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纷争
正当宇文温在巴州新官上任三把火之时天下局势也没有闲着,安州总管宇文亮领兵在荆州驻扎击退了几次朝廷军队的试探性进攻后算是牢牢守住了新夺取的地盘,
但这只是局部,丞相杨坚把持的长安大周朝廷正朔和丞相尉迟迥把持的邺城‘伪周’朝廷相互之间的交锋有了结果:长安朝廷大军收复了被‘伪周军’攻占的荥州并趁势东进收复了亳州总管府部分州郡,双方在亳州对峙同时已进入心照不宣的休战期。
这场大战从六月起一直打到年底双方已是精疲力尽,征召兵们有半年没得回家军心不稳而军粮也消耗殆尽,况且各自的战马再多也没法这般挥霍:马匹过冬不得吃饱再不休息就会掉膘掉得厉害到了来年怕是要完。
河南一带的战线稳定在亳州一带而淮南的纷争也尘埃落定:吴州总管府有部分州郡已经脱离长安朝廷投入徐州总管府治下也就是投入邺城朝廷怀抱,想着北上偷鸡摸狗的陈军也没能占得便宜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此一来,对于长安朝廷来说荆州大部丢了,洛州总管府、豫州总管府、合州总管府安然无恙,吴州总管府保住一部分,亳州总管府夺回小部分。
对于邺城‘伪周’朝廷来说,折腾了半年,北面草原的强力援军——突厥大军不给力半路溜号,自己的主力之一尉迟惇率领的大军在虎牢关和‘伪周’朝廷大军拉锯了数月损失惨重连带夺下的荥州也丢了,亳州丢了少部分,吴州总管府吃下部分。
折腾了半年。战略形势并没有多大改观:长安朝廷凭着洛州总管府、豫州总管府、合州总管府这一路将伪周和占据荆襄之地的安州总管宇文亮远远隔开这两个势力依旧未能合拢只能各自为战。
能在六月时的多方围攻下撑过来反倒击退强敌。虽然有了丢掉荆州总管府大部州郡的污点但执政的丞相杨坚声望依旧不跌反升。光是逼退名义上兵力达到数十万的突厥大军这一条就足够了。
突厥是新兴的北方草原势力,他取代了曾经威胁东魏(北齐)、西魏(北周)的柔然成为草原上的新一代霸主,能够挡住如狼似虎的突厥骑兵无论内幕是什么都让丞相杨坚的声望如日中天。
有鉴于此,在几番推让之后大周皇帝宇文阐下旨封其外祖父、大丞相、隋国公杨坚为相国,统辖百官并加九锡,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并建立隋国台省、设置官吏。
封隋国公杨坚为隋王,遥封如今还在安州总管宇文亮控制下的随州为隋国的封地,诏令独孤氏为隋王妃,杨勇为隋王世子。
如今年代加九锡的意义谁都知道,建都于长安的大周在即将统一中原之际却只过了两年便走向末路,蜀国公尉迟迥拥立的邺城朝廷即将扛起大周的旗帜,占据荆襄及江北六州之地的大周宗室宇文亮父子三人何去何从也成为有识之士关注的焦点。
巴州州治西阳城,西阳郡公府邸书房内宇文温正和杨济密谈,张鱼和宇文十五按刀守在书房外十余米处严禁任何人接近。
“隋文帝还是跨出那一步了,本公还以为他会做周文王呢。”宇文温缓缓的说着。丝毫不顾及‘隋文帝’这个穿越名词,‘文’这可是杨坚死后的谥号不可能出现在眼下。
他和对坐的杨济是“千年老妖”。一个是‘本体重生者’(自称)一个是‘明末穿越者’所以此时说起话来毫无顾忌:大家都是狐狸精还扯什么聊斋啊!
“郡公,此事出乎意料但也是在情理之中。”杨济抿了一口茶说道,宇文温原先判断杨坚这位曾经历史上的隋文帝因为天下局势的掣肘有可能走的是宇文泰、高欢路线也就是曹操那一套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做个有实无名的皇帝最后让自己儿子来建立新朝。
“是啊,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宇文温喃喃自语,和曾经的历史不同,有了他的干预去年八月就该被杨坚平定的尉迟迥、司马消难、王谦的三方战乱有了不一样的结果:
相州总管尉迟迥站稳了并控制了原来北齐的过半领土,安州(郧州)总管依旧是宇文亮而不是司马消难扛住了朝廷的平叛大军并拿下襄州大部,益州总管王谦则是如同历史上一般兵败身亡。
今年六月爆发的新一次大战现在已经告一段落,尉迟迥拥立的邺城朝廷稳住了徐州总管府并拿下亳州总管府大部、吴州总管府部分算是进一步稳住基本盘,安州总管宇文亮拿下了梁国和荆州总管府大部也算是稳住了基本盘。
按着这样的局势,执掌大周朝廷正朔的杨坚要是如同历史上那般称王然后接受禅让以隋代周看起来总让宇文温这个搅动历史的蝴蝶觉得不伦不类。
那个历史里,杨坚平定了所有反抗者所以权势、声望达到最高点以隋代周可谓是水到渠成,可如今有东周尉迟迥和荆襄宇文亮的存在但是对方还真就‘循着’历史轨迹这么做了,既然加九锡都有了那接下来的戏码不用猜都知道。
“从龙功臣,这是杨坚必须给他的盟友和追随者的交代,拖久了怕是会人心涣散所以即便局势未定也要改朝换代了。”宇文温说出了自己的推测,那些人和家族、勋贵站在杨坚这便无非就是为了功名利禄,如果还是顶着个大周的帽子总是麻烦些。
如果杨坚不能给出足够的好处那些投机的人和势力迟早会‘吃里扒外’,什么是足够的好处?新朝建立排排坐分果果那就是最大的好处。
宇文温见杨济‘笑而不语’便问有何见解,对方干咳一声随后说出了心中所想:首要的原因为杨坚此次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的盟友和追随者们需要水涨船高,深层次的问题就是北周甚至是西魏建立伊始埋下的隐患所致。
“隐患...你说的可是贺拔岳死后埋下的祸根?”宇文温问道,他看过这段时期的历史资料所以大约也能说出些什么见解但总是觉得说不到要点。
杨济点点头见对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便娓娓道来:“当年,北魏六镇之乱...”
距如今大约五十七年前,当时盘踞中原的北魏王朝北部边境军镇爆发了六镇之乱,昔日国之爪牙变成捅向王朝腹心的利刃,随着之后一系列的事件导致北魏国力大衰濒临崩溃。
镇压六镇之乱使得许多军镇豪强趁机崛起,连年混战之后出身怀朔镇的小小队主高欢成了把持魏国朝政的枭雄,除掉一个个的对手之后他的下一个心腹之患便是昔日同袍贺拔胜、贺拔岳兄弟。
贺拔岳时任关中大行台,北魏孝武帝密令他诛杀权臣高欢未曾料高欢先动手唆使秦州刺史侯莫陈悦将贺拔岳刺杀,贺拔岳遇刺身亡手下强兵悍将群龙无首成了各方势力争夺的对象。
按说贺拔岳兄长贺拔胜是接纳贺拔岳旧部最佳人选但远在荆州远水救不了近火,旧部们觉得被外人兼并迟早要完所以急着推选新首领,折腾了一番便推举距离最近的老伙计、夏州刺史宇文泰为首领。
而隐患就在那时埋下了,一切的恩怨就此生根发芽。(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宿怨
“宇文泰被立为新首领,但是还是有人不服,左厢大都督李虎便是其中之一。”杨济说完抿了一口茶,他所说的李虎就是后来唐国公李渊的祖父。
“李虎还是觉得着投奔贺拔岳之兄贺拔胜是正道,他不认宇文泰而是跑去找驻守荆州的贺拔胜赶紧来主持局面,贺拔胜手下大将独孤如愿也就是独孤信被派到关中安抚贺拔岳旧部,后来独孤信跟着北魏孝武帝入关中投奔宇文泰算是拥护魏廷的忠臣...”
杨济说撇去这两位,其余贺拔岳旧部如赵贵、侯莫陈崇等虽然推举宇文泰为主但总觉得昔日平起平坐的老战友当了首领怎么都不爽时不时发些牢骚。
宇文泰知道已故首领贺拔岳的旧部也就是自己昔日的老伙计们多多少少有些不服管所以举起尊崇魏廷的旗帜干掉杀害老大的侯莫陈悦号召大家一起对付高欢这个枭雄。
得益于宇文泰高超的政治素养以及和稀泥手段,后来贺拔胜也默认了这位继承弟弟班底的新首领,随后这只磕磕碰碰的队伍好歹是凝聚起来,北魏孝武帝不愿做高欢的傀儡见得宇文泰在关中站稳脚跟便入潼关找他帮忙。
“北魏就此变成高欢的东魏、宇文泰的西魏,宇文泰的西魏从建立伊始就存在了宇文泰元从亲信、贺拔岳旧部、贺拔胜集团、魏廷忠臣连带着河南豪强以及关陇豪强集团几股势力,这就是延续至今的恩怨源头。”杨济如是说。
宇文温点点头,他知道这些势力之间的分分合合就贯穿于宇文周建立、壮大、辉煌、陨落全过程,其中的关陇集团甚至亲历了隋朝的昙花一现又推举了李渊做他们的新一代首领,直到女帝武则天使出各种手段削弱之后关陇集团这头庞然大物最后才衰落。
以现代企业结构来说,西魏(北周)股份有限公司的大股东是宇文氏。其他股东则是上述势力的领头人物,宇文氏股份占比最大但并没有绝对优势。
对于关中(关陇)本地豪强来说,宇文泰这些人是外来户,而对于宇文泰来说关中(关陇)本地豪强是他必须团结的对象否则没办法和势大的高欢抗衡所以关陇集团也是西魏(北周)权力圈的重要势力之一。
“宇文泰让自己的元从亲信驻守关中要害之地以及京畿附近把独孤信、李虎等将领派驻到外地,当时任秦州总管监视独孤信的就是令尊,当然面子功夫要做足宇文泰让这两位成为八柱国之二。”杨济继续说着。
宇文温闻言倒是有些意外。父亲宇文亮被安排监视独孤信这是头一次知道,他在后世看过的史料不够细所以没有看到相关内容但想想之后倒也释然:杨济来到这个时代度过了十余年游走于长安王公贵族之间大约是对这种勾心斗角之事多有耳闻。
杨济说宇文泰在世时倒是能稳稳压制住这几股势力,但知道自己走了儿子们镇不住老伙计所以临终前让最信任的侄子宇文护执政帮着儿子应对这帮‘叔伯’,那之后事情就有些不对了。
当时宇文护不是柱国只是二十三大将军之一,宇文泰的‘等夷’(等辈)老伙计开始酝酿夺权“群公各图执政,莫率相服”。
眼见着局面对宇文家不妙,宇文泰的亲信同时也是‘等夷’人物同时也是儿女亲家的燕国公于谨协助宇文护在随后召开的会议上镇住各位国公。
宇文护得了于谨帮助拿到执政地位但众人内心并不服,他暂时稳定局面后晋升为柱国大将军开始为宇文家披荆斩棘,要借着宇文泰去世不久余威尚存之际巩固宇文氏的地位。
“首先是元魏宗室、旧臣、河南豪强这一派。宇文护废掉魏帝让自己侄子宇文觉当了天王国号为周,元氏丢了纸糊的江山所以宗室还有旧臣以及跟着魏帝入关中的河南豪强怨气重重。”
这一点宇文温知道,去年五月他说动父亲奇袭黄州干掉的黄州总管元景山、黄州刺史宇文弼,还有在长安充当杨坚屠戮宇文宗室帮手的大司寇元孝矩就是上述势力代表人物,他们一有机会反起宇文氏来可是卖力得很。
杨济说接下来是贺拔岳旧部,宇文泰去世他们觉得是自己走上台面的时候了结果被宇文护动手清除。
贺拔岳旧部代表人物有八柱国之二的赵贵、侯莫陈崇,赵贵当年力推宇文泰当首领如今却屈居小辈之下便要教宇文护‘做人’结果事泄被宇文护反杀。
“赵贵图谋诛杀宇文护找来独孤信谋划,独孤信属于贺拔胜旧部原本就对宇文氏取代老上级不满算是旧恨。新近又被宇文护夺了兵权也是新仇,但是权衡利弊之后独孤信觉得宇文护一死局面不好收拾故而劝赵贵收手故而计划没有实施。”杨济说出了宇文温也知道的历史事件——赵贵、独孤信事件。
“独孤信对于诛杀宇文护有迟疑。但对方不打算放过他后来逼其自尽并将家人流放益州。”宇文温接上了话茬,后来侯莫陈崇因为发牢骚被宇文护得知随即逼其自杀,至此贺拔岳、贺拔胜旧部的怨气已经死灰复燃。
杨济点点头继续说道:“正是,独孤信手下同时也是儿女亲家的杨忠因此对宇文护极度不满,宇文护试图提拔杨忠之子杨坚委以重任缓和双方关系被对方婉拒。”
宇文氏和几个势力的关系开始激化,但此时宇文氏自己的内斗进而导致宇文泰元从亲信之间开始分裂。原因很简单:宇文护为了对付各路山头集大权于一身可权力拿到手就不想放,为了揽权接连杀了宇文泰的两个儿子立第三个儿子宇文邕即位,围绕这行为宇文氏的基本盘开始内讧。
“后来大象二年的并州总管李穆、幽州总管于翼、坚守洛阳的窦炽原本是宇文泰的心腹但对宇文护接连杀害宇文泰的儿子极度不满导致和站在宇文护一边的尉迟迥、尉迟纲兄弟关系恶劣,这也是后来尉迟迥起兵反杨而这三人反而站在杨坚一方的主要原因之一。”
李穆之弟李远,和宇文泰演双簧立其年幼的嫡子宇文觉为世子而不是长子宇文毓(独孤信的女婿)可谓是得力干将之一。其子李植是宇文泰的女婿,李植策划除掉宇文护为被其所弑的宇文觉报仇结果事泄被杀导致李远被株连。
宇文护逼李远自杀并且要杀光他的所有儿子。轮到最后一个儿子李基时李穆向宇文护求情用自己的一个儿子去替死为弟弟留下一丝香火。
因为宇文护的行为导致忠于宇文氏的大臣们无所适从最后分裂,当时站在宇文护一边成为心腹和帮凶的尉迟迥、尉迟纲两兄弟成了他们的眼中钉。
“宇文护所作所为将元魏宗室旧臣、贺拔岳旧部、贺拔胜旧部甚至宇文氏忠臣都得罪了遍,自己又陷入一个进退不得的地步所以迟早完蛋。”这是杨济的结论。
“没有了多方势力的支持他要称帝怕被群起而攻之但又不得不杀堂弟免得对方亲政失去摄政的地位,但是杀了两个再杀下去怎么也没办法和宇文家的追随者交代。”宇文温说出了他自己的看法。
后世很多人议论为何宇文护不自己做皇帝,来到这个时代体会了政局纷争他才有了自己明确的看法:宇文护的地位来源于守护宇文氏本家——宇文泰一脉的大义,他为了维护宇文家的地位杀各方势力代表人物还能得到宇文氏追随者支持。要是他敢取而代之那一有不慎就会众叛亲离。
所幸周武帝宇文邕放低姿态看起来甘心做傀儡所以宇文护也松了口气安心做他的‘当代周公’,然后宇文邕蛰伏了十余年后反击成功一举除掉对方将大权揽在手中。
这个时候,因为两位周天王(皇帝)如同羔羊般被弑连同宇文氏内斗导致大周的威望已经日益式微内外臣民离心离德,摆在宇文邕面前的是个烂摊子。
杨济接着说道:“武帝宇文邕亲政后开始弥补宇文氏和各方势力的裂痕,首先是拉拢独孤信的两位女婿:杨忠之子杨坚、李虎之子李昞也就是李渊之父。他让太子宇文赟纳杨坚之女杨丽华为太子妃,对李昞委以重任,这是对贺拔岳、贺拔胜旧部释放善意。”
“让元氏众人重获任用是对元魏宗室、遗臣释放善意,对于原本站在宇文护一边的尉迟迥、尉迟纲等人则是明升暗贬给了高官却是架空以免原先宇文护一派人马惶惶不安,也正是这个原因蜀国公尉迟迥在宇文邕一朝没什么作为。”
关陇集团见着宇文邕雄才伟略也没意见。有一个能为他们带来胜利的首领又何乐而不为,这位雄主用高超的政治手段集权并谨慎利用宗室诸王巩固了宇文氏的势力,大周的皇权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并在灭掉齐国后达到顶点。
曾经蔓延的裂缝似乎又合拢了,然而这一切在宇文邕突然去世、败家子宇文赟即位后再度爆发,宇文赟肆意挥霍着父亲好容易凝聚起来的皇权弄得人心尽失,屠杀父亲留下来的亲信近臣弄得宇文氏的追随者也愈发的离心离德。
他‘吸取经验教训’大力削弱宗室导致宇文氏的根基摇摇欲坠,将宗室支柱、皇叔宇文宪灭门就是怕对方变成下一个宇文护,结果宇文宪一死宗室内再无人能够压制各方势力。
为了大权独揽宇文赟将宗室藩王赶到外地就藩也没什么实权。结果他暴毙之后岳父杨坚轻而易举的拿到了朝廷大权,宇文宗室沦为沾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西魏(北周)创立时诸势力出过大力。结果到了后边宇文氏大权独揽他们都被排除出核心权力之外自然心生怨言,好容易宇文氏出了个败家子自己作死那就是破鼓万人捶来个痛打落水狗。
杨坚,这位出身一般的贵族子弟在宇文赟暴毙后作为幼帝的外祖父、独孤信的女婿、李虎儿子的连襟、元氏的亲家、关陇集团心中的自己人轻松的收拢了被宇文氏‘压迫’的主要势力进行反扑,宇文宗室男丁被杀得一个不剩,反杨的尉迟迥一族男丁除了幼童也被屠杀一空。
宇文泰当初留下的隐患随着宇文赟这个不肖孙的作死来了个大爆发将宇文一族从世间抹杀再无一丝香火留下,曾经的历史是这样。而现在即便天下形势有了不同那些势力也会支持杨坚。
“郡公,杨坚有这些人及其身后势力支持那么以隋代周是必然,他们已经和宇文氏撕破了脸也由不得杨坚不代周,他要是不做自然会有人做。”
宇文温叹了口气,如今已是年底而杨坚已经加九锡那么接受便宜外孙的禅让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届时他们父子三人要么占据荆襄之地自立要么奉邺城朝廷为大周正统。
既然杨坚把持着长安朝廷控制着傀儡小皇帝那么蜀国公尉迟迥又何尝不是把持着邺城朝廷控制着傀儡小皇帝,这一切和当初高欢的东魏、宇文泰的西魏没什么区别。
说到这里,宇文温只觉得前途坎坷还有很多路要走,正所谓打铁还得自身硬他父子三人得有自己稳定的地盘以及能打的军队才能自保,杨坚和尉迟炯哪边获胜对于他们来说都不是好消息无非是速死还是缓死的问题。
至于说好的杀回长安何时才能实现,以目前的形势看来还未曾可知,首要之事是保得安陆别给人攻破了。
“前车之鉴,郡公不可掉以轻心。”杨济郑重说道,“巴州与关中不可同日而语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你看你,说着说着又开始指桑骂槐了。”宇文温笑了笑,他见着杨济一本正经的样子便问道:“那帮地头蛇...想必你有什么主意了吧?说来听听。”
“斩草除根!”杨济的回答倒是直接了当。
“你们啊,不要老想着搞出个大新闻!”
“郡公莫要戏言,此事非同小可!”(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来信
长安,相府,花园里凉亭内相国杨坚身着便服站立不动,其夫人独孤伽罗正拿着不同颜色的布料在他身上比来比去,在外手握朝廷大权威风凛凛的杨坚如今则是和颜悦色的任由夫人摆布。
独孤伽罗将一张红布披在夫君身上后退几步,打量了片刻后说道:“把手抬起来...”杨坚闻言老老实实展开双臂随后在夫人的要求下披着红布原地转了几圈。
“不好,不好...”独孤伽罗喃喃自语,随后上前扯下红布在一旁侍女手中挑挑拣拣,片刻后她拿出一块黄布又披到夫君身上。
“再转一圈看看。”
杨坚心中叹了口气无奈的披着黄布展开双臂原地转了一圈,这都已经折腾了半个时辰可夫人还是不满意,就这几种颜色试来试去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嗯,就是这个颜色了!”独孤伽罗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杨坚闻言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独孤伽罗将黄布从他身上扯了下来拿在手中反复看着。
她是在帮夫君选颜色,也就是新朝建立之后崇尚的颜色,大周尚黑君王所穿服色以及军人戎服都是黑色到时就不能用了,独孤伽罗不管什么五德之说也不管军人穿起来好不好看她只认定一条:夫君穿起来颜色要合适。
所以手中这张柘黄色的布很配夫君的肤色故而独孤伽罗选定了它,杨坚对于夫人的决定毫无异议立刻点头称是就怕说错话又被试上半个时辰。
加九锡,进位隋王,杨坚知道如今也不用自欺欺人了,接下来改朝换代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情所以相关事宜均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之中,走到这一步已经不可能再后退了。
进一步君临天下。退一步万丈深渊,他和家族已经只有一个选择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向前走下去。
“那罗延,到时候要镇定不要慌慌张张的,免得有小人说你不似人君。”独孤伽罗说道,字为那罗延的杨坚点点头,夫妻俩正在说话时他们的儿媳元氏来到花园里问安。
见着儿媳行完礼杨坚示意对方无须拘束:“昨日还见了你父亲。他精神不错无须挂念。”然而独孤伽罗的关注点不在这里因为她发现少了一个人随即皱着眉头问道:
“二娘,睍地伐呢?”
睍地伐是杨坚和独孤伽罗长子杨勇的字,杨勇就是元氏的丈夫,元氏听得婆婆问到丈夫眼神一黯随后说睍地伐还有事稍后再过来问安。
‘有事?这小子莫非带着新宠去哪里鬼混了?’杨坚心中嘀咕但面色平静,长子杨勇娶妻这才一年多就纳小也难为媳妇了,当然作为男人来说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杨坚对长子纳小无所谓但独孤伽罗就有所谓,儿媳妇那落寞的神情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将心比心要是她丈夫纳小那自己真是生不如死。
“睍地伐是不是又跟那个狐...那人出去玩耍了?”独孤伽罗皱着眉头问道,见着元氏支支吾吾的解释她叹了口气也没再为难。这个儿媳妇样貌端正知书达理又出身故魏宗室和自己长子杨勇可谓是门当户对佳偶天成,可儿子就是不珍惜!
眼见着夫人开始进入奇怪状态杨坚心道不妙赶紧示意儿媳妇退下,他自己正要找个借口开溜免得又被责怪说‘子不教父之过’忽然管家来报说沛国公郑译携礼登门拜访。
杨坚闻言如蒙大赦赶紧说要去看看沛国公有何要事那礼物就交给夫人处理,独孤伽罗听得沛国公带礼物登门也是眼睛一亮:莫非是那边有消息了?
仆人们将一件件礼物抬了进来,独孤伽罗如愿的在其中找到了一封信并不着痕迹的收了起来,她让管家派人清点礼物收入库房随后急匆匆离去。
来到无人之处她小心翼翼的拿出信取出信笺展开随后娟秀的字迹展现在眼前,字迹她再熟悉不过:那是她长女杨丽华的字迹,是她一笔一划从小教女儿练下来的。
见着女儿的亲笔字独孤伽罗心中一暖不由得热泪盈眶。自从女儿去年十月忽然失踪直到现在已经一年又一个半月,身为母亲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那苦命的女儿。
原以为今生再无缘得见女儿一面未曾料九月时沛国公郑译带来一个好消息:杨丽华在安陆。有童谣作证她确定女儿尚在人间随后写了封信通过郑译的渠道送去安陆要和女儿联系。
朝廷和安州正在打仗也不知道信使能不能平安到达安陆。不知道女儿能不能在重重监视下收到信,不知道女儿能不能把信交给信使,也不知道信使能不能平安带信回到长安。
如今一切都有了答案,独孤伽罗迫不及待的看起信来,女儿杨丽华在信中说她和女儿宇文娥英一切安好,她如今已是西阳郡公宇文温的妾室日子过得还行。宇文温已到黄州总管府治下长江边上的巴州就任刺史她也一起在州治西阳定居。
信里还有几个字迹截然不同的字,虽然只有四个字但独孤伽罗认得那稚嫩的字迹:那是他的外孙女宇文娥英的字,当年在宫中探望时外孙女还兴奋地写字给她看过。
‘外祖安康’这四个字让独孤伽罗感动非常,亲眼看着女儿和外孙女的字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后回过神来开始解读隐藏在字迹之间的密语。那是她和女儿的约定不为外人所知。
密语字数有限,行文间的大意就是说若朝廷大军兵临安陆宇文温会带着家眷逃往江南。
“逃,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丽华还有娥英还回来!”独孤伽罗气得说出声来,宇文温之父宇文亮盘踞荆襄之地但还是在长江以北,她担心要是宇文温‘此獠’将女儿带到江南陈国那猴年马月才能救回来。
独孤伽罗对朝廷大军击败宇文亮甚至尉迟迥信心满满但后续问题就来了,正所谓人离乡贱‘此獠’若是逃亡到陈国必定是仰人鼻息低声下气,她的女儿杨丽华如今是个地位低下的妾样貌又出众万一给陈国哪个老男人看中强索了去那该如何是好。
到时自己女儿变成陈国权臣互相赠送的玩物而外孙女怕是好不到哪里去,这样下去哪里得了。
“不行,不行,得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除夕之夜
巴州,太阳西沉,白雪纷纷大地银装素裹,今日是除夕,西阳城里各家各户升起炊烟一家老小喜气洋洋聚在家中准备年夜饭然后熬夜守岁。
西阳城郊西北侧,龙头山东麓田氏坞堡内,一处院子里田氏宗长田宗广呆坐回廊下看着雪景发呆,他双目无神头发蓬松面容萧瑟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一旁托盘里放着的酒壶已经冰冷,而他也无意让仆人拿去重温因为这酒放在身边就一直没喝过,田宗广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而是在数里之外的西阳城。
他的儿子田益龙被关在巴州大牢里等死,田氏男丁成百上千不怕断了香火可他田宗广只有这个独子眼见着就要绝后了,日后九泉之下哪里有面目见死去的父亲和他这一房的列祖列宗。
那日巴州刺史宇文温在大堂之上判了田益龙极刑并打入大牢而案情已经通传至黄州总管府等待核准,待得那边无异议便要择期行刑,根据田宗广托人最近打听回来的消息这案子是铁证如山所以绝不可能翻案。
“铁证如山,铁证如山...”田宗广喃喃自语片刻随即双目发红抬手一甩,咣当一声酒壶被他打翻在地转着圈,候在一边的仆人见状面色一紧随即上前将酒壶拿起。
宗长自从那日从城里回来后脾气便暴躁了许多,平日里坞堡中族人们在宗长面前都是小心翼翼如今更是畏畏缩缩生怕有什么不对被迁怒,仆人们更是不用说了一不小心那可是连命都没有。
田宗广打翻酒壶后依旧坐着不动看着雪景发呆,仆人们也是一言不发的继续候着。片刻之后一名男子匆匆走来见着他这般模样便上前说道:“兄长。”
“阿五来了?”田宗广头也没回。来人正是他的亲弟弟田宗源。田宗源见着兄长萧瑟的背影面露不忍说让他到自己家中去吃饭。
“嗨,你一家子吃年夜饭我去折腾个什么劲。”田宗广长叹一声摆摆手说道,今日是除夕家家户户团团圆圆他这个糟老头子去做什么客。
“兄长,我那几个兔崽子还等着敬酒,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就多双筷子的事情么!”田宗源不由分说上前就扯起田宗广往外走。
若是平日,以田宗广的身手他要是不动那田宗源绝对扯不动只是如今心思不在这里也是和对方拉拉扯扯来了个势均力敌。
田宗源见着对方不吃不喝也是急了:“兄长,这一会要办事怎么着也要吃些垫垫肚子不是?”
“益龙还在牢里我哪里吃得下。”田宗广此时已无往日那一宗之长的威严。田宗源将他唉声叹气的样子看看左右见仆人都在远处候着便问那边来消息没有。
田宗广摇摇头正要说话却见管家急匆匆赶了过来,他从对方手里接过一个竹筒在里面抽出一张纸条来,借着昏黄的夕阳余晖看了看随即眉毛一拧。
“如何?那边怎么说的?”田宗源也是颇为紧张的问道,田宗广向他点了点头随即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让他们快些吃饱喝足,时辰一到就动手!”
。。。。。。
西阳城,西阳郡公府,大厅里西阳郡公宇文温和夫人尉迟炽繁端坐上首,侧室杨丽华、萧九娘分列下首两侧,他的继女宇文娥英坐在杨丽华身边。
小名鹊哥的长子被奶娘抱着坐在杨丽华身边,小名棘郎的嫡长子亦是由奶娘抱着坐在尉迟炽繁身边。如今这四大三小七口人正沉浸在年夜饭的温馨气氛里。
宇文温翻了几日书总算是给嫡长子棘郎取了名字叫做宇文维宁,取字来自《诗经?大雅?板》中的怀德维宁。有国家平安的意思,尉迟炽繁对儿子的名字也是颇为满意。
在现代光棍一个的宇文温如今有了亲人,这也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度过的第二个除夕,忙碌了一年总算是又能享受大团圆的家庭温暖。
平日里的跟班张鱼如今正和林有地等人以及府里护卫吃酒猜拳骂街,司马杨济在军营同州兵在一起值守,别驾许绍、治中郝吴伯两位好基友则是在州衙后院碰杯也是顺便值守。
张\定发和刘彩云夫妇自己过二人世界,王越夫妇和郑通一四口家凑在一起图个热闹,跟班宇文十五和大部分新军将领们留在城外军营和士兵们在一起,一部分将领带着部分士兵驻扎城内以防有变。
“来来来,这是我新想出来的花样,大家都尝尝!”宇文温笑眯眯的看着侍女们端上来的菜肴说道,虽然心里藏着事但他面上丝毫都没有表现出来。
尉迟炽繁看着面前碟子里的食物想了想问道:“这便是夫君所说的...肠...肠粉?”
宇文温点点头说正是,这东西是将稻米碾成米浆然后倒在铁盘上加热凝固,撒上诸如肉末、豆干、咸菜萝卜、豆角之类然后成卷,一条条蘸着佐料吃起来别有风味。
他所说的这玩意是后世南方的一种小吃在这个时代绝对不可能有第二家能弄出来,之所以折腾这玩意主要就是简单材料也是现成的,厨房准备的年夜饭都是寻常菜色宇文温如此别出心裁就是想增加点花样。
尉迟炽繁迟疑着没有动筷,见多识广的前太后杨丽华也是有些犹豫,见着两位‘姐姐’如此表现连萧九娘也不敢动筷,不过小女郎宇文娥英可不管那么多夹起面前碟子里一条肠粉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如何,好吃么?”宇文温颇为感动的问道,自己的妻妾如此防备让他颇为‘心寒’还是继女宇文娥英解了困,小丫头瞬间便消灭了一条随即答道:“好吃!”
有了开路的其余人也尝试着动口随即发现确实别有风味,尉迟炽繁自然要端着大妇的架子不能狼吞虎咽而前太后杨丽华将近十年宫廷礼仪熏陶出来的举止也是细嚼慢咽,萧九娘虽然是长在民间的金枝玉叶但平日里家教也没落下所以都是细细品尝连明显的声音都没有。
“不要急,不要急,味道有两种,甜的、咸的你喜欢那种?”宇文温‘不怀好意’的问着宇文娥英,甜、咸之争事关‘国体’必须要从娃娃抓起。
宇文娥英只是点点头,宇文温见着自己在厨房里折腾许久弄出的心血没有白费算是松了口气,一家人正边吃边聊之际管家李三九来报说府外有人拍门说有要事求见。
“有要事?这么巧?”宇文温闻言眉头一扬,尉迟炽繁听得这个时候有人上门一脸紧张杨丽华则是若有所思,萧九娘见着两位姐姐的模样也是有些惊疑不定。
除夕之夜正是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大江南北无论是何处都没人想动刀兵,所以今日理所当然的大凶,宇文温新官上任三把火烧了不知道多少地头蛇,有的被斩草除根有的缩起来等待时机而今夜就是很好的机会。
看着妻妾忧心忡忡的样子他笑了笑说没事起身漫步走了出去:“三九,让他进来。”
半柱香时间后,宇文温在护卫环绕下于前院接见了叩门说有要事求见的男子,那人他认得是州衙里一名吏员。
“你有何事?”宇文温笑眯眯的看着眼前之人问道,这年头流行只身刺杀刺史、总管之类情景剧所以他已做好万全准备除非对方有现代武器否则要得手就是痴心妄想。
那男子见着一群人围在面前犹豫了片刻说他无意间听得一个消息说今晚田氏坞堡那边似乎在调集人马准备刀枪要出动,宇文温问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他说有连襟是卖肉的探得买肉的田氏族人自述今日坞堡里提前摆流水席吃年夜饭。
“此人无意说漏了嘴抱怨说今夜不得在家中团圆要去做什么事情....”
“做什么事情,莫非他要自寻死路,田宗广是不是喝多了?”宇文温眯着眼看着面前之人。
“使君,卑职所言句句属实,那田氏对使君怀恨在心此举必定是要对使君不利啊!”男子面色焦虑的说着,“西阳城里有人心怀怨恨怕是会给田氏做内应!”
“内应?你听到什么风声?”
。。。。。。
西阳城东,巴口东岸巴河城,鲁氏族人闹哄哄的吃着流水席,西侧的望楼上一名年轻人正举目远眺看着暮色之中的西阳城。
不,是西阳城东侧的军营,这军营正好横在巴口和西阳城之间。
“郎君,不下去大快朵颐么?”一名文士打扮的男子在他身边问道,“听说今日从湖里捞出了几尾大鱼,这可是难得一见。”
“先生,这宇文温颇为有趣,年初修建时我还以为是他的坞堡未曾想竟然是军营。”年轻郎君没有接下话茬而是挑起了新的话题。
“此人外界风传行事不着调,如今看来怕是讹传。”文士答得文不对题。
“那日\他登门拜访,先生看出什么端倪了么?”
“要么是没心没肺,要么就是...”文士说着忽然停下来,因为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语句来描述比较合适,年轻郎君见状嗤笑一声说莫非是老谋深算。
文士笑了笑表示无话可说,年轻郎君也没多说再次看向西面,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后他再次开口说话:“先生,时辰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
“很好,债不过年,今夜就要见分晓了。”
“郎君,时间还来得及,要不抓紧时间先吃些东西么?”
“我不急,但有的人怕是等不及喽!”(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怎么选还用想么?
西阳城中,刘八跟着几个同伴正在望火楼下屋里烤火,今天是除夕,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可他几人还得在这里值夜以防走火,自从新任巴州刺史整顿了州务这值夜没法像以前那样偷懒了。
“来来来,这是我家婆娘弄的小菜,大伙一起尝尝。”刚进来的一人从食盒里拿出几碟菜摆出来,他从家里吃完年夜饭刚过来。
除夕夜,上官允许他们这些值夜的先在家吃了年夜饭再过来接班,几个人都从家里带来了一些小菜凑在一起当宵夜,各人家境都不怎样所以带来的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
亏得宇文使君整顿市场抓了一批菜霸,历次每逢过年都要涨上三成的菜价如今只涨了一成再加上是过年各家各户怎么着都咬牙买了些平日里都舍不得的猪肉。
刘八等人今日值夜预先得了双倍的‘值夜费’所以买起年货来手头宽裕了些拿来拼案的小菜也有了荤腥,一众人正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谈的时候楼上瞭望的陈老五忽然从楼梯上滑了下来喊道:
“出事了,出事了!”
听得他这么一喊众人俱是一惊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夯货走了火,这除夕夜走了火那要折腾得多少人彻夜不眠,西阳城中设有多处望火楼一来是观察本坊是否失火而来是看别处有没有失火提前做好灭火准备。
刘八算是见多识广的老前辈先是问陈老五出了什么事先弄清楚了也免得大家一惊一乍,对方说看见城西侧似乎有队伍打着火把在街道上走着。
“城西?宇文使君府邸不是在那么...”有人说出话来,其余人俱是面面相觑觉着莫非是宇文使君又来巡夜了?这一位从上任到现在已经巡夜抽查折腾了五次而且每次都是亲自带队。
查到有偷懒或是缺员的就罚。要是符合规定的就赏。这一番折腾弄得大伙既害怕又期待。害怕的是被抓到脱岗被罚期待的是有赏钱拿。
不过平日里宇文使君巡夜都是打着灯笼走在街上远处是看不清楚的怎么如今就点起火把巡城了呢?
刘八则是什么也没说顺着楼梯爬上望火楼,在陈老五的示意下往城西方向看去,只见夜幕下隐隐约约有一群人拿着火把向西门前进,不,不光是西门,他还看到有另一队人向北门前进。
“事情不对啊老五。”刘八说道,“莫非是宇文使君派人去城门...”
话说到这里嘎然而止,他两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随即面面相觑:城外西北郊的田氏因为宗长之子被宇文使君投入大牢的缘故有些躁动不安。今夜莫非是田宗长要冲入城中大牢救人?
还好,不是失火,那就和他们这些人没关系。
刘八下了楼示意众人稍安勿躁说不是火警,兴许是宇文使君派人检查城防,大家刚刚平静下来却听得外边街道上响起脚步声。
那不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能弄出的动静,那是一群人一起快速行走时才能发出的密集脚步声更何况期间夹杂着铠甲甲叶碰撞弄出的声响。
如今是宵禁,宇文使君严令禁止任何人违反这已经过了许久人人遵守怎么今晚这除夕就有不怕死的敢犯夜,刘八心知不妙但职责所在又不能不带人出门查问。
宵禁有巡逻队在街上巡视但他们这些在街边巷口处望火楼值夜的也有责任盘查任何一个夜行之人,晚上巷口放着的木栅栏也是他们管就是防止毛贼行窃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装聋作哑。
刘八是头目这种事推卸不了于是一咬牙将门拉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群全身披挂的男子手持刀枪弓箭从门外街道走来。前头打着灯笼的正好接近他们的屋子。
当头一人提刀窜上来指着他面露凶光,刘八原本要说出的话硬生生的被憋回肚里。那人他认得,若是换在数月前对方要当街打死他都不会有人管。
“刘八!带着你手下老老实实的不许吭声!”那人低声喝道,手中尖刀几乎抵到刘八胸膛,“要是弄出动静小心你家里两个小兔崽子!”
死亡近在咫尺将刘八的冷汗瞬间逼了出来身后也被汗水打湿,他木然的点了点头随即面色苍白的退回房间把门关上,对方认得自己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也知道自己家里大郎二郎的样貌所以那威胁不是空话。
“刘头...这...这怎么办?”屋里有人问道,他们已经知道事情不妙所以关键是接下来怎么办,按照制度有人犯夜要抓或拦,如果搞不定就要鸣锣示警呼唤巡逻队过来抓人。
如果有人敢装作没看见事后被发现那就会被严惩,也就是凭着这个严格执行的制度所以这段时间里西阳城晚上安静了许多大家也睡得踏实。
“你们老老实实待在屋里别动,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也别管装作不知道!”刘八下了决定,这里他最大所以说的话谁都得听。
“可是,可...”有人问道但声音越来越小,刘八看了看他叹了口气说如今保命要紧大家何苦赔了家人性命,外面的那些人是谁的手下不会不知道吧。
“宇文使君再怎么好也是要做大官的人迟早要到别处高就,他走了以后我们这些人还不得看那些人的脸色,何苦呢?”
他还有想法没说出来:今晚这动静看起来宇文使君能不能熬过去还另说,他们这些小鱼小虾只能自保了。
质疑之人闻言目光一黯,大伙都不是傻瓜看着这动静也知道今夜怕是有人要对宇文使君不利,虽说宇文使君上任后为大家做了许多好事又清除积弊所以各自心中也不想他有事但如今的情形怕是祸福难料。
宇文使君有兵护着大不了逃出城去可他们一家老小就在城里,宇文使君日后能回来算账可他们要是恶了那些人怕是一家人活不过一日。
如果宇文使君没事那现在不鸣锣示警大不了事后被重罚吃鞭丢了差事但性命无忧,可要是现在鸣锣的话命就保不住了,平日里那些横行惯了的大户老实是因为没和宇文使君翻脸,如今对方已经翻脸那自己该怎么选还用想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忘恩负义
全有领着同袍走在积雪的街道上,他们刚吃完年夜饭现在是到前方城门替班,今天是除夕由他们值夜让前一班的同袍回家和家人团圆。
雪花如同柳絮般飘落,一行人提着灯笼背对着寒风踏在街道地面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因为穿着靴子所以双脚不觉得冷,身上的戎服十分暖和让寒风无法钻入弄得人遍体生寒。
‘这要比去年好多了’全有如是想,他们这些穷苦的军户平日里军饷被克扣得所剩无几又欠了一屁股债,不要说吃饱饭就连身上的戎服都是破烂不堪。
热天还好实在不行就光着膀子要是到了冬天尤其是下雪的时候穿着戎服四处漏风得塞些稻草进去才能冒着风雪出行,每年冬夜值守也不知有多少州兵给冻伤。
新来的宇文使君派杨司马整顿州兵将平日里克扣军饷喝兵血的将领全部罢职,戎服和靴子都是新做的用料足没有偷工减料所以州兵们终于能暖暖和和过一个冬天了。
全有和一些同袍被提拔上来管兵,多亏了宇文使君的恩惠让他家和其他所有军户摆脱了几辈子都还不完的债过上好日子,有鉴于此他决定要忠于职守回报宇文使君和杨司马的恩情。
除夕夜是全家团圆的日子虽然被安排来守城门但全有毫无怨言,西阳城东南西北四个城门除了南门外其他三个城门今晚都是宇文使君的战兵负责把守唯有这南门是由全有率领的州兵负责,这种关键时刻被委以重任说明杨司马很信任他所以要不负所托。
一番交接后全有和同袍顺利接班开始值夜,从现在起要到明日辰时才能回家休息,虽然艰苦些但双倍的‘值夜费’已经提前发到各人手中所以牢骚什么的再也没人提起。
年夜饭都已经吃过了反正也没事干,熬一个晚上就有双倍值夜费拿那有什么不好的,困是困了些但明日回家补个觉不就行了!
“来来来。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大家都尝尝。”全有从食盒拿出些炊饼和咸菜分给士兵们,虽然大伙都是先吃了年夜饭才过来轮班但许多人家境拮据未必能吃上什么好东西。
这是今日方才发下的咸菜只有队正以上才有资格分,全有想着今晚大家值夜辛苦便将自己那一份匀了些连着炊饼一起分发给一同值夜的同袍。
大伙正在避风处分吃炊饼、咸菜之际前方街道上缓缓走来三人其中二人似乎是抬着什么东西,全有正要派人上前询问时看清了前方领路的打着写有巴州州衙的灯笼。
“看来是使君派人犒劳我们?”有士兵说出了看法,他叫梁定和全有家隔了三户算是老相识。全有拧着眉头看了看慢慢接近城门的马车沉吟片刻后便示意几人上前问问怎么回事。
“大家都小心些,今日州衙没说过此时会派人犒军。”
梁定说肯定是杨司马安排的,平日里经常弄什么突击检查、紧急集合之类的’大惊喜‘今夜看来是有个真的大惊喜。
全有见着同袍们有些松懈不由得心中不安,今夜是个特别的城防容不得一丝松懈,宇文使君这段时间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就是要防着对方反扑。
城里的一些大户被整顿了一通心中必定有怨气,而城外那田氏宗长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对方在这除夕之夜来个里应外合恐怕会弄出大事。
还有西阳东面巴口边巴河城的鲁氏,见着宇文使君动了田氏这个豪强未必没有兔死狐悲之理,要是来个趁火打劫怕是让人焦头烂额。
所以今夜西门、北门、东门是首先要防的免得外边有人入城。南门外是江边按说外头的人要是绕过来很容易给东、西两边城门守军发现但依旧不能掉以轻心。
上前盘问的士兵和来人说了几句话后面露喜色随即让对方来到城门前停下,那两个同挑一根扁担的担着个酒坛说道:“杨司马让我们送过来的,这是刚温好的酒,大伙趁热!”
全有见着士兵们都是期盼的目光看着自己心中叫苦,如今正是值夜哪有送酒来犒劳的道理要是喝醉了耽误正事怎么办?
他往日是个大头兵没怎么管过人,如今是一个队正管着队里五十号人要是松了怕是要出乱子但是严了大伙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又怕伤了和气。
为这事全有经常纠结如今又是个进退两难的地步:要是喝酒怕有人会喝醉要是不让喝那这天寒地冻的不让手下喝点酒暖暖身子好像有有些不近人情。
“全队,有令牌在肯定是杨司马让人送来的酒,大伙肯定不会喝过头。”梁定在一边说道。他见着全有那纠结的样子也知道是为了什么,其余几个在身边也是不停的劝着:“全队。我等就喝一些决计不会误事。”
全有耳根子软又见着几位都是这般说而士兵们也是一副期盼的表情便狠不下心做恶人:“那....就喝一点点,不许过头。”
“不过头,不过头!”众人忙不迭点头称是,全有为防有变按刀走上前看着对方打开酒坛。
阵阵暖意从坛里冒出,送酒之人赶紧解释说这酒是特地温了才运来毕竟天寒地冻的拿着冷酒过来大伙要喝还得再温麻烦许多。
全有担心酒里下过药便让对方试喝,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人用个葫芦瓢捞了瓢酒一饮而尽。过了片刻没有异常他又让一名士兵上前捞了一瓢喝下,过了片刻见其无恙他有些踌躇。
“全队,这肯定没问题,赶紧让大伙趁热吧。”梁定在一旁说道,全有点点头示意大家赶紧过来喝瓢温酒。
城门上的哨兵也下来趁热喝酒。没过一会所有守门士兵都已温酒下肚暖了胃,全有最后一个喝完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角却忽然发现酒坛里有两个葫芦瓢。
‘明明试酒时就只有一个葫芦瓢,这是怎么回事?’全有心中疑惑刚要说些什么却觉得头晕目眩,周边士兵一个个如同醉酒般摇摇晃晃的倒了下来。
“酒有...”全有话未说完也倒在地上,那三个人见状唿哨一声随即在远处的街道上涌出一群人影。他们疾步向城门处跑来身上叮当声响是甲叶碰撞的声音。
“快,赶紧...”
那人话还没说完身边原本已经倒下的全有忽然一骨碌爬起来随即向登城的台阶冲去,在那三人反应过来前他已经跑了五六步。
方才他是喝了酒但只喝了半瓢所以刚才虽然头晕但还没到昏倒的地步,当全有发现同袍们都纷纷倒地时心知不妙索性也装着倒下。
对方这样做无非是要夺城门,他的同袍均已倒下自己独木难支只能趁对方疏于防范时冲上城楼示警,城楼上有锣鼓只要能敲响。甚至只是敲响那一下就能示警了。
杨司马对我委以重任,就是死也决不能让城门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失守!
全有动作很快眼见着就要来到登城台阶下却被一人从身后扑倒随即两人滚在地上撕打着,他奋力将对方一拳打倒刚要起身却见那人竟然是自己的同袍梁定。
顾不得诧异他起身就要继续向前跑却被随后赶来的三人围住,对方想要仗着人多冲上来制服他却被其三两下打翻在地,全有回头看见袭击城门的人已经快要跑到面前急得拔腿便跑却再度被梁定抱住腿扯倒。
“阿定你做什么!为何当他们的走狗!”全有拼命蹬脚试图将梁定踢开却未能如愿,他是能喊但光靠喊声传不了多远唯有冲上城楼敲锣才能起到警示的作用。
被这么一耽搁那三人扑了上来将全有制服,全有看着梁定睚眦俱裂的喊道:“你竟敢勾结贼人!对得起宇文使君和杨司马么!忘恩负义,忘恩负义之...啊!”
他话还没说完被人一脚踹中肚子疼得身子蜷缩在一起,好容易缓过来却见面前站着一人俯视着自己。那人的脸被城门边的灯笼照亮让他认出那是自己的老上司——军主田元升。
“忘恩负义?”田元升说完又是一脚踢到全有肚子,“你才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全有被人架起来扯着头发将头抬起看着田元升,他眼睁睁看着田元升手下那群人跑向城门,正要挣扎时被人一拳打在脸上:“老实些!”
他看着面前这位胖乎乎样貌似乎很和蔼的老上司奋力吐了一口唾沫却被躲开,田元升随即一拳打在他腹部:“白眼狼!”
“尔等平日里买不起粮是谁借的钱?”“还不起利钱的时候是谁宽限的?”“敢帮着外人对付我?忘恩负义!”
全有腹部连着被打了几下疼得干呕,他勉强抬起头看着田元升心里什么都明白了:那些克扣军饷、放高利贷的幕后黑手之一就是这田元升。
你们拖欠军饷不发逼得我们一家老小没米下锅只能找人借高利贷,结果那高利贷就是你们弄的,多少人被逼得家破人亡还说什么恩情!
杨司马整顿州兵时因为捉不到大的把柄只是将田元升架空。对方也是老实得很对于一切处置都欣然接受没有怨言牢骚,现在看来这个狡诈的地头蛇就是最坏的人如同一条盘起来的毒蛇今日就咬人了!
一人拔出匕首就要抹全有的脖子却被梁定苦苦拦住:“军主!全有一时猪油蒙了心还请莫要往心里去。他要是没了那家中还有老的没有着落...”
“您是菩萨心肠就行行好留他一条狗命吧!”
“让他看着您是如何教训宇文温的如何?”
田元升看着全有冷笑一声随即示意手下将他绑了嘴里塞上布,城门方向传来金属撞击的声音那是其手下在劈锁,自从宇文温上任后西阳城门锁门闩的铜锁便换过以往的钥匙都没了用,这也是防着某些人私自备份钥匙。
全有心中疑惑他在想对方这是要开城门引田宗广进来?可田氏私兵要过来得经过西门外就不怕给人发现?
“快,上城楼发信号!”
随着田元升一声令下有数人提着一长溜灯笼沿着台阶向城楼跑去,那里原本值夜的哨兵已经在刚才全部下来喝酒后昏倒在地所以城头如今已是空无一人。
‘发信号?他们在这里发信号有什么用?’全有如是想。
正疑惑间全有被人押着跟在田元升后向城头走去。片刻之后他来到城头被按在箭垛上脸向外看着。
“巴州,原为南朝故土。”站在旁边的田元升忽然开口说道,“宇文亮领着周军抢了去还以为是他姓宇文的地盘,还让儿子来胡作非为。”
“今夜便让宇文温全家死绝!哈哈哈哈哈哈哈!”
全有没有在意田元升的话而是被眼前一幕震撼:朦胧的月光下,江面上一片黑影全是从江南岸驶来的战船。
是...是陈军!(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死不休
长江上波涛汹涌,一轮明月倒映在江面上被浪花碾成万千银蛇舞动着,在它们之上陈军水师战船正在横渡江面,他们的目标是北岸的西阳城。
因为如今刮的是北风的缘故战船们都收了帆由水手划船,每一艘船都有数十人做奖手所以移动速度颇快,看上去就是一条条蜈蚣浮在水面上快速前进着。
北岸上游赤鼻矶导致其下至西阳城南郊江岸水流湍急所以平日里要在这段江岸泊船不容易,但那也只是不容易而不是不行。
和北人那三脚猫的行船功夫比,南朝水师从数百年起就是长江上的霸主,南朝晋、宋、齐、梁、还有现在的陈都是凭着水师将北朝军队拦在长江以北。
北人骑马可以玩出各种花样那南人行舟也是不遑多让,靠泊在水流湍急的江岸边这对于积年的南朝水军老兵们有什么难的,他们从爷爷的爷爷辈就在船上讨生活一般渔民觉得棘手的活对于他们是手到擒来。
前锋战船,一名男子身着貂皮大氅站在船头迎着凛冽的北风伫立,他就这般站着举目远眺看向前方黑乎乎一片的西阳城。
他们正处在江心位置距离北岸大约还有一里地距离,月光下的西阳城一片漆黑但似乎南门处有微弱的亮光,桅杆上一名士兵向下喊着话随后一名将领跑上前来禀告:
“大王,西阳城那边有信号了。”
男子闻言并未转身而是问道:“不会是看走眼了吧?”
“不会,瞭望的都是夜猫子晚上眼睛看得比白日还清楚,七个灯笼一个不少。”
“好。很好。”男子说完转过身看向那名将领。“全速前进尽快登陆。不许耽搁!”
月光下,男子的脸上带着铁面具看不清真实容貌,这年头带着面具作战的将领不多见故齐名将兰陵王高长恭便是其中之一但他已死去八年世间已无铁面战将。
铁面男子走进船舱,舱内点着火盆十分温暖,候着的随从随即上前将大氅取下来,男子径直坐在榻上旁人将温好的酒端了上来。
“喝酒误事,温水即可。”男子一挥手让人换了水来,又有一人捧上一面琉璃镜。他取下面具后拿起琉璃镜端详着镜中那狰狞的面容笑出声来:
“宇文温,孤等你等得好苦!”
陈叔陵看着镜中自己那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容满眼俱是疯狂,自从在江陵被宇文温毁了容后他便日夜不忘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苦苦等了将近半年终于让他盼到了复仇的时候。
江津戍被烧,围攻江陵的陈军再无法等下去而事后果然无奈撤军,此次领军北伐梁国的陈军主帅始兴王陈叔陵作为败军之将又被毁了容再无法争夺大陈的皇位。
原以为拿下江陵后班师回朝之时可以凭着手中掌握的大军发动宫变一举踢掉太子陈叔宝然后让父亲退位让贤,这一切眼看着就要在拿下江陵后即可实现却被宇文温搅合了。
他的脸颊在宇文温领兵袭击江津戍时被对方用暗器打伤,这伤最多会让面容僵硬但伤口也不会留下太大疤痕,然而次日在救援江陵陈军时被宇文温半路伏击面上中的那一箭则是彻底毁了他原本端正的样貌。
那是再也恢复不了的伤口,陈叔陵从此带上了面具如同一个不能见光的老鼠生活着。这世间除了父亲和王妃外任何人见着他的真面目后眼睛都会不由自主的避开。
朝臣们不会奉一个连面都不能露的皇子为皇帝,更何况陈叔陵已兵败江陵练连将领们都不会拥护他。所有这一切都是拜宇文温所赐,是他毁了自己的未来,是他毁了自己的雄心壮志,陈叔陵原本想要登基称帝还要带着陈军北伐统一中原君临天下。
陈叔陵一想到这里双拳不由得紧握差点要将案桌打翻但还是忍住了,案上摆着一卷圣旨是今日上午由宦官送到的,对方五天前从建康日夜兼程送来武昌其中内容很简单就是让陈叔陵立刻赶回建康因为当今陈国天子——他的父亲要见他。
“父亲...”陈叔陵看着圣旨入了神,他的父亲陈顼是当今陈国皇帝如今卧榻不起,和前几次不同陈顼此次病入膏肓已经不可能再好了而驭龙宾天也是可以预期的事情。
陈顼病重,太子陈叔宝和一众皇子全都在御榻前侍疾唯独少了次子陈叔陵,陈国诸皇子中除了太子陈叔宝就是始兴王陈叔陵最得陈顼宠溺,所以这个缺席的次子一直是陈顼的心头病。
陈叔陵知道父亲催自己回去但他绝不能走,自从十月得知仇人宇文温到巴州就任刺史后他就赶到巴州一江之隔的陈国武昌郡策划复仇事宜。
巴州原是陈国国土两年前被周国的安州总管宇文亮率兵攻占,巴州的本地豪强大户当时已经投靠周国所以陈叔陵原以为要等上许久才能找到愿意与他合作的人可老天保佑那宇文温自己作死逼得人活不下去。
宇文温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豪强和大户怨声载道,他只是从武昌郡找人过江寻了些老关系就轻易找到愿意合作之人,原本也只能小打小闹但是对方不知收敛急着对西阳城地界豪强之一的田氏动手就是天赐良机。
巴州州兵羸弱去年是靠着田、鲁两家族兵策应才将北上的陈军挡住,如今这两家不会再帮着守城而城中也有人接应所以宇文温以为凭着自己带来的军队能守住就是妄想。
“大王,这是方才离岸前送到的。”随从小心的提醒道,陈叔陵听对方这么一说随即将目光转移到案上一个木匣,他从怀中拿出一把钥匙将木匣打开从中拿出封信。
这是在他的座船离岸前送到的,他大约能猜到里面写的是什么所以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命令座船启程督促水军北上现在距离登岸还有一会所以有时间看看其中内容。
接着烛光下陈叔陵看完了信随后将其烧成灰烬,信中的内容果不出其料是建康的盟友送来的,他父亲的病情已经恶化断气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对方请他立刻赶回去来个绝地反击。
太子和皇子们都在病榻前侍疾,那也是他接近太子的最好时机,只要在父亲病逝或者重病不能言语之际奋力一搏将太子干掉凭着死士控制台城片刻,再给诸位将军许下高官厚禄那不是没有希望登上大位。
若是换成七月前他肯定会选择奋力一搏因为父亲去世太子登基那就没有人会护着他,届时他的下场大约是被剥夺实权关在建康某处院子里做个任人宰割的笼中鸟,但如今他已经对不在关心这个问题了。
此仇不共戴天不死不休,如果不能将宇文温亲手虐杀他就算是做了皇帝也快乐不起来,处心积虑了数月眼见着愿望就要实现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他停下复仇的脚步。
一人进入船舱向他禀报说前锋已经登岸,陈叔陵闻言来了精神让人帮他穿上铠甲,全身披挂完毕后他按刀走出船舱只见自己的座舰距离北岸近在咫尺。
岸上不远处的西阳城南门城楼上挂着一串灯笼除此之外毫无光亮,按着事前约定的信号这表示进展顺利可以登岸,陈叔陵命令已经登岸的精锐控制城门以及江岸附近确认没有埋伏之后大部队立刻登岸。
虽然有人做内应但他可不想完全信任,对方既然可以出卖宇文温那么只要价钱合适那么出卖他也是有可能的,苦等了数月终于就要手刃仇人所以陈叔陵绝不会放过任何有可能导致功败垂成的细节。
江水湍急,陈军水师战船在江面上凭着水手们奋力划桨努力保持着位置相对岸上静止不动,今日是除夕,按说此时大家应该在家中和亲人团聚而不是准备厮杀,然而上官已经下令没人敢违抗况且已经发下重赏再无人敢多言。
仅仅卖力划船的水手每人一贯钱,上岸厮杀的普通士兵两贯,精锐战兵四贯,‘开拔费’出乎意料的多并且和往日不同的是全部都在出发前全额发到每个人手上。
赏格也很高:活捉周国巴州刺史宇文温者一千贯,要是阵斩或者射杀的话则为六百贯,另外只要能抓获宇文温的家眷包括其最大不过半岁的幼儿一样有赏。
等了片刻,陈军先登岸的精锐发出信号示意一切正常,陈叔陵随即下令大军靠岸,片刻之后他终于踏上了江北的土地在护卫的簇拥下来到城门。
“大王!末将田元升觐见大王!”田元升单人来到他面前躬身抱拳行礼,“两年了,巴州军民终于等到王师登岸了!”
陈叔陵点点头示意他平身随后问其他人在何处,田元升满脸堆笑的说其余几人正领着各自部曲在城中放火把水搅浑,似乎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陈叔陵透过门洞看见城内有几处地方亮起火光。
“大王,宇文温此獠在府邸设有护卫上百,他以为这样就能保得一家无恙可未曾想大王神机妙算带着上千王师特来问罪!”
“田氏呢?”
“他们已经攻打西城门吸引守军的注意并且派人在北门外埋伏免得宇文温外逃。”
“宇文温在城东外的驻军呢?”
“鲁氏已经派出族兵围堵军营。”
“很好,你在前面带路。”陈叔陵咧嘴笑道,城中燃起的火光映红了他的森森白牙,“全军攻打宇文温府邸,半个时辰后孤要看见宇文温跪在面前!”(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担忧
除夕之夜,不眠之夜,原本一片漆黑的城区如今各处冒出火光给先前一片祥和的雪景染上了不安的红色,巴州司马杨济站在营房外看着城中火光出神。
“司马,这...这可如何是好!”有士兵问道,他们知道今夜有可能会出事可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按说宇文使君不是什么都安排好了么怎么会让人放火。
“传令,有不听警告接近军营者一律射杀!”杨济说道,今夜他的任务就是值守军营所以发生什么第一要务就是
以静制动,未有新的命令或信号前决不能擅离军营。
杨济见着士兵们惴惴不安的样子再次重申军纪:不许四处传谣窃窃私语,不许打探军情,未得上官允许不得在营中走动串联。
这是整顿州兵时反复重申的军纪按着整顿之后的执行情况来说还算可以,但是今晚不同因为是除夕况且州兵们的亲人居住的军坊那方向似乎也有火光冒出。
大伙上有老下有小心中想着家中情况不由得坐立不安,队正、队主这些队将也是州兵们的街坊邻居不要说弹压手下胡乱议论就连自己也是忐忑不安。
虽然是除夕但现在是晚上所以军营里是严禁喧哗的,今晚值夜的州兵们住在军营但都有家属在军坊,队将一犹豫下边的士兵更是焦躁不安。
不安的种子很快生根发芽然后蔓延开来,杨济在各处营房里巡视了一番发觉事态有蔓延的趋势随即当机立断采取措施将军营的士兵全部召集到校场里,这些兵如同惊慌失措的羊群而杨济则领着作为帮手的新军士兵化身牧羊犬看守着这群羊群。
正常情况下如果军心浮动却要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是激发营啸的最佳方法正所谓是自寻死路。原本仅限于营房里的小道消息和别有用心的谣言更加容易传播。但是杨济却要反其道而行之。
“军法大家都知道。严禁交头接耳!”杨济站在台上大声说着,为防止有人窃窃私语还亮起了火把若果谁交头接耳可以一目了然。
“城里宵小闹事,几只老鼠而已尔等无须惊慌,宇文使君自有安排。”
“军坊里组织有巡逻队,就算贼人闹事也闹腾不起来,在没有新的军令前我军就是要驻守军营!”
“全体都有!坐下!”
“各队主、队正起立,所辖队中有哪个不老实的马上制止!”
“军法再重申一遍,不许交头接耳。不许窃窃私语,违令者以意图叛乱论处斩立决!”
“弩手上弦,有意图叛乱者听本官号令立刻射杀!”
漫天飘雪,在雪地里集结有些不近人情所以杨济和‘牧羊犬’们也是站在雪地里,有了这些杀气腾腾的人盯着着兼之全场鸦雀无声导致个人心中所想无法和别人交流、发酵故而刚刚泛起的不安情绪渐渐缓和。
因为先前已经整顿过军务之故,新发下来的戎服和靴子穿在身上即便是露天待在雪地里也没那么冷,又有人点起一堆堆篝火代替火把将校场点亮。
杨济连着身后十余名‘牧羊犬’按刀站着一动不动不发一言看着面前州兵,除了正常向外戒备的哨兵以及营中游动哨外其余士兵在他们的弹压下算是平静下来。
但这也是暂时,杨济心中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所以他也在等着信号,今夜有可能会出事这是意料之中但是会闹到什么程度那就难说。为此宇文温做了一系列部署所以杨济倒不会给城中四处冒出的火光弄得坐立不安。
‘劝了几次都不听一副尽在把握的样子,千万别阴沟翻船啊...’杨济如是想。北风吹过卷起柳絮般的雪花飘向城南。
。。。。。。
城东郊外,新军军营一片肃杀,方才望楼上值夜的哨兵发现东面巴水岸边有动静,正小心提防之际果然见有多股人马往军营摸来,哨兵鸣锣示警之后对方开始试探性进攻被值夜的弩手们射翻十余人后分散开来在军营几处营门外蹲守。
“鲁氏果然动手了,看来巴口那边的水军营寨已经被他们控制。”军主陈五弟看着旷野里若隐若现的人影说道,他如今正在箭楼上和几名将领观察军营外敌情。
巴州破破烂烂的水军营寨位于巴口西岸与东岸的鲁氏巴河城距离很近,因为这段时间忙着整顿州务一时间没空料理水军,如今鲁氏已经来到新军军营边想来水军营寨也换了主人。
今日是除夕,极有可能会出事——现在果然出事了,不光是即将没了儿子就要绝后的田氏宗长田宗广、西阳城里因为被宇文使君清除积弊损失惨重的某些人,连同这巴口东岸的鲁氏也有可能动手——现在真的动手了。
这些人是巴州的豪强、大户,而巴州就在长江边上,虽然田产、家宅甚至祖屋都在巴州但俗话说得好‘人急上吊狗急跳墙’要是在巴州待不下去往南横渡两三里就可以逃到陈国境内。
“逃到陈国?那他们的损失谁补?”幢主谢两斗有些疑惑,这些豪强能在当地繁衍数百年那么能硬能软见风使舵当墙头草算是看家本领,宇文使君也没有没收他们的田地家业犯得着如此狗急跳墙么。
两年前安州总管宇文亮率领周军攻占江北六州,巴州的田、鲁两家就很识相,如今田氏不过是少宗长罪有应得就要翻脸,而宇文使君也没招惹鲁氏可对方还真就趁火打劫了。
大过年的起兵闹事,事后黄州总管府派来的大军不是他们两家能抵挡得了的所以今夜无论得手与否就只能逃往江南,新军将领们有些想不通对方为何就这么极端。
宇文使君又没有霸占你们的田地抢钱抢粮婆娘是个很讲道理的人,你们为何要这样对他!
现在鲁氏派人过来袭击军营无非就是要掣肘新军无法动弹让城里的大户和西边的田氏来个里应外合。这个今夜已经发生的事情早已在他们的提防之中。
“方才城里有信号么?”陈五弟问道。见得哨兵摇头便吩咐他注意观察。按照事先的约定即便军营遇袭城中也不会派援兵免得调虎离山。
再说军营里留守的至少有两千士兵还有营墙望楼可以依仗,新军自从成立开始顿顿有肉餐餐管饱练三日休一日就这样还打不过小土豪族兵那真是可以一头撞死。
“他们敢来必有所恃,莫非是吃错了什么药这么嚣张。”
“会不会是南边的也过来了?”
这种担心不是不可能,江北岸边的巴州西阳城和江南岸边的武昌郡武昌城就隔着两三里宽的江面,要是地头蛇们勾结陈军也不意外,但问题就是前边所议论的善后问题毕竟巴州在江北以目前双方态势来说陈军就算拿下西阳城守是守不住的。
为了意气之争置祖宗留下的基业不顾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百年豪强的行事风格,如今对方真就这般行事难道有天大的好处足以弥补损失?
众人在箭楼上向西南方向望去只见江面上一片黑蒙蒙什么也看不清楚,如今城里似乎亮起了火光可能是有宵小要把水搅浑不过按照命令在城中未发信号之前新军不得擅自离开军营支援。
“使君不是派细作过江打探过么。据说一切如常。”
“无论如何,既然城里没发信号让我们支援那就先对付这帮姓鲁的,他们平日里欺负村民抢水源可以要是上阵厮杀可就是一旁菜鸟!”
“老鼠结队就以为能撩拨老猫?倒要看看他们怎么个死法!”
“让士兵们准备好,看准时机出营突击!”
一番计议后众将走下箭楼各自安排军务,陈五弟回头看了看西阳城方向一股莫名的担心涌上心头:“应该...不会横生枝节吧......”
。。。。。。
西阳城内,从南门入城的陈军分成几路气势汹汹的杀向巴州刺史宇文温府邸,沿路原本应该存在的巡逻队如今已不见踪影,就连各坊的望火楼值夜人都紧闭门窗不敢吭声。
“快,快跟上!”一名陈军将领低声喊道,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大军进城后没有耽搁在当地接应之人率领下分几路去围宇文温府邸除了领头的几个点着灯笼其余都没有点火把。
“拿下宇文温之后想做什么都行。大家莫要误事!”
那陈军将领在街边一处屋檐下站着监督部下进军待得过半通过后向前跑去,当他们走远之后屋檐的阴影里忽然探出个头来。那是个身着灰衣的蒙面人如同壁虎般贴在墙角。
方才那些从街道上经过的陈军连同站在屋檐下的将领竟然都没有察觉这人就在头顶,他身形一扭灵活得如同一只猫儿般窜上房顶随后悄无声息的向附近一处院子潜行而去。
学着猫叫三长两短后落到院内,早已守候多时的几名灰衣蒙面人围上来问情况如何,那人冷笑一声说宇文温此番玩火自\焚,城里地头蛇招来了江南陈军入城。
“如此一来可就棘手了!”一名蒙面人说道,“竟然引来了陈军,这下可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等如何将那杨氏和小女郎从府邸里趁乱捞出来?”
“头领!对方人多势众任谁来也没办法啊!”
“我等十一月就来到巴州花了将近两个月时间都没有进展,要是杨氏母女俩出事你让开府如何同长安的那位解释!”
“有人过来了!”
院中又恢复了平静,片刻之后又是猫叫声起随后一人翻落院内。
“情况如何?”
“稍安勿躁,宇文温那厮似乎有所准备。”来人说道,见得同伴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他似笑非笑的说道:“先冷眼旁观看好戏再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求援?晚了!
西阳郡公府邸,西阳郡公夫人尉迟炽繁以及在侍女的簇拥下进入一间房子,这间房子和府里其他房子不同从外边看没有窗口甚至连通风口在哪里都看不出来,大门看起来也是沉甸甸的不像是木门。
“夫人勿忧,府里准妥当请夫人安心在内等候。”刘彩云笑着安慰道,她丈夫张\定发是府里护卫统领所以对于府邸今夜采取的措施十分有信心。
“可...我等可以入内躲避,那府里的仆人们呢?”尉迟炽繁有些担心,今日是除夕可贼人却如预期般发难那么自己府邸便是首当其冲,要是贼人翻墙进来免不了一番恶斗那无处可逃的仆人们怕是要遭殃。
刘彩云说府里不光一处避难之处,按着李管家的安排所有不相干的仆人都已分别疏散躲避无须担忧也就是说“一切尽在郡公掌握之中”,在一旁的阿奴闻言面露不屑。
‘说的好听,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现在都要人躲起来避难了,这就是玩火自\焚!’她心里如是想只是见着郎主杨丽华瞪着自己便没有开口。
进入房中原以为就行了未曾料还得下楼梯,在一条不窄的地道里走了一通又上了楼梯后尉迟炽繁发现自己来到一处房间内。
具体的说是几间房,四处无窗应当是在地下但是丝毫没有气闷的感觉似乎和在地面一般,房中一应家具俱全还点有蜡烛,同时点亮的蜡烛虽然不多但足以照亮各处房间。
“夫人、两位侧夫人请到各自房间内歇息,此处备有净水、糕点若是需要可以让下人们来取。”刘彩云颇为熟络的介绍着各处房间。
这地方她不是第一次来所以对各处构造及功能十分清楚。按照西阳郡公宇文温所安排的在这里可以供20人与外界隔绝居住半个月也不怕外边烟熏火燎。
尉迟炽繁看了看这避难所的情况心中稍安。此处她曾听夫君提起知道存有粮食并挖有水井所以能安心的关起门避难。宇文温的长子和她生下的嫡长子也由奶娘抱着随同各自母亲进来如今正在怀中安睡,。
又有数人进来却是管家李三九以及林有地、张乙满、胡三子,他们向主母及两位侧夫人请安后说明了如今情况:“主母、二位侧夫人,郎主在指挥护卫们布防说不能亲自过来请在此处静候,此事大约明日清晨必见分晓请主母、二位侧夫人安心休息。”
“府内仆人都疏散了么?”尉迟炽繁问道。
“请主母放心,除了护卫之外府内里已无一个闲杂人等。”李三九答道,自从去年二月将尉迟炽繁救出皇宫后他便作为仆人和对方躲了月余,来到安陆后也是作为心腹中的心腹被委以管家重任算是尉迟炽繁十分信赖之人。
“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尉迟炽繁很关心这点。好好的一个年夜饭都没吃完就出了事,夫君上任清除积弊肯定会激起本地豪强大户反抗算是预料之中可现在这阵势似乎是连府邸都要被人攻破了怎么让她不忧心忡忡。
“主母,郎主说准备好的一桌酒宴如今来了两拨客人,现在正加班加点添位置上菜呢。”林有地答道,他和张乙满、胡三子如今和李管家负责把守避难所内层保护郎主女眷。
“既如此,那今夜就有劳你们了。”尉迟炽繁点点头,夫君一向是神神秘秘胸有成竹所以外边的事情就不用多想作为大妇她要做好份内之事。
她安排两位‘妹妹’到各自房内休息而两位小郎君也由奶娘抱着到各自母亲房中休息,小女郎宇文娥英一个劲要跟着到‘萧阿姨’房里下棋被杨丽华喝止。
见着小女郎嘟着嘴李三九硬着头皮上前解围说小女郎不是有侍女么可以和侍女下棋解闷,宇文娥英却是不依不饶的要萧阿姨和自己下,李三九干咳一声让张乙满、胡三子顶缸当替死鬼。
杨丽华见着萧九娘到尉迟炽繁房里说话便示意阿奴跟着自己回房。让奶娘看着儿子之后低声呵斥着自己的贴身侍女:“你怎么老是对郡公都不恭顺!”
“奴婢知道错了...”阿奴低着头说道,但是心中依旧是鄙夷:明明郎主已经多次提醒那可恶的混蛋要小心豪强大户的反扑结果那厮每次都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现在好了。一家子都躲到地下做老鼠,不是说尽在掌握之中么怎么让家眷如此狼狈!
杨丽华见着阿奴言不由衷不由得摇摇头,今夜会出事算是意料之中但要一家都躲到地下密室却是出乎意料之外,不过她对夫君能解决难题有信心。
“一定会解决的,一定。”
。。。。。。
西阳城西南一隅,街道上一片血腥,向着西阳郡公府邸突进的陈军士兵遭到拦截瞬间伤亡过半,他们眼见着接近府邸不到一百步却在丁字路口被前方路口横着的房子里射出的巨箭贯穿。
巨箭轻易刺穿第一个身着两当铠的士兵然后是第二个直到穿透第三人才停下,三人就如同串在草绳上的蚂蚱连着巨箭倒在地上。
射出的巨箭总共三只瞬间就夺去十人的性命,正当陈军士兵奋力前冲刚跑得十余步对面再度发射巨箭又夺去八人性命。
他们情急之下分作两边贴着路两侧墙壁以躲避巨箭,片刻之后见得对面房子没有动静便一个个分散前进近得路口那房子里忽然破空之声大作矢如雨下笼罩他们队伍。
“是弩箭,大家小心!”
有跑得快得冲到到路口左拐却发现街道上横着一堵墙而那墙竟然是一个个沙袋垒起来的正好挡在拐角让他们无法前进,这几个士兵进退不得随即被弩箭射杀。
“盾牌,上盾牌!”
一阵慌乱后盾牌手上前护住身后士兵。原以为这样至少能站稳脚步未曾料原已沉默的巨箭再度发射直接透过盾牌将后边持盾的士兵刺穿。
“冲。冲上去!”督阵的陈将嚎叫着。对方既然有了准备那这种时候留在没有遮挡的街道上就是找死,士兵们也知道这个道理拼了命盯着同袍的尸身连着盾牌前冲。
他们要凭着人多势众一鼓作气冲过这个路口因为西阳郡公府邸就在路口处左拐后的不远处,又承受了一轮巨箭后来到路口,正要翻上沙袋垒起的矮墙时忽然巨响声起随即脚下一空坠了下去。
尘土飞起惨叫连连,路口处忽然出现一个大洞将数十名陈军陷了进去,后边的士兵见状面色惨白不住后退可后边的人哪里知道前面要干什么这进退失据之时路口房屋里再度放箭将他们射翻一片。
“怎么回事!这街道上怎么会有陷阱!”在后督阵的陈将气急败坏的扯着一人大吼,那人是田元升派出的向导领着这股陈军包抄西阳郡公府。
面对质问他哪里答得出来,这个路口白日里人来人往还有马车经过哪里有人想得到竟然有个大坑。再说要是挖坑动静可不小怎么都没听说过除非是晚上。
对了,如今这宵禁十分严格大伙晚上除非有急事否则都待在家中不出来,这宇文温是巴州最大的官那么趁着晚上四处无人之际挖坑再方便不过了!
陈将听得向导这么一说算是解了惑但这对改变眼前处境毫无帮助,前路已断留在这里也是无用他无奈之下指挥剩余士兵撤退与别路陈军汇合。
与这一路相比另一路陈军运气稍好,他们没有遇到陷坑而是一般的障碍只是在翻越街道上的障碍时被人候个正着用弓弩射翻十余人。
这条街道是通往西阳郡公府邸正门的必经之路,两百步的距离五重障碍而陈军每翻越一重就要丢掉十余人的性命,这些障碍是竹笼装着的石块又有许多绳子捆着搬又不好般只能翻越。
拿着盾牌的士兵最先上可好容易待得翻过障碍时只顾防着正面未曾料街道两侧屋顶亦埋伏有弓弩手来个俯射将他们射倒,一路血战过来翻过最后一道障碍后沿途已经将近百人身亡。
陈叔陵面无表情的跨过地上一具具陈军士兵尸体向前走去,周围一圈护卫簇拥着不时警戒四周以免房顶又窜出弓箭手放冷箭。
这是预料之内的阻截,不过陈叔陵判定对方原先想要防的是城中大户的反扑却未曾料自己会带着陈军北渡入城。可笑那宇文温自以为设下埋伏就等田氏和城中大户来送死作那捕蝉的螳螂却不知道还有黄雀在后。
两边都是民房想来居民们都躲在家中瑟瑟发抖,若按平日里的做派陈叔陵此时已经下令士兵洗劫。抢钱、抢粮、抢女人作为犒劳士兵的战利品可如今他却严令攻破宇文温府邸之前所有人不许做别的事。
只要能捉到宇文温报了毁容之仇那么随后即便是屠光西阳城他也无所谓,所有事情都要放到一边以此事为优先,进城的陈军除了扼守南门以及沿路主要路口免得被人抄后路外全都向宇文温府邸杀去。
陈叔陵似乎踩到一个圆滑的东西导致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幸亏被周围人扶住,他低头看去却是一个死去的陈军士兵,那人面向上躺着右眼窝扎着一只弩箭血流如注面目狰狞。
‘废物!’陈叔陵心中嗤笑一声随即踏步前进没有一丝怜悯,这些兵已经被他买了性命所以不值得同情,为了能报仇他不光重赏士兵还给西阳城郊外的田、鲁两家许下重酬。
对方帮着自己对付宇文温肯定在江北待不下去,陈叔陵已经在武昌郡地界划下山头良田给这两家定居并安置族人以作酬谢,他可谓是散尽家财为的就是一举成功将宇文温拿下。
“大王,已经攻到府邸前了!”有士兵跑过来禀告。
陈叔陵闻言抬头向前看只见己方士兵已经冲到前方一座宅院前,他回头看看黑压压的士兵拔出佩刀大喊一声:“攻进去!拿下宇文温本王有重赏!”
一个凄厉的响声从前方宅院响起,众人抬头一看却是一只响箭带着火光窜上天空,看起来是里面的人发信号求援,陈叔陵闻声大笑起来:“求援?晚了!”
“宇文温,本王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跪下来求孤吧,宇文温!
“嘭!嘭!”阵阵声音响起,冲到西阳郡公府邸大门处的陈军士兵正在撞门,始兴王陈叔陵在护卫的簇拥下站在街口看着这一幕心中快意非常。
在他的指挥下陈军士兵向两边包抄要将府邸围起来免得被困在里面的宇文温脱逃,原巴州将领、军主田元升此时正站在陈叔陵身边满面笑容的奉承着。
自从宇文温到巴州上任以来他和几名将领的日子可以说过得十分憋屈,吃空饷喝兵血的旧账一项项被翻出来人人被迫花钱平账消灾,然而宇文温并未放过他们而是夺去兵权让田元升等人变成了没牙的老虎。
他们有部曲但在宇文温面前不够看,平日里服服帖帖的穷鬼州兵们有了那个司马杨济撑腰也没了尊卑竟然敢对他们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人指手画脚。
“大王妙算,这宇文温自以为得计吃定我等,未曾想却被王师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确定宇文温在城里的兵都被引到别处去了?”陈叔陵问道,他在江北布下这个局靠的是田元升这个地头蛇居中协调,若是能成事那对方可是第一大功。
田元升拍着胸膛保证说宇文温已经上钩,他说此人刚愎自用看不起人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所以就来了个投其所好。
“方才末将特地派人到他府里出首说田宗广要带人偷城,还报了几个城中官员的姓名就是要让他派兵去抓,此獠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些人以及西门、北门上哪里想得到王师会从南门入城。”
“这就是掩耳盗铃,他以为用破案为借口对付田氏对方就拿他没办法,他以为对鲁氏示好那对方就会坐视他灭掉田氏,真是黄口小儿自以为是!”
“田氏和鲁氏向来不对付但这就不意味着田氏遭殃而鲁氏就会拍手叫好,正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这宇文恶狼要吃的是就是田、鲁两家还以为对方会坐以待毙!”
“他以为自己父亲势大所以别人就得乖乖等死,他以为江北是自己地盘所以别人无路可逃只能束手就擒真是白日做梦!”
田元升一番话将胸中愤懑发泄出来只觉得快意非常,陈叔陵见着他这般兴奋的模样也是心有戚戚,这一盘棋他处心积虑谋划了数月投入了不知道多少心血和钱财,为了能报仇他甚至放弃了最后一丝争夺帝位的机会。
“大王,那府邸的大门快要破了。是不是让士兵们先放火?”一名将领跑来请示,陈叔陵闻言点点头示意对方去办,按照事前策划好的步骤,准备冲入府邸时要先纵火。
对方府里肯定有护卫而且极有可能是忠心耿耿的那种并且人数不会少,那些护卫要是死守大门或几处侧门的话有可能会导致急切间攻不进去,时间一久容易生变。
所以他们要将府邸团团围住然后用早已备好的易燃之物点燃扔进去纵火,里面的房屋着火对方必定分人手救火导致场面混乱,这时围在墙外的士兵从四面一齐翻墙进去对方势单力孤决计抗不了多久。
宇文温被拿下那么他的手下也就群龙无首,待得大军控制西阳城那城东郊外的战兵也就只能困守军营眼睁睁看着陈军为所欲为。
宇文温一死这些战兵将领罪责难逃。若是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他们揽入麾下也不是不可能所以陈叔陵想到这里不由得面露喜色,就在这时只听嘭的一声府邸大门已经被撞开陈军士兵们随即手持武器蜂拥而入,喊杀声紧接着响起。
“大王,事成矣!”田元升在一旁也是笑容满面,从入城到破门所耗时间不长,亏得他主张全力以赴攻打宇文温府邸而不是分兵到粮仓、武库放火才有这般神速,只要宇文温被拿下那么就是大局已定。
“走,随孤去看看宇文温会是什么样的表情。”陈叔陵大笑一声随即踏步前行。“一起看看!”
田元升赶上前去满脸堆笑的向陈叔陵要一个人,见得对方问要的是什么人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要宇文温的一个妾。陈叔陵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起来。
所谓妻不如妾,风闻西阳郡公宇文温夫人尉迟氏国色天香,这么看来宇文温后面接连纳的两个妾容貌也差不到哪里去,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田元升有想法也实属正常。
“既如此,田军主就自己二选一但先前说好的赏赐就没有了,可想清楚了?”
田元升闻言兴奋地点头生怕陈叔陵反悔。对他来说这钱财多了也就那样但美人可是难得一见,他一个月前已经想好了挑宇文温那个姓萧的新纳小妾,至于那个姓杨的刚刚生育过所以觉得没什么意思。
“一会要看戏,田军主不妨与孤同赏如何?”陈叔陵忽然说道,见得田元升点点头他不由得心中一热。
他已经决定了。捉到宇文温后就要对方眼睁睁看着夫人被自己享用,看着最宠爱的妾被士兵们轮,然后那两个小崽子当着宇文温的面用用长枪串了烤熟再逼着这个亲生父亲吃下去。
再让你日夜亲眼看着孤是如何疼爱尉迟氏,若是受不了的话,跪下来求孤吧,宇文温!
。。。。。。
西阳郡公府邸,大院,蜂拥而入的陈军士兵冲到院里小心戒备着,与先前设想不同的是眼前各处房屋回廊空无一人没有预料中准备困守斗的府邸护卫。
“队主,人是不是都跑了?”谢五问道,他提刀站在刀牌手身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看了前方发现情况有些不对,身边的队主也是满脸疑惑但还是说大伙小心。
谢五又看了看四周,身后是正门以及围墙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前面三个方向没有一个人影,房顶也没有那个胆大的敢冒出头来放箭。
正门督战的将领指挥着后续士兵涌入于是院子里的人渐渐增多,他们听着府邸后方几处传来的喊杀声知道同袍已经开始翻墙杀入便小心翼翼的向前推进。
正在这时一阵凄厉无比的破空之声响起,似乎有一阵风掠过将院子里的陈军士兵群,谢五只觉得似乎是一张大弓放弦声音之响让他耳朵刺痛不已。
想动身前行却发现腰以下没了知觉就像平日里跪坐久了双腿不听使唤般,谢五有些奇怪便低头向下看去未发现什么异常。
不对,这扑鼻的血腥之气从哪来的?
谢五正奇怪间忽然发现自己腰部有血,原以为是别人伤口的血沾到自己身上可血量越来越多似乎身上有伤口,接着附近火把火光一看腰间竟然出现一道笔直的伤口。
似乎是被一把刀拦腰砍过,谢五心中惊慌可又冷静下来因为他想起自己前面还有数排同袍挡着怎么可能会中刀,正要松一口气时忽然瞥见身边同袍个个都是站立不动并低头看着腰间似乎是查看着什么。
一阵剧痛从腰间传来,谢五疼得想伸手去摸腰可身子一倾就向下坠去,视线翻转他看见自己下半截身子依然站立着喷出大量血液。
不光是他,身边同袍也都是从腰部变成了两截喷着血,失去知觉前他唯一的念头是大家下半截的伤口都很平,齐刷刷的怎么和被镰刀割过的庄稼杆一样?
方才还是人挤人的院子如今已变成修罗地狱,站在正门外侧的陈军将领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齐刷刷从腰间被削成两截的人群一动不动。
一个个半截身躯喷着血泉扭动着倒地,地面一片猩红如同血海般漂浮着士兵的上半截身躯,那将领看着眼前一条沾着血迹依然在颤抖不已的绳索已经是湿了裤裆。
这是一根细细的铁线,看起来是数股更细一些的铁线缠绕而成,这是一个机关,就是这根铁线拦腰划过院子里的士兵瞬间收割了将近百人的性命。
“啊...啊...啊!!!”将领和几名士兵被眼前的修罗地狱吓疯丢下武器转身便跑,他们纵然历经战阵无数见过无数血腥场景但那一切和眼前比起来是不值一提。
门外不明真相的士兵摸不着头脑,他们觉得刚才里面不过是一声响怎么会把人吓得如此不堪,然而当他们走进门内时个个吓得手中武器跌落地面。
一片血泊中半截身子的同袍正哀嚎着伸手向他们求救,有没断气的还拖着半截身子向他们爬来,此情此景犹如一群浑身是血的妖魔从血海里爬出来要拉着他们去死。
“啊啊啊啊啊啊!!!”门外的士兵目睹了这一惨剧抱头鼠窜,有胆小的甚至瘫倒在地或者呕吐起来,夜风吹过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将门外在场之人熏得胃部翻腾。
府邸外原本气势汹汹正要冲进去大开杀戒的陈军士兵崩溃了转身就要逃,先前逃亡的那名将领被迎上来的始兴王陈叔陵一刀砍翻。
“有临阵脱逃的格杀勿论!”陈叔陵咆哮着,铁面具下的双眼开始发红,他不知道里面出了什么事但他绝不允许有人逃跑,“冲进去,冲进去!”
“有逃跑的孤杀他全家!全部冲进去,捉宇文温!”(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攻防
西阳郡公府东侧墙外,黑压压的陈军士兵正在搭梯,方才他们投进去许多点着的火球可却未能如预期般燃起大火,不过听得其他各处传来的喊杀声他们知道同袍已经动手所以在将领督促下不顾一切的攀墙要突入府邸。
这些竹梯是早就准备好的搭起来也方便只要往墙头一靠就行,作为‘先登’的士兵身着重甲率先踏梯而上,他们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先是用棍子撑着兜鍪探出去诱使里面候着的弓弩手放箭随后趁隙翻过墙。
然而里面未有动静,也许是没发现,也许是沉得住气,先登士兵此时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咬牙向上一冲攀着墙头翻了过去。
弓弦声响起随即血光四溅,第一批翻墙的十名士兵全部被弩箭射中有七人当场毙命而负伤跳下墙的三人也被随后射出的箭取了性命。
吸引弩箭的使命已经完成,他们的死为后继的同袍趟开了一条路,第二批共十名士兵随后攀上墙头正要跳下之际府里埋伏的弓箭手也放出第二波箭将他们射翻。
有了前两批开路的死士第三批共十名陈军士兵终于在付出五人被射杀墙头的伤亡后成功翻下墙,正当他们准备在落地后一滚避开箭矢时却在落地一刹那间感觉不对。
不是意料中的陷阱而是踩在了什么东西上,那东西坚硬但很滑所以无论是以什么姿势落地都没能站稳而是摔倒地面,因为墙不低所以这一倒问题就来了。
要么是脚踝一疼失去知觉,要么是一屁股坐在地上随机尾椎骨巨疼连带整个腰骨一阵酥麻站不起来。要么就是滑倒后下意识用手撑地扭着手腕把手中武器摔掉。
还有的脚下一滑向前一跪结果膝盖重重的砸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更别说站起来。有士兵捞起那东西一看却是寻常可见的鹅卵石。再接着火光看向四周发现墙下满地都是大小不一的鹅卵石。
不知何故府里的弓弩手似乎停顿了一下,又有更多的陈军士兵翻墙进来随后跳下然后大多数人都是摔倒站不起来,他们心知不妙想高喊不要进来却被随后泼来的箭雨射倒。
墙内墙外就这般折腾着,几回合过后墙外的陈军将领听得墙内同袍惨叫连连心知不妙喝止士兵继续攀墙而是再度点起火球往里面扔。
火球被投入府里落在地上、房顶可没多久便被人用末梢为铁钩的长竹竿拨走,有发出浓烟的毒烟藤球落地没多久便被人用长竹竿为柄的湿布兜笼住拖走然后用木桶罩住再无法冒烟。
墙外陈军见纵火无效又硬着头皮强攻了几次依旧是有去无回一时间束手无策,府邸旁边宽约十步范围内都没有房屋所以他们想派弓箭手上房顶压制府里弓手也没办法。
他们在府邸西侧的同袍倒是进展神速,已经有许多士兵冒着箭矢翻墙入内但是面对的是十步外的第二面墙,那墙和外墙一般高需要带梯子来才能继续攀登。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余具尸体都是是在翻越外墙时被府里望楼上的弓弩手射杀的陈军士兵。若是再翻这第二道墙恐怕死的还要多因为里面必定有人等着。
“快,快搭梯翻墙!”士兵们接过外墙递过来的梯子打在第二道墙上,正要登梯之时忽然听到墙和墙之间的通道尽头两边有低沉的咆哮声,有人定睛一看却见数双猩红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委等他们回过神却听得狗叫声沸反盈天随即十余黑影窜了上来,猝不及防之下士兵们被这些双眼发红的恶犬近得身来一阵乱咬。
这些恶犬身形灵活而士兵们人挤人施展不开挥舞手中刀又怕伤到伙伴,只是片刻之间便被咬得哀鸿遍野,前外的士兵听得里面的动静面面相觑。
他们没有带肉包之类能吸引看门狗注意力的东西如今再贸然翻墙进去一来要冒着箭矢二来落地后对付这些畜生三来还得翻第二道墙又得被箭射,最后进入院子还得应付伏兵,这一连串难关下来没谁能扛得住。
“扔火球,扔火球进去烧死这帮狗娘养的!”督战将领喊道。然而当点着的火球、火把之物人进去后那些恶犬听得哨声响竟然没了动静看样子是从狗洞里钻出去避火了。
“放,放火箭!”那将领气急败坏的喊道。反正都是纵火那么用火箭来纵火那对方就难扑灭些,因为距离不够开阔所以他们用的是弓弦半拉抛射的方法放火箭。
不知何故,放了数轮火箭却发觉里面没有如同预期般燃起大火,隐隐约约间听得竹竿拍打的声音想来是对方在用长竹竿拍掉落在房顶或者易燃之物上的火箭。
“放箭,继续放箭,我倒要看他们能救几次!”
弓箭手拉弓引箭点火然后抬起正要放箭时却见墙后忽然飞出一些东西,具体来说是一堆堆白色粉末落在身上、脸上呛鼻得很。
还没反应过来时众人只觉得眼睛、鼻子、口腔甚至脖子开始炙热起来随后让人难以忍受甚至呼吸困难,白雾过后被白色粉末笼罩的陈军士兵纷纷叫喊着倒地,而随后从墙内泼来的水淋到身上更是加重了他们的痛苦。
那名将领拼命揉着双眼跌跌撞撞的转着转圈喊着快来救我可哪里有人顾得上他,有幸免于难的上前帮同袍却是束手无策,他们原以为聚集在墙下那么府里的人没有手段对付结果却莫名其妙的中招导致场面一团混乱。
府邸北侧,翻墙而入的陈军士兵先是被地上的鹅卵石弄得起不了身随后被候个正着的长枪兵一捅一个准,这些长枪兵手持长得离谱的长枪候在距墙三步的棚子里专门对付跳下来的陈军士兵。
因为有棚子挡着的缘故,攀上墙的陈军弓箭手就是想放箭也看不到目标,而院内棚子后等着的弓弩手也是将翻墙的士兵射得伤亡惨重。
原本以为四面齐攻很快就能拿下的西阳郡公府竟然在数百陈军士兵的围攻下屹立不动,消息汇总到位于南侧正门附近的始兴王陈叔陵处后更是让其暴跳如雷: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陈叔陵挥舞着手中刀咆哮着,身边众将见状也是胆战心惊,按照几处汇总的情况看刚攻打宇文温府邸没多久便损失了将近四成兵力。
最恐怖的不是其他三个方向的什么箭矢、狗咬、或者莫名其妙的白色粉末而是正门处那一次就解决了数十人的机关,这种闻所未闻的机关让人心惊胆战。
正门大院里已经化作修罗场满是鲜血和残骸导致士兵们就算状着胆子冲进去也站不稳:场面实在太血腥地上都是血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而府里候在暗处的弓弩手就可以从容的射人,因着这个缘故外加士兵们见着满地血就脚软导致正门这边一直没有攻进去。
“田元升,你说田氏会攻城进来助战现在呢?现在他们在哪里!”陈叔陵红着眼问道,田元升已没有方才那胜券在握的模样而是满头大汗的解释说对方是佯攻西阳城西门和北门吸引守军注意让其无暇分兵救援府邸。
“佯攻,佯攻!本王为他田氏在江南划了一大块地,如今迫在眉睫之际却是一帮废物!”陈叔陵气鼓鼓的说道,事到如今宇文温府邸已被他团团围住定然跑不掉未曾想是个难啃的骨头,按着现在情况如果没有新的兵力投入他们冲入府邸怕是会伤亡惨重。
这还只是攻打外围就损失了大批兵力,要是冲进去短兵相接对方必定困兽斗到时能不能拿下还两说,更何况时间拖久了城里军营驻守的鱼腩州兵过来捣乱就麻烦了。
鱼腩州兵不经事但是赶来增援会对己方的士气造成严重打击,进退不得之下原本高涨的士气也会衰落,此消彼长之下战局逆转也不是不可能。
“发信号,发信号让田氏动作快些,要是误了本大王的事那就让田宗广留在江北等着被人灭族吧!”
今晚助战的两个当地豪强,田氏是支援陈叔陵的主力而鲁氏要全力以赴缠着城东郊外的战兵所以无法分身支援,陈叔陵原因为光凭自己带来的近千士兵就能攻破宇文温府邸可如今看来胜负还在两可之间所以特别需要田氏兵力的支援。
“大王,宇文温早有防范那城门紧闭光靠田氏是攻不下的。”田元升解释道,见着陈叔陵目露凶光的盯着他随即补充说:“大王,末将和田宗广有约定若是需要援手边让他们绕道南边从南门入城。”
“那你还不快派人去!”
“是是是,末将这就放响箭再让人去催!”
“其他人能挡住州兵么?”陈叔陵又问道,田元升忙不迭点头表示没问题,此次举事他的同谋们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带着私兵、家仆在要道处设防就是要挡住赶来救援宇文温的州兵。
“那些鱼腩末将最清楚,都是些废物见着血就走不动路更别说短兵肉搏浴血奋战了。”
“立刻放响箭,本王半个时辰内一定要见到宇文温!”(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增援?
一支响箭划破夜空发出独特的尖叫声四周可闻,西阳城里百姓们躲在家中瑟瑟发抖,听得街道上时不时响起的脚步声没人敢开门或者开窗查看因为大家都知道出事了。
自从新上任的宇文使君整顿积弊严格执行宵禁之后夜间的西阳城一片寂静,除了急事例如失火、有急病寻医之外街道上除了巡逻队再无他人,如此一来趁着夜幕四处作案的蟊贼没了踪影原以为就这样平静的过下去未曾料好日子没过多久就要完了。
今夜这个失效的宵禁,人马四处行走的动静再加上各处隐隐约约的火光和呼喊声任谁都知道出事了,而且贼人动手的目标大约就是宇文使君府邸。
多好的一个官,就这么没了...
十字路口,几辆推车横在路上其后有数十名男子拿着武器弓箭虎视眈眈的看着,一名身着铠甲的中年男子则是坐着胡床在一堆篝火前取暖身边一人撑着伞为他挡雪。
“郎主,方才那响箭是不是要我等去增援?”
“无妨,这是田军主在叫别人,要两只响箭连续放才是叫我们过去。”中年人啃着鸡腿满不在乎的说道,在他身边放着一个瓷罐里面盛着热腾腾的鸡汤,见着身边一名年轻人举目远眺的样子他便笑着招招手:
“来来来,田三郎也吃些,这除夕夜出来吹冷风可难受得紧。”
年轻人闻言笑了笑摇头示意不用,他见着中年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得开口问道:“李叔,您觉得那姓杨的会不会往这边过来?”
中年人姓李名方是城中放高利贷的后台之一,那位年轻人则是军主田元升第三子人称田三郎,今夜西阳城里饱受刺史宇文温‘欺凌’的几个大户联手发难,李方的任务是领着部曲守着这个十字路口拦截州兵不让对方增援宇文温府邸。
“这路口是军营去宇文温那里的必经之路。按说肯定要过来但是呢...”李方说完买了个关子,见得田三郎看着自己随后说道:“军坊着火了,那帮穷鬼赶着去救火哪里会听姓杨的指挥过来救人。”
田三郎说那个新上任的杨济治军严格短短月余时间已经把州兵控制在手里,加上宇文温又装神弄鬼折腾出什么白龟献宝的名头将州兵的债务都免了这帮穷鬼怕是会言听计从为对方卖命。
他奉了父亲田元升之命领着部曲来这里同李方回合扼守街口就是为了防止有人从此经过救宇文温,两家的部曲加在一起有百余人再凭着推车组成的障碍那么意料之中肯定要经过此处的州兵想要通过就是痴心妄想。
按说无须担心可田三郎心中总是觉得惴惴不安,他就怕那些州兵喝了杨济灌下的‘**药’死心塌地的听从指挥冲上来玩命。
“三郎君。人心这种东西最难说了。”李方笑眯眯的说着似乎丝毫不担心这一点,“人呐,保命最重要,什么恩情,什么道义都是其次。”
“这帮穷鬼之前对令尊不是服服帖帖的?如今来了个更粗的大腿自然要抱,可这大腿眼见着就要完蛋了那么何去何从不是很简单了?”
“令尊命人在城中四处放火就是为了扰乱人心让大家都知道出大事了,这宇文温被困在府邸出不来生死未知那他布置在城内的人马军心不稳各自为战哪里还能拧成一股劲。”
“比如那粮仓和武库守军,为了防止库房被烧自然是闭门不出防人放火,西门、北门的守军被田氏纠缠也不敢轻易调防。东门的守军见着城外军营被围也不敢轻举妄动,剩下杨济领着的那些州兵心中想着坊中亲人哪里有心情玩命。”
“那帮穷鬼就算是硬着头皮跟着杨济往这里冲但只要我等严防死守然后放话说只针对宇文温及其爪牙其余人等既往不咎,哼哼,那杨济不被当场枭首当做反正的投名状就不错了。”
“谁也想不到江南的陈军会入城,局势已定所以三郎君莫要担忧。”李方说完喝了口鸡汤润喉,田三郎闻言也是面色稍缓,这些谋划他知道只是第一次经历大事所以有些紧张。
“还债不还债这种事情也就那样,事到临头保命最重要。这人心,可是最难说了。”
李方话音刚落只见前方黑黝黝的街道上人影晃动似乎有许多人往这边跑来。田三郎见状精神一振赶紧让李方看过去。
“还真的来了,三郎君,此番我这当叔叔的便让你知道什么是人心!”李方冷笑一声说道,他拔出佩刀大喊:“注意,准备放箭!”
。。。。。。
城东郊外,新军军营边。鲁氏族兵正在围堵营门。他们凭着大盾掩护搬来许多石头扔在营门外地面,这是为了阻止对方骑兵冲出来支援西阳城。
今夜起事,参与的各家势力均有分工,有的负责放火有的负责佯攻有的负责接应江南陈军而他们鲁氏则是负责缠住面前军营里的战兵。
到现在为止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军营里的士兵没有冲出来而他们设下的障碍也越来越多。平心而论若是对方孤注一掷他们是拦不住的。
一名族兵借着大盾掩护正在往旁边拉绊马索,正当他专注拉绳脑袋稍微出来些只听破空之声响起随后一支弩箭插在面门,扑通一声倒地再无气息。
“小心些,小心些!”有年长的低声喊着,这军营里的弓弩手不知怎么回事即便是晚上放箭发弩的准头也和白日一样,在这个距离他们看军营墙头已是模模糊糊可对方就如同夜猫子般己方同伴只要露个头就会被射中。
还好这些士兵缩在军营里不出来,对于族兵来说就这么耗着也不错,不用短兵相接意味着活命的几率大了许多等到城里局势已定他们也就可以收工回家。
军营西侧百步外,一名年轻郎君正举目远眺看着军营,在他身边站着一名文士以及十余名身形矫健的男子。
“有些蹊跷,先生如何看?”年轻郎君问道。他正是此次参与起事的鲁氏宗长鲁荣甲之子鲁修平,也是内定的下一任鲁氏宗长。
“他们似乎无意冲出来,好像是在等着什么。”文士说道,他看着军营也是眉头紧锁,这些宇文温麾下士兵表现让人有些不安。
西阳城里已经泛起火光,方才也响起了两次响箭。按照鲁平的说法只有第二次的响箭是己方的信号那么第一次响箭就应当是巴州刺史宇文温那一方的信号。
对方肯定是在示意别处人马动手,他和鲁修平原以为是要召唤军营驻军入城增援所以下令族兵们准备奋力阻拦可军营营门依旧紧闭里面丝毫没有冲出来的意思。
“莫非那宇文温托大唤的是城中州兵,亦或者已经控制局势了?”一名中年人说道,他是宗长鲁荣甲派来给鲁修平镇场子的族兵头领鲁荣发,此次族中青壮被征调出来厮杀怕有人不听鲁修平指挥故而由其帮忙压阵。
“这不可能,始兴王领着上千战兵渡江入城那宇文温不可能抵挡得了。”鲁修平矢口否认,这盘棋策划了许久他也参与其中不可能有纰漏。
陈国的始兴王陈叔陵不但给他们鲁氏在江南划了大块地皮还封官许愿,不光他和他父亲其他族老也各得官职也只有如此鲁氏一族才会倾力相助。
传了数百年的祖宗基业可不是说抛弃就抛弃的,若不是那宇文温咄咄逼人他们也不想狗急跳墙。对方刚上任就‘点火’清除积弊,他们鲁氏族人平日里和周边百姓有许多纠纷可谓是满身破绽要是由着宇文温这样‘断案如神’‘为民做主’那鲁氏迟早要被弄倒。
田氏宗长田宗广之子田益龙的案子又被翻起来作为对付田氏的刀,等田氏一完那接下来就轮到他们鲁氏,到了这个地步还不奋起反击那就是傻瓜。
宇文温以为能够逼反田氏来个欲擒故纵未曾想到已经是玩火**,他以为到巴河城拜访鲁氏说些好话己方就会见死不救简直是让人贻笑大方。
“郎君,会不会是宇文温探得始兴王有异动故而早有防备?”
“这...不可能,他派到江南的细作一上岸都被捉了。”鲁修平嗤笑一声,“那些细作的家属都被探得一清二楚。以此做要挟那些细作被放回来后个个都是说无异常,宇文温哪里知道真实情况。”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按说不太可能有问题,只是这军营...”文士喃喃自语道,鲁修平也是有些纠结,对于他来说事情的进展一切均在他预料之中唯独这军营驻军的表现有些奇怪。
思索片刻后他笑了笑:“无妨,即便按最坏的打算来说要是此事不成我鲁氏也没有多大损失。”
正所谓狡兔三窟,鲁氏盘踞的巴河城就在长江北岸边上有自己的码头和船只。平日里往来大江南北无人阻拦巴州州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们根本管不了,正是借着这个便利他们已经将族中部分财产转移至江南新址。
今夜如果事成那就万事大吉若是失败他们可以立刻退回巴河城然后乘船南渡留给宇文温一个空城,反正始兴王陈叔陵划给他们的地盘已经有了地契算是板上钉钉这么算来亏不了多少。
那名文士忽然说对方莫非有增援所以军营里的士兵特意不出击吸引我方兵力围在这里,鲁修平闻言不以为然说不可能他认为宇文温的最大依仗就是这军营里驻扎的两千多士兵哪里来的增援。
“离巴州最近的衡州到这里也有将近百里,边城郡和弋阳郡的兵都是窝囊废怎么可能过来。”鲁修平说完望了望远处的西阳城面露鄙夷。
“宇文温自以为是落入我的陷阱依然沾沾自喜。什么断案如神,就是个银样镴枪头!”
话音刚落,旁边站着的鲁荣发忽然一惊随即望向北面,鲁修平见状有些奇怪也看向北面只见旷野里一片黑蒙蒙,月光被乌云遮住也看不见那一片黑蒙蒙里有什么东西。
一阵北风吹来,鲁修平鼻子嗅到若有若无的气味随即面色大变:那气味他很熟悉是马匹的骚味,而且不止一匹。
无缘故的旷野里不可能有马,唯一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北面有骑兵,那骑兵不可能是己方的因为鲁氏仅有的骑手都在鲁修平的身后。
那也不可能是军营驻军的骑兵因为按着哨探从今日上午开始监视的情况来看对方骑兵还都在军营,那么这些骑兵是是敌是友?
“北面有伏兵,快,快布阵!”鲁荣发大声喊着,他已经察觉到不对头立刻指挥防御。
话音刚落北面响起嘹亮的号角声如同一声惊雷敲打在鲁氏族兵心头,众人还没回过神之际只听马蹄声密集响起旷野里多了许多高大的身影向南冲来。
“你们,护住郎君后撤!”鲁荣发对周围护卫下令,对方增援的援兵策马冲来了,无论如何首要之事就是保住他的侄子同时也是少宗长的鲁修平安全。
鲁修平闻言气得眼睛瞪圆他身为主将哪里被区区袭来的骑兵吓退的道理,这里有他的族兵数量也不少,要是逃了导致全军溃败那算什么。
“郎君快走,我们中计了!此地不可久留!”文士焦急的说道,他一改先前胸有成竹的淡定模样也不顾失礼扯起对方手臂就走。
鲁荣发见着鲁修平驴脾气上来不肯走急得满头大汗,他上过战场见多识广光是听动静就知道对方骑兵数量不少,如今对方既然敢来冲阵那军营里蓄势待发的看来也要发动了,此时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郎君,事情不妙了!”
话音刚落乌云散去皎洁的月光洒在旷野里照亮了他们的身形也照亮了来袭者的身影,只见数百规模的骑兵正踏着积雪向鲁修平这边冲来,距离已经不到两百步。
月光下一面大旗飘扬着其上硕大的‘周’字十分显眼,江北是周国的地盘所以来袭的是周军也不意外但是鲁荣发见到那周字旗却如同见着鬼一般面色变得惨白。
那一刻,他回想起那年鲁氏族人被铁骑践踏的惨状,以及巴河城全城缟素的刻骨铭心。
“周...郎君快逃,快逃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血红雪白
鲁荣发让人带着少宗长鲁修平向江边逃而自己则领着人迎战,在这江边坚硬平整的旷野里人靠两条腿是跑不过马的四条腿所以他要为侄儿争取时间。
那面旗帜他认得,上面的周字并不是代表周军而是另外的意思:他们是周家的兵,是周家的精锐部曲,天下姓周的将领不少但这个周家让鲁荣发刻骨铭心,具体来说是让鲁氏刻骨铭心。
八年前江北各州还是陈国地盘,镇守江北的陈国将军周炅奉诏回朝,定州刺史田龙升趁机以江北六州七镇叛入北齐,周炅被陈帝任命为江北道大都督率兵讨伐田龙升。
当时巴州刺史是田龙升心腹,作为本地豪强的田、鲁两家也是审时度势跟着对方走成了齐国子民,待得周炅率军进攻巴州时他两家硬着头皮派族兵助战。
那一仗一支举着周字大旗的精锐骑兵突入了鲁氏负责的右翼如入无人之境瞬间将他们击溃连带着全军崩盘,鲁荣发在阵中亲眼看着对方骑兵的铁蹄将鲁氏族人无情践踏。
令人发指的是田氏当时已经暗中投降陈军所以对方的突击方向就选在了鲁氏这边,这一仗过后鲁氏伤亡惨重多少人家失去了父亲、丈夫、儿子,从此以后田、鲁两家关系急剧下降而鲁荣发对那周字大旗印象深刻。
为数不多的鲁氏族兵骑手如同飞蛾扑火般迎了上去顷刻间便如同撞在礁石上的浪花消散,敌军骑兵已经势不可挡。
“放箭,放箭!”鲁荣发指挥着身边不多的弓箭手放箭,事发突然大多数弓箭手都围在军营边他们这里人数寥寥,百步的距离不远瞬息之间敌军骑兵已经冲到面前。
一骑挺着马槊向他刺来,鲁荣发嚎叫着将手中临时拿起的石头向对方扔去随后提刀前冲要砍马腿。那骑兵先是身形一晃躲开来袭的不明之物随即荡起马槊在鲁荣发即将冲到马前之际将其肩膀刺中。
槊头尖锐锋刃如刀,并未额外用什么力光是凭着着马匹的冲力便将鲁荣发的右臂从肩膀处直接切断挑飞而他随即被战马撞飞,如同一张断线的风筝般飘落雪地。
殷红的鲜血从肩膀断口喷出而鲁荣发也摔得全身如同散了架般无法动弹,他眼睁睁看着骑兵冲过自己身旁将其余十几个护卫淹没。
“跑啊修平...快跑...”
看着侄儿仓忙失措跑向江边的背影鲁荣发心中悲痛万分,八年前他就是这般眼睁睁看着族人死在周家部曲铁蹄之下未曾料八年后惨事再度重演。
眼前地面雪白的积雪被自己的热血染红,鲁荣发不甘的挣扎着要起身拼命但已是呼吸困难。方才被战马那一撞自己的肋骨似乎已全部断了每呼吸一下就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那年,是三兄鲁荣甲——也就是鲁氏宗长救了他一命,如今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三兄的儿子惶然无助的向江边逃命。
耳边响起连绵不断的号角声,声音是从军营方向传来的,鲁荣发知道一直蛰伏的驻军开始出动而鲁氏族兵的末日即将来到。
又一阵马蹄声响起并且越来越近,鲁荣发转过头看去只见数骑向自己疾驰而来,在他的脑袋被马蹄踏破之前看见对方身后又是许多骑兵。
。。。。。。
鲁修平在护卫的保护下向江边跑去,只要到了江里他们身后的追兵就无可奈何,鲁氏世代居住在长江边人人精通水性所以只要逃到江边就安全了。
他想不明白事情到底哪里不对。最关键的是这些衡州刺史周法尚麾下的骑兵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那周字旗他最初认为是周军的军旗但是后来发觉与平日所见旗帜不同,加上鲁荣发的表情他想到了事前曾想过但又否决了的可能:衡州那边的援军。
衡州刺史周法尚,其父亲周炅八年兵临西阳而就是这位周家二郎曾经率部重创鲁氏让人记忆深刻,问题不是这个关键是对方的出现意味着事情有变而且是大变。
对方有后手,而且这个后手算是杀鸡用牛刀,鲁氏族兵要拦着军营里的战兵出击已经非常吃力再加上这些骑兵那就只有溃败,接下来对方要做什么就很明显了。
光是这些骑兵包抄西阳城就已经是一大变数,城外佯攻的田氏肯定挡不住。要是对方冲到南门在州兵的协助下很可能会将始兴王陈叔陵堵在城里。
那时就算宇文温身亡局面也无法挽回,还好他们鲁氏留有后手且巴河城在巴水东岸对方急切间攻不下来。只要能南渡就能逃得大难。
鲁修平正琢磨将忽然被人扑倒在地,爬起身却发现身后一人为他挡了一箭,待得他看清那人面貌之后不由得大惊:“先生,先生!”
挡箭的便是那名文士,如今一只羽箭已经由后到前穿透胸膛,鲜血渗出将其前胸染成大片红色。鲁修平双目发红要将他拉起继续跑却被对方拒绝。
“别管我,郎君...快跑啊...”文士拼尽全力说着说到后面嘴角溢出鲜血再不能言语,鲁修平见状发了疯般要上前带着他一起离开却被护卫们奋力拉走。
“郎君!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鲁修平看着已经断气的文士心如刀绞,这是他好容易遇见的饱学之士,说起学问来头头是道又精通人情世故。对于货殖经营也十分拿手,原本想以其为助力将鲁氏壮大未曾想竟然在此时殒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还没来的及惆怅而追兵已经近前,眼见着江岸就在十余步外鲁修平身边护卫嚎叫着转身反扑要为郎主争取时间可随后便被马槊挑开。
一骑冲来,鲁修平听得声音忽然就地一滚躲开随即起身要往前跑却被一个套索套住扯倒,他嚎叫着奋力挣扎却被人向后拖行。
“捉到你了怂货!”一个声音传来,倒在地上的鲁修平向上看去却是一个年轻将领骑在马上俯视着自己,他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却听得四周一片哀嚎声挣扎着坐起来张望却见一副凄凉景象:
军营外旷野里,鲁氏族兵被骑兵们如同赶羊般追逐着。原本蛰伏在军营里的士兵如今已蜂拥而出将原本堵着门口的族兵杀得落花流水,有的人奋力反抗被当场砍杀更多的人则是跪在地上求饶,原本雪白的地面如今已是染上斑驳血迹,月光之下旷野里一片血红雪白。
败了,他精心策划的一盘棋瞬间输得精光,原以为能够带着族人取得一个辉煌的胜利如今却将他们带入绝境。
这些奇兵应该就是那个宇文温的手笔。鲁修平一向自视甚高看不起那个好色又不着调的宇文温,他觉得宇文温不过是一个锦衣玉食的肥猪无非是命好投胎到了宗室能作威作福,可如今却败在‘此獠’手上。
“啊啊啊啊啊!!”鲁修平状若疯狗咆哮着,他忍受不了这凄凉的下场起身要拼命被那年轻将领用槊杆猛地捅在腹部疼得跪在地上。
“刚才螳臂当车被我断臂的倒是个汉子,我说你这般不服方才为何不死战?”周法明收回马槊嘲笑道,地上这个被抓的年轻人似乎是鲁氏族兵的首领。
方才他领人在旷野里潜伏时用巴州刺史宇文温作为‘定金’赠送的宝贝千里镜看了个明白,这厮护卫环绕人模狗样的在那里挥斥方遒想来是个人物结果被他这么一冲直接就往江边跑,真是太无趣了。
自从被宇文温身边那个宇文十五撩拨多了后周法明也愈发‘毒舌’,正要好好‘调教’面前之人却得周围人提醒将其嘴巴堵上免得嚼舌自尽。
“一会让俘虏来认认是不是那什么鲁修平。”周法明说完翻身上马正要继续痛打落水狗却见十余骑向他这边疾驰而来。此时有敢接近的骑兵也就是自己一方的所以他和身边人到是镇静。
“我乃...哟,周三郎!”当先一人开口自报家门却嘎然而止,他正是宇文温‘心腹仆人’宇文十五。
“哟,这不是宇文幢主么!”原本一身英气的周法明瞬间变得油嘴滑舌起来,他正琢磨着怎么毒舌却听对方问情况如何如果没问题就开始下一步了。
“呃,西阳城那边不让我等增援真的没问题?”周法明问道,宇文十五也是回望火光闪现的西阳城随即摇了摇头说不必。
“真的假的,宇文使君莫要玩火自\焚哎!”
“哪里的话。郎主没发信号那就说明搞的定,再说陈军主已经派兵过去了。史幢主的武艺你知道的...嘿嘿。”宇文十五不以为意的答道。
“你们的兵行不行啊莫要误事,这天寒地冻的可别冻僵了还得我们来救。”周法明开始毒舌。
“莫要慌,抢不了兄弟们的风头哈!”宇文十五‘冷笑’数声。
鲁修平听着这两人交谈先是疑惑然后是震惊:这些兵竟然还不用去城里增援那他们想干什么!一个想法在鲁修平心中浮现随即一惊,他抬头看向东侧只见骑兵们正驱赶着己方溃败的族人向巴口跑去。
‘浑水摸鱼...他们要对巴河城下手!’鲁修平想通了其中关键急得呜呜做声,宇文十五瞥见了他端详了片刻随即故作惊讶的问道:“这不是鲁郎君么?这么巧?”
。。。。。。
巴河城,西门城墙上鲁氏宗长鲁荣甲看着巴水对岸旷野心急如焚。他的儿子鲁修平带着族兵围堵巴州刺史宇文温的新军军营原本进展顺利可未曾料半路杀出奇兵局面逆转。
逆转就逆转吧实在不行就立刻渡江南下到对岸的新家落户,始兴王陈叔陵能不能弄死宇文温他不管他只关心自己的儿子鲁修平能否安全撤回来。
鲁修平是他几个儿子里最有出息的一个也是未来的宗长所以鲁荣甲对其寄予厚望,此次和故国的始兴王陈叔陵合作也是儿子剖析利害关系后族里一致做的决定。
狼狈逃回的败兵赶在追逐的骑兵挥刀砍下之前逃到巴水边跳下游过来,虽然是隆冬时节河水寒冷但这对于自幼在江边长大的鲁氏族人来说不是问题,许多湿漉漉的族兵游过巴水爬上岸向着西门蜂拥而入可鲁荣甲望了许久也没望见他的儿子还有弟弟鲁荣发。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现心头。他不敢去深想只是不停地在心中喃着佛祖保佑,正在这时只听城下门洞处有人喊着宗长,他侧耳倾听却是再说什么郎君让其传话。
鲁荣甲心中焦虑也等不及让人上来问话便在墙上探出头喊话问郎君有什么事,对方闻言忽然连同身边数人抬起手随即破空之声响起数支弩箭将鲁荣甲射了个透心凉。
事发突然在场鲁氏族兵还没反应过来人群中却有人发难拔刀乱砍口中不停喊着有细作,城门附近瞬间大乱局面失控,好容易逃来此处的族兵们不顾一切向城里涌将那些想要关门的守卫挤开。
“不要慌,先把不认识的人挡...啊!”有醒悟得快的想维持秩序却被人捅倒,混在人群中的细作纷纷发难在门洞处砍杀守卫将大门卡死,事发突然刚逃过西岸追兵的族兵惊魂未定只顾着往城里躲哪里还有人想得起反抗。
城头上的弓箭手想要放箭可夜色下人头攒动哪里分得清敌我一阵混乱中鱼目混珠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混进城来,不光城门处乱哄哄就连城头也有人提刀杀上来乱成一团。
“是追兵,追兵过河了!”有人惊慌失措的喊起来,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巴水对岸许多士兵正抬着竹筏冲下岸边往水里放,有的是直接划过来有的则是在搭浮桥。
这还不要紧更让人心惊胆战的还在后边,只见一面旗帜在河对面立了起来上面一个大大的周字,有族里的长辈见了那旗帜面色大变:“是周...是周家的兵!”
周家的兵,对于鲁氏族人来说如雷贯耳,经历过八年前那祸事的族兵如今还大有人在,那位杀神的次子周法尚如今就领着周家的兵在衡州上任,要是对方领兵过来也不是不可能。
鲁氏族人得知是周家的部曲杀了进来一片惊恐,已经在城门处拔刀血战的周家部曲们则是奋力高喊着投降不杀,有悍不畏死的族兵扑来俱被当场砍翻,那些部曲只需要再守着城门片刻那后继的援兵就能接上来。
他们的祖辈随着南齐的梁州刺史周强抵御北军,他们的父辈随着第二代郎主、南梁的直阁将军周灵起讨伐桂州蛮夷。
他们则跟随第三代郎主、南梁的西阳太守周炅反击祸乱南朝的侯景叛军,他们随着江州刺史周炅抵御即将篡梁的陈霸先,他们随着陈国的安州刺史周炅攻克江北的巴、蕲二州,他们随着戎威将军周炅平定巴、湘二州的华皎之乱。
他们随着江北道大都督周炅平定江北六州田龙升之乱,又随着周炅次子、第四代郎主周法尚击败数倍于己的陈军渡江北上投奔周国,现在他们奉郎主之命跟随其弟周法明平定巴州之乱再次和手下败将鲁氏相逢。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喊声回荡在巴河城上空,小城内渐渐燃起的火光将站在巴水西岸的周法明面庞映红,看着部曲们血战夺门成功他身体里的周家血脉开始沸腾。
父亲曾经率领着他们攻城拔地,二兄曾经率领着他们建功立业,如今轮到我率领他们所向披靡!(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情况不对
西阳城,西阳郡公府邸,围攻府邸的陈军终于从四面同时攻了进去然而一片惨叫声随后响起,始兴王陈叔陵站在正门外看着门内一片血肉模糊面色铁青。
冲进去的士兵全都完了,在那恐怖的巨大弦响声过后他们全部变成了两截,原以为那机关只有一次未曾想还有第二次。
声音不止前院这边响起而是总共接连响起了四下,也就是说好不容易攻进去的士兵悉数惨遭腰斩能活下来的也逃不过补刀。
这到底是人住的府邸还是恶鬼盘踞的修罗场啊!
田元升捂着嘴强忍着要呕吐的恶心,那浓厚的血腥味让久经战阵的他也快要受不住了,只是瞥了一眼满地的残骸和红白之物他就已经双腿发软。
事到如今他算是想明白了这宇文温的府邸就如同一个磨盘将所有进入的敌人磨成血浆,己方之所以能够轻松的攻到府邸其实是对方有意为之,最大的凶险不是外边的暗箭而是府邸里的重重机关。
好端端的府邸为何会有如此歹毒的设计!
“冲,继续冲!”陈叔陵从牙缝里迸出话来,方才这一下他的士兵至少损失上百,攻打府邸迄今已有半个时辰他们毫无进展不说伤亡已经过半,这还没有到短兵相接的时候就少了一半人再这样下去想要活捉或者杀死宇文温就是痴心妄想。
周围人等闻言都是面露难色,谁也不知道里面那可怕的机关还有没有第三次,前两次已经夺走了许多同袍的生命要是这么贸然冲进去再来第三次恐怕自己也交代在里面了。
正当一个胆大的试图开口劝解说慎重时东面远处忽然传来响声,众人回头望去却见陈东郊外天空中绽放出一团绚烂的火花。
那东西怎么弄出来的不得而知但这是一个不祥之兆,因为那不是己方约定的信号看起来定是宇文温城外驻军在放信号宣示着什么。
“大王,事情不妙啊!”
“闭嘴。继续冲!”陈叔陵咆哮着,“冲进去,把宇文温给孤抓过来!”
这是他策划已久的行动,虽然损失惨重但对方如此剧烈的反抗说明宇文温就在里面,眼见着不共戴天的仇人近在咫尺却要功败垂成陈叔陵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为了收买田、鲁两家,为了让士兵们愿意在除夕夜出兵为了让士兵们卖命他几乎散尽家财。父亲眼见着就要龙驭宾天再无人保护他,错过了眼前的机会那么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再没有机会报那毁容碎梦之仇,再没有机会看着宇文温跪在自己面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错过了这个机会自己之后就会变成等死的笼中鸟甚至连建康都出不了更何况卷土重来。
“大王,宇文温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让我们轻易攻到府邸。”田元升满头大汗的说着,他愈发觉得宇文温府邸是个毒饵特地让他们咬下不松口。
因为看起来很容易攻进去所以一开始也没打算全力纵火将府邸付之一炬,因为看起来只要再加一把劲就能捉到宇文温所以他们把兵力都集中到这里而不是分兵去夺粮库、武库,这么一折腾就是半个时辰足够宇文温的爪牙们组织反扑了。
伤亡将近过半可他们还在外围没有真正的攻入内院。这个府邸的外围看起来就是陷阱要想接触到内层也不知道要填多少人命。
要是时间充裕还可以从容应对但眼下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头,杨济率领的州兵没有解决,宇文温府邸里的护卫则是只守不攻,现在城东郊外又有莫名的信号发出莫非是鲁氏压不住那些战兵如此一来他们要改变策略才行。
“田氏呢?田宗广在磨蹭什么!”陈叔陵质问田元升,田元升解释说已经派人出城联系上了让他们绕到南门入城增援不久就能赶到。
“增援...增援...很好,让他们放火,把里面烧起来!”陈叔陵算是冷静下来,如今要强攻是不行只能先放火让里面的老鼠无处容身。那些狠毒异常的机关陷阱在熊熊大火之中也无法幸免。
若是一开始就这般先烧后攻那么陈军损失也许没有那么惨重,奈何当时进展顺利看起来轻易就能攻入府邸凭着人多势众淹没府里护卫结果却是延误战机。
正所谓‘亡羊补牢时尤未晚’。在将领的指挥下陈军士兵停止攻势再度准备易燃之物就等着点燃之后一股脑儿扔进府里纵火,陈叔陵看着燃起的火球心中快意非常正要一声令下之际却听得街道另一头有了动静。
黑暗中有亮光闪耀,在火光映照下几个黑乎乎的身影时隐时现,踏踏声响起,陈叔陵定睛一看随即瞳孔一缩:那是数头健硕的牛正向他们冲来。
每头牛的双角绑有尖刀其锋刃在火光的映照下耀眼非常,圆鼓鼓的牛眼一片通红几乎要溢出血来。这些牛甩着碗大的蹄子踏在地面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刺身后有火苗窜出似乎是尾巴烧了起来。
“火牛,火牛...快躲开啊!”有人声嘶力竭的喊着,士兵们看着已经冲近的火牛先是目瞪口呆然后炸开了锅。
他们正在府邸外大街上站着,两边是墙壁除了府邸大门外别无出入口,墙壁东西延伸约有三十余步急切之间无处可躲。除了少数人窜进大门其他陈军士兵就这般眼睁睁看着双眼通红的惊牛撞来。
有不怕死的提着盾牌上前想要挡住结果毫无悬念的被撞飞,接下来便是血光四溅惨叫连连,尾巴着火的怒牛沿着几乎是封闭的街道将拦在面前的人群犁出一道道血痕,待得这些倒霉的牲畜冲过之后已是哀鸿遍地。
陈叔陵被护卫奋力顶在墙边躲过这一劫但那护卫则被怒牛撞断脊梁骨瘫倒在地,侥幸逃生的陈叔陵看着面前一片残肢断臂气的不住咆哮:“快放火,放火!”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该死的宇文温还有多少手段没使出来!
他征战沙场十余年从未见过如此难缠的府邸,为了攻打这规模不算太大的院子他的手下伤亡惨重如今却依旧困在外墙连内院都没摸到边,千余人的兵力四面围攻半个多时辰竟然是束手无策。
这府邸不是坞堡更不是堡垒。陈叔陵带了战兵攻打原以为能一鼓作气拿下可对方就像个刺猬一般无从下口,血淋淋的事实让他决定加大赌注将院子化为火海。
死里逃生的士兵正张罗着重新将易燃之物点起,街道另一头又传来声音,众人心有余悸的望过去却发现是一群人往这边跑来,见有人过来他们一个个如临大敌拿起手中武器正要迎战之时田元升却挥舞双臂大声喊着是自己人莫要误会。
“大王,这是李方。是末将让他和犬子守着路口不让...”田元升话说到一半猛然打住,李方此时应该是在十字路口守着拦截有可能增援宇文温府邸的兵马,自己没有派人叫他过来为何会不请自到。
凄厉的哨声在李方身后队伍里响起随后他们身形一凝许多弓箭手上前放箭,陈叔陵这边士兵刚放松警惕因此猝不及防被一阵箭雨覆盖当场倒地十余人。
“杀了他们!”陈叔陵见状睚眦俱裂嚎叫着,他拔出佩刀指挥士兵们冲上去要把李方这个叛徒斩尽杀绝,可话音刚落只见府邸隔街相对的围墙忽然向路面垮塌砸倒许多人。
尘土飞扬之间,田元升看见墙后情况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墙后站着秘密麻麻的士兵,他们个个全身披挂拿着武器向外冲。
这些兵从一开始就等在墙后等着发难!宇文温还有这一手!
“大王,快走啊!”田元升惊恐万分的喊着。他的声音被府邸四周响起来的喊叫声淹没。
“杀贼!”伏兵呼喊着挥动手中兵器如同饿狼扑羊般冲进近在咫尺的陈军士兵群中,刚刚还在攻打府邸的人们如今成了别人的猎物。
陈军士兵溃不成军,突然出现的伏兵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没反应过来就伤亡惨重,对方全身披挂凶悍异常手起刀落就是一条人命。
有的士兵要举刀招架却慢了半拍直接被对方一刀砍翻,有的拿起残破的盾牌想要抵挡却被人当头一斧连人带盾牌劈成两半那红白之物喷得到处都是,还有的转身要跑直接被捅了个透心凉。
陈叔陵惊恐地看着伏兵从侧翼杀入还没回过神就被对方冲到面前,当先一人身形彪悍手持刀牌一攻一防威不可挡,面上狰狞的骷髅面具如同恶鬼一般让人胆战心惊。
对方一刀砍来护卫舍身上前阻拦为陈叔陵赢得了反应时间。他刚要挥刀上前两名护卫已经被当场格杀对方咆哮一声当头一刀砍下两刀相撞之后陈叔陵只觉得虎口一震。
“好大的力气!”他心中一惊佩刀差点握不住,对方动作敏捷又一刀砍来被赶上来的护卫挡住其余人拉着陈叔陵往外跑。事到如今留在此处就是等死所以陈军将士已无战心瞬间崩溃向城南逃去。
陈叔陵还想组织士兵硬抗可见着远处许多火把向自己这边涌来心知对方的增援已到,他见着兵败如山倒不由得心中悲凉:还以为将宇文温算计得死死的未曾想是被对方算计了!
老天爷,你为何护着宇文温!
。。。。。。
府邸内某处房屋,西阳郡公宇文温身着便装坐在榻上喝茶,这身打扮还是刚才吃年夜饭时穿的即便后来府邸被围攻都没有穿上铠甲。
护卫头领张\定发穿着铠甲单手按刀站在他身边,屋里还有几名护卫虎视眈眈的看着面前一人。那人正是之前拍门告密说城外田氏即将起事作乱的男子如今正满头大汗的跪在地上。
敲门声响起片刻之后护卫副头领符有才推门而入,房门开合那瞬间一股血腥味迎面扑来将房里众人冲得鼻子一动,见符有才进来宇文温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茶问道:“如何?”
“郎主,翻进来的贼人全都击毙了。”
“外边情况如何了,动静那么大。”
“城东发了信号。已经成了。”符有才面露喜色的说道,他顿了顿又补充:“火牛已经放出去了如今杨先生已领着州兵杀过来,陈队主和来队主他们破墙而出开始策应。”
“府里伤亡如何?”宇文温又抿了一口茶问道,符有才刚刚所报消息丝毫没有让他露出兴奋的表情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符有才说府里伤亡轻微,护卫们无一阵亡只是有些人受伤,宇文温又问府里房屋损毁情况如何待得符有才说火苗都被扑灭没有烧毁一座房子之后微微一笑问道:“有才,你吐了没有?”
此言一出符有才脸色一变单手捂嘴干呕起来,前院那如同修罗地狱般的场景让人哪里受得了,他和一众护卫只是看了一眼就没那个好得了,胆大的是当场呕吐胆小的直接瘫倒在地。
郎主设计的那个机关实在是太恐怖了!
“有才,一切按方案来,不要慌。”宇文温笑着说道,“若是熬不住那血腥场面就让张头领来指挥吧。”
符有才闻言将胸膛拍得啪啪响说没问题,宇文温示意他出去继续督战之后面前跪着的那个男子忽然开口说话语音急切:“使君,使君我都招,我都招了!”
“招,招什么?”宇文温笑眯眯的看着他问道,“你知道的可未必比本官多。”
那名男子不住地磕头磕得满头是血:“使君!小的要反正,小的要戴罪立功!”
“好好的一顿年夜饭被尔等折腾成这样....张头领,把他拉出去挂起来做风干腊肉!!”
张\定发闻言冷笑一声示意左右上前把男子拖下去,那人急得声嘶力竭的嚎起来:“使君,使君!田元升的那些勾当小的略有所知,他的所有家产私宅小的都知道啊!”
“略有所知?”宇文温示意护卫停手,见得那男子如蒙大赦般哭喊着要立功赎罪随即提问:“本官问你,田元升从江南请来的陈军是怎么回事?”
见着男子啰啰嗦嗦一堆回答完全不得要领他一挥手直接切入主题:“陈军的主帅是谁!”
“是始兴王陈叔陵!”(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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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阳城南门,控制城门的陈军将士惊魂不定的望着城中某处,他们的主帅始兴王陈叔陵领着主力去攻打巴州刺史宇文温府邸直到现在似乎都没拿下而且那边忽然喧闹起来,随着时间流逝他们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大。
城东郊外的情况也不对,远远的望过去见有火光闪烁似乎是巴口那边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加上方才天空中忽然绽放的火花这一切让人坐立不安。
今日是除夕,大家被上官软硬兼施的带来江北玩命若是获胜也就罢了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回不去那真是作孽,眼下的情况让人觉得真的是越来越不妙。
还好他们负责守城门,门外不远的江边就是战船,要是有什么不对那跳上船解了揽绳用竹竿一撑就可以安然无恙,因为此处江水湍急的缘故战船都是相互间紧紧贴着靠着岸要逃可得跑到最外围的船先走才行。
西侧江岸边一群黑影正在向城门移动,守门的陈军士兵紧张起来个个弯弓搭箭就等一声令下放箭,先前已有东、西两侧的守军沿着城头过来试探被他们打退,如今城下又有人来就怕是守军再度来犯。
“不要放箭,自己人,自己人!”那群人有人喊道,陈军将领先前得知会所以知道对方有可能是赶来增援的田氏族兵所以示意部下稳住但是依然叫对方止步派人上前说话。
来人他认得就是刚才从此处往西门绕过去求援的同袍,见着城里几次派人去求援他也知道事态紧急当机立断让对方过来:“动作快些,大王急着呢!”
黑压压一群人跑上前来,将领一眼看去大多数人都是身着寻常布衣唯独前面几个身着铠甲一看就知道是宗族组织起来的乌合之众,让人有些奇怪的是他们一个个头上绑着白布带似乎是在标明身份。
陈军将领心中有些疑惑面上却是挤出一丝笑容:“你们带头的是谁?”
“田某见过将军。不知大王要我等做什么?”一名中年人走上前来问道,他年约四五十岁但是身形不错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陈军将领猜他可能是田氏宗长田宗广便让他领着族兵入城协助攻打巴州刺史宇文温府邸。
“诸位加把劲,攻破宇文温府邸之后大王可是有重赏的!”
“既如此,大家动作要快!”田宗广示意族兵们入城,守门的陈军士兵见状将障碍般开让出一条路。正当族兵走到一半时城外东侧忽然传来马蹄声似乎是有人往这边策马疾驰。
“有敌军,准备迎战!”陈军将领呼喊着,他手中兵力不少正好还有田氏族兵在可不怕对方袭击,南门是全军的后路决不能有什么意外。
正当他要指挥手下迎敌之时却觉得脖子一痛随即视线翻转,他看见一具无头尸体挣扎着倒地而站在旁边的田宗广手中长刀鲜血淋漓。
原本是自己人的田氏族兵竟然发难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陈军士兵还没来得及应对就被对方砍翻数人城门处瞬间乱作一团,城头上警戒的陈军弓手一时间弄不清下面发生什么事被田氏族兵循着台阶冲上来才急急忙忙拔刀迎战。
“杀贼,迎接官军!”田宗广大喊一声随即示意手下吹响号角,江边战船上留守的陈军见着有人袭击心知不妙赶紧跳下船冲上岸来要拼命。
有眼尖的忽然瞥见上游不远处有东西飘下来其中有火光闪烁,待得那些东西近前发现是一个个着火的竹筏。上面扎着一堆易燃之物火势也越来越大。
“火筏,是火筏,他们要烧船!!!”惊慌失措的喊声响起,水手们惊恐地去找竹竿试图借此将火船挡住。
陈军战船密密麻麻靠泊在岸边而那些火船距离又近来势凶猛,只是一会它们便撞入战船群中随后火势开始蔓延开来,除了最外围的战船来得及解缆离开外大部分船只已经没有时间逃离。
马蹄声逼近数十骑兵呼啸而来弯弓搭箭将挡在前边的陈军射倒,借着火光他们看见前方有拒马便拉住坐骑跳下马来拔刀前冲去搬路障,当先一人见着城门处一群头缠白布带的男子正在和陈军士兵厮杀随即高声大喊:“官兵已到。陈贼还不束手就擒!”
话音刚落随后赶到的骑兵穿过已被清障的道路冲向陷入混战的陈军士兵大开杀戒,刀锋所向却都避开了头缠白布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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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雪的街道上。陈军士兵正在向着南面仓皇而逃,身后的追兵却是不紧不慢的跟着既不会让距离拉长也不会让距离缩短,不知何时起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多了许多人将除了通向南面之外的道路全部堵死。
伤亡惨重的陈军士兵哪里有心情细想其中的蹊跷之处,他们是从西阳城南郊江边登陆又从南门入城,如今要逃命自然是循着原路返回就算城里通行无阻傻瓜才往别的方向跑。
面色灰白的陈叔陵被一名护卫背着,他的左大腿鲜血淋漓伤口只是用布简单包扎止血。方才伏兵突然发难短兵相接之际陈叔陵被砍了数刀其它伤口都不碍事唯独腿上伤口影响了行动速度。
披头散发的田元升跟在旁边哭丧着脸,刚才浴血奋战之际他差点被人一刀砍下脑袋好歹头缩得快只是被砍中兜鍪方才捡回一条性命。
“完了,全完了,”田元升心中哀叹,事到如今一切都完了。他原以为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宇文温被他算计没想是他自己被对方算计,局面瞬间逆转正是让人难以置信。
宇文温今夜会提防田氏和城中某些大户作乱他不仅知道还将计就计派人去‘告密’以图误导对方进而调动兵力导致府邸守卫空虚,原以为借来始兴王陈叔陵这股东风就可以把宇文温烧得死无葬身之处可到头来是自己败得一塌糊涂。
田氏在城西牵制守军,鲁氏在东面牵制战兵,他的几个同伙领着各自部曲在城中四处放火牵制州兵而他则亲自率人拿下南门接应陈叔陵的上千士兵入城。
这应该出乎宇文温的意料之外可如今看来对方也是准备充分。连同他的部曲加在一起有上千人围攻府邸可谁曾料就是攻不下来。
想想那些一墙之隔眼看着己方围攻府邸却默不作声等待时机到了才发难的伏兵他就遍体生寒,宇文温就像一个耐心的猎人以自身为诱饵等得猎物忘乎所以的进到陷阱里折腾得精疲力尽后才突然发力一击致命。
田元升有些后悔和宇文温作对,他觉得当初自己的损失也不是大到倾家荡产可就是咽不下那口气便和找上门来的始兴王陈叔陵勾结意图起事翻盘。
结果现在被宇文温翻盘了,他的家业都在西阳城以及巴州地界,原本想着事成之后搜刮城中百姓后再带着家财迁往江南如今看来不要说钱财就是连人都保不住了。
他本人能够逃出升天就是阿弥陀佛留在府中的家眷子女是不要想了因为事后算账的宇文温不会放过他们,想到这里田元升悲从心来。
“城门。前方就是城门了!”他见着街道南端那黑黝黝的城门喊着,周围陈军士兵也见着了能让他们逃出生天的城门不由得加快脚步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城墙外火光冲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陈国历次北伐到后面都是兵败如山倒他们经历多了经验也有了:不需要跑得太快只要别垫底比别人快一些就好,一会还要留着体力抢船可不能在半路就跑得喘不过气,到时还要划船回江南也是费劲的活。
有将领在呼喊着让人断后“让大王先走”,丢盔卸甲的士兵们哪里还管那么多如今谁听令谁就是傻瓜,家中老小还眼巴巴等着自己回去团圆谁猪油蒙了心“让大王先走”自己殿后送死。
陈叔陵目光涣散的看着前方,这次北上他如同一个输红眼的赌徒将全部身家押上就等着翻盘如今看来是要连自家性命都要输个精光。
父亲数次召他回建康都被各种理由搪塞过去,如今陈叔陵私自调动武昌郡士兵北上进攻周国地界州城若是得手也还好说若是败了恐怕要被人落井下石。
一直宠溺自己的父亲就要不行了,等那个无能的长兄陈叔宝登基肯定会新账旧账一齐算而这件事情就会是最好的借口。他已经能预见那张让人作呕的脸看着自己时的表情。
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等回到南岸就往上游逃到周国的信州总管府投降,周国的权臣杨坚肯定不会亏待我这个陈国皇子!
至少能做个富家翁,若是杨坚日后讨伐宇文亮父子搞不好还能看见宇文温被枭首示众,甚至讨伐陈国攻克建康之后还能见着被押到长安的陈叔宝!
陈叔陵想到这里不由得面露笑容就连如今身处险境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他决定出了城坐船回到南岸后明日就带着心腹潜逃。
‘还好,还好城门....’陈叔陵想到这里却被眼前情景惊呆:前方城门正在缓缓关上!
他还没来得及震惊却见城楼上亮起火把。人头攒动之下黑压压一片都是弯弓搭箭对着己方的弓箭手。
“船已经烧光了!放下武器立刻投降,马上束手就擒便留尔等狗命!”
如雷的喊声响起将惶惶如败家之犬的陈军士兵惊得面面相觑。他们想要往两边跑却见路上已有伏兵拦着,身后追兵也加快步伐冲来将他们的后路堵死。
陈叔陵不可置信的看着已经易手的城门,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已经留了人把守怎么就会被人夺了去,历经了攻打宇文温府邸即将得手的喜悦又到被伏兵击溃的惶恐,刚刚想到了一条生路却又被人狠狠地掐断,从希望到绝望这转变太快他接受不了。
“杀。杀过去夺城门!”陈叔陵伏在护卫身上疯狂的叫喊着,周边的士兵却没一个人前进,他们都扔下手中武器垂头丧气的站着,四周都是虎视眈眈的伏兵哪里还有逃出升天的机会。
就算突破城门又如何,城外冲天的火光和刚才对方的喊话已经说明泊在江边的战船完蛋了。大家都会水不假但这天寒地冻的跳进江里游上一会还行可要是游过江恐怕十个里只有一两个能活着上岸。
陈叔陵见着没人听令挣扎着从护卫背上跳下扯着田元升大声问道赶来接应的田氏族兵在哪里,田元升面色黯然的指着城楼方向说都在上面。
“大王,田宗广投敌了...”
“你不是说田宗广和宇文温有仇不共戴天么!你不是说他要救儿子么!”陈叔陵咆哮着,他接受不了接连被人背叛的打击,原以为宇文温是阶下囚现在看来自己才是那个可悲的失败者。
眼见着敌军冲到面前他拔出佩刀喊着让手下迎敌然而身边的士兵以及护卫没有一个动手而是定定的看着,陈叔陵见状心中悲愤便要横刀自刎未曾想被田元升一拳打倒在地然后死命压着:
“这是始兴王陈叔陵!快来抓他!快来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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