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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米糕羊     逆水行周txt下载     逆水行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八章 弃子

    宇文温恨得要扎小草人每日咒上几遍的陈国商人王越‘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就在面前,这个‘意外之喜’让发誓要将对方生吞活剥的西阳郡公喜出望外。

    五月的玻璃镜(对外称为琉璃镜)对方没来取货并付钱这让宇文温恼怒异常——他养兵的费用可都指望这些货款,上月下旬府里来信说有人以王掌柜的名义邀刘彩云外出意图不轨还好被及时发现,这都和面前的这个王越有莫大的关系。

    不过看眼下的情况这王越恐怕是被人黑吃黑了,企图把持琉璃镜江南货源的王越果然被人盯上下毒手,看来他平日里鼓吹的那个背景深厚的东家也没什么大神通能稳吃独食。

    “尔等都退下吧,本将有事要详谈。”

    宇文温和王越之间的商业合作算是机密所以他让一众护卫们都退出帐外,未曾想护卫们忠心耿耿闻言一个都不动他们就担心面前男女万一是刺客要谋害统军的性命可不妙所以一致表示要履行职责,宇文温见这帮糙汉如此不开窍也是哭笑不得还好旁边的宇文十五拍着胸膛保证有他在不会出事。

    待得闲杂人等全部退出帐外,宇文温开口问王越:“莫非王掌柜手握琉璃镜货源被人盯上了?”

    王越闻言苦笑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他把持琉璃镜货源果然被人盯上了,这条一转手就是翻倍利润的商路引来了众多饿狼,而其中最狠的那一条就是始兴王陈叔陵。

    “始兴王陈叔陵?”宇文温从脑海里回忆着陈国皇子始兴王陈叔陵的大致史料,简而言之这家伙无法无天肆意妄为不是好东西。想着对方一堆名列史书的恶行他喃喃自语:“这厮可不是好相与的。”

    “正是如此。”王越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他的东家对于其他前来争夺货源的商家幕后东主使出各种手段软硬不吃好歹是挡住了但是对于这个无法无天的始兴王陈叔陵却扛不住了。

    因为对方肆无忌惮无所不用其极。仗着皇帝的溺爱完全无视王越东家的‘据理力争’直接放出狠话来:“不说可以,你留着陪葬吧!”

    若只是这种程度的狠话他的东家倒还不放在心上,陈叔陵横行霸道不假鱼肉百姓是真没人敢在皇帝面前告状也是事实但并不意味着他就真能什么人都敢杀。

    为了把太子陈叔宝挤下来,名声一片狼藉的陈叔陵在建康装出一副贤明藩王的样子,每次上朝途中都会骑在马上看书招摇过市让人看到,不,是想让陛下看到他勤学苦读的样子。

    他要装成知书达理接人待物有储君风度所以明面上也不可能对王越东家做出明火执仗的勾当,但是更麻烦的事情接踵而至:派系之争。

    先前的狠话如同隔靴挠痒。陈叔陵接下来的话才是诛心。

    “胆敢勾结敌国倒卖货物,孤倒要在御前和你计较计较看陛下如何圣断!”

    “莫非是太子指使尔等勾结敌国的?他想干什么?!”

    始兴王陈叔陵一直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王越东家为太子陈叔宝一系万一被对方胡搅蛮缠把火烧到太子那边导致局势逆转那就悔之晚矣。

    “本将。本公记得贵国天子在我大周做客时,长子陈叔宝和次子陈叔陵也一同住在长安吧?”宇文温又想起一些史料。

    二十多年前西魏攻破江陵将梁元帝处死,当时在江陵名为做官实际是为自己叔叔陈霸先做人质的陈顼被带到长安继续做人质,朝不保夕的人质生活中陪在他身边的儿子只有两位:长子陈叔宝,次子陈叔陵,虽然年龄最大的陈叔宝当时也只是一岁多点但有了两个儿子陪伴陈顼那凄凉的日子好歹不算难熬。

    有了这层关系陈顼对长子、次子宠爱有加,夺了年幼侄子帝位登基后他立陈叔宝做太子又对陈叔陵委以重任,特别是对陈叔陵的许多恶行极度宽容想来也是为了弥补在长安那将近十年的艰苦生活带来的磨难。

    “郡公说得不错。故而陛下对陈叔陵十分溺爱任由其胡作非为。”王越忿忿不平,“陈叔陵欲壑难填最后打起了太子的注意!”

    陈叔陵平日里就憋着股劲挑拨做皇帝的父亲和做太子的兄长之间关系。琉璃镜的利润是大但大不过太子的前途,若是太子能顺利登基那对于太子身边人来说可比什么买卖都划算。

    所以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东家把王越这个一直忠心耿耿的大掌柜当做弃子扔了出来让他独自面对居心叵测心狠手辣的陈叔陵。

    听到这里宇文温心中吐槽那东家这不地道,出卖小弟这种事让人寒心。

    “草民当时知道情况不妙原想带着家人到别处去躲避未曾想陈叔陵竟然带兵围了宅院,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就范。”

    “所以你就把本公供了出来咯?”宇文温瞥了一眼王越,“上月下旬去安陆抓人的主意也是你出的?”

    “草民无奈,事已至此只得乖乖就范。”王越颓然跪下向宇文温磕头,“草民只是供出郡公握有琉璃镜机密之事,未敢狼心狗肺带人行那掳人勾当。”

    “此事暂且放下不论,如今贤伉俪是怎么回事。”宇文温虽然是这样问可心里却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王越的妻子就站在面前,联想到方才陈军营地大帐里那模样他基本上猜出了答案。

    “陈叔陵那厮狼心狗肺竟然强占了。”王越双目发红情绪激动呼吸急促无法把话说下去,他妻子站在一旁掩面而泣,待得情绪缓和一些之后他咬牙切齿的继续说下去。

    陈叔陵领着人围了王越家宅,束手无策的王越认命服从供出了货源可未曾料到那禽兽藩王看中了自家妻子竟然仗势强占掳到府中数日都不放出,他忍受不了如此屈辱寻了个机会带着妻子外逃却被捉回。

    陈叔陵从王越处知道了玻璃镜的来源是周国安州总管次子西阳郡公宇文温,因为身处敌国他这始兴王的名头不好使所以谋划将对方知道玻璃镜秘密的人绑来以便自己开工发财,唯一能和那边联系并引人出府见面的只有王越所以他便用处各种手段逼其就范随后派人潜入安陆意图抓人。

    “我俩逃出王府还没出城便被此獠手下捉回随后被其百般折磨。”王越说到这睚眦俱裂。

    因为在逃跑途中王越刺伤了陈叔陵的缘故于是这将近两个月来王越和妻子受尽了折磨,此次陈叔陵率军攻打梁国江陵也将他夫妻带在身边日夜羞辱。

    “多谢郡公将我俩从陈叔陵魔掌里救出来!”王越携妻子一起磕头,他是发自肺腑的感激宇文温,幸得此次对方将其从陈叔陵手上救出否则下场悲惨,陈叔陵抢来的民女玩腻之后常常赶出王府任其自生自灭,若是有触犯他的则是扔到军营里当营\妓。

    “那厮竟然是始兴王陈叔陵。”宇文温这时才确认方才踏营时自己肉搏的那个自称‘孤’的陈将就是始兴王陈叔陵,根据军情得知这陈叔陵还是此次进攻江陵的陈军主帅。

    难怪在帐中王越的妻子会哭喊着用铜壶去砸这厮的头,禽兽不如的‘此獠’当真是可恶!

    拥有一个容貌出众的妻子有时对于丈夫来说就如同幼童手持金子招摇过市,宇文温想到自己本尊在历史上的屈辱经历不由得感同身受。

    妻子被强占却无能为力,父亲愤而起兵结果兵败身亡连带着自己被按上‘附逆’的罪名砍了头,妻子刚变成寡妇就被召入宫中立为妃子最后成为皇后。

    默默无闻的大周宗室名列史书的缘故竟然是因为被皇帝带了绿帽抢了妻子立为皇后,还是在皇后传里作为悲催前夫提到名字,这种巨大的耻辱让决意不重蹈覆辙的穿越者‘宇文温’咬牙切齿。

    ‘还好自己一番抗争起了效果,否则就要同面前这王越般屈辱。’宇文温如是想,同时也为自己错失杀掉一个陈国藩王的机会惋惜不已,数息过后他很快回过神来问道:“不知王掌柜日后有何打算?”

    王越夫妇闻言无语凝噎,见曾经和自己笑谈风声的王越穷途末路宇文温颇为感慨,见着这夫妻二人茫然对视双目发红他便有了计较:“嗯,本公府里的刘掌柜无端受惊吓,王掌柜可得当面去解释清楚免得伤了和气。”

    这话实际就是给个梯子,宇文温觉得王越能为了妻子‘插’陈叔陵几刀光这份血性就值得他帮忙,再说自己着实缺经商的能人若是有他帮忙那掌握玻璃镜秘密的刘彩云就不用成日里抛头露面在外边四处跑。

    王越哪里会不知道对方这话里含着招揽他的意思,他和妻子在江北举目无亲也不敢再回陈国,原先的生意伙伴平日里笑颜相待可看中的是他身后的商路如今沦为弃子的王越去投奔怕是未必有好脸色看。

    江南是回不去了就算陈叔陵不在他也找不到投靠之处,被老东家出卖过自然不能去可别家也未必收留他,更何况他妻子样貌颇为出众万一又给什么人惦记上了可就是往火坑里跳。

    回想起方才在大帐中自己妻子被陈叔陵拉来挡刀时宇文温住手的场景王越心中感激涕零:激战之中竟然会对一个不认识的弱女子手下留情那么这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他没再犹豫领着妻子磕头:“多谢郡公收留!”(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

    作为刷‘夜袭江津戍’副本的奖励,宇文温收下王越这个经商人才算是一扫眼睛被打肿的晦气,随后军主陈五弟等将领前来禀报军务。

    今夜袭击计划分三股人马,袭击江津戍的是骑兵和长刀队以及张鱼的那帮襄阳水军‘好兄弟’,陈五弟带领长枪兵和一个弓箭幢去半路设伏拦截必然会出现的陈军援军,剩下人等在枇杷寺看家防御。

    袭击江津戍自不必说那里已经一片火海就等张鱼等人按计划安全归来便算是圆满,陈五弟领着伏兵击退了西面江陵城外陈军大营派来的骑兵,阵斩百人俘获战马数十匹,残余陈军败逃回去。

    此役许绍领着部分辅兵一同参战开了荤,与上次两河口追败兵不同他们可是实打实的参加作战与敌军面对面厮杀,许绍拿着那把据说是千牛斩的宝刀连续砍了坠马的三名敌军回来后笑眯眯的拿着布一遍遍的擦刀,一擦就是一炷香时间连带着不时露出地诡异笑容让人看了心里都发寒。

    宇文温对今夜战事很满意:“很好,值夜人手要安排好切不可掉以轻心,若是江津戍的陈军敢来就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开玩笑,前半夜去摸营得手结果后半夜被别人反摸回来的话那就是奇耻大辱了!

    今夜‘大开杀戒’的许绍精神抖擞的说道:“统军,寺外壕沟已经挖好,敌军骑兵绝无可能突袭得手。”

    宇文温拍拍他的肩膀问话:“砍人的手感如何?是不是有一种根本停不下来的感觉?”

    许绍只是尴尬的笑笑他自幼饱读经史子集不假但不意味着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这个年代的人讲究的是出将入相文武双全,即便是一州刺史也要上马管军下马管民。若是有叛乱民变什么的还要亲自领军讨伐光会读圣贤书可是迟早要完。

    眼见得军主陈五弟已经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宇文温算是放了半个心。原想着歇息但又领着护卫什们去巡场免得有心火旺盛的糙汉对寺里暂时住下的妇女们动手动脚。

    新军里全是青壮火气足精力旺盛得过分稍微闲下来那一身精力没法发泄就会出事。平日里宇文温往死里操练他们让其只想补觉没空想别的,如今是战时不能如此所以军纪可得抓严了免得哪个管不住裤裆里的祸根坏了新军的名声。

    ‘话说我自己全身冒火也可得忍住,别祸害了哪家小娘子弄得里外不是人。’宇文温心中不停提醒自己,自己家里两位绝色只能看不能动当真是苦熬了半年,原先在军营里还能天天锻炼体能如今空闲时间略多可得小心‘****焚身’。

    宇文温在寺外走了一圈发现一切井井有条随即在护卫什的簇拥下进入寺内继续巡视,因为有女子的存在所以新军所有人都在寺外宿营免得‘瓜田李下’。

    先是到偏房看了看那位守着住持遗体的小沙弥悟明,小师父如今哭得眼睛发肿喉咙沙哑滴水不进眼见着状态不妙,宇文温便问怎么没人给小师父送些吃的。

    李石磨说先前已有同袍送了些素食过来可小师父只顾着哭连水都不喝。宇文温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便将小沙弥硬拉到另一间厢房让人拿来干粮好说歹说让其就着热水填了肚子。

    这枇杷寺破败不堪规模也小平日里就老住持和小沙弥二人住在庙里,如今只剩小沙弥悟明一人端的是形单影只。

    “大军驻扎于此,老住持下葬事宜本将可以派人协助,只是棺椁急切间却没法弄。”

    “多谢施主。”悟明语音沙哑的说完话,抹了抹眼睛就要跪下磕头被宇文温托住:“无须如此,小师父还得保重身体,想必老住持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小师父如此。”

    “施主眼睛这是怎么了?”悟明直到现在才发现宇文温面目‘有异’,宇文温笑着摆了摆手说今夜踏营给陈贼往面上打了一拳。

    “恨不得亲手杀了那些混蛋!”悟明面露恨意,宇文温见状便说小师父莫要犯了杀戒,佛祖知道了可不得了。

    悟明苦笑一声说他是师父云游时在路边捡来的弃婴。师父一把屎一把尿将他带大,他跟着师父念了十几年的经却迷恋尘世不知悔悟。

    师父有鉴于此为其取了法号‘悟明’便是让他‘悟法明理’。悟明觉得没了师父的宽容和时时指正佛祖怕是也容不下他这个无心向佛的假和尚了。

    宇文温不通佛法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劝下去便问他日后打算,悟明闻言面色坚毅的回答道:“师父于我有养育教导之恩,我要为师父守孝三年!”

    见小沙弥已有决定宇文温不再多言又说了些事后边转身往门外走去,没走两步差点与门口处突然转过的一人迎面相撞。

    “鬼啊。”那人被面前的宇文温吓到惊叫一声,他闻言恼怒不已仔细一看却是那面有红斑的女子。

    他的右眼肿成一大坨,加上厢房里灯光昏暗故而看上去似乎有些面目狰狞让正要进门的红斑女子吓得失言,待看清了房内情形那女子自知无礼急忙鞠躬赔罪:“民。民女口出无状,还请将军恕罪。”

    宇文温轻咳一声问对方有何事,女子支支吾吾的说这件厢房是她和几名妇女的过夜之处方才她们到大殿去拿些稻草准备铺地结果回来时却撞见有人。

    “若。若是将军要在此歇息那民女。”

    “本将只是借个地方说事,这就。。”宇文温话未说完忽然顿住,然后转身问道:“本将的样子很好笑么?”

    “没,没。”李石磨等人低着头双肩抽搐明显是强忍着笑,一时间房内画风一转洋溢着莫名其妙的笑意。

    宇文温满脸黑线又转过身要出门却见那红斑女子身后的一众女子也是低着头捂着嘴双肩轻动,只有那红斑女子算是面色平静,不过还是和傍晚一样老是略微低头似乎是怕人看她的脸。

    ‘都丑成这样了谁稀罕看你啊!’宇文温心中吐槽,挥挥手让护卫什们出来给女子们腾地方,小沙弥悟明也回到原来的房间继续守灵。

    “本将治军向来严明,晚上若是有人胆敢翻墙进来欲行不轨的话诸位娘子们尽管大声叫喊,本将绝不放过任何不法之徒!”

    义正辞严的宣示了一番宇文温便带着人去寺里别处巡了一圈,笃定一切正常后他刚走出寺门却听到方才的厢房里有吵闹声于是又走了过去,房里几名女子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对着那名红斑女子说着什么。

    红斑女子一张口哪里是这么多人的对手只是抿着嘴眼眶发红不知所措的站在角落,眼见宇文温走了进来那几名女子便噤了声。

    宇文温没心情和这帮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纠缠,他看屋内的情形便大概猜到这红斑女子被其余人排挤于是开口问道:“她怎么了?”

    “这女子不是村里的,面上又如此难看想让她去别处莫要把病传染了。”一名女子支支吾吾的说道。

    “传染?此话怎讲?”宇文温觉得奇怪便开口问道,他认为红斑女子脸上红斑大约是胎记什么的哪里会传染,女子们见他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便七嘴八舌的说开来。

    原来这女子和她舅舅并非枇杷寺周边村民而是住在城里,因为在枇杷寺附近有几亩田地的关系时不时过来忙农活偶尔在村边小屋歇息平日里也没怎么和村民们接触,半月前陈军袭击江陵她和舅舅二人没敢回城便在村边小屋住下。

    未曾想陈军围城半月官军都没能击退而陈军的游兵散勇也开始到村里来抢人抢东西,大伙眼见着女人要遭殃便将她们藏到枇杷寺这佛门之地而这女子和舅舅也躲了进来。

    “她原先面上是没有红斑的,昨日不知怎的就红了半边脸!”一名妇女义正辞严的指着红斑女说着,那红斑女看着在场这些齐刷刷指着她的人一双大眼睛泪光闪现。

    “所以呢?”宇文温冷哼一声,眼见着这种场面不由得想起另一世自己在小学时被排挤欺凌的情形故而一股火就冒了起来,他完全不信对方的说辞觉得是故意找茬,“要不本将和她换,她去外边帐篷过夜本将来这睡?”

    “好啊!”有女子脱口而出,乡下姑娘谁不想攀高枝,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威风的将军肯定是哪家大户里的富贵郎君,就算是做小也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好你个头啊,我家里有两位天仙般的美人谁特么要和你困觉!’宇文温闻言心中郁闷不已有些后悔自己说出口的话,他干咳一声补充道:“还有本将的护卫一起来睡!”

    妇女们看看他身后的几名‘忸怩作态’的糙汉均是脸色一变低下头再不敢说话,宇文温见压住了这帮人便说:“本将已派军医给这位姑娘检查过不是什么病症,大伙莫要讹传。”

    红斑女子闻言看向宇文温眼里满是惊讶和感激,宇文温却没看她而是继续说着:“正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她舅舅如今还没下落心里正不知如何难过,大伙莫要为难她一个小娘子了。”

    眼见着年轻将军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加上‘已经’检查过那红斑不是病,几名女子也不好再矫情纷纷点头称是,有心肠软的当即走上前去和那红斑女子说话赔不是,宇文温见事情解决便向那女子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去。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那红斑女子念着方才宇文温说的话,瞥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随即又低下头。(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奋力一搏

    江津戍,夜色下的陈军大营里一片狼藉,余火在各处残垣断壁里燃烧着,陈军士兵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收拾残局,江岸边数艘大船从那些已经大半沉没的战船之间穿过靠岸,一队队士兵从船上走出登上陆地。

    一座大帐内,始兴王陈叔陵仰面躺在榻上,几名军医正小心翼翼的帮他处理身上伤口。

    陈叔陵面无表情望着帐顶问陈军伤亡情况如何,一名将领低声在旁边汇报说伤亡连带烧死的士兵约有四千余,系泊在江边的战船沉了十六艘。

    损失听上去不是很大,敌军袭击江津戍的首要目标并不是大量杀伤人员而水军的主力战船大部分都系泊在奉城沙洲没有受到波及。

    听得损失情况陈叔陵面色依旧没有变化而是问到粮草,那名将领闻言声音更低了:“粗略看来仅。仅剩一成左右。”

    “呜啊!”陈叔陵大叫一声猛然从榻上坐起,四周人等吓得跪地不起,一名正在帮陈叔陵处理面上伤口的军医抖若筛糠跪在地上磕头:“大王,小的一时不慎还请大王饶命!”

    “拖出去砍了!”陈叔陵双目发红的咆哮着,他右侧面颊上一片血肉模糊狰狞异常,这是前半夜敌军袭营时他和对方将领厮杀时被暗器击中弄出的伤口。

    那名军医哭喊着被人拖出去片刻后便没了声音,随后他血淋淋的人头被放在盘子里端了进来放在卧榻一侧,陈叔陵环视身边一周指着一名军医说道:“你,过来清理伤口!”

    这军医只是不住磕头说伤口太深处理起来十分麻烦他技艺不精怕弄疼了大王。说到后面眼见着陈叔陵一双虎目瞪着自己没耐何便胆颤惊心的上前拿起用滚水烫过的小刀清理伤口。

    敌军袭营时陈叔陵仓促出击盔甲没穿齐不过身上大多是瘀伤。少数破口伤也是很浅。唯独脸上那伤口有些棘手:很大可能愈合后留下伤疤。

    暗器射出的东西击中了面颊骨光是取下来就要费一些功夫,而伤到的筋肉怕是难以完全康复导致‘面瘫’。

    “卑职技艺不精实在是没法。”军医

    “继续!”陈叔陵说完一动不动的躺着任由军医处置伤口,片刻之后问道:“援兵呢?”

    听得将领回禀说驻扎奉城的水军援兵已登岸他便问对方就在不远处的江中驻扎为何这么久才来,将领解释说江津戍岸边系泊着的战船被敌军点了导致奉城的水军战船一时间无法靠岸。

    陈叔陵闻言沉默片刻又问江陵那边有无援军派出,将领回禀说江陵大营派出的援兵已到,因为在半路遇袭的缘故导致耽搁了。

    整个对话期间帐内气氛,许多人都是满头冒汗却不敢伸手抹汗就怕一不留神触怒了面前这位杀人不眨眼的藩王,陈叔陵问完不再说话。他心中一股怒火无处发泄正要找茬却发现没有找到任何把柄。

    那名军医满头大汗的折腾了许久终于将一粒铅丸从陈叔陵面颊里取了出来,摸了摸额头上的汗他小心翼翼的用草药将其面颊敷好。

    待得包扎完毕,陈叔陵起身看着军医说道:“很好,你想要什么赏赐?”

    “此乃卑职份内之事,不敢贪功。”军医哪里敢要什么赏赐,他觉得自己能活着走出这个大帐就是万幸了。

    “滚,都滚出去!”

    一干人等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退出帐外,陈叔陵面色阴沉的招来一名将领:“去,整顿兵马,来日孤要出兵!”

    。。

    次日中午江陵西城外。无数人力投石机在不停的向城头抛射石块,牵引投石机的是江陵东城以及周边村落被陈军抓来的百姓。在挥舞皮鞭的士兵监督下奋力拉扯着麻绳拉动抛竿将石块投出去。

    “懒鬼快拉,再敢偷懒老子砍了你!”

    不时有哭喊声从各处人力投石机处传来,百姓们被皮鞭抽打着被逼无奈拉动投石机向自己国家的城池抛石,号声连绵响起投石机陆续停止动作随后已经抵达城下的陈军开始新一波攻城。

    密密麻麻的云梯搭上已经多处破损的城墙无数陈军士兵蚁附而上,无数的陈军士兵被守军砸得头破血流坠下云梯,无数云梯被掀翻带着上边的士兵倒下去,但又有更多的士兵不要命的搭上云梯继续攀城。

    昨夜江津戍那冲天的火光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尽管将领们竭力封锁消息并放出话来损失轻微,但大伙不是傻瓜光是看那映红半边天的火光就知道粮草大约是被烧完了。

    所以今日将领们派出督战队后陈军士兵知道今日若是若是攻不下江陵就只有两种死法:死在攻城时或是死在督战队的刀下。

    陈军士兵已没有退路了而守城的周军也没了退路,原本是守城主力的梁军已经损失殆尽现在唯一能打的就只有他们这些江陵总管府的周军。

    城南一处塌了大半的箭楼下,江陵总管府副总管崔峻正焦虑的调动已经疲惫不堪的‘救火队’四处堵漏,四周城门已经堵死没人指望出城协助不可能来的援军去夹击陈军,江陵东城陷落前百姓们都躲到西城来导致存粮不足他们也守不了多少天。

    半个月的守城战将原本备下的滚木礌石以及箭矢消耗殆尽,他们甚至拆了城内的砖房用砖块作为武器,百姓们里的青壮都被征发协助守城,还能走动的老弱妇孺也被征集起来帮忙照顾伤员,

    就算今日打退了陈军进攻守军们也不知道能否扛下明日的进攻,坚守了半个月让陈军伤亡惨重那么城破之后等待他们的将是最残忍的报复。

    一名副将沿着城墙面色焦虑的跑来向崔峻禀报:“副总管,西墙守军顶不住了!”

    “顶不住也要顶,让李军主领着护卫去堵!”崔峻厉声大喝。救火队刚派到别处他就是想调兵也无兵可调了。

    “李军主连同几名幢主已经阵亡。兄弟们越来越少。他们。”

    “所有人跟本将过去杀敌!”崔峻毫不犹豫的动身领着护卫们赶往西侧城头。

    江陵总管府是大周各个总管府中唯一设置有副总管的总管府,因为江陵总管府有些特别:它承担着监视和保护大周属国——梁国的任务。

    江陵总管府总管的职责是监视梁国君臣,副总管的职责是保护梁国,所以按分工当陈军半月前袭击江陵时江陵总管贺拔仲华带兵‘护送’梁帝萧岿以及皇室成员、大臣们前往江陵以北十里外的纪南城避难,而副总管崔峻领着西城周军协助梁军抵御攻城的陈军。

    二十多年来陈军数次攻打江陵最后都被击退那是有梁国有大周的江陵总管府以及周边各州兵力的支援对来犯的陈军,可现在本可成为援军的襄州、安州总管府已经反叛再无指望。

    正急速前行间东墙那边忽然传来如潮的欢呼声,崔峻闻声悚然回头望去发现东墙已经挥舞起越来越的陈军旗帜,他们的欢呼声迅速传播激起各处攻城同袍的士气。

    “破城。破城!”如潮的呼喊声在陈军中响起,守城军民士气瞬间暴跌。

    “副总管,事已不可为,赶紧撤吧!”一名部将面色惨白的说道,他们在外无援兵的情况下和数倍于己的敌军作战坚守了半个月已经算是忠于职守,再耽搁下去怕是连这最后一丝逃命的机会都抓不住了。

    “不许退,擂鼓,和陈贼拼了!”崔峻一把将兜鍪取下扔到地上,“满城百姓有何处可退,吾等当与江陵共存亡!”

    悲凉的鼓声响起一声声敲打在将近力竭的守城军民心中。他们鼓起最后的勇气迎向四面八方涌上城头的陈军做最后的奋力一搏。

    城池陷落就算躲过前几轮杀戮也不会有好下场,陈军攻下江陵必不能久留等得朝廷大军反扑时他们会把满城百姓迁往江南。到时候所有人背井离乡甚至会沦为奴隶一世受苦。

    守军们的反抗只是暂时粘滞了陈军攻势,陈军士兵承受着巨大伤亡却依然疯狂进攻终于用惨烈的死伤换得扛下守军反击在城头站稳脚跟。

    “杀,攻下城池大掠三日,女人还有钱财就在眼前了!”城头上一名陈军将领挥舞佩刀高声大喊着激发士兵的战意,一只羽箭飞来正中面门将他射翻,但更多的陈军士兵红着眼继续前冲。

    崔峻扔下手中强弓拔出佩刀冲向他们,十余名部曲也簇拥在主帅身边进行决死突击,他们放弃了逃命的机会要同郎主一起战死在江陵城头。

    部曲和郎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郎主死意已决那么他们也绝无独自生还的道理要怪只怪天意难违。

    敌军势大,挡开一把刀就会有三把刀砍过来,所以部曲们没有选择格挡而是凭着身上筒袖铠硬抗以便腾出手砍人,他们用一命换两命甚至换三命的惨烈方式燃烧着最后的生命,

    北面忽然传来连绵的号角声,已陷入绝境的守军们不可置信的闻声望去,只见北方的地平线上旌旗如海在一大片黑潮簇拥下正向着江陵冲来,迎风飘扬的大旗上依稀可以看见硕大的‘周’字。

    烟尘滚滚,有数股骑兵正疾驰在黑潮之前如同数把尖刀呼啸袭来,见着如此军势城中本已绝望的守城军民喜极而泣:“援军,是援军来了!”

    援军就在眼前,无论男女老少所有人都再度鼓起勇气拿着一切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与陈军肉搏,他们已经撑了半月,只要再撑一段时间就可以获救了!

    江陵城外,陈军的中军大帐边,陈军副帅樊猛看着那己方判断极有可能出现却又不希望出现的军队叹了口气随后向旁边点了点头:“元胤,看你的了。”

    全身披挂的右卫将军萧摩诃郑重的行了个礼随即骑上战马向营外疾驰而去,在那里是早已等候多时的骑兵以及整装待发的步兵。

    这是陈军除去攻城部队后唯一的预备队其中集结了所有的骑兵和最精锐的步兵,他们的使命就是防着昨夜袭击江津戍的敌军,对方既然袭击了江津戍那么接下来的后手必然是支援江陵城。

    粮草被烧导致陈军再无法久战,面对着即将到来却不知兵力多少的敌军他们选择的还是进,拿下江陵城指日可待所以陈军将领们决定奋力一搏。(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陈叔陵死于此树下

    江陵城外烽烟起,东面距城十五里外的枇杷寺旁人头攒动其中的陈军主帅陈叔陵暴跳如雷,在他面前是一大片空地,按其间的痕迹来看昨夜有千余军队在此宿营。

    “废物,孤昨夜便要追击是尔等怕死不敢随行。”陈叔陵指着面前一众部将破口大骂,“今日一早孤要出击又是尔等说须得小心提防,一路上磨磨蹭蹭耽误时辰让这帮人跑了!”

    昨夜遇袭受伤的陈叔陵在众将的劝谏下决定今日上午出击找袭击江津戍的敌军算账,因为江津戍北面哨兵据点悉数被拔而昨夜从江陵赶来增援的骑兵也遇袭所以此次行军时将领们都小心翼翼。

    这一带树林众多处处都是设伏的好地方不由得不小心,陈军行军时派出大量小股部队四处探查确认安全后才继续前进故而十余里的路程直到中午才来到枇杷寺附近。

    待得哨探来报枇杷寺外有宿营痕迹后陈叔陵气鼓鼓的领着人冲来查探随后有了上述一幕,昨夜他静下心来分析后判定袭击江津戍的敌军定然是从枇杷寺北长湖湖畔登陆现在果然确定无误。

    一众将领见陈叔陵发飙个个不敢吭声,行军时慎重些本没有错奈何面前这位被伤了面颊正是火头上没人敢反驳,正焦头烂额间北面似乎传来喧嚣声陈叔陵闻声愈发焦躁派人前去查探。

    穿过树林他们来到一片芦苇茂盛的湖边,湖面上远远地泊着数条船上边站着士兵打扮的人在齐声大喊着什么,陈叔陵示意随从们屏气吞声随后一阵风吹来他清晰地听见对方喊的话:

    “陈叔陵,陈叔陵,陈军输阵殉江陵!”

    “放箭,放箭!”陈叔陵被这顺口溜激得双目圆瞪嚎叫着让弓箭手们对着湖里的那几条船放箭。可双方上百步的距离已经超过了弓箭的射程,射出去的箭飘飘忽忽的落在湖面上距离船只还远很没有一点威胁。

    “大王息怒,看样子敌军是从湖东北面的汉津乘船顺着古运河南下在此登陆随后袭击我军的。”一名部将低声说道,“他们怕是乘着船又转到别处去了。”

    陈叔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从口中迸出一句话:“所以呢?”

    “昨夜江陵大营诸位将军的意见是今日奋力攻城要一日内拿下江陵,现在看来敌军怕是不光一路人马南下。”

    “说重点!”陈叔陵现在没心情想那么多。

    那名将领直接说出了担心:敌军既然能从古运河南下在枇杷寺登陆袭击江津戍,那么也有可能运来大部队进入长湖然后一路西进在江陵东北登陆。万一对方趁着陈军全力攻城在旁边来那么一刀就麻烦了,再说此处的敌军乘船转移恐怕也是往西去的可能性比较大。

    “大王,大王!”一名传令兵急匆匆的跑来,给陈叔陵及在场众将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方才陈军主力正在攻打江陵时北面突然出现大批敌军,现在陈军攻城拿不下而抵挡北面敌军又在苦苦支撑再耗下去怕是不妙。

    “樊将军命我等向大王求援,请大王速派援军支援!”

    此为题中应有之意,昨夜江陵外陈军大营留守的副主帅樊猛派人乘船来到江津戍将一系列商议结果禀告主帅陈叔陵,最终拍定的决策中有一条是攻打江陵时一旦有敌军突然出现那么陈叔陵便从江津戍出兵支援。

    “立刻备马,全军向西进军!”陈叔陵也不废话立刻折返枇杷寺。此次北上搜索敌军他从江津戍带了四千人其余兵力依然留守营地。

    江津戍里的粮草在昨晚被烧得所剩无几但江津依然是要地必须守住,万一再被人袭击断了陈军主力的后路和粮道那就万事皆休。

    一番喧嚣后枇杷寺的陈军在主帅陈叔陵的督促下气势汹汹的向西开拔,枇杷寺里江陵城也就十五里左右路程来个急行军赶到后士兵也能有力战斗。

    原本有将领想提醒注意沿途警戒免得有埋伏不过想想方才主帅那样子还是没敢吭声,加上方才传令兵也是从这条路过来一路上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所以也就没人提起这事情。

    走出数里后忽然间前头部队停下导致全军被堵在官道上前进不得,陈叔陵正要派人去前边鞭策却见前面一骑过来禀告说路边树上有异常。

    “不要管什么树,继续前进!”陈叔陵压住了用马鞭抽人的冲动,“要是误了军情尔等担当得起么!”

    他策马随着军队前进,走了数十步距离后看见前边道路两侧大树的树干上被剥了树皮上面分别写着些血红大字。近前细看只见一边写的是‘上苍有眼天诛陈獠’而另一边写的是‘陈叔陵死于此树下。’

    陈叔陵看完还未顾得恼怒就猛然一惊抬头向四周看去,他发现此地官道两旁俱是树林期间光影斑斓也看不出有没有伏兵。

    “快。注意...啊!”

    话音未落破空之声响起数只羽箭径直向陈叔陵射来,其中一只箭正好命中他面门将其射翻马下!

    “敌袭,敌袭!”陈军将领们见状大惊失色指挥着各自部下准备迎敌。

    “杀敌,杀敌!”树林两边响起如雷的呐喊声,无数士兵冲出向官道中间的陈军队伍袭来,最外侧的是弓箭手。他们弯弓搭箭只是粗略瞄准便迅速放箭将陈军射得人仰马翻。

    在弓箭手掩护下继续前冲的是一手持刀一手持藤牌的长刀兵,他们凭着藤牌护身冲到近前随即将其一扔随即怪叫着挥舞长刀杀入陈军队列之中。

    陈军士兵在行军途中忽然遇袭被打得猝不及防,听着四处伏兵都在喊着“陈叔陵死了”又有头戴恐怖面具的刀兵贴上来哪里还能稳住心神。

    有不怕死的陈军壮着胆子迎击结果陆续被砍翻,跟在长刀手身后的是一队队以什为规模期间的长枪兵,每个什与什之间距离数步距离以纵队队形快步冲锋。趁着长刀手大乱对方阵型时如同一根根长针般扎了进去。

    每个什都有一到两个士兵手持斧戟冲在最前,他们舞动斧戟将挡在前面的陈军当头劈下连同盾牌将人头一起砍碎黄白之物飞溅一地,身后的长枪兵则快、准、狠的出枪补漏,

    因为陈军人数众多结队行军弓箭手所以也没仔细瞄准便奋力拉弓放箭,两轮箭雨下来将陈军射得人仰马翻而随后赶到的长刀手则怪叫着挥动长刀杀入队列之中。

    紧随其后的是一队队以什为规模前进的长枪兵,每个什与什之间距离数步距离以纵队队形快步冲锋,趁着长刀手打乱对方阵型时如同一根根长针般扎了进去。

    树林之中,史万岁从一棵树上跳了下来将手中强弓交给旁人,全身披挂的宇文温近前问道:“史幢主好箭法!”

    今日一大早,宇文温领着麾下新军乘船转移到西边数里外的这片林地里设伏,按照事先拟定的计划他们要在这里伏击江津戍方向赶往江陵的陈军援军,而江陵城下的陈军则是由此次南下‘抗陈援梁’主帅宇文明负责对付。

    方才史万岁和几个射术高超的士兵攀在临近路边的树上守株待兔,宇文温已将陈叔陵的样貌细细交代绝不会让史万岁等人人错,凭着千里镜宇文温将他们狙杀陈军主帅陈叔陵的过程看得清清楚楚眼见着史万岁一箭将那厮射翻他喜上眉梢。

    “做人要讲信用,说让他死在这里那就要让他死在这里!”

    他的射术还达不到百步穿杨的水平而骑战技法又疏松平常所以现在就稳坐中军帐指挥手下杀敌,眼见着斩首成功这只被伏击的陈军大乱他命令宇文十五领着麾下骑兵出击‘抢人头’。

    古代作战骑兵的最大斩获不是在双方短兵交接之时而是发生在一方溃败后的大追杀,背向骑兵毫无斗志抵抗的溃兵才是等着骑兵收割的大量‘庄稼’。

    原以为就此尘埃落定未曾料一片尸横遍地的官道中忽然一人爬起身扯过匹惊马骑上去奋力向西逃窜,那人面上还戳着只箭竟是先前遇袭中箭落马的陈叔陵。

    “统军,那厮没死!”有眼尖的士兵大喊着,宇文温见状就要去牵马追杀结果被周围人拼命拦住,昨晚他策马踏营结果差点被人给挑落马下如今大伙再不敢掉以轻心。

    这位的骑战可稀松平常要是再出个什么意外那可如何是好!

    凉风拂面宇文温回过神来知道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他赶紧命令史万岁领人去追杀,史万岁也正纳闷怎么一箭射中面门了对方竟然还没死立刻上马追击要将功补过。

    树林之中,一群陈军溃兵没命的跑着,作为连军饷都拿不全连训练也没有的世代军户他们可不会傻到做什么‘为国尽忠’,家中老小还等着自己去赚钱买粮可不能死在这里。

    大军每次北伐都是虎头蛇尾再说攻下了多少州郡也和他们这些大头兵无关能保住一条命回家才是最重要的,正逃跑间突然从旁边草丛里滚出个男子,那男子身着便服披头散发身上有些血迹,溃兵们见着以为是自己同袍便拉着一起逃。

    普通士兵没有铠甲很正常甚至连军袍烂的不能再烂换成便服也是司空见惯,他们寻思着这男子也是和别人跑散的苦命士兵便发扬同袍之谊。

    “不不,吾并非...”

    “败了败了赶紧逃,上官哪里有空管!”

    那男子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有好心的老兵说莫要发瘟了那边都血流成河跑回去作甚,趁着追兵砍跑得慢的还不赶紧溜人。

    “吾非...”那男子想说什么看看身边陈军士兵还是闭嘴,身后无数溃兵涌来将他簇拥着向东南方向跑去。(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夺槊

    江陵城外,乱军之中,右卫将军萧摩诃领着骑兵们冲杀,局势对陈军来说越来越不妙了,萧摩诃凭着胯下战马和手中马槊在这场混战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可感觉到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敌军骑兵比想象中来得要多可萧摩诃在乎的不是这个,他在乎的是对方不是周军确切的说不是周国朝廷麾下的周军。

    对方不是北面纪南城驻扎着的周国江陵总管府军队也不是西面周国援军,应该是已经反叛周廷的安州军或者麾下的襄州军勉强能称为周军。

    ‘从北边来,他们是什么时候拿下的纪南城?他们竟然拿下了纪南城!’萧摩诃心中想着有些不安。

    江陵总管府的周军守着纪南城按说安州叛军南下必定有一场厮杀,可如今没声没息就被安州叛军拿下了,如此看来对方怕是还联合了梁军南下,这样一来己方已无必要拼死攻打江陵而是赶紧撤退。

    还好昨夜众将商议时已经把最坏的打算考虑到:撤退,这是陈军上下最不想看到的结果,一切都源于江津戍遇袭。

    昨夜收到的消息,江津戍遇袭后人员损失不算大可囤积着的粮草已经被烧得不剩多少,这样一来大军在江北就再也不能坚持多久了。

    本来计划今日全力攻城由萧摩诃率领无法攻城的骑兵游走江陵外围拦截极有可能出现的周军,如今对方果然出现了虽然是安州叛军可兵力规模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堵得住的了。

    眼见着就要攻下江陵城可随着这批援军出现已经功亏一篑,所以萧摩诃的职责便是为大军撤退尽可能的多争取时间,正当他调转马头准备继续与敌军骑兵厮杀时南边传来号角声。

    “将军。是大营吹起的号角。大军要撤退了!”一名副将在他身边说道。

    全力攻城却又做好全军撤退的准备事宜。这让人哭笑不得的安排便是陈军将帅们布置的两手准备,如今看来最坏的情况还是出现了所以得赶紧将大军安全撤回长江南岸。

    驻守奉城沙洲的水军早上已经派出战船泊在江陵南侧江岸,那里没有合适的港口但人员凭着仓促搭起来的简易栈桥上船倒是不难,骑兵掩护大军上船后再撤往东南的江津戍登船还来得及。

    “又是无功而返。”萧摩诃无奈的望望江陵城,那里原先插上的一些陈军旗帜已经消失不见。

    他十三岁从军便敢策马单骑冲阵无人可挡,从军将近三十年论骑战他可从来没怕过谁但是陈国的局势越来越糟糕,长江以北的州郡全部丢失周国的军队就在长江北岸和陈国京师建康隔江而对。

    想着与眼前不相干的事情让萧摩诃这个在战场上向来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战将失神了,就在这时旁人的一声喊叫让萧摩诃从沮丧的心情中回过神来。

    “将军,东面有人过来了!”

    他抬头看去,东面远处有一骑正策马奔来而其身后紧跟着上百骑兵,看样子这一前一后似乎是从江津戍方向追到这里来的。

    “救驾,救驾啊!”前头那匹马上一个满脸是血的男子嚎叫着,听声音有些熟悉可口音却有些漏风。

    “是始兴王,快,随本将救人!”萧摩诃语气焦急的说道,他眼力极好看出那人是始兴王陈叔陵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领着手下冲过去救人。

    按昨夜定下的计策始兴王陈叔陵在江津戍坐镇,若是攻打江陵时有敌方援军出现而己方拦截时陷入苦战那么陈叔陵便从江津戍出击策应。现在看样子陈叔陵是带了援军过来可半路上被伏兵截了。

    “将军救孤!”脸上插着只箭的陈叔陵口齿不清拼命喊着,他半路被伏中了一箭侥幸逃走又被一群骑兵衔尾追杀了数里好容易碰到己方部队。他认出领军之人是猛将萧摩诃不由得痛哭流涕。

    萧摩诃领着骑兵左右夹击将迎面冲来的陈叔陵护住随即迎向追杀而来的敌军骑兵,他策马前出握着手中马槊对着敌军一名前锋冲去,对方年约三十左右身形魁梧似乎是这只骑兵的领头将领。

    ‘正好拿你来立威!’萧摩诃心中想着平端马槊对敌,那人似乎也看出萧摩诃乃陈军骑兵主将亦是不偏不倚向他杀来。

    典型的骑兵对冲均是手持马槊对刺不光要隔开对方马槊还要顺势调整方向争取一击将其戳翻,马槊长度一般都在丈八以上槊杆十分沉重普通骑兵使用均需双手持槊,而马槊对撞时的瞬间冲击力非一般人能承受一旦握不稳便是被荡开露出破绽更不要说在撞击之后瞬间调整方向重新对准人。

    萧摩诃坐下战马疾驰如飞对方的冲刺速度不遑多让,双方手中马槊对刺很快便撞在一起只听砰的一声二人交错而过却都是安然无恙的骑在马上,各自身后骑兵们亦是随后杀到。

    血光飞溅,不是时有人跌落地面,双方骑兵很快完成了第一次交锋各自散开进行混战,萧摩诃面色平静可握着马槊的手却微微颤抖着:方才就是一击那冲击力已经让他虎口发麻了。

    ‘是个狠角色!’他心中如是想,作为一名征战数十年的战将萧摩诃只凭一次交锋便摸出了对方的斤两:力量相近,但对方比他还要强上些许!

    ‘岁月不饶人啊。’已经四十出头的萧摩诃心中叹息,想着若也和对方相同年纪那论起力量可不在下风。

    敌将似乎也对他起了兴趣拍马冲来双方再度战在一起,交锋几个回合后由对冲变成策马齐头并进各自凭着手中马槊对战。

    马槊为骑兵的常见武器可要是要用得好就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力量、槊法缺一不可,萧摩诃一身力气凭着苦练的槊法南征北战数十年鲜见敌手,这么多年来遇见的善用马槊的战将多不胜数可其中能和他势均力敌甚至能占上风的却是凤毛麟角。

    这么多年了,终于棋逢对手!

    萧摩诃热血沸腾手中马槊舞动如风化作数条长蛇向对方扑去,敌将手中马槊则将自身护得滴水不漏不但将攻击一一化解反倒时不时反击,两人策马并排疾驰在乱军之中战了数十回合也未能分出高下。

    其余双方骑兵眼见这两名猛将用马槊骑战势不可挡没有人有勇气上前助阵,二人从战场东侧一路杀到西侧又打了个转回到东侧均是满头大汗却依然亢奋不已。

    “痛快,吾乃兰陵萧摩诃,敌将报上名来!”萧摩诃大笑一声。

    “吾乃京兆史万岁,此战定要取汝首级!”那人亦是朗声大喝。

    “史万岁,来世再寻一杆堪用的马槊吧!”萧摩诃说完双手用力将马槊扫向对方马槊前端槊杆,只听啪嚓一声对方马槊前端断作两截!

    骑战若要取胜除了力量、槊法外还有一个关键那就是马槊的好坏,萧摩诃佩服对方前两项不逊于自己的同时已经发现其所用马槊有缺陷。

    一杆上品马槊从选材、制法、保养都很有讲究,萧摩诃手中马槊乃御赐之物制作精良可他的对手用的就逊色许多,通过这几十回合的交锋从撞击声以及从自己槊杆传来的回馈萧摩诃判断对方的马槊应当是略有瑕疵的军中凡品。

    凭着那一身力量和槊法若是碰到实力低一些的战将也无所谓可碰到了势均力敌的对手这就是破绽,而现在萧摩诃就将对方的马槊打断,没了槊头哪里还能杀敌。

    眼见着对方受此一击动作散乱漏洞大开,萧摩诃瞧个正着将马槊奋力刺去未曾想竟被躲开还未来得及抽回却被其用腋下夹住。

    “你这马槊不错!”史万岁脸上再没了刚才的慌张,他对自己马槊不顶事可是心知肚明所以用的是欲擒故纵之计。

    骑战之中避槊难度大,可一旦避开对方马槊夹住槊头那么使槊之人便无计可施,因为奋力刺击的时候使槊者通常是双手握着马槊后段而躲过攻击的人可以用腋下夹住槊头再用一只手握住槊杆,夺槊之人凭着这一点要比使槊者更加容易发力,双方力量相差不大的情况之下夺槊之人可以把槊杆从使槊者手中‘甩’出来。

    “拿来吧!”史万岁大喝一声另一只手握着槊杆双臂同时发力,然而随后并没有意料之中的阻力:对方直接放开槊杆拔出佩刀策马靠来向他砍下。

    史万岁奋力夺槊结果对方放手导致用力过度身形一晃,眼见得对方拔刀砍来亏得腰力足瞬间转身用槊杆一挡只听金石之声响起那佩刀砍在槊杆上只留下一道白痕。

    “好槊,把项上人头留下来!”史万岁舞起这条马槊正要奋战萧摩诃却已策马跑开,他判断了双方马速最后还是放弃追击。

    先前追杀的那个陈叔陵向南跑了没得影想必是逃到陈军大营之中现在他再想追也不可能了,就在这时北面十余骑跑来,当先一人高声问道:“壮士好身手,不知是哪部麾下?”

    “吾乃宇文统军麾下马军幢主史万岁。”史万岁见对方衣色当为己方便报上姓名。

    “原来是史幢主,宇文使君有令:穷寇勿追,请史幢主收拢部下撤回。”

    宇文使君,便是襄州刺史宇文明也是此次南下的大军主帅,史万岁情知具体决策不是他可以多嘴的便收拢部下向北靠去,看着手上那杆质量上乘的马槊他望望南边咧嘴一笑:

    “终有一日要与你决一胜负!”(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进退

    江陵西城,空气里血腥味弥漫,无数尸体横七竖八的铺在城头,方才陈军冲上城墙已无退路的守军们拼着最后一口气好歹顶住没有崩盘如今援军已到对方没耐何退了下去。

    城外援军和陈军交战局面占优,原以为数量众多的援军可以一路南进将陈军逼到江边大营可随后战局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援军竟然停下追击的脚步任由陈军撤回大营,随即陈军营地一片喧嚣大量士兵登上江岸边早就停泊着的战船开始撤军了!

    北面的援军止步不前在江陵城外不远处停下来任由陈军匆忙的撤退也未见动作,陈军将营寨大门紧闭戒备森严见对方没有攻打的意思渐渐的加大了撤退的速度。

    但江陵守军们也没什么心思想其中的蹊跷,方才眼见着城池即将失守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获救,幸存的军民喜极而泣,许多人虚脱地倒在地上伏地大哭。

    遍体鳞伤的江陵副总管崔峻在士兵搀扶下艰难地走在伤员之间巡视,他全身盔甲多处崩坏破口里渗出鲜血,头上原本戴着的兜鍪早已不知去向。

    “副总管,我等终于守住了!”许多士兵见到他都热泪盈眶,持续了半个月的守城没日没夜的苦战让他们的许多亲朋好友丢了性命,如今江陵城守住了也算是对的起那些同袍的在天之灵。

    崔峻挤出笑容挥手向两边的士兵致意心里却如同打翻五味瓶:援军来了,可却不是意想中的援军,对方勉强称得上是周军可却是与敌军无异的安州叛军。

    自家事自家知。崔峻作为江陵副总管他的职责是守住江陵城而江陵总管贺拔仲华的职责是保护梁帝及皇室、重臣。如今西面大周信州总管府的援军已被陈军击退。那么对于贺拔仲华来说江陵城守得住最好守不住也不会拼尽全力救援。

    现在援军来了而兵力规模也出乎崔峻的预料之外,他很快便判断出这援军是先前一直提防着的安州叛军,具体来说是安州总管宇文亮麾下的襄州军。

    “副总管,方才有队骑兵接近北门射来一封信。”一名部将跑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崔峻从他手中拿来信展开后仔细看了一遍。

    “信上说的什么?”有心思缜密的人壮着胆子问道,这援军似乎有些古怪不像是预想之中的援军,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一人可没人敢细想下去。

    是不是又如何?现在守军已经无力再战,若不是对方及时抵达的话现在大伙怕已是变成死人了。反正对方好歹也算周军不是?

    “传令....”崔峻只说了两个字却顿住了,他面色纠结似乎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拿着信的手紧紧捏着那张纸似乎有千钧重量。

    环顾四周,崔峻发现人人都在看着自己,那目光中包含各种情绪有喜悦、疑惑、期盼以及哀求,众人的心思很明了再无纠结的必要,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传令,打开北门!”

    “副总管有令,打开北门!”

    “快,快把堵门的砖石搬开!”

    。。。。。。

    长江北岸。密密麻麻的陈军士兵正在督将们的呵斥下排成一列列队伍登船,昨夜仓促搭起的栈桥踩上去摇摇欲坠不足以支撑这么多人同时经过所以很多队伍都是直接涉水走向一艘艘战船。

    他们走到齐腰深的江水里来到船边在船上水手的帮助下爬上甲板。满载人员的战船缓缓划入江中向南岸移动而空出来的位置又不断有空船靠过去。

    登船的士兵们表情不一,有茫然的有沉默不语的也有唉声叹气的但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大军围攻江陵半月眼见着就要拿下却功亏一篑,对他们来说虽然期待中的‘大掠三日’没了可保住一条命倒也算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还未登船的士兵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们就生怕时间久了北面的敌军再度南下进攻那就再也走不成,若不是有将领在一旁监督怕是要争前恐后的抢上前去登船。

    “不许撤,不许撤!”一名面缠纱布的男子口齿不清咆哮着,他不顾身后人的阻拦拔出佩刀向排队乘船的士兵们冲来。

    “孤乃主帅,孤未下令撤退尔等便不许撤!”

    那人便是始兴王陈叔陵乃此次攻打江陵的陈军主帅,方才他领兵从江津戍出发支援江陵城下大军时半路遇袭,自己面门中了一箭侥幸未死单骑逃到江陵城外亏得右卫将军萧摩诃救援及时才逃得一命。

    军医把那只钉在脸上的箭拔了下来并做了包扎,伤势不轻的陈叔陵听闻副主帅樊猛下令全军撤退便不顾阻拦冲到江边试图阻止。

    “不许撤,谁敢撤就按阵前脱逃论处!”陈叔陵疯狂的挥舞长刀在人群之中跑动,“回去再战,去攻城,去攻城!”

    “江陵城还没攻下来谁也不许撤!”

    眼见着这个杀星双眼通红许多士兵纷纷避让有倒霉的躲闪不及被一脚踢到地上,陈叔陵接着一脚踩在那人胸膛挥刀就要砍下却被人紧紧扯住手臂。

    那人正是副帅樊猛,眼见着陈叔陵失去理智他面色凝重的低声说道:“大王,体面些!”

    “大王,事已至此再不撤就晚了。”右卫将军萧摩诃赶上来在一旁劝道,其余将领也是围上来不住劝导。

    江津戍遇袭粮草被烧已经没法和敌军对峙了,要攻城也没有时间因为敌军兵力比己方还要多些如果强行攻城只能是顾头不顾腚,好在对方无意硬磕而己方有舟船之利若是不当机立断马上走人万一待会对方改了主意那就悔之晚矣。

    大军北上围攻江陵花了半月还是没能拿下也就只能如此,消耗的粮草折损的人员没了就没了只要能把大军带回去至少能保住实力不会伤筋动骨。

    陈叔陵又岂能不知这个道理可他不甘心,这次北伐他费了很大功夫才争得主帅之位就想着攻克江陵立下大功可如今功亏一篑又哪里能甘心。

    在他看来士兵没了可以再征反正都不值钱。粮草没了可以再运谁敢不运他就杀人。可机会没了就不会再有了!

    父亲的健康每况愈下眼见着就没多久好活。他还要靠此次攻下江陵的大功争太子之位,他还要把持军权待得回京之日发动兵变夺位,若是就这样撤了他哪里还有机会!

    “不许撤,全都回去攻城啊!”陈叔陵不断挣扎着却被一众人等架住江边一艘船上送。

    “大王奋力杀敌身负重伤需要好好医治休息,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继续登船,快!”

    。。。。。。

    江陵城北侧,宇文明手持千里镜正打量着南边陈军大营里的动向,虽然有寨墙挡着可他依然能看见其后那密密麻麻的桅杆。

    “可惜水军实力不济。若是能将陈军战船烧毁那他们就别想走!”他喃喃自语着,身边将领闻言也是面露遗憾。

    兵法有云:围三阙一,南下增援江陵守军的‘周军’主帅宇文明决定放陈军一条生路免得对方困兽斗,此次作战他的兵力也就比对方多一些若是打成混战即使最终获胜怕也是伤亡惨重。

    江陵城南边数里外为长江可岸边却无良港,船舶近岸停泊后可以上下人却不方便装卸大宗货物,唯有东南二十里外的江津才是要津,如今大量船舶停在江陵南侧岸边想来就是用于装人撤退。

    对于宇文明来说,拿下江陵是重中之重所以在己方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只要陈军想跑就让对方跑,万一心大想吃下陈军结果逼得对方来个背水一战最后弄个两败俱伤那么江陵还能否‘拿下’就两说了。

    “昨夜那江津戍一把火怕是烧得陈军够呛,可惜我国水军先前惨败若是能击退陈国水军扼守奉城那光是耗就能耗死陈军。”梁国大将军陈世武在一边也是颇为惋惜。

    一阵欢呼声从江陵城北传来众将看去却是北门已经打开。原本等在城外的骑兵们策马进入这座被围攻了半月的梁国都城。

    “陈将军,请贵军也一同入城维持秩序。毕竟梁国百姓对我军不是很熟悉免得发生不必要的误会。”宇文明收起千里镜转身对陈世武说道。

    待得陈世武领着梁军骑兵离去身边再无梁国将领,宇文明吩咐将领们注意事项:“一会本官率主力入城,尔等驻扎北门以作策应。”

    “若是梁军有异动无须征得本官意见诸位可自行决断,一切以控制江陵为第一要务!”

    “传令下去,入城后严守军纪不得扰民,有违反者定斩不饶!”

    昨夜,宇文明在梁国大将军陈世武的接应下除掉监管梁帝的江陵总管贺拔仲华及其党羽,梁帝萧岿在他承诺‘不改变现状’的情况下决定同安州军合作驱除奸相杨坚的势力。

    宇文明此次率军南下的首要目的就是把梁国从被杨坚把持的周国朝廷手中抢过来,这个大周的属国北可进攻襄州东可进攻安州必须牢牢控制在手中,加之梁国南临长江又有几处重要的港口所以对于安州总管宇文亮来说是志在必得。

    他们南下的第一敌人是攻打江陵的陈军,第二敌人是盘踞梁国多年的江陵总管府军队,而接应自己南下、以大将军陈世武为首的梁国势力则需要周旋至于其他梁军将领则要提起十二分精神防范。

    宇文明要对付的可不止陈军一个敌人而己方兵力不足以吞下对方,江陵城之围一解原先同意协助的梁军是否会起别的心思那就很难说,有鉴于此他并未对陈军穷追不舍而是让对方有机会乘船南撤,只要自己手中大军还在那么其他人就别想翻起什么风浪。

    “使君,宇文统军麾下的史幢主已带到。”一名部将带着个大汉近前,那人正是宇文温麾下马军幢主史万岁。

    “史幢主好本事,方才在阵中和敌将斗了数十回合最后还夺下马槊当真是精彩。”宇文明看着面前这位猛将赞许不已,“那陈将无人可挡却被史幢主击退,可计一功。”

    “承蒙使君谬赞,史某奉宇文统军之命追杀敌将未得手安敢称功。”

    “史幢主,回去后通知你家统军,一切依计划行事。”(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您是个好人

    数日后,江陵城东枇杷门处一群士兵正在接受检查,为首骑马者便是率军驻扎枇杷寺的西阳郡公宇文温,他今日带人入城公干,队伍之中还有几辆马车。

    守门士兵核实身份后放行,宇文温带着人入城来到宽阔地马车停下接着数名女子从车内下来,她们向宇文温点头致谢后纷纷离开,这些人是宇文温从陈军魔掌中救下的妇女先前滞留枇杷寺今日回江陵。

    “萧姑娘,令舅吉人自有天相想必数日后便会回来,且在家中静候。”宇文温对着一名红斑女子说道,那女子便是先前在枇杷寺被他救下却又找不到舅舅的苦命丑女。

    陈军已退兵多日,待得城内局势平静宇文温便将枇杷寺里滞留的几名女子带回江陵与家人团聚,其他人都好说唯独这红斑女子除了那日失踪的舅舅外没有亲人在城中。

    “民女谢过将军。”这名女子对着宇文温鞠了个躬说道,她身着干净的旧布衣裙背着个包裹,只可惜面上红斑触目惊心让人见了第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宇文温问过她的姓名对方只说姓萧。

    萧姑娘的舅舅在那日枇杷寺遇袭后便没了下落,宇文温当时便派人去找没能找到后来击退陈军后接着派人四处打听也未见周围村庄农户说有见过受伤的男子。

    眼见着这个苦命的女子背着包裹转身就要走宇文温关切的说道:“姑娘家在城中何处?不如本将派人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萧姑娘立刻拒绝且语气焦虑似乎是怕宇文温跟着去知道她家地址。

    ‘你都丑成这样了莫非还怕我看上你!’宇文温心里有些恼怒,他好心关照反倒被这丑女担心‘尾\行’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身为两位绝色的夫君他哪里会对这丑中极品感兴趣。

    大战之后必有混乱。若在乡下则是无良乡绅趁着别人外逃霸占土地。若在城里就难免有人闯入空宅搜刮值钱的物件,若是这单身女子回到家碰到蟊贼或是恶邻欺负那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她丑归丑好歹是豆蔻年华的女子万一给人掳了去卖到某个偏僻山村给老光棍做婆娘那可真是掉进火坑。

    眼见着宇文温被人误会有不良企图连一边的许绍都看不过眼了出言解释:“萧姑娘,城中经历战乱不知有多少泼皮蠢蠢欲动,姑娘家中又没有亲人宇文统军非有多想只是担心姑娘被城狐社鼠们欺侮。”

    “对不住...”萧姑娘面红耳赤的低头道歉,宇文温挥挥手让张鱼领着几个人跟着她回去,一来是帮忙而来是壮壮声势让某些不怀好意的人知道这孤身回家的女子可是有‘后台’的。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宇文温这些日子来没少关照萧姑娘索性把最后一趟路也扶好免得刚一回去给人害了性命那就白瞎了一番好意。

    杂务处理完毕宇文温开始做正事:“嗣宗,押送粮草回去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仔细些点清楚莫要给人下套克扣,五弟,你跟本将去公干。”

    “是!”许绍和陈五弟答道,他们此次来可不是护送几个女子回家而是正经有事做。

    “姓萧,还有个舅舅...忘记问他舅舅姓甚名谁了...”宇文温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后又摇摇头,对方脸上那么一大片红斑都丑成那样了还能如何。

    无论什么年代,审美观也许会有差异但也差异不到能把面有胎记当美人。

    “总觉得哪里不对头,肯定是昨晚没睡好,想太多了。”

    。。。。。。

    江陵西城。原江陵总管府官衙后院书房内宇文温正和兄长宇文明闲谈,方才宇文温和陈五弟过来拜会宇文明商讨军务。公事谈完之后两兄弟继续谈私事。

    “你啊你,父亲的吩咐都忘了成日里就想着踏阵,这哪里是一军统帅的样子。”宇文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着,他开始履行兄长的职责对弟弟宇文温前几日踏营时不知深浅和敌将玩骑战结果差点玩完的事情进行训斥。

    “幸亏只是被打肿眼要是被戳到哪里弄得缺胳膊少腿的该如何是好?没那本事就莫要强出头了!”

    “十五那混蛋竟然来兄长处告状了!”宇文温毫无悔意反倒是咬牙切齿的痛斥心腹仆人宇文十五‘卖主’的行为。

    “我问他他怎敢隐瞒,再说他这才是忠心总不能由着你胡来!”宇文明也是拿油盐不进的弟弟没办法,“如今梁国局势表面平静可实际上暗潮汹涌,你我可得多个心眼仔细提防。”

    陈军退走,大军如愿以偿控制了江陵把‘保护’梁国的重任揽在身上,宇文明信守承诺让原本守城的周军自由选择去路,他们大部分都跟着副总管崔峻放下武器离开江陵西去投奔大周的信州总管府。

    这样一来原本不明显的矛盾便浮出水面:如何处理和梁国的关系。

    此次南下能够做到不露痕迹很大程度上是得到了梁国内部势力的协助,譬如宇文温从汉水南下经梁国汉津入古运河时汉津守将之所以不做抵抗原因就是宇文明给了他们上级一个明确承诺:

    若是能赶走奸相杨坚的势力那么安州方面就给梁国更大的自主权尤其是不干涉梁国内政。

    “他们的目的怕是不简单,铁定是想浑水摸鱼两头吃。”宇文温不是傻瓜大约也能猜得出梁国内部支持和己方联手的势力心中想的是什么。

    宇文明点点头:“那是当然,大将军陈世武便是这一势力的主要人物之一,他协助我军南下夺取纪南城目的就是希望套在梁国脖子上的锁链能松些,双方是盟友关系而不是上下级。”

    “灭掉梁国也就是三四万人花上一两个月的事情,在边境防备梁国却得布置五六万人日夜提防。协助梁国帮忙击退外敌就得要将近七八万人四处布防还得用上水军。这买卖不划算啊。”宇文温算起账来也是算盘打得噼啪响。

    “二郎还没算上日后平叛所消耗的时间和兵力。如今我军兵力不足不可贪多求全,只要能稳住梁国那么安、襄二州总管府就少了掣肘可以全力应对北面之敌。”

    宇文温见兄长提起北面便询问如今战况如何,宇文明大致说了一下情况基本上就是胶着。

    洛阳的朝廷大军依然在虎牢关和‘伪周’的大军拉锯战,安州军已经围住了上宛相信不日便能攻克唯一担心的就是北面洛阳是否会派出援军南下偷袭。

    至于上宛东面豫州总管府的兵力有一部分已经被南边安州总管司马尉迟顺率领的东路军牵制,余下兵力最多只能往一处方向增援而最大的可能还是向北支援洛阳从侧翼攻打占据荥州盘踞虎牢关的‘伪周’大军。

    总的来说战局对安州略微有利,可大部分兵力都撒了出去若是稍有不慎被某处冒出来的奇兵从某处突破了也会有瞬间崩盘的可能,现在唯一能调动救火的就是黄州总管府的军队,然而陈军从江陵撤退之后很可能袭扰黄州总管府地界作为报复所以局势还是很紧张。

    “城中鱼龙混杂。兄长作为大军主帅出入须得小心莫要给人以可乘之机。”宇文温十分关心兄长的人身安全问题。

    “为兄自然省得,安州派来的援军不日就能抵达江津戍,届时二郎便到江陵东门扎营协防,大军至少要驻扎月余时间方能牢牢控制局面。”

    宇文温见兄长事务繁忙于是又闲聊了一会起身告辞,待得出了官衙只见陈五弟和一众护卫候在门口却未见张鱼等人回来。

    “在衙门里待了半个时辰怎么他们还没办完事,莫非是迷路了?”

    “莫非是出了什么事?”跟在身边的李石磨口无遮拦,完全就是好心说错话的典型代表。

    一行人回到先前女子们下车的地方四处打听然后根据江陵群众的线报在一名热心人的带领下走到一处街坊,只见一个院子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大家似乎在看热闹。

    宇文温原想着自己挤进去结果还真就挤不进去,没耐何他对李石磨使了个眼色一帮满身臭汗的糙汉们便大大咧咧的往里钻,有围观群众不耐烦的回头一看他们这些凶神恶煞的样子便自动向一边让开。

    “军爷饶命啊。小的们再也不敢了!”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哭喊着跪在院子里,与他一同跪的还有两人。张鱼和几名同袍在一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而旁边站着几名官差,那个面有红斑的萧姑娘则躲在张鱼等人身后。

    “李老三,平日里你偷鸡摸狗也就罢了如今入室盗窃事发之后还敢暴起伤人,你当本官手中刀是拿来耍的么!”官差里一名头目模样的人用刀指着这三人大声呵斥着。

    “怎么回事?”宇文温在护卫的簇拥下踱入院中,围观群众见状纷纷伸长脖子准备欣赏新一轮好戏。

    张鱼和几名护卫迎了上来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原来他们护送萧姑娘回家时果然出事了。

    一行人来到院门口萧姑娘便致谢请他们留步独自进了院子,目送对方进房他们便掉头回去,张鱼多了个心眼在外边等了一会似乎听到房里有动静便向萧姑娘喊话。

    房里传出萧姑娘的声音说没事但张鱼听出语气中有惊慌之意,他心思缜密觉得不对头便指挥同袍左右包抄翻墙入院随后冲入房中。

    “这三人在房里行窃未曾想萧姑娘回来情急之下竟然将她挟持,想等着我们走了后杀人灭口!”

    幸得张鱼等人身手灵活在对方反应过来前三两下便制服救下被挟持的萧姑娘,期间动静较大惊动了周围街坊最后引来了官差。

    “这官差一进来就不分青红皂白说我等闹事...”张鱼愤愤不平的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被官差头目插话打断。

    “误会啊军爷...啊不,将军!”那头目满头大汗的作揖,“卑职见先前这几位眼生原以为是兵痞闹事...这都是误会,卑职定然把这几个泼皮绳之以法!”

    ‘误会?我看是蛇鼠一窝吧!’宇文温心中冷笑,他一进来就发现跪在地上的三人看向官差的眼神不对双方像是在演戏,再听张鱼所说对方一过来就不问缘由判定是他几人闹事这就明摆着是包庇了。

    就算是二十一世纪,维持治安的猫养偷鸡摸狗的老鼠都是屡见不鲜所以宇文温可没那么好糊弄:“误会?本将前几日杀陈贼没杀够,不如几位现在试试宝刀锋利否?”

    “将军息怒啊!卑职一定秉公办理揪出幕后黑手!”几名官差见惹怒了军中将领心知不妙,吓得面色惨白就要下跪磕头。

    “罢了,尔等既然有心那这几个泼皮自己带回去审问。”宇文温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几人,“本将过几日便率军驻扎枇杷门外,尔等用些心若是萧姑娘少了根头发便到军营里当箭靶!”

    “是是是,卑职自当....”

    “滚!”

    眼见着官差带着三个泼皮闪人张鱼依旧忿忿不平,宇文温知道他再想什么便提醒了一句:“萧姑娘还得过日子,你总不能在这里守一辈子吧。”

    城狐社鼠都是些见风使舵的性子而包庇他们的官差向来欺软怕硬,既然知道萧姑娘有后台罩着日后也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上门寻衅滋事。

    一边的李石磨被围观群众盯着十分不舒服便扯开喉咙喊着:“散了散了都散了,又不是捉\奸一个个看得眼都直了!”

    “民女谢过将军。”萧姑娘怯怯的上前行了个礼,她此时才明了宇文温派人送她回来是好心。

    “萧姑娘不用担心再有人来为难,若是有什么苦处过几日可到枇杷门外军营找...张鱼即可。”宇文温点点头说道,眼见此间事了便要领着人离去。

    “将军,多谢将军这几日的照应。”萧姑娘郑重地鞠了个躬,“您是个好人。”

    “呃...还好,还好。”宇文温闻言愣了一下应了几句随即转身离开。

    天地良心啊!我不求回报帮你做了这么多好事结果无缘无故送我一张好人卡是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跟我走!

    七月下旬,历经战火的江陵城经过十余日终于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此前一直暂居纪南城的梁帝萧岿带着皇族于今日返城回宫。

    江陵城有十二门均依故梁都城建康旧名其中北门曰万胜,梁帝一行从万胜门入城亦有吉兆之意,此次领兵南下救援梁国赶走陈军的周国襄州刺史宇文明亦同一班将领于万胜门外接驾。

    梁国为周国的藩属国,周国为主梁国为属,宇文明身为周国宗室、正八命州刺史以及江陵城的实际控制者当着梁国文武百官依外臣觐见他国天子之礼给足了梁帝萧岿面子,萧岿自不会忘乎所以也是亲下玉辇还礼。

    君臣一番例行寒暄之后御驾入城浩浩荡荡的往城东皇宫前进,沿途江陵百姓万人空巷都聚在主道旁围观天子车驾,梁国是小国但在百姓看来天子怎么着也算是条小号真龙所以都企盼着沾沾龙气,当然顺便看热闹也是很重要的。

    “我说这周国的宇文使君当真是一表人才啊。”有注意点不同一般的人赞道。

    “宇文使君?他们不是叛军么?”有傻乎乎的人问出声来。

    “叛军?你这般说话莫非活腻了?管他谁是叛军,反正谁在西城驻扎谁就是周军!”

    “来了来了,玉辇来了!”

    “什么是鱼黏?”

    “是玉辇!陛下和皇后坐的车子,龙凤之气足着呢!”

    “我跟你们讲,这玉辇据说是玉石打造饰有许多珠宝连轱辘都是纯金的....”

    “扯谈吧金子这么软哪里能做车轱辘...”

    围观群众眼见着传说中极其高大上的玉辇近前纷纷踮着脚伸长脖子要一睹风采,一时间人潮涌动而沿途维持秩序的士兵、官差则奋力拦着。

    一名年轻姑娘低着头挤在人群里试图要靠向路边。她好容易挤到内侧探出头去正好看见开路禁军策马走过随后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缓缓驶来。

    车厢窗户有薄绸窗帘遮挡。阳光映照下似乎能看到里边坐着一男一女。那姑娘见状面色焦虑似乎是在纠结着什么,眼见着御驾就要来到面前她终于鼓起勇气就要往外冲。

    “做什么!尔等再往前走老子就要拔刀了!”一名官差压着声音喊道,“大伙街坊邻居的莫要闹得场面难看,都往后退!”

    “惊了御驾可是要砍头的!”

    他并不是仅对身边姑娘发话而是针对一群为了看热闹已经跨线的百姓,那姑娘被这么一吓好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终只得停住脚步再不敢往前走,眼睁睁看着御驾从眼前经过扬长而去她急得眼角闪现泪光却无可奈何。

    “是太子的车驾来了,还有几位皇子的。”百姓们又找到了新看点。

    “这车子有香味,莫非是公主的车驾吗?”

    。。。。。。

    次日上午。江陵东城,皇宫大门外。

    张鱼和李石磨等人牵着马在街边树下发呆,长刀队主杨济则是抱着长刀靠树闭目养神,今日宇文温入宫觐见梁帝他们作为护卫随行因为随从不得入宫故而在此等候。

    “他们不让我等进去万一要对统军不利那怎么办?”口无遮拦的李石磨忧心忡忡,他就担心宇文温独自入内万一给人害了性命。

    李石磨自从入了新军愈发的喜欢起在宇文温麾下当兵,管饱、军饷充足又不会被将领欺负这在他看来这都是宇文温赐予的所以不想统军出事。

    张鱼瞥了眼这一根筋的糙汉随后低声说道:“有宇文使君在,统军在宫里安全得很你莫要乱想了。”

    “不过出了宫走在街上时大伙可得睁大眼莫要让人有机可乘。”

    “那是当然!”李石磨和同什的几个士兵把胸膛拍得啪啪响。

    “小鱼儿,你跟我过宫门那里看看是怎么回事。”杨济忽然睁开眼说话随即动身前行,张鱼闻言望向宫门只见有一名年轻女子正和守门禁军争辩着什么。

    “李大哥你们几个在这里候着,仔细些。”张鱼说完快步跟上。

    “吾乃方才入宫觐见的大周西阳郡公宇文温护卫。不知出了何事?”杨济来到宫门后单手按刀轻声问道,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估算时间。宇文温入宫觐见也差不多要出来了,可就在此时一个女子来到宫门外和禁军纠缠,杨济从中间闻出了阴谋的味道。

    他莫名其妙从明末来到这个时代附身一个小乞丐,沉沦了十余年后杨济万念俱灰就在去年遇见了自称‘重生’的宇文温,在杨济看来追随宇文温平定天下让百姓们安居乐业是他在这个时代活下去的唯一信念故而绝不想对方出意外。

    “这位姑娘说要入宫寻亲要见皇后还拿出个什么玉佩说是信物,可这,这....”一名禁军将领认出了杨济随后解释着。

    “大哥求求你,只要你把这玉佩交给皇后就行了...”那名姑娘苦苦哀求着。

    ‘寻亲?’杨济眉毛一扬看向那姑娘,然后他愣住了。

    随后而至的张鱼也是警惕万分,他回顾四周确定没有什么可疑人物接近后便靠了上来恰巧听见那名禁军将领的话,眼见着一群人在宫门纠缠不是个事便开口说道:“诸位大哥就是帮忙递个东西又是怎的,人家姑娘求了这么久。”

    张鱼发觉杨济走神心中觉得奇怪随即转头望向那女子,然后他也愣住了。

    “怎么了这是,莫非见着美人了?”

    宇文温站在禁军身后问道他从宫内走出刚好来到门口,因为要入宫面见梁帝的缘故他今日打扮得‘冠冕堂皇’看上去可称得是俊俏郎君,眼见着杨济和张鱼呆若木鸡的样子他十分奇怪。

    “臭小子你是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便停住了,因为他看见面前一个女子。

    ‘好漂亮!’这是宇文温心里唯一的念头。面前女子眉目如画容色晶莹如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似有泪光闪现。双颊晕红嘴若樱桃,虽然身着粗布衣裙却依然遮挡不了那出众的容貌,这女子就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般纯净不可亵\玩。

    然并卵,宇文温只是稍微走神便将视线移开他对绝色佳人好歹有些免疫力可不会像张鱼般手足无措,面前女子的容貌怕是要超过侧室杨丽华可最多和正室尉迟炽繁在伯仲之间,他的两位佳人可是貌若天仙什么旖旎风光没见过绝不可能因为现在又见到一个绝色馋得挪不动脚步连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回事?”宇文温开口问话,禁军将领还未开口那女子却如见到救星般喜出望外:“将军?将军!求求您帮个忙。”

    “你认得本公...本将?”宇文温觉得奇怪,他觉得面前女子似乎在哪里见过可又想不起来。正疑惑间旁边的张鱼结结巴巴开口问道:“萧...萧...萧...萧姑娘?”

    “萧姑娘?”他又望向对方,这女子面上没有红斑哪里是先前的那什么萧姑娘,不过再仔细看看这身高、说话语气确实很熟悉。

    没有了那碍眼的红斑仔细看去过确实眉目间和先前的萧姑娘有些相像,宇文温之前光注意对方脸上红斑倒真是没看清对方面貌。

    “她原先面上是没有红斑的,昨日不知怎的就红了半边脸!”

    宇文温回忆起那晚在枇杷寺其他女子说的话此时才猛然醒悟:对方化了妆故意扮丑!

    “将军,民女那日是为了躲兵灾,不是有意欺骗将军的...”萧姑娘眼见宇文温面色变幻不定忐忑不安的解释着,自从那日在枇杷寺被陈军围住她便抹红了脸扮丑直到回城。

    兵荒马乱的时候如此出众的样貌对于一个弱女子来说可不是好事,宇文温倒也也能理解所以没放在心上,他看看萧姑娘继续问道:“姑娘在宫门外喧嚣是要做什么?本公...本将有什么能帮忙的?”

    领军时宇文温坚持让属下称呼自己为‘统军’。他的自称也是‘本将’故而时常有称呼混乱的情况发生。

    “这位姑娘说要寻亲,拿着块玉佩让卑职转交皇后。”禁军将领哭笑不得地解释。这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要入宫寻亲当真是笑话,宫里都是皇族贵胄他一个区区禁军小头目哪里敢拿着块玉佩去叨扰贵人。

    “姑娘,令舅莫非姓张?”原本处于走神状态的杨济冒出一句话来,宇文温听得这句话刚想吐槽杨济装神弄鬼却愣住了,随即心脏猛然一跳:

    姓萧,跟着姓张的舅舅过日子,父母不在身边,再加上这般年纪....

    “令舅莫非姓张名轲,为安平王僚属?”宇文温艰难的从嘴里迸出问题。

    “正是,将军原来知道阿舅么?”萧姑娘见对方说出舅舅名讳不由得惊讶起来。

    “呃...”宇文温干咳数声掩饰着,面上表情镇定可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因为他发现自己溜掉了一条大鱼!

    萧氏,梁明帝萧岿与张皇后之女萧氏,她身为公主却由国舅张轲抚养在民间长大,按照历史轨迹再过半年隋国晋王杨广将迎娶这名大他两岁的梁国公主为晋王妃,待得二十二年后杨广登基他的妃子萧氏也有了一个新头衔:皇后。

    隋炀帝杨广的皇后萧氏史称萧皇后,不知何故没能留下具体名字,她是一位容貌出众名载史册的皇后,一位在野史里传说被六位帝王疯抢的绝色美人。

    “将军,民女...阿舅一直未归...民女无依无靠再熬不下去...民女父母在宫中...阿舅说凭着玉佩可与父母团聚所以才...”萧姑娘急得眼泪直流。

    她跟着舅舅和舅母生活了十几年,舅母过世后就剩下舅舅和她相依为命,如今张轲生死不明家中已无生活来源她昨日想在街上拦御驾凭着玉佩认亲却没能成功,已经走投无路的萧姑娘失眠了一夜后便在刚才鼓起勇气到皇宫寻亲。

    “将军,民女所言句句是实,父母确实在宫中,请将军再帮帮忙民女感激不...”

    话未说完她只觉得有人抓住自己的手腕抬头看去抓手之人却是宇文温,萧姑娘窘得正要挣扎之际却听得对方说道:“跟我走!”(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打肿脸充胖子

    皇宫,湘东苑,梁帝萧岿正和张皇后闲谈,方才接见完周国宗室、西阳郡公宇文温之后他便来到这花木环绕的湘东苑纾解心情。

    折腾了大半月,仓皇北迁的梁国皇室终于又回到了江陵皇宫,虽然依旧是做傀儡但家人能够平安也算是值得欣慰,只是萧岿心中依然有一片阴霾缠绕无法驱除。

    实际上他的处境比原先还要不如,大将军陈世武私下勾连襄州刺史宇文明引得安州军南下在纪南城发动兵变得手,事情本身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他这位梁国天子脸上:自己竟然连本就不多的梁军都没法控制了。

    说得好听是为了梁国、为了和奸相杨坚划清界限可谁知道下一次兵变是不是就要把他们一家给杀了!

    “官家,是否今日有不妥之处?”张皇后轻声问道,她见萧岿闷闷不乐于是心中不安。

    “无妨,些许困扰罢了。”萧岿笑了笑,他做了将近二十年的傀儡已经习惯了,无谓的挣扎已经没有必要,兵权什么的有和没有又能如何。

    周国朝廷派人来了他要拜,自称要为大周清除奸相的安州军来了也要毕恭毕敬,他们一家的命运完全掌握在别人手中想得太多也是庸人自扰。

    一名近侍面色焦虑的近前禀告:“官家,方才那位西阳郡公又要求见。”

    “他又有何事?”萧岿颇为意外,今日这周国的西阳郡公宇文温入宫觐见无非是走走过场以示安州军对他梁国天子的恭敬之意,场面话说完了也就散场了哪里还有什么事好谈的。

    “西阳郡公说有要事面见陛下...和殿下。还要带人一起进来说是要寻亲。”

    “见皇后作甚。他夫人又不在此。此举不符礼制。”萧岿面露不快,想了想说道:“寻亲?皇宫不是市井街坊在外边走丢了人就能进来找!就说朕今日乏了,改日吧。”

    西阳郡公宇文温是如今驻扎江陵西城的周军(安州军)主帅宇文明弟弟,这两兄弟是安州总管宇文亮的儿子所以萧岿不乐意归不乐意还是得笑脸迎人。

    近侍领命退下,萧岿和张皇后说了一会儿话后又见其面色焦虑的折返回来禀告:“官家,那西阳郡公不顾劝阻径直闯入宫中往此处来了!”

    。。。。。。

    湘东苑南芙蓉堂外,宇文温拉着萧姑娘的手快步走在回廊里,在他们面前围着半圈禁军。

    禁军们举着长枪对着这两人试图阻止他们继续向北前进。萧姑娘惊慌失措的看着这些凶神恶煞的士兵花容失色,“将军,不如我们先回去,改日再...”

    “不用怕,有本将在定能让你见到父母!”

    萧姑娘听得宇文温的话愣了一下随即双眼发红,她刚才在宫门外算是病急乱投医求这位多日来关照自己的年轻将领帮忙,未曾想对方不但一口答应了还直接拉着她入宫!

    她仓促间只是大概说明了自己的身世也没想过对方会相信,可结果看现在的情形对方是深信不疑还不顾宫里那么多禁军的阻拦强行闯入。

    ‘难道他就不怕我说的都是骗人的吗?’萧姑娘如是想,看着对方毫无畏惧的拉着自己向前走一点也不顾及周围禁军她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让开!本将...本公并无恶意只是有要事必须面见陛下和皇后殿下,全都让开!”宇文温大喊着。不顾就要顶到自己胸膛的长枪毫无畏惧的向前走。

    ‘魂淡,打肿脸充胖子这种事我居然做了!’宇文温心中吐槽着。方才在宫门外猜出那萧姑娘是日后大名鼎鼎的萧皇后他顿时恶向胆边生。

    然而瞬间闪现的恶念在他和对方双目交错后消失得无影无终,那是一双清澈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杂念,唯有信任和期盼。

    所谓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人看,把这样一位姑娘的希望碾碎,他做不出那种事也说不出无耻的什么“日后再说。”

    认亲之事也不急在眼下可因为宫里近侍的推脱和某个猪队友的‘神助攻’他瞬间热血涌上头觉得自己肩上多了一个义不容辞的责任:要让这个无依无靠的女子找到双亲,让她和父母团聚,此外别无他想。

    眼见着枪头就要戳到人,禁军们面色苍白的向后退又和宇文温拉开距离,他们已经事先得知这位是梁国惹不起的大人物,如今对方不顾劝阻强行前进这让他们左右为难。

    真要捅人那是不行的,就算是破了皮都不行,对方是驻扎江陵西城周军(安州军)主帅宇文明的亲弟弟梁国得罪不起,可若是就这般让人冲了进去他们也没好果子吃。

    禁军们就是这样无奈的挡着着宇文温两人却步步后退眼见着就要退到湘东苑外,禁军头领急得满头大汗一咬牙扔了武器命令属下手挽手拉成人墙挡在对方面前。

    “郡公,郡公!”一名近侍哭喊着扑到宇文温面前死死抱住他的腿,“郡公莫要再往前了,有什么事来日再说啊。”

    “本公有要事面见陛下和皇后殿下,还请立刻通传!”

    近侍哪里敢放手只是拼命抱着他的腿整个人就像一个秤砣般‘挂着’,禁军们见状也硬着头皮围上来死死拦住这两人。

    场面正混乱间一名近侍气喘吁吁的跑来大喊着:“陛下有旨,宣大周西阳郡公入见。”

    听到这个旨意禁军们松了一口气未曾料宇文温竟拉着那女子的手一齐往湘东苑里冲,有愣头青急了眼伸手便要拽女子却被宇文温用手打开:“她也要面君!”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宇文温拉着萧姑娘进入湘东苑来到梁帝萧岿面前。

    “宇文卿家如此急匆匆赶来所为何事?”萧岿问道,他面色平静的看着这位胆大包天的西阳郡公心里却十分愤怒。

    才一日时间尔等就懒得装了!贺拔总管再如何倨傲可表面功夫也算做得周到。昨日宇文明才信誓旦旦的说要维护梁国绝不许小肖冒犯。今日你这个弟弟就如此放肆!

    “官家。外臣自知无礼在先愿意受罚,只是此事关人伦纲常不由得外臣拖延。”宇文温行了个礼说道。

    萧岿听得他这么说有些疑惑,然后注意到随他一起进来的那名女子便开口询问:“此人是?”

    “民女,民女...”萧姑娘愣愣的看着面前之人泪眼朦胧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萧岿看着她颇为诧异,不光是因为那出众的容貌还为了那似曾相似的感觉。

    “官家,外臣十余日前领兵南下在江陵东十余里外的枇杷寺登陆,遇见陈军正在寺里祸害百姓......”

    宇文温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萧岿听着听着面色渐渐凝重随后面露惊讶最后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张轲?你说你舅舅是张轲?”

    “民女,民女不敢妄言,民女自幼为舅舅、舅母抚养大...”萧姑娘看着眼前之人泪流满面,这是她从记事时起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

    张轲,梁朝湘州刺史、利亭侯张缵之子,其姐张氏即为当今梁国天子梁岿张皇后,十五年前,张皇后于二月生下一女,按江南风俗二月出生者不祥故而此女交由天子六弟东平王萧岌收养。

    不久后萧岌夫妇相继去世,这名女婴又转交国舅张轲收养。十五年后这名女婴已出落为亭亭玉立的姑娘便是眼前这位萧姑娘。

    就因为出生于二月她背上不祥之名虽为梁国公主却在民间长大,陈军来寇未能如同其她金枝玉叶得以撤到纪南城避难而是如同风中飘萍般在兵荒马乱中艰难求生。

    “阿舅说有了这块玉佩便能到宫里和父母见面...”萧姑娘说完局促不安的伸出手展开手掌。手心里是一块凤纹玉佩。

    萧岿身旁的帘子忽然掀起随后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子起身向外走来,她面色紧张的盯着萧姑娘手中玉佩急切的说道:“让吾看看!”

    宇文温想都不用想便猜出这约莫是萧岿的张皇后赶紧行礼:“外臣失礼。”

    在一旁候着的近侍先是看了一眼萧岿见其点头便快步上前来到萧姑娘身边,他小心翼翼的拿起玉佩双手捧着来到萧岿面前。

    张皇后拿起那玉佩仔细的看了一遍随后泪如泉涌:“陛下,是九娘,她是我们的女儿!”

    萧岿看着玉佩面色惆怅开口欲言却又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长叹一声,张皇后也顾不得失礼跑下台阶拉着萧姑娘双手仔细的看着她的面庞喃喃自语:“这么多年了,为娘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啊...”

    “阿...阿娘...”萧姑娘也是泪如泉涌,母女二人抱头痛哭当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萧岿坐在上首见此情景也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开口,原先义正辞严闯宫的宇文温见状干咳一声开始请罪。

    “官家,外臣方才出宫时遇见萧姑娘要入宫寻亲,为免造成骨肉分离这般人伦惨剧故而情急之下擅自闯宫。”宇文温说完再度行礼,“请官家降罪。”

    ‘降罪?’萧岿心中无奈看着面前的宇文温哭笑不得,对方闯宫确实无礼至极可又是带着自己亲生女儿来认亲,再说他又能如何,他又敢如何。

    “宇文卿家为朕和皇后寻回女儿,何罪之有?”

    “萧姑娘舅舅自那日后便没了踪影,还请官家继续派人寻访。”宇文温又补充了一句,他心知到了闪人的时候便再度行礼:“外臣告退。”

    湘东苑内萧岿一家三口大团圆,湘东苑外宇文温形单影只在近侍的带领下走在回廊里,临近宫门天上下起了绵绵细雨,他抬头看看昏暗的天空喃喃自语:

    “伤心雨,下不停,湿我身,伤我心。”

    宫门外杨济和张鱼正在候着,宇文温远远地看着杨济心中发狠:‘你个浓眉大眼的竟然敢做猪队友,老子要发飙!’(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宇文恶狼

    江陵城突然出了个惊天大消息:周军的那什么‘夕阳郡公’竟然色胆包天意图\淫\乱梁国后宫!这个耸人听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全城惹得百姓们为之侧目:周军主帅宇文明怎么会有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弟弟啊!

    ‘夕阳郡公’宇文温家中排行第二故而人称“宇文二郎”,现在出了这么个事情后百姓们瞬间便给他取了个诨号:宇文恶狼。

    据说这宇文恶狼入宫觐见梁国天子时看中了某嫔妃,就在离开时忽然兽性大发折返回头强行闯宫要强掳美人欲行那不轨之事,在场禁军见状无不义愤填膺上前阻拦却被‘此獠’拔刀乱砍杀得血流成河,亏得圣天子凭着真龙护体之气将其逼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全城上下议论纷纷之际真相浮出水面:这‘夕阳郡公’是在十几日前于兵荒马乱之际救下一名女子,待得江陵之围解除他送对方回城时发现竟是梁国公主因陈军入寇流落民间,‘夕阳郡公’有感于圣天子失女之痛便带着女子闯宫让其与父母得以团圆。

    闯宫之时亦未发生什么‘此獠’拔刀乱砍、血流成河,‘夕阳郡公’虽然鲁莽了些却未伤到任何人,圣天子有感于其本意出于维护人伦纲常故而并未加以处罚。

    一日之内‘夕阳郡公’宇文温的名号历经冰\火两重天,正所谓否极泰来经过此事宇文二郎的名号众人皆知,说到这有情有义的郎君江陵百姓都是竖起大拇指夸个好字。

    正当外界沸沸扬扬之际,宇文温已经被‘抓’到江陵总管府里。先前他带着萧姑娘认亲完毕刚走到宫门就被赶到的周军主帅宇文明命人‘拿下’然后押着他一同入宫请罪。梁帝萧岿则宽宏大量念在宇文温是为了让他父女团聚的份上不做追究。

    “你啊你啊你啊!”宇文明用手戳弟弟宇文温的脑袋恨不得将其戳穿。平日里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宇文大郎此时正是气急败坏的训斥‘宇文恶狼’。

    “好端端的一件事你猴急猴急的闯宫做什么!若是宫里说不通让为兄去办也就是迟上一日的事情!”

    “太儿戏了!你还以为是闯父亲府邸么!”

    宇文明看着面色‘无辜’的弟弟恨铁不成钢,上午他正在官衙处理军务未曾想部将跌跌撞撞的跑来说宇文二郎在宫里出事,当时他就红了眼要点起兵马浩浩荡荡杀去皇宫救人。

    那传消息的部将话只说半截,待听其说完事情原委得知弟弟是拉着个不知来路的女子强行闯宫要寻亲宇文明气得七窍生烟因为他千叮咛万嘱咐要对梁国君臣以礼相待结果宇文温倒好直接往最大的那个得罪。

    他作为大军主帅立了规矩结果自己弟弟第一个跳出来违反让别人怎么想,万幸宇文温做的是让梁帝萧岿父女相认的事情算是情有可原不怕众人议论否则宇文明真是左右为难。

    “莫非你看上那萧娘子了?琢磨着要做梁国的便宜驸马?”

    一直陪着笑脸不敢搭腔的宇文温听到这里就不干了:“兄长莫要乱说话,我不过是义愤填膺!”

    “义愤填膺?这算是哪门子的义愤填膺!人家萧氏自己家事你掺和什么?”

    宇文温辩解引用萧官家的话说不会怪罪,宇文明反问他信不信,宇文温当然不信若不是无话可说他哪里会把梁帝萧岿的这种客套话搬出来。

    “你。马上,带着军队去江津戍驻扎不要在江陵惹事了!”

    “这怎么行!兄长驻扎西城,我驻扎东城的枇杷门正是东西呼应免得有人乱来,这要是移防了万一出什么差错可如何是好!”宇文温正色道,一副心忧国事的样子。

    “你也知道事关重大!”宇文明被他气的哭笑不得,这弟弟从小就听话可未曾想去年成家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各种奇思妙想时不时蹦出来一个,父亲虽然嘴上骂得多可心里指不定有多欣慰。

    弟弟成器他这做兄长的也放心许多,只是不知哪里不对经常莫名其妙折腾出事来,别的不说就说去年七月这小子到长安面见天子竟然在大殿上莫名其妙撩拨左丞相杨坚,宇文明设身处地想想自己可没那胆量。

    不说那投石车、八牛弩。光是轮窑烧砖和四轮马车就让人对宇文温脑子里到底还有多少奇思妙想感兴趣。

    “莫要再折腾了,好好守上月余赶紧回去吧。”他叹了口气。这一惊一乍的弄多了谁也受不了。

    “正所谓打虎亲兄弟...”

    话还没说完宇文明直接下逐客令,宇文温灰溜溜的离开总管府随即换了个表情气势汹汹的去找猪队友算账。

    “没想到啊没想到,杨济你个浓眉大眼的竟敢背地里使坏!”他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面前的杨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嘴里说出话来。

    “郡公,是在下孟浪了”杨济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孟浪?本公看来这浪得很好嘛,要不一会骑马去野地浪战如何?”宇文温先前被兄长训得不住点头,现在轮到他训得杨济不住点头。

    上午在皇宫门口,宇文温拉住萧姑娘的手说“跟我走”之时已经下定决心要带她入宫去认亲,当然他一开始并没打算来个‘宇文二郎闯宫助孤女团圆’这种戏码。

    有证明身份的玉佩,也确定这萧姑娘是皇家血脉不假所以他是有理有据的,只要招来近侍说明情况他先进去面见梁帝说明情况把玉佩一交那就水到渠成。

    未曾想一边的杨济竟然化身猪队友来了个‘神助攻’当着众人的面放出话来:“统军言出必行,萧姑娘请放心随统军入宫面君,一会定能与双亲相聚!”

    有道是黄泥落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杨济这么一说完全断了宇文温的邪念可关键是他本就没什么邪念。对方这么给他戴高帽就算是想缓缓也不行只能硬着头皮上。

    无缘无故带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就要去见天子这换成谁来都要起疑心。皇宫不是公厕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要带人入宫好歹要禁军检查免得对方是刺客。

    繁文缛节还得遵守,天子不是青\楼的姑娘想见就见,宇文温原想着走程序免得惹出麻烦实在不行就等明日再说可被杨济这‘神助攻’一顶就没了回旋余地。

    他向宫里近侍说要带这女子入宫面圣寻亲,未曾想对方先是说官家有恙改日再说然后就干脆装聋作哑,眼见对方连通传消息这种事都不愿意去又有猪队友捅刀,加上看着萧姑娘那楚楚可怜满是期盼的目光宇文温就瞬间热血沸腾来个“打肿脸充胖子”直接闯宫。

    “本公有这么不堪么?莫非你以为本公要把萧姑娘那啥?再说本公就是要把萧姑娘那啥了又能怎的!”

    “是在下孟浪,险些害了郡公。”杨济弯腰作揖语气诚恳。他没想到梁帝竟然不愿见宇文温导致认亲之事不能立刻进行,更没想到宇文温接下来竟然敢强行闯宫。

    宇文温盯着杨济语出讽刺问他莫非是对萧姑娘动了心寻思着做梁国的便宜驸马,杨济闻言瞬间僵硬随即矢口否认有此种想法。

    “那你就是眼红本公便要棒打鸳鸯!”宇文温咬牙切齿,他当时对萧姑娘并无邪念可杨济此举分明就是认为他有邪念。

    “郡公莫要自作多情,萧姑娘只是病急乱投医。”杨济面无表情,“在下是怕郡公把持不住起了邪念满口应承帮忙认亲却来个日后再说拖延时间以便将萧姑娘纳为妾,如此这般毫无信义之事非正人君子所为。”

    宇文温听着杨济的‘歪理’心中震撼不已:‘日’后再说?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杨济说萧氏在众目睽睽下来到皇宫大门要入宫寻亲就算没能进去可这事迟早会传到梁帝萧岿耳中也瞒不住满朝文武,在场禁军们清清楚楚听到萧氏求宇文温帮忙认亲若是最后变成萧氏被宇文温诳走成亲传出去当真是令人侧目。

    若是宇文温不动声色的将萧姑娘搞定也就罢了可今日情形不妥,杨济怕宇文温为了女人弄得名声狼藉。

    “名声?名声算什么!”宇文温冷笑着,“李世民杀兄逼父夺位可在乎了名声!”

    “可是郡公需要名声。”杨济抬头和宇文温对视丝毫不避。“郡公又何苦自污,在长安时放浪形骸是为了求生可....”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回顾四周确认无人之后接着说道:“过犹不及。再这样下去就被世子越甩越远...”

    “够了!”宇文温粗暴的打断了对方随即恶狠狠的盯着杨济而杨济依旧毫不躲闪的与他对视。

    “你要本公学李世民?”宇文温语气冰冷,浑然忘记刚刚才举例说李世民杀兄逼父夺位不在乎名声。

    “在下不是那个意思。”杨济依旧没有避开他的视线只是声音低了许多。

    两人是‘千年老妖’所以说起历史上四十多年后才会发生的玄武门事变毫无违和感,宇文温见对方气势被压下去随后补了一句:“杨济,你可知三国袁绍父子故事?”

    杨济闻言默然而宇文温也没再说话,两人僵持了不知多久宇文温先开口说话:“本公自有分寸,你无须庸人自扰!”

    “是在下妄言了。”杨济闻言眼睛一亮随即行礼说道。

    “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说本公有邪念,那本公就要不折手段把萧姑娘带回家。”宇文温促狭的看着杨济,“今日被你搅了没能如愿,怎么的都要有个说法吧。”

    杨济只是苦笑着回答说有缘自会相见,眼见着宇文温不依不饶要他‘掐指一算’定下日期立个军令状杨济只得求饶,原先帐内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王八蛋,自己做单身魔法师还眼红别人沾花惹草。”宇文温笑骂着,今日杨济莫名其妙‘坏人好事’他纠结的是对方的动机,眼见是杨济画蛇添足也就没怎么在意了。

    杨济还未来得及琢磨‘魔法师’的意义却有听得一串脚步声靠近大帐,他抬头一看却是护卫李石磨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统军出事了!”李石磨嚷嚷着浑然不顾用词不当。

    “呃...本将好得很,出什么事了?”宇文温对口无遮拦的李石磨已经放弃调\教的心思了。

    李石磨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了半天杨济好歹从中听出来关键内容:“你是说陈军俘虏里有人闹事?”

    “闹事?”宇文温闻言大喜,他今日做好事却被人取了诨号差点变成宇文恶狼所以憋了一肚子火如今有人敢炸刺正好可以借题发飚了!

    当日宇文温领兵在半路伏击始兴王陈叔陵,虽然让其侥幸逃得一命却击溃了麾下陈军战后清点共俘虏了将近千人,这千人的俘虏由归新军们负责看守十几日来风平浪静未曾想今日却有人敢‘炸刺’。

    “走,去拔刺!”(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阵营错乱的名将

    宇文温听说有陈军俘虏闹事便在李石磨带领下来到军营某处,只见那里人山人海围得水泄不通似乎在看着中间的什么热闹,多亏李石磨奋力分开众人弄出一条通道宇文温得以挤入人群。

    他定睛一看却是个汉子站在空地上身边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鼻青脸肿的新军士兵,那汉子人年约二十七八岁身材算得上魁梧,面有少许胡须双目炯炯有神,见得周围俱是未得水泄不通那人便大喊着:“还有谁!”

    “怎么回事!”宇文温见自己人吃瘪十分不爽,见对方如此嚣张更是火冒三丈。

    一边围观的军主陈五弟近前说明了事情原委:这汉子是陈军俘虏随着其他人一起做了十几日的苦力现在不干了,他嚷嚷着不服气接连打翻了十几个前来维持秩序的士兵。

    “不服?本将专治各种不服!”宇文温闻言眉毛一挑,他正要让人一拥而上把那汉子给踩了却忽然回过神来转头问道:“这里面莫非有什么蹊跷?”

    一个人再怎么能打也不可能赤手空拳打得这么多人拿他没办法,若是玩狠的只要调来弓箭手一轮箭放过去就可以洗地收工了,陈五弟似乎在这里待了一会除了围观也没采取什么其他应对措施。

    “统军明鉴,此人似乎是有所图。”陈五弟也不敢卖关子,沉吟片刻后将他观察到的情况说明:那人赤手空拳接连把十几个士兵打趴下却未下死手,士兵们鼻青脸肿可都是皮外伤也没见那个的手臂腿脚折断或者子孙根被踢中。

    若是要逃命的话却未见那人奋力突围而是在原地不停喊着还有谁,这种行为平日里大约会被人认为是找死可现在更像是在展示实力。

    宇文温闻言观察了片刻随即点点头表示认同陈五弟的看法。眼见着四周没人敢上前‘应战’他便往前走了一步指着汉子大喊:“你。怎么回事?打败仗了还敢聒噪是怎么的!”

    那汉子见宇文温发话又看看这阵势心知是个大官便大声喊道:“吾不服。尔等没一个能打的不就是靠伏击得手的脓包么!”

    “那么嚣张,你敢单挑么!”

    “有何不敢!”

    “很好,李石磨你领着护卫什一齐上!”

    “以多打少,你说话不算数!”

    “没有说错就是单挑,你一个单挑他们十个!”宇文温冷笑一声,“动手!”

    李石磨等人见对方以一己之力接连打翻己方十几个同袍早已看得热血沸腾,听得统军放话让自己上立刻咆哮着冲了过去,原想着自己在军中练了数月顿顿吃得肚圆养出一身力气怎么着也得把对方揍得起不来结果却出乎意料。

    那汉子看上去像个莽汉却是身形灵活。他被十个人围住却腾挪跳跃游刃有余而采取的战术也很特别:不顾别人的拳脚盯住一个往狠了打将其打趴然后再对付第二个、第三个,他就这样将李石磨等人逐个击倒,待得李石磨被打翻在地时护卫什总共十个人全军覆没。

    “这厮什么来路?”宇文温见状有些奇怪,奇怪对方如此能打那么己方是怎么俘虏他的。

    陈五弟在一边解释说那日伏击陈叔陵时己方骑兵追击溃兵,眼前这汉子同其他人一起逃命结果身材显眼给宇文十五瞧见追了上去照着后脑勺来了一下就完事。

    “所以咯,能打有什么用,兵败如山倒之时再能打也要完。”

    宇文温见对方相当能打便起了兴趣开口问名字未曾想那汉子牛脾气上来了不吭声,他见状对着身边的杨济挥了挥手,杨济微微一笑将长刀交给旁人随即踏步上前。

    “待我来...”

    话未说完却被一声大喝打断:“杨队主且慢,先让史某来会会他!”

    史万岁分开人群走近宇文温。方才他也听说陈军俘虏里有人闹事得知对方光是赤手空拳就把十几个士兵打翻后‘怦然心动’要过来热热身。

    宇文温干咳一声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随后招手示意杨济‘让位’:“就让史幢主上吧。”

    生怕对方不知死活掉以轻心,宇文温还特意嚷嚷着说上场的这位是本军步战第二猛将你要是现在求饶还来得及。听得这说法那汉子反倒更加跃跃欲试。

    史万岁也不废话快步冲上前全力进攻,他自幼习武根基打得牢虽然后来主要以骑战为主可手脚功夫也不差,不光力气足头脑也灵光并非只有一身蛮力的莽夫,征战沙场十余年若论肉搏功夫也不输军中锐士当然杨济这个莫名其妙的强人另算。

    那汉子毫不畏惧径直与史万岁拳脚相加刚开始还能对攻结果斗了十余回合后便是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功,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史万岁已经摸清楚对方套路便仗着自己力气大直接硬碰硬,又斗了二十余回合接连几次拳头相撞后那汉子已经是气喘吁吁步伐混乱。

    围观的士兵们见史万岁将那汉子打得鼻青脸肿不由得欢呼雀跃:“史幢主加把劲把他打倒!”

    就连先前被打倒的士兵们也是面色通红的挥舞拳头拼命嚎叫着给史万岁助威,方才他们以多打少竟然给那汉子一一反倒可谓是颜面尽失,如今军中步战第二能打的史幢主如此威风自然希望他为自己出口气。

    史万岁最后毫无悬念的使出一招擒拿手将那汉子制服按在地上,宇文温在四周的欢呼声中走到面前低头看着他问道:“你服是不服?”

    “在下服了...”那汉子勉强抬起头说道,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模样十分凄惨。

    宇文温示意史万岁松手随即让左右将汉子扶起来,他又打量了对方一会然后问道:“壮士相当能打啊,若是一上来就和史幢主对阵怕是还能多撑几十回合?”

    说的是‘多撑几十回合’而不是“也许能赢”。宇文温可不认为对方步战能斗得过历史上有名的猛将史万岁。至于不用刀的杨济依然能轻松击败史万岁那是另一种武术问题了。

    “在下并未这位...史幢主对手...”那汉子已没了先前嚣张的气焰。

    宇文温便问他为何闹事。他的新军看管俘虏虽然严厉了些可却未故意虐待,该有的饭那么就一定管饱该有的栖身之地那就不会漏雨,总而言之只要俘虏老老实实听话去做各种杂务那么新军士兵们也不会为难他们。

    汉子纠结了一会还是支支吾吾的将缘由说了出来:他想投军,可是没有机会。

    按惯例,两军交战后胜利方俘虏的士兵若是可用的都会吸收到自己军队里补充兵员,可宇文温这只新军却很另类:他们不吸收俘虏补充兵力。

    新军的主要战力是长枪兵,纪律第一技能其次,光是这两个问题就就足以消弱宇文温吸收俘虏的想法。那么接下来的骑兵到是需要,可陈军的骑兵本就少得可怜活着被俘的更是没有。

    至于其他的兵种如刀兵、弓箭手宇文温倒是需要,两河口一役他吸收了一些征南军俘虏感觉磨合得还是不够,如今再急匆匆不经过精挑细选就吸收陈军俘虏进来怕是会‘消化不良’。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这些陈军俘虏们也就真的只是俘虏平日里做些苦力活,这样一来那汉子就郁闷了因为他不是陈国人。

    “在下为吴州人,年初南北两军交战波及百姓在下也不慎被陈军掳去充军后来随着陈军南撤便再无法回到江北。”

    吴州位于长江北岸,北周时将广陵取名为吴州为吴州总管府治所所在地,历史上隋朝建立后改名为扬州之后几经更名最后依旧名为扬州直到后世。

    那汉子接着说道:“在下宗亲俱在周国故而无心为陈国效力,此次陈军攻打江陵在下随军渡江北上却是被安排在江津戍驻扎,那日随着始兴王陈叔陵增援江陵陈军结果半路遇袭被俘。”

    原来他‘身在陈营心在周’总想着回周国故而在军中表现不积极一直就是个默默无闻的大头兵。想过开溜却一直没机会,现在作为陈军俘虏原以为这只也算是周军的军队会吸收能打的补充兵员结果等了十几日都没见动静。

    俘虏们****都被驱使着去做杂务当苦力。例如什么砍柴、打水、运粮、洗衣做饭补帐篷等等诸多事项,虽然没有意想中的各种虐待饭也吃得饱但当他察觉对方似乎不打算吸收俘虏后坐不住了。

    他有信心凭着自身本事在军中脱颖而出可现在连机会都没有那就没指望了,原想着逃跑可看守甚严毫无机会,再说此处离故乡颇远他就算逃了出去可就算再有本事这孤身一人上路怕是祸福难料。

    “所以壮士便来了个毛遂自荐么?”宇文温听了对方的陈述有些感兴趣,“我军可是被朝廷视为叛逆,你投过来岂不是明珠暗投?”

    “大丈夫生于世当为国除贼博取功名,至于谁是贼已非在下这区区白身所能妄言。”

    很干脆,没有说冠冕堂皇的词语而是直截了当的说自己要凭本事为国效力博取功名,至于谁是正统谁是叛逆那就各安天命了。

    有建功立业的心思比一般大头兵那种当兵就是吃饷混个肚饱的想法要强很多,虽然功利心强了些但宇文温很认同: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不过宇文温还是觉察出对方没把话说完:“不光如此吧,说重点。”

    “在下见贵军治军严明,又听得士兵们待遇不错赏罚公正故而起了心思。”

    这样才对,若是单纯的想出人头地在陈军中一样能做到,陈国势弱不假可只要名头闯出来了日后北军南渡之时阵前投降也能继续在新朝混个好位置。

    ‘安州集团有限公司部门经理’宇文温对这个‘上门投简历自荐’的汉子很满意:“你本事不错,既然有心那便加入我军如何?”

    “敢不从命。”

    “不知壮士名讳?”

    “在下来护儿,字崇善,祖籍南阳后迁居广陵,即是吴州。”

    众人闻言一阵惊奇,他们的关注点是对方竟然有表字,这就说明对方家境不错至少能读得起书,有长辈、师长为他取表字。

    可让宇文温还有杨济惊讶的是前一个,他的名字。

    来护儿,北周末年即隋朝开皇元年于吴州投入隋军效力,参加平陈之战功劳不小,任刺史时将治下管理得井井有条,三征高句丽次次参加,算是个文武全才的隋朝名将。

    义宁二年,宇文化及于江都(扬州)发动兵变弑杀隋炀帝,来护儿及其几个儿子一同遇害。

    面前这位按理应该是在吴州总管府地界投入周军阵营可阴差阳错的加入陈军,然后稀里糊涂的在梁国地界被周国‘叛军’安州军俘虏,想投军却没门路只得自导自演了一番希望引起军中主将的注意。

    宇文温这只穿越时空的蝴蝶扇动的风已经影响到了如今还是普通人的来护儿,一员未来名将入伍把他‘痛失’佳人的郁闷一扫而空:千金易得一将难求!(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甄别

    次日上午,江陵城东枇杷门外军营内热火朝天,新平整的校场里一拨拨人正按着口号进行长枪突刺练习,这是西阳郡公麾下新军驻扎地,现在进行的是各部士兵例行的热身。

    一队队陈军俘虏正排着队依次进入几个营帐,里面进行的是甄别事宜,宇文温实际上并不想放过这么个吸收兵员的机会所以尽管对方良莠不齐还是得尽量选出堪用的人来。

    文书厍狄均坐在文案后,两名士兵按刀分列左右,他的面前是一个陈军俘虏。

    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厍狄均开始问各种问题:姓名,原籍何处,在陈军中所属,直接上官是谁军职为何其样貌如何,说出所部最近的三次主要作战经历。

    那名俘虏对这些问题一一作了回答,厍狄庆拿着一卷文档逐一对照其间内容,上面记载的是十余日前对这些陈军俘虏进行清点每个人接受询问时记下的内容,问题和此次一摸一样。

    然而面前之人所述和前一次所说内容大相径庭。

    上官名字完全对不上更不用说样貌,原来说的是长着络腮胡现在说是八字胡,最近三次主要作战经历有两次对不上,厍狄均抬头看了看对方见其平静的样子心中哼了一声随即在名单上‘不合’一栏打了个勾。

    “一个谎言要更多的谎言来掩盖,所以到最后就会满是破绽。”宇文温对他说过的话此时再度在耳边响起。

    俘虏的筛选有几种人要注意:在作战时有亲人好友死在己方手下的,心系家室随时想开溜的,某些将领混在普通士兵中浑水摸鱼意图不明的。这些一定要甄别出来要么杀要么赶去做苦力而不能吸收入军中以免造成隐患。

    尤其和己方有血仇的吸收进来怕是要被捅刀所以不能留。对于这么多不知底细的俘虏甄别的方法有很多种。厍狄均的分工是问话,从对方的回答中找出破绽。

    骗人一时却不能骗人一世,当日收拢俘虏时面对询问他们可能会出于各种目的撒谎,可临时编造出的谎言往往事后会遗忘待得一段时间后再被问起时大多不能自圆其说。

    “你,出去后往插有黑旗的栅栏口进去,要是走错了莫要怪别人砍头。”

    “上官,小的真心投靠贵军...”那人面露急切之意说道,作为俘虏最好的结局首先是能逃走或是被释放但很难。其次就是被对方吸收进军队继续当兵,反正对于普通士兵来说给谁卖命都一样。

    倒霉的就是被没为奴仆或是当苦力,总而言之能留在军中那事后再想逃走也不是不可能。

    “日后再说。”厍狄均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对方刚想再争取争取见其左右士兵怒目而视无奈讪讪离去。

    又问了几个俘虏,有回答前后一致的也有错漏百出的,厍狄均按照各自情况勾选好,待得帐外俘虏全部询问完毕他把其它各帐交来的名单整理好带着离去。

    走出营帐一阵凉风吹来,厍狄均环顾四周只见营帐连绵起伏依稀有人马嘶鸣声响起好不热闹,这就是军营生活,他离开那个冰冷的家后的生活。

    安州总管司录厍狄士文是他的父亲。一个苛刻到几乎不像父亲的父亲,厍狄均作为长子尤其被父亲盯得死死的连吃饭时说话都会被训斥为无礼。

    若不是西阳郡公宇文温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他从那如同牢笼的家里拉出来到军队里当文书。厍狄均如今怕是还和两个弟弟在家活受罪。

    想想每日那连片肉都不多的饭菜再联想到如今军中丰盛许多的伙食,厍狄均真恨不得将两个弟弟都带来军中大快朵颐。

    “厍狄文书。”一路走去有士兵不时和他打招呼而他也频频点头还礼,西阳郡公的新军有一个很特别的福利:免费代写书信,作为军中少数通读经史子集的人他承担着繁重的文书职责其中便包括‘代写书信’。

    为了鼓励识字的人‘代写书信’,这福利对士兵免费但对写信的人有‘提成’,厍狄均自从二月进入新军军营后这个将近六个月来收入颇丰。

    看着越来越‘鼓’的钱囊他萌生了一个想法:攒够钱买个宅子和几十亩良田然后将两个弟弟接来他们兄弟三人自己住,离那个孤僻的父亲越远越好。

    心里想着事情脚步却未放慢,厍狄均很快便来到中军大帐。

    “厍狄文书来了。”宇文温招呼了一声,他正和几名将领商议军务而前日闹出大动静的那名陈军俘虏来护儿亦在帐内。

    “统军,名单已统计完毕。”厍狄均双手捧着一卷纸,待得宇文温拿过展开看起来时他补充道:“此番询问查验后共有一百三十人合格。”

    “很好,许幢主统计的是那些没什么一技之长却表现较好、老实巴交不敢偷懒耍浑任劳任怨的。”宇文温指着案的一卷纸,“这十几日来许幢主可是费了不少心思观察这千余人。”

    “通过排查和暗中打听,俘虏里大概能用的已经有了底,现在就是进一步的甄别。”

    他掂了掂手上正看着的纸继续说道:“厍狄文书统计的是那些有些本事但没有丝毫说谎的人,来队主,这两卷名单你拿去看看先前所说想选的人是否在这名单里。”

    “遵命。”

    来护儿接过名单仔细的看着,越看心中越惊讶因为他原打算选的人名字都分别在这两卷纸上一个不漏。

    先前‘策划’展示能力引起军中将领重视的来护儿还有另一个准备,他将一同被俘的同袍中有心思投效品性不错又有些本事的暗自记下名字以便万一得招纳时建言上官作为另一项功劳。

    ‘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来甄选的?’来护儿有些好奇,他按耐住心中疑问回答道:“回禀统军,都在上面了。”

    两卷名单上的人合起来共计二百七十人,宇文温直接拍板将这些‘新兵’编成一幢共分三队每队九十人,什长、队正由老兵担任具体人选由陈五弟安排,督练事宜由杨济负责。

    这些人在陈军里大部分是刀牌兵和少量弓箭手,按照宇文温和手下先前议定的方案这些人至少要操练一个月待得熟悉队列、军纪、号令之后大部分同长刀兵合并,少量加入弓箭手。

    “近月无战事,杨幢主要加紧操练,饮食同其他士兵一般。”

    长刀队经此吸收俘虏兵力达到三百余人故而宇文温将其设为幢暂时刀牌以及双手长刀混用,杨济任幢主。

    “来护儿,本将任命你为新兵三队主之一,一个月后你队并入长刀兵暂用刀牌作战,可有疑问?”

    “在下遵命!”来护儿躬身行礼,他对自己的本事有信心所以也有信心至少被提拔为什长,可万万没想到这个年轻的主将宇文温竟然直接任命自己为队主。

    “本将从严治军无论是谁无论功劳有多大犯了军法一律惩处绝不留情,操练为练三日休一日新兵们必须遵守不得例外!”宇文温提醒着在场众人。

    “还有,不许无故打骂、虐待、奴役士兵否则本将手中刀不客气!”

    来护儿听得练三日休一日的说法心中一凛,他在陈军中见识过什么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淮南周军的操练强度也没这么高因为按照他的所见所闻这迟早会激出兵变。

    他自幼父母双亡是由伯母抚养长大而伯父早已于侯景之乱时为人所害,伯母每念及此潸然泪下来护儿对仇人谨记于心,待得长大后领着几名族人趁着对方摆酒席之际冲入大院将其当场格杀然后扬长而去竟无人敢阻拦。

    为了躲避官府通缉来护儿出走他乡四处漂泊也多少见识了许多军队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未有见如此夸张的操练强度,待得两年前周国击败陈国占领来护儿家乡后,因为官府易主再无人追究他当年行凶报仇之事故而来护儿才重返故里。

    他因为老早就有建功立业的心思所以对军旅之事颇为上心,虽然没什么领兵经验可凭着在陈军里混了半年的经验来看这么高强度的操练会导致士兵饭量大增,而克扣军饷和伙食为常事的各地军队哪里能喂饱饥肠辘辘的士兵这样迟早会出事。

    可为何这只军队却能在高强度的操练下保持士气旺盛呢?

    “来队主,操练强度大可是饭管饱,盐和肉也不缺所以只管放心。”史万岁在一边补充道,他原先也对‘练三日休一日’的操练强度持怀疑态度可见识了每日三餐的内容后完全服了。

    “江陵毗邻江河湖泊水产众多,别处不管就说城东北的大湖里鱼可捞不完所以无须担心伙食。”陈五弟对物资供应信心满满,张鱼和那几十个襄阳水军老手们每日都在湖里捕鱼,这十几日下来吃鱼都吃到撑了。

    来护儿闻言恍然大悟,许多人当兵就是为了口饭吃既然饭管饱再难熬也不算个事了,再说每日操练的强度能有多大无非就是舞刀弄枪消磨时间,陈军的操练有和没有差不多想来这边再累也累不到哪里去。

    “操练从后日便开始,一切作息时间均照常进行,杨队主...杨幢主,明日带新兵观摩老兵操练宣讲军纪。”

    “来队主,本将希望你们能站着熬过第一天!”(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郎君请留步

    上午,江陵城里人潮涌动热闹异常,入城办事的宇文温在张鱼、史万岁及数名护卫的跟随下正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正行走间,宇文温忽然问道:“新兵们有多少被吓\尿的?”

    “回统军,过半了。”史万岁回道,他似乎是想起什么滑稽场面不由得嘴角一勾,前日那些选定的陈军俘虏被吸收入作为新兵开始操练,按前例新兵第二日开始接受骑兵冲击训练由史万岁麾下骑兵负责策马冲击。

    “他们是军人,当了许多年兵的军人,按说面对骑兵冲锋不至于如此不堪啊。”宇文温摇摇头,这个时代的普通士兵很多都是世代军户,平日里吃不饱穿不暖没有训练更别说士气他们的作用完全就是凑数,难怪经常有被数百骑兵突击导致数千人崩溃的战例出现。

    “且不说北朝骑兵多,陈国光是靠这样的士兵岂有能战之理?”

    “统军所言甚是,军户们名为士兵实为奴仆平日里不是去操练而是被上官驱使做事,军饷成日里被克扣死了连抚恤都没有,这般士兵上了战场就是风声鹤唳稍有风吹草动便乱。”

    史万岁从军十余年军中对于军中弊病那是了如指掌,他领军时也有心改进可阻力重重,将领们都是老油条滑不溜秋的让他们改掉陋习那是妄想,他们的心思很明白:别人都克扣军饷你为什么不许我们沾沾油水?

    普通士兵敢怒不敢言导致平日里操练也是马虎应付,上官敢加大操练强度那就等着士兵们打闷棍要是逼得紧了那么发生哗变、营啸可不是耸人听闻。

    宇文温感慨道:“一环扣一环,将领剥削士兵导致双方矛盾重重。士兵不愿为盘剥自己的将领卖命。将领知道士兵不可靠所以作战只得靠自己养的部曲。养部曲的钱则是克扣军饷削减士兵的伙食挤出的油水,这样就进一步恶化双方关系。”

    “一个军队里将、兵竟然存在激烈的对立情绪,待得大战来临时士兵不会为将领奋战见势不妙会逃,将领也不会顾及普通士兵的死活见势不妙也会逃,这样的军队人数再多也是鱼腩。”

    说话间他们来到皇宫门外,宇文温向禁军通传了来意等了一会几名近侍笑脸相迎的将他引入宫去,今日是他这个周国西阳郡公入宫面圣的日子,也是为了表示对上次入宫‘闹事’的歉意。

    数日前宇文温拉着萧姑娘强行闯宫认亲弄出一场风波。此时此地无论是近侍还是宇文温都是循规蹈矩免得又弄出什么事情,对于宇文温来说就算不给梁帝萧岿面子也得给自家兄长面子要是再‘搞搞震’怕是要兄长替父亲执行家法了。

    “君侯这边请,官家正在竹林堂赏竹。”

    君侯用为对达官贵人的敬称,宇文温身为外臣官位小但爵位高故而近侍如此称呼他倒也算得体,他在近侍的引领下走在回廊里时不时看看四周景色倒也算是宜人。

    正行走间忽然回廊外的竹林里一个黑影向宇文温袭来还好他身手敏捷躲了过去,那东西撞到回廊柱上低落地面弹跳几下静止不动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个藤球。

    “君侯这...这纯属意外,还请莫要见怪啊!”一名近侍吓得面色苍白急忙解释道,他就怕对方以为是什么人放出暗器意图不轨到时弄出什么“拔刀乱砍一时间宫里血流成河”可不是自己一个小小宦官能吃罪得起的。

    宇文温看着藤球无语,以他那一世看过无数狗血剧的‘阅历’来说首先反应就是有宫里内命妇例如嫔妃、公主什么的在嬉戏玩球不小心砸到入宫的年轻郎君身上然后触发一系列剧情最后必定发展成为孽\缘。

    入个宫都能触发孽\缘任务?有没有搞错啊!

    他顾不得那么多连声表示没事踏步继续向前走以便离开这是非之地,未曾料刚走了几步眼前转出一个小孩子挡在面前。那孩子年约六岁面若冠玉唇红齿白一身锦绣衣裳看上去富贵非常。

    “你去把球捡起来。”小孩子指着球说道,他身后跟着的一名近侍闻言就要上前却见宇文温一行人正在面前便迟疑了。

    “新安殿下。奴婢正带着大周郡公面见官家。”给宇文温领路的近侍见了那孩子赶紧行礼说道。

    “是吾失礼了,君侯莫要见怪。”小孩子竟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宇文温见状心中惊奇也回了个礼:“外臣宇文温见过...新安殿下。”

    ‘新安殿下...那就应该是新安王,不,是新安郡王,这么说应当是梁帝的某个皇子吧,小小年纪居然不是熊孩子又如此懂礼貌实属难得。’宇文温如是想。

    “君侯莫非就是宇文统军?”小皇子脱口而出,宇文温闻言一愣随即点点头。

    “九姐时常提起你呢宇文统军!”

    宇文温听了这小家伙突然蹦出来的话满头黑线心中吐槽:我擦,谁和你什么九姐有瓜葛!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周国西阳郡公怎么会和梁国深宫里的公主有联系,你这样乱讲话莫非要污蔑我淫\乱梁国皇宫么!

    “外臣此次是第二次入宫也不认识宫里的金枝玉叶,想必有什么误会吧。”

    “九姐,你说的宇文统军就在这里呢,快来看看。”小皇子用他那稚嫩的童声喊着。

    宇文温闻言苦笑心中琢磨莫非什么孽\缘任务真被触发了,刚抬起头来一看却愣住了:一名身着宫装的女子在几名宫女的陪伴下来到那小孩子面前,对方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

    “萧姑...殿下,外臣宇文温有礼了。”宇文温看着貌若天仙的萧姑娘说完随后行了个礼,这时他才回过神来那小孩子口中的‘九姐’竟然是在自己帮助下重回皇宫的萧姑娘,听称呼这萧姑娘应该是排行第九。

    “将军...”萧氏局促不已,她看着面前正对自己行礼的宇文温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回过神来向对方鞠了一躬:“多谢将军,让民女...吾得以和父母团聚。”

    “呃,公主有上天庇佑,外臣不过顺势为之。”宇文温说完略微低头避免和对方面对面,防的就是被人说‘见色起意欲行不轨’。

    萧氏的气色比起那日进宫寻亲时好了许多,看样子和父母团聚后不用成日里担惊受怕让这个苦命的民间公主终于安享舒适生活,先前穿着粗布衣裙的丑姑娘如今已是绫罗绸缎的俏公主。

    不知何故两边无语这场面瞬时有些尴尬起来,宇文温不想多嘴免得被人嚼舌根而萧氏则欲言又止绞着双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这时那小皇子终于露出熊孩子本性语出惊人:

    “九姐你的脸怎么红了?”

    萧氏闻言低呼一声脸红的要滴出水来转身飞也似的离去,那小皇子天真无邪的跟在后边一边跑一边喊着:“九姐,我们再来玩球....”

    领路的近侍干咳一声带着宇文温继续前行,被这个小插曲扰乱了心神的宇文温已经蔫了一半无精打采的跟在对方后边走着。

    ‘太粗心了...让这么条大鱼从身边溜走...’想着想着他痛心疾首起来,今日再度见到萧氏不由得为自己的‘一时不查’黯然神伤。

    面君之时宇文温也是无精打采弄得梁帝萧岿惊疑不定还以为宫中近侍接待不妥多有怠慢,双方例行公事走完一遍流程宇文温便出了宫。

    “无可奈何花落去...无可奈何花落去啊!”他走在大街上喃喃自语着,张鱼、史万岁等人见其一副萧瑟的样子十分奇怪却又不好发话只得默默跟在后边。

    “郎君请留步!”刚转过一处街角忽然有人向他们大声喊着,情绪低落的宇文温误听做“道友请留步”杀心顿起差点想拔刀。

    好端端的被人喊“道友请留步”是个正常人都受不了啊魂淡!

    “谁在喊‘道友请留步’?”宇文温杀气腾腾的问道,张鱼和史万岁面面相觑莫名其妙,他们方才听到有人喊“郎君请留步”可没听见谁喊“道友请留步”。

    “郎君请留步!”一名男子喊着向他跑来,一众护卫正要围上前阻挡却被宇文温制止让对方来到面前随即眯着眼打量起来,一只手按在刀把上时紧时松。

    那人年纪三十左右身材瘦高八字胡眯缝眼,用一根竹枝将头发挽了个髻,踏着破布鞋穿着一件破旧的粗布衣肩上背着个鼓囊囊的包裹,一手拿着个竹竿上面的布幡上写着“麻衣神相”四个大字。

    ‘麻衣神相?’宇文温看着对面这造型十分拉风明显是相师的人连喘气都大声起来,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看起来有些弱智才会被这种江湖骗子看上。

    “你有何事?”宇文温看着眼前之人皮笑肉不笑,他正心烦间正好有人送上门来找死那真是‘你与我西方有缘’!

    “郎君,在下精通相面之术,方才看见郎君印堂发黑...”

    “说重点,本然我让你有血光之灾!”宇文温真的是面色发黑了,光天化日之下被个江湖骗子用千年不变的开场白‘调\戏’是佛都有火了!

    “郎君为情所困,在下有化解之道!”那男子眼见着宇文温杀气四溢立刻点出题中之意。(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面相

    “为情所困?”张鱼闻言瞪大了眼睛看看身边的郎主宇文温,他觉得这话有些可笑:郎主家里夫人和侧夫人那真叫天仙一般的人物,郎主有了两位天仙还会为情所困?

    “你...很好,我倒要看看你相面的本事!”宇文温冷笑一声,饶有趣味的看着眼前这相师。

    史万岁在一边欲言又止,以他的阅历来说对面这样貌猥琐的男子肯定是骗子想要劝解宇文温却不好开口:说这人是骗子那宇文温看起来都上套了莫非是傻子?

    “正所谓...”相师摇头晃脑开始念台词。

    “行了,我要问姻缘!”宇文温促狭的看着那人说道,“相得准有赏钱若是算不准就赏你一刀。”

    相面?谁信谁傻瓜!有本事你相出我是谁啊!

    “额,郎君这边请,待在下好好琢磨一番。”

    “我还有要事在身,面相如何给个话。”宇文温一边说着一边将佩刀稍微拔出又插回刀鞘。

    眼见着一众糙汉不怀好意的看着他,算面先生干咳数声就在宇文温开始不耐烦时开口说道:“郎君家中已有妻妾,何必为露水情缘苦恼?”

    一边的张鱼闻言面露惊讶:这相师竟然算到郎主有妻妾莫非真有些本事?其他护卫如李石磨等人也是哑口无言颇有佩服之意。

    而史万岁却是不以为然:以统军的年纪家中有妻妾再正常不过,若是说对夫人、妾室名讳我史某立刻拜你为师。

    他自幼不但熟读兵书还好卜算,许多古书里的占卜之法算是烂记于心所以对大部分算命、相面之说是嗤之以鼻。

    “以我的年纪要有妻妾实属寻常。先生可凭面相算出侍妾有几人?”宇文温丝毫不放在心上。

    “侧室一...一位。不知在下说得可对?”

    “你怎么知道的?”张鱼惊得脱口而出。

    宇文温对这个猪队友相当无语。方才他一直盯着那相师发现对方在说侧室到‘一’的时候可是盯着张鱼的,他估计对方判断出张鱼是自己家仆所以在试探,那‘一’字的声音很长应该是对方观察到张鱼的眼神惊讶所以最后才定下说是一位。

    “张鱼,除了...他,你和其他人到一边去!”宇文温看着张鱼说道,还对史万岁努了努嘴。

    “那史幢主呢?”张鱼十分关心郎主的安全生怕没人在身边保护万一出了事可不得了。

    宇文温连踢人的心都有了,他为了安全自然要留一人在身边,对自己府里情况基本不懂武力值又高的史万岁当然要留下来既不会做猪队友也能当保镖。但是为了避免对方能从称呼中获取更多消息所以他原本是不想说人名甚至称呼为“史幢主”。

    结果张鱼这个猪队友再次立功了!幢主,别人一听就知道是军职,能让幢主跟随左右如同护卫般在街上走的至少要大上两级也就是统军,这么一来若是对方心思缜密消息灵通的话甚至能连自己是谁都猜得出来了。

    先前江陵城下大战他麾下马军幢主史万岁和无人可挡的陈国猛将骑战数十回合不分胜负最后还一举夺槊名声大振,虽然不至于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可关注时事的有心人自然会听到风声。

    史幢主,作为一个年轻郎君的护卫在街上闲逛,郎君疑似统军级别的官职,有了这一条线索下来真的会让关心时事的人猜出自己身份。

    宇文温赶走了猪队友后看着那相师笑道:“先生功力深厚,那方才所问姻缘...”

    “宇文统军何须为萧姑娘之事伤感,正所谓缘分天定。吾有一法...”相师放话直指宇文温身份做高深莫测状。

    “我问的是姻缘不是方法!”宇文温直接切入要点,他并未被对方说出自己身份和心事所‘震慑’。对方若是能猜出自己的姓名那么前几日那闹得满城沸沸扬扬的“宇文恶狼淫\乱梁国后宫”这种惊天大消息大约也会知道并联系起来。

    自己之前送萧姑娘认亲,方才从皇宫里出来面色不豫走到不远处的这个街角,对方要是察言观色综合以上几点约莫就能猜出个‘真相’:‘宇文恶狼’送萧姑娘入宫和父亲相认顺便想认了便宜岳父未遂故而两次大闹皇宫!

    “这个嘛,一月内必见分晓。”

    分晓?是成还是不成你不说却说个必见分晓,真是两不落空啊,万一我腆着脸让兄长找梁帝‘逼婚’这事成了那也叫见分晓,要是兄长不愿意做帮凶‘逼婚’这事黄了也叫见分晓。

    “行了,我那便宜岳父样貌如何!”宇文温略微后悔让史万岁留下来听到这种私事索性破罐破摔,他觉得对方再消息灵通怎么也不会见过梁帝吧。

    “样貌端正,目若朗星...”

    那相师所述宇文温‘便宜岳父’的样貌竟然还真就如他所见,若不是宇文温心中有一套自己的见解否认面前之人的相术恐怕要跪地哭喊“先生何以教我”了。

    如今看来这厮莫非还见过梁帝,他到底什么身份?

    “郎君,不知在下所述是否属实?”那相师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宇文温朗声大笑,连数步外的张鱼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待得喘过气之后宇文温饶有趣味的看着那人问道:“相资几许?”

    眼见着对方喜上眉梢却只是支支吾吾,宇文温转身招来张鱼:“一贯钱,给这先生吧。”

    看着那相师将一贯钱缠在腰间随即匆忙离去的身影他问一旁的史万岁:“此人如何?”

    “此人消息灵通,察言观色本事极强,只是那相面之术怕是糊弄人的。”史万岁倒是直截了当。他冷眼旁观了整个过程知道对方的相面真就是察言观色而不是看样貌知命数。

    “有意思。”宇文温经过这番波折原先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埋没市井之中。”

    。。。。。。

    江陵城某处街坊小院,一名男子急匆匆的推开门走到院子里:“我回来了。”

    院内房间门被拉开,一名背着幼儿的女子走了出来,她身边还跟着个五六岁的男童,母子仨面黄肌瘦衣着破旧。

    “这几日有着落了,家中还有粮否?”那男子拍拍腰间面露喜色说道,他正是方才给宇文温相面之人。

    “也就这一餐了,阿通你当真有着落了?”女子面露惊喜的问道。

    那男子回顾四周将自己妻子带到屋内把门关好然后神秘兮兮的从腰间解下一贯铜钱:“有这些钱可就不会挨饿了”

    女子看着那一贯钱惊喜万分但随即便换了脸色说你又去骗了谁来。男子闻言正色说这是凭着真本事赚来的辛苦钱哪里是什么不义之财。

    “得了吧,你那什么相术就是糊弄人的!”

    “那又如何,我可没去坑蒙拐骗,正所谓愿者上钩...”那男子被说到痛处开始絮絮叨叨抱怨起来,他当然不是什么麻衣神相否则早就去周国京师长安或者陈国京师建康为达官贵人‘指点迷津’去了,实际上凭的就是察言观色、花言巧语套话让人以为自己料事如神在这江陵城里混口饭吃。

    将近一个月前陈军攻城,围困了半月好歹解围了可家中存粮差不多耗尽,眼见着一家子人没了着落赶紧重操旧业上街混口饭吃,奈何战乱之后百废待兴人人都为着口粮奔波没谁有闲情来算命问前程。

    若是以往太平时节,长江上南来北往的客商如过江之卿在江陵歇脚那时可谓商机无限。现在江陵局势微妙外地客商少了这生意就难做了,在街头忍饥挨饿熬了数日之后他在刚才总算见着个肥羊好说歹说口水都说干了才得了救命钱。

    “你说他就是那什么宇文恶狼!”女子惊得说话声音都大了些。“不是说他淫\乱后宫么?”

    “那是瞎传,他不过是领着九公主入宫寻亲没守规矩动静闹大了些,我说这消息都出来几日了你怎么还不知道?”

    “都在说那恶狼是如何的祸害嫔妃谁还想着什么其他...”女子明显对粗胚们疯传的某些‘内幕消息’十分感兴趣。

    “所以喽,要是你夫君还是老消息今日可就被他一刀砍了!”男子颇为得意,“如今米价几何,我去买米。”

    女子说现在没了战乱加上官府开仓放粮如今米价已和平日里差不多,男子闻言抄了个遍布补丁的布袋就要出门买米,临走到院门口又折返回来从怀里掏出油纸包着的三个炊饼。

    “你和大郎、二郎分着吃先填填肚子。”

    “那你呢?”

    “我?呃...回来时吃过了,大郎快吃吧。”男子说完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补充道:“我先去买一石米回来。”

    女子闻言有些奇怪问怎么不多买些,男子回答米价一****降,今日先买一石救急等过几日米价降了十几文再买不就可以省下钱,再说他一人扛一石米还勉强多了就要雇人那也要花上几文钱。

    “这骗子,肯定是没有吃。”女子看着那三个炊饼喃喃自语眼眶发红,拿了一个给自己五岁的儿子吃,眼见得小家伙狼吞虎咽差点噎住赶紧倒了碗水给他润润。

    “阿娘你不吃么?”小家伙睁着大眼睛看着母亲,他弟弟如今正在母亲背后熟睡。

    “阿娘不饿,这是留给阿耶的,剩下那个一半给你一半给二郎好不好?”

    “好。”

    。。。。。。

    陈国京师建康,始兴王府内。

    作为主帅领兵攻打梁国江陵的始兴王陈叔陵数日前回到府邸一片阴霾随之笼罩王府上空,此役始兴王不光功败垂成被迫撤军还身负重伤,虽然回到建康后皇帝立刻派宫里最好的御医前来疗伤可有的伤即便好了也无法恢复如初。

    寝室,两名护卫抬着一个脑袋血肉模糊已经断了气的女子从房内出来向院外走去,周围仆人们见状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一声。

    始兴王妃张氏站在院门口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待得他们走远便来到寝室外,一众仆人看见她如同见着救星般围了上来:“王妃,大王他...今日已是第二个人了,奴婢们都不敢进去...”

    “来人,来人!都死哪里去了!”房内传来陈叔陵的暴喝声,仆人们闻言均是吓得面色苍白,大王自从回来之后脾气变得更加暴虐,府里截止刚才已经有十人因为些许小错被大王活活打死。

    张氏看看旁人那抖若筛糠的样子叹了口气随后领着人走了进去,她来到卧榻前行了个礼平静的说道:“大王,臣妾伺候大王。”

    “你,你...”陈叔陵那冒火的双眼在看到王妃后渐渐恢复正常,这是他众多女人之中唯一敬重的女子,“你拿宝镜过来。”

    “大王,还请先歇息...”

    “拿宝镜过来!”陈叔陵情绪激动的喊道。

    待得王妃小心翼翼捧来那价值万贯的宝镜陈叔陵坐起身将其一把夺过来,当他对着宝镜看去时双手一抖差点没能拿稳。

    宝镜里是一张狰狞的面庞:右侧面颊有一块永远不可能恢复如初的疤痕,而上嘴唇处则裂成两半鼻子末端已经塌陷,看上去如同兔唇般让人惊心动魄。

    啪的一声那面价值万贯平日里被陈叔陵当做宝贝珍藏的宝镜如今砸在地上化作无数碎片,王妃见状哭着安慰道:“大王,一切都会好的,大王莫要动怒。”

    “好什么,好什么!”陈叔陵声嘶力竭的咆哮着,他自从那日重伤之后还心怀侥幸认为伤口好了之后不会再难看可如今希望破灭。

    同时破灭的还有他那帝王梦,原本以为能凭着攻下江陵的军功赢得将领们的拥戴,届时班师回到建康后出其不意发动兵变夺了皇位可江陵城眼见着就要拿下却失败了。

    败了还不要紧,自己先是面颊上中了一颗暗器随后在第二日上午领兵救援时遇伏面门鼻梁处中了一箭侥幸未死,可那一箭带来的是毁灭性的伤口,他的面相已经变得狰狞,这样一个样貌丑陋的人哪里还有资格君临天下!

    没有军功不要紧,他还有最后一丝机会:派人把太子暗杀了,那位子当然就是最受父亲疼爱的他来坐,可如今面相毁了父亲是不可能考虑他的。

    “出去,都滚出去!”陈叔陵咆哮着将屋内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他拔出佩刀在屋内乱砍弄得一塌糊涂。

    “都是你,都是你让孤的梦想化为泡影!”

    兵败之后陈叔陵派人打探那日晚上袭击江津戍以及第二日伏击他的军队是何方人马,昨日终于传来消息:袭击江津戍和第二日伏击他的都是同一只军队,那是周国安州总管宇文亮次子西阳郡公宇文温麾下军队。

    “宇文温,孤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空穴来风

    荆州总管府上宛郡上宛城,安州军攻下城池第二日,原上宛郡守官衙内安州总管宇文亮正和麾下将领商讨军务。

    “昨日破城之时,行军元帅梁士彦、行军长史郑译率军突围,我军奋力拦截却未能将此二人拦下。”总管司马郑万顷正向在座诸位将领汇报战况,“之前领兵在外围袭扰的行军总管杨素接应二人北逃。”

    “杨素,若不是他领着数千骑兵成日里袭扰我军,这上宛城月初就能拿下了!”一名将领咬牙切齿的说道。

    自从六月底两河口大战分出胜负后,安州军席卷荆州总管府南部各州势如破竹,可就在拿下州治穰城开始向北面的上宛进军时麻烦来了:朝廷征南军行军总管杨素领着从两河口之战全身而退的骑兵开始袭扰安州军。

    他们专找薄弱处例如信使、运粮队、官道沿途驿站落脚点、小股安州军哨骑甚至桥梁守卫等等,骑兵们来无影去无踪如同狼群一般撕咬着安州军后方让人无法安心前进。

    为了清剿这几股敌军骑兵安州军花了大力气却收效甚微,他们本身骑兵兵力就捉襟见肘没办法广撒网去捕捉这可恶的狼群,就因为如此甚至差点被对方翻盘:策反!

    一些原先已投诚的郡县在杨素的策反下竟然趁着安州军主力不在附近揭竿而起再度投回朝廷怀抱,所幸安州方面处置迅速分兵将刚刚燃起的烽火扑灭稳定了局势。

    “穰城到上宛也就一百里出头的路程,就为了防备杨素我军直到中旬才围了上宛,又因为要防着他领着骑兵袭击连累攻城器械再晚了几日才抵达。着实可恶至极!”

    “杨素如此为那奸相卖命。先帝当年为何不一刀砍了此人!”

    杨素。弘农杨氏之后,其父杨敷为大周汾州刺史,当周武帝宇文邕诛杀宇文护时杨素在其手下任职故而受到牵连被罢官,杨素父亲在周军和齐军交战时阵亡却未得朝廷追封他为此再三上表申诉激怒了周武帝,宇文邕原先想要杀了他却惜其才作罢并拜其为车骑将军、仪同三司。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杨坚不一样背弃大周行那大逆不道之事!”宇文亮冷笑一声,“如今上宛已破,立即加固城防。北边的洛阳怕是要派军南下了!”

    “莫非是尉迟惇丢了虎牢关?”有将领问道,蜀国公尉迟迥拥戴赵王宇文招幼子为帝成立朝廷和隋国公杨坚分庭抗礼,他儿子尉迟惇如今正率领大军在虎牢关和‘伪周’朝廷大军拉锯战。

    “北面消息闭塞,只是细作们断断续续探得蛛丝马迹。”宇文亮沉吟片刻说道,“空穴来风,事出有因,诸位要早做准备。”

    靠着另一位安州总管司马、安固郡公尉迟顺在应州牵制豫州总管府兵马,安州军终于在豫州、洛阳这东、北两处朝廷大军反应过来之前吃下了上宛,截止今日荆州总管府过半地盘已入安州囊中而随后面对的就是如何守住这战果的问题。

    攻守易势,以安州军目前的兵力也只能维持目前状况不能再贪心继续进攻。杨素那千余骑兵就搅得己方头痛不已要是北面洛阳或东面豫州派出大批骑兵南下/西进若不提前做好应对准备可真是要崩盘的!

    “犬子昨日来信,江陵已在我军控制之下。梁国君臣已和奸相划清界限,诸位可以放心于此处和敌军周旋。”

    虽然已从各自渠道得知这个消息可宇文亮当场说出口时在场众人闻言俱是喜上眉梢,梁国既然已经站到己方这边那可真是称得上‘形势一片大好’了,只要能守住眼前地盘那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对于在场的许多人来说拼死拼活的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只要跟着的老大能打能不断胜利就有了指望,如今的老大杞国公宇文亮控制了安、黄、襄州三总管府以及过半荆州总管府地盘连同傀儡般的梁国,局面打开了大伙的心就定了。

    有了能打家业的老子那最好有能守家业的儿子,如今杞国公世子宇文明表现出色作为一方主帅拿下梁国看来是有能力继承国公的家业,继承人优秀那跟着打天下的伙计也放心许多免得到头来还得换东家。

    至于那次子么...最近有消息说这宇文温淫\乱梁国后宫那真是让人侧目,虽然紧接着的消息澄清了事实真相可许多人却浮想联翩毕竟黄段子是男人都喜闻乐见。

    散会后,宇文亮在后衙和一众心腹谈话,说到‘宇文恶狼淫\乱梁国后宫’的事情宇文亮当众拍了书案:“那个小兔崽子尽惹事!”

    话是这样说可哪里有暴跳如雷的样子,心腹们若是连着这点眼色都没有就没资格位于此处议事了,总管司马郑万顷笑着说宇文统军一把火烧了江津戍,想来是陈贼恶意诽谤。

    “大郎老是护着他,都被宠惯了!”宇文亮嘴上是这么说可心里却是颇为欣慰,两个儿子都出色作为父亲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梁国公主?就算二郎真要了那萧氏做小又如何,我宇文亮的儿子莫非没资格做你梁国便宜驸马?

    “总管,那些被杨素挑唆反叛的州郡官员该如何处置?”一人问道。

    “本官当日兵临城下时有言在先既往不咎,如今他们言而无信本官依旧信守承诺不杀人,全部迁往安陆待事后处置!”

    “还有,组织人手准备秋收,莫要误了农时!”

    。。。。。。

    “郎主,你看他,宇文恶狼的名头都传到安陆来了!”阿奴抱怨着,杨丽华正坐在窗边看着账目听得自己贴身侍女这么一说便放下书卷说道:“不是‘他’是‘郎主’,再让吾听到你不恭敬就要吃鞭了。”

    “是,郎主...是夫人。”阿奴闻言面色一变赶紧低头谢罪。

    “你啊。若不是夫君脾气好换作别家早就往死里打了!”杨丽华恨铁不成钢。自从她随着宇文温来到安陆被纳为侧室后贴身女仆阿奴总是和新郎主较劲。私下里提到宇文温从来都是‘他’而不是‘郎主’。

    “奴婢知道了...”阿奴也知道自己没大没小,可她就是不服那口气,自己郎主好端端的大周太后却给他祸害了变成小妾,怀胎十月生下长子没多久他如今又去祸害梁国公主了!

    “那消息不是有了澄清么,夫君不过是送人认亲鲁莽了些。”杨丽华心不在焉的把玩手中镇纸,似乎有些言不由衷。

    “空穴来风,事出有因...”阿奴低声嘟囔着。

    “娥英呢?”

    “正和主母的妹妹学做女工呢。”阿奴说起这个话题来了兴致,“郎主...夫人。小女郎如今跟着尉迟家四娘学女工学得有模有样的!”

    杨丽华闻言欣慰的点点头,女儿能找到个好伙伴她这个做母亲的总算是能放心了,现在正室尉迟氏还有月余就要临盆故而府里事务分由数人承担而她手上抓着的是最紧要的钱粮账目可不能松懈。

    “鹊哥睡了么?”

    “小郎君睡了。”阿奴一说到小家伙也是满脸喜悦,自家郎主生下的这个小郎君胖嘟嘟的可爱至极。

    主仆正闲谈间有侍女来报说郡公派人回来探望女眷,主母请她到后院一起面见,待得杨丽华来到后院同躺在躺椅上的正室尉迟炽繁说了几句话后‘满脸悲壮’的宇文十五近前问安。

    “郡公如何了?”尉迟炽繁慵懒的问道,眼见着还有月余即将为人母她满心想的就是未出世的宝宝。

    宇文十五因为擅自透露郎主伤情被赶回安陆送信,他将郎主宇文温的近况用最啰嗦的语句描述了一遍,眼见着主母和侧夫人稍微放了心他便转入正题:“主母、侧夫人,坊间所传郡公事迹多有不实还请莫要放在心上...”

    ‘欲盖弥彰!’这是尉迟炽繁和杨丽华心里不约而同冒出的想法。尉迟炽繁因为夫君去年底回家就弄了个太后做小还抢先生下个儿子本就郁闷非常,结果自己正大着肚子在家里受苦夫君又在外边沾花惹草。

    杨丽华感受类似。自己一个多月前刚给宇文温生了个儿子结果没多久他就在外边招惹梁国公主,她这才刚做小没到一年夫君似乎就要有新欢了那心里的滋味可是难受得紧。

    “她...样貌如何?”尉迟炽繁作为大妇自然得面对现实,那冤家拿住了自己软肋怎么闹都没用。

    宇文十五本想着装疯卖傻装作不知道说的是谁可在两名夫人如刀的目光下还是如实招供:“主母问的是那日之前的样貌还是之后的样貌?”

    尉迟炽繁和杨丽华闻言面面相觑她们只知道自家夫君看中了什么梁国公主‘意图不轨’哪里知道具体情况,宇文十五见状心知有戏便‘声泪俱下’的将实情一一道来。

    各种蜿蜒曲折自然要说但宇文十五把重点放在枇杷寺陈军禽兽是如何欲对女子们不轨,萧姑娘脸上红斑是如何狰狞,梁国皇宫门外萧姑娘寻亲受阻哭得是如何撕心裂肺天地为之变色,郎主是如何为此情此景所感面对禁军刀枪悍然不惧强行闯宫,梁帝及皇后和萧姑娘认亲场面是如何感人等等。

    他说得口干舌燥极尽煽情之能事把两位得知真相的夫人说得一愣一愣的连同原先还藏在心里的委屈之意也渐渐烟消云散了,看着两位夫人默然的样子站在一旁的李三九暗地里给宇文十五竖了个大拇指。

    眼见着火候差不多宇文十五抹了抹眼泪让人捧上两个木盒:“郎主让小的带来礼物,请主母、侧夫人查验。”

    翠云将盒子打开后捧到自家夫人面前,尉迟炽繁从盒子里拿出一个木雕刚看了看便红了眼眶:那木雕有拳头大小上面刻着自己的头像,如同宝镜里映出的样子分毫不差。

    阿奴将盒子打开后先是一愣随后默不作声的捧到自家夫人面前,杨丽华从盒子里也拿出了一个木雕同样看过之后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木雕上刻着的是自己、娥英和鹊哥的头像,分毫不差。

    木雕刀工精细丝毫没有仓促赶工的样子看起来是花了许多时间在上面,再看看点点斑驳血迹想必是用刀时误伤留下的,看着这凝聚着夫君心血的木雕,尉迟炽繁和杨丽华无语凝噎:

    冤家,这辈子都被你吃定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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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介绍:
余文穿越到北周时期,化身宗室贵族西阳郡公宇文温,娶得如花美眷。 按历史轨迹妻子即将被皇帝强占,随后皇帝更是因此杀夫夺妻,而不久后篡位建立隋朝的隋国公杨坚也将对宇文一族举起屠刀。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余文决意反抗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逆水行舟。 隋国公,听说你要造反? 天地良心啊杨广老弟,你们家倒霉我也不想的。 李爱卿,你家李建成和李世民怎么又打起来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昏君,把天下交出来!逆水行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逆水行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逆水行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