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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米糕羊     逆水行周txt下载     逆水行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三章 送温暖

    西阳城一处里坊,巴州刺史宇文温和州司马杨济正在走家串户,跟在他们身边的只有寥寥数名护卫,更多的则是平民打扮扛着大包小包的男子。

    今天是宇文温走访军坊的日子,这段时间以来州司马杨济整顿州兵清查积弊弄得是鸡飞狗跳把那些魑魅魍魉都清除一空后州兵军营上下风气为之一新。

    ‘暂欠’的军饷已经如数补还,破破烂烂的戍服也都脱下换上合身的新装,老弱病残们依然留用不过都被安排到巡夜防火的岗位去,虽然要熬夜但免去了操练时的风吹日晒况且工钱也有这也让那些‘退居二线’的老弱州兵颇为感激。

    整军光严还不行须得宽严并济,宇文温正是领着杨济来军坊‘送温暖’,州兵们大多是军户少量是募兵但家小都住在这西阳城的军坊里,男丁在军营里受冻挨饿那家小们在军坊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住的是破烂木板房或者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地势低洼一到下雨时便是污水横流满地泥泞,在这种地方住久了想不生病都难。

    “使君,我这家里破烂不堪还是别进去了...”一名汉子支支吾吾的说着,他身后的院子果如其言破败不堪,墙角上不明湿迹传来阵阵骚味,泥土地面上人脚印、鸡爪印、狗脚印以及许多各类脚印到处都是。

    还有疑似狗\屎、鸡屎甚至角落里某灵长类生物粪便依稀可见,那汉子见着宇文温看着那一坨出神有些尴尬的说兴许是哪家小兔崽子乱拉的。

    “无妨,本官尸山血海里都过来了哪里在乎这些。走着!”宇文温笑着说道。虽然他对自己家眷居住环境要求高但自身不会太在乎这些。

    “都是厮杀汉。那么讲究做什么!”

    正说话间一只老鼠明目张胆的从墙头跑过随即一只狸花猫跳上墙追了上去,院边树上一只鸟儿飞过噗嗤一坨粪便落了下来刚好命中宇文温肩膀。

    “这可比本官家里那小子拉的小了许多,啊哈哈哈哈哈!”宇文温朗声大笑,他用手将那鸟屎弹开随后走入院子,周围人等原本有些尴尬见得如此气氛便轻松了许多。

    院子里住着两户人家,当然都是军户,宇文温首先去的是方才那名汉子家里,此人名叫全有是那日杨济在军营里挑衅时第一个应声迎战并且要和他单挑的‘出头鸟’。

    全有的父亲自然也是当过兵的因为脚掌受伤走路不便就让儿子提前顶了班继续当兵。老人家一瘸一拐的走出来要下跪行礼被宇文温制止,随行的士兵们从坊外马车上扛来钱粮放到全有家中。

    那日全有当出头鸟领着两个同袍三打一结果被杨济‘秒杀’,灰头土脸的败下来后原以为白白挨打未曾料却每人得了半贯钱,这钱可救了大急。

    他家中几乎揭不开锅正好这半贯钱买来粮食填肚子连带着隔壁邻舍也接济了些,他们累世军户相互间不是亲戚胜似亲戚,平常互相帮衬艰苦度日到了那日全有得了钱买了粮也没忘记老街坊们。

    当天全靠全有当出头鸟,许多有些本事的同袍也壮着胆子上台挑战虽然是二打一且输多赢少但每人至少都有二百文‘药费’,这两百文钱不知解了多少人燃眉之急。

    “全队正,这是使君的意思,今后还要多加努力。”杨济指着那一贯钱和四石米说道。今日送温暖可不是走过场那是有真财实料的,当然有宇文温这个冤大头买单他也乐得做人情。

    全有一家俱是激动万分。这位传说中喜欢‘拔刀乱砍’的宇文使君如此照顾他们这些州兵当真是出乎意料,自从杨司马到军营整顿后拖欠了许久的军饷都悉数补发,军坊里家家户户都是笑逐颜开,许多小兔崽子总算是喝上米粥而不用吃糠咽野菜了。

    “既然大伙都在这里,那本官索性都说了。”杨济起身看向围在门外的汉子,这些人都是他新提拔起来做队正、队主的州兵,是那日有勇气上台挑战的‘傻瓜’中选出来的可用之才。

    “宇文使君今日拉来许多钱粮要分发到每一位袍泽家中,大家都是老街坊知根知底都帮忙一户户分发,每户都要发到手莫要让人给黑了去!”

    “是!杨司马!”众人应道,今日真是个好日子,杨司马操练时如同恶鬼般但关照大家时又好得不不得了,这位宇文使君更是活菩萨。

    他们已得消息今日宇文使君带着车队过来发钱粮,家家户户都有份,从昨晚开始不知多少人家都辗转反则等着今日活菩萨上门‘送温暖’,

    众人正欢欣鼓舞间忽然有人从外跑了进来,他先是向着全有喊着不好了后来瞥见杨司马赶紧问好,倒是面生的宇文温他没认出来。

    “出什么事了?”宇文温问道,对于被人无视的尴尬处境不以为意,那人见着这位气势非凡有见全有和杨司马向他点点头随即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债主上门要债来了,大约是听说今日有人发钱粮所以赶着来要债免得他们找借口说没钱。

    ‘出来送温暖都能遇到打脸小副本,有意思。’宇文温如是想随即招呼一声领着人向外走去,杨济在一边介绍着其中内幕。

    他得宇文温安排已经于前几日到军坊里走了几遍把大概情况摸了一遍,从汇总结果来看是不出意料的差:军户们不同程度的欠下高利贷。

    因为军户地位低的缘故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是穷得响叮当,说得难听些要是家中当兵的没了甚至连副好些的棺材板都凑不出来,军饷被克扣家中没米下锅总不能干等着送死所以士兵们没耐何只能找‘热心人士’借钱,当然这利滚利滚下来已经是一辈子都没办法还的了。

    放贷的人后台很硬由不得他们赖账,据杨济调查这军中将领也多多少少是那些人的后台,这些将领一面克扣军饷一面放贷将州兵们吃定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所以这些州兵完全是将领们的奴仆,不把债务问题解决了要想收拢军心就是妄想,有鉴于此宇文温也和杨济交了底:护短。

    什么叫护短?护短就是老大不问黑白无条件罩着小弟,你要来催债是吧?没问题,宇文老大跟你谈!

    这就是收买军心而且是露骨的收买,让所有人知道有宇文老大罩着那么谁都不用怕,跟着宇文老大就算是卖命都能卖个好价钱!

    这年头手中的兵就是真理,只要能把兵变强那就算不要脸也无所谓。

    “杨司马,有腹稿了么?”宇文温问道,听得杨济说有他微微一笑:“很好,既然他们自己找上门来算账,那也省得本官再一家家去找他们!”(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强行还债

    军坊外,一列车队旁,一群人正和州兵们推搡,双方吵得面红耳赤沸反盈天,一名八字胡的男子正看着那些马车两眼放光。

    今日是这帮穷鬼发钱粮的日子,为了避免穷鬼们偷奸耍滑拿了钱粮转身说没钱他急赶慢赶总算是赶在马车还没卸货前‘及时制止’免得事态‘失控’。

    “江掌柜,这帮穷鬼反了天竟敢推三阻四,要不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一名刀疤脸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道,上门要债除了要‘讲理’还要亮胳膊,这帮平日里唯唯诺诺的穷鬼竟敢炸刺真是不识抬举。

    那名被称作江掌柜的男子摆了摆手,这些马车上的东西自然是要拿走免得给穷鬼贪了可拉车的不能惹,这帮人似乎和新任州司马杨济有关系,其实也就是和新任巴州刺史宇文温有关系,要是弄出事来他们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东家有吩咐要见机行事莫要惹到那宇文使君,所以事情关键就在能不能‘以理服人’,只要让这帮穷鬼还债那这些钱粮就可以直接当做利钱运走也免得装装卸卸浪费时间。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要说宇文使君,就算宇文总管在这里也得讲道理不是!

    就在这时,军坊里涌出一大群人来,为首之人二十五六岁年纪样貌堂堂气势比那帮穷酸州兵高出一截,走到前面便朗声大喝说谁敢闹事冲击军坊便要去州衙走一遭。

    江掌柜挤出笑容上前自我介绍了一番并将来意说明,那人倒是客气自报家门说是新任州司马杨济,江掌柜见遇着正主自然是沉着应对要对方‘评评理’。

    “杨司马。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些人欠下许多钱都是有借据的。如若不信在下愿与这些人对簿公堂。”

    “既如此,江掌柜可与他们慢慢讲何苦要抢这马车上的东西走。”

    “这不是省事么,他们欠下的利钱眼前这些肯定不够所以不会拿多,只要清点好了直接运走也免得搬上搬下麻烦。”

    杨济闻言笑了笑说这些是发放给军户们的他还得回去交差,若是没有各家各户的画押没办法给使君交代,他建议对方等这些钱粮发完了再一家家上门收账这样对大家都好。

    理是这么个理但江掌柜哪里愿意,这帮穷鬼见了米就恨不得生吞了如同旱地般要是有水落下去哪里还能弄出来,他月月派人上门催债打也打皮了碰到光棍的更是要钱没有要命拿去。这些钱粮真要发到家里他们再上门要最多只能拿到四成。

    他的算盘是拿到八成,剩下一点让穷鬼们饿不死就行,这帮军户欠了债几辈子都别想还清所以就是东家的‘庄稼’每月都有‘收成’,只要是饿不死就可以一直还下去。

    江掌柜见着杨济‘不讲道理’便说要请宇文使君主持公道,话音刚落便见一名年轻郎君从后面转了出来问是谁要他主持公道。

    得知面前之人便是巴州刺史宇文温,江掌柜心中一凛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说明情况,宇文温只说这钱粮是他命人发的就是要赚个好名声也不会妨碍后续收账,若是发都发不到就被你们拿走莫非他这钱粮白出了?

    话都说到这个程度江掌柜也知道事情算是到此为止,正要偃旗息鼓退到一边旁观时却听得对方问军户们到底欠了多少钱他心中一喜觉得有戏。

    “回使君,这些人一共欠了....”他一边翻着账目一边说着。宇文温不耐烦的一挥手说:“先问一个,这全有欠了你们多少钱。”

    江掌柜翻了翻账目随后说这本金两贯利滚利如今欠下三十二贯。宇文温闻言不屑于顾:“这么少?”

    在场州兵闻言俱是侧目:这位使君说话真轻松,他们自己若是卖身为奴最多也就值三贯钱,还这么少。不过想想对方的身份也就释然,其他不说光是在西阳城里改建府邸花掉的钱也不知道有几多,这三十二贯对他来说还真是“这么少”。

    “这样吧,好事做到底,全有的债本官还了。”

    听得对方这么一说江掌柜差点脱口而出说个“好”字却硬是忍住了,有人肯还债当然是好事可眼前这位的钱哪个敢拿再说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套就等着找茬。

    江掌柜正支支吾吾间宇文温嗤笑一声问这军户们到底欠了多少钱他一并还了,在场的州兵们闻言俱是哑口无言,他们每户欠的钱不止江掌柜这一家,笼统算起来每户欠债都有数十贯,这将近六百户的债要是都给宇文使君帮还那得多少钱?

    州兵们不识字要算数更是难上加难只知道这是个大的不得了的数,江掌柜闻言也是惊得差点连账目都拿不稳,宇文温这般大的口气让他有些吃不准。

    “这里的军户就按六百户计,每户在你江掌柜这边借的债就按全有的三十二贯计,这样满打满算也就两万贯,到本官府邸去拿。”

    “铜钱没那么多,用绢帛总是可以的吧。”

    众人闻言哗然,所有州兵都是目瞪口呆:两万贯,那得有多少钱啊!

    全有等人看着宇文温的眼神都变了,他们觉得三十贯钱就已经多得数不胜数这两万贯莫非是要堆成山,江掌柜听得对方这么一说冷汗都流出来。

    他不是不相信这位败家郎君能给得出两万贯,他根本就不敢去拿,且不说到这位府里拿了钱帛能不能活着走出去,要是让宇文总管知道了怕是要再加两万。

    是两万兵,也不用从安州调,黄州总管肯定是要亲自领着兵杀来巴州要为这烧包的宇文使君‘主持公道’,江掌柜满头大汗的陪着笑脸说冤有头债有主这些是州兵们欠下的哪里敢劳烦使君出钱。

    “反正都是还,他们还和本官还钱不都一样,再说这些人也未必还得起。”宇文温戏虐的说着,“再拖下去过了一年来个利滚利由三十二贯变六十四贯,莫非贵东家打的是这个算盘?”

    “不不不,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本官出来当刺史靠的是三样:够狠,讲道理,钱粮多!”宇文温冷冷的看着江掌柜说道,“这些人如今是本官的兵,打狗都得看主人莫非你嫌本官的钱不干净?”

    江掌柜见得对方如此‘讲道理’还要‘强行还债’真是欲哭无泪,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能做主的只能陪着笑脸说须得回禀东家才能有个说法。

    “你,回去和东家说,这些兵本官管定了,要算账可以,带着借据到...到杨司马那里算账,本官也有一笔账要好好跟你们算算!”

    见得平日里催债如狼似虎的江掌柜等人灰溜溜离开,全有等州兵俱是感激不尽的看着宇文温,他们欠下几辈子都不能还完的债原以为只能苟且度日未曾料这位宇文使君竟然如此‘急公好义’。

    宇文温见得摆阔效果初显于是干咳一声,本意是想让杨济接上话茬开始收揽人心未曾想对方似乎是被他的‘地痞之气’震慑没有回过神,又干咳数声后亏得张鱼用手肘碰了下那杨济才反应过来。

    “全有,你带着同袍在军坊外守着,要是有人上门催债一并让他们来本官这里。”杨济义正辞严的说道,见着一众州兵愣愣的看着自己于是接着说:“本...本官会给你们做主,让各家各户把欠了哪家掌柜钱的名号都报上来,本官帮你们扛着!”

    “这...这,我等欠下许多债...如何敢让使君和司马来还...”全有结结巴巴的说着,其他州兵也是有些难为情,虽然这高利贷利滚利着实要人命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要别人来帮还钱这真的好么。

    “无妨,大伙日后操练多用心便是。”杨济笑着说道,顿了顿又补充道:“有宇文使君在一日便不会亏待大家!”(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白龟献宝

    数日后,西阳城军坊外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人群将一块空地围得水泄不通,今天是西阳城各家放贷的掌柜和军户们‘结账’的日子,巴州刺史宇文温亲临现场‘主持公道’。

    现场内宇文使君坐在草席上背北朝南一众衙役站在身后,各家掌柜面无表情的坐在东侧,以全有等几个州兵军户代表则是惴惴不安的坐在西侧。

    掌柜们今日来这里由宇文使君‘主持公道’面上算是平静可心里却叫苦连天,他们都琢磨着这位‘宇文恶狼’怕是要用强。

    按借据那些军户穷鬼已经累计欠下数万贯钱几辈子都还不起,这位宇文恶狼说得好听要主持公道其实就是想赖账又要得个好名声,

    无非是拍着胸膛说要亲自出钱帮穷鬼们还债可如今这西阳城里有谁嫌命长敢拿他的钱所以这账大概就是收不回来了,也不知东家被宇文使君使了什么龌龊手段恐吓均是吩咐下来今日一切都由这位号称‘神断’的州官处置。

    围观群众哪里想得这么多,听说今日这位断案如神的宇文使君要‘主持公道’个个都是携家带口来看热闹,数日前那刘铁匠杀妻一案就是宇文使君破的所以大伙都想亲眼看看现在是如何化解难题。

    这些放贷的各家掌柜后边的东家是巴州地界上实力雄厚的大户,要是放出去的钱收不回来那可真是会沸反盈天,欠债的州兵虽然地位卑贱但也算是刀头舔血的厮杀汉,如果一家老小被利钱逼得活不下去怕是会狗急跳墙,众人都很好奇这宇文使君要如何‘主持公道’。

    “肃静,肃静!”州主薄郑通扯着嗓子大喊,在维持秩序的新军士兵帮忙下喧闹声很快平静下来。他开始大声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进行解释。

    大意就是这州兵们困顿不堪,各家掌柜‘热心相助’借钱帮他们度日,未曾料天有不测风云利钱越滚越多,州兵们还不起而掌柜们也收不到账,这样一来原本好端端的事情就变成坏事十分棘手。

    新上任的宇文使君探查民情得知此事深感事关重大认为再拖下去不是个办法,所以经过数日斡旋之后于今日在这军坊外请来双方在街坊邻居的见证下把这欠债还钱却无钱可还的事情解决。

    州兵们借钱时写下借据上边记着利钱是按利滚利可如今肯定是还不上。掌柜们借出钱数年没能连本带利收回所以没办法拿去做别的买卖钱生钱也是损失不小,不过这都难不倒宇文使君因为他有‘奇遇’。

    “前夜宇文使君得神仙托梦,说州兵困苦特命瑞兽前来相助,后按神仙指示来到后花园水塘边果见一白龟献宝!”郑通面不改色的说道,周围军户以及围观群众闻言都先是一愣随后为之一叹:是那有情有义的白龟回来了!

    这得从两百多年前说起,当年晋将毛宝手下一士兵在武昌买得一只罕见的白龟,养大后无处容身便放归长江,后来后赵大军南下进攻东晋江北各州,豫州刺史毛宝和西阳太守樊峻率晋军守邾城(现西阳城附近)。城破之时晋军突围至龙头山南麓。

    因江边无船这些晋军无法渡江只得与追来的赵军浴血奋战最后全军覆没,那名养龟的士兵被铠持刀投水自尽却被一只大龟驮起。

    原来那大龟就是他当年放生的白龟如今得知恩人有难特地前来搭救,士兵有白龟驮着渡过长江得以生还。

    西阳郡当地人对这个白龟渡江的传说是耳熟能详所以听得郑主薄说有白龟献宝都是深信不疑,大伙的关注重点不是白龟来没来而在于那宝贝会是什么。

    与这些惊叹不已的百姓相比那几位掌柜却是哭笑不得,江掌柜听得郑主薄这么一说心中冷笑:原来是托名献宝,大约就是拿几颗破石头说是宝贝用来抵债。

    ‘吃相太难看了!’几位掌柜不约而同地这样想,他们面无表情的坐着就如同即将被客人推倒的女伎,既然东家都交代了那就算端上来的是坨屎他们也得捏着鼻子吃下去。

    “把宝贝抬上来。”郑通宝相庄严的一挥手。只见数名衙役分开人群又有几人抬着木箱走到场地中间,众人见得如此阵势俱是踮起脚个个探出头去要一睹宝贝的风采。

    周围坊墙。院墙甚至树上原本就已攀满了人,如今见得衙役抬着个大木箱进来均是奋力张望有走神的甚至跌落下来,也顾不得喊疼俱是麻利的再次攀上去。

    木箱轻轻的放在场地中间,衙役慢慢的将盖子打开并弯下腰似乎是要从箱子里拿东西出来,这一瞬间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是屏气息声要看看拿出来的是什么宝贝。

    只见那衙役从木箱里拿出一个小木箱,众人死死的盯着那小木箱却见其打开之后又拿出个木匣。见着如此麻烦许多人都是急得抓耳挠腮。

    还好这小木匣打开后却是现出一面明晃晃的东西来,那名衙役小心翼翼的捧着半开的木匣展示给大家看,郑通眼见着围观群众均是不解其意便朗声说道:“这边是西域异宝琉璃镜!”

    一阵风吹过全场鸦雀无声没有他意想之中的喧嚣,围观群众俱是面面相觑他们听不懂什么是西域异宝琉璃镜:西域、异宝、琉璃、镜这几个字是听得懂但连起来就真的听不懂。

    这玩意是什么?能吃么?好吃么?怎么吃?

    和这帮孤陋寡闻的百姓不同,几名掌柜见了那东西又听得郑通这么说都是全身一个激灵差点就要起身冲上前去看个究竟:这可是在江南卖到万贯的琉璃镜啊!

    “这可是在江南卖到万贯的琉璃镜啊!”人群里忽然有人喊了起来。见得周围人都看着他便唾沫横飞的用最简洁的话语将这‘西域异宝琉璃镜’的来路说了一遍。

    “据说这琉璃镜是西域修士所制,须得大乘期的修士方能掌握秘术汇集天地灵气制作出来...”

    “这宝贝能将人照得毫发俱现,若是有元婴期修为之人可凭借这宝贝修炼至化神期...”

    “这宝贝镜子在长安、建康都买到万贯了还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人群中各处都有来路不明的‘热心人’在向周围不明真相群众介绍这琉璃镜的来路,听得这么说来大伙一片哗然都向前挤去要争先目睹这能卖到万贯的宝贝。

    大乘期、元婴期、化神期是什么他们听不懂但听得懂这宝贝能卖到万贯而且长安、建康的贵人们就算有钱还未必能买得到,这个宝贝可得亲眼看看!

    “不要挤,不要再往前了!”来护儿奋力喊着,他和同袍们满头大汗的张开手臂抵住不顾一切往前挤的百姓防止对方冲入场中坏事。

    今日宇文统军,不,是宇文使君调集新军士兵入城说是要‘维\稳’,他领着队中一百人奉命组成人墙防止有人冲击,原本看着这些细胳膊细腿的百姓颇为不以为然结果现在打又打不得更别说‘拔刀乱砍’,来护儿心中叫苦:这帮家伙哪来那么大力气啊!

    那一刻他和手下组成的防线被汹涌的人潮冲击,眼见着就要撑不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清账

    军坊外围观百姓听得是价值上万贯的‘西域异宝琉璃镜’就在眼前个个奋不顾身的往前挤就是要亲眼看一看,原本人就多这你推我我推你兼之后边推前边而前边往更前边一时间势不可挡。

    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们显然低估了对方看宝贝的决心虽然早有提防却防不胜防,有力气大的直接往前挤有身形灵活的则是弯下腰往前钻,还有那上了年纪的大娘竟然挺着胸往前走让他们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眼见着防线就要‘失守’而坐镇‘中军帐’的主将宇文温即将遭到‘袭击’,来护儿大喊一声“勾人墙”随后和左右同袍由手拉手改成臂弯勾臂弯接着做了个弓步放低身形面向百姓奋力拦着。

    在他们身后游走的零星士兵则是将钻进来的人赶了回去,即将失控的局面稍微得到控制,然而前面的人是拦住了可后面的‘不明真相群众’哪里知道怎么回事,他们以为前边的街坊看见了琉璃镜就不动不由得急起来继续向前挤。

    “让个道,让我也看看!”

    “哎哟哪个不要脸的在老娘身上乱摸!”

    “不要推了我都喘不过气了!”

    宇文温坐在空地看着周围汹涌澎湃的人潮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新军士兵组织成的人墙有些诧异,此情此景他想起了那年某大型超市搞半价活动开门瞬间大叔大妈蜂拥而入的场面。

    那一次他被老妈拖着去当苦力结果直接是挤得双脚离地被人潮‘带’进去的,等得回过神来鞋子已经掉了一只手机也挤坏了连钱包都不见了。

    眼见着即将有群死群伤的大新闻要发生宇文温赶紧挥挥手示意应急预案启动,为了这次活动顺利进行他可是吸取了后世的先进经验进行了各种布置。

    数名衙役拿出铜锣拼命的敲了起来要将围观群众的注意力吸引到他们这里来。想法是好的但实施起来出了小意外:他们离宇文使君太近了。

    也许是被人潮吓到所以站在宇文温身边的衙役们得了指示立刻敲锣结果将面前这位震得几乎瞬间失聪。听得锣声响起。主薄郑通扯着喉咙喊着莫要挤,要是弄坏了白龟驮来的宝贝那神仙可就不高兴了,众人听得这么一说总算是冷静下来,组成人墙的士兵好容易才对方拦了回去。

    “本官得神仙托梦说要将这些琉璃宝镜为州兵们抵债,诸位掌柜可有意见?”宇文温揉揉耳朵问道,江掌柜等俱是默默点头,这对他们来说可是意外之喜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这帮穷鬼身上些许油水哪里能和这琉璃镜相比!

    江掌柜隐约听说在安陆的豪商似乎有门路弄到什么琉璃镜,这玩意能在长安、建康卖到上万贯。东家曾经派人去打听奈何没人搭理,如今有机会见着这宝贝可真是激动万分。

    “既如此,那本官把丑话说在前头,各位掌柜手中的账就在今日和军户当面结清,所有借据必须交出来,那些拿来抵押的地契、田契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得交出来,要是有谁耍花样那么本官就请他到大堂走一遭!”

    见得诸位掌柜都点头表示同意,全有等军户俱是激动得泪流满面,他们未曾料到会有神仙帮忙让白龟献宝助自己渡过难关。

    不对,是宇文使君察得我等疾苦要出钱帮忙还债才让上天怜悯派来白龟献宝!

    “多谢使君!多谢神仙!”一众军户们老小齐齐下跪叩谢宇文使君和神仙帮他们度过难关。宇文温微笑着让他们起身开始和诸位掌柜对账。

    “诸位日后勤奋操练保家卫国,也不枉费白龟的一番情义!”

    早已准好的官吏们一字排开与掌柜们还有排队上前的军户一一对账。江掌柜等人早有准备今日来到时已将所有相关借据以及抵押的地契、田契带来准备清账。

    因为军户们都不识字所以官吏的责任就是作公证,将借据和抵押地契、田契内容给军户复述并核查一遍免得放贷的掌柜使诈,待得双方确定没问题后便在薄书上登记双方画押。

    一时间场面热闹非凡,宇文温见着事情进展顺利便向郑通使了个眼色,郑通干咳一声让人敲起锣吸引全场百姓的目光看向他随后说道:

    “诸位,诸位!神仙还让白龟驮了一面镜子送给宇文使君说是多谢他为民做主,宇文使君不敢专美故而要把这镜子义卖,所得钱帛用来疏浚城中各处水沟修葺民房让百姓安居乐业!”

    “大家请看!”

    话音刚落有衙役抬着个柜子进来,众人望去却见那柜门打开里面现出一面等身高的琉璃镜,一时间全场轰动所有人都忘了其他纷纷向这镜子挤来。

    眼见着场面即将失控,郑通赶紧高声大喊:“宇文使君决定将这镜子放到名下店铺举行义卖价高者得,有意者可到青鱼街瑞兴店找王掌柜登记!”

    江掌柜看见了镜子惊得差点把胡子扯掉,先前拿出来的琉璃镜约莫一个巴掌大小可跟眼前这一面等身高的比起来那就不算什么了,他哆嗦着招手让一名手下近前:“快...快...快去和东家说!”

    其他掌柜也是如坐针毡的让手下去向各自东家禀报这一惊天喜讯,一个巴掌大小的琉璃镜都能卖到万贯那眼前这镜子怕是价值连城,就算再贵只要一转手可就是稳赚不赔!

    一众衙役小心翼翼的扛着木柜离去,前方鸣锣开道周围一群士兵紧紧护着,百姓们争先恐后的跟着队伍要看宝镜,一时间热闹无比就如同有迎亲队伍走在街道上散钱一般吸引着无数目光。

    “使君好手段。”杨济在一旁低声说道,见着这个皆大欢喜的场面他是由衷的佩服,这什么白龟献宝即免了州兵军户的债务又堵住掌柜们的嘴,宇文温不光给自己带来好名声也连带着惠及全城百姓同时还将自家店铺名号打响。

    “本官给神仙托梦弄得半夜跑去后花园吹冷风受惊不小,可得去吃个鸡蛋压压惊。”宇文温戏虐的说着,他吩咐杨济留下来镇场后带着随从离开,回头看看那些正在清账的掌柜他心中一笑:

    也就是我心不够黑否则你们不死也得脱层皮!(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熙熙攘攘为利来往

    西阳城里出了件大事:新到任的宇文使君得神仙托梦又有白龟献宝得了几面西域琉璃镜将州兵们欠下的债还清了,还有面足有一人高的琉璃镜则是要义卖将所得货款用来疏浚城中排水道修葺民房。

    这真是喜从天降,白龟报恩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人人都说此次白龟驮来宝贝救了数百户州兵的急当真是老天庇佑,也多亏了宇文使君善于治政体察百姓疾苦才有得老天赠宝。

    一处宅院内,数名身着讲究的男子正聚在房内,他们各自面前案桌上摆有佳肴美酒却未动筷而是在谈论着什么,上首一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说道:

    “我们这位宇文使君善于治政体察百姓疾苦,真是个好官呐!”

    话听起来是在赞扬最近风头正盛的巴州刺史宇文温可语气却充满了戏虐、不甘还有怨恨。

    “我等认真收拢局面把账目做得漂漂亮亮,明明可以过得去可这宇文温到底在想什么如此不给脸面!”下首一人应道。

    “说要点兵那人数就给他凑够,说要清理欠饷我等也早就给那帮穷鬼垫了些,说点武库那些铠甲弓箭刀枪都是齐数的,可他就这么不识抬举偏要找茬,还有那姓杨的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又有人骂道。

    宇文温要来巴州做刺史,巴州地界上有头有脸的人大多知道,因为要给总管宇文亮面子所以平日里的小动作也收敛了许多,前任刺史要平账他们也尽量配合免得交接时弄出笑话大家都下不来台。

    宇文亮要抬举他的这个次子所以届时场面要是难看了怕是会‘杀鸡吓猴’,虽然宇文亮远在荆州但黄州总管也是他心腹要是要抓几个人拉出来砍头以儆效尤也快得很。

    他们认为把账面做得好看些既能给前任刺史一个交代也能给新上任的刺史交接顺利面上有光。未曾料这位西阳郡公是如此不识大体。

    “宇文亮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没有教过这厮如何做官么!”有人狠狠地说着。他提起安州总管宇文亮是直接称名道姓没有丝毫恭敬之意反倒是颇有怨言。

    宇文亮有两个儿子,长子宇文明去年到襄州就任刺史,根据众人所得消息这位大宇文使君到任后和本州官员豪强相处融洽并未闹出什么事情,可如今这次子宇文温到巴州后却唯恐天下不乱整日里闹事。

    “宇文温又不用继承宇文亮的香火,有什么好交代的。”有人不屑于顾,其他人闻言便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还问难道宇文温不是宇文亮亲生。

    那人颇为自得,抿了一口酒随后将事情原委说出来:原来这宇文亮之弟西阳郡公宇文翼早逝无后。他便将次子宇文温过继到其名下继承香火以及西阳郡公的爵位。

    “说白了,要是宇文亮死了这位宇文二郎是没资格披麻戴孝以儿子的身份去哭丧的!”

    “难怪,难怪!”一人拍着案桌冷笑着,“难怪去年让这宇文温去长安做质子,原来是不心疼,这厮就算死了宇文亮也无所谓。”

    去年七月安州和朝廷握手言和派出使者到长安面君,外人都说西阳郡公宇文温作为使者去长安是总管宇文亮以示诚意,内行人却都知道这位宇文二郎其实就是去做质子的。

    “所以啰,宇文温没指望继承宇文亮的家业也就破罐子破摔,他兄长宇文明好歹要点脸可如今这宇文二郎就是不要脸成日里找茬!”

    “他以为这巴州是什么地方由得这般乱来!这大周都不是他宇文家的了还想在巴州称王么!”又有人骂骂咧咧的说着。“以为姓宇文就能横行?要我说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如今天下有两个大周,两个小皇帝都姓宇文但没有用。长安朝廷的大周是丞相杨坚把持,邺城朝廷的那个大周是丞相尉迟迥把持,这些人言语间根本就不把宇文温当回事。

    吃空饷怎么了?亏空州库怎么了?违法乱纪怎么了?包揽诉讼又怎么了?天下哪处州郡不是这般你个乳臭未干的小王八蛋算什么,给点面子就蹬鼻子上脸!

    “初生牛犊不怕虎,哼哼。”上首那人冷笑着,“稍安勿躁,诸位稍安勿躁,这宇文温不知天高地厚,你们以为他整顿州狱是想干什么?”

    有人闻言沉思片刻压着低声问道:“莫非是瞄上那两家?”

    此言一处场内先是一片沉默随后众人俱是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又一人冷笑着:“莫非宇文亮没跟他说这两家不好惹?亦或是说了但他不当一回事?”

    “所以他闹就由他闹,我等冷眼看他怎么去撩拨那两家,到时被咬得遍体鳞伤倒是有趣得紧。”上首那人一扫先前的阴霾,“这些日子他这般嚣张让诸位损失惨重到时要其加倍奉还!”

    咒骂了一番之后,众人的心情算是好了许多,原本气得肚子都饱了现在开始食欲大增,一番觥筹交错之后坐在上首之人击掌数下大声说道:“诸位,诸位!我有一事!”

    见着大家都看向自己,他喝了杯酒随后说这宇文温着实可恶但他手中那琉璃镜倒是宝贝,想来在场有几位已派人去青鱼街瑞兴店登记了。

    话音刚落在场之人中有几个眼神飘忽,宇文温可恶是真那琉璃镜值钱也是真,宇文恶狼要骂但有钱不赚那就是傻瓜,他们不知对方说这话是不是要追究‘投敌’之责。

    未曾料那人却是干咳一声说自己也派人去店里登记准备竞买这等身高的琉璃镜,奈何价值连城怕是抢不过黄州甚至安陆过来的豪商,他寻思着不如数家化作一家将资金合作一股和那些过江龙斗上一斗。

    此言一处在场之人俱是陷入沉思,他们虽然是巴州本地有头有脸之人但和黄州甚至安州那边的豪商比起来就差了一些,若是做些小买卖对方未必看得上会过来抢可如今却不一样。

    那面等身高的琉璃镜真是件宝贝中的宝贝,他们派去下定金的手下都仔细看过当场差点站不住,一面巴掌大的琉璃镜到了江南建康都能卖到万贯还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这等身高的琉璃镜怕是要抢破头。

    有传言,年初有人献了一面大镜子给陈国皇帝,获得赏赐无数甚至还有加官进爵,具体是谁有几种说法但这其中的巨大利益可是让人眼馋得紧。

    他们在长安没门路,因为两年前还是陈国子民所以在江南这边还是有些亲朋故旧,要是能把这琉璃镜弄过去连本带利都回来了。

    就算砸锅卖铁这买卖都要做但前提是要比别人有钱,现在提出来的这个几家合资拿下琉璃镜的想法确实不错,上首之人的意思是大家齐心协力先把镜子拿下,转手售出后本金退还利润按比分成。

    “宇文温这厮留着后边再对付,赚大钱要紧!”

    理是这么个理,齐心协力拿下镜子也没问题但是这比例就有说道了,大家的家底都有些眼见着稳赚不赔的买卖没有谁愿甘居人下,一时间众人唇枪舌剑争得面红耳赤,先前所说对付宇文温之事早已抛诸脑后。(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阴影

    西阳郡公府,书房里宇文温正和王越谈话,数日前他弄了一出“文化搭台,经济唱戏”把自家店铺的名声打响同时引得各路豪商纷至沓来和王越王掌柜联系购买‘白龟所献’琉璃镜事宜。

    在外面价值万贯的琉璃镜对于宇文温来说不过是成本几十贯的产品,用这些宝贝解决了州兵欠债的问题同时给那些放高利贷的人一个台阶下是再划算不过,要是义卖进展顺利那整顿市容的钱帛也就有了。

    “王掌柜,本公已命张头领增强店铺的护卫,你出门时也要多小心些。宇文温抿了一口茶后说道,王越如今是他手下负责买卖的大掌柜人身安全要放在首位,在自己府里人面前他的自称还是‘本公’。

    刘彩云已有身孕,因着得来不易同时也考虑到她丈夫张\定发的忧虑所以宇文温让刘彩云在府里管仆人不再去外边奔波操持买卖,西阳城里他新置下的一处临街房产就让王越打点好弄成店铺开始做买卖其中一个重要商品就是琉璃镜。

    “郡公,截止今日已有十家登记要竞买这面镜子,至于小镜子也都有意向要进货。”王越向他汇报‘义卖’的进展情况,这是他接下担子后的第一笔大买卖即便早已是商场老手也是有些紧张。

    那个店铺规模颇大,前边有店面后有仓库还有招待客商的院子甚至附近还有酒家能订酒菜让王掌柜足不出户就能应酬,旁边有座宅院其中外院能让伙计、护卫都住下内院则是留给他和妻子当做家一般居住。

    王越和妻子已是穷途末路幸得这位周国的西阳郡公搭救并被委以重任,只是一下子接手这么大金额的买卖真是有些坐立不安。

    宇文温见着王越纠结的表情便问他在担心什么。王越想了想一咬牙说道:“郡公。正所谓财不外露。如今大家都知道府里店铺有琉璃镜出售,此处不是安陆又在长江边上,还得多加提防。”

    王越在西阳郡公手下是负责做买卖要提醒对方安全上的事宜有些越俎代庖,不过平日里接触到的一些事情让他觉得有些异常还是要提醒一下对方。

    “提防自然是要的,王掌柜似乎话里有话?”

    “正是,自从郡公搬到这城里之后,物价上涨有些异常,想来是地头蛇开始坐地起价了。”

    今年年初宇文温定下计划要改造西阳城内自己的府邸后从家里派人到现场常驻也是作为监工。与此同时还给了这些人一项任务:记录物价。

    等搬来这里后宇文温把记录下来的这七八个月的物价命人誊抄了一份交给接替刘彩云负责做买卖的王越,原先的意思是方便他判断市场行情做买卖可王越发现有人恶意提价。

    正常来说,宇文温上任带了三千人来到这人口也就三万左右的西阳城驻扎,每日购买的鸡鸭鱼肉等需求量增大必然会导致物价上涨,但上涨也会有个度可如今的涨幅明显有问题。

    王越开始用事实说话:牛价,平日里价钱在三十贯如今已经涨到四十贯,涨幅达到三成,公鸡平日里价钱为一只五文,母鸡一只四文,雏鸡一只四文。可现在都涨了两文。

    养了两年的猪先前是卖五百到六百文左右如今是将近一千文,鱼的话根据种类不同价格也不同但也比平日贵了三成以上。

    “若是寻常百姓去买呢?”宇文温问道。他也听得军中负责采买之人汇报说在西阳城里买东西似乎越来越费钱,如今就想知道是不是有人专门针对他府邸或者新军来提价。

    “在下派店里伙计匿了身份去买过,也差不了多少。”

    “王掌柜的意思?”

    “郡公,可曾听过渔霸、肉霸、菜霸?”

    宇文温听得对方这么一说心里便明白了:菜贩子见他是有钱的冤大头开始哄抬物价了!这问题可大可小,他的新军每日里训练量大所以肉类怎么着都要有些,要是物价上涨得太厉害他的人越多花销就增加得越多。

    不过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西阳城里的百姓怎么办?

    他可以说是钱多能撑但百姓的收入低微,这物价上涨首先扛不住的就是平民百姓,如今米价算正常因为是重中之重有州库撑着但不起眼的副食品价格依然会要人命。

    “是哪些人如此行事?”

    “在下派人打探了一些消息....”王越说出了几个人的名字,都是西阳城市面上的地头蛇,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幕后东家是谁但也出不了那个范围。

    “魑魅魍魉!”宇文温哼了一声,王越见他有些不以为然便解释说周边百姓们挑着自家出产到城里卖东西都惹不起这些地头蛇,你想便宜卖那不行得按菜霸定的价来卖,没得菜霸的允许甚至连市场都不得进。

    不光如此,要是哪个敢挑着东西直接到里坊叫卖或者到市场外沿街摆摊也不行,轻则被打烂东西血本无归重者被打得断手断脚。

    “他们大约是找些泼皮无赖甚至乞儿动手,这样闹出事来官府也找不到他们头上,对吧?”宇文温对这种套路不算陌生,就算是后世也时常有菜霸垄断市场,用的手段也就是那些。

    王越点头称是,他见着宇文温言语间又有要快刀斩乱麻把这些菜霸清除的意思沉吟片刻出言相劝:“郡公,在下斗胆,清理市场之事请郡公三思。”

    “王掌柜莫非是怕幕后人物怨气太深伺机捅刀?”宇文温问道,王越说出他的忧虑:宇文温新上任便大刀阔斧清除积弊这是好事可那些利益受损的人未必肯善罢甘休。

    他在陈国许多年到过很多州郡也听说过新上任的地方官触犯当地豪强利益导致丢官罢职甚至身败名裂的事情,作为宇文温的手下,王越觉得自己即便再无礼也得尽到提醒的义务。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郡公整顿州务他们隐忍不发,等到出了什么事情郡公无暇他顾之时兴许就是对方出手的时候了。”王越面色凝重,“还是莫要逼得太紧。”

    “说得不错,本公会想办法应对的。”宇文温点点头,他看了看窗外的树影说道:“正所谓阳光越强,那阴影就越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有冤屈么?

    巴州狱,经过一番整顿后牢房里里外外都清理了一遍,原先污浊不堪的气味依稀存在但已淡了许多,牢房里那些沤了不知多少年的稻草破布也都换了新的。

    有赖宇文使君的‘神断’原先积压牢狱的许多囚犯少了大半,许多人经判决后无罪开释留下的都是证据确凿罪行深重的死囚,因为涉及贪赃枉法原狱吏中以林掌囚为首共计二十三人全部关入牢房等候发落。

    一众狱吏都是多番查访确定并无劣迹之后提拔上来之人,按着宇文使君定下的新制度将犯人伙食改善再不是往日那种连狗都不吃的潲水。

    州主薄郑通正与一众狱吏巡视,他看了看牢房的情况微微点头不过还是不忘敲打对方:“李掌囚,这新定下的制度必须执行不得敷衍,使君的话只说一次再说就是扔令箭让人砍头了!”

    新掌囚姓李听得郑主薄的话便如同鸡啄米般点头,他原为一普通狱吏是家传的生计因为父亲老迈便顶了上来,还好平日里老实没有参合林掌囚那帮人的龌龊事,此次当上了小小正一命的掌囚有了品级算是意外之喜但也是战战兢兢。

    “犯人难管,所以平日里要弄几个牢头来打下手,所以林掌囚就进去了!”郑通摆足官架子训话,“尔等都要用点心,不要再用以前那一套用犯人管犯人!”

    “要是有谁敢敲诈犯人及其家属要好处,除非不让本官知道否则油锅炸手!”

    走了一圈发现一切正常,郑通领着人转到另一处去。那里关押着女犯的女监。几名妇女正守在门口见着他一行人过来急忙行礼。这些人如今算是临时女狱卒负责看守女监。

    宇文温整顿州狱设立女监将女犯另行看管所以需要女狱卒,然而狱卒是贱籍比良民低一等也是祖传的铁饭碗所以女狱卒根本就没有。

    唯一的办法是请临时工帮忙看守女监可宇文温想出了许多手段许下好处都没人‘应聘’,他也不废话直接以服劳役的形式让四十岁以上大妈过来‘兼职’,当然每月也有钱粮发免得她们怠工,州狱有了这临时女狱卒的存在算是风气一新。

    如今这女监里没有多少囚犯,郑通在里面走了一圈最后来到一处牢房前,那里面关押着一名涉嫌杀害丈夫的女犯,他综合了种种情况判定其中必有冤情。

    那女囚蜷缩在角落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睡是醒。身上穿着旧却不破的粗布衣服脚上套着草鞋,身下垫着新换的草席,这都是按照新制度给囚犯的‘福利’。

    “张李氏,本官奉命巡狱,你有冤屈要申诉么?”

    喊了数声之后张李氏抬起头默然的摇摇头,前次宇文温巡狱的时候问话她也是如此表现,郑通看着对方心中一叹。

    女囚在牢狱里只是不和男囚同一间牢房关押但一样由男狱卒看管所以她们在牢狱中的待遇是颇为悲惨的,因为生理的原因每月都有那么几天但环境恶劣也不可能打理,长年累月下来好端端的人也就跨了,若是有些姿色的女囚更是沦为狱卒甚至牢头的玩物。

    因为这女囚披头散发的缘故郑通看不清对方的样貌。但他查过卷宗见上面记载这位张李氏颇有姿色所以下狱之后会有什么遭遇也就不言而喻了。

    “把她带到院子里,本官有话要问她。”郑通说完转身离开。他走到牢外院子站着,这里视线开阔一来可以让旁人看到他是和女囚问话而不是那啥,二来也是防备有人偷听。

    一名临时工将张李氏带到后离开与其他/她人一般远远看着,郑通看了看面前的张李氏开口问道:“你冤枉也好活该也罢与本官毫无瓜葛,之所以要这般折腾就因为在卷宗里记着最初审案时你说的一段话。”

    “你说是田宗广之子田益龙掳了你又害了丈夫张安的性命,可有此事!”

    张李氏闻言木然的摇了摇头:“犯妇是咎由自取没有人害我...”

    ‘双目微瞪,右手紧握,肩膀耸动,嘴角抽搐。’郑通心中念着,他已把张李氏那一瞬间的反应看在眼里于是有了计较:“本官也不废话,正是要借你的案子找田宗广的麻烦!”

    “他...他们人多势众,官府惹不起的...”张李氏说道,虽然依旧是有气无力但好歹改了口风。

    “宇文使君恶了田宗广被他诬告到宇文总管那里结果当着众人之面挨了十鞭,如今这仇是结下了不死不休。”郑通看着张李氏一字一句的说道,“那田益龙是田宗广独子,宇文使君要寻得把柄正大光明将其弄死让田宗广绝后!”

    听得这么一说,张李氏先是一愣随后哆嗦着看向郑通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本官问你!有冤屈要申诉么”

    “民女...民女有冤,民女有冤屈啊!”张李氏猛然跪下哭喊着,“田益龙强掳民女又害了民女丈夫性命,请使君为民女做主!”

    与此同时,西阳郡公府内演武厅。

    “哈秋!”宇文温忽然打了个喷嚏,他用手绢抹了抹鼻子喃喃自语:“莫非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郡公,可以开始了么?”张\定发在一旁问道,在他们面前是两队人,一队共三人套着白色裲裆衫另一队共九人套着黄色裲裆衫。

    今日西阳郡公府里护卫举行比武大赛,第一项比武内容就是徒手空拳群殴,一方是宇文十五为首的三人组另一边是九名护卫。

    “呐,有贵客在场大家得认真些,莫要丢脸了!”宇文温喊着,随后将手一挥:“开始!”

    “呜啊!”宇文十五咆哮着率先冲入对方阵型而首当其冲的就是护卫副头领符有才,在他身后张鱼和吴明也是‘义无反顾’的撞入人群之中。

    “周郎君,这帮家伙都是些三脚猫功夫见笑了。”宇文温向一边的年轻郎君笑着说道,那人正是衡州刺史周法尚之弟周法明,数日前得宇文温邀请故而今日来到巴州登门拜访却正好遇见这场‘盛事’。

    周法尚笑了笑表示无妨他见着场内一片混乱有些无语,这位西阳郡公,不,宇文使君操练护卫们的方式还真是特别,似乎没打算带着他们上战场。

    也就是说这位宇文使君打仗都不用部曲的,难道他就不怕战阵之中给那些大头兵卖了?

    ‘又不是养不起,到底是怎么想的!’周法明心中嘀咕,这位宇文使君据说有钱得很所以他真的搞不懂对方为何有钱不养部曲。

    西阳城里举办琉璃镜义卖的事情已经传到周边州郡,一面巴掌大的琉璃镜都能买到万贯那这面等身高的镜子也不知道会以什么价格卖掉,周法明此次前来也是顺便看看热闹。

    “听闻周郎君在西阳待过一段时间,本公有些事情想请教。”宇文温忽然调转话题问道,今日见客不是公务所以自称改作‘本公’,见对方点点头他继续说道:

    “西阳城外田氏宗长田宗广是怎样一个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问案

    州狱,宇文温端坐大堂,堂下女囚张李氏正在陈述自身经历,郑通则在一边做笔录。

    张李氏姓李为衡州人,今年年初嫁与巴州西阳郡人张安为妻,张某家中颇有钱财日子过得不错,四月,张某偕张李氏回衡州娘家探亲。

    张安雇了数辆马车装载妻子、仆婢以及礼物而自己则骑马在前,走到半路,遇见数人策马前行亦是去衡州,张安与对方相谈甚欢。

    张李氏所乘马车越走越慢而前面几辆车则越走越远,车夫下马查看原是车轮损坏,他忙着修车轮见张家随车仆人守在一边便说你的郎主走在前边都没了影赶紧去通知一下。

    仆人说郎主命他守着主母不好离开,车夫说这车轮要修好得花些时间如果不去通知那郎主越走越远哪里还追得上,前面数里就是驿站在哪里等着顺便歇歇脚也没什么,若是这样闷头走到衡州发现主母落在后面怕是要怪你为何不通传。

    那仆人想着让车夫去但那车夫说要不你来修车轮,仆人哪里会修这东西便问了张李氏的意思得了同意便向前追去,那车夫修好车轮后扬鞭赶马再次上路。

    张李氏坐在车中也不知过了多久觉得有些奇怪便看向车外却见是一处小道而非官道,张李氏心中疑惑问为何不走官道那车夫说耽搁了一会怕前面等得太久便抄近路。

    张李氏闻言便信了,坐在车中也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忽然停下,她看出车外却是一处山庄。这山庄规模颇大而那车夫则是下车叩门。正惶恐间看见大门打开一位僮仆走了出来问人来么。

    车夫闻言指了指马车。那僮仆来到车前请张李氏下车,张李氏问她的丈夫一行在哪里对方说郎主方才在半路遇见张郎君相谈甚欢已经请到这山庄里做客。

    张李氏见其也就八岁年纪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加上马车已经停到这山庄面前不得以便下了车跟着这僮仆进门,沿着蜿蜒曲折的回廊绕来绕去来到一处房间。

    僮仆请她安坐随后退下,片刻之后有健妇入房,张李氏愈发觉得不对便问丈夫何在,健妇则是不以为然说这里是某处别院,她也是被掳来的百姓无奈之下认命。郎主看中了你就好好认命吧。

    那健妇说山庄里吃穿不缺若是从了郎主一样是锦衣玉食又能日夜作乐何乐不为,要是不识抬举少不了吃鞭挨打,张李氏情知已入贼窝心中大惊正要寻死却被对方制住。

    忽有一人推门而入,指挥跟来的健妇一拥而上将张李氏身上衣物剥去然后用布条缚其手足捆在榻上随后淫之,张李氏不住叫喊被对方用麻桃塞口,昏昏沉沉之中只得任由摆布。

    好容易熬到晚上那人离去,健妇拿来米汤喂她,张李氏被人玷污生不如死不愿张口被其强灌,健妇在一旁花言巧语劝她认命好好服侍郎主,张李氏心中悲愤闭目不答。

    她被捆在榻上无法动弹那健妇便拿来被褥盖好随后守在房外。次日她们进来挟持着张李氏如厕更衣沐浴之后又带回房内捆在榻上,先前那名男子再度进来将其祸害。一日之内也不知来了多少次如此持续了几日。

    后来听得健妇在房外窃窃私语,对待她也没有之前蛮横态度,正奇怪时当夜她为健妇灌下米汤后昏迷不省人事,待得醒过来时却已是倒在官道边。

    张李氏得从火炕里逃出如蒙大赦,官道上过往行人将她救起问得缘由便到郡衙报官,郡守得知案情立刻派出衙役四处搜查未见所言山庄。

    待得回到西阳城中张李氏惊见家中一片缟素问后得知丈夫张安已身亡,与其他仆人尸首于数日前被人发现,随行财物亦不知所踪。

    婆婆见她归来两人抱头痛哭随后到州衙击鼓鸣冤,刺史得知案情便依她所述派出衙役前去可能的犯案地点搜寻却依然未得结果,至于张李氏所说是田氏宗长田宗广之子田益龙所为因无人证物证无法问罪。

    数日后不知怎的张李氏反被婆婆告上公堂说她勾连贼人害了张安性命又回来意欲图谋家产,张李氏自称为人所掳却又毫发无伤回来确实颇为蹊跷,对于他人指责也是百口莫辩。

    又有仵作在复查张安及仆人尸首时发现一名仆人衣上有血书云“主母害主”,得此证据张李氏由原告变被告随即打入大牢,她颇有姿色刚一进去时还好过了一些时日便给狱卒、牢头盯上生不如死。

    “民女所言句句属实绝无欺瞒,那血书为何写着是我害夫君也是莫名其妙,还请使君为民女做主!”张李氏说完已是泪流满面,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本官问你,你是如何知道那人是田益龙?”宇文温问道,张李氏方才所说的案情和卷宗上记录的内容相近,想来案情没什么出入。

    张李氏说她在山庄被人囚禁间听得健妇们不经意间称呼那男子为田郎君,在外谈话时亦隐约听得提到老郎主在龙头山如何如何,张李氏平日在西阳城中大约也知道龙头山下田氏良田千顷为一方豪强,其宗主田宗广便有一子。

    “你是一直被蒙住眼睛么?”宇文温开始问问题,许多东西在卷宗里记录得很清楚所以他不想重复只能另辟蹊径。

    例如张李氏供述自从被诳入山庄房内健妇将她捆在榻上时便蒙了眼所以未能看见祸害她的男子样貌,听得宇文温问起她点点头说每次那男子要进来行事时便是让人蒙上她的眼睛。

    “马车坏的时候你觉得肚子饿么?亦或是修好后上路时来到那山庄前有觉得肚子饿?”宇文温又问道,如今破案的线索首先是找到那山庄,前任刺史当初审案时已问过张李氏是否知道几个事件发生的时间但对方说不清楚,宇文温是想通过人的生理反应(饥饿感)来推断时间。

    见得张李氏说上车时备有糕点时不时吃了些所以没怎么觉得饿,宇文温拿出一卷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许多字,那是他和郑通花了几日研究这件案子时记下的问题今天便要一一和张李氏落实。

    “张李氏,本官接下来所问问题可能有的会让你难堪但对破案十分关键,无论如何必须据实回答。”宇文温郑重地说道,见得张李氏点点头他开始逐条提问:

    “车夫的口音是本地的么?亦或是别处的口音?”

    “你在房里有没有听到外边有特别的声音?譬如说寺庙钟声,车队来往喧嚣声?”

    “看守你的健妇有无轮班亦或是一人从头看到尾?”

    “那人每日大约是什么时候进来与你行事的?是上午还是中午还是晚上?”

    张李氏闻言只是垂泪:“民女昏昏沉沉哪里知道时辰...”

    “想一下,每日他进来行事时窗外的天色如何?房里是否点着蜡烛?”

    “每日他要进来几次?相隔有多久?亦或是你每日如厕几次?每日被健妇强制沐浴几次?那人是期间那一次进来的?”

    “莫要哭!回答问题!”(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来客

    西阳城一隅,数骑来到一处院外停下,他们掷鞭下马来到大门前扣响门环,片刻之后大门微启一名仆人探出头满是戒备的问有何事。

    “我等是襄州过来向张郎君还钱的,还请通传。”当先一个中年人说道,他衣着讲究看起来像是做买卖的掌柜,身边数人身形矫健看起来是随行护卫。

    那名仆人听得是来还钱的面色一松但随后解释道:“这...我家郎主已故,如今家里只有老主母在了。”

    “张郎君故去了?这是怎么回事?”中年人闻言大惊,见着对方一脸落寞的样子便拱了拱手说节哀并要求见张家老母亲把钱财交接。

    仆人请他在门外稍候将消息通传老主母得同意后便引他一行入内,中年人见着老人家自我介绍姓齐是买卖人,一番安慰之后转入正题说他今年年初在巴州境内遭了贼人侥幸逃出落魄不已,是张安张郎君借了钱帛救急得以周转。

    正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原想着回到襄州便备下重礼回谢,未曾料家中有事耽搁直到现在才得以成行前来谢恩结果却晚了一步。

    张安寡母姓刘故而人称张刘氏,她听得这位齐掌柜连番安慰也是低头垂泪,张刘氏中年丧夫辛辛苦苦将独子张安拉扯大成了亲未曾想却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不知有多悲痛。

    齐掌柜命人拿来一个包裹交与张刘氏说内有钱数贯兼散碎银子几两连着一些珠宝首饰,张刘氏说什么都不肯拿,齐掌柜见状劝道:“齐某家母叮嘱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张郎虽已不在但无论如何还请老人家成全。”

    见得对方收下,齐掌柜叹道:“张郎英年早逝殊为可惜,当时还听他提起新近娶亲盼着给老人家添个孙子结果却...唉。还请老人家节哀,请未亡人节哀。”

    张刘氏原先与齐掌柜交谈算是平静可一听对方提到‘未亡人’就变了脸色破口大骂起来,齐掌柜见状赶紧问这张安的遗孀是怎么了惹得老人家生气莫非是不孝?

    张刘氏气鼓鼓的说出原委:他儿子张安四月时带着新娶的妻子张李氏回衡州娘家,出门时好好的未曾料过了几日州衙来报说张安遇了贼人丢了性命儿媳妇张李氏也不知所踪。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般将她击垮当场昏倒在地,亏得仆人喊来医生及时救治才悠悠醒来,在家中茶饭不思哭了数日后惊见儿媳妇回来两人也是抱头痛哭。

    婆媳二人到州衙击鼓鸣冤求使君还一个公道结果贼人巢穴却一直未能找到。张刘氏原以为儿媳妇受尽折磨侥幸逃生回来往后婆媳二人只能相依为命未曾料竟别有内情:州衙在一名仆人衣上发现有血字说是这张李氏谋害张安。

    原来竟是这张李氏勾连贼人先是害了丈夫以及仆人性命又跑回来试图谋张家家产,张刘氏说亏得有忠心仆人留下线索否则就被这狠毒儿媳妇得手了。

    “我张家好好的待她未曾想却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张刘氏气得不住拍着案桌,“当时那女人回来时还好有阿五提醒没有把家中钱财让她保管否则早就给卷跑了!”

    齐掌柜一直默默的倾听张刘氏发泄心中愤懑待得听到她提到了‘阿五’这个名称随后眼神一闪,他轻咳一声劝对方消消气并问这阿五莫非就是梁管家?他年初听得张安说来西阳作客若是他不在可找梁管家。

    张刘氏说这阿五是她幼弟,因着她早年丧夫故而来到张家帮忙做事帮了许多忙,她孤儿寡母操持家业免不了受人欺负,一来是靠着管家四处奔走二来就是这弟弟忙里忙外帮她跑腿办事。

    齐掌柜闻言点点头,他以自己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教训说就怕有内贼通风报信,年初那次遇袭就是给家仆勾结山贼提前在半路设伏还好有忠心仆人死保方才逃得性命。

    “不知留下线索的那位家仆是否有亲人。齐某对这忠心护主之仆向来十分看重也想送些钱物给其家人聊表心意。”

    张刘氏却说那位仆人无亲无故是他丈夫早年收留的孤儿,此次跟着郎主殉难也是颇为可怜,齐掌柜闻言感慨了一番说张安当日聊天时提起过教家中仆人写字,未曾想就因此沉冤得雪。

    “齐某那日得救也亏得贵府一名左撇子仆人,不知如今何在?”

    “左撇子...他就是留下血字的张六了。”

    齐掌柜和张刘氏又说了一会便告辞而去,张刘氏看着那包裹叹了口气,屏风后转出一人来到她身边:“阿姊。”

    “你看看,还说要防着有人讹诈。你看看...”张刘氏将包裹打开,里面是沉甸甸的几贯钱还有小布包着的几粒碎银以及首饰。

    “阿姊。小弟这不是在为家里着想,防人之心不可无么。”男子陪着笑脸,这人身材干瘦面白无须双眼狭长说话声尖细正是张刘氏的弟弟刘清因家中排行第五故而人称刘五,他看了看包裹中的东西后又问道;“阿郎当真和齐掌柜有恩?”

    张刘氏说她也不太清楚是不是有这回事不过儿子平日里交友甚广也不是什么事都回来说,况且哪里有人会莫名其妙送东西上门。

    刘清和张刘氏说了一会儿话后又提起了那个被关在州狱里的张李氏,他话刚说出口张刘氏便一脸不悦。刘清陪着笑脸说如今那宇文使君断案如神不如再去州衙擂鼓请他将案子结了也好慰藉张安在天之灵。

    “阿姊,这蛇蝎妇人多活一日那么阿郎的魂魄便要多熬一日,她犯下的罪行证据确凿只要能和宇文使君说明定然能当堂判决。”

    一说到死去的儿子张刘氏泪眼朦胧,她好容易拉扯大的儿子托了媒人娶了媳妇就等着抱孙子给张家续香火未曾想娶来的是个毒妇,如今儿子没有了张家也断了香火她也不知该如何对死去的夫君交代。

    两人正说话间有仆人进来将茶取走。刘清见其对自己使了个眼色便向张刘氏告退尾随那人出去,待得来到屋外一处僻静之处他问道:“如何,这几个人去了哪里?”

    “他们策马出了北门一路往北去了。”

    “嗯,那应当就是外地人。”刘三喃喃自语,沉吟片刻后又说道:“准备一二,明日老主母要到州衙擂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惊魂

    傍晚,酒肆门口刘强醉醺醺的走了出来,今日他心里高兴所以喝得多了些,门外候着的小厮见状上前搀着他并问要去何处。

    刘清在张家做事故而在府中有自己的房间但他在外边还有个宅子并纳了个妾,听得小厮问他便说回张府,不,那个府里已经没有姓张的郎主只有姓刘的当家,如今是他阿姊当家而以后就是他了。

    张家数代单传所以没有什么叔伯兄弟,关系远的族人也都远在江南陈国地界,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刘强觉得阿姊肯定不会忘了他这个幼弟。

    我为张家奔波十余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张家绝了后那就该我继承家业!

    今日他阿姊张刘氏去州衙擂鼓鸣冤,进得公堂后求那位断案如神的宇文使君做主早日判决儿媳妇张李氏给自己那被害死的儿子一个公道。

    张李氏勾连贼人谋害亲夫的事情证据确凿不容置疑,刘清琢磨着新上任的宇文使君定然会秉公办理将这女子判处死刑以平民怨。

    “可惜了,多漂亮的一个娘子...”刘清不禁喃喃自语,一时间走了神。

    他因为喝了酒所以骑不得马,那小厮一手搀着他一手牵着马走在昏暗的街道上,临近夜晚家家户户烟囱升起袅袅炊烟街道上行人稀少,西阳城的门禁和宵禁也就快要开始了。

    宵禁一直都有只是对于许多有权有势的人来说就是一纸空文,即便是晚上出来遇着了巡城兵马对方也当做没看见,刘强没什么权势但他有点钱。和巡逻队的头头们也熟故而平日里即使在宵禁后出来遇见巡逻的也是‘下不为例’。

    不过自从宇文使君上任之后这宵禁执行得越来越严。自从那什么白龟献宝给州兵破落军户还了债后这帮人被杨司马组织起来夜巡。个个傻不啦叽的人情世故都不懂见着‘犯夜’的就抓使钱都不行所以如今西阳城里大户们没人再敢把宵禁不当一回事了。

    刘清摇摇晃晃的走着,张府离酒肆不是很远所以不怕来不及回去,他甩开小厮的手边走边哼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主仆二人正行走间对面驶来一辆马车。

    那是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马车在西阳城里寻常可见,依旧是两轮式样而不是如今大户人家开始流行的四轮车,刘清瞥了一眼马车见着车夫目不斜视的样子随即继续前行。

    双方正要擦肩而过时那马车里忽然窜出来两人,刘清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脑后一疼便被打昏在地,小厮也没来得及喊叫便如同其郎主般被打昏在地。那两人手脚麻利的将他主仆二人扛上车并牵上马。

    马车并没有放缓速度而是继续前行,双方交错片刻便少了两人却未有人注意到,一切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

    透身的冰凉将刘清冷醒他睁开眼看去只见是满天繁星,望向左右发现自己躺在一处院子里,因为觉着后脑有些疼便摸着头坐起身来。

    到处一片寂静,院里各处房间黑乎乎没有一丝灯火也不见一个人影,他回想起昏迷前的情况不由得心中叫苦:这是遭了贼给掳了。

    他估算了一下距离,遇袭的地点离城门也不算太远,对方驾着马车掳了自己定然不会留在城里而是往城外去,这样看来这个院子莫非就是贼窝。

    站起身只觉得全身酸痛。刘清揉了揉肩膀活动着四肢,看着这高高的院墙他掂量掂量自己的身手觉得是爬不出去了。

    “不要紧。不要紧,做贼的都是是求财只要给了钱就没事了...”刘清喃喃自语为自己打气,他判断自己给带到城外某处所以喊破喉咙也没人救得了,如今之计只能等着对方来人要他写信给张刘氏去要救命钱了。

    正想着忽然一阵冷风吹过弄得他一个激灵,抬头望去四周一片漆黑寂静无声,院子里房子的窗户都是破败不堪黑洞洞的窗口看上去如同一个个张开的大嘴,此情此景就只有他一个人故而显得有些怪异。

    刘清打了个寒颤觉得一个人待在院子里吹夜风不是个事想进到屋里至少也能坐坐或躺一下,他向主屋走去正要推门而入时却见房里忽然亮起了光。

    那光不是烛光也不是油灯的光亮,通过破败的窗户纸他见着房里的是一团白里带着些许蓝色的火焰,但诡异的不是颜色而是这火焰是漂浮在空中的没有什么蜡烛或油灯。

    这团火飘忽不定的在房里浮空游移着将房内染上一层诡异的惨白色,刘清看着这场景冷汗都流了下来转身就要往回跑未曾料院子里其他几间房内都亮起了诡异的火光。

    这火光刘清认得,在自己村外边赶夜路时路过野地荒坟堆时见过,那是鬼火!

    见着院里各房间里冒出鬼火他吓得牙齿打架,正要往院门冲去时忽然院内一隅的水井处传来了声音,那声音一阵一阵的似乎是有人在哭。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随着声音越来越响刘清的腿也抖得不行:这奇奇怪怪的院子,恐怖的鬼火,井里莫名其妙的哭声...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在井里哭,井里的怕就根本不是人吧!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刘清心中恐惧可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往井口看,而井口那里便是慢慢冒出一个东西,在旁边房里惨白火光的映照下他看见那是一个人头。

    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他看见那井口处人头慢慢升起露出肩膀却是个低着头的人,嘴里口齿不清的哭泣着。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一个全身素白的女人,她就这么一点点的从井里升了上来,眼见着刚出到一半却似乎是卡住了还是怎的忽然停住不动只是边哭边挥舞着手。

    刘清给这一幕吓得呆若木鸡,见着那女子在井口扭动了片刻转向自己,他胆战心惊的看过去却见对方一抬起了头,面色惨白但两眼各流出一道红泪其状恐怖异常,刘清腿一软坐在地上嘴巴抖抖索索想说话却只说出几个字:

    “你...你是谁!”

    “舅舅...帮帮我...这里好苦...好难受...”那女子一边哭一边说着,她伸出形状怪异的手向刘清空抓着似乎是要人来‘拉一把’,刘清借着火光隐隐约约看见那哪里是手!

    手指惨白似乎就是森森白骨,指甲长而锐利甚至有丝丝血迹,这哪里是手分明是指甲长长的爪子。

    “我我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快走,快走啊!!!!”刘清惊恐的坐在地上向后蹭,蹭到墙壁时猛然回过神哆嗦着起身往院门跑。

    他奋力拉着门闩却怎么也拉不动拼命哭喊着救命可哪里有人应,听着身后那阴测测的哭泣声他吓得全身哆嗦转身惊恐地看着井口。

    那女子哭泣着说舅舅是我,攀着井沿折腾了一下似乎是松动了些随即向外爬,在地面上向着刘清爬了过来边爬边说是他的甥媳,他时常偷看的甥媳。

    “李氏!你你你怎么会...”刘清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他跑到院内离井口最远的角落背靠墙站着,眼见着那女子在地上匍匐前进拖着两条血淋淋的腿向自己爬来他瘫倒在地。

    “我被牢头严刑拷打被活活打死...牛头马面来勾魂时想着舅舅对我做下的事咽不下这口气....”

    “我我我我...冤有头债有主,你自己去找贼算账来找我做什么!”刘清惊恐万分的看着那女子靠近这里,此情此景他已经明白这是那关在牢里的甥媳死后来找自己。

    “舅舅...要不是你买通人诬陷我...我哪里会死得这么惨...”

    “不不不不不,我没有诬陷你...你死便死了与我何干!”

    “张郎在等着你,他让我带你去见他...你好狠啊...”那女子越爬越近,刘清已经能够看见她那留着血泪的眼睛里没有用瞳孔而是一片惨白。

    “不不不,我不要了,我不要了!”他吓得屁滚尿流,裤裆里湿迹越来越明显,“张家的财产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舅舅...你为何要害我...为何不去州衙说清楚...”女子手中舌头垂下来足有半尺长,刘清见着这女子吐着猩红的长舌愈发恐怖的模样吓得面无血色。

    “我去,我去!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买通狱卒写什么血书诬陷你。”刘清哭喊着,他靠着墙壁绝望的挥舞着双手试图阻止面前这女子近前,眼见着对方就要来到面前双腿不停的乱蹬。

    他已经没有逃跑的勇气也逃不掉,只要能够摆脱面前这女鬼他什么事都愿意做。

    “你为何要勾连贼人害我夫妻性命!”女子忽然叫起来,声音尖锐可怖唬得刘清泪如泉涌裤裆尽湿一股尿骚味扑鼻而来,他口吐白沫的哀嚎着:“不,不,我没有勾连贼人,我只是想要张家家产才构陷你,我没有勾连贼人啊!”

    话音刚落,院子里忽然人影攒动随即许多火把亮起照的院内如同白昼,一群人推开院门走了进来,当中一人年纪轻轻身着官服但刘清不认得是谁。

    “刘清,你构陷无辜该当何罪!”(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构陷

    刘清被面前狰狞可怕的女鬼吓得魂飞魄散,正是上天无门入地无路之时见得有明显是人而且是一群人来到院子里当真是如蒙大赦,他涕泪横流的连滚带爬逃向那年轻官员方向。

    事到如今只要能保命什么都无所谓了,对方指出了他的罪行这都不算什么,刘清在想只要能远离这可怕的女鬼什么都愿意做。

    他觉得有这么多人在这里想来那女鬼也不敢把自己怎么着,就算是坐牢也比被厉鬼害了性命要好,他手脚并用以惊人的速度来到年轻官员面前就要抱着对方的腿哭喊时却被左右一脚踢翻随后踩着。

    身后那女鬼依旧向他爬来,听着年轻官员问他是不是构陷张李氏是他如同鸡啄米般拼命点头哭喊着救命,那人一挥手只见左右一拥而上将其捆起来。

    “行了,收工了!”

    随着那年轻官员一声令下,院内各间房里惨白的火光熄灭随后亮起火把,陆陆续续有身着公服的衙役推门从各个房间走出来。

    那个爬在地上的白衣女鬼也站起身,两只手在身上抹了抹随后将口中那长舌扯了下来,有人围上去帮着把头上长发扯下来,刘清看过去竟然是个假发。

    “来来来,赶紧洗把脸,这看着怪渗人的。”有人端着水盆上前拿出毛巾给那女子洗脸,井口里又有了动静只见有人从井里爬了出来口中还骂骂咧咧:“看什么看来帮个手啊!这到处都是青苔滑得紧!”

    “我说吴明你平日里看上去轻飘飘的怎么这么重啊!”那人嚷嚷着,他身形偏瘦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在旁人的协助下出了井口一个劲拍着身上不住地抱怨:“蚊子又多,专来叮我....”

    刘清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暮暮嘴巴都合不拢。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看见人群中走出个老妪来。待得他看清楚对方面貌时面色再度变得惨白。

    “畜生。畜生啊!”

    那便是他的姨母张刘氏,张刘氏面色铁青的叫骂着舞起手中一根棍子就要打来被身边人拦住,刘清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还能说什么?事到如今什么都穿帮了还能说什么?

    “畜生啊!我带你不薄,张家带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那老妪撕心裂肺的哭起来,方才外甥刘清在院里说的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个狼心狗肺的外甥构陷她儿媳妇!

    儿子被贼人害了性命,自己听信流言害得儿媳妇坐了大牢。她死后哪里还有脸面对儿子!

    “老人家莫要伤心,正所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本官定会给张家一个公道。”宇文温在一边劝道,他示意张刘氏的婢女扶着主母下去。

    见着刘清如同瘫了一般站不起来,宇文温示意两名衙役左右挟持着这人起来,他走到对方面前冷冷的说道:“本官巴州刺史宇文温,你构陷良民的事情好好交代莫要想着蒙混过关!”

    刘清双目无神的看着面前这位宇文使君现在算是回过神来:他被算计了,被这位相传断案如神的宇文使君算计了,方才这什么女鬼什么鬼火都是假的,都是为了从他口中套出话来。

    他是怎么知道我做的事情?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宇文温没有和刘清多说什么直接挥挥手让衙役将其带下去。他来到那名假冒伪劣女鬼面前笑着说道:“吴明,今晚表现不错啊。”

    “郡公过奖了。力所能及而已。”吴明拱了拱手,他已经洗去脸上扑着的白色粉妆还有那鸡血画的血泪,只是还俗时间短所以他依旧是满头短发。

    吴明和走过来的宇文十五面上还有些淤青这是他们之前和府里护卫比武群殴时留下的印记,宇文温见着演出圆满结束拍了拍手说今晚大家辛苦早点回去歇息,加班费明日再发。

    张鱼心有余悸的来到他身边问那什么鬼火到底是不是假的,周围一众人也是面露好奇,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这鬼火就是和鬼魂联系在一起的也不知道这位宇文使君是怎么弄出来吓人。

    “稍候再说,今晚还得突击审案。”宇文温摇头晃脑的哼哼着,他再次声明这确实是假的所以大家不要害怕,“科学,大家一定要相信科学!”

    。。。。。。

    次日,巴州州衙大堂上,刺史宇文温端坐上首,下边是犯人刘清以及苦主张刘氏、张李氏,两边是如狼似虎的衙役,堂外是热心的西阳群众。

    一名官吏高声介绍着本案最新案情:四月时张府郎君张安及其仆人遇害一案,先前张安之母张刘氏状告张安之妻张李氏勾连贼人,如今本案有了新进展,张安舅舅刘清涉嫌勾结他人伪造证据构陷张安遗孀张李氏,宇文使君今日升堂便是要审理此案。

    “带人证物证!”

    衙役们押着一个带着镣铐的男子上堂,另有衙役捧着一个木匣跟着进来,那官吏大声陈述着案情进展:首先是那件写有‘主母害主’的血衣。

    这件血衣是一名死去的张府家仆——张六身上所穿,血书是在衣服内侧发现,因着张六是左撇子故而是写在右侧,因为有了血书所以成了指认张安遗孀张李氏为勾连贼人谋害亲夫的铁证。

    “所幸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血衣当时的字迹和其他血迹颜色相同可过了大半年后却有了区别!”官吏说完示意衙役将木匣打开,那衙役小心翼翼的将一件满是血迹的衣服拿了出来。

    “此时那血书的字迹明显没有其他血迹颜色深,也正是如此引人怀疑。”

    “宇文使君有鉴于此怀疑血书是事后所写,并且这血迹并非人血否则不会大半年后颜色与其他血迹不同。”官吏有条不紊的将一系列查案过程说出来。

    宇文使君怀疑有人构陷张李氏,本着谁收益谁嫌疑最大的原则苦苦追寻数日终于发现衙役陈升和张安舅舅刘清有嫌疑。又经过一番‘斗智斗勇’之后终于找到两人相互勾结在张六血衣上加了‘主母害主’四个字为的就是要让陷害张安之妻张李氏入狱以谋夺张家家产。

    此时宇文温先是审问那名衙役陈升。陈升招供了他和刘清勾结的真相:刘清重金贿赂他趁人不备在张六血衣上用鸡血写了血书。

    随后刘清也招供了实情:他见侄子张安带着妻子张李氏外出意外身亡而张家无后便觊觎家产。原想着等几年其姊张刘氏亡故后顺利成章接手张家产业未曾料那张安妻子张李氏竟然回来了。

    他见着张李氏和婆婆张刘氏关系不错生怕张刘氏亡故后要分家产给儿子遗孀便心生毒计,用钱贿赂衙役陈升在一遇害丈夫仆人身上写下血字‘主母害主’以构陷张李氏为害夫凶手入狱,待其被问罪偿命后再无人和他争夺张家家产

    此言一出围观群众一片哗然,张府的张郎君外出遇害一事之前闹得满城风雨,当时查得其妻张李氏涉嫌谋害亲夫时也是群情激奋都说这妇人蛇蝎心肠,如今案情再度反转原来是这个舅舅刘清陷害甥媳谋夺张家家产。

    “刘清构陷甥媳张李氏一案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本官宣判...”宇文温朗声说道。“张李氏无罪释放,刘清、陈升构陷良民罪大恶极,立刻关入大牢!”

    刘清、陈升闻言瘫倒在地,这进了大牢以他们犯下的罪行就是凶多吉少了,宇文温看着这两人心中快意非常,他和郑通在翻看卷宗时发现张安之母张刘氏对其儿媳张李氏的态度前后不一致便起了疑心。

    郑通乔装打扮自称齐掌柜到张家走了一遭果然发现有问题:张刘氏对弟弟刘清颇为言听计从,张安死后张家绝嗣所以这个张刘氏亲弟弟极有可能拿到家产那么张安遗孀便成了分一杯羹的‘仇人’。

    昨日张刘氏到州衙擂鼓鸣冤得以见到刺史宇文温,宇文温借机让她晚上旁观一场戏,原本想让张李氏本色出演但顾及刘清惊慌失措下会狗急跳墙伤了她性命所以在府里选人扮‘女鬼’。

    这种刺激的好事众人抢破头后来发现吴明学人说话颇为熟稔加上胆大心细身轻如燕就让他做‘女主角’,实际效果很好把‘男主角’刘清吓得屁滚尿流将事情内幕说漏嘴。

    得了证据宇文温便连夜突击审问刘清。得知他的帮凶是衙役陈升随即立刻将此人从家中捉拿到州衙,待得问清事实真相将各种细节确认无疑问后第二日也就是今日马上张榜公告升堂审案来个趁热打铁。

    张李氏得洗去冤屈一时间泪如雨下和婆婆张刘氏抱头痛哭。这场景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围观群众见状均是唏嘘不已都说亏得宇文使君断案如神方才没让小人构陷得逞。

    “至于张安外出遇害一案本官正在调查之中,请大家提供一切线索定有重赏,本官决不许贼人逍遥法外!”宇文温说完将惊堂木一拍,“退堂!”

    围观审案的群众们渐渐散去,其中一人出了州衙骑上马急急忙忙出了西阳城北门向着西北郊的龙头山方向疾驰而去,他穿过大片良田来到龙头山东麓山脚的坞堡径直拍马而入。

    坞堡内一处院子里,一名中年人正坐在廊下发呆,他年约四十五六头发有些斑白,虽然将近半百却是身体硬朗依稀间还能看见虎背熊腰的身形。

    一名管家模样的男子以及几名侍女站在他身边静静地候着,中年人探手去拿身边托盘上放着的一壶酒,其手指节很大明显突出如同鹰爪一般强健有力,正当他提起酒壶要饮酒时方才入坞之人快步跑来。

    中年人看也没看那人一眼直接问道情况如何,对方说宇文使君查得是张安舅舅刘清与人构陷张李氏,张李氏如今已无罪释放。

    “说重点!”中年人哼了一声,那人闻言额头上都冒出冷汗来赶紧补充:“宇文使君说要追查张安遇害之事,准备悬赏缉拿凶手。”

    “缉拿凶手...”中年人自顾自说着,片刻之后他开口说道:“管家。”

    “宗长。”那名管家打扮的人应道。

    “从明日...从现在起坞堡加强守卫,没有我的同意不许益龙跨出坞堡半步!”

    “宗长,郎君的脾气...小的怕拦不住啊。”

    “拦不住也要拦!”中年人猛地将酒壶扔到地上,“去,把益龙叫来,我亲自关他!”

    见着管家匆匆离去,中年人看看东南西阳城方向沉默片刻随即面露狠色:“绝不会让你们害了益龙性命!”(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案情分析

    西阳郡公府某房间内宇文温正和手下‘爪牙’开会,到场人员有宇文十五、张\定发、张鱼、吴明以及郑通,张府郎君张安外出遇害以及其妻张李氏被掳一案的案情复杂所以他在组织‘群策群力’。

    “关于张安携妻出行遇害一案,前任刺史已经调查得非常详细奈何有多处疑点未能破解。”宇文温化身宇文摩斯开始进行案情分析,在场的都是‘各路精英’所以便来个集思广益。

    张\定发是‘从良’的业内人士,郑通见多识广,宇文十五、张鱼是贴身仆人时不时要去打下手,吴明则是周游各地胆大心细的‘拟声’小能手,那晚扮作女鬼学张李氏说话就是由他承担重任。

    “按照卷宗所言,张安那日出行雇的不是讨生计的车夫,其他城里车夫都不认得这些人。”郑通率先发话,前任刺史将所有调查情况都记在卷宗里所以也免去了现在查案的许多步骤。

    张\定发接上话茬说这也许有两种情况:其一有人盯上了张安,得知其要外出特地找来生面孔作案以免事后被追查;其二,城里的其他车夫说谎。

    问题就出在贼人害了张安性命又成功掳了张李氏后为何又将她放走,这个问题很关键,前任刺史因为有血衣留字的‘证据’故而倾向于是张李氏勾连贼人先害亲夫随后回张府伺机谋夺家产。

    如今已证实这是张安舅舅刘清意图染指张家产业故而贿赂衙役进行构陷的阴谋,如此一来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贼人为何放张李氏回来。

    “我随师父行走各地时有听过一件案子。”吴明举手发言,他说曾听过一个案子有些类似:某家家眷出行半路被劫,其夫家为当地大族到官府报案并派人在案发地附近四处查探,贼人得知捅了马蜂窝没耐何将女眷偷偷带到官道边放走以免苦主穷追不舍。

    张鱼说张安既死那张府就剩寡母张刘氏也没有同族帮忙,官府派人搜寻也没发现什么。贼人没必要害怕被追得太紧,这张李氏被掳入山庄如同待宰羔羊般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完全没必要放出来。

    他觉得就是张李氏在说谎,也许她真就是勾连贼人只是被刘清误打误撞泼了盆污水。

    “周郎君在衡州调查过,张李氏出嫁前未和什么陌生人来往也没什么相好的,暂时没发现什么奇怪的问题。”宇文十五补充道。衡州刺史周法尚之弟周法明受郎主所托在衡州调查张李氏的娘家人,按着左右邻舍的说法这家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平民百姓至少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案发地界在巴州境内但接近巴州和衡州交界处,前任刺史派人查谈过那片地区没发现什么与张李氏所述山庄。”郑通说道,他一直不太理解宇文温为何让这几位府中人组成‘破案小组’不过还是尽心尽责。

    因为张李氏对于马车行走时间和方向都是迷迷糊糊所以没办法推断出那山庄比较详细的位置范围,众人分析了许久分歧就在这张李氏是不是说谎。

    要是她没说谎那按着目前的线索基本上就是很难找到山庄查下去,若是她说谎那除非严刑拷打否则也别想从其嘴里得到有用的线索。

    宇文温的意见是相信因为按照调查所知这张李氏年初嫁入张家后与婆婆、丈夫都是相处融洽,即便是按刘清的口供来说也确实如此。

    按这个调子,张\定发说贼人既然策划谋害张安那么当日张安是如何雇车的就是需要追查的一点,对方既然不是本地车夫又能让其雇车极有可能是有中间人也就是熟人介绍。

    “刘清所述。出发前一日张安派人去雇车夫,似乎是为了便宜才选的这些人,按张李氏所述车夫口音也是巴州当地口音。”郑通就雇佣马车的事情补充了一些情况。

    “出行半路遇见一队人马,张安与其领头的相谈甚欢甚至没注意到妻子马车落后,想来这些人和车夫是一伙的,如此策划周密必定要提前安排好,那么这些人半路有可能经过的地方都要去查”

    郑通说按张李氏所述,马车坏时距离前方驿站似乎不远。前任刺史查案时问过驿卒得知张安一行确实在驿站歇息,但下一站却未见他们踪影。”

    再按仵作的检验结果。张安及仆人是当日遇害,也就是说是发现他们遗体时已身亡数日,此亦为谜团之一。

    张\定发则是从‘专业角度’分析说杀人夺钱财的事情已经做下,要是在哪个荒山野地毁尸灭迹也非难事,为何贼人对尸体处置如此随意竟让人发现了。

    他说寻常贼人犯案巴不得销声匿迹免得给官府顺藤摸瓜,本案一来受害人尸体在官道附近发现二来苦主之一也放了回来。当真是蹊跷。

    “有一种可能,掳走张李氏的以及杀害张安的是两拨人。”张\定发说出了他最新的判断,此言一处众人先是一愣随后陷入沉思最后俱是微微点头。

    车夫及其同伙是以掳走张李氏为目的,其幕后主使(极有可能是田益龙)便是山庄中奸\淫张李氏之人,而谋害张安的可能是另一拨人。或许是寻常商旅走在官道上见财起意突然暴起杀人,掳走财物后便急匆匆处置尸体。

    那掳走张李氏的人未曾料张安遇害导致自己有了嫌疑,为防止官府追查没耐何将其放回,不过有一点想不通的是那人为何每次行事时都要蒙上张李氏的眼睛。

    对于这个问题,宇文温猜测莫非幕后主使只是掳了张李氏玩腻后便放回怕对方认出自己身份所以要蒙眼,反正不会长留所以得知男方出了事也就提前放人了。

    按着张李氏所述,淫贼大约是每日中午才到而夜晚不在,想来是早上从某处过来而晚上不在山庄应当是回到某处,按这说法田益龙倒也有可能。

    问题来了,田益龙和张安没什么交集,但见没见过张李氏就不知道了因为平日里张李氏也有出门所以半路上被撞见也有可能。

    张李氏在山庄里听得下人说漏嘴推断那淫贼就是田益龙但是口说无凭没有实证,光凭这个就要捉拿田益龙也不能服众所以关键是要找到山庄捉到里面的仆人一问便知。

    从另一方面来想如果不是田益龙那么会是谁,能专程来掳走她的定然是垂涎其美色所以平日里也有接触见过,这一条需要张李氏慢慢回忆,至于找出那山庄只能用笨办法:巴州境内一处处去搜!

    一番讨论后宇文温定下分工:其一,张安平日里往来的人一个个排查,这个由郑通负责;其二,去张府找张刘氏、张李氏问话继续摸线索,这个也由郑通负责;其三,寻找山庄,这个他安排州司马杨济负责,搜查罪犯这也算是其本职工作。

    “第四,敲山震虎,本公亲自到那田氏坞堡走一遭!”(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案情分析

    西阳郡公府某房间内宇文温正和手下‘爪牙’开会,到场人员有宇文十五、张\定发、张鱼、吴明以及郑通,张府郎君张安外出遇害以及其妻张李氏被掳一案的案情复杂所以他在组织‘群策群力’。

    “关于张安携妻出行遇害一案,前任刺史已经调查得非常详细奈何有多处疑点未能破解。”宇文温化身宇文摩斯开始进行案情分析,在场的都是‘各路精英’所以便来个集思广益。

    张\定发是‘从良’的业内人士,郑通见多识广,宇文十五、张鱼是贴身仆人时不时要去打下手,吴明则是周游各地胆大心细的‘拟声’小能手,那晚扮作女鬼学张李氏说话就是由他承担重任。

    “按照卷宗所言,张安那日出行雇的不是讨生计的车夫,其他城里车夫都不认得这些人。”郑通率先发话,前任刺史将所有调查情况都记在卷宗里所以也免去了现在查案的许多步骤。

    张\定发接上话茬说这也许有两种情况:其一有人盯上了张安,得知其要外出特地找来生面孔作案以免事后被追查;其二,城里的其他车夫说谎。

    问题就出在贼人害了张安性命又成功掳了张李氏后为何又将她放走,这个问题很关键,前任刺史因为有血衣留字的‘证据’故而倾向于是张李氏勾连贼人先害亲夫随后回张府伺机谋夺家产。

    如今已证实这是张安舅舅刘清意图染指张家产业故而贿赂衙役进行构陷的阴谋,如此一来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贼人为何放张李氏回来。

    “我随师父行走各地时有听过一件案子。”吴明举手发言,他说曾听过一个案子有些类似:某家家眷出行半路被劫。其夫家为当地大族到官府报案并派人在案发地附近四处查探。贼人得知捅了马蜂窝没耐何将女眷偷偷带到官道边放走以免苦主穷追不舍。

    张鱼说张安既死那张府就剩寡母张刘氏也没有同族帮忙。官府派人搜寻也没发现什么,贼人没必要害怕被追得太紧,这张李氏被掳入山庄如同待宰羔羊般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完全没必要放出来。

    他觉得就是张李氏在说谎,也许她真就是勾连贼人只是被刘清误打误撞泼了盆污水。

    “周郎君在衡州调查过,张李氏出嫁前未和什么陌生人来往也没什么相好的,暂时没发现什么奇怪的问题。”宇文十五补充道,衡州刺史周法尚之弟周法明受郎主所托在衡州调查张李氏的娘家人。按着左右邻舍的说法这家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平民百姓至少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案发地界在巴州境内但接近巴州和衡州交界处,前任刺史派人查谈过那片地区没发现什么与张李氏所述山庄。”郑通说道,他一直不太理解宇文温为何让这几位府中人组成‘破案小组’不过还是尽心尽责。

    因为张李氏对于马车行走时间和方向都是迷迷糊糊所以没办法推断出那山庄比较详细的位置范围,众人分析了许久分歧就在这张李氏是不是说谎。

    要是她没说谎那按着目前的线索基本上就是很难找到山庄查下去,若是她说谎那除非严刑拷打否则也别想从其嘴里得到有用的线索。

    宇文温的意见是相信因为按照调查所知这张李氏年初嫁入张家后与婆婆、丈夫都是相处融洽,即便是按刘清的口供来说也确实如此。

    按这个调子,张\定发说贼人既然策划谋害张安那么当日张安是如何雇车的就是需要追查的一点,对方既然不是本地车夫又能让其雇车极有可能是有中间人也就是熟人介绍。

    “刘清所述,出发前一日张安派人去雇车夫,似乎是为了便宜才选的这些人。按张李氏所述车夫口音也是巴州当地口音。”郑通就雇佣马车的事情补充了一些情况。

    “出行半路遇见一队人马,张安与其领头的相谈甚欢甚至没注意到妻子马车落后。想来这些人和车夫是一伙的,如此策划周密必定要提前安排好,那么这些人半路有可能经过的地方都要去查”

    郑通说按张李氏所述,马车坏时距离前方驿站似乎不远,前任刺史查案时问过驿卒得知张安一行确实在驿站歇息,但下一站却未见他们踪影。”

    再按仵作的检验结果,张安及仆人是当日遇害,也就是说是发现他们遗体时已身亡数日,此亦为谜团之一。

    张\定发则是从‘专业角度’分析说杀人夺钱财的事情已经做下,要是在哪个荒山野地毁尸灭迹也非难事,为何贼人对尸体处置如此随意竟让人发现了。

    他说寻常贼人犯案巴不得销声匿迹免得给官府顺藤摸瓜,本案一来受害人尸体在官道附近发现二来苦主之一也放了回来,当真是蹊跷。

    “有一种可能,掳走张李氏的以及杀害张安的是两拨人。”张\定发说出了他最新的判断,此言一处众人先是一愣随后陷入沉思最后俱是微微点头。

    车夫及其同伙是以掳走张李氏为目的,其幕后主使(极有可能是田益龙)便是山庄中奸\淫张李氏之人,而谋害张安的可能是另一拨人,或许是寻常商旅走在官道上见财起意突然暴起杀人,掳走财物后便急匆匆处置尸体。

    那掳走张李氏的人未曾料张安遇害导致自己有了嫌疑,为防止官府追查没耐何将其放回,不过有一点想不通的是那人为何每次行事时都要蒙上张李氏的眼睛。

    对于这个问题,宇文温猜测莫非幕后主使只是掳了张李氏玩腻后便放回怕对方认出自己身份所以要蒙眼,反正不会长留所以得知男方出了事也就提前放人了。

    按着张李氏所述,淫贼大约是每日中午才到而夜晚不在,想来是早上从某处过来而晚上不在山庄应当是回到某处,按这说法田益龙倒也有可能。

    问题来了,田益龙和张安没什么交集,但见没见过张李氏就不知道了因为平日里张李氏也有出门所以半路上被撞见也有可能。

    张李氏在山庄里听得下人说漏嘴推断那淫贼就是田益龙但是口说无凭没有实证,光凭这个就要捉拿田益龙也不能服众所以关键是要找到山庄捉到里面的仆人一问便知。

    从另一方面来想如果不是田益龙那么会是谁,能专程来掳走她的定然是垂涎其美色所以平日里也有接触见过,这一条需要张李氏慢慢回忆,至于找出那山庄只能用笨办法:巴州境内一处处去搜!

    一番讨论后宇文温定下分工:其一,张安平日里往来的人一个个排查,这个由郑通负责;其二,去张府找张刘氏、张李氏问话继续摸线索,这个也由郑通负责;其三,寻找山庄,这个他安排州司马杨济负责,搜查罪犯这也算是其本职工作。

    “第四,敲山震虎,本公亲自到那田氏坞堡走一遭!”(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登门拜访

    西阳城外龙头山脚下田氏坞堡,田氏宗长田宗广领着族里头面人物站在大门前翘首以盼,前几日州衙派人通传说巴州刺史宇文温要于今日登门拜访,他们如今便是在迎客。

    田氏在巴州地界已繁衍愈数百年,东晋初年就已在此安家落户,由当初的穷苦人家一步步攒下家业发展成如今这良田千顷占山固泽的大族。

    他们自成一体不纳粮不服劳役又有坚固坞堡所以不惧州官唯有西阳城受外敌威胁时会念及唇亡齿寒出兵相助,州衙从不派人到田氏地头搜地括户而田氏族人也极少在城中闹事双方和睦相处井水不犯河水,然而按着眼下的事态发展这平衡似乎有被打破的危险。

    管家见得坞堡望楼上旗帜挥舞便走近田宗广身边说道:“宗长,人来了。”众人闻言俱是抖起精神准备迎接贵客,今日要来的这位宇文使君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必须小心应对。

    上任月余就整顿州兵清查积弊数日之内判案无数将州狱积压犯人清理大半,当然这和田氏没关系唯一要注意的是那件牵涉宗长之子的案件又被重新提起。

    作为本地豪强按说新官上任后应当派人登门拜访以示友好之意,不过这位宇文使君上任伊始忙得很以致无暇分身接人待物,今日对方倒是放低姿态亲自上门拜访却已是来者不善。

    风尘起只见十余骑沿着道路疾驰而来,见着来客规模比意想之中要小得多田氏众人颇为意外随后释然:昨日这位宇文温使君去巴水边巴河城拜访鲁氏宗长鲁荣甲时也只是十余随从而已。

    即便如此也没人敢小看他因为西阳城外还驻扎着三千战兵,又有着黄州总管在后边看着所以除非撕破脸否则没人敢对这位安州总管的次子如何。

    安州总管宇文亮席卷江北各州也才过了两年而已,对于各州豪强来说这位安州总管余威尚存所以对他的次子再怎么有想法那表面功夫都得做足。

    来客近前掷鞭下马,当先一人便是巴州刺史宇文温,在州吏的介绍下他向田氏宗长田宗广拱手行礼:“本官巴州刺史宇文温。有劳田宗长亲自出迎。”

    “宇文使君上任月余田某本当登门拜访,是田某失礼了。”田宗广亦是笑容满面的回礼,双方各自介绍了身边人随后在田宗广亲自引领下宇文温一行人径直进入坞堡,有仆人上前将客人带来的礼物小心翼翼抬入堡内。

    大厅内摆下宴席双方分主宾坐下,田宗广起先执意请宇文温做主座而宇文温则是坚决推让一番争执之下两人均在上首分左右坐下,双方人员亦是循着左右分别坐下。

    依礼酒走三巡。有了酒下肚这说起话来就方便许多,田宗广先是问了安州总管、杞国公宇文亮如今是否安好,他说起两年前宇文亮率兵抵达巴州后自己和巴州本地大户以及原刺史等陈国官员将领入营拜见时的情形依然是历历在目。

    “家父安好,有劳田宗长挂念。”宇文温笑着说道,“本官此次赴任,家父曾提起田宗长说田宗长识大体顾大局。”

    “总管谬赞,田某愧不敢当。”田宗广说完拱拱手以示心有愧意。

    “听闻田家在西阳已逾数百年,不知可有此事?”

    “先祖随宋武帝北伐中原立下战功得授良田并组织乡兵保家卫国,历代先人百余年经营方才有了如今家业。”

    “宋武帝...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宇文温面露向往之色,在座众人听得他所说先是一愣随即纷纷拍案叫好,坐在一旁的主薄郑通听得这句话眼神一亮随即望向宇文温满是佩服之色。

    好一句气吞万里如虎,这句话将金戈铁马气吞天下之志表达得淋漓尽致!

    “宇文使君好文采,田某粗鄙武夫不能吟诗和唱,唯有罚酒三杯!”田宗广说完随即连饮三杯酒,宇文温也是举杯畅饮厅内气氛一时间热闹无比。

    推杯把盏觥筹交错。双方频频举杯畅谈,眼见着一片和气但作死小能手宇文温开始作死了。他吃了一口菜后笑眯眯的问道:“田宗长,今日为何未见令郎到场?”

    听得这么一问,在场的田氏族人俱是面色一紧而田宗广则微微一笑解释说:“犬子数日前突染恶疾不便赴宴免得传了贵客。”

    “如此不巧,本官此来还有些事情想和令郎相商...”宇文温言罢叹了口气,见得田宗广面色如常他开始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田宗长可知四月时城里张府告令郎之事?”

    “使君所说田某知道,那张府的张郎君偕妇外出遇害。其遗孀张李氏状告犬子是图财害命的幕后主使。”田宗广淡淡的说道,在旁人看来他脸上波澜不惊。

    “此案前任刺史已经审过,本官前几日发现新线索故而案情有所变化,须得令郎协助。”宇文温开始进逼,“案件怎么样也得有个结果。拖延半年都无说法法恐怕对令郎的名声也不好。”

    “使君所言甚是,只是犬子染病卧榻行动不便,无法到州衙与那张李氏对质。”田宗广依旧是面不改色。

    宇文温闻言笑着说道:“无须令郎到州衙,本官今日登门拜访顺便就问些问题,不知田宗长可否可否行个方便?”

    田宗广说他儿子身染恶疾怕传染给宇文使君万一有个意外无法对宇文总管交代,宇文温依旧是笑着说无妨,他的主薄郑通身体强健百病不侵由其代劳问话即可。

    ‘百病不侵?’田宗广瞥了一眼郑通后心中冷笑但面色如常,他沉吟片刻后说道:“既如此,田某不敢推辞,只是犬子精神不济恐怕不能久谈。”

    郑通起身行了个礼说:“田宗长勿忧,问题不多不会影响令郎休息。”

    田宗广招手示意管家近前让他带着郑通去儿子田益龙处,为防有什么误会他特地交代:“和郎君说,这是宇文使君派来办案的郑主薄,一定要有问必答以便早日洗去嫌疑。”

    管家点头称是正要离去却见田宗广偷偷做了个手势,他眨了眨眼后转身来到阵痛面前笑容可掬的说道:“郑主薄,这边请。”

    见着郑通跟管家离席而去,宇文温笑眯眯的举杯向田宗广说道:“田宗长果然是识大体顾大局,本官先干为敬,今日不醉不归!”(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勾心斗角

    田氏坞堡里某处院子的主卧内,一名年轻郎君躺在榻上与榻边一名男子正在谈话,又有一人伫立旁边,年轻郎君即是田氏宗长田宗广独子田益龙,榻边男子为巴州主薄郑通,站在旁边的人则是管家。

    “我不认得张安,从来没打过交道。”田益龙病怏怏的说道,方才管家带着人来说是城里的宇文使君要办案让人来问话故而他强打精神任由这位郑主薄提问。

    管家特地提起是宗长吩咐必须配合官府所以田益龙再不乐意也得回答,他谁都不怕就怕父亲田宗广再加上事关自己要是拒而不见更是让人生疑。

    “四月十二日时郎君在做什么?”郑通问道。

    “都半年多了我哪里记得。”田益龙躺在榻上望着上方答道。

    “郎君平日里有何仇家?”

    “太多了,说不清。”

    郑通瞥了一眼对方继续问他平日里在城里交好的有哪些人,四月十日至二十日这段日子去过几次西阳城,这期间有无出过巴州或是恶了什么人等等。

    田益龙对于这五花八门的问题大多是含糊其辞的回答,要么是记不清要么就好像、似乎、也许、大概等等,问了一遍下来纯粹从回答上来看所问问题和没问差不多都无实质内容。

    眼见着田益龙愈发的不耐烦,站在一边的管家额头上也沁出汗来,眼前这位可是桀骜不驯要是发作起来不是闹着玩的,他在一边旁听首要职责就是避免田益龙发飙打伤人就不好看了。

    另一个职责就是提防这位郑主薄突然暴起将田益龙挟持抓走,事前宗长已经安排好若是巴州刺史宇文温一行要见田益龙己方又无法推脱的话就由他在一边策应免得被人偷袭得手。

    郑通又问了一些问题后便起身告退。在管家带领下回到大厅时酒宴已近尾声。喝得满面红光的宇文温正和田宗广笑谈风声:“如此说来。若论力气鲁宗长也算是田宗长手下败将了!”

    “不敢当,只是年轻之时大家血气方刚一言不和就动手分个高下也是常有之事嘛!”田宗广拿着酒壶大笑,宇文温正要伸手再捞个酒壶过来拼酒见着郑通上前便问是否完事了。

    见得郑通点头宇文温又说了会话便起身告辞,田宗广领着族老送他一行人出了坞堡,待得宇文温在随从搀扶着摇摇晃晃的骑上马离去后他方才转身走回去。

    “如何?”田宗广见着管家跟上来便问,听得管家说没出什么纰漏之后他转头望了望已化作黑点的宇文温背影哼了一声:“小狐狸!”

    “老狐狸!”宇文温骑在马上哼了一声,如今他已没了方才醉眼朦胧的模样,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郑通问有无收获。

    郑通说田宗广之子田益龙在装病。宇文温瞥了他一眼后说不要废话,郑通闻言干咳数声说那田益龙在说谎。

    “说谎有很多种目的,重点是什么?”宇文温似乎是早就料到这个回答满不在乎的问道。

    “他在遮掩,在撇清,在撇清一切有可能让人联想到案件的事情。”郑通笑了笑,见着宇文温也是笑眯眯的样子他补充道:“真是欲盖弥彰!”

    宇文温问道莫非田益龙否认四月时有入过城,见得对方点点头便问其看法如何,郑通见左右都识趣的落在后面便策马近前低声说嫌疑很大因为据之前城门守卫回忆四月中旬这田益龙是进过一次城的。

    “查,查他那日入城做什么,查出真凭实据来本官看这父子俩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

    衡州。州狱某处刑房里一名中年人正被绑在刑架上,他身上衣物破破烂烂遍体鳞伤。垂着头一动不动,旁边一名光着膀子的狱卒将手中皮鞭放下拎起一桶水对着他当头泼了过去。

    冷水当头泼来将那中年人弄得一个激灵,他勉强抬起头借着昏黄的烛光看着眼前几个人,当中一人二十岁左右年纪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李当家,反正都是死不如寻个好葬法,好好招供的话我周三郎保你身、首可以合葬。”那年轻人喝了杯水之后说道,他正是衡州刺史周法尚之弟周法明。

    这个被绑着的中年人就是那日西阳郡公宇文温赶赴巴州就任刺史时撞见的贼人,当时这位大当家在驿站被周法明追出来慌不择路正碰到护卫车队的史万岁等人最后被生擒。

    “你们...嘿嘿...”李当家咧开嘴笑着,他艰难的咽了口气后继续说道:“你们不就是破不了案所以要把衡州地界上所有的案子弄到我头上么?呸!”

    “随你们怎么安罪名,统统弄上来罢!”

    “没看出来,你倒看得开,既然如此那数月前有老妪被**害的事就算你做的了。”周法明冷笑着,他示意狱吏开始记录。

    “今有李雀儿供认...于九月十日在州城郊外见一老妪心生歹意便掳了去行那奸\淫之事最后杀人灭口抛尸于...”

    未等他说完便被李当家一阵狂笑打断:“哈哈哈哈哈哈!还以为自己够黑了,没想到你周三郎更黑!”

    周法明冷笑着说你带着一伙人截杀商旅作恶多端,奸杀老妪这种事也没污了李大当家的恶名。他看了看狱吏所写内容点点头随后补充道:“连老妪都不放过犯下这般令人发指之事,李大当家怕是要给剥光了游街喽!”

    “周法明!我咒你不得...啊!”李当家毒誓还没发完便被狱卒一拳打在脸上口吐鲜血,正是头昏眼花之际只觉得手被人拽起来将拇指沾了东西摁在一张纸上。

    周法明笑眯眯的看着那张纸说自己又破了一桩疑案果然是个断案高手,李当家睚眦俱裂的看着他正要奋力赌咒发毒誓却见房门一开随后一名狱吏走了进来。

    那狱吏手中拿着一张写满字的纸笑眯眯的捧到周法明面前说那边的吃不住把跟着李当家在四月时犯下的事又招了,周法明拿过纸看了看也是笑容满面,他瞥了一眼李当家骂了一声“不识抬举”随即转身离去,临出门时抛下一句话:

    “哎呀呀,这被剥光了游街让老少娘们见着你那话儿当真是臊得慌!”

    李当家脸色已经变得惨白,看方才这架势应该就是他的手下受不住拷打把一件事情供了出来,眼见着自己死后不得尸首合葬甚至要在受刑前被剥光了游街他急得满头大汗。

    “不,不,周郎君别走!我招了,我招了!”他声嘶力竭的喊着,事已至此死是肯定要死了就只能争取死得痛快些埋到土里能尸首俱全就阿弥陀佛。

    周法明眯着眼说你手下都招了就不劳大驾,李当家见着对方已经不把自己当回事喊着说他有内幕是手下不知道的,见得对方颇感兴趣的转身走来他便问先前说的算不算数。

    “我跟你算计个什么,等砍了头示众几日臭了以后让人给你收尸,尸首一起埋了算个全尸去投胎!记得来世做个好人!”周法明正色说道,一脸义正辞严的表情。

    “既如此,我说,我说,我都说了...”李当家感激得几乎喜极而泣,他将之前没有招供的一件案子说了出来:四月时他领着手下在官道上守株待兔结果在衡州、巴州交界处做了一单买卖。

    “废话,说重点!”

    “我说,我说,他们都不知道那苦主姓甚名谁什么来路可我知道。”李当家唾沫横飞的说着,见着对方来了兴趣便将‘内幕’说了出来:“搜查尸体时我在那领头的身上找到封拜帖。”

    “别个都不认识字就我认得,那人是巴州西阳郡人姓张名安....”

    周法明听得对方说到“姓张名安”随即眼睛一眯,他唤来狱吏将李当家所言以及提问的所有关于这个案子的问题包括时间、地点等细节一一做了记录,复述了一遍让李当家确认无误之后便画押。

    他仔细看了一遍供状后拍了拍李当家的肩膀说要是早些供出来也就不用受这般罪了,对方见他转身就要离去急得喊道那老妪的案子怎么办他不想被扒光了游街。

    “老妪?对了,那老妪其实是头老母猪跟邻家公猪跑了,是我记错,见笑,见笑了哈。”周法明促狭的看着他,“想来也没人相信李当家会对一头老母猪感兴趣不是?”

    听着这话李当家嘴巴合不拢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周法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便将刚才狱卒拿进来写满字的纸在他面前晃了晃问他认不认得上面写着什么。

    李当家看了看纸上的内容随即目瞪口呆但似乎是怕看错又仔细看了几遍,见着他这惊疑不定的表情周法明好心的解释道:“认不全也不怪你,这是千字文得上了蒙学听先生教了才认得全。”

    “这这这...原来是假的?他们没有供出来?”李当家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本郎君说话算数,让你尸首俱全。”周法明笑着说道,他将那纸折好塞到对方怀里:“来世若是为人,就做个教书先生吧。”

    周围一众狱卒见着这出戏算是落幕均是松了一口气纷纷收拾刑具,有两人上前将李当家从刑架上解下来带往牢房,周法明将供状交给一名狱吏吩咐他誊抄一份。

    “廿三,你一会把誊抄好的拿好带上人立刻赶去巴州交给宇文使君!”(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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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文穿越到北周时期,化身宗室贵族西阳郡公宇文温,娶得如花美眷。 按历史轨迹妻子即将被皇帝强占,随后皇帝更是因此杀夫夺妻,而不久后篡位建立隋朝的隋国公杨坚也将对宇文一族举起屠刀。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余文决意反抗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逆水行舟。 隋国公,听说你要造反? 天地良心啊杨广老弟,你们家倒霉我也不想的。 李爱卿,你家李建成和李世民怎么又打起来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昏君,把天下交出来!逆水行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逆水行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逆水行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