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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米糕羊     逆水行周txt下载     逆水行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七章 蛛丝马迹

    州衙,宇文温正和郑通交谈,对方上午去了张府一趟和张刘氏、张李氏详谈许久终于从繁杂的信息里找到了一些有用的内容来。

    “也就是说那个张府仆人张小五和贼人勾结帮郎主张安找了群黑车夫?”宇文温问道,郑通点头说是,那日张安决定要带其妻张李氏回衡州探亲,因为府里马车不够所以要雇佣马车,西阳城里能雇的马车夫很多所以他是让仆人张小五去雇。

    张小五雇车夫找的是西阳城里有名的车马掌柜,后来出事之后官府亦曾传那掌柜问话,掌柜说张小五找过他之后第二日一早又传来口信说不用雇人了还交来违约金。

    “张小五当日随着张安一同外出,后来一起遇难,仵作验尸时确认无疑。”郑通说道,见着宇文温一脸怀疑的样子随即解释说这事情那个后来构陷张李氏的刘清也大约听到些风声,说是张安自己拿了主意临时换人。

    问题就在于是张小五撺掇的,具体原因无人知晓按原先的推测判断是张安觉得便宜又可靠便同意了,今日郑通和张安遗孀张李氏攀谈时从对方口里问到了之前她没想起来的内容。

    据张李氏回忆临行那日早上听下人提起过说张小五仁义照应朋友,这句话有些没头脑但她后来想想这话很可能指的就是改雇车夫。”

    “那日出发后半路上遇见数骑,张安与对方相谈甚欢,按照张李氏所说张安平日虽然交友广泛但是偶遇陌生人也未必能马上熟络起来。”

    “也就是说对方能提起张安感兴趣的话题。算来算去就是这张小五做了贼人内应...”宇文温沉吟着。“他勾连贼人卖了郎主一家未曾想被灭口?”

    郑通判断。贼人既然大费周章掳人那就确实有两拨,张小五也许只是真的照应朋友或者是勾连贼人掳走主母,至于那掳人的车夫么其他车夫可以推说是遇贼,至于后来张安遇袭身亡财物被抢那就是另一拨贼人所为否则没必要分两次作案,所以张小五跟着郎主遇害怕也是意外。

    宇文温同意他的判断问张小五平日里来往的人有无线索,郑通说在张府的协助下已经找来仆人问话整理出张小五平日里所有接触较多的人,如今已经派出衙役分头调查。

    至于那个第一嫌疑人田益龙竭力否认自己四月时曾经入城那么其入城的原因也在查但目前没有头绪,田氏族人虽然自成体系但在西阳城中行事低调没有想象中那种地方豪强的胆大妄为。

    “扮猪吃老虎?莫非表面上人畜无害实际却是龌龊至极?”宇文温喃喃自语道。这田氏和鲁氏的做派有些出乎他的想象,这两家在西阳地界繁衍生息数百年虽然是占山固泽但看起来是和官府井水不犯河水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郑通则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别处豪强该有的手段想必这两家也有不过是表面功夫做得好没让人抓到把柄罢了,宇文温正‘心有戚戚’之时听得张鱼在外禀报说有人送信来。

    却是衡州那边信使送来周法明的信以及一张誊抄的供状,宇文温先是看了信然后看了供状随即拍案叫好,他将供状递给郑通对方反复看了几遍之后也是喜上眉梢:“未曾料竟然是周郎君那边有了消息!”

    周法明在信中说那位打劫商旅的贼人大当家李雀儿已经招供是他领着人于四月时在官道截杀了张安一行人,供状里详细记载了李雀儿关于此案的供词。

    宇文温让张鱼取钱酬谢送信之人随后他拿出一张巴州舆图放到书案上展开,用一只笔指指点点的与郑通商议张李氏被掳去的山庄有可能的大概范围。

    按照张李氏所述,她所乘马车坏时官道前方不太远处有驿站,但据卷宗所述州衙查案询问那驿站驿卒时对方那日未发现有类似马车经过。由此判断那车夫是在驿站之前便走了别路。

    然而案发后州衙派人按着这个思路四处查探却未见有符合张李氏所述的庄子,她被车夫带到山庄时下车入庄对大门附近情形有印象。但按着这印象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卑职以为,那贼人既然是原本就打算放张李氏离去那除了蒙眼也要将门面遮掩一番,所以按图索骥怕是永远也找不到。”

    “是啊,把大门、围墙重新刷过颜色,周围的大树砍了或多种上几株,让人在外边一眼瞥过去有不同就能达到效果。”宇文温眉头紧锁,那山庄相关的信息还是太少。

    张李氏乃妇道人家平日里就算出了张府也就是在西阳城里打转,那处山庄具体的地势、朝向根本就说不清楚,她能记得山庄大门、围墙颜色就算是不错了。

    宇文温‘患有’严重的受害妄想症所以到哪里都是东张西望而郑通则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主,要一个弱女子和这两个观察力异于常人的‘变态’相比也是太勉强了。

    “所幸张李氏还是回忆起另一些细节,卑职按其描述画了下来。”郑通说完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展开之后宇文温探头过去一看却是一副‘素描’画的是一座庄园的正门连同两端围墙以及周边还有远处的大概模样。

    “张李氏不知如何描述,是卑职逐一问了问题才时不时想起来的,最大收获便是山庄附近的山势,以及山庄的坐向。”郑通说道,

    首先是影子,就算张李氏不知道时间不知道方位但所幸那日是晴天,在山庄前她小心翼翼下车时注意到自己影子就在脚下那此时大约是正午。

    处于正常人的本能来到一处陌生地方总会不由自主的看一下四周,张李氏自然是发觉身处陌生之地他走向大门时看见庄园后有山。

    宇文温说山南水北为阳而大户人家起宅子时大多选在山南侧且是坐北朝南,那么无论怎么改大门朝向南方而道路在山庄南侧也是必然的。

    他认为巴州地界多山,想来各地修别院山庄时都是选在南侧,按这说法搞不好十座宅子有九座都符合这一描述,也难怪之前州衙派人找了许久都不能确定下来。

    郑通胸有成竹地说那山庄有一个特征被他从张李氏口中问出来:“到那山庄之前张李氏坐在车里是用手一直紧紧攀着车厢,由此推断山庄在一处坡上。”

    ‘山庄在山坡上有什么奇怪的’宇文温如是想差点脱口而出说“废话”但还是忍住了因为他听出话外之意,见着郑通神秘兮兮的样子他思索片刻随即眉头一扬:“马车上坡走不快太陡也上不去,那想来是下坡导致身子前倾得攀着车厢吧,这都攀着车厢了还是一直攀着想必是马儿撒开蹄子跑太颠簸,还有她身子有没有向左或者向右倾斜?”

    郑通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面露佩服之色:“使君好细致!卑职佩服...”

    “少来,懒得问那么多,你把相关细节写出来,本官立刻派人撒网!”(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还请教我!

    州衙,宇文温正和别驾许绍、治中郝吴伯闲谈,这段时间他忙着判案清空州狱所以其他民务都交给这两位佐官处理,宇文使君刷得了“断案如神”的称号而许别驾、郝治中也分别刷得“专属”称号。

    许绍清查粮仓几乎要把粮仓查得底掉一笔笔账算得噼啪响,有少缴的要补有多征的要退无论哪家哪户都是对该缴的该退的都是心服口服,因着许绍‘算账’算得准所以人称“铁算盘”。

    郝吴伯清点户籍十分认真,哪家刚没了一位或者多了一位,哪家买卖了一亩田都是必须核对清楚不容说情故而人称“倔郎君”。

    “转眼已过两月,多亏有了两位协助否则本官可是要忙得焦头烂额。”宇文温笑着说道,这两位官三代虽然年轻但是自带幕僚团所以上手快,要不是这样他就得等父亲指派可靠的人来帮忙。

    “使君说哪里话,这都是我等份内之事。”许绍和郝吴伯异口同声同声说道,到巴州上任算是他们的正式出仕所以家中也是鼎力支持,如今表现不错也算是能交出一份合格的答卷。

    虽然如此许绍还是有些担忧,他父亲许法光在岳州当了多年刺史行事没见过如此‘锋利’,虽然自己血气方刚总觉得父亲治州太过瞻前顾后但看着宇文温这般大刀阔斧的整顿州务也是有些担忧。

    “使君,虽然是要清除积弊但动作太大了怕是要物极必反。”许绍和宇文温共事大半年大约知道他的脾气所以直截了当将想法说了出来,

    他担心利益受损的地头蛇们会缩起来寻着机会反咬一口,前几日宇文温派人整顿市场将一帮菜霸和流氓们抓进州狱虽然大快人心但那些人歹毒的眼神他可是看在眼里。

    这些人只是某些势力的马前卒。斩断了控制物价的手痛的是幕后那些人。正所谓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仇结下了怕是迟早要反扑。

    “说得不错。但本官没时间和他们虚与委蛇,城外的兵可不是吃素的!”宇文温满不在乎的说道,许绍闻言就知道对方又在装,这位的品性别人也许不知道但他可是有了教训所以清楚得很:看上去不着调其实就是在‘欲擒故纵’。

    他怕郝吴伯误解‘入套’于是‘先声夺人’:“使君莫要说笑了,真要是用兵能解决那便直接拉出去砍了何须逼对方出手来个后发制人。”

    ‘郑伯克段于鄢?’郝吴伯闻言心中冒出一个典故来,春秋时郑庄公执掌郑国大权但他母亲武姜宠爱其亲弟弟共叔段多次为其要权要兵要封地,郑庄公知道母亲偏心弟弟甚至试图让弟弟取他而代之但却隐忍不发欲擒故纵。

    共叔段得了封地、军权便策划偷袭国都杀掉郑庄公,武姜甚至准备做内应开城门。郑庄公得知阴谋正在策划也不打断任由对方起兵随后一举击破,共叔段逃到鄢城后被郑庄公再度击败只得外逃再没能回国。

    “使君,恕下官直言,这欲擒故纵不合时宜谨防玩火自\焚!”郝吴伯不顾许绍对自己使眼色直接来个当头棒喝,他觉得治州就要堂堂正正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真是容易出事。

    人家也不是傻瓜,你势大时就蛰伏不露出把柄,等得局势变大趁你不注意在背后捅上一刀就有得受,整顿州兵为州兵还债已经是弄得有些人颇有怨言现在又开始撩拨田氏说得难听些万一对方叛乱就算最后压下去了那也是一身骚。

    “有兵在,勿忧。”宇文温代入某角色说出了经典台词,“不过承业如此说想来有见解?”

    “使君!此为不详之言何故时时放在嘴边!”郝吴伯情绪激动起来。这段时间和宇文温共事算是和对方混熟了所以就没那么‘见外’。

    他争辩说打仗当然要靠兵可治民动不动就派兵那叫什么事,这般耀武扬威让人觉得有兵就是有道理那往后部下有样学样怎么办。个个拥兵自重万一哪天自己打败仗就只能是众叛亲离。

    许绍见着好友不听劝果然中计上套不由得叹了口气,耳边又响起宇文温那句口头禅:不作死就不会死。

    多好的一个人啊,平日里从容淡定结果被这位一撩拨就失去理智,算了,就像使君常说的,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醍醐灌顶,醍醐灌顶啊!承业定有良策,还请教我!”宇文温闻言做恍然大悟状起身长揖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郝吴伯见着他这般模样先是一愣随即看向许绍,见着对方别过头去苦笑随即回过神来。

    这位宇文二郎是怎么回事!还能不能好好的交谈了,这样别扭的性格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事情才形成的啊!

    那一瞬间郝吴伯心中如同千万匹骏马跑过,想要仰天长叹却无可奈何只得干咳数声‘喝下苦酒’:“下官有一个想法...”

    郝吴伯倒不是只会空谈而是切实有自己的应对之策,他最烦魏晋时所谓的名士风流也就是什么‘清谈’,光指出问题却不给出解决之道这在他看来和废话没区别。

    “既然使君有决心要整治积弊那便正大光明处置,有违法乱纪的该抓抓该杀杀让百姓们知道什么是王法。”郝吴伯说道,“以州兵整顿为例,那些贪污军饷的将领就该罢职或者架空而不是勒令补上就行。”

    “兵者,国之大事,让心有怨言的将领掌兵乃取死之道,还请使君当机立断!”

    “那些高利贷的债被使君消了也就是说再无法拿捏军户们,即使有琉璃镜做补偿但心中怨恨不会减去分毫...”

    “那些菜霸欺行霸市鱼肉百姓不过是些苍蝇而幕后东家才是罪魁祸首,使君既然抓了人那就已经被恨上了所以须得顺藤摸瓜将幕后东家一并处罚!”

    郝吴伯的想法很简单,新官上任整顿积弊应该徐徐图之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你已经撕破脸损害了地头蛇的利益那就别想着给点好处就能让对方感激涕零,既然对方不可能合作那就直接翻脸。

    地头蛇也不是铁板一块,大地头蛇下面还有小地头蛇,既然双方撕破脸那就不如对大地头蛇动手让小地头蛇们有了机会:让他们有机会站在刺史这边,等到清除了大地头蛇他们就有机会分一杯羹了。

    如果维持现在斗而不破的场面,那些小地头蛇搞不清状况只能继续屈服于大地头蛇的威慑,局面就会变成刺史单枪匹马斗一群地头蛇,要是直接掀桌表明态度就可以有小地头蛇‘铤而走险’投效搏富贵。

    “使君,田、鲁两家虽然平日里关系一般但唇亡齿寒的道理都是懂的,若是要对田氏动手须得提防鲁氏不要掩耳盗铃以为对方会坐以待毙。”郝吴伯郑重地说道,“请使君早做准备!”

    “任长史也婉转的提醒过本官,这种斗而不破的场面是维持不下去的,他本不赞同太折腾不过见着事已至此也劝本官莫要装了。”宇文温点点头说道,“如承业所说,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血海深仇是化解不了的!”

    “所以还是那句话,做事你们去黑锅我来扛!”(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静观其变

    州衙,宇文温结束了会谈向大门走去,方才和许绍以及郝吴伯‘辩论’得热火朝天让他有些口干舌燥,搜查山庄的事情又交给杨济去负责所以眼下算是无所事事。

    “走吧,回府。”他对迎上来的张鱼说道,因为不在州衙后院住的缘故他办完公务都要穿过几个街道回自己的府邸,这段时间总是忙着破案以及跟地头蛇们勾心斗角所以陪着女眷的时间就少了许多。

    张鱼见得郎主发话却是靠近低声说外边有情况,宇文温闻言便问是怎么回事,待得听说护卫们注意到州衙大门外似乎有人盯梢时他微微一笑:“他们若是连个眼线都不派来那就太抠门了。”

    “郎主,万一他们要刺杀怎么办?”张鱼有些担心,宇文温就任巴州刺史以来清除积弊明整顿吏治里暗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要是有哪个狗急跳墙当街行刺弄出事来他可担待不起。

    郎主对他有大恩,自己的嫂子带着小侄子在府邸里住下做事日子过得不错,又有那么多好伙伴所以张鱼不愿让郎主身临险境,见着宇文温不以为然的样子他有些担心。

    “预案都做好了么?”宇文温问旁边一个人护卫,那人是随行护卫的小头领管着二十几个人,他见郎主问话便郑重地点了点头说应对之策周全。

    “请郎主放宽心,他们就算敢来也决计近不了马车!”

    宇文温点点头随即在护卫的带领下登上马车,一行人护着马车如平日般走上街道,因着宇文温乃一州刺史的缘故所以他平日出行都是坐着官车拉风无比。

    后人有云“破家县令。灭门刺史”如果宇文温够黑心那基本上在巴州就可以横着走。拼爹别人拼不过。比刀把子他也不落下风,比烧钱他可以把卖到上万贯的琉璃镜砸碎给人看,要是来个什么当街抢民女这种反派必演戏码那也没人敢拦。

    “莫要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宇文温满不在乎的说着,张鱼坐在车厢一侧将注意力放在外边就防着有人行刺。

    宇文温所乘马车为特制可谓是刀枪不入,拉车的驭马也是堵了耳朵防着受惊,四周的护卫在‘业内人士’张\定发的调教下强化了防刺杀的素养所以他根本不担心。

    刺杀。你以为自己是t800么?有种用狙击枪、用rpg、用ied、用无人机啊!

    他身为一州刺史被几个盯梢的吓得要偷偷摸摸出门传出去像什么话,要是畏畏缩缩的样子让本地人见到哪里还有信心投奔过来和地头蛇们斗,刺史自身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那谁还会有信心抱大腿。

    在后世那些富翁、大款明明欠了一屁股债仍然要摆大场面例如千万礼金嫁女或者给儿子娶媳妇摆酒,这就是为了撑门面让大家知道他还有钱,大家有了信心那银行才会继续贷款而债主也不会急着上门催债。

    宇文使君要和豪强地头蛇们斗,城外有战兵城内有州兵,都强悍到这个地步了在城里出个门都是鬼鬼祟祟的莫非是要完?

    就算是打肿脸充胖子也罢,这场面跪着也要摆完!

    。。。。。。

    一名男子走在大街上,手里提着一壶酒满是酒气一步三晃,路上行人见着他摇摇晃晃的样子避之不及唯恐惹得发酒疯。那人打着嗝靠着街边房屋墙角坐下似乎是在休息。

    他漫不经心的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似乎是在慢慢醒酒回神,正张望着不远处一座大院子时却瞥见院边两名护卫打扮的男子手提棍棒向他走来。

    “你。是哪个里坊的,赶紧走不然算你是贼人来踩点!”当先一名护卫说道,另外一个则是不动声色的绕到侧翼就等着他有不对马上抡起手中短棍。

    男子打着酒嗝看着面前之人过了片刻迷迷糊糊的说知道了便站起来,就在他要转身离开时街道上前呼后拥驶来一辆马车正好停在府邸大门处。

    还想多看一眼却瞥见护卫如临大敌的一手前挡一手握棒,满是蓄势待发的样子似乎他再有什么不合时宜的动作就要发难,见着对方如此模样他再没犹豫转身离去。

    他转过几处街口确认身后无人跟踪之后又在巷子里转了几个弯最后在一处小院里停下,在门上两长三短敲了三下之后其对门的院门轻轻打开,他再度回望确认无人便闪了进去。

    进得院内,一人从他身后把顶着后腰的匕首拿开随即关上院门上好门闩,他也说些什么径直进入一个屋子里,片刻之后有一人进来问情况如何。

    “防范严密,我不过在附近坐了一会便有人过来驱赶,还是左右搭档相互策应就怕我发难。”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案上水壶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此时的他哪里有刚才那醉醺醺的样子。

    “这厮莫非是亏心事做多了怎么如此提防...”后来进屋的男子眉头紧锁,他面白无须生着一个酒糟鼻身材魁梧看上去像是一个酒肆掌柜。

    “能让那位如此兴师动众的派我等过来对付的还能是个普通人?”男子喝够了水便笑着说道,他见‘酒糟鼻’一副眉头紧锁的表情便问事情进展得如何。

    “不顺利,想在府邸周围租个房子麻烦得紧说是要备案还得画影图形。”酒糟鼻有些无奈的说着,“使钱也不行说是查得严不敢糊弄。”

    “没办法从下人口中探出什么来?”

    酒糟鼻苦笑着说没用一个个口风很紧,况且外出的下人接触不到内院,要是抓舌头又怕打草惊蛇,昨夜他亲自带人飞檐走壁要靠近府邸却发现院内竟然有望楼。

    那望楼不高在外边未必注意得到想来就是专门防人飞檐走壁翻墙进来的,望楼没有明显的窗户似乎是一条条细缝,外边就算是想放箭也未必射得中里面的人。

    “这厮的护卫头领也不知什么来路把护卫们调教得跟猴儿一般精。”

    “我说,若不是要救那位杨氏和小女郎,光是行刺也不是做不成,无非就是几命换一命。”男子一边用手指敲着桌案一边说,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关键是那位就我等护得杨氏和小女郎周全啊...”酒糟鼻叹了一口气,两人相对无言片刻之后他话锋一转提起另一件事来:“对了,老九这几日夜间在城中走动发现有些不对。”

    见着那男子问有何不对,酒糟鼻冷笑一声说道:“这厮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地头蛇快受不了了,似乎有些在勾连着...”

    “这么说,万一有变那我们...”

    “静观其变,搞不好能来个黄雀在后...”(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进展

    军营,校场上士兵们正在操练,宇文温身着铠甲与军主陈五弟站在台上负手伫立看着眼前这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练三日休一日,这一条从新军建军开始就一直执行着。

    “使君,那贼人的老巢还没有找到么?”陈五弟问道,新军士兵们轮流入城值守算是难得的‘福利’而跟着幢主、州司马杨济出去搜山那就是福利中的福利,当然宇文使君的正事要紧。

    “有了特征那就跑不掉,沿着每条路一条条找下去怎么都能找到。”宇文温胸有成竹的说道,凡事就怕认真二字,巴州地界上所有临山的道路他都让杨济派人走一遍用这种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来个地毯式搜查不怕没结果。

    州兵是这次搜查的主力,为了防止有人怠工或者敷衍了事他特地从新军里抽调士兵作为骨干分头带队去搜查,有全州各处张榜公告的悬赏在不怕没有人‘带路’。

    “已是冬天了,士兵们的被褥和冬衣都充足么?”宇文温问道,见着陈五弟点头他便转身下台向营区走去,无论多忙无论多累他都要抽时间来军营走走,这是他的兵,谁也别想越俎代庖。

    军营从年初开始筹建开始宇文温就亲自规划,选址绝不会被水淹而其中士兵居住的营房更是如此,江南多雨所以军营的排水也做得很好连同粪便的处理都是考虑在内。

    营房、武库、粮库以及其他库房都是砖瓦结构可谓‘用料讲究’,连着军营外墙都是砌砖而不是木栅栏加夯土墙,有几座主要箭楼也是砖砌防的就是火攻。可以说这座军营是按照要塞的规格来修葺的。

    “统军!”此起彼伏的喊声响起。宇文温一路走来所见士兵都是如此称呼他。虽然已经有了更高品级的‘使君’称号但他还是颇为受用。

    点头示意时不时拉拉家常,将近三千名士兵的姓名都在他脑海里牢牢记着,但光靠记是不行的必须经常见着面才能将对方的样貌分清楚,这就是宇文温坚信的水滴石穿。

    家中有娇妻美妾但他可不会忘本,这年头没有能打的兵那什么家业都是镜花水月,一有不慎兵败如山倒那什么家财万贯都没用。

    他随意走进一处营房检查内务情况还算满意,营房里弄得是大通铺用砖砌而成高于地面两尺,可以防止被褥席子容易被弄脏到了春天回潮的时候也不会让地面的水汽弄得席子被泡受潮发霉。

    “今年的春节大家都在这巴州过了。过年的东西都备好了么?”宇文温来到库房前问道,他带着新军上任正好是年底,因着对付地头蛇的缘故需要这些兵镇场子,要是托大放士兵们回家过年那就是‘不做不死’。

    “使君请放心,无论是粮食、肉食还是其他一应俱全却不会亏了士兵们。”幢主熊大力在一边说道,他是此次清点库存的负责人,为防止监守自盗军营里仓库时不时要随即抽人检查如今就是熊大力领着幢内士兵负责。

    “还有,那些新入伍的士兵们要多走动些,莫要让他们觉得受了冷落。”

    从两河口大战到江陵城下连番激战,新军里接纳了将近五百名俘虏。他们有的是江南人有的是关中人,虽然无牵无挂投了军但毕竟远离故土到了年关难免思乡之情溢于言表。

    “每逢佳节倍思亲。要是写信的人手不够那本官从州衙里调,润笔费一样照给。”宇文温知道家书抵万金的道理所以对于士兵写信回家报平安的需求一直很重视。

    因为没有放假的缘故,宇文温还推出了一项新福利:代送年货回家。他在安陆的府邸成了士兵年货的代购点,巴州军营这边负责统计每个士兵的需求然后送到安陆让那边代购免得长途运输的许多不便,当然费用得从军饷里扣。

    同州、同乡的士兵们选出代表带着家书回到安陆,将各自同乡的年货、钱帛和家书带回去分发到各家各户然后再将回信带过来,当然这也得各州郡官吏协助所以少不得跑腿费,但这对于宇文温来说都不算什么因为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走了一圈,宇文温对现状很满意,正和将领们交谈间忽然有士兵前来通传说郑主薄派人到军营传消息,待得履行一番手续放人进来后得知:拘禁张李氏的贼人山庄已经找到了。

    。。。。。。

    州狱,宇文温下了马车急匆匆的向里走,主薄郑通早已恭候多时领着他向一处牢房走去并尽量用简洁的话语将事情说了一遍:

    经过数日的大搜查那座拘禁张李氏的山庄找到了,在张李氏那日所乘马车出故障的官道处往东二十里处,正如他们之前推测的这马车果然是掉头往相反方向走了。

    找到山庄时其外观确实有了变化:大门和墙面刷了另外的颜色,这两处最明显的地方做了改动后导致后来州衙派出人搜索时从门前过也没办法确认就是张李氏所说贼窝。

    “亏得问出是顺着路下坡且是左转弯后抵达山庄这个线索否则真就是没有头绪了。”郑通颇为庆幸的说道,“先头探路的州兵见着这庄子便派人通知其他人留下来盯着,杨司马领着人随后赶到直接就冲了进去。”

    郑通说当时山庄里已是人去楼空,看起来山庄中人走得有些匆忙甚至连许多值钱的东西都留着没动,杨司马在山庄里派人四处查找暂时没发现什么可以证明山庄主人身份的东西。

    不过找到了地方总是好的,盘问了周围村落的百姓得知日前有马车频繁出入这山庄,以此判断是贼人得知风声紧赶紧转移仆人免得落到官府手中。

    “杨司马如今带着人驻扎山庄说是要刮地三尺也得找出蛛丝马迹。”

    宇文温听得对方这般说思索片刻便问杨济有多少人在那山庄里,郑通说大约五十人,宇文温闻言说不够这样不保险万一给贼人反扑就危险了。

    “张鱼,你带人拿着本官信物去找任长史调一百州兵拿着弓箭刀枪携带干粮去支援杨司马!”

    见得张鱼匆匆离去,宇文温问郑通不是说没抓到人么为何通知他来州狱,郑通说人是没抓到但有人出首说是山庄里的仆人见着有悬赏便要告官。

    “瞌睡就遇到枕头,有这么巧?”宇文温停下脚步问道,他可不认为自己的运气有多么好,“那人既然是在山庄里做事怎么知道州衙在外边张榜悬赏?”

    “还有,贼人按说应当是卷着所有仆人逃了怎么会漏人?”

    “郑主薄,莫非你破案心切给人蒙了?”

    郑通急忙解释说对方自述是外出采买所以得了消息,见着山庄主事有些束手无策想着是迟早要完便暗自留了心眼寻得机会溜走,后来见着官府已经找上门来索性为了那悬赏出首。

    “是么,那可得认真准备提问的问题再去审,那人要是敢说谎那本官就让他知道什么是自寻死路!”(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问你答

    巴州狱,一处房间里,一名身形瘦弱的男子忐忑不安的站在中间,两边是如狼似虎的狱卒,宇文温则是端坐上首虎视眈眈的看着他,郑通则在一旁蓄势待发。

    那人自称是山庄里的仆人要揭发郎主,有人要出首是好事但慎重起见得问清楚情况免得是哪里冒出来的村夫想骗悬赏就让人笑话了。

    问话这种事当然不用宇文温动口而是由郑通负责,他先是问了姓名得知对方姓田名蚧,又问对方既然自述看见官府张榜悬赏那么上面写的赏格是多少。

    “呃...小的记着那榜上说的是提供线索者五十贯起,如有重大线索则是两百贯起”

    “你是何时何地看见那榜文的?”

    “四日前,午时,在弋阳郡衙外布告栏边...”

    “弋阳郡衙布告栏?大树下倒是凉快得很呐。”

    “明府说笑了,那布告栏附近哪里有树来...”

    宇文温听着第一轮问话下来那男子对答如流面色稍缓,郑通面无表情的继续问话,首先是问那男子家中有何人,听得对方说家中尚有老母之后便反问敢来官府出首难道就不怕郎主害了母亲性命变成不孝子。

    田蚧答得倒也快:“小的母亲在长江对岸武昌乡下,小的是被田家收为奴仆便改了姓名。”

    “你说是田家奴仆有何证据?”

    “小的在山庄里做事待了许多年,对山庄颇为熟悉。”

    郑通命人拿来纸笔让田蚧将山庄的布局画下来,田蚧提笔在众人注目之下花了一炷香时间将山庄的布局图大致画了出来,宇文温接过图纸与杨济送来山庄布局示意图对比了一下发现基本符合。

    “四月间山庄里掳来一名女子你可知道?”

    田蚧点头称是,他说那是郎主命人假扮车夫掳来的女子,拘在一处房里享用了数日不知何故便放走了。因为这不是他负责的事情所以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

    郑通问对方自家郎主是谁,田蚧回道听说是田益龙,此言一出被郑通揪着问什么是听说,田蚧苦笑着说自己地位卑微哪里能近得郎主身前,都是山庄管事吩咐做事,只是常听得大伙都这么说便认了。

    一话接话。郑通问既然地位卑微那你是何时被田家收为奴仆的,田蚧说是大约十年前,听得郑通问田家对他可好便苦笑一声说也就那样。

    “也就那样?你是如何会读书识字的?”郑通开始抓漏洞,一般家里地位卑微的仆人是不识字的,田蚧既然说他是看了官府的榜文知道有悬赏那么就意味着能识字认字。

    田蚧说他哪里认得字都是挤在人群中听别人念出来才知道榜里写的是什么内容,郑通听得他这么一说又问:“不识字不认字,认不得招牌看不懂价钱那派你出来采买莫非是专门送钱?”

    “明府这是哪里话,到了集市里买东西就算要看招牌也得人家会写招牌啊!”田蚧哭笑不得,他说山庄采买都是到附近自发形成的市集买东西。那市集上都是百姓们挑来自家的粮食、鸡鸭之类,买卖都是当面谈好价钱即可又不是到城里掌柜店铺进货哪里用什么招牌。

    “看样子你采买东西颇为熟捻,那好,我再问你...”郑通开始问物价,包括牛价、羊价、各种米价、布价、丝价、鸡价等等日常生活需要采买的东西相关价格。

    田蚧对于提问都是回答得头头是道也颇为流畅,郑通看了看手中写满字迹的纸条不由得点点头,这是宇文温让府里负责采买的管事临时写的内容,虽然城里物价要比和乡村集市的物价要贵上一些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一个负责采买的人对于物价自然是手到拈来。若是临时假冒靠着死记硬背未必能对答如流,从对方回答问题的表现来看应当是所言不虚。

    “你在山庄里除了负责采买还负责什么?”

    “小的负责管仓库。”

    “管仓库是个肥差还能轮得到你?”

    “小的不过是跑腿罢了。扛进扛出做个见证按个手印。”

    郑通和宇文温交换了一下眼神后继续问问题,他问对方四月时有女子被掳入山庄是唯一的一次还是之前有过类似事情,田蚧想了想说偶尔会有但女子大多未在山庄住太久至于后来去了哪里就不知道了。

    “那女子被关进屋后,你家郎主每日是什么时辰进去的?”

    “小的不是亲随哪里知道郎主行踪。”

    “那段时间郎主有在山庄留宿过么?”

    “好像没有。”

    “你可曾去过田家坞堡?”

    “刚开始去过,没弄明白就被派到山庄做事了。”

    “也就是说要你当堂和田益龙对质也说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既不能指认田益龙也不能指认这山庄是田氏所有?”

    按照目前情况看这个田蚧确实是在山庄做事也确实负责采买,这也是宇文温首先关注的问题:如果这个人有问题那就算后边说得天花乱坠都没用。不过以刚才的问题看来田蚧对破案似乎没太大价值,首先他不认得田益龙也就意味着当堂对质让几个人同时站在面前认也未必认得出。

    第二,他指认那座山庄是田氏的产业但孤证不立,除非能抓到其他几个仆人得到供词都能指认那样才是铁证如山。

    其三,没有人能证明田蚧就是山庄里的仆人。除非能找到集市里和他交易的百姓或者周边居民证明他出入山庄,还是那句话,孤证不立。

    这种人证拉到公堂上和田益龙对质,除非宇文温铁了心要做冤案否则根本无法服众,不过考虑到先前田蚧所称有证据所以现在他们的关注点就在于证据是什么。

    郑通面露遗憾的说道你方才能所说在山庄做事不算什么因为没有人能够作为旁证,正所谓空口无凭光凭你一个人说的话可是孤证不立。

    “本官问你,你可在山庄外认识什么人家能够指认这山庄为田氏所有?有何人能证明你确系山庄中人?有没有人能证实田益龙出入这山庄?”

    田蚧先是点头然后是摇头,他说可以找到人证明前两个问题但田益龙进出山庄似乎都是低调行事未必有人能证实。

    “既如此。你先前所说有证据指的是什么?”

    田蚧首先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心包着的金钗说这是四月时郎主掳了一名女子——也就是张李氏——到山庄后取下的首饰之一,他因为在庄里表现好便被赏了这只金钗。

    郑通看着那呈上来的金钗,做工精良价格不菲倒是张府财力能买得起的,至于田蚧所言是否属于实只要把金钗拿去给张李氏一看便知。

    有了这个证据可以证明张李氏确实在那山庄待过——当然也有可能田蚧和张李氏是一伙的——但这样依旧无法证明田益龙是幕后主使。

    “小的还有一个证据,郎主有一条玉带是在城中林掌柜商铺里买的,我听侍女闲谈时说月前他到山庄时不慎将玉带弄坏留在房里。日前管事领着人撤离有些慌乱小的便寻得机会入房找到玉带收起来了。”

    “玉带在哪里?”郑通闻言眼睛一亮赶紧问道,这玉带虽然未必是田益龙亲自到商铺买下但那林掌柜总该知道是谁买的,这种东西价格不菲不是寻常人能买得起的所以能买得起的大客户想来卖家应当会有印象。

    田蚧说这玉带随身携带怕是要被人害了性命所以是藏在某处,明府要看他便带人去取,在旁边一直静静听着的宇文温忽然开口说话问你既然入了郎主房间翻东西那里面的布局应当清楚,用纸笔画下来。

    这不是宇文温多心而是他知道事关重大马虎不得,既然要光明正大给田益龙定罪那相关证据必须经得起推敲也就是说至少能说服自己才有可能说服别人。

    因着黄阿七两次卖主的事情他对‘卖主之仆’的人品颇为鄙夷但身为刺史既然要破案就不能被这种情绪左右,宇文温虽然知道这个理但不免对面前这位有些不爽故而千方百计找茬就怕对方是为了悬赏构陷主人,他可不想被人当刀使唤。

    趁着田蚧在画画。宇文温心中评估着对方的证据有效性,一番计较下来还是有些气馁:还是孤证不立啊,未必能证明田益龙就是幕后黑手,就算玉带是他买的但可以说是早已失窃,除非屈打成招否则傻瓜才会认。

    那处山庄按理说起好的日子不短就算没有地契但有周边村子居民指认也能成立,毕竟庄子里的人不可能不和外界打交道那么多多少少都能露出口风。

    按照衡州那边得来的口供,张安一行人是被李雀儿这帮贼在官道上遇见临时起意害了性命夺取财物,先前已被车夫骗到另一处的张安之妻张李氏侥幸逃过一劫。

    有李雀儿的口供基本上就可以断定张李氏和张安遇害之事毫无瓜葛。那么其勾连贼人谋夺张家家产的事情也就不成立。

    掳走张李氏的贼人得知张安身亡怕被人追查便将张李氏放归,按着田蚧所说郎主时不时也会掳一些女子进山庄一段时间后便带走不知所踪。有可能是灭口,有可能是转卖,看来这位郎主是个惯犯。

    张府仆人张小五勾连外人设计掳走主母但可惜其已和郎主意外身亡无从追查,张小五生前和什么人来往过密还在调查中也不知道最后能查出什么来,收集证据之路还很漫长。

    田蚧画完图后宇文温让郑通将其收好以备事后验证,因着对方也没什么其他‘惊喜’所以审问也告一段落。虽然他的证词不是最关键的但也很重要故而算是个重要证人,宇文温让其暂时住在州狱命人保护这样也安全些当然就不会是住牢房了。

    “你的看法是什么?”宇文温走在回廊里边走边问,跟在一旁的郑通说还得多几个人证,例如那个卖玉带的林掌柜,张府仆人张小五的关系网。还有山庄附近村民的指认,但要办成铁案还是有些麻烦需要实质性的证据才行。

    听得这么说宇文温也是点点头,他看向城东北的方向喃喃自语:“那就看杨司马在山庄里能翻出什么好东西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猜测

    傍晚,宇文温一身疲惫的回到府里,他在州狱折腾了半天总算是收工回来,刚要洗去一身风尘却听得护卫头领张\定发求见于是就在书房和对方‘座谈’。

    “有人窥探府邸?”宇文温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着问道,自己上任这段时间断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财路对方不派人过来‘围观’那才叫稀奇。

    “你的想法是什么?”

    张\定发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所以好看些的方法就是见一个抓一个扔到牢里关几日,狠一些的就是让对方‘凭空消失’,这番折腾几次也就没人敢来了。

    他的妻子刘彩云在府里做事,因为好容易怀上了他的骨肉所以要是西阳郡公府邸出事那‘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故而早已洗手不干的前马匪大当家也开始杀心四溢。

    “灭口不至于否则对方也会对府里外出的人下手,抓起来扔到州狱里吃几日牢饭就行了。”宇文温倒是镇定,张\定发如今像个护崽的老狼般看什么宵小都不顺眼。

    张\定发则说据他观察窥探府邸的不止一拨人,其中某些人似乎身手不错精于此道想来是个中老手,宇文温听得对方说到“个中老手”眉头一锁随后问道莫非是“业内人士”?

    “郡公不可不防,对方若是行刺大约就是死士完全不顾退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听得专业人士如此评价宇文温即便神经再粗也不想让自己家眷冒险,他沉吟片刻便做出了决定:张\定发全权负责处置那些耳目,能教训就教训需要活捉的就活捉要是有敢炸刺的那就一不做二不休。

    他吩咐张\定发注意张弛有度成日里绷得太紧也不是好事天长日久必定会松懈。让护卫们好好轮休别弄得草木皆兵。宇文温可不想弄得府里人人疑神疑鬼。这十来天也就罢了要是弄上一两个月那真是会让人疯掉。

    “依你所见,对方会是什么来路?”

    “有人夜间试图潜行接近,看样子是老手,按说巴州本地豪强大户未必有这般善于潜行之人,只是情况不明所以对方来路不清楚。”张\定发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所以对于区区巴州土鳖养的爪牙嗤之以鼻。

    “莫非是什么贼人被雇来谋财害命?”

    “很有可能,贼人打家劫舍前必定先来踩点。”张\定发有些拿不准,毕竟没有拿得人来无法拷问情况一切只是推断,州城里堂堂刺史府邸没有哪个贼人敢来打劫唯一可能的就是要行刺。

    宇文温说还是要外松内紧。府邸内外明哨暗哨要注意提防,对方有可能会故意试探几次也就是所谓的疲兵之计所以要有相应的对策。

    他想了想补充道:“王掌柜店铺那边也要注意,无论是人还是货都得小心些,要是有人故意放火也有可能。”

    “要小心调虎离山之计,这帮混蛋搞不好四处折腾吸引注意力掩盖真正的下手目标,无论是本公还是府邸还是店铺都有可能。”

    “不要怕闹出事,要是闹大了本公来扛!”

    。。。。。。

    夜色下,群山边缘,一座山庄内灯火通明,山庄大门紧闭却在门檐下挂着两个灯笼上书‘巴州官衙’四字。与庄外周围虫鸣声形成对应的是庄内人声鼎沸似乎是在忙着什么。

    巴州司马杨济正领着人在山庄里巡视,他带着州兵和衙役搜了多日终于找到了贼人山庄。虽然已是人去楼空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对方走得有些匆忙所以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杨司马,过夜的屋子已经整理完毕。”一名州兵上前汇报,山庄里有许多房间应当是仆人们住的,今夜大家驻扎在这山庄正好可以拿来当宿舍。

    “很好,按原先拟定的名单,一百人休息,其他人值夜。”

    他原先有五十多名手下在这山庄,五十人要在这规模可观的山庄里住是没问题但要处处设防却显得少了一些,若都是新军士兵那还好办但大部分都是尚不能战的州兵就有些不可靠。

    贼人确实走了,若是对方在山庄里遗落什么重要东西难保不会杀个回马枪,幸亏州城那边又派来了一百带着弓箭刀枪的州兵解了杨济燃眉之急,一百五十人轮流休息警戒绰绰有余。

    “山庄里建筑结构不详所以须得提防对方从地道、暗门之类的通道潜进来,大家晚上都机警些莫要给人抹了脖子。”

    防人之心不可无,杨济领着人在山庄走了几圈把布局大概了解一番随后在要紧地方布下哨岗防止有人偷袭,慎重起见设的是双人岗。

    新军士兵都经过夜间训练所以胆子就算不大也不算小但是州兵就不经吓,山庄外边黑黝黝都是山林时不时有夜行鸟兽鸣叫听起来有些渗人所以杨济考虑到这点特地设双人岗哨,每个哨位至少都有另一个哨位能看见一来壮胆二来也是防止被人摸哨。

    见得一切安排妥当,杨济在一处房内休息,同房的州兵们已经打起了呼噜而他却是辗转反则,不是因为如雷的鼾声而是在想着案情。

    “一定会有密室,可密室会在哪里?”他仰面躺着望向上方屋顶喃喃自语,自从十余年前从明末乱世莫名其妙来到这一千多年前的南北朝时期,杨济曾经凭着自己的建筑技能帮助王公贵族们修建府邸所以对这个时代的建筑结构颇为了解,也知道许多府邸会修有密室以备不时之需。

    密室的用途有很多,会客密谈、紧急避难、存放贵重物品甚至是囚禁重要人物,杨济今日看了看山庄根据以往经验判断应当也设有密室。

    这个庄子风水不错但要是被人围了是插翅难飞,贼人头目若是有些头脑定然会布下密道方便逃命,或者是设下密室以便藏匿行踪待得风头过后再出来。

    然而找了半日都没有头绪,似乎这山庄确实没有密道、密室之类的东西,杨济知道在这山庄里能否找到重要线索事关能否破案也是十分上心。

    眯上眼,他将山庄里每一处自己搜索过的房间、院落都在脑海里一遍遍回忆,既然以搜查者的视角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那么便以使用者的角度来想。

    按照宇文温的说法这叫做‘换位思考’,既然以猫的角度看不出来那就用老鼠的角度来看,按照之前探得的消息这处庄子贼人曾拘禁过一些女子,以此推断算是个行乐之处。

    那么为了防止官府突然上门搜查,把掳来的女子或贼赃藏起来也算是一种需求,既然如此密室必须保证通风免得闷死人。

    杨济开始回想起各处建筑的结构,密室不一定要专门设置一个接近全封闭的房间,也可能是夹墙内,也可能是地窖,不过单纯的地窖可能性很低因为通风不便无法长期藏人。

    密室的开启需要开关,豪门大户到了这一步不会让外人来设计而是用自己可靠地工匠所以杨济并未有机会涉及这一步当然他也不会涉及,有些东西是知道得越少活的越久。

    即便如此他也大概对密室的设置有些经验,随着脑海中一幕幕场景闪过他也是逐一否定了藏有密室的可能,随着时间流逝他将怀疑目标放到一处地点。

    “莫非是那里?!”杨济自言自语说完随即坐起身,他向门外冲去刚到门口却停下脚步转身将房里呼呼大睡的州兵叫起来。

    “快,跟本官去砸墙!”

    几名州兵睡眼惺忪的坐起身还没回过神却听得房外某处传来叫喊声,那叫喊声如同投入平静池水的石头激起一阵阵涟漪,一时间脚步声纷纷响起似乎是向那发出叫喊声之处涌去。

    “不要乱,不要乱!坚守哨位小心调虎离山!”杨济拿起佩刀冲出房门大声叫着,事发突然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但首先就是稳住阵脚别给人浑水摸鱼。

    这些州兵果然还是不够沉着,分明交代过出事不要乱要坚守岗位还是没能做到啊!

    杨济也顾不得再感概其他先是让房中州兵拿起武器跟他到隔壁房间因为那里有人数更多的士兵,无论如何只要召集了足够的士兵就算对方翻墙进来也有得一战。

    各处房间歇息的士兵有些混乱但好歹都是枕戈待旦拿起了武器又见得同袍在身边那胆气就上来了,加上大伙都是睡在相邻的房间里很快便聚集起来。

    杨济见着士兵们还算镇定便稍微放下心先是分派两拨人去各处哨岗巡视、增援然后留下一拨人原地待命,他则带着剩下的士兵去查探到底出了什么事会有人发出叫喊声。

    未等他动身却见数名士兵跑了过来,为首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嚷嚷着出事了,杨济无奈的问他出了什么事结果对方径直往一个方向指着口中不住的说“在那边”。

    在这几个士兵的带领下杨济一行人全副武装的跟上去,见着行进的方向杨济脸色越来越凝重,走到一半他忽然扯住前方士兵的手问是不是厕所出事了。

    “杨司马你怎么知道的?”

    “快,快去!”杨济也不解释直接向前跑,其他人不明所以也只能紧紧跟在后面,不久之后众人来到一处房间外只见门口处已经围了几名士兵拿着火把正在对房里指指点点。

    “怎么回事...是不是里面的墙有问题?”杨济来到他们身边直接问道,那几名士兵一脸惊讶地看了看他随即点点头,房里一前一后走出两名士兵向他说了事情经过。

    “方才我进这里想要出恭未曾料脚一滑手就赶紧扶墙,结果这墙壁就塌了一个小洞...”一名士兵惊魂未定的说到,杨济近前看了看墙上那个黑乎乎的洞随即眉头苏展开来:

    “马上,把墙砸开!”(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请举手

    一阵香味扑鼻而来将宇文温的馋虫勾起,他将手往旁边摸去却发现空无一物:那位温润的佳人已不知去向,睁开眼望去却见外间里一个倩影正在忙碌着。

    一名侍女提着食盒进来站在食案边,她将一个盖好的瓷盅小心翼翼的从食盒里拿出端到食案上放好,待得背对宇文温的女子和她说了几句后便提着食盒退出房外。

    “鸡肉的香味,是鸡汤么?”宇文温躺在榻上问道,一大早刚醒来本就有些饿现在闻得各种食物的香味不由得让他肚子咕咕叫。

    那女子闻声转过来走上前问道:“夫君醒了?”

    “是九娘起早了还是为夫起晚了?”宇文温坐起身来问道,抬头看去窗外天色尚早不太像是自己睡过头的样子,因为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了大半年的缘故宇文温基本上每日早上辰时就会醒来。

    萧九娘笑着说是自己起早了,她从一旁拿来衣服给一丝不挂的宇文温换上,昨晚两人折腾了一夜最后都是这般相拥而眠只是她先起来才换上衣裙。

    因为知道夫君每日到了辰时都会醒来所以萧九娘便提前起身吩咐侍女准备好早餐,这样宇文温起来后不用等便能用膳了。

    “鸡汤哎,莫非是夫人喝不下又让我代劳了?”宇文温边吃早餐边吐槽,夫人尉迟炽繁当初经历难产所以为了补身子有各种补品伺候其中一项就是每日都有鸡汤喝,结果最该喝的人都喝到吐搞到后面每日备下的鸡汤大部分都是他效劳了。

    萧九娘点点头说是夫人吩咐备下的,刚才她先起来见夫君快要醒了便让厨房温好送过来。宇文温一盅鸡汤连着一碗肉粥下肚算是缓过来。

    ‘根本停不下来啊’宇文温回想起昨夜一幕幕不由得心中发热。昨晚是在萧九娘房里过夜原想着和佳人‘一次过’结果就是‘停不下来’两人**烧到同归于尽才消停。

    想想今夜还得在杨丽华处‘分个高下’他不由得揉了揉腰。亏得这大半年锻炼过所以身子吃得消不然连番车轮战腰都直不起来。

    托了两位佳人轮番消火的福如今宇文温已经对妻妾以外的女子完全提不起兴趣,这两位‘先锋官’就如此难缠再过段日子‘主帅’尉迟炽繁休养好身子‘加入战斗’那场面太美他不敢想象。

    “一牛耕三田...”宇文温喃喃自语一时间不由得走了神,萧九娘在身旁边吃早餐边问他今日是否还要去州衙,宇文温说要当甩手掌柜所以偷懒一日。

    听得对方问那个张府的大案莫非破了他摇摇头说还没有,如今就等着杨司马那边有无突破了。

    两人正说话间张鱼在外问安,宇文温吩咐他准备召集人开会,萧九娘见夫君若有所思的暗笑不由得奇怪,宇文温笑着捏了捏她那嫰得可以挤出水的脸蛋说道:“那个会讨论的内容妇孺不宜。九娘要是听了晚上会吓得睡不着觉的。”

    。。。。。。

    半个时辰后,府邸某房间内人满为患,‘走近科学’栏目主持人宇文温正在对府里护卫进行消除封建迷信的讲座,今天要科普的就是关于什么是鬼火。

    房屋窗帘俱已放下故而房里一片昏暗,宇文温身着便服坐在上首面前桌案上摆着些瓶瓶罐罐,林有地则是坐在旁边摆弄这些东西,宇文十五、张鱼、符有才、吴明以及一众护卫坐在下首目不转睛的看着林有地。

    “这些是骨灰。”林有地说完将一壶灰状物摆到台上,“是用后厨剩下的猪骨、牛骨、羊骨还有鸡骨烧成。”

    见得在场之人看得目不转睛他随即将这壶骨灰倒入一个透明的大肚窄口玻璃瓶里,之后又拿起一个水壶这装着骨灰的大肚玻璃瓶里倒东西。

    “这是碱水。”林有地轻声说着,待得水壶里的液体都倒入玻璃瓶后他塞住瓶口将瓶子轻轻晃荡。片刻之后他将瓶塞打开将一只点着的蜡烛靠近瓶口。

    只见瓶口忽然冒出一团白中带着蓝绿色的火光,林有地将蜡烛弄灭后这瓶口出现的火光愈发的显眼起来将昏暗的房间染上一片淡淡的惨白色。

    宇文十五等人看着这诡异的火光俱是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在上首的宇文温看来眼前这帮人的面孔个个都被染上诡异的颜色,举目望去就像是一群魔教徒在密室里聚会准备召唤出什么邪物来。

    ‘此情此景我就像是个魔教教主正在鼓惑教徒们献祭...’宇文温如是想,他见着在场之人都是愣愣的看着这团磷火便捅了捅林有地。

    “大家请看。”林有地说完用手在那团火旁轻轻的移动,众人看去只见火球如影随形般跟着林有地的手走。

    “用骨头或骨灰加碱水会有少量气体冒出,若是到了夏天天气炎热之时这气体便会着火也就是大家看到的样子。”宇文温开口解释,“如果有人从旁边走过带动风起那这火就会被风卷着,看上去就像是跟着人一般。”

    他让人把窗帘拉开,阳光照入房间一片明亮,玻璃瓶边那团火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终,当窗帘再度拉上导致房间里光线昏暗时众人都看见瓶口处那团火又亮了起来。

    “坟地里尸骨无数,天长日久腐烂的骨头从缝隙里冒出的气体无论白日还是黑夜都是烧成火团,只是白日里亮堂堂大家看不见到了晚上黑漆漆的自然就看见了。”

    “所以这鬼火不是阎罗王的灯笼也不是勾魂的火,也就是骨头腐烂之后燃起的火团罢了。”宇文温下了定义,在座之人除了林有地外均是恍然大悟。

    他们要么是亲身经历要么是听人绘声绘色说起这荒野坟地里时常出现的鬼火,如今有了郎主的演示即便是似懂非懂但也对着鬼火没那么畏惧了。

    之前他们其中一部分人晚上被郎主召去演戏,虽然吓得那姓刘的屁股尿流可他们这些演员也是有些惴惴不安大都睡不好,将心比心要是让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身临其境那表现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往后遇到这种情形大家不要慌,”宇文温拍拍手,房间的窗帘再度拉开,林有地将桌案上的坛坛罐罐拿走。

    “那晚演了一出戏大家表现都不错,再过一段日子有可能又要演一场,还缺几个重要角色,有谁想要演的就举手。”

    宇文温话音刚落,在场之人齐刷刷的举起右手,他看着跃跃欲试的手下颇为欣慰:“不要怪本公没有提醒,此次的场景更加渗人胆小的就莫要参加了!”

    见着没人收手他微微一笑:“人多角色少,看来得抓阄定人选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跑啊,再跑啊!

    西阳城北门,百姓们正在排队进出,守门士兵对他们一个个进行检查,城门旁布告栏里张贴着一个人的画像,守门官手上也拿着一份画像正逐个对照查看经过城门的百姓。

    “都慢些,把头抬起来,脸黑的这里有水盆自己洗脸!”一名士兵大声嚷嚷着,州衙正在捉拿重要疑犯如今正在全城大索,进出西阳的几个城门也就成了盘查人群的重要地点。

    “娘子们莫要担心,官府派有大娘在这里查,要是哪个遭瘟的敢乱来只管喊!”

    听得是州衙要捉拿人犯,因为排队进出城速度缓慢开始焦躁不安的百姓们反倒来了兴趣,他们都知道新上任的宇文使君断案如神这段时间以来也不知破了多少疑难案件洗清了多少人的冤屈。

    “我说这位大兄,使君如今又在捉拿什么恶贼?”

    “老案子了,四月城里张家郎君遭贼人害了性命的事情你还记着么?”

    “听说是张郎君新娶的婆娘吃里扒外勾连贼人害夫谋财,那婆娘不是关进大牢了么?”

    “我说你是刚从外地来的吧,宇文使君已经查出来那是张家舅舅眼红钱财故意构陷的!如今抓的就是勾结张府仆人为贼人通风报信的恶贼!”

    “我说这厮到底是什么心肝竟然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要是捉住了砍头我可得去看看!”

    “这位大兄,这案子都过去大半年了还能破么?”

    “能,能!有宇文使君在没有破不了的案子,贼人的老巢已经被找到了想来贼首也跑不掉!”士兵一说到这里那是唾沫横飞,反正州衙也让他们大肆宣扬破案进展所以便将‘干货’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

    先是说杨司马领着兵在贼窝里找到密室,里面的贼赃用了几辆大马车才运回城里。入城时就是在北门处一辆马车被车上塞得满满的财物压坏了车轮。

    贼窝密室里还发现堆积如山的人头似乎那贼人头领是要练什么妖法准备唤醒僵尸王‘将臣’为祸人间,又说昨夜在城里捉那贼人同党未曾料阴差阳错间让那厮跑了。

    “此人是车马行里一名车夫叫做赵兴,也就是这布告上画着的样貌,大伙要是知道他下落去报官可是有赏的!”

    “官府说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日定将这些贼人捉拿归案明正典刑!”

    听得士兵这么一说众人不由得精神一振:宇文使君断案如神看来这伙贼人是蹦跶不久了。大伙正议论纷纷间队伍里一黑瘦男子忽然捂着肚子“哎呀”一声弯下腰来。

    他猫着腰转身离开时被一名眼尖的士兵瞅见随即嚷嚷起来:“你。为何转身走了!”见着众人都看过来他苦着脸说肚子不舒服要找地方出恭,那名士兵一脸厌恶的说前方路口先左拐再左拐进巷子有旱厕。

    “不许到处乱拉,抓到了要罚钱!”

    那男子口中不住称是来到路口左转但并未继续左转进入前边的巷子而是转到另一处巷子里,见着没人跟上来他直起腰靠着墙角轻轻喘气,脸上有些难受但他不敢抹脸因为自己就是官府正在捉拿的赵兴。

    “怎么办,怎么办...”赵兴喃喃自语道,昨晚在家中时忽然有衙役冲进来抓人他刚好去出恭侥幸跳出来,恍如丧家之犬有家不能回又没地方投靠连吃饭都成问题,到了现在肚子已经有些熬不住了。

    回想着方才自己的样貌被官府画影图形贴在城门加上盘查颇严看样子是没法出城了。可被困在城里迟早也是被抓住接下来该怎么办完全是一头雾水。

    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个张家的张小五大半年前已经没了为何官府还能追查到自己身上,赵兴想着张家这几条人命跟自己有关系如果真落到官府手上那就万事皆休。

    赵兴平日里有几个狐朋狗友,往常要是犯下些鸡毛蒜皮的事或者躲债什么的跑到对方家里待上几日避避风头也就结了可如今却没人敢收留他也不敢去。

    新上任的宇文使君把西阳城整理了一遍各处里坊住户对非里坊的人员出入提防了许多,再加上那些穷鬼军户被组织起来到街上巡逻他已经是走投无路了。

    见着巷子里开始有人来往走动赵兴不敢久留,因为脸上抹了锅灰的缘故除非是老熟人否则大街上遇见未必能认出自己,正是如此他壮着胆子又回到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赵兴在城里走了一圈发现不光北门其他所有城门都是有士兵在检查进出行人样貌,就算是平日里下巴抬到天的大户人家也不例外。

    因着心中焦虑兼之饥肠辘辘他有些支持不住,眼见着街边一个卖炊饼的摊子顾客颇多便起了心思想要趁着卖饼的手忙脚乱之际来个浑水摸鱼。

    不动声色的靠上前去。装作若无其事的围观群众,见着卖饼的正拿着个炊饼给人他便探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了个炊饼。将炊饼藏入怀中转身正要开溜时却被两人挡住。

    “偷东西哎,到官府走一遭吧!”当先一个短发年轻人说完便要去抓赵兴的手,赵兴将手一甩身子拔腿就跑想要拿着炊饼逃之夭夭。

    事发突然炊饼摊边许多人都没反应过来唯有先前那两人跟了上去,赵兴在大街上奋力跑着不时在人群中钻来钻去试图摆脱后面之人未曾料对方也是紧追不舍。

    “抓贼,抓住前面那偷儿!”

    随着喊声不断响起街上行人纷纷侧目,赵兴见着有人开始跃跃欲试要拦下他这个‘偷儿’心中叫苦没耐何往僻静小巷里钻。

    他对西阳城很熟悉所以不怕跑到死路。原以为凭着熟门熟路这么转了几次可以脱身但那两人依旧没能甩掉,不光如此他们口中似乎含着什么不时发出尖锐的哨声。

    这一前一后的追逐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赵兴开始喘不过气来,他觉得今日很倒霉怎么会碰到这种‘不讲理’的傻子:我不就是偷了个炊饼能值几个钱让你们这般追。

    他被讨债的追打过凭着脚力快从来都没被人追上如今几乎跑了半个西阳城却依然甩不掉后面两个‘尾巴’,赵兴眼见着自己就要被追得体力不支不由得告饶:“莫要追了,那炊饼我不要了行不!”

    “跑啊。继续跑啊!我看你还能跑多远!”后面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喊着,赵兴心中叫苦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跑,慌不择路下又逃到大街上来。

    此时他已经双腿发软呼吸困难钻起人群也没那么灵活,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中愈发慌乱,好容易钻出人群向前跑去却见得前面数人手持棍棒向他跑来而口中也响着哨音。

    前有堵路后有追兵,赵兴心一惊腿一软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还没等前边的人围上来他便被后边追上的扯了起来。

    “跑啊,继续跑啊!”那人喊着,他年纪轻轻身材瘦弱头发不长看起来像是还俗没多久的和尚,未等赵兴缓过气便被他向前一推:“跑,继续跑!”

    围上来的几个男子似乎和那人相识,听得对方这么说个个幸灾乐祸的向赵兴说要不要歇一歇喝杯水再继续跑,大伙陪你玩玩。

    “你要...做什...么啊”赵兴欲哭无泪,不要说歇一歇就算是歇上一个时辰也跑不动了,见着一群人真就让开条道他不住求饶说自己跑不动了。

    “别啊,莫要说我等欺负你,就是由我接着追,跑啊!”短发年轻人冷笑着,表情如同一只抓住兔子的猎犬般。“黑不溜秋的,你脸上抹了什么啊赵兴!”

    赵兴听着对方喊出自己名字心中一惊随后拼命地嚷嚷着你们想干什么我就是肚子受不住拿个饼吃。他想着引来众人围观再想办法趁乱脱逃可对方动作比他还要快。

    “赵兴,莫要再装了,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你!”短发年轻人笑道,另一人不由分说掏出块布在赵兴脸上擦着,其他人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幕:那位被捉的偷儿脸上原本有些黑可那布抹了之后却是白了许多。

    “这是官府张榜捉拿的贼人,就是那个害了张家几条人命的赵兴!”

    围观群众闻言一片哗然:听说这个赵兴如今可是价值二十贯!附近的巡逻队很快赶到,见着这位被反剪捆了手的通缉犯也是有些惊讶。

    “我是宇文使君府里护卫叫做吴明,和其他人被派出来协助官府捉拿贼人赵兴。”短发年轻人说明了身份,巡逻队长见状便跟着这些人押着赵兴向州衙走去。

    “吴兄弟好算计,这赵兴果然顶不住饿跑到街边偷东西吃被我们守株待兔碰到了。”吴明身边同伴夸道,“好死不死敢和我等比脚力!”

    “我只要看了图形那他化成灰都认得何况只是脸上涂了灰。”吴明闻言只是微微一笑,看看哭丧着脸的赵兴他补充了一句:“捉到了这厮想来使君离破案就不远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应对

    龙头山,田氏坞堡,宗长田宗广正和几位族老商议事情,首要的一点就是田氏一族即将面临的大祸:巴州刺史宇文温就要对他们动手了。

    今年四月,西阳城中张家郎君携妇探亲路上遇害,其妻张李氏后来从贼人手里逃脱告到官府说田宗广之子田益龙是幕后主使,没过多久其婆婆张刘氏又反告她勾连贼人谋害亲夫故而田益龙的罪名也就没人在明面上提起。

    原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待得张李氏被问明罪行之后也就没他们田氏什么事情可现在不同了,那个断案如神的新任刺史不但查出张李氏是为他人构陷还查出了新的线索,而这些线索越来越对田益龙不利。

    “宗广,益龙到底有没有做出那些事来?”一名老者问道,他身材干瘦两鬓斑白说起话来有些嘶哑,众人闻言俱是望向田宗广。

    这一位老者是田宗广的七叔公也是族里目前辈分最高的人,有些话别人不好说也只有这位七叔公才能说出来,大家的意思很简单:田益龙要真是做出这种事,宗族能护当然要护但是护不了那就不能用全族的利益为他扛着。

    “宗广,平日里我就说过要好好管管这小子,现在你看看?”又有一名老者发话,他是田宗广的十五叔,虽然辈分比不上他七叔但族里威望也不低多少。

    田益龙是田氏宗长田宗广的独子,平日里桀骜不驯除了田宗广谁都管不住就算是七叔公在他面前说话也当没听见,飞鹰走狗四处游猎倒是好手,论起耍狠斗勇族里年轻一辈也没哪个是对手。

    按说这样的一位将来继承宗长一职也没什么,够狠会用手段那才能领着族人守住家业,田氏能在这西阳地界生存数百年靠的就是族人团结以及宗长有能力。但是这位未来的宗长如今即将给宗族带来大祸那就另当别论了。

    “七叔公、十五叔,宇文温对我们不怀好意,如今无论益龙有没有做他都要认定益龙做了!”一名中年男子发话打破厅内沉默,他是田宗广之弟田宗源,如今外房要对自己这一房‘逼宫’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族老们在想什么他知道,无非就是把田益龙交出去免得让那个宇文温有借口对田氏不利顺便夺了下任宗长之位。可问题是对方明显不怀好意,这次被他寻着个由头找茬就把宗长的儿子交了出去,那接下来呢?

    “他要查隐户,那么让不让他查?他要查逃人,那么让不让他进来?他要我们缴纳田租呢?要是让族人服劳役呢?我们田氏虽然本分但和别人的纠纷也不是没有,要是他一件件追究起来我们要退到何时是个头?”

    “那当然免不了,可眼下怎么办?人家都逼到门口了!”

    “他带来了三千战兵加上州兵里能打的加起来怎么也有四千,要是他从别处调来大军怎么办?他要是找黄州总管调兵怕是容易得很!”

    “坞堡是能守但能守多久?三个月?六个月?一年?我们拿什么和他来耗!”

    见着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田宗源也不甘示弱:“他有兵我们就得任人宰割?这次他抓了益龙走那下次呢?要是把我族中紧要之人都找借口抓了那祖宗的基业怎么办!”

    “我田氏要是这般任人鱼肉各位就不怕愧对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吗!”

    田宗广见着在场众人吵得不可开交连拍了几次案桌才让场面缓和下来,他正要说些什么却见管家急匆匆从外边进来禀告:“宗长!州衙派人送来公文说要请少宗长明日去公堂问案!”

    “你说什么!”田宗广问言悚然起身。他看也没看管家递过来的一纸公文而是怒气冲冲的问道:“他们有何证据说益龙做下那般事情!”

    “兄长,这还要什么证据,他们就是要对付我们田氏啊!”田宗源在一旁喊着,而七叔公则是起身拄着拐杖说事到如今宇文温的态度很明显,明日去公堂问案,要是不去那对方怕就是要领兵来围坞堡了。

    “田宗广!你父亲当初是怎么交代你的?你是如何在祠堂对着列祖列宗发誓的!你是宗长,要对宗族负责!”他说完话便拄着拐杖头也不回的离开大厅,众人纷纷离去只留下田宗广、田宗源两兄弟。

    “兄长。这下如何是好?”田宗源面色焦虑的开口说话,他几个儿子都不成器所以也不可能渔翁得利趁着田益龙被交出去进而接替下任宗长之位。如今他和亲兄长田宗广是同仇敌忾绝不想有人趁机为难自己这一房。

    “阿五,你马上调动人手看好各个要害之处免得有谁浑水摸鱼。”田宗广面无表情的说道,田宗源闻言郑重答应正要说些什么却见田宗广转身离去。

    “管家,马上让益龙到祠堂来!”

    。。。。。。

    州衙,宇文温杀气腾腾的站在一面墙前,墙上挂着一张草图上面画着的是田氏坞堡以及周边的地形示意图。书案旁围着州长史任冲、州司马杨济、州别驾许绍、州治中郝吴伯以及新军军主陈五弟、幢主田正月、幢主史万岁。

    “明日就是撕破脸的时候,届时我军的任务就是攻打坞堡!”

    “坞堡坚固急切间拿不下来,若是强攻怕是伤亡巨大,搭建投石车须得花些时间所以明日我军首要目标是围!”

    “攻打坞堡期间为防有变,任长史、杨司马领兵在城中坐镇守好粮库、武库等要紧地方。要是有谁敢乱来格杀勿论!”

    “陈军主,你一会回去便调集士兵准备好明日作战,还有军营要留人防止东面的鲁氏有动作。”

    “史幢主,明日你领着骑兵在城外四处游哨如遇可疑人马无须上报可自行处置!”

    “杨司马,从今日起你便带着田幢主那一幢坐镇城中军营有异常情况可自行处置。”

    “许别驾,郝治中,你二人坐镇州衙处理日常事务,要小心防备免得有贼人声东击西。”

    张李氏状告田益龙将她掳走一案如今有了突破性进展,杨济在山庄里找到重要证据而重要嫌疑人也落入法网所以人证物证俱全,宇文温决定对盘踞西阳的豪强田氏动手。

    公文已经发出让对方明日将田益龙叫出来以便审案,宇文温和众人商议后决定以狮子搏兔之势倾尽全力确保此案能够顺利开堂审理,所以他们要用真理‘说服’对方。

    真理就是刀,是那杀气腾腾的兵,宇文温上任后花了数月时间准备如今终于要开始和豪强田氏翻脸了!

    “使君,要是那田益龙逃了怎么办?”许绍问道,按说要抓人那就应该立刻动手就算进不去坞堡也要派人在外边看着免得人犯逃脱。

    “本官已有安排。”宇文温笑着说道,“再说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走了田益龙那本官就要和他们好好讲道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把人交出来!

    次日,龙头山东麓田氏坞堡外,宇文温笑容满面看着眼前如临大敌的坞堡等待‘攻打田氏坞堡副本’开启时间到来,他的身后是黑压压一片军队。

    这是他的新军以及部分州兵组成的混合部队就等着时间一到开始‘刷副本’,新军自从在江陵城火烧江津戍伏击陈叔陵奇袭梁国皇宫之后已经有数月没有见血了,眼见着就要过年正好来个‘年会’。

    军主陈五弟站在一旁拿着千里镜看着前方的田氏坞堡,这是难得的机会让新军有了攻城实战,宇文温此次授权他全权负责相关事宜调动所有资源指挥攻打坞堡。

    坞堡墙高壕深里面驻守的又是同一宗族之人所以斗志不低,像这种宗族盘踞的坞堡存粮多也打有水井所以自持力高一般情况下都得花上数月才能攻破而伤亡也不会少。

    但眼前这田氏坞堡就是死老虎,它就在西阳城边所以己方补给方便,没有援军所以攻方能够从容的布置也是锻炼新军将士的一次绝好机会,幢主梁定兴、陈七斤、郝大胆等人正在一边看着坞堡一边制定攻打方案。

    宇文温给他们定下的任务是不限时间当然最好能够打完过年,这田氏坞堡在龙头山东麓周围有水田分布要想快速接近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条土路其余都是泥泞难行,这样一来导致冲车之类器械不好靠近,当然有了‘跨时代之长射程重力式抛射砲’这就不算是问题。

    那东西连天下有名的坚城襄阳都扛不住,你个小土豪修的违章坞堡还能怎的!

    众人商议得热火朝天,有人觉得搭建投石车的地方前边要挖壕沟提防坞堡里派出死士来放火。有人觉得可以堆一个土山上面再架个望楼这样就可以把坞堡里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也好指挥士兵进攻。

    他的这个看法随即被人否定:堆土山花费的时间太长用的人也多搞不好山没堆成投石车就把坞堡砸破了。既然要弄还不如用竹子扎个高一些的望楼来得方便。

    又有人提到扎营。既然是围攻坞堡那就得在现场扎营而不是到了晚上回城里睡觉,虽然西阳城就在旁边但是这般折腾就是儿戏,要扎营就得选个易于防守的好地势还要认真布设栅栏、哨塔免得给人摸了营地。

    说到安全有的人想到要到地势高的地方免得一场大雨过后被淹,另外的人则是嘲笑说如今已经入冬就算要下也是下雪哪里来的瓢泼大雨。

    考虑到田氏坞堡里的人有可能趁夜外出偷鸡摸狗,将领们觉得应该至少修建三个营寨以便扩大封锁范围否则第二天一早起来发现坞堡里的人跑了大半就不妙了。

    说着说着说到州兵,将领们觉得州兵的战斗力存疑就怕这帮人见了血腥场面就受不住崩盘,当然有的人认为杨幢主既然调教了州兵一段时间想来对方也差不到哪里去,就算厮杀不顶用但好歹有些力气能打打下手壮壮声势。

    随着讨论的进行有人还担心起长江对面那边武昌的陈军会不会跑过江来浑水摸鱼。不过想着西阳城里有援军对方就算登陆江北也站不稳,己方两个幢的骑兵随时策应想来对方也不会过来找死。

    “我说时辰到了没有,那姓田的到底怎样好歹有个消息,要打的话咱们也好早点开工了!”

    “肯定要打,看看,看看!坞堡里那几个箭楼还有墙头上的人,就等着我们去攻呢!”

    宇文温听着新军将领们热火朝天的讨论没有插话,这次他既然说了全交给军主陈五弟负责那他就不会干涉,有一帮独立自主并能圆满完成作战任务的将领是他的目标,毕竟自己有时候忙起来分身乏术不可能事必躬亲。

    领着将近三千人可以事无巨细的亲自操劳。到了三万人怎么办,要是让手下都养成只会听自己指挥才能作战的习惯万一哪天自己脑残了或者病倒了岂不是方寸大乱。

    回头看看士兵们。因为还在备战的缘故所以都是席地而坐,虽然是早上但冬日里的太阳已经没有了夏日时的嚣张气焰所以晒在身上不但不灼热反倒让人有一些暖洋洋的感觉。

    “郑主薄,还有多久?”他问一旁的郑通,对方看了看日晷说还有一炷香时间,宇文温闻言点点头问道:“都准备好了么?”

    “使君,本案所有人证物证卑职俱已一一复核过,这证据确凿容不得田益龙狡辩!”

    “嗯,此次未必能捉到他,或者捉到的是死的,不过不要紧,本官并非构陷所以就算这被告缺席也要堂堂正正的升堂断案!”

    “使君,恕卑职直言,这几把火烧下来那些人的反扑可是非同小可。”郑通低声说道,宇文温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巴州上下叫苦不迭当真是‘官不聊生’,按着郑通以前在梁国做浊官的经验那接下来的反噬可未必小得了。

    罢职的罢职架空的架空该抓的抓了,可郑通觉得还是斩草除根比较好,这位宇文使君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不愿意弄‘冤案’攀咬那些城狐社鼠的上家。

    反正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手段龌龊些那又有什么关系!

    “是敌是友,这是首要弄清的问题。”宇文温看着郑通笑了笑,“既然有很多人在本官耳边说要提防,那本官绝不会托大。”

    正说话间,一直在观察坞堡的陈五弟忽然放下千里镜向宇文温说有情况:坞堡大门似乎在打开。宇文温接过千里镜看去发现果然那堡门缓缓打开有一群人走了出来。

    “怎么,认怂了?”宇文温喃喃自语随后让郑通派几个衙役跟着一个官吏骑马过去,现在时辰还没到也就是说‘最后通牒’还在时效内,双方还没有正式撕破脸所以场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

    那官吏走了个来回向宇文温禀告说田宗长出堡说要见宇文使君,随从寥寥但是田益龙未见在内。宇文温闻言冷笑一声让人将田宗广带过来:“本官就在这里等他,倒要看看田氏想耍什么把戏!”

    他一行人连着军队就在田氏坞堡外一里处,田宗广等人步行前进不一会便来到被士兵层层叠叠护着的宇文温面前。

    “田某见过宇文使君。”田宗广身着便服躬身向宇文温行了个礼后说道,宇文温看了看他以及身边几个人问田益龙在哪里。

    “田某教子无方看管不严如今不知所踪,田某愿替犬子到大堂上走一遭。”

    宇文温看着面前之人似笑非笑:“你?本官要的是田益龙,把人交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以为你是谁

    龙头山南麓赤鼻矶,乱石堆中江水拍岸,这个时代的赤鼻矶正好位于长江边上。矶,所指就是水边突出的岩石或石滩。

    长江水势以赤鼻矶为分界点显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自然景象,在赤鼻矶上游,江水由于受矶头的阻滞水面漫溢江面宽阔,因为江水冲灌而过江面宽阔若海。

    而赤鼻矶的下游从矶头沿江数里距离,冲出矶头的江水犹如突破狭窄瓶颈奔腾而下咆哮湍急,且江岸由西北向东南急转豁然开朗更利于江水宣泄故而此处水流湍急不利行舟。

    从赤鼻矶上较高处观望江面,上下游数里都是波涛汹涌水汽蒸腾,下游西阳城岸边甚至泊舟都不容易唯有到了巴口(巴水入江处)水势变缓方才有利舟船靠岸。

    田益龙看着滔滔江水和江对面那若隐若现的江岸咽了咽口水随即将手一挥,所乘坐的小船如同离弦之箭般从赤鼻矶下乱石滩里冲向江面,一起出动的还有另外三艘船。

    田氏与鲁氏不同不在长江上讨生活所以赤鼻矶下系着的船只很少,虽然赤鼻矶边水流开始变得湍急没有正式的津口但这里是田氏的地盘为了方便族人外出应急上下船所以也用弄了个简陋的码头,田益龙正是要从这里乘船逃到长江西南岸。

    昨日城里的那个‘瘟神’宇文温让人送来公文说要田益龙今日去州衙公堂走一遭,正所谓筵无好筵会无好会,这位新任的巴州刺史要对付田氏的心思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才不会傻不啦叽的去送死。

    父亲也不会让他去送死但是待在坞堡里迟早要被对方攻进来所以唯一的办法只能是逃。也只能是往长江西南岸的陈国地界逃命。

    江北各州是没办法躲的。那里是宇文亮父子三人的地盘。这个‘宇文恶狼’要对付自己那么无论是藏到哪里都会被揪出来,虽然田家在邻州也有些故旧平日里去投宿住个十天半月不成问题但现在在‘宇文恶狼’的淫威之下怕是没人敢收留。

    “郎君,他们追来了!”同船之人忽然大喊起来,田益龙闻言直接望向东南方向只见数里外有几艘战船向己方划来,桅杆上挂着的是巴州水军的旗帜。

    这是预料之中的追兵所以田益龙不用想直接就往东南方向看了,自己不蠢对方也不傻肯定得防着己方渡江,所以关键时刻来了:他要在对方追上自己之前冲到长江对岸。

    江水湍急,对于逆水而上的巴州水军来说非常吃力但田益龙等人要从赤鼻矶横渡长江也非易事。他们没有大船所以船上划桨的水手不多,若是横渡的船速不够快按照以往经验他们刚到得江中心就已经顺流而下来到西阳城附近江面。

    对方是可以容纳三十多人的走舸挥桨如飞即便是逆水行舟走起来也快,按着双方的前进速度及位置田益龙等人极有可能躲不掉就在江上被人给拦住。

    不是没有想过昨日就走但是那可恶的宇文‘瘟’派出巴州水军的几条破船就在赤鼻矶下游守候,岸上还扎了个望楼就是盯着赤鼻矶方向还派兵守着,折腾了一晚派出去试探的两艘船都被拦了下来如今兵临坞堡田益龙不走也得走了。

    “用力划,用力划!”田益龙大声喊着手中也拿着船桨拼命划水,跟在身后的三艘船也是渐渐划到南侧要在追兵和他的船之间组成一道屏障,他们此行的任务就是要尽量缠着追兵护着田益龙逃到西南岸。

    双方距离慢慢接近,护卫田益龙的三艘船见着对方三艘走舸径直撞来也奋不顾身的迎上前去要拼命,然而水战船大就是硬道理走舸上人多势众虽然没有射箭但船头水手已经拿出长枪乱拍。

    对方似乎是要活捉众人所以不是用枪捅。这些田氏族人算是识水性但不敢说精通,他们划船可以但是要在船上和人搏斗却是差了些。先是一艘船被对方撞沉然后剩下两艘船上族人没招架多久便被拍翻落水。

    亏得这些人奋力阻拦,田益龙所乘小船突出重围向对岸冲去身后有两条走舸紧追不舍,正追逐间只见对岸陈国武昌水军营寨旗帜挥舞似乎有船要出来,田益龙见状和族人拼命的划着船。

    已经到江心了,再坚持一下就能有陈国水军过来!到了陈国有家中故旧接应就算是逃出升天了!

    扑通几声响起,田益龙回头看去却是追近的走舸上向自己小船扔出铁爪试图要勾船,接连几次落空后有个铁爪落入船舱将船尾勾住,眼见着对方扯起铁爪上的绳索死命向后拉导致小船速度明显变慢他急了眼拔出佩刀冲上去对着铁爪系着的绳索一阵乱砍。

    几刀下去那手腕粗的麻绳就要被砍断就在这时田益龙瞧见自己水中的倒影有些奇怪似乎水里有人,未等他反应过来面前水面下忽然窜出个人来一把抓住他的脚踝接着一拽便把他拽下船。

    田益龙仓促间落水被呛了几口想要吸气可那人拽着他一直向下沉去,田益龙水性一般只能说是能游泳但要在水里搏斗厮杀那就差了许多,他勉强看见扯着自己脚踝的是个身形瘦弱的皮包骨但对方在水里力气惊人无论怎么蹬腿都没用反倒被对方越拖越深。

    惊慌失措间他望向水面见着有几人跳入水中向他游来,正满怀希望时却见四周有几条人影围了上来将那些试图救自己的族人一一扯住。

    ‘水里也有人!’田益龙心中大惊口中也憋不住气又呛了几口水,眼见着就要喘不过气失去知觉时却觉得有人从身后身后揽着自己下巴向上游,在即将断气那瞬间浮上水面。

    绝处逢生还没得呼吸上几口新鲜空气他便再度被拖进水里待得快要断气时又被托出水面,几番折腾下来田益龙已是精疲力尽再无力反抗。

    “都带上船,一个个仔细捆了把嘴巴堵上!”耳边传来声音,田益龙无助的被跟来走舸里士兵抓住扯了上去随后手脚被捆口中塞了臭布扔在船舱里,陆陆续续有又有数人也被这般扔进船舱。

    “马上掉头回去,让陈贼喝尿去吧!”

    他抬眼看去都是自己同一艘船上的族人,眼见着还是没能逃过江去不由得心中茫然,船身忽然晃了晃似乎有数人上了船个个除了兜裆布都是光溜溜,其中一个皮包骨来到他们面前蹲下问道:

    “你们哪个是田益龙!使个眼色转转头示意就行!”

    田氏族人们闻言一个个都是低下头不吭声,田益龙见着没人出卖自己心中一暖正要装聋作哑却听得那人说了句话:“我听说田益龙是个天阉没有那话儿,把他们裤子都脱了便一目了然!”

    ‘龟孙子你才是天阉!’田益龙闻言心中大怒想要破口大骂奈何嘴巴被堵骂不出,他的表情给那皮包骨看在眼里随后走上前来。

    “这不是我刚才捉到的龟孙子么?你这般哼唧着莫非就是那天阉的田益龙?”

    田益龙被气得睚眦俱裂不住地挣扎着却无可奈何,那皮包骨冷笑着蹲下拍拍他的脸说:“这些人里就你穿得人模狗样想来就是了,看样子是不服要不要到水里再玩上几回合?”

    他知道自己身陷囹圄已是无可奈何只能认栽,就这般躺在船舱里听着水声淅沥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着前头传来一阵声音似乎是有一群人在欢呼着。

    没过多久只觉着船头一震似乎是靠岸了,他被那皮包骨扯了起来和另一人一起抬着下了船沿着河岸走了一会便被扔在一群人面前。

    “你们哪个是田益龙?”一个声音问道,田益龙随即被扯了起来方才看清面前那说话之人,那人年纪轻轻五官端正身着官服身边一群人簇拥着看来就是那居心叵测的宇文‘瘟’。

    “郎主,这小子应该就是了。”田益龙身边那皮包骨说道,年轻人见着他这般模样眉毛一扬随即让那皮包骨将他嘴中臭布拿开。

    “本官巴州刺史宇文温,你就是田益龙?会不会是田二龙、田三龙或者是田四龙?”

    “我就是田益龙,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田益龙大声说着,事已至此躲也没用他也不想如此畏畏缩缩。

    “你说是就是?你以为你是谁!”宇文温冷笑着,他向身边招招手随后两名士兵押着一人走上前来,田益龙起先还以为是哪个不要脸的族人前来指认未曾想待他看清楚来人面目之后失声喊道:“阿爹!”

    田宗广看着自己儿子被捉到面前也是面色惨白,他豁出去让独子逃命而自己顶罪原想着既能保住香火又能牺牲自己保住宗族可如今最想保住的儿子却还是没能保住。

    “你放了我阿爹,我跟你去公堂!”田益龙咆哮着要冲上前去却被人制住,今日田宗广让其逃走他原以为阿爹会有办法应对必定上门兴师问罪的宇文‘瘟’可未曾料竟然是父替子罪!

    “你说放就放?你以为你是谁!”宇文温冷笑着说完转身离去,“全部带走,鸣锣开道让全城都知道本官要开堂审案,审的就是田益龙掳走张安之妻张李氏一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对簿公堂

    巴州衙公堂,巴州刺史宇文温端坐上首,长史任冲坐在侧位,两班衙役分列堂下左右,堂外人头攒动俱是前来旁观的百姓,当然那种穿梭人群之中叫卖瓜子、茶水、小点心的小贩是不允许出现在现场的。

    先有吏员高声喊着肃静,见着场面安静下来便大声说明今日所审案件为何,见着时辰已到宇文温将惊堂木一拍命人将原告带上堂来。

    “堂下何人!”

    “民妇张李氏。”

    “所告何人何事!”

    “民妇状告西阳城外龙头山下田氏坞堡里田益龙,他将我掳入山庄凌\辱数日后才放回,请使君为民妇做主!”

    宇文温命人将被告田益龙带上堂来,堂外群众见着一人被反绑着手押上堂来俱是纷纷交头接耳:“真就是田宗长的儿子田益龙哎!”

    有不明真相的群众问今日上午不是说宇文使君带着大军去田氏坞堡拿人而坞堡里大门紧闭据说是要顽抗到底么,原想着宇文使君要‘拔刀乱砍弄得血流成河’怎么又抓到人了?

    又有人说听闻田宗长要父代子过独自投官怎么现在老的不见反倒是小的上了堂,还有人说听闻这田益龙恶向胆边生领人驾着小船要跑到江对岸搬得陈军过江解围。

    一时间嗡嗡声成片,宇文温见场面闹哄哄不像话便将惊堂木一拍随后便吏员大喊喝令肃静,田益龙被带到阶下听得吏员要他下跪便倔着不肯跪地见官,僵持了片刻被身后衙役一脚踢中膝盖弯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堂下何人!”

    田益龙听得上边的宇文‘瘟’摆官腔极度不爽将头别向一边不吭声。宇文温又问了一声见他嚣张得不应声便要让人上前掌嘴。

    不爽归不爽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田益龙见着一个不怀好意的衙役上前不想吃亏便回答“草民田益龙。”围观群众见着这位传说中桀骜不驯的田氏少宗长一上来就这么难搞不由得来了兴致。

    你厉害是吧。你田氏厉害是吧,现在就要看看断案如神的宇文使君是如何将你绳之以法!

    宇文温强压下心中要找茬将田益龙拖下去打上一百杖的冲动开始审案,首先是让张李氏陈述案情,待得她说完后便‘多余’地问田益龙可有此事。

    田益龙自然是矢口否认不光如此还恶狠狠的瞪着张李氏将对方瞪得心惊胆战,宇文温见着这厮如此嚣张便将惊堂木一拍喝令他若是再恐吓原告那就先吃一百杖再继续。

    宇文温问张李氏凌\辱你的贼人是否是面前之人,张李氏摇摇头说因为眼睛一直被蒙着所以认不出,这是先前已知的事实所以宇文温立刻进入下一步骤。

    首先是拿出一张示意图上面标着拘禁张李氏的山庄所在位置,宇文温先是问田益龙那山庄是不是他家产业对方立刻否认并说从未去过那里。

    话音刚落衙役便呈上一卷纸。吏员将那卷纸展开示众只见上边写着几行字并有密密麻麻的手指印,吏员见着堂下众人毛不着头脑的样子便大声解释:“此为山庄附近村落共计六十八人的画押,他们指认那山庄的主人姓田!”

    “胡说!那里不是我家庄子!”田益龙大喊着,“就算山庄主人姓田那和我有什么关系,这地界上姓田的多了去!”

    田益龙所言倒是不假,江北各州姓田的当真是多如牛毛,光是以山庄主人姓田就说是他田氏的家业太牵强了,围观群众也是默默点头。

    宇文温也没打算就靠这个证据问罪所以让衙役带人证上堂,第一个带上来的便是西阳城中车马行的车夫赵兴,一起上堂的还有车马行掌柜。他确认这赵兴就是行中车夫。

    赵兴被衙役押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交代了他四月是如何同张府仆人张小五攀交情做中间人找来更加便宜的车夫,待得张府郎主张安带着张李氏坐着他牵线的马车远行结果出事后曾经辗转反侧。

    “使君。小的猪油蒙了心给那些人牵头让张小五来雇马车可是也没想害人性命啊!”赵兴不住地磕头,“那些人是本地口音想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谁曾想,谁曾想...”

    吏员在一边高声说着赵兴供出那日找他帮忙做中间人的几名车夫的样貌,其他数人均已和张安同日遇害唯剩一人下落不明,此人已被官府于前日在弋阳郡一个村子捉拿归案。

    待得一名男子被带了上来后先是让赵兴确认就是其中一名车夫然后再让原告张李氏辨认。

    “就是他,就是他驾着马车把我骗到山庄里!”张李氏认了片刻随即指着那人哭喊着,围观群众见着真的捉到恶人也是群情激奋,宇文温见着场面再度沸腾便将惊堂木一拍问那车夫: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陈二石...”

    “从实招来,是谁主使尔等作恶的!”

    “是田益龙!”陈二石闻言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你胡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是谁让你来攀咬我的!”田益龙闻言暴起要扑向陈二石被身边的衙役死死按住,宇文温瞥了一眼这个‘西阳怒汉’随即再度发问。

    他问陈二石是田益龙直接当面指使还是命人传达,车夫说平日里都是山庄管事和他们打交道吩咐各项事宜,他们原是山庄仆人只是有需要时才扮作车夫在城里揽活。

    有人家要出远门自然得雇车,他们在车行多方打听探得雇车的家境如何便策划半路行事,如果随行女眷样貌不错的话便要想办法于半路掳人。

    “也就是说你没见过田益龙?”宇文温问道,陈二石说平日里见得少但也见过几眼就是面前之人,田益龙闻言却是矢口否认见过对方。

    宇文温令陈二石将参与掳走张李氏一事重新说一遍。陈二石便将事情原委说出:四月。他从车马行车夫赵兴处探得张府张郎君要雇马车。又探得张郎君新妇张李氏样貌不错因此山庄管事便安排他们作案。

    先是许下好处给赵兴让他和老相识张府仆人张小五说情雇了他们几人,次日上路时正好张李氏所乘的是陈二石的马车,他设计让车轮损坏导致越走越慢。

    后又找借口打发随车的仆人离开张李氏,之后他便悄悄调转车头向东行驶转入山庄,张李氏妇道人家不明方向后来发觉不对也被他花言巧语蒙混过关最后带到山庄处。

    至于当日装作偶遇和张安攀谈吸引注意力的是谁他就不知道了,根据安排张李氏在谁的车上那就由谁负责掳走,其他人事后可以将责任推到贼人身上,至于那个被许了好处的赵兴也可以栽赃陷害。

    “过了几日管事让我将昏迷的张李氏又拉到官道边丢弃。似乎是听说张府的张郎君遇害为了避免官府找上门便将她放了。”陈二石缓缓说完,过一会又补充道:“那日和我一起被张安雇的伙伴后来便没了踪影,出事后管事便没让我再做这事而是一直待在山庄怕给官府认了出来。”

    他还说事后山庄管事还命人将山庄的大门、外墙重新刷了一遍防的就是那张李氏回去告官让官府循着线索来找后来听说果然有衙役过来探查,一来是外貌颜色与原来不同二来管事也应对得当所以一直没有被查出本庄就是拘禁张李氏之处。

    整个陈述过程里田益龙都是狠狠的瞪着陈二石,宇文温问田益龙是否认罪他依然否认认得陈二石,宇文温见状示意衙役又带上来一人。

    那人便是之前出首告发郎主的田蚧,宇文温让其辨认在场的赵兴、陈二石、田益龙之中哪个是田益龙对方表示没见过田益龙,然后让田蚧和陈二石互认两人都说认得对方是山庄仆人。

    田蚧自述是山庄中负责采买兼顾管库房的仆人在四月时也知道有女子被掳来山庄,田益龙说他家中没有田蚧这样的仆人也没有草图上所标地址上的庄子,山庄主人姓田也说明不了什么除非有地契证明否则这就是陷害。

    “这两个人就是勾结在一起当然说认得。谁知道他们是受了谁的指使来诬陷我要对付田氏!”田益龙死死盯着宇文温从口中一个字一个字迸出话来。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说这些人是你宇文‘瘟’找来演戏诬陷他的戏子,反正人是你州衙抓的要对什么口供不是轻而易举。

    “勾结?”宇文温笑眯眯的问道随即让衙役呈上两张纸。上面也是写有字迹并按有密密麻麻的手印,“这是山庄附近市集周围居民的画押,共有十三人指认这田蚧是来市集买东西运回山庄的人。”

    “田蚧此人数年前起就时常到市集买东西,这张纸上有五人画押确认田蚧从五年前就自述在帮山庄采买。”

    宇文温手上这两张纸是证明田蚧为山庄办事的有力证据,见着田益龙依旧冷笑的样子他示意衙役呈上两样东西,第一样是一根金钗,张李氏当场看过说那是她那日被掳入山庄时所带首饰之一。

    因为被贼人凌\辱她身上首饰均被取下后来就再未戴上,数日后被弄昏带出山庄丢到官道边时醒来身上也无首饰。

    第二样是一条玉带,上嵌碧绿色玉片十二枚其中有一枚已经损坏,据田蚧所述此玉带是他从山庄主人房里拿出来的,宇文温让衙役用托盘装着这条玉带拿到田益龙面前问道:“田益龙,你可认得这玉带是何人之物?”

    “这...你是从哪里弄到的...”田益龙看着这玉带瞠目结舌,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种气势。

    “田益龙!你可认得这玉带是何人之物!”宇文温二度发话再也不是询问的口气而是呵斥,见得田益龙嘴巴一张一合说不出话他让衙役再带上一人。

    那人是杂货铺的林掌柜,宇文温让他看过那条玉带后问认不认得这东西,林掌柜细细看了数遍后说认得,这是他年初卖给田氏宗长之子田益龙的玉带。

    “九月时田郎君拿着这玉带来找我说有一块玉片不慎弄坏问是否能更换,草民说这玉带是从建康那边进的货其玉质上乘急切间找不到相同的换上,田郎君交了定金让草民想办法找来相同玉片后再通知他来换上。”

    “也就是说这玉带是田益龙的没错吧?”宇文温问道,田益龙闻言睁大双眼看了看那条玉带有看了看林掌柜,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正是如此。”林掌柜答道。

    “那田益龙在哪里?”宇文温又问。

    “这...这位就是了!”林掌柜指着旁边跪着的田益龙说道。

    宇文温闻言将惊堂木一拍随后问道:“田益龙,你解释一下为何这条玉带会在山庄里,莫非想说是被人偷了不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都会抢答了!

    听得宇文温这般喝问,田益龙嘴巴一张一合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围观群众见状纷纷交头接耳起来,案件审到现在有心思活络的可都是看出端倪来了:宇文使君手上铁证如山,这位有名的横行介士田郎君纵然舌灿莲花现在也赖不掉了!

    当然也有反应慢脑子不够使的还是听不太懂,只知道堂上那位宇文使君‘暴跳如雷’拍木头拍得起劲又时不时咆哮也不知道是不是犯病了也没见那个平日里如同螃蟹般横着走的田益龙认罪。

    见着有人迷惑不已便有热心人指点迷津:“呐,宇文使君首先是找到了山庄,有了周围村民的指正得知这山庄的主人姓田,虽然巴州甚至江北地界姓田的多如牛毛但也说明田益龙也有嫌疑,谁叫他也姓田不是!”

    听得有人解释那几个脑袋转不过弯的点点头继续侧耳倾听,热心人见状优越感油然而生,发觉周围人都是看着自己他说起来更是头头是道:

    “然后宇文使君抓到了给张府牵线搭桥雇下黑车夫的车马行车夫赵兴,顺藤摸瓜抓住了其中一名黑车夫陈二石,由陈二石的口供得知他就是将张李氏掳去山庄的人,而张李氏也是当堂认出此人就是骗走她的马车夫。”

    “这有什么关系么?”有人问道,那热心人心中嘲笑可面上却是微笑着解释这就证明张李氏确实是被掳到那山庄里,毕竟孤证不立光是靠着张李氏一人所说也没法让人信服。

    “接下来的那个山庄仆人田蚧的供词以及那根金钗也说明张李氏确实是被掳到山庄里,有三个人的供词那这山庄是贼窝就是铁打的事实了。”

    “田蚧从山庄里拿的那个玉带有林掌柜指认是田益龙买下的,那就说明这田益龙去过山庄,这样一来他先前所说那山庄不是他家产业也没去过就是瞎编。”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又有人问说宇文使君拿出那些按了一堆红手印的纸是怎么回事。热心人解释说这是为了证实田蚧确实是山庄仆人而不是那个山旮旯找来的人冒充,宇文使君也是为了证明他不是构陷这田益龙。

    有道是画蛇添足,热心人千不该万不该在最后说了那句话,脑袋转得慢的听这人说宇文使君构陷田益龙瞬间就不干了嚷嚷起来:“你凭什么说宇文使君构陷他人!”

    “宇文使君断案如神爱民如子哪里会做这种事来!”

    “你是不是田家派来搞乱的!”

    “你是不是也姓田啊!”

    “你一定是贼人同党!”

    眼见着一帮愚夫断章取义那热心人苦笑着解释了一番方才消停,不过经他一番说明大家算是弄清楚了如今审案的进程,也就是说宇文使君就要赢了。

    赢了好。赢了好!宇文使君自从上任以来断案无数都是让人心服口服没有一件冤假错案,所以今日大伙过来围观就是要看看他是如何将恶人绳之以法。

    四月时张家的张郎君外出遇害、妻子被掳走一事也是闹得沸沸扬扬,宇文使君先是发现张安舅舅刘清构陷甥媳张李氏的事情现在又查出新证据果然是明察秋毫。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宇文温见场面热闹得不像话先是一拍惊堂木大喊肃静随后盯着堂下发呆的田益龙喝道:“田益龙,这条玉带是不是你的!”

    喝问之声如同当头棒喝般让田益龙回过神来,他茫然的抬起头看向宇文温向说些什么却依然说不出口,双方就这般‘含情脉脉’的对视却无一言,围观的百姓见状面露鄙夷,有胆大的便喊了起来:“说啊!”

    “说啊。你快说啊!”又有人搭腔。

    “说啊,说啊!”越来越多的人喊起来,声浪高过一浪如同惊涛骇浪般拍向大堂之中的田益龙,他面色通红双拳紧握随后从牙缝中迸出话来:

    “是我的,这玉带是我的!”

    此言一处全场声浪瞬间消散,众人看向田益龙的背影俱是面露鄙夷:这玉带是在山庄里找到的说明那里你去过,你先前说的都是假的!

    你仗着田氏的势力以及当宗长的父亲从来就是横行无忌,如今老天爷还没收你宇文使君就来收你了!

    “这玉带是我的。可十月时已...可我没去过那山庄!”田益龙争辩道,“我也没有遇见过张安。更没有害了他的性命!”

    话音刚落只听坐在上首的宇文温喝问:“田益龙!你是不是想说十月时这玉带你弄丢了?本官刚才还没问你有没有谋害张安性命为何不打自招莫非是心中有鬼!”

    田益龙被这当头棒喝问得哑口无言,他不住地说着“我我我”却没能说出下文,宇文温见他一脸小受的模样哼了一声随即让人把东西拿上来。

    “这是衡州州衙发来的公文还附有一份供状,都是盖着刺史大印的。”吏员大声说道,见着众人目光汇聚到他那里便轻咳一声念了起来。

    大致意思就是衡州州衙于今年十月捉到一伙以李雀儿为首的贼人,他们专门截杀商旅谋财害命。原本的罪行已经审问清楚不久前受巴州刺史宇文温所托又调查起四月时张安及其仆人们遇害一案结果真就问出来了。

    李雀儿一伙见着张安及其仆人在官道上走着四下无人便起了坏心思突然发难杀人夺财,见着幸存者说那车夫不是他们府里而是雇来的之后便杀人灭口随后将车夫尸首和张安等人尸首分开抛尸。

    案发现场时的官道平日里不时有人经过,李雀儿一伙运尸体不便故而将其匆匆处置但这般故布迷阵是想着万一被发现也能造成假象让官府以为是车夫谋财最后被同伙灭口那么首先要查的便是车夫平日里揽活的西阳城而不会想到他们这帮衡州贼人。

    “按口供所述,李雀儿是在张李氏被这陈二石骗走后不久遇见张安一行,据其拷问幸存者得知似乎是主母不见了正在四处寻找。”

    “也就是说这是案中案。首先是张李氏被陈二石这个黑车夫骗走带到山庄拘禁,其次是张安发现妻子不见正在寻找间却遇见李雀儿一伙惨遭毒手遇害身亡财物被夺。”宇文温盯着田益龙说道。

    他质问田益龙说方才急着辩解说张安不是自己杀的,这事情真相是衡州州衙不久前问得派人告知他,他并未将此事公布,此事除了他以外唯有那掳走张李氏的贼人知道,你田益龙是如何知道的。

    “本官还没问出下一个问题,都会抢答了!你到底在心虚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以为本官不敢杀人!

    听得宇文温的质问田益龙满头大汗辩解说他没杀人所以张安就不是他杀的所以急着辩解,宇文温冷笑一声说张李氏被掳到山庄证据确凿,她曾听下人提起你田郎君和田宗长的只言片语,如今又有山庄仆人田蚧和参与骗走张李氏的陈二石指认主人就是你田益龙外加玉带为证还想抵赖不成。

    “本官问你,上次在坞堡里郑主薄有问过四月十日至二十日这段日子去过几次西阳城,你说过一次也没有对不对?”

    见得宇文温问话田益龙点点头,又听他再问起来迟疑片刻还是说四月十日至二十日这段时间没有去过西阳城,宇文温见状便让人又拿出一张纸来。

    “据西阳城西门的城门官所述四月十五日,未时一刻你从西门入了城,酉时二刻又从西门出了城,当日在门洞值守的共有十人其中有四人确定这一事实并画押。”

    田益龙听得吏员念出来先是一愣随即面色一变,他正要说什么却听宇文温喝问:“说本官的人证都是在说谎结果你自己却是谎话连篇,那****分明进了城却极力否认!”

    “事实俱在容不得你狡辩!你莫非想说那日是别人记错了便要攀咬你?那****在城中酒肆订了个厢也有人作证了!”

    又一张按了手印的供状呈了上来,那是城中酒肆掌柜以及伙计的证词,宇文温没有看供状因为那供状的内容他早已看过,所以直接对着田益龙说:“那****有没有去过酒肆!”

    “我...认了,我认了。”田益龙颓然说道,在场众人闻言俱是精神一振,宇文温看着田益龙继续说道:“认了?你认什么?”

    没等田益龙回过神他将惊堂木一拍大喝道:“带上来!”

    片刻之后司马杨济带着两明衙役提着个小木箱走了上来,那木箱打开却见里面是一些金银饰品、手镯玉佩之类。宇文温示意吏员拿出一张清单念起来。

    “大象二年六月十五日,衡州李某到州衙报其妻李江氏回本家十余日迄今未归而其本家人说未见其归家,州衙派人四处查探大约探得李江氏在巴州地界失踪,李江氏迄今下落不明。”

    “大象二年十月二十五日,义州有苏某到州衙报其女及女婿月初归家探亲后返回南定州但其夫家说未见人到,州衙派人四处查探寻遍南定州、衡州、巴州、义州地界发现苏某之女及女婿是于巴州和义州交界处失踪。”

    “大定元年一月。蕲州有老妪到州衙来报说其子携新妇归宁未见回来,州衙派人四处查探得知其夫妻连同随行仆人俱是在蕲、巴州交界处附近失踪。”

    宇文温待得吏员念完便说这三件案子当时巴州州衙都派人协助搜查并得案发州衙的卷宗誊抄备份存档,原以为是悬案可未曾料在那山庄中找到了罪证。

    巴州司马杨济带人在山庄中夹壁密室找到了公堂上的这箱东西,其中一些与这三件案子苦主所述失踪者佩戴的玉佩、手镯和首饰相符。

    听得这个重大发现围观群众都是瞠目结舌,方才堂上吏员所说案子他们多多少少都有耳闻,这年头出门在外确实是容易丢了性命所以通常是结伴而行遇到贼人谋财害命也好有个照应,但是这三件案子却总让人有些担心因为贼人明显是对着女眷去的。

    自从去年战事结束后各州刺史整顿辖下各地治安所以太平了许多,因着要防备陈国细作的缘故对官道上来往旅人的频繁盘查导致贼人也收敛了些大多是勒索钱财也很少害人性命,像这种专门奔着携带女眷去的大约是哪处豪强想要尝尝‘野味’所以下的手。

    “田益龙。你知道杨司马在那山庄附近找到了什么东西么?”宇文温问道,他目光冰冷的看向田益龙而语气充满杀意,见得对方茫然的看着他便从嘴里迸出话来:

    “念!”

    这声音充满了愤怒激得旁边的吏员一个哆嗦随后回过神来高声说道:“杨司马在那山庄后边挖出数具白骨,观其遗骸残留衣物判断俱是女子!”

    “根据仵作查验,有一具遗骸右手小指有骨折迹象,又一具遗骸左手小腿有犬齿旧印,这和之前所述三件案子里前两桩受害女子特征相符!”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围观群众先是目瞪口呆随即群情激奋高声叫骂着要求宇文使君将这为非作歹的田益龙就地正法。宇文温看着当场傻眼了的田益龙随即将惊堂木一拍:|

    “田益龙,你犯下如此罪行还有何话可说!”

    “不。不,不可能,不可能!”田益龙喃喃自语道,他忽然回过神来大喊着冤枉,这些都不是他做的,宇文温冷笑一声:“方才你说认了。认了,是不是以为犯下的其他罪行没人发现便想蒙混过关?”

    “你是不是以为本官是个傻瓜好糊弄,你以为掳走张李氏又放回来没有害人性命至多是被关上几年的罪罚,想避重就轻借此遮掩数次掳人入庄奸\淫之后杀人灭口之事?”

    “使君,冤枉啊。我...那些不是我做的!”田益龙声嘶力竭的叫喊着,他奋力起身想要向前冲却被几个衙役拼命按住,宇文温看着这头困兽强忍着杀意再次抄起惊堂木拍下:

    “大胆田益龙,你犯下如此滔天恶行铁证如山还敢狡辩!本官宣判...”

    未等他说完话却听得大堂一隅有人大喊“且慢”,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左侧一个步幛围起来的角落里人影晃动似乎有人在撕打随即两名衙役撞破步幛滚了出来,一个人影窜出径直向堂下冲。

    杨济见状单手按刀蓄势待发,就在那人突破衙役拦截冲到面前他正要拔刀之际却见对方扑通一声跪到地面高声大喊:“使君!使君!田某自知教子无方惹下滔天大祸愿替他偿命!”

    话语中充满悲凉,宇文温定睛一看却是那位在一边旁听的疑犯家属——田益龙之父田宗广,只见他以头抢地砰砰作响,田益龙惊见父亲如此模样不由得声泪俱下膝行近前拦着:“阿爹,阿爹你为何要这般!”

    “田,宗,广!”宇文温盯着眼前场景从牙齿里迸出三个字来,此次审案他不但让百姓们围观做个见证也让原告、被告双方家属在一边旁听当然已经数次重申不许说话不许干扰审案,如今见着这位田氏宗长扑倒面前玩悲情戏宇文温杀气上涌: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以为这里是市场做买卖还是以为本官不敢杀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奔走相告

    听得宇文温杀气腾腾的质问田宗广没有后退,他自顾自的磕头大声说愿意为儿子抵命只求使君通融,田益龙在一边拼命的拦着。

    “阿爹,我没有做过啊,我没有做啊!”

    儿子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似乎又回到了昨日,在宗族祠堂里他让儿子跪在历代祖宗牌位前赌咒发誓,面对他问的问题,儿子倔强的昂起头说没有做过。

    “阿爹,我没有做过,他们那是诬陷!”

    儿子既然这么说了那么他就认定儿子没有说谎,因为十五年前才五岁的田益龙也是在祠堂里跪在历代祖宗牌位面前,在族里各位长者的见证下回答他的提问。

    那时祠堂里的长明灯被人踢翻,当时正在祠堂和同伴玩耍的田益龙嫌疑最大,虽然在历代祖宗牌位面前田益龙说不是他所为但人证都是指向他所以田宗广还是当众亲自执行家法抽了许多鞭。

    儿子受罚时那愤怒的眼神让他迄今难忘,事后发现长明灯翻倒是别人所为就是要陷害田益龙,虽然幕后主使后来遭到惩罚可父子之间的感情裂缝已经无法弥补,从那以后他便对儿子硬不起来任由其肆意妄为除非犯了大事才出面喝止。

    因着这个缘故昨日田宗广认定儿子没有说谎所以他就决定让其逃命,至于上门兴师问罪的刺史宇文温他也有了决定:代替儿子到公堂走一遭,若真是证据确凿那他便父代子罪。

    他是个父亲,也是宗族的宗长,父亲护着儿子天经地义,宗长护着宗族也是天经地义,宇文温要他儿子的命他肯定是不答应。宇文温要拿田氏开刀他也不能答应。

    然而对方来者不善实力雄厚已不是田氏一族所能够抗衡的更何况对方‘名正言顺’,田宗广唯一能做的便是以父亲的身份保儿子一命让他逃离江北投奔江南故旧,作为宗长他要为宗族利益考虑所以要顶罪牺牲自己保全宗族。

    族里各家免不了勾心斗角但值得庆幸的是尚能够抱团一致对外,他这一房再做不了宗长但只要祖宗基业保住了那宗族定能渡过难关。

    只是事与愿违儿子还是没能逃出宇文温的‘魔掌’,升堂时在一边旁听的田宗广原本还满怀信心认为儿子确实是被人诬陷而那宇文温肯定是为了罪名成立无所不用其极,未曾料对方拿出的证据确凿到了最后更是用铁证证明自己儿子田益龙有重大嫌疑。

    儿子成日里和一群狐朋狗友舞枪弄棒飞鹰走狗桀骜不驯在外边的名声也有些难听但也没到欺男霸女的地步。众人传说的涉案山庄地址他也仔细看过族产、家产没发现有相符的庄子,原以为张李氏状告田益龙的罪名实属无稽之谈可未曾想现在还真就是有多项证据。

    犯下数桩案件掳走多名女子,又有多具遇害女子遗骸被发现,这样的罪行已经是没办法活命了,田宗广也无意开脱什么只求保下这唯一一根独苗。

    “子不教父之过,还请使君开恩,田某愿为这孽子偿命,名下所有家产用来赔偿苦主!”田宗广甩开儿子的手继续磕头,田益龙见着父亲如此模样急得转头向着坐在上首的宇文温磕头。

    “使君!那山庄我真的没有去过!”

    “没去过?本官问你。四月十五日\你到城里是真的吧,前一日张李氏刚到州衙擂鼓鸣冤告状次日你就急匆匆的进城后面却矢口否认,莫非还有同谋未曾落网?”

    听得宇文温发问田益龙双拳一紧随即松开来,他如同全身力气被抽空般再无力喊冤,在一旁站了许久的张李氏也是哭喊着求宇文温做主将恶贼绳之以法,在场围观群众见得田宗广、田益龙父子俩玩悲情看起来比苦主还惨也是群情激奋高喊着要严惩凶手。

    不要脸啊,自己儿子犯下大罪你这当爹的平日里不但不管反倒纵容也就罢了,在宇文使君面前还猫哭耗子假慈悲说什么父代子罪。要是留得你这孽子在人间还不知以后会祸害多少人!

    宇文温将惊堂木一拍不管田宗广如何磕头求情高声宣判:“田益龙掳掠民女谋财害命证据确凿铁证如山,先前所犯三桩大案连同今年四月掳走张李氏之案数罪并罚按大周律当处以极刑。先将犯人田益龙打入大牢待本官上报总管府之后核实无误便择期行刑!”

    数名衙役上前将田益龙扯起要拖下去,田宗广见状大喊一声扑上去要阻止对方抓人却被候个正着的杨济拦住,他红着眼要拼命可杨济施展手脚使出一套奇怪的招式将他的动作悉数化解。

    他年纪虽大但一身力气却不输年轻人但却在对方的招式下如同打在一团团丝线里使不上力气,杨济将田宗广制服随后呵斥道:“田宗长莫要胡来!”

    田宗广眼睁睁看着儿子被人拖下去无可奈何只能是老泪纵横,宇文温冷眼看着这一切大喝一声“退堂”便起身拂袖而去,留下喜极而泣的张李氏和瘫倒在地的田宗广还有发出如雷欢呼声的围观群众。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泪眼朦胧的田宗广额头青筋暴露紧紧的攥着拳头,丝丝血迹从指缝间渗出滴落地面。

    西阳城内许多百姓奔走相告,今日宇文使君升堂审理张府张郎君遇害以及其妻张李氏被掳一案最终‘不负众望’将向来横行无忌的田氏少宗长田益龙绳之以法投入大牢,就等着上报黄州总管府核定无误之后便择期处以极刑。

    不光如此,宇文使君还破了先前一直没人能破的三件疑案。这三件案子都和田益龙有关据说是其将民女掳入自家一处隐秘山庄玩弄后杀人灭口,亏得宇文使君断案如神找到那山庄的蛛丝马迹最后找到贼窝才让受害人尸骨重见天日。

    宇文使君又破了大案,凶手被投入大牢罪有应得苦主的冤情得以洗刷而百姓们也多了谈资当真是皆大欢喜,正当行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着此事时一处酒肆二楼临街厢房里两名男子正在对坐饮酒。

    “看着这些人奔走相告的样子,想来州衙是审出结果了。”一名年长一些的男子笑着说道,他一身文士打扮虽然是笑着但却看不出一丝喜悦之情,“那田益龙定然是被打入大牢等死。”

    “我们的这位宇文使君果然是断案如神呐!”对坐的一名年轻郎君也是笑道,语气里却满是嘲讽,他年约二十来岁皮肤黝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房门响起叩门声,待得年轻郎君应声房门打开一名男子走了进来,他恭敬的分别向年轻郎君以及另一人行礼后说道:“郎主,先生,结果出来了。”

    “如何?”文士打扮的男子问道。

    “证据确凿铁证如山,那田益龙已经被打入大牢就等着州衙上报总管府核定后择期行刑。”

    “证据确凿...当然是证据确凿,我们的宇文使君断案如神自然是证据确凿嘛。”年轻郎君笑道,这次他倒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来,举杯共祝宇文使君心想事成!”

    两人真就举杯碰了随后一饮而尽,年轻郎君吃了一口菜后意犹未尽的说道:“也不知明年的什么时候会是宇文使君的忌日呢?”(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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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介绍:
余文穿越到北周时期,化身宗室贵族西阳郡公宇文温,娶得如花美眷。 按历史轨迹妻子即将被皇帝强占,随后皇帝更是因此杀夫夺妻,而不久后篡位建立隋朝的隋国公杨坚也将对宇文一族举起屠刀。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余文决意反抗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逆水行舟。 隋国公,听说你要造反? 天地良心啊杨广老弟,你们家倒霉我也不想的。 李爱卿,你家李建成和李世民怎么又打起来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昏君,把天下交出来!逆水行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逆水行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逆水行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