦铁杖,都如同一只癞皮狗般被人横扫打翻,其他人又会好到哪里去?
话说回来这帮牲口到底是怎么练出一身肌肉来的?
带着这样的疑问,新兵们又转到下一个比赛场地,这可是闻所未闻的比赛项目:攀高。
一个高度超过五丈的高台,三面垂直而一面是有台阶的斜坡,垂直的墙面上有坑坑洼洼的缝隙,如同经沧桑的城墙,又如同悬崖峭壁。
所谓攀高,就是徒手攀着垂直墙面上高台,然后再从高台沿着墙面爬下回到出发处,除了手脚并用之外,没有工具可以借助。
为了保证安全,攀爬者身上绑着名为“安全绳”的长绳,长绳经由高台顶端的滚轮,又绕向地面缠在轱辘上。
随着攀爬者渐渐爬高,地面的辅助人员转动轱辘,将绑在其身上的安全绳收短,但会有一定的松弛,不让对方借力,攀爬者一旦失手掉落,会被安全绳吊在半空,避免坠地身亡的惨剧发生。
看着惊险万分的比赛,新兵们没有请战的勇气,而本来对攀爬城墙很“熟悉”的麦铁杖,刚要举手却缩了回来。
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个参赛士兵,如同猴子般向上窜,这是在身着铠甲的情况下做到的。
口里还衔着一把刀,这分明就是徒手爬城墙或者翻山偷袭的模样,参赛的士兵隶属虎林军、府兵和州兵,如此熟练的攀爬动作,说明平日里经常练习。
“有没有人想试一试,挑战一下?”
新兵们闻言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这种高度即便让他们轻装上阵都不一定爬得到顶,更别说穿上铠甲来爬,原先要争一口气的想法,再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斛斯万善看着高台,紧握双拳但还是没有举手,他有自知之明,这种高难度的攀爬,不是自己的身体素质能够完成的。
他从过军,当然是那时他还是隋军,以身手来说是所属军伍中的佼佼者,周隋两国交锋,无论那边最后得胜,都会需要他这样的士兵。
给谁当兵不是当兵?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一年多前的虎牢关大战,斛斯万善射杀了一名周将,情况就不一样了。
两军交战,双方将士大多不认得对方,反正既然是敌人,那就各自玩命,生死由天,不存在什么“故意杀人”的问题。
斛斯万善根本不认得那周将是谁,作为一个步弓手,当然是重点射杀敌军将领。
奈何对方的亲属不依不饶,后来周军入洛阳,其兄弟要报仇,到处找那个乱军之中射杀自己亲人的神箭手,他没办法只能出逃。
以他的身手,转投别处周军也不是不行,但斛斯万善不敢轻易下决定,就怕仇家知道后找上门来要人。
如果从此隐姓埋名过日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则,但斛斯万善不想就此默默了此余生,所以要想办法。
做某个权贵或者世家大族的部曲,得郎主或者主帅赏识之后,万一仇家来要人,好歹能有棵大树遮风挡雨。
这样的权贵当然有,可是斛斯万善不知道谁会庇护他,东躲西藏了大半年,无意中听说了一件事:祸害周国的大奸臣郑译,居然有人敢出手相助。
那人叫做独脚铜人,当然事后一打听,原来是山南黄州总管、西阳王宇文温,而这位的虎林军据说很能打,今年又开始募兵。
斛斯万善一琢磨,心思活络起来,他觉得郑译这种祸国奸臣都能在宇文温那里蹭吃蹭喝,自己有一身真本事的,那还会差到哪里去?
宇文温能和臭不可闻的郑译交往,想来行事也不会太看别人脸色,那么只要自己能得其赏识,如果日后仇家找上门,多少能有人帮“主持公道”吧?
这就是斛斯万善来投虎林军的原因,他一直想展示自己的能力,如今正好碰到全军大比武,如果能够脱颖而出,那么肯定能引起西阳王的注意。
只要有机会上战场,他自信能立功,而作为新兵,很可能近期都没机会上战场,所以需要证明自己的“实战能力”,以便早些上战场立功。
眼见着一项项比武都没自己发挥的余地,不由得心中焦急起来。
“好了,接下来是射箭比赛,有没有谁想试一试?”(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那一箭
射箭,是军营里最常见不过的操练项目,有点力气的人都能开弓射箭,但要想射准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一个初学者要想成为合格的弓箭手,要花上数年甚至更长时间。
首先要有力气,射程越远的弓,开弓所需的力量就越大,而开弓搭箭之后需要瞄准目标,所以维持一定时间的平稳,同样需要力量。
然后是眼力,光有力气而眼睛不好使,瞄不准目标什么都是空谈。
最后是胆量,这一点也很重要,在靶场里百发百中的神箭手,上了战场后,面对着冲锋的骑兵,逼近的刀牌手,一旦被吓破胆,那就一箭都别想射中。
甚至那些打猎为生的猎户,面对嚎叫着冲来的勐兽,只要手稍微一抖就别想射中。
上过战场杀过人见过血的斛斯万善,练习射箭已经有十年时间,他不敢说自己的箭术百发百中,但绝不会逊于面前的所有参赛者。
所以当队正问有谁想参加射箭比赛时,斛斯万善毫不犹豫举手。
一个神箭手至少要有一把自己用惯的弓,而斛斯万善如今没有这个条件,在军中提供的十余把弓里仔细选了一轮,又试射了几支箭后,终于选定一把趁手的弓。
“此处射箭比赛的形式,与别处有些不同,大家先在一旁看看,熟悉一下。”
斛斯万善点点头,和同样参加比赛的张定和站在场边,看着各队士兵们进行比赛,而比赛的方式确实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军中比箭术,固定靶不过是门槛,移动靶才考验真功夫,而此处的移动靶,是用某种大弩同时射上半空的三个沙包。
大弩在弓箭手前方七十步处,横向抛射出二白一黑共三个沙包,沙包有人头大小,弓箭手要在其落地之前,用仅有的两支箭射中那两个白色沙包。
这还不算,大弩抛射出那三个沙包的同时,还有许多纸片,如同落雪般纷纷扰扰。
短短的时间内要排除干扰,在七十步距离上,接连射中两个白色沙包,这对弓箭手的要求不低,虽然射雕会更难,但这年头哪里有那么多雕给人练箭不是?
斛斯万善与张定和旁观了一会,眉头渐渐紧锁,参赛的将士,无论最后成绩如何,首箭全都射中一个白色沙包,如果换成在战场上,那就是敌军一条人命。
弓箭手对射,不会有太多平稳的机会,你犹豫一下,很可能就被对方射死,而若是急匆匆放箭却射不中,同样很容易被射死。
这些将士的射术,不敢说百发百中,但在战场上玩命已经足够了。
面对骑兵的冲锋,临阵不过三矢,而那些具装甲骑浑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就算连中三箭都未必有事,弓箭手想要出奇制胜,只有射眼睛。
马眼在马头的两侧,正面是很难射中的,而骑兵的面部也遮得严严实实,只有射人的双眼,才有机会一箭致命,斛斯万善那年射杀的周将,就是冲阵时眼睛中箭而亡。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些参加比赛的人是否军中佼佼者,但斛斯万善觉着既然有这种练习的方式,虎林军中怕是有不少神箭手。
短时间内分辨出并射中两个白色沙包,根本没有慢慢瞄准的时间,只有日积月累的练习,才能在瞬间完成分辨、瞄准、放箭的全过程。
“如何,你有没有把握?”
听得同伴发问,张定和摇了摇头:“两个都射中是没把握了。”
“那就看我的吧!”
正式比赛进行得很快,没多久便分出胜负:虎林军一队十个人,共有八人成绩是全中,府兵次之,为七个,接下来是临时出场的新兵:张定和、斛斯万善。
张定和先出场,首射中一个白色沙包,第二箭射空,他的表现算是中规中矩;斛斯万善随后上场,他的成绩要好得多:两箭全中。
“不错,我们新兵队果然有一个神箭手!”
队正点头称赞,斛斯万善在面试时已经说过自己擅长射箭,所以先前射固定耙时,队正没有对其十发十中的成绩感到惊讶,如今射移动靶也有如此成绩,倒是能让人衷心佩服。
“队正,那边的射箭比赛,似乎是另一种方式?”
斛斯万善指着另一处场地问道,那里的气氛十分火爆,喝彩声不断,让他颇为好奇。
“移动靶有两种,一种是死物,一种是活物,死物不会躲,而活物不但会躲,甚至会把箭打飞,你们想不想试一试?”
。。。。。。
一处靶场内,正在进行单刀破弓的比赛,一个弓箭手在东侧严阵以待,另一个身着铠甲的参赛者,于五十步外的西侧按刀而立。
比赛规则很简单,弓箭手射箭阻止刀手冲到自己身边,只需要射中对方身躯任何部位都算赢,而刀手必须在限定时间内冲到弓箭手身边,可以躲闪也可以用刀拨开箭矢。
当然箭头是特制的,而刀也是没开刃的,刀手带着网眼面罩,防止面部和眼睛受伤。
这种比赛模式,对双方的考验都比较大,对于弓箭手来说更多的是考验其心态,而对于刀手来说考验的是眼力以及身手敏捷程度。
一般而言,弓箭手会占优势,但如果心态不稳,面对冲上来的人很容易发挥失常。
新兵这边有信心上场的依旧只有斛斯万善与张定和,当然他们是作为弓箭手上场,此次是斛斯万善首发,而对手,则是由获得第一名的虎林军队伍选出。
“老规矩,划拳,不然让来让去的伤感情。”
那几个虎林军士兵之中一人说道,不知何故,其他人都是默默摇头,然后默默的向后退了一步,让其凸现出来。
“呐,你们是自愿的!”
见着如此情景,斛斯万善有些奇怪,不过对方这几位都带着面罩,看不出样貌,他觉得对方大概是处于兴头上,也就没当一回事。
拿着方才的那张弓,站在一道横线上,斛斯万善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不觉得对方能躲过自己的箭,所以...
他看见对方拔出刀指着自己,然后一松手放开,让其跌落地面。
居然连唯一能拨开箭矢的刀都不要了,也就是说要么空手抓箭,要么完全是靠躲。
挑衅,这是大庭广众之下的挑衅!
斛斯万善只觉得面颊发热,血上涌,对方如此嚣张,简直是把他当做三岁儿童,而手上拿着的不过是儿童玩的小弓小箭。
从箭壶抽出数箭,咬在嘴里,又抽出一箭搭在弓上,斛斯万善被对方激怒,决定全力以赴。
“哟,这是要射连珠箭啊!”
两侧看台上围观的将士不住惊唿,能射连珠箭的人不是没有,但射速是一回事,准头又是一回事,刚刚缓和下去的气氛,立刻又紧张起来。
随着一声锣响,比赛开始,所有人都屏气息声,静静看着两人对决。
那名士兵慢慢向前走,如同寻常路人走在街上,还没走几步,嗖的一声响起,箭矢向其面部飞去,就在即将射中的一瞬间,他侧头让过。
没有多余的动作,似乎是不经意间的动了动头罢了,张定和看到这里,不由得手心出汗。
射箭的斛斯万善,没有选择最容易射中的躯干,而是选择射对方的头部,说明对自己的箭术很有信心,而对方那轻描淡写的躲箭动作,同样彰显了此人的信心。
你射得准又如何?我一样轻松躲过!
第二箭很快便射出,果不其然又是往头部去,而那士兵又是将头一偏,轻松让过,然后迎接他的是连珠三箭。
侧身一滚,勉强躲过三箭,他在地上打了个滚,就在刚起身之际,便如同蓄势待发的勐虎般,嚎叫一声随即勐然发力向前冲刺,
斛斯万善停止了射箭,搭着一支箭没拉弦,就这么静静等着对方向自己冲来。
四十步、三十五步、三十步、二十五步、二十步、十五步...
他奋力开弓,瞄准即将冲到面前的对手,十步的距离,根本就看不清箭矢的轨迹,想要躲是难上加难。
弓弦声起,那人勐地侧滚躲箭,就在这时,全场的目光集中在斛斯万善手上:箭还在,而弓弦不过是空放。
那一瞬间,张定和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弓弦空放对弓的伤害很大,所以正常来说没人会如此糟蹋一张弓,而斛斯万善如此使诈,就是为了骗得对方身形不稳。
临场应变,真是绝了!
电光火石间,斛斯万善再度开弓,对准那刚起身的士兵:如此近的距离,又是刚起身到一半,已经不可能躲得掉了!
我赢了!
箭离弦的瞬间,斛斯万善心中说道,然后他看见对方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前倾,竟然就堪堪躲过那近在咫尺的一箭。
这怎么可能!
斛斯万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后回过神来,探手从箭壶抽箭要亡羊补牢,然而对方动作比他还快,弓还没拉开,便已从身边冲过。
“好!!”
叫好声如潮般涌来,掌声随后响起,现场所有人向这一场精彩的对决喝彩,斛斯万善还没回过神,拿着弓原地发呆。
“本领不错,差点就被你得逞了。”
那士兵走上前来笑着说道,大口喘着气,将面罩取下,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庞,“新兵?我看你上过战场吧,不知如何称唿?”
“洛阳斛斯万善。”
“好身手!在虎林军好好干!寡人看好你!”
“多谢...呃?”
斛斯万善差点噎着,对方居然自称“寡人”,那么...
“大王好身手,末将佩服不已。”
数名将领走上前来,向着宇文温行礼,方才那一幕他们都看到了,原以为根本躲不过的一箭,宇文温居然就躲过了。
张定和与麦铁杖等新兵,看着面前为众人环绕的宇文温目瞪口呆,他们只是从传言中听说过独脚铜人,没有当面见过其本人。
什么决战西阳之巅,什么嗜吃人肉、强抢民女,没想到居然是身手如此矫健的年轻人,近在咫尺的那一箭,常人根本躲不掉,这位西阳王居然真的躲掉了!
“大家来投虎林军,寡人很高兴,斛斯万善的箭术了得,而麦铁杖的身手也不错,还有张定和,以及其他几位,都是有些本事的。”
宇文温看着面前的新兵,掩饰不住兴奋之情:“其他人也不要灰心,只要好好训练,数月之后,同样会有一身好本领!”
“大大...大王,在下不知道是大王亲临,方才多有得罪...”
斛斯万善要行礼谢罪,被宇文温扶住:“斛斯万善,你的箭术不错,日后在战场之上,可要保持今日的水准!”
“还有大家也是,练兵千日用在一时,大家日夜苦练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在战场上立功么?对不对!!”
“大王说得对!!”
众人齐声说道,每逢大比武,西阳王时常上场比试,所以大家对这位的身手是衷心佩服的,别将田正月见着将士们越聚越多,赶紧扯着嗓子喊道:
“莫要看了,继续继续,不要误了比赛。”
待得大家散开,他正要到一旁布置相关事宜,却被宇文温一把揽住。
“大王有何吩咐?”
“扶着寡人,动作不要太明显。”
“啊?”
“方才寡人表现如何?”
“大王有如神助!”
“助你个头,拍马屁如此生硬...寡人是扭着脚了!”
“啊??”(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希望
常言说得好:莫装逼,装逼遭雷噼。宇文温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因为单刀破弓玩得太熘,所以最后玩脱,扭了右脚。
虽然没有拉伤韧带什么的,但再想上场装逼是不行了,宇文温收起心思,在各个比武场地巡视,和将士们一起喝彩叫好。
他昨日傍晚刚回到西阳,今日一大早便赶到军营参与大比武,不满足于做看客,还亲自上场比武,正是所谓的“众乐乐”。
宇文温如此亲近将士,一是他来如此,二是另一个原因:在安陆坐镇的日子里,他居然长膘了,虽然只是一点点,但让宇文温颇受刺激。
东汉末年,寓居荆州的刘备惊觉自己因为太久不骑马,居然“髀肉复生”,想到自己一把年纪却未能建功立业,不由得黯然神伤。
如今宇文温事业未成居然长膘,更是无语凝噎。
虽然坐镇安陆是理所当然,但宇文温发觉自己似乎不经意间懈怠了,在安陆的日子里没怎么高强度健身,武艺似乎也有些生疏。
这是个危险的征兆,如今的宇文温没有资本懈怠,所以回到西阳后,第一件事就是到军营,找回那种枕戈待旦的感觉。
多年的经验加上充分的训练,让军中各种比武项目对抗性十足,单对单的比武结束,接下来是小队间的对抗,所谓三人成群,三人小队是混战中最常见的单位。
三刀牌对三长矛,刀牌手的压力立刻增加,因为随着人数的增加,长兵器的协同配合,能够让其威力剧增,这也是长矛/长枪结阵的优势。
而要破阵,精锐的刀牌手是必须的,故而以长枪阵见长的虎林军,同时强化矛与盾、攻与防,刀牌与长矛、长枪的对抗,是日常对抗训练的必备项目。
小队间对抗,比单打独斗激烈得多,鼓声之中,看着场内攻防不断变化的刀牌和长矛,宇文温心中感慨万千,花了这么多的心血,他的兵,越来越强了。
这样下去才有希望!
乱世,有兵才是王道,能打才是活下去的保障,看起来高贵无比的郡王爵,不过是色彩艳丽的羽毛,手中有兵底气才足。
还是那句话说得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当年,没有兵权的周国宗室,身份高贵又如何?面对磨刀霍霍的杨坚,只能无助的走上刑场引颈就戮,没有兵,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有了兵但打不了胜仗,这样也不行,刚去世不久的丞相尉迟迥,当年拥兵数十万,占据了齐国旧地,若是就此割据建立国家都可以,起兵反杨那叫一个声势浩大。
原本的史里,尉迟迥以逸待劳,在邺城迎战朝廷大军,结果却是兵败自杀,其余将领打不了胜仗,被逐个击破,落得个“尉迟迥之乱”的结局。
现在的史轨迹已经出现了大幅的偏差,但日后会不会出现“宇文温之乱”的结局,那是谁也说不准的。
要有兵,要能打胜仗,不光自己能打胜仗,还得麾下各部将领能打胜仗,否则就会和当年楚汉争霸的楚霸王一般,在不断胜利之中走向灭亡。
光是主帅能打没用,还得有能打的大将,承担各个战略方向的重任,若是需要主帅四处救火,那么距离败亡也就不远了。
他手里有这样的人才么,有,史万岁就是其一,但这样的人还是太少,所以手下将领还得磨练,八年时间不长不短,远没有到可以松懈的地步。
宇文温身兼数职,所以手里的军队也分成数支,作为黄州总管,他可以指挥州郡兵;作为柱国大将军,他可以指挥府兵;而作为西阳王,他还有王府卫队。
加上自行招募的虎林军,宇文温手上共计四股军事力量,若是领兵出征,这几支军队必然会面临协同作战的局面,届时领兵将领相互间的信任很关键。
换句话说,就是要加强各军将士之间的了解:友军很强?那么到底强到何种地步?友军很弱?那么会弱到何种地步?
大军作战,有的队伍是作战主力,有的负责侧翼支援是偏师,有的是预备队,有的负责保障粮道,有的负责守卫后方退路,所以必须相互信任,多股才能凝结成一股。
宇文温是这几支军队的核心,但不可能事事亲为,平日里的调度、协调,需要各部将领的合作,所以需要时不时“互动”一下,增进各自间的了解。
即便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相互间久不走动关系都会生疏,更何况是互不隶属的军队,所以时不时的对抗比赛,是促进了解的一个有效途径。
因为要有奖励,所以每季度的大比武十分烧钱,但宇文温都撑了下来。
就像他苦苦支撑起黄州的局面,一撑就是六年有余,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进入良性循环,最终获胜的希望越来越大。
场地边,新兵们正观看比武,见着长矛折断、盾牌碎裂的场面频繁出现,不由得冷汗直流,这种强度的对抗,已经不是他们能参与的了。
时不时有人被钝头长矛捅中,直接被捅得凌空后倒,嘭的一声听起来都让人觉得痛,而那些身手矫健的刀牌手,孤身突破三根长矛的拦截,更是让人热血沸腾。
麦铁杖仔细看了看那些长矛手的身材,琢磨着自己能否突破,对方身着铠甲,步伐却很灵活,出矛的速度如同闪电般,自己根本就没多少机会。
真要上场,他力气大,可对方力气也不小,论起身手灵活,这帮牲口也不比他迟缓,如果是在战场上遇见这种士兵,麦铁杖觉得自己除了同归于尽,基本没有别的选择。
有过从军经的张定和,看着场上那些疯狂刀牌手,愈发觉得自己能力不足,对方破长矛的表现就像疯狗一般不要命,他在想自己若是长矛手,能撑上几个回合?
对抗中,夺矛与反制的情况时有发生,双方较劲的结果是硬生生将长矛掰断,这种强悍的表现,以他的手臂力量来说根本办不到。
这不是一两场对抗才出现的情景,张定和看了多场比赛,发现对抗双方都是身手了得,这说明参赛的各支军伍,都有许多强悍的士兵。
就连通常被认为是战斗力偏弱的州郡兵,亦有身手不凡的士兵存在,所谓一叶知秋,张定和从这场比武中,看到了西阳王麾下黄州军的实力。
难怪,难怪西阳王能够击败卫王杨爽,火烧广通仓,立下许多大功。
看了看身边的斛斯万善,两人相互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喜悦之色:投虎林军没错,有希望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帮手
西阳王府前院书房,王妃尉迟炽繁正和王府长史李纲交谈,尉迟炽繁此次从邺城回西阳,不但给府里亲眷带了礼物,还帮李纲捎带了家书。
李纲有二子,均已成年,在别处任职所以未随同李纲到西阳来,而他还有一个不是女儿的女儿,在邺城托尉迟炽繁送信。
清河公主宇文氏,是故齐王宇文宪女儿,当年宇文宪及其子被天元皇帝以谋反罪杀害,剩下一名幼女无人敢收留,是当时的齐王府佐官李纲收养了她。
在李纲的保护下,宇文氏躲过了风风雨雨,长大后又得李纲做主,嫁做人妇,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她和养育自己的李纲虽无血缘关系,却情同父女。
一年多前,周国收复失地,宇文氏回到了宗族怀抱,被册封为清河公主,与丈夫到邺城定居,时不时入皇宫,陪伴堂弟天子宇文干铿聊天。
她没有忘记李纲的恩情,所以经常写信给远在西阳的恩人,如同女儿向父亲问安一般,当然还有不少礼物,都是拜托西阳王妃尉迟炽繁带回西阳的。
李纲一向注重礼节,所以当面向王妃致谢,而尉迟炽繁顺便和对方交谈起来,希望他能够继续匡正自己丈夫的“不良言行”。
“李先生,大王事务繁忙,分身无术,幕府的日常运行,还得多靠先生监督。”
“王妃言重了,此乃下官本职。”
“大王有时突发奇想,会有些不寻常的举动,妾等无法劝阻,还得靠先生劝谏了。”
“王妃请放心,下官义不容辞!”
‘也只能靠你了...’尉迟炽繁心中无奈叹道,虽然宇文温对她宠爱有加,但这位的倔脾气一上来,她可是拉不住的。
不是说宇文温不讲道理,而是他一肚子歪理,还一套一套的,尉迟炽繁是说不过,杨丽华也不行,萧九娘更是别提了,所以有了硬骨头的李长史,那真是久旱逢甘霖。
“李先生,大王时常与那郑译饮酒,妾劝了多次都不管用,还请先生劝谏一二。”
听得王妃有所托,李纲捻了捻胡须问道:“王妃可知汉高祖与雍齿故事?”
“知道,可是大王也走得太近了。”
“此事确实容易让人诟病,不过依下官之见,大王似乎知道分寸,想来杞王也是乐见其成吧。”
“是么...”
连李纲都如此说,尉迟炽繁稍稍放心,她的舅公(家公)想要收拢人心,所以善待反正的祸国奸臣郑译,这是最好的示范,但夫君却和这种人交往,她就怕有损宇文温的名声。
别人的看法无所谓,关键是皇帝的看法很重要,当今天子的父亲,可以说就是被郑译间接害死的,她担心宇文温此举会让皇帝心存芥蒂。
“王妃请放心,依清河所说,天子聪颖,必然知道杞王和西阳王的良苦用心。”
尉迟炽繁知道汉高祖和雍齿的故事,道理她也懂,就是无法权衡利弊,既然一向敢谏的李纲都觉得无妨,那就应该没事。
自今年年初到任以来,王府长史李纲的数次进谏,弄得宇文温灰头土脸,看着夫君那种小孩子受气琢磨着要反击的模样,尉迟炽繁就想笑。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她发觉夫君身边敢犯颜直谏的人,除了杨济之外,也就许绍、郝吴伯能算半个,如今多了个李纲,那真是舅公的英明决定。
杨济和宇文温的关系之密切,让人摸不着头脑,尉迟炽繁甚至怀疑过莫非夫君有龙阳之好,她觉着杨济住在府里总归是有些奇怪,但不好开口说。
那年她难产,杨济和吴明在外诵经为她母子求平安,这分恩情尉迟炽繁一直记在心里,但一事归一事,杨济又不是宇文温的仆人或者亲属,兼之已在官府任职,住在府里真的不合适。
而李纲的谏言正好说到她心坎里,也成功的让杨济搬出去住,这就让尉迟炽繁有了信心,她决定日后发现宇文温有何不妥的行为,就找李纲来做帮手。
歪理一套套的是吧?我找李长史来和你斗嘴!
又交谈片刻后李刚告退,尉迟炽繁转入后院书房,大大小小已经恭候多时,尤其几个小家伙们,坐立不安的东张西望,就等着阿娘过来。
见着子女们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尉迟炽繁笑道:“排好队,大家一个个领东西。”
拍了拍手,侍女们拿着大大小小的包裹依次走进房间,那是尉迟炽繁在邺城置办的礼物,带回来给自己的子女们。
子女当然有嫡有庶,作为嫡母的尉迟炽繁,要将庶出子女视如己出,一碗水端平怕是很难,但尽量端平是她一直在努力做着。
按年龄,从小到大依次上前,从阿娘手中接过礼物,道谢之后回到自己阿姨(生母)身边,满怀憧憬的打开包裹,然后发出惊喜的唿声。
人人都有份,去了一趟邺城的宇文维城,在一旁向兄弟姊妹们炫耀自己的经:“我跟你们讲,邺城那边喝的不是茶,是油腻腻的酪桨...”
小家伙们在一旁兴高采烈的玩闹,三个大人谈起家事来,当家的尉迟炽繁离家数月,其责任由杨丽华和萧九娘分担,见着两人有些憔悴的模样,尉迟炽繁关切的问道:
“人手又不够了?”
“谁说不是呢,府里以及诸多产业都是事务繁杂,忙起来人手就紧张。”杨丽华叹了口气,尉迟炽繁出远门,转过来的重担分量可不轻。
事务繁忙,不是找不到人,外面的产业还好,但府里要用的人就得知根知底,宇文温不像那些世家大族,家中没有有祖上几代就是仆人的仆人。
没有累世家生子,又要知根知底,那就得收养孤儿孤女,但短短数年时间没那么快成年,所以只能让现有的人多做了。
王妃不在,但做事的人大部分都在,所以只需要“萧规曹随”就行,可为了不出纰漏,杨丽华和萧九娘这段日子事必躬亲。
各类账目当日或者次日就要核对完毕,一有问题马上解决,免得王妃回来对账时有错漏;有些事情怕仆人做不好,还得不时去盯着。
宇文温是甩手掌柜,府里的产业基本不过问具体事务,后来又去安陆住了一段时间,临行前放权给杨丽华,忙得杨丽华和萧九娘团团转。
她俩本来就分担有一部分事情,如今又增加了原本属于尉迟炽繁的分内事,只能咬着牙扛下去。
许多需要立刻下决定的事情,两人和王越、刘彩云商量着就定下来,事后向远在安陆的宇文温去信汇报即可,还还得管着小家伙们,从早忙到晚,按宇文温的话来说,就是“累并快乐着”。
有事情做,每天过得都很充实;成日里动脑筋,就不会觉得自己渐渐老去;看着各种账目,知道府里产业正茁壮成长,那份成就感,让人雀跃不已。
“自从城里有镖行陆续开业,大家愈发忙碌起来,府里又不能随意增加人手,以防鱼目混珠,所以这样的状况还得持续一段时间。”
听得杨丽华这般说,又见着萧九娘点点头,尉迟炽繁将她们交上来的账本放好,微微一笑:“既如此,那么两位就继续做帮手吧。”(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稳如狗
巴东城东,东湖,水军营寨内鼓声阵阵,驶出的大量战船依据鼓声指挥在列阵,中军楼船之上,开府将军来护儿正在发号施令。
在他身后,黄州总管宇文温正饶有趣味的看着四周战舰聚集,今日水军操练,他特地来巡视,是为了解水军情况,也是为了激励士气。
说实话,他对这个时代的战船不是很看得上眼:风帆战舰的极致,是一级风帆战列舰。
三层炮甲板、搭载火炮超过一百门,数十吨火药以及一百多吨炮弹,船员**百人,续航能力至少半年,一艘船就是一个堡垒。
浩瀚的大海上,双方舰队相互抵近炮击,雷鸣声中硝烟弥漫,唿啸而过的实心弹、链弹、葡萄弹,激起无数血雾和木屑。
好吧,现在没有火炮,水战利器是拍杆,威力也是不错的,发拍一旦命中,小一些的船也会被拦腰打成两截。
没有火炮的时代,水战一样血腥,除了大船发拍和火攻之外,水战的主要模式就是接舷战,双方士兵肉搏。
战船化作火团,火光之中人影晃动,敌我双方持刀互砍,鲜血染红水面,浮尸满江顺流而下。
宇文温浮想联翩,被鼓声震回现实,他看着湖面上的船队,心里颇为高兴:建功立业,就靠你们了!
在长江流域作战,没有水军是不行的,黄州总管府作为周国对陈作战第一线,首先要解决陈国水军主力,才有施展拳脚的空间。
他既然舍得烧钱练兵,那么自然不会厚此薄彼,水军将士的待遇不错,而战具同样十分精良。
“精良”二字,不是嘴皮子说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落实到位的,陆战武备看战马和铠甲、刀矛和弓箭等各类战具,水战看的就是战船。
无论是水军还是海军,要想打胜仗那么就少不了作战船只的作用,所以水军装备精良与否,就看战船。
这个时代的水军,根据作战需要的不同,分为几类船型,虽然没有大航海时代的风帆战舰那么大的威力,但摆开阵形也很宏伟。
第一种船型是楼船,顾名思义是船上有楼,一般是三层,列女墙战格,树旗帜,开弩窗矛穴,置抛车垒石铁汁,状如城垒。
三国末年,晋龙骧将军王伐吴,造大船,周长二百步,上置飞檐阁道,可奔车驰马,可见楼船的身形有多大。
但是缺点不是没有,首先是调头不便,而这种船的重心偏高,加上每一层船舱上都有士兵,更是导致头重脚轻,所以需要沉重的石头或者铁锭压舱。
即便如此,在江上行驶之际,如果忽遇强劲的横风,此时的楼船也不是人力能控制的。
现代的长江上,仍然有游轮于强风之中倾覆的悲剧发生,古代的楼船,更是无法摆脱这种危险。
即便如此,水军之中不能没有楼船,因为就是需要这样威风的战舰鼓舞士气,以张形势。
第二种船型是战船,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大舰,船舷上设中墙,半身墙下开掣棹孔,舷五尺,又建棚与女墙齐棚上,又建女墙重列战格,船的前后左右树牙旗、幡帜、金鼓。
凭借巨大的船身,可以直接撞沉小船,也可以凭借拍杆发拍杀敌,还可以撞入敌阵,船上的士兵与敌军展开接舷战,是为强舰冲击。
这种船不拘泥于一种造型,名称也很威风,什么“青龙”“金翅”等不一而足,当然大型车船也是其中一种。
前两种是大型主力舰,威力巨大但船速慢,所以还需要第三种船只作为协助:蒙冲、斗舰。
蒙冲、斗舰,以皮革蒙覆其背,两相开掣棹孔,前后左右开弩窗矛穴,敌人无法轻易接近,矢石不能击破,他们的速度和战斗力都很均衡。
或者充当先锋,拖着火船接近敌军船队后纵火放船,或者拦截对方的火船,亦或是与对方的快船厮杀,避免其骚扰己方船队。
这种船的速度较快,又能承担多种战术任务,所以是水军的常用战船。
又有走舸,亦如战船,舷上安重墙。船员大部分是棹夫,通常选精锐充当,走舸速度比蒙冲、斗舰还快,往返如飞,乘人不备偷鸡摸狗纵火,或者为己方船阵补漏救急。
第四种是小艇,是船队中速度最快的船,通常用来传令或者充任斥候,作战时前出船队作为哨探。
得益于新旺的林业、冶铁业,黄州总管府不缺木材、铁钉,甚至连用来挡火箭的生牛皮,都有价格低廉的生猪皮替代。
加上各种水力木工作坊的加工能力,水军作战所需的各种类型船只,宇文温已经为黄州水军攒了许多,没有偷工减料,没有虚报船只数量。
有了战船,还得有精锐的水军士兵,所以此时在东湖操练的便是轮训之水兵,当然其中大半是新兵。
周军已攻入蜀地,隋国没几天好活了,接下来的平陈之役,宇文温就要靠手里强大的水军突破天堑。
从古至今,长江都担得上天堑之名,没有强大的水军就别想拿下江面控制权,过江的军队迟早要断粮投降。
周国在长江南岸只有鄂州一个立脚点,想要再进一步,水军的规模就不能小,为了日后打胜仗,所以黄州总管府的水军常年勤奋操练。
操练的水域也有讲究,在大湖里操练比较方便,尤其练习排列各类阵型,需要在水流平缓的水域进行演练,待得将士们熟悉后,再到大江之上实操。
虽然水军成军多年,但出于多方考虑,水军日常操练都在湖泊中进行,平日里打渔也容易,顺便解决伙食问题。
东湖南侧临近长江,陆地距离很近,当年周、陈两国水军于峥嵘洲大战时,陆上行舟处的地段已经开凿水渠,可以让各类船只往返东湖和长江。
即便是身形巨大的楼船,同样能从水渠进出,当然为了避免拥堵,水渠分东西两条,都是够宽够深。
东湖出长江的两条水渠,都有江中沙洲伍洲做屏蔽,而伍洲戍亦有水军营寨,是为江防要地。
故而东湖-伍洲水寨,是黄州水军的重要据点,承担着新兵的操练职责,连带着配套造船场,随时可以增援长江上、下游两个方向的友军。
上游,陈国的巴、湘水军一旦顺流而下进犯周国鄂州夏口,那么停泊在黄州东湖-伍洲的船队可以往上游增援,与驻扎鹦鹉洲的鄂州水军协同作战。
下游,陈国江州水军若进犯蕲口,那么黄州的这些水军船队可以顺流而下,会同驻泊西塞山的水军战船,和陈国水军决战。
正是因为这样的布局,黄州总管府的水军主力分三个地方驻泊、训练:鄂州夏口鹦鹉洲,黄州巴东郡东湖-伍洲,鄂州西塞山对岸策湖。
鹦鹉洲为长江之中的沙洲,水军在此驻扎、操练,是为了能随时出战,避免上游陈国水军偷袭时,水军还在某个湖里操练,一时间出不来。
西塞山自古为江防要地,位于长江南岸,而其北岸的大湖,据说当年三国时江东小霸王孙策于此操练水军,故而得名策湖。
蕲口在其下游,而陈国江州更是在其下游将近两百里外,陈国水军想进抵西塞山水域得逆流而上,其耗时之长足够策湖里的周国水军战船入长江备战。
有这三个要地扼守长江中游江面,宇文温觉得江防“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又看看眼前规模庞大的船队,他更是志得意满。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稳如狗!
宇文温拿着千里镜四处张望,转到南侧伍洲水域时定住了。
在千里镜的视野里,他在江面上看见了三艘船,那是离家出远门的游子,长途跋涉之后终于回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