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三章 族内审案
薛氏长出了一口气,“多谢贾夫人,我家老爷对柳姨娘这一胎十分看重,还好有您在,否则老爷回来我真不知该如何交代呢。”
听到胎儿保住了,旁边站着的年轻妇人却握紧十指,目露狰狞,躺在床上的柳姨娘的脸色竟也有几分扭曲,不似开心的模样。蓝怡观察一圈,慢慢品味着众人的神色。
年氏惊奇地看着贾氏,脑洞大开地筹划起来,“贾大妹子,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两手啊,带在咱们这村沟沟里真是屈才了呢。要不你跟我回登州吧,嫂子出钱给你开间医馆,凭你的医术,银子还不得花花地往里流啊。”
被年氏这样搅着,再严肃的气氛也放松下来,蓝怡与薛氏说了几句话,见贾氏写完药膳放下笔,便与她一同告辞,薛氏付了诊金,亲自送了她们出门,在门口遇到去周家村请郎中的家丁,报说周郎中不肯出诊。薛氏闻言后怕不已,更对贾氏连连致谢,闻讯赶回来的周财主父子,急匆匆地冲进府里。
周财主周五德见到薛氏斥责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摔了?孩子没事吧?”
被丈夫当着这么多人训斥,薛氏脸色难看,“还没来得及细问,刚请贾夫人用了药,孩子暂时保住了,具体的老爷自己问吧。”
听闻孩子保住了,周财主和儿子面色都放松下来。这才把视线落在年氏、蓝怡和贾氏身上。
“大嫂,劳您跑这一趟,辛苦了。”周五德给年氏行礼。
年氏语重心长地道,“五德啊,咱们是一家子,都是应该的,你谢我干啥。该谢的是我家贾大妹子。今天是什么日子,郎中都不肯出诊的,若不是贾大妹子拿出祖传秘制的丸药,我那小弟妹和你未出世的儿子就都交代在这儿了。”
说完,还不待周五德反应过来,又接着说,“你别嫌嫂子话多,刚进门你就骂媳妇,要不是你媳妇儿应顶着,贾大妹子也没法救人。你们家后宅这么多下人,弟妹硬是连个下人都使唤不动,这叫啥事儿啊!”
薛氏鼻子一算,眼泪差点掉下来,上前拉住年氏,“大嫂,你快别说了,大哥他们也该回家了,您快回去吧,莫让大哥等着。”
年氏拍拍薛氏的手,长叹一口气,拉着蓝怡和贾氏出门走了。蓝怡瞧见周五德尴尬地模样,暗笑年氏这边鼓敲得真是时候。
周五德上前扶住薛氏的胳膊,“夫人,是我心急语气冲了些,不是冲着你的。”柳姨娘进门三年,是周五德的心头肉,现在怀了身孕更是被他碰在手心里,听到柳姨娘滑倒了,他第一反应就是薛氏照看不够细心,气自然冲着她就来了。
薛氏强颜微笑,“怎么会呢,老爷去瞧瞧吧,贾夫人开了药膳,我到厨房去盯着些。”
“既然孩子保住了我就不过去了,祠堂那里还有事,家里就交给夫人了。”周五德是生意人,忌讳颇多,大年三十见血是极为不吉利的,人既然没事他也不想去触这个霉头,转身又出府而去。
周兴家望了一眼后院,眼睛满是焦急,叫过小厮吩咐两句,转身也跟着父亲走了。薛氏冷笑一声,甩甩衣袖向厨房走去。
徐氏坐在屋内,面目阴狠地揪扯面前的水仙花瓣,“那贱人命真硬,摔成那样还能保住小孽种。”
贴身丫鬟春雨看着一片片雪白的花瓣毁在她的丹蔻之下,觉得这孩子保住了,她的下场也就如同这满地的残花,上前出主意,“奴婢看那贾夫人医术真的不差,若是柳姨娘留在老宅不回去,再下手可就难了。”
徐氏一把扫落水仙花盆,五官扭曲,“不行,不能让这个孩子活过今年。方道长说过,明年是我的灾年,若想平安度过,须把难事消于今年年底,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春雨,你附耳过来。”
徐氏如此这般吩咐下去,春雨目露难色,咬牙应下,匆匆而去。
柳姨娘躺在床上,用手轻轻捶打自己的小腹,心中喜忧难分,春红端着安胎药进来,“姨娘,该用药了。”
柳姨娘哪有心思用药,“先放着吧。”
“夫人让奴婢看着您喝下去,厨房里的药膳快炖好,贾夫人吩咐用药半个时辰再吃药膳,否则怕药效相冲呢。”春红小心翼翼地讲道。
她倒是真细心!柳姨娘恹恹地起身,一口气喝下半碗药汤,闭目又躺下去。
春红退下,仔细为她关好门,回头见到春雨快步走来,“春红,可见到大少爷了?”
“大少爷不是跟老爷祭祖去了么。”春红莫名其妙地问道,“这时候怎么会在家呢。”
春雨也点头,“就是呢,可偏偏我刚从院子里过来,在假山后边看到人影一闪,像是大少爷呢,再过去看却不见有人影,真是怪了,我明明看得真真的,怎么会没人呢。”
“大过年的,你可别吓唬我。”春红胆小地说道,“我还得去给姨娘取药膳,你也别瞎琢磨了,快回去吧。”
“恩,这是少奶奶让我给柳姨娘带的人参,柳姨娘可醒着呢?”
“姨娘睡下了,人参先给我吧。”春红伸手接过去,“等姨娘醒了我再交给她。”
两个丫头离去后,柳姨娘咬牙起身,裹了一件厚披风罩住头,躲避着去后花园假山旁,扶着假山石寻人。却被人从身后用力一推,撞在突出的石头上,剧痛袭来,白眼一翻就晕倒在地,待被下人发现时,手脚已经冰凉了。
蓝怡和贾氏回到家,凳子还未坐热乎,周财主家的婆子又跑了过来,“贾夫人,我家姨奶奶又伤着了,还得劳烦您再过去看看。”
贾氏皱起眉头,“怎么又伤着了?”
婆子不敢说,不住地给贾氏行礼作揖,求着她快出门。贾氏无奈,只得跟着婆子又出门而去,蓝怡和年氏此次没办法跟着一起去了。现在晌午,按着周老爷子的吩咐,她们要到周二发家准备祭品,一起用饭。
柳姨娘这次直直撞在假山上,额头出血,下身也血流不止,贾氏诊断后摇摇头。
“贾夫人,不管用什么药,花多少银子,您一定要把孩子和大人都保住。”薛氏花容失色,紧张地握住贾氏的胳膊,“我家老爷很看重这个孩子,若是孩子没了,我,我......”
贾氏皱眉,看着薛氏的眼神越发地冰冷,她虽知道内宅的这些阴私手段,但薛氏说了不会伤及人命,没想到她的手段也如此毒辣,“既然如此,为何不照顾好病人,我刚刚叮嘱过让她卧床静养一月,怎么摔得这么厉害?”
薛氏脸色苍白,难辨真假,“我也不知道,柳姨娘明明在屋里躺着,怎么会被人发现躺在院子里......”
“孩子是肯定保不住了,如今大人也没有求生的意志,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贾氏收针,提笔写了两张方子,“我家里的药材不全,你速派人照着这个方子去抓药服下,若她能撑过今晚或许还有救。”
薛氏接过方子,千恩万谢地送了贾氏出门,命人骑快马去县城抓药,又命小厮去报周五德知晓。
周五德父子被周老爷子留饭,一是为了宇儿入族谱的事,二是为了应朝廷所宣,再订族规,以正伦常、清家风。周老爷子咳嗽一声,念到,“接下来是出族大过:大不孝者,出;大不悌者,出;为盗贼者,出;为奴仆者,出;为优伶者,出;妻**乱不制者,出;盗卖祭产者,出;盗卖荫树坟石者,出!”
坐在周老爷子身侧的周五德捻须道,刚正直言“就该如此,现在世风日下,不严惩不足以为戒。”
族中几个老人也都点了头,下坐的周家子弟皆严肃认真地听教。
周老爷子接着念道,“下边是杀罪:殴父母、祖父母者,杀;败坏伦常者,杀;奸非者,杀;……”
被薛氏派来的小厮,立在屋外急的满头冒汗,周五德见到后招手让他进来回话,小厮在周五德耳边低语两句,周五德面色大变,惊得站起身,嗓门也不由得提高,“不是方才说还好好地么,怎么又不行了?”
周老爷子被打断,很是不悦地放下族规,侧首听着。小厮也不再耳语,弯腰小心翼翼地回道,“夫人说柳姨娘用了药已无大碍,卧床静养就成,可柳姨娘又从屋里出去,浑身是血的晕倒在院子里。这才落了胎,柳姨娘也昏迷不醒,贾夫人说若能撑过今晚或许还能救过来......”
周老爷子一听出了这么大的事,也着急起来,“五德,你先去看看。”
“这儿事听着蹊跷啊,喝了药好端端地躺着怎么会又浑身是血地倒在院子里呢,这可不是小事,族长,残害骨肉是什么罪过?”周阳的父亲周满囤瞪眼问道。
周老爷子看看他,“事情还没弄明白,你瞎嚷嚷什么!”
“那就去弄明白啊,”周满囤不依不饶道,“您可刚念了,咱周家的家规就是要尊祖敬宗,和家睦族,出了这样的事,可不是他们一户的事儿。小的已经死了,大的也就吊着一口气,族人的命都没了还不管,那修族规干啥!”
周五德脸色十分难看,周兴家的脸色比他更甚,“满囤叔,柳姨娘不过是我家签了死契的奴仆,不是周家族人!”
“那她肚子里掉的孩子总是姓周的吧?”周满囤性子浑,梗着脖子道,“大伙说是不是?”
碍于周五德家财大势大,周家众人并不敢出声应和,都看着周老爷子。周老爷子骑虎难下,端正神色道,“出了这样的大事,族里是不能不过问。这样吧,正根叔、腊子兄弟、卫极,咱们几个跟过去看看,其他人先散了吧。”
周正根、周腊子都是德高望重的族老,处事中正,是合适的人选;周卫极辈分虽小,但他有官职在身又在衙门做事,跟过去能够查明事情真相。众人对此无异议,但周满囤却不干,“我也去看看。”
周老爷子瞪起眼睛,“你去干什么,自己家里的事还倒腾不明白呢,还想管族里的事儿!”
周满囤是周阳的父亲,也就是周吉庆的爷爷,周吉庆和皮猴因偷盗被抓入狱,是族里的丑事。周满囤歪着脖子,混不吝地顶道,“我又没犯国法族规,没被出族,凭什么不能去听听!”
周五德不耐烦地站起身,“你想跟着就跟着,家里也没不能见人的事儿,我还怕你不成!”
周兴家跟在父亲身后,冰冷地看着一身邋遢的周满囤,不知这个以往在自己面前点头哈腰的族叔今天抽什么风,周兴家现在心中慌乱,再没心思分在他身上,甩袖跟着众人出门。
周卫极看着周满囤得逞的神色,心知周满囤是得了薛氏的好处,专门去当搅屎棍的,薛氏,还真是会挑人。
面色难看的周五德请众人在正厅落座,命人去唤薛氏。
眼圈通红的薛氏从后院出来,盈盈福身给众人见礼后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珠子,声音嘶哑,“都怪我没照顾好妹妹,妹妹伺候老爷这么多年才怀上这一胎,本指望她给老爷开枝散叶的......”
周五德手发抖,脸上的肌肉抽搐,强忍着。周满囤见薛氏啰嗦半天说不到正点儿上,“掉下来的孩子是男娃还是女娃?”
薛氏不抬头,“妹妹的身子尚不足两月,还看不出男女,不管男女都是老爷的骨血啊。老爷,都怪我......”
薛氏声泪俱下,身若风中细柳,飘摇难支。周五德深吸一口气厉声问道,“好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妹妹被丫鬟扶着在花园里晒太阳,回屋时踩到冰滑到动了胎气,我请了贾夫人施针用药稳住胎,妹妹喝了药在床上安胎,我到厨房盯着婆子做药膳,听了下人来报才知道妹妹又摔倒在园子的假山石旁,孩子落了,妹妹的额头也破了好大的口子,贾夫人用了药,现在还昏迷着。”薛氏见好就收,简要地把事情叙述一遍。(未完待续。)
第五五四章 戴绿帽子
周五德转头,带着怒气对众人道,“大伙都听到了,就是这么回事,可没什么不干不净的事情,有什么想问的想查的,尽管来。”
周满囤点将,“卫极,你问吧,可得查清楚这是咋回事儿,平白无故的怎么半天功夫就摔了两跤,搞得人半死不活的。”
周老爷子又瞪了一眼周满囤,才对周卫极说,“你问问吧,帮你五叔查清楚是怎么回事。”
周卫极站起身,像周五德拱手道,“五叔,那侄子就照着报到衙门的案子一样,问一问?”
周五德对周卫极还算和气,点头应允。
“柳氏第一次摔倒,在哪里,身边跟随的是何人?”周卫极直接发话。
薛氏此时情绪也平缓了下来,认真回道,“在屋门口的台阶上,身边只有丫鬟春红。”
“把她叫过来。”
柳姨娘的贴身大丫鬟春红早已被吓得心神不宁,跪在众人面前说不了一句囫囵话。周卫极沉声道,“你莫慌,叫你过来是为了查清柳氏受伤的实情,你只需将事情照直说来,若你无过定不会无辜牵连,若你敢隐瞒被查出从重发落。”
春红定定神,想着如何脱罪,“姨娘在院子里晒了一会儿,因觉得鞭炮声炒气味也不好闻,就想回屋歇着。走到屋门口时,不小心滑了一下,摔倒在奴婢身上。”
“好端端的有你扶着,怎么会滑了?”周卫极接着问。
春头声音不大,但却十分肯定地道,“院子刚打扫过,地上有些湿滑......”
“地上结冰了?”周卫极抓住细节,“柳氏住在西厢房?”
“是......”春红答道,只有西厢房的门口晒不到太阳,落水能结冰。
周卫极视线落在薛氏身上,周五德和周兴祖也狠狠地盯着她。薛氏脸色苍白,“不可能,我特意叮嘱过打扫跨院的婆子,妹妹怀了身子,打扫庭院时不能泼明水。”
又传了婆子过来,印证薛氏的言语。春红却叩头道,“当时的石阶确实是滑脚的。”
婆子可不敢担这个罪责,忘记了场合,张嘴就骂道,“你个小蹄子别张嘴喷粪乱咬人,柳姨娘怀着身子咱们院里哪个不是提着十二分的小心,打扫院子时可不是我一个人,好几个人看着呢,大伙一起扫完院子被少奶奶叫去挂灯笼。老爷,老奴说的句句是实话。”
周五德不耐烦地端起茶盏饮茶,周卫极则接着问道,“你们打扫完院子都出去了,院内可还有人?”
“都去了,一个没留。”
周满囤听完,目光一亮,“这是有人趁着院里没人偷偷撒的水啊,你这丫头傻么,地上有水也看不见!”
春红跪在一边低头不敢辩解。周卫极又问道,“第二次呢,柳氏摔倒时你在哪里,因何缘故?”
“姨娘喝完药歇息了,奴婢到小厨房用饭,不知姨娘是怎么摔的。”春红心中懊恼,隐隐也明白姨娘去花园干什么,但是却不敢提起。
“这么说柳氏是一个人出去的?”周卫极问,一个刚刚差点滑胎的妇人不在床上歇着反而一个人往院子里跑,是什么缘故?
负责打扫的婆子赶紧回话,“是一个人,老奴吃完饭回去见到姨娘披着斗篷出去,见没人伺候想跟着,姨娘不让。”
周卫极又传了发现柳姨娘晕倒的下人前来问话,也无什么有价值的发现。周卫极到园中假山石旁查看,仔细看了柳姨娘撞伤留下的血迹,又到柳姨娘居住的厢房内查看她额头的伤势,便带着众人又返回了前厅。周五德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柳姨娘,见她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心痛难忍。
“此事有三处尚不明了:其一,柳氏屋门口台阶与门槛的缝隙内尚有余冰,证明丫鬟所言柳氏第一次脚滑摔倒属实,冰怎么来的?其二,柳氏为何独身去假山石旁?其三,据石上血迹和柳氏额头的伤来看,她的伤乃是被人用力推撞所致,行凶的又是何人?”周卫极列出三个疑点,“五叔,此事还得您再去查问,我不便再插手了。”
周老爷子等人听到柳姨娘是被人推撞受伤落胎的,并不怀疑周卫极的判断,而是想着到底是谁下的手。周老爷子言道,“五德,这事儿你可得查清楚,家中留着这么狠辣的下人,是个大祸害。”
周五常知道自己的爱妾是被人害的,气冲大脑,脸色涨红,但也晓得家丑不可外扬,还是要关起门来审问,好在周老爷子没有让周卫极继续追问下去,给他留了脸面。
周满囤不依地跳起来,“卫极,干事可不能这么半吊子,来了就查清楚就回去。”
周卫极眼刀飘过去,“事情牵涉极多,哪是一时半刻就能查清的,今天是什么日子,难不成咱们要在这儿过夜不成?!”
周满囤硬着头皮道,“那咱们不是白来了?”
薛氏见众人要走,心中焦急,暗中给洒扫的婆子递眼色。那婆子会意,又跪下大声道,“老奴还听到点事儿,不知该不该说,老奴觉得柳姨娘去园子里是寻人的。”
“蠢货,既然不知你还说什么,滚下去。”周五德张嘴骂道,恨手下的奴才没有眼色。
自进门就没说过话的周正根开了口,“五德,也不差这一会儿工夫,就让她说说吧,问明白了我心里也就不挂着这件事儿了,否则怕年都过不安生。”
周正根是周家辈分最高的老人,他开了口连周老爷子也得给几分面子,周五德只得挥手让婆子说下去。
“老奴回院子取东西时,听到大少奶奶身边的春雨跟春红说她过来时像是在假山后见到了大少爷。后来没多大会儿功夫姨娘就去了假山那儿,老奴觉得姨娘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去找大少爷呢。”婆子推测道。
众人脸色玄妙,周兴家忽的站起来,“该死的老东西,耳眼昏花就不要胡乱张嘴。”
周五德也拍了桌子,婆子抖着胆道,“这不是老奴说的,是春雨说的,不信您问春红。”
周卫极眉头微皱,深吸一口气扫过薛氏,见她垂手站在旁边似是个局外人,再看他身旁双目冒火双手却发抖的周兴家,周卫极心中厌恶,不再开口。
春红身体瑟瑟发抖,“春雨是说过这话,不过她是说见在假山那儿见到个人影,像是大少爷而已。”
周满囤搓搓手,“你这丫头,刚才怎么不讲?”
“春雨过来给姨娘送药时随口说了一句,奴婢方才没想起来。”
周五德瞪了眼婆子,“这点事情就能让你说成姨娘去寻大少爷,刁奴,看来平日对你们的管教少,皮子都松了!”
婆子抖了抖身上的胖肉,仍不肯住嘴,“前几天姨娘和大少爷就在假山后头说话被人就瞧见了,今天姨娘肯定是在屋里听到大少爷在那儿,才跑过去的。”
人老成精,周老爷子听出了味儿,“这事儿是谁瞧见的?”
“是管厨的张婆子,”打扫婆子后怕地看看周兴家道,“不过张婆子前天打水时掉进井里淹死了,她死前天慌慌张张地,跟我说发现了了不得的事儿,她怕是活不长了,让我救救她。说她听到姨娘哭着跟大少爷说这个孩子不能留,被人查出来她就活不成了……”
周五德的脸已经绿的发紫,“砰”的一声把杯子摔在地上,“给我住口!”
周兴家跪倒在地,“爹,儿子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儿,张婆子已死,她生前的事儿还不是由着这个婆子胡说么?爹,您静下来想想,这是有人要离间咱们父子啊。”
周五德喘气如牛,越琢磨越觉得不对,但这是家丑,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开,咬着牙道,“爹自然相信你。”
事关伦常,周老爷子却不肯再收手了,问婆子,“这种事,空口白牙做不得数,你有什么证据?”
扫地婆子摇摇头,周兴家脸色一松,起来一脚把她踹到,“说,哪个让你污蔑爷的?”
说完,他恶狠狠地盯着薛氏。薛氏脸色苍白地后退,似是十分惧怕周兴家,周正根见此,慢悠悠开口道,“五德,兴家,都坐下来,是白的黑不了,查清楚问明白不就行了。”
周五德坐下,正想着怎么劝众人回去,却见一个小丫鬟兴冲冲地跑过来,“老爷,姨娘醒过来了。”
周老爷子直接吩咐道,“去把她带过来。”
丫鬟犹豫,看着周五德,周五德也想赶快洗刷干净,虽说有怀疑,但是他心里还是相信自己的爱妾的,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有什么,她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说什么,“去把姨娘抬过来。”
柳姨娘被人用躺椅抬了进来,盖着厚厚的被子,只露着一张小脸,她虚弱地抬眸在人群中寻到周五德,眼神又落在周兴家身上,看清他身上穿的天青色长袍后,两眼满是空洞绝望。周兴家被她敲得心头直跳,觉得大事不妙。
“妹妹,你莫慌,你为何到园子里去,又是被谁推倒撞在石头上的?”薛氏上前替柳姨娘整理背角,语气轻柔,“你只管说出来,老爷会给你做主的。下人说看张婆子前几日看到你与大少爷在假山后说话,又说你今天过去是去寻大少爷的,你快告诉大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老爷自然是相信你的。”
柳姨娘掀开身上的被子,双手撑着椅背,颤巍巍地站起来,跪倒在地上,“老爷,是奴家对不起您。”
耳边响着阵阵鞭炮声,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硫磺味儿,再加上满眼的红对联、门神和红灯笼,新年的喜悦扑面而来,但周家此时的气氛却不大好。
饺子已经包好,祭桌也摆上了,一大家子都聚在周二发家,终于在天擦黑时等到周老爷子回来主持祭祀开年夜饭。周老爷的脸色难看的连家里的几个孩子都不敢大声说话,吃完饭后,周老爷子没有像往年一样领着大家一起守岁,而是让他们各自散了回家。
回到家中,年氏想问周卫极发生什么事情,却被他的脸色吓得不敢上前,只得抓耳挠腮地回了西院。周卫极这时脸色才好看了些,带着蓝怡和宇儿,在自家的祭桌前拜了祖宗父母,全家人围坐在炕头上守岁。
这是他们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蓝怡不想被周财主家的事儿扰了兴致,欢欢喜喜地带着两个孩子,给他们讲新年的由来,讲有趣的对联,讲各地的风俗,“……吃人怪兽年最怕火,红色和炸响,然后人们每到除夕夜时就会放鞭炮贴对联,这样它就不敢来了。”
宇儿文轩坐在父亲怀里,啃着柿饼子,好奇问道,“那个叫年的怪兽,长什么样子?它住在哪儿啊?”
“这个得问你爹,娘没有见过。”蓝怡把周卫极也拉进话题圈。
周卫极挑挑眉,“小时候听老人们说,年头上有尖角,眼大如牛,嘴张开比老虎还大。它躲在山里头专吃不听话跑进去的孩子,冬天没人进山它肚子饿了就跑出来吃人。”
“爹,山里真的有年么?”宇儿抱着怀疑态度。
周卫极摇摇头,“不知道,爹没有遇到过,山林大,或许真躲着什么以前没见过的‘怪兽’,所以你们不能偷跑到山里去,遇到危险就晚了。”
他的眼神落在蓝怡身上,更像是在警告她,这小丫头多爱往山林里跑周卫极比旁人更清楚。蓝怡恍然不觉,把周卫极剥好的南瓜子扔进嘴里,“就是,要听爹爹的话,不能偷跑进山里。想去的时候一定要告诉爹娘,咱们一起去。”
“娘,咱们开春就去吧,我要去找刀疤猴。”文轩念念不忘回来了一次他却没碰上的小猴子。
宇儿摇摇头,“弟弟你忘了,过完年你就要去梅县看奶奶了,得好久才能回来。”说完他语气里满是不舍,娘和弟弟出去,爹自然要去送的,家里就剩下他了。
“宇儿也一起去吧,也去不了多久的。”蓝怡说道,小孩子都喜欢热闹,多出去跑跑也好。
宇儿闻言意动,最后却还是摇头,“宇儿不去了,夫子说读书要持之以恒,而且我还要陪着姥姥一起看家,家里好多事情呢,姥姥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蓝怡赞赏地看着他,“宇儿越来越懂事了,那娘就把家里的事交给你了。”
宇儿挺起小胸膛,对能得到娘的信任很感骄傲,“娘放心,宇儿八岁了,是大人了。”
两个小家伙没熬到子时便睡着了,周卫极给他们盖好被子,把蓝怡搂在怀里,一起守岁,“不是这次去梅县多待些日子么,怎么又变了?”
蓝怡把身子往他怀里挤了挤,不想告诉他自己赶回来是怕他离开,“商记的事情,开春时有几件大事,我得在这儿盯着,给老夫人过完寿就回来。今天后晌怎么去了那么久?”(未完待续。)
第五五五章 好自为之
说起今天下午在周财主家的事情,周卫极简单的不能再简单,“柳氏承认与周兴家私通,撞柱死了。”
蓝怡惊讶地起身,头顶碰在周卫极下巴上,碰到生疼,一时反应不过来。
周卫极给她揉揉头,“别瞎想,跟你没有关系。”
“柳氏是真的与周兴家私通,还是被冤枉的?”这才是她在意的事情。
“应是真的。”柳姨娘撞柱之前的决绝羞愧以及周兴家和春红的反应,这些做不得假。
薛氏早就知道柳姨娘与周兴家有染却隐而不发,她让蓝怡帮她除去周兴家安插在老宅的耳目朱信好方便自己行动,让周卫极在周老爷子和里正面前多次提及年底严正家规,并在村里四处游走联络,挑选可用之人,待时机成熟,将此事解开,血淋淋地摆在周财主面前,让他族人面前丢尽脸面,让周兴家无所遁形。
薛氏,把所有人都算计在内,连同自己,周卫极心里不爽,“以后离薛氏远一些,恩?”
“恩,此番之后,想必她再也没什么事情需要咱们帮忙了。”蓝怡靠在周卫极怀里,摆弄他的手指头,两人默契地不再提及薛氏破坏气氛,今天是大年夜,是他们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窗外鞭炮齐鸣,子时到了。宇儿被吵醒,揉揉眼睛马上坐起来,“爹,娘,我去点爆竹。”
院内的梧桐树上,挂着一串火红的爆竹,宇儿手举一根点燃的香,点着爆竹窜到蓝怡身边。爆竹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蓝怡替宇儿捂住耳朵,周卫极站在蓝怡身后,伸手替她捂住耳朵。
蓝怡抬头笑了,眼底绽放出一簇簇的火花,点脚在他耳边大声喊道,“周卫极,新年快乐。”
今年嫁了周卫极,蓝怡的身份由新寡变作新妇,是需要早起拜年的。一家四口睡下没两个时辰便再爬起来。周卫极和蓝怡在堂屋落座,宇儿和文轩规规矩矩地给父母磕头拜年,领了压岁钱,随后又给贾氏和苏永珅拜年,再领两份压岁钱。两个小家伙拿着红包,美滋滋地放进挎包里,过年永远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候。
作为新婚夫妇,周卫极带着蓝怡给周老爷子,叔伯以及族内长辈拜年,最后来到周五德家。在布置一新吉祥喜庆的大堂中,见了连笑模样都摆不出来的周五德和眼睛浮肿的薛氏,并未见到周兴家夫妻,旁边伺候的仆从俱是小心翼翼的,气氛十分压抑。周卫极和蓝怡依理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出了院子,这个年,他们家过得最糟心。
蓝怡回到家,年氏正坐在堂屋与贾氏聊天,说着登州城里过节时的热闹,“不像咱们这里初一到人日除了走亲戚不出门,在州城里可不将就这个,初一岁首天亮开始,大伙穿着新衣裳出门道贺,州府放关扑三天,运气好的,花几文钱也能得着好东西,去年就有人在彩棚里花三文钱投中一辆马车呢。”
关扑,就是以商品为诱饵赌掷财物的博戏,大周禁赌,但是对关扑却网开一面,每年大年初一到初三三天、寒食三天以及冬至三天,各州县城中心地带彩绸搭彩棚,棚里设各类货物的关扑摊铺,供人游玩投掷。黄县城内也有,冬至节时蓝怡和刘氏、贾氏去看过,并没觉得有什么好玩的,不过是热闹些罢了。
年氏感慨玩,又拉着蓝怡问,“你五德叔那里,去了没有?”
蓝怡点头。
年氏两眼放光问道,“柳姨娘撞死了,也不知道尸身还停没停在家里,真是晦气啊!”她与周五德同辈,不用登门去拜年,段氏回来也不肯多说一句话,年氏心里憋得难受。
蓝怡皱眉,“大伯母,慎言。”
新年最忌讳各种不吉利的字眼,年氏被蓝怡这个晚辈说的讪讪的,心中很不痛快却不能发作,甩手回了西院。贾氏拉着蓝怡坐下,劝说她莫与年氏一般见识。
蓝怡眨眨眼,狡黠道,“瑶姨,我是觉得她太聒噪,扰得耳朵不得安宁罢了。这样不是清净很多?”
贾氏一点她的额头,“就你鬼点子多。该去的地方都去过了?”
“恩,周家的各位长辈家里,王二叔二婶那里,连里正叔那里都去过了,现在就等着各家的孩子们过来拜年了。”蓝怡揉揉腿,已有些困倦。
“牛家的孩子们、大福还有飞雨他们都来过了,再来也没有几个,你进屋去歇会儿。”贾氏叮嘱道,“孩子们身边有于燕跟着,你就放心吧。”
贾氏自亲眼见证了于燕单手举起铜盆大的石碾子,双脚一纵跳上墙头后,对她一改怜悯为器重,再加上于燕年纪虽小性子却十分沉稳,有她跟在两个还身边,她是放一百个心的。
蓝怡摇头,“天全亮了咱们再歇,我刚才去二全嫂家拜年,她的肚子看着挺吓人的,三弟妹生之前也没这么大肚子。”
八婆二嫂的肚子越来越大,冬天衣服穿得厚,蓝怡看着她走路都觉得胆战心惊的,想着八婆二嫂送自己出门时,背着婆婆和周卫极还忍不住和自己八卦了几句周财主家的事儿,蓝怡不得不佩服她的好心态。
虽然才过去一个晚上,经由周满囤的大嘴巴,大年初一一早,全村的人都知道了周财主家的事儿,蓝怡也从刘氏嘴里得知了整个事情的经过。贾氏听完后,得出了和周卫极一样的结论,让蓝怡离薛氏远一些。
初一之后的这几天是一年中最清闲的时候,男人们不用出去做工,女人们不能动针线,周财主家的这点事儿就成了大家的关注热点,周老爷子更是召集族老开了好几次碰头会,商量该如何处置此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等到周四,周月娥带着丈夫儿女回娘家拜年时,也问起了周财主家的糟心事儿,“我听说周财主的小妾跟周兴家鬼混还有了孩子,这事儿被周兴家的媳妇儿发现后把那孩子整掉了,事情败露后那小妾碰死了,那周兴家现在咋着呢?”
蓝怡扶额,前天传出张婆子是周兴家派人推下井的,昨天传出柳姨娘摔倒被撞都是周兴家的妻子徐氏下的手,周财主家大门紧闭,但消息还是一个个的传出来,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她真的不得而知,“他家大门关得严实,今天倒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待到正月初八,周长发一家带着赶考的周卫海返程回登州时,周财主家的大门还是闭着,仍没有传出最后怎么处置周兴家,周老爷子去了几次周财主家,出来时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正月初九,周财主带着仆从灰溜溜地回了州城,临走时给周老爷子放下一百两银子,捐修周家祠堂。
“柳氏和张婆子都是签了死契的下人,国法之下不过是罚银示警,周五德在气头上打骂儿子是一回事,还不至于逐出族谱。”周卫极看得明白,“不过,经过这件事,周兴家在周家人面前再难抬起头来。”
蓝怡在准备去梅县的行李时,薛氏登门拜访。虽说周卫极和贾氏都不喜欢自己和薛氏往来,但是也没有将来客拒之门外的道理。蓝怡迎了她进门,薛氏让周兴祖去寻宇儿玩,独自和蓝怡在堂屋闲话,“这次的事情,多谢你和卫极帮忙。”
蓝怡实话实说道,“我们没做什么,五婶客气了。”
打了胜仗的薛氏脸色也并不好看,甚至有些焦躁,“我知道你们瞧不上我做的这些事儿,可我不过是搭了戏台扇了几把火,让他们现行出来罢了。周兴家和柳氏本来就不是好东西,他们都该死!”
前世,自己和柳姨娘斗得厉害,自认为处处压她一头最后却被她和周兴家算计了,死了儿子,自己也身败名裂跳崖。重生后,她没想过去报仇,只想避开他们带着儿子在老家安稳度日,是他们揪住自己和兴祖不放的。
蓝怡不想站在道德的至高点去评价薛氏的做法,“五婶,我们没说什么,是你想多了。”
薛氏急欲找人倾吐内心的不安,而蓝怡是唯一的一个知道她活了两辈子的人,她觉得蓝怡该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做,“上辈子就是周兴家和小贱人柳氏狼狈为奸,害死我的儿子,把我弄晕放在小厮的床上,让老爷误会我,逼得我跳崖求死。这辈子我躲着他们,不跟他们争,他们还是不放过我,我这么做有什么错?!他们害了兴祖,我就让柳氏怀上孩子,再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打掉,他们让我背负不节的名声,我也要让他们遍尝个中滋味儿!”
见薛氏脸上狰狞的恨意,蓝怡道,“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说你做的对,他们都是罪有应得么?”
“难道你觉得他们不该死么?”薛氏反问道。
蓝怡有些不解,“你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他人认同与否又有什么关系?还是你觉得自己做了不该做的?”
薛氏露出几分彷徨不安,她是重生过来的,对因果报应更加在意,“我没做什么不该做的,柳氏肚子里的孩子是被周兴家的媳妇弄掉的,张婆子也不是我杀的,冤有头债有主,他们要报仇也找不到我的头上来。”
见死不救不至于让她如此不安,蓝怡推测道,“柳氏会怀上身孕,张婆子会撞见柳氏和周兴家私会,都是你安排的吧?”
薛氏点点头,强自争辩道,“若不是让柳氏怀上孩子,仅是被老爷撞见她和周兴家私通,不足以让老爷对他彻底失望;张婆子她平日里仗着自己是周家的老人,对我多有不敬,她不过是周家的奴才罢了……”
薛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周卫极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才不愿让自己多与她接触,“五婶,若你真的这么认为,就不需要这么慌张了。”
“我都是为了兴祖,若不是为了他,我就不必活着受这些罪……”薛氏喃喃道。
蓝怡皱眉,“你是说,要让你做的错事都报应在周兴祖身上?”
薛氏瞪大眼睛,急急反驳道,“你不要胡说,从没这么想过。”
“五婶,你是什么意思,只有你自己心里明白。”蓝怡道,“你要带着兴祖回登州了么?”
薛氏点头,“老爷想把兴祖接到身边亲自教养。周兴家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我要回去,就算不能要了他的命,也要让老爷把他逐出家门,永不得翻身。”
这条路,必定是不平坦的。想到要回到那座压抑的牢笼中,与周财主的几个小妾以及周兴家夫妻勾心斗角,薛氏心中有激动,又有不安。
“你既然回去必定是有了全盘打算了,”听着院中周兴祖、宇儿和文轩欢快的笑声,蓝怡劝道,“只是,五婶好自为之,莫失了初心。”
薛氏站起身,望着窗户上透进来的一束束阳光,“若你是我,会怎么做?”
“我不是你。”蓝怡答道,我不会为了荣华富贵,做个爬床的丫鬟。
薛氏看着贴在墙上的消寒图,看着挂在墙上周卫极给孩子们做得弹弓和其他小玩意,她心里是羡慕蓝怡的,羡慕她有全身全意疼爱她护着她的丈夫,“卫极去找过我,问我那天跟你说了什么。你没把今年要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你跟他说了?”蓝怡焦急问道。
薛氏摇头,“没有,你既然没有说,便有不说的道理,只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瞒着他,告诉他让他有所准备,不去边关打仗不就好了么?”
蓝怡不想把自己的想法详细解释给她听,“还不一定要发生的事,没必要惹他心烦。”
“不一定要发生的事儿?也对,上辈子他身边没有你这个媳妇儿,这辈子不一样了。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薛氏转身,面对蓝怡,“安排好宅里的事儿,我就要带着兴祖上路了,就是这两天的事儿,再见怕就是今年年底了。”
文外之言:本文恢复日更,谢谢大家的一如既往地支持和包容。(未完待续。)
第五五六章 到达梅县
当周卫极和蓝怡带着文轩齐刷刷的站在面前时,周老夫人才相信丫鬟报说的话是真的,“上次来信不是说今日启程么?”
蓝怡上次给周老夫人写信,言说正月二十日从黄县启程,正月底到梅县为周老夫人贺寿,今日才是正月二十,方才周老夫人还和周婆子以及郑氏念叨着今天晴好,是个宜出门的日子,蓝怡和文轩该启程了,却没想刚过晌午,他们便立在了自己面前。
“祖母安,孙儿想祖母了,娘说早几天出门就能早点见到您了。”文轩规规矩矩地磕头问安,被周老夫人一把搂在怀里。
抱着他肉呼呼的小身子,周老夫人喜得心肝直颤悠。蓝怡和周卫极给周老夫人见礼后,又给郑氏问安,郑氏上前拉住女儿的手,两眼含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自是一番喜团圆的欢声笑语,诉不完的亲情暖意,用过午膳后,一路困倦的文轩睡着了,周老夫人坐在床边守着,两眼舍不得离开片刻,蓝怡心中酸涩。
“老夫人嘴上不提把少爷接回来,心里却是想着的,去年八月命人修缮多平堂,院子里给少爷架起秋千。”郑氏说完,眼睛也有些湿润,“桃儿,这次回来就多住些日子吧,老夫人,太可怜了。”
若大的王家宅院,只有周老夫人一人独居,实在是太空了,空的让人心里没底。
蓝怡点头,“这次回来,让文轩多留些日子,多陪陪老夫人。”
“那你呢,不能多留些日子么?”郑氏揽住女儿,“提前回来,是家里那边有事要提前赶回去?”
蓝怡点头,“娘别担心,没什么事。商记的生意越做越大,我离不开手,得回去看着,等忙过这几个月,就好了。”
“你这个死丫头,跟你爹你哥一个德行!”郑氏用力戳了一下她的额头,“都嫁人还不老实在家待着,抛头露面的算怎么回事!钱够花就行了,赚那些钱干什么,钱多了有什么用,还不是给自己生事么?”
蓝怡傻乐着不说话,郑氏也不再追问,关心起女儿的婚后生活,“女婿待你好不好,他们周家的人有没有给你脸色看?”
“没有,卫极待我很好,有他护着谁敢给我气受!”蓝怡捏捏自己脸上的肉,“他不让我下地,家里的事情又有瑶姨帮着,我只管吃就好,您看,我都吃胖了。”
郑氏看着女儿红润的脸色和渐渐长开的身子,“不胖,有点肉才好。有卫极看着,娘不担心你,现在就发愁你哥的亲事。”
今年,王春荣十九岁,是该娶亲了,“哥还没挑到中意的?”
说起儿子她就来气,“他天天在外边跑着不着家,跟他一提亲事他就打岔。娘想好了,这俩月怎么也得把他的亲事定下来,不管他同不同意,我看中就算数!”
蓝怡笑得肩膀发抖,娘亲好威武!“就是,娘就挑个自己中意的,不知娘相中了谁家的姑娘?”
郑氏满脸愁容,她也是哪个都没相中!
蓝怡就知道是这个样子,“娘别愁,晚上时我好好跟哥说,让他赶紧定一个下来。”
晚上文轩被周老夫人留在身边,蓝怡留下于燕,自己和周卫极随着母亲回到家中。王承德父子忙到天黑才着家,进来见到二人也是惊喜非常,王春荣甚至冲过来把妹妹搂在怀里抱了抱,周卫极强忍着才没把他拎起来甩出去。
“才半年不见,桃儿又长高了。”王承德老怀甚慰,“文轩少爷留在老夫人身边了?宇儿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恩,宇儿要读书,不能跟着一起回来。文轩被老夫人留在宅里,爹明天就能见到他了。”蓝怡笑道,“听娘说您和哥最近很忙,在忙着店铺的生意么?”
“是农耕播种的事。”一年之计在于春,如今已是雨水节气,地气回升,万物复苏,农人开始忙碌起来。王承德身为王家的管家,王家的大小田庄就有七个,虽每个庄子都有管事,但也要他逐个去查看的。本地的四个田庄查完,苏州那边的三个田庄也要去,他本打算明天就出发的,不过如今女儿回来的,他舍不得离开,正盘算着安排其他人去。
王春荣凑上来,“小妹,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明天咱们去城南庄转转,你自己的庄子到现在还一眼没瞧过。地里的麦苗正在返青,正好看呐。”
城南庄是周老夫人送给她的陪嫁,蓝怡交给王春荣打理,自己一次都没去看过,听他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致,“好,后天就去。我带了些番薯过来,今年空出五亩田地用来种番薯。”
“番薯?”王春荣眼睛放光,“是什么东西,快拿出来给哥开开眼。”
“不过是拳头大小的土疙瘩,瞧不出什么的。咱们进屋再说。”周卫极在旁边提醒道,“娘已经把饭摆好了。”
一家子人好不容易聚齐,也不讲究什么规矩,坐在一桌上热热闹闹地吃过晚饭。虽然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郑氏心疼女儿女婿一路赶过来的辛苦,赶着他们回房早些歇着。
蓝怡趴在被窝里,周卫极帮她按着酸软的腰腿,看她与岳父岳母和春荣相处,没有人会怀疑他们不是一家人。或许在蓝怡心里,她也越来越把自己当成春桃,不去想她以前的那个时空,这让周卫极开心,觉得蓝怡在这里的牵挂越多,就越不会想着回去。不过,看到蓝怡与春荣两个亲密地凑在一处说话,他又有些吃味,“后天去庄子,让于燕跟着,不要给春荣乱跑。”
“好。”蓝怡舒服地眯着眼睛,“我明天带着文轩去婉姐姐那里,你要不要一起去?”
周卫极摇头,“不了,我还有其他事。”
“去见战王安排监督蓝家的人?”蓝怡好奇问道,“现在李大哥在边关御敌,在这里的是谁?”
“郭由。”周卫极的语调怪怪的。蓝怡翻身抬头看他,虽然周卫极面上表情很少,但与她相处久了蓝怡还是能发现些微的不同,笑道,“看来是个难缠的人,讲来听听?”
周卫极带着些懊恼,干脆俯身压住她,“睡吧,天晚了。”(未完待续。)
第五五七章 田氏宜朱
“回黄县时咱们搭伴一起走,”夏婉见到蓝怡,自是十分欢喜。
“那当然好,咱们第一次相遇就是在三年前的春末,没想到已经这么久了。”蓝怡心生感慨,没想到她来到这个时空已三载,夏婉是她穿越过来之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若没有她,自己的商业计划不可能进展的如此顺利,对她,蓝怡是真心感激的,“那时候姐姐还怀着金宝,现在金宝都能带弟弟玩了。”
夏婉在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金宝带着他一起玩积木。这积木是蓝怡刚带过来的,实木制作而成,各种形状皆有,随着积木盒子还配了各种积木能搭建的图形,提高孩子的乐趣。蓝怡方才教导了一遍,金宝便很快掌握了规律,有模有样的搭房子,十个月大的小金宝对啃积木和搞破坏更感兴趣。
看着两个儿子,夏婉满眼慈爱,“妹妹的脑子就是活快,这样好玩的东西也能想出来,也要拿到铺子里卖么?”
“恩。第一批已经制作出来了,除了给姐姐带的这种不刷色的,还有染成各种颜色的,再过半个月咱们店里就能摆出来,梅县这边的也一起上货架。”蓝怡道,“秀水街的新店是咱们最大的商铺了,后晌咱们去看看,六子可把店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提起新店铺,夏婉也是满心欢喜,不过,“妹妹去吧,你回来将给我听就好。”
蓝怡眼波一转,想起米义超不喜夏婉去店里,说不想让人知道她在青山商记持股的事情。不过有眼睛的都能看到梅县青山商记的管事是夏婉的陪房,这也是能瞒住的!大周禁止官员经商,官员家属经商却是不禁的,米义超当县丞时对夏婉管理店铺很支持,当上知县后想法就变了,这是为什么,蓝怡脑子里想的清楚。
米义超原手里无积蓄,青山商记能帮他赚钱打通官途,他自然是支持的,但是他没想到能当上梅县知县,要在梅县待至少三年。当知县就是一方首官,现在青山商记的生意越来越好,他怕闲言碎语传出有损他的官声,所以想转入地下,挤不放弃这块蛋糕又能赚了清白的官风,他倒是打得好算盘。不过,蓝怡从来没想过利用他的官身在梅县得到特权,她也不屑于这种特权,青山商记的壮大依靠的是自身的实力。当时在梅县开分号是因为有夏婉在,且此地繁华,临近京城,有利于商记的进一步扩张罢了。
夏婉虽喜管理店铺,觉得有趣又有成就感,不过丈夫不喜她抛头露面,她便要收回心思做贤妻良母,对丈夫的这种盲是这个大环境的教育熏陶出来的,她只能遵从,也不觉得有什么委屈的。蓝怡对此,无奈也理解,夏婉是她的好朋友,她想的也是她能幸福,所以主动提到,“好,后晌我去看看,回来再讲给姐姐听。还有一事要跟姐姐商量,咱们明年打算在登州城内和淄济二县开两家分号,总店那边人手不足,我想把六子调回去,这边留下赵中选管理,姐姐看如何?”
“又要开分号了?妹妹好生厉害。用得上六子你尽管叫他回去,”夏婉听到商记发展壮大,很是开心,“前几天你姐夫在梅县城南买下个百亩的庄子,跟我提起让六子过去管着,我再让他换个人就是。”
蓝怡心道果然如此,“那就多谢姐姐了,但愿春草别怪我才好。”
夏婉的大丫鬟春草嫁给六子后,成了夏婉身边得力的管事媳妇,蓝怡这次把六子调走等于是让人家小夫妻两地分离了。梳了妇人头的春草被蓝怡打趣,脸也不红了,“二姑娘赶紧把他调回去吧,省的我天天看着他心烦!”
蓝怡和夏婉大笑,蓝怡又提到,“买庄子是好事,管事的话姐姐不如让夏末去吧,我看他的性子正合适,杂货铺先让赵中选管着,鲜果作坊那里提个副管事上去,听六子说这边有几个副管事能力都不差。”本来她打算的是把赵中选调回去,计划果然赶不上变化,好在赵中选给她拜年时自己没提这件事。
夏婉对蓝怡的提议自然应从,蓝怡又问道,“不知姐夫新买的庄子在哪里?我在梅县城南三十里也有个小庄子,正打算明天去看看,若是姐姐的庄子不远,咱们正好一道去。”
“这我还没问,暂不管她,明天先跟妹妹去你那里,权当踏青游玩。等回来后姐姐带你去我新买的宅子转一转,那宅子比这里宽敞许多,院中满植桃李,过些日子正是‘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李花香’的好时节,咱们在花下摆酒,也学太白和宗之,一醉诗百篇!”新买的宅子夏婉十分中意,只等出正月挑选良辰吉日搬家。
蓝怡雅兴顿起,“姐姐要做酒中仙,妹妹哪有不陪的道理!前些日子刚印的那本《春余杂记》,姐姐读了没有?”
“这本书黄县也有了?我读了觉得不错,特买了两本打算给妹妹寄回去呢。没想到妹妹已经见到了。”夏婉高兴地站起身,从书架上抽出《春余杂记》翻开给蓝怡看,“我最喜欢这首《雨余》,妹妹呢?”
“我也最喜这一首。”蓝怡惊喜道,这才是知音啊,“特别是这句‘散做微雨送黄昏’一散字将杨花微雨相接......”
与夏婉聊了半日的诗词,蓝怡心满意足地走出米府,奔向秀水街新开的杂货铺。梅县繁华,非黄县可比,蓝怡带着于燕踏进杂货铺,跟来采买的一批批客人拥挤着在一层的日用百货架前,观察货物的分类摆放情况以及店伙计的服务情况,心中觉得满意,才登上二楼去看精品区的情形。
不想刚上二楼,就听到了吵闹声,“烂茶沫子你们好意思卖一贯一两,我看你们是想赚钱想疯了,把我们都当傻子不成!”
蓝怡听着声音耳熟,转过楼梯看清坐在罗圈椅上大发雌威的妇人的模样,便笑了,王明礼的妻子田宜朱,可不是熟人么。(未完待续。)
第五五八章 田氏出丑
杂货铺的伙计站在田氏面前,不卑不亢的,脸上挂着八分笑意,“这位夫人,阳羡紫笋在市面上卖到三十贯一斤,咱们店铺开业促销,才降价卖一贯一两的。”
“哼,真的阳羡紫笋是值三十贯且一斤难求,可你们这盒子里根本就不是阳羡紫笋,而是街边茶翁卖的八文钱一两的茶叶沫子!”田氏满是尖酸阴狠,一把将手中的茶罐摔在伙计脸上,“我就说你们小小的杂货铺子,怎么可能弄得来三十斤茶叶!”
跟她一起来的王家四爷王明昭的妻子韦氏见田氏竟动了手,心中越发看不起田氏的行事做派,嘴边却还劝着,“二嫂为这点事气坏身子可不值得,咱们有话好好说。”
说罢,她又对店伙计笑眯眯地道,“你们掌柜的呢,叫他过来回话。”
赵中选从楼下上来,听了小伙计的快报,不慌不忙地上前接过伙计手里的茶罐,打开看了一眼,“二位夫人带来的这茶叶,可不是咱们店里卖出去的阳羡紫笋。这罐子看着是一样,可咱们店里卖出去的阳羡紫笋罐子内盖上都有编号的,这位夫人您买走的是——?”
他在梅县待了两年,自然认得出田氏的身份。这家店本是王明礼的绸缎庄,赔钱经营不下去了被王明礼低价卖掉,赵中选因为与王明礼的管家王承素攀上交情才能把店铺抢到手里的。田氏不满王明礼低价卖庄子,看到杂货铺开业心中不忿来闹事也在赵中选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她这么蠢而已。
旁边被砸伤的伙计回道,“是第二百五十号茶叶罐。”
这真是个吉利特殊的数字,楼上的客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您也知道现在阳羡紫笋一两难求,咱们店里也只得三十斤,装了三百罐,特供给天字号贵客,夫人恰好是第二百五十位取得天字号资格的贵客,所以买走的是二百五十号茶叶。”赵中选认真解释道,“可不是咱们店里特意给您安排成二百五的。”
蓝怡笑得肚子疼,赵中选还是那个赵中选,嘴巴依旧这么不饶人。
田氏面容扭曲,这茶的确是她让人调换了,谁能想到这杂货店竟在里边做了标记!
解释完了,赵中选不忘给田氏一个台阶下,“昨日定不是夫人您亲自过来的吧,您回去问一问派来买东西的丫鬟婆子,是不是把买给下人们的茶叶跟给您买的本店茶叶放在一起,拿错了?”
店里的人都心知肚明,装阳羡紫笋的茶叶罐用的是市面上装好茶的高级货,根本就不可能用来装田氏哪来的路边茶。韦氏见掌柜的这么说了田氏还不顺坡下来,张嘴配合道,“二嫂,没准真是这样呢,咱们回去查清再来吧。”
田氏站起身就要走,赵中选又道,“二位夫人,既然事情弄清楚了,还有一事得跟二位说上一说。”
“与你这种下贱商户,有什么好说的!”田氏瞪着赵中选,恨不得把他脸上的假笑撕碎了。
“是,咱们是下贱商户,但跟夫人一样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而是有娘生有爹教养的,辛苦赚钱,一样是为了让家里人能吃口饱饭穿上暖和衣裳。”赵中选依旧是一脸笑容,拉过店里的受伤的伙计,“因为您家里下人的过错,就让他平白无辜地头破血流,回去爹娘见了怎么能不心疼呢?夫人走之前,怎么也该把药钱付了,再给伙计陪个不是才对。您是有教养的大户人家主母,这点道理不必我说您也明白的。”
他这几句话下去,小伙计的眼圈红了,店里的伙计和客人都沉默了,被牵动了敏感的神经,无声地谴责着田氏。
田氏咬牙切齿地扔出一角银子,“这是是我不对,够了吧!”
赵中选见好就收,“夫人果真仁义,够了,够了,夫人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田氏挺着胸脯下楼,“这种贼店,鬼才会再来。”
赵中选声若洪钟道,“咱们青山杂货店童叟无欺,假一赔十的规矩是写在墙上的,哪位若在店里买到假货,您只管拿过来甩在小的脸上,小的绝对不带躲的。诸位放心选购就好,买好了结账时记得要一块属于您的号码牌,咱们店里以后的折价货物和免费货物都是需要凭号码牌买的。”
招呼好客人,赵中选把田氏放下的一角银子交给受伤的小伙计,让他去医馆包扎伤口,“回家歇息半日,明日再上工。在家好好想想,你今天到底哪里做得不好,想明白了明天回来再跟我说。”
说完,赵中选走到蓝怡面前,笑着问道,“二嫂什么时候到的?”
“没想到这么多人你还能看到我。”蓝怡满眼带笑,对他能妥善处理店铺里的突发事故非常满意,“昨日刚到的,得空了多到家里坐坐吧,我哥说你好些日子没过去了。”
怎么可能看不到呢,赵中选满眼里都是欢快,“好,我在城南也租了处宅子,二哥二嫂有空也过去坐坐。”
因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与店铺的关系,二人只寒暄几句蓝怡就出了热闹非凡的杂货铺。沉默寡言的于燕忽然开口说了句,“这个人,倒挺有趣。”
“是很有趣,一直都这么有趣。。”蓝怡忆起从前那个叼着草根拦在自己面前耍无赖的赵中选,再对比放才在田氏面前骂的痛快的赵中选,觉得好笑,再怎么改,这家伙嘴贫的性子也是改不掉的,“走,咱们去凤仙楼。”
凤仙楼二楼的雅间临街的窗户开着,坐在窗边的周卫极看到蓝怡笑容欢愉地从街上走过来,眼睛便移不开了。这下丫头,难道不知她这样笑着有多吸引人么!没见到街上有多少人在偷看她!
对面的郭由见周卫极发呆,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了人群中的蓝怡,邪邪地笑道,“原来二哥好这口,这小娘子笑起来看着让人真舒坦。不过你这么看着,不怕我家小嫂子吃醋么?”(未完待续。)
第五五九章 富豪文轩
周卫极黑下脸,一把拉上窗户,挡住郭由的视线。郭由摸着光洁的下巴,眼中精光一闪,“原来是小嫂子啊!难怪王爷和李大哥都说二哥好福气,能娶到小嫂子这么水灵灵的一朵鲜花,兄弟我羡慕啊,二哥快给兄弟说说是怎么把小嫂子追到手的,兄弟我也照模样去掐一朵回来。”
周卫极兀自饮茶。
多年下来,郭由对他的黑脸早已免疫了,“二哥不说,我下去问小嫂子去。”
见他拔腿就要走,周卫极才出声,“她待会儿会进楼,有你见的时候,接着说。”
“我说二哥怎么不追下去呢,原来小嫂子是来找二哥的。”郭由站起身,整整身上的衣衫,喝下半盏茶清清口,“还说什么,小嫂子都到家门口了,兄弟我去把小嫂子迎上来。”
“不必,她来是见这里真正的主人,待他们说完正事你再过去。”周卫极知道蓝怡今天的行程里,有见张平育这一项。
闻言,郭由遗憾地瘫坐在椅子上,“张平育么,那小子在本地也算个人物,比起蓝俊辰毫不逊色。蓝家这一代主家六个嫡子为下一代家主之位争得头破血流,表面看起来,蓝俊辰站着优势,但家主蓝如海真正看中的应是老六蓝俊正,这小子年纪不大,手段却十足的阴狠,蓝家若是传到他手里可不是好事!”
战王遇袭击发生在福州海岸,出手的黑衣人用的是东瀛武术,除此之外任何线索没有留下,显示出这些人是蓄谋已久、计划周详的,若非周卫极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有嫌疑的对象不少,蓝家便是其中之一。怀疑蓝家一是因为他家的护卫通东瀛忍术,二是蓝家年年有商船出海,去的目的地之中便包括东瀛。为此,奉战王之命,李金刚派人查蓝家底细,李金刚被调去边关后,郭由被派来接查此事。
“这两月你查的如何?”周卫极直接问道。
郭由正面色,缓缓摇头,“王爷遇刺前后,蓝家排名前三十的护卫行踪已查明都与此事无关,蓝家手下的镖师们也都在外出镖,行迹清楚。蓝家的下人之所以通晓东瀛忍术乃是蓝家利用经商之便,用货物与东瀛浪人交换而来的,虽说下的代价大了些,但是并未触及国法。”
以李金刚和郭由之能,都查不出蓝家与王爷遇袭之事的关联,周卫极剑眉凝皱,面现忧色。郭由见他如此,便问道,“二哥仍旧觉得蓝家可疑?”
周卫极点头。
“为何?”
无法说出是因为薛氏那句“南辕北辙,小心蓝家”,重生这种事情实在匪夷所思,难以让人接受。
“直觉。”
郭由闻言,点点头,直觉虽然说起来无凭无据,但有时却不可不信,“既然如此,我留下几个人继续盯着蓝家。边关吃紧,王爷调我等回京以候差遣,兄弟我要走了。”
边关之事比起蓝家来说更重要,“几日前接到李大哥的信,与契丹之战虽胶着但也未现败势,不过无锋深入敌营失去踪迹,你们去了也当小心。”
郭由虽也担心,但仍笑嘻嘻道,“刀无锋那家伙虽拳脚功夫一般,但他通晓契丹语长相又有几分与契丹人相似,混入敌营比咱们容易,那家伙的鼻子可比咱们都厉害,定是嗅到了什么味道潜伏以待时机,再立奇功。再说兄弟们都是死人堆里爬过好几回阎王爷都不敢收的命,二哥放心就是。”
战场,生死难料,福祸相依,哪个能说的准呢,郭由几次从生死中归都是这副嘴脸,周卫极也已习惯了。
“对了,拓跋孝直到梅县后与蓝俊志攀上了交情,多次出入蓝家,并无异常行动。”郭由提起拓跋孝直,颇有几分不解,“二哥说他是来寻仇的,我看他倒像是来游山玩水的,也不知柴公救他出狱用的是什么由头,能让他如此逍遥自在!”
对拓跋孝直,周卫极更没有好感,这厮在他看来跟神经病差不了多少,“只要他不为虎作伥,咱们不必在他身上费心思。”
郭由站起身,嘻嘻笑道,“小嫂子该出来了,二哥回去吧。我也该安排启程回京了,此战归来后,兄弟我也跟着无锋回二哥的家乡盖个房子住下,与二哥与苏大哥当邻居,再娶个小媳妇生个娃,过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二哥跟小嫂子提一声,让她先帮我相看几个媳妇,模样性子照着她那样的来就成。”
他此行奉的是密令,这张面皮也是易容装扮而成,见了反倒没趣。
是夜,蓝怡与文轩歇在多善堂内,说起今日在青山杂货铺遇到田氏的事情,逗得周老夫人哈哈大笑,“好一个二百五十号贵客,好一个嘴皮子厉害的掌柜!”
“这杂货铺老奴也听说过,里边东西齐全价格公道,店里的伙计逢人就笑,去买过东西没有不说好的,老夫人,老奴也陪您去看看。”周婆子笑得也直流眼泪,能哄得周老夫人开心,又能见王明礼和田氏吃瘪,她心里对这家杂货店又多了几分好感。
蓝怡听到自家的店面被夸,心里美滋滋的,“就是,母亲该去看看,里边有不少新鲜玩意儿,挺有趣的。”周老夫人多出门走走,于心情身体都是有益的。
“祖母,咱们一起去,一起去,好不好?”小孩子喜热闹,摇着祖母的手撒娇。
周老夫人搂着孙子,脸上的笑意却渐渐少了,“那家店本是咱们家的,你祖父和父亲在世时生意还十分红火,这才不过三年的光景,就已转手卖给他人了。”
文轩听了祖母的话,眼中迷茫,不知是去还是不去。周老夫人看着年幼无知的孙儿,悲从中来。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贪心了,孙儿只要平安活着,比什么都重要,钱财富贵不过是云烟罢了,“好,咱们去看。”
文轩喜笑颜开,“太好啦,祖母,我有钱,您看,等到了铺子,祖母看中什么我都买给你玩儿。”
文轩打开小挎包,里边装着十几枚铜钱,逗得周老夫人又笑起来,“好,祖母挑中了就告诉我的乖孙儿。”
蓝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傻孩子,十几文也敢拍胸脯当大款了。不过,文轩可是名副其实地小富翁,昨日父亲给她看了账册,文轩名下三家铺子去年的纯利就有三千五百两之多!(未完待续。)
第五六零章 城南偶遇
城南庄的三进院落修得规整大气,院墙边种着一圈垂柳,院墙外不远是一片四十余亩的果林,可以想见过两日春暖花开这里是怎样的一番迷人景色;庭院的另一侧是三亩的池塘,去年的残荷犹稀疏地立于水中,随风微动,到了夏季荷花盛开,这里便是消暑的好去处。周老夫人带着蓝怡和夏婉转了一圈,蓝怡便喜爱上了这个庄子,也明白周老夫人为何选此处送与自己,这的确是个宜居的雅处。
夏婉对庭院也是称赞不已,“依山而建,傍水而居,春有百花鸣翠,夏有绿柳塘荷,秋有瓜果稻香,真是个好地方。”
蓝怡乐得直点头,这样好的院落庄子,居然是自己的,这种感觉真是不错,“多谢母亲,这院子我好喜欢。”
周老夫人也心情不错,“喜欢就好。正如米夫人所说,这庄子每季景色不同,我年轻时得了空闲时常来住上几日,每次都舍不得回去。”
夏婉含笑道,“我与蓝怡亲如姐妹,您是她的义母,也是我的长辈,若是您不嫌弃,我便厚着脸皮跟您攀个亲,喊您一声姨母,可好?”
周老夫人一怔,含笑应了,“好,好!”
夏婉又叫了金宝来认亲,蓝怡笑眯眯地看着,她今天请周老夫人一起来,就是为了让她与夏婉相见搭上关系。夏婉如今是知县夫人,若周老夫人能与她多些来往,好处自然不言而喻。
王春荣这时候进来请安,问午膳的事情。周老夫人兴致颇浓,“后山脚下有一片竹林,派人去挖些春笋回来。”
蓝怡听到有春笋来了兴致,“母亲,不必差人,我去挖吧。”
周老夫人打趣道,“桃儿认得春笋的模样,莫去了砍两根嫩竹回来才好。”
“母亲有所不知,上次给您所过来的酸笋,就是我自己去山里挖来腌制而成的。”蓝怡颇为自豪地说。
郑氏想起女儿刚去北沟村的辛苦时日,眼圈又红了。蓝怡见了上前拉住郑氏的手,撒娇道,“娘,女儿的手艺没这么拿不出手吧?”
哄得一屋子人都开心后,蓝怡与春荣出门去挖笋。将笋送到厨房后,春荣道,“妹妹,你让我选的人选好了,现在带过来么?”
蓝怡点头,今天她带了半袋子红薯过来,让王春荣选了两个合适的人过来学习给如何给番薯育秧。
这些番薯是花常业下南洋行商时带回来给她的,共一麻袋约百来斤,蓝怡视若珍宝,一冬天妥善储存,没舍得吃几块,为的就是留下来做种,这次来梅县带了一半过来,想种在庄子内,一同带过来的还有两百粒西瓜种子。
去年一冬天黄县未降雪,开春时王二叔又说今年有春旱的苗头,若真的应验,虽说守着花溪一时半刻灌溉不成问题,但是病虫害定是少不了的。这批西瓜和番薯是蓝怡的宝贝,她可不敢把宝压在老天爷的脸色上,分散风险乃是首选。城南庄是她的地盘,又有王春荣管着,庄内种田的是客户,也就是租佃田地为生的庄户人家,客户依附于主家生存,管理方便。
“见过东家。”两个四十岁出头的庄稼汉子见到蓝怡,马上趴在地上磕头,恭敬十足。蓝怡忍住不适,摆出主人的架子,“起来吧。”
两个庄稼汉子站起身,蓝怡也不多训话,直接给他们讲了番薯育秧,种植的技巧,“你们先按我说的挖好苗床,深耕施肥,苗床不必太大,有半丈见方就好,明日我过来和你们一起育秧。”
西瓜的种植与南瓜相似,蓝怡又与王春荣找来的另外两个老农细细交代了一番。
“哥,番薯和西瓜种子我得来的都不易,你可要放在心上,该怎么吩咐这四个人保守秘密和悉心照料,我就不一一细说了,相信哥肯定比我想的周到。”蓝怡洗净手,又叮嘱王春荣。
“我知道,西瓜哥哥我听说过,若是真能种出来,咱们今年可就发了。按妹妹说的一个瓜子就是一个瓜秧,一个瓜秧结出一个西瓜,这就是二百个西瓜。”王春荣掰着手指头算,“西瓜可是西域贡果,到时候咱们卖十贯一个都不贵,那就是……两千贯啊!”
王春荣算完,满眼冒金光,“妹妹,咱们发了啊!”
蓝怡白了他一眼,“哥算的是不差,那也得能种出来才行!”
“妹妹回去就把种西瓜和番薯的法子写下来,我一定一字不差地背下来,然后再吩咐下去,让他们按着种。”王春荣拍着胸脯保证,他虽没种过田,但是手下种田的能人有一大把呢,说完他两眼落在半袋子番薯上,“番薯的种法和稻子育苗插秧有点像,不过这既然是南洋来的稀罕货,妹妹是怎么知道该怎么种的?”
“自己琢磨出来的,去年放在地窖里,有几个番薯被沙子盖住发芽了,我好奇拔了几棵苗种在温室里养活了。”蓝怡胡诌道,“赶紧回去吧,娘和老夫人还等着咱们吃饭呢。”
蓝怡回到后院,见周老夫人前面站着一个拄拐杖的老汉。王春荣看了一眼,便认出了此人,“他怎么来,腿脚不好消息倒挺灵通。”
“哥,这人是谁?”蓝怡听王春荣语气不善,故低声问道。
“这就是王承素的爹王孝仁,住在这儿往东五十里的王家庄里。”王春荣回道,“妹妹莫进去了,等他走了再进去,这老东西最会装腔作势了。”
蓝怡点头,却拉着王春荣躲到窗户边向里偷看。
“老奴路过庄子前边,听闻老夫人到了,所以抖着胆进来给您老请安。”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王承素抖着手擦擦眼泪,“看到老夫人您身子骨健朗,老奴也就放心了。”
周老夫人待王孝仁很是客气,“老管家不必拘礼,快坐吧。”
王孝仁连道不敢,把目光落在文轩身上,“这就是文轩少爷吧,跟大爷小时候长得真是一模一样呢,老奴给少爷请安了。”(未完待续。)
第五六一章 捉住把柄
文轩看着王孝仁,眨着好奇地大眼睛问,“爷爷,您的腿受伤了?”
王孝仁听到文轩喊他“爷爷”,两眼竟含满了泪水,“老奴的腿是老毛病了,不打紧的。老夫人,少爷心善慈爱,这一点随了您,也随了大爷。那年大爷跟少爷一样大吧,老奴刚爬回府里,大爷看到老奴满身的血,含着泪直问老奴疼不疼,老奴当时才真的觉得到了家啊!”
王孝仁说的便是当年王明哲的父亲王格物和王明礼的父亲王格致巡查商铺夜宿山脚客栈遇山体滑坡,王格致被压死,王孝仁被压断腿侥幸活命爬回府中的旧事。自那以后王孝仁的腿便瘸了,走路需拄着拐杖。
周老夫人忆起从前,也颇感忧伤,“老管家说的是,轩儿性子是像了他爹。”
“好,好啊。”王孝仁抬胳膊颤巍巍地摸一把眼泪,“老爷和大爷在天上见了少爷,也该放心了。”
蓝怡在窗边看着也觉得他夸张了,难怪王春荣说他装腔作势。
王孝仁话题一转,落到蓝怡身上,“少爷心慈是好事,可怎么能喊老奴‘爷爷’呢,主是主,奴是奴,主奴不分可要不得。少爷这个年岁正是学诗书礼仪的好时候,可不能耽误了。王家的嫡出的少爷,是梅县最尊贵的,老夫人该给少爷寻个夫子好生教导才是,老奴记得大爷是四岁时老爷亲自给他开蒙的吧?少爷今年也四岁了,您将少爷接回来是要亲自给他开蒙么?”
周老夫人缓缓摇头,“轩儿开蒙的事,我自有打算。”
“老夫人,恕老奴逾越,您是打算让少爷还跟着承德家的丫头去乡下住着么?这怎么使得啊!王家嫡出的少爷,怎么能跟着个目不识丁的小丫鬟在乡下长大啊!”王孝仁说完激动起来,咳得天崩地裂。
蓝怡皱眉,低声对王春荣道,“哥,你去厨房稳住娘亲,莫让她过来。”
王春荣咬咬牙,转身去了,这样的话是不能让娘亲听见。
文轩把王孝仁的话听了个半懂,“祖母,目不识丁是不识字的意思,对不对?”
周老夫人脸色难看的点头。
文轩歪着头,生气地瞪着王孝仁,“这个老爷爷坏,说我娘坏话,娘认得好多字,也不是小丫鬟!”
听到文轩维护自己,蓝怡心中舒坦。周老夫人肯定地道,“轩儿说的对,老管家,春桃是我的义女,也是你的主子,你这次的确是逾越了!念你年老体弱,老身不欲追究,退下吧!”
王孝仁喘着气,眼泪顺着满脸的褶子横流,伤痛欲绝,“是,老夫人,老奴这就走,老奴该死......”
王孝仁的话代表了王家大部分人的观点,在他们看来,周老夫人把文轩交给蓝怡教养,的确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周老夫人虽闭门锁居,这些闲言也是有所耳闻的,不过比起孙儿的安全,这些闲言碎语又算得了什么。
晚上归家,王春荣与王承德说起此事,狠狠地咬着牙道,“爹,咱们收网吧,把王孝仁和王承素身上的皮剥了!”
听到媳妇儿被人这样说,周卫极的脸色也极其难看,蓝怡拉拉他的衣袖,表示自己不在意,“哥,什么该收网了?”
王春荣看看王承德,王承德点头,他才说道,“这对父子的事情,我跟爹查的日子不短了,可他们滑溜的很,什么把柄都抓不到,直到去年赵中选从王承素的媳妇儿那救下王承素的小妾言玉儿,才有了头绪......”
却原来,赵中选救下言玉儿,也得了言玉儿的哥哥写给她的书信,上边写着言玉儿的哥哥帮言玉儿在梅县西的大名县买了五十亩良田,让言玉儿催王承素快点把钱寄过去。王承德派人顺着这条线查到言玉儿经她哥哥的手,在大名县买了良田至少两百亩和三家铺面。
“言玉儿家不过是小商贾,不可能拿得出这么多银子,这银子自然是王承素出的。王承素和王孝仁都是奴籍,凡是他们的东西都是主家的,不能拥有私产,所以王承素给言玉儿立了女户,这些财产都算在言玉儿的名下,等言玉儿生下儿子再转到儿子名下。”王春荣说完,长出一口气,“王承素给王明礼当了这些年的管家,表面上唯主是从,没想到贪下这么多银子!这还只是咱们查出来的,没查到的还不知有多少。哼,当年他们诬赖我和爹以奴欺主,私吞主家财产,害的我们牢里受了一年的苦,现在也该轮到他们父子尝尝了!”
周卫极听了明白,问道,“此事王承素罪责难逃,王孝仁却不见得。”
“妹夫不愧是当班头的,一句话就问到点子上。”王春荣摆出兄长的派头,用力捶了一下周卫极的“王孝仁这老东西也不干净,说起来这还多亏妹妹。”
蓝怡茫然。
“妹妹忘了,我给你写信说王承素家的母老虎大闹南街抓小妾的事儿,你回信说王承素看着不是个会怕老婆的,他家母老虎敢这么闹没准是拿住了王承素什么把柄。”王春荣提醒道。
蓝怡恍然,是有这么回事,王春荣写信给自己,把母老虎白桂花形容的犹如母夜叉,她读完了大乐,回信时确实说了这么一句,“没想到我还有铁嘴神断的本事,说说看,是什么把柄?”
“不是王承素有把柄被白桂花捉住,而是王孝仁有把柄握在白桂花的爹白百户手中。白百户是城南的小商户,与王孝仁家也算门当户对,所以我没留意这家人,一查之下还发现真的有问题,当年白百户上王孝仁家提亲,王家不同意,可王孝仁砸折腿后,两家就定了亲,王孝仁甚至给了白百户一百两银子的礼金。”王承德接了话,语气慎重,“能让做事谨慎、分理必争的王孝仁如此退让的,定是大事,而且应该与当年二老爷王格致的死有关。”
王家的事,周卫极也了解了来龙去脉,又追问了王承德几句,心里有了谱,“岳父,这件事交给我,两日之内定查个明白。”
“你不是说明日就要赶回黄县么?”周卫极兼任着黄县的班头,黄县刚换了知县,衙门事情繁多,让他送自己和文轩过来已经是忙里偷闲了,蓝怡不想再因为王家的事情耽误他的行程,“你去吧,我来想办法,几日之内也能查个明白的。”
“是啊,妹夫去吧,这里的事交给我们兄妹俩,实在不成我把白百户家的儿子绑了来,然后逼他说出当年的事!”王春荣一脸土匪样。
王承德也要劝说,周卫极微微一笑,“没事,再拖一两日也不打紧。索性这次咱们就把王家的事情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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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二章 好戏开锣
白百户今天很烦,女儿白桂花哭着跑回来,说是王承素连着半月都歇在小狐狸精那里不回家,她气不过跑到南街胡同去抓人,却发现王承素竟给那小狐狸精找了两个五大三粗的看门婆子,白桂花闹了一顿却连门都没进去,反被婆子奚落了一顿回来。
看着像滚了泥的咸鸭蛋一样油脂模糊的亲闺女,白百户放下剁骨刀,“你进他们王家门十年就生了个没根的丫头片子,你让人家咋办,啊?他不找小的生个带把儿的,怎么传宗接代?”
白桂花瞪眼一蹦三尺高,“要不是那王八羔子不跟我上炕,我能怀不上生不出来儿子嘛,我今年才二十五,还能生呢!”
黑壮的白百户恨铁不成钢地指着闺女,“你个不争气的,爹跟你说了多少遍,他不上炕你不会拉他上去,拉不上去你不会给他下药啊!”
白桂花气馁地道,“不是下了两次药后那王八羔子就不回家吃饭了嘛!这事儿哪是一两回就能中的……”
自己闺女什么德行白百户也清楚,生气归生气,该劝的还是得劝,“你公公不是说了嘛,不让那小的进门,等她生出儿子就抱回来给你养着,你瞎折腾个什么劲!”
“那狐狸精生的儿子,老娘不养!就算养大了也是白眼儿狼,不会跟老娘一条心!”白桂花又跳起来。
白百户真急了,一把又抄起剁猪骨头的大刀,“你个死丫头,在老子面前称老娘,找打是不?王八羔子跟狐狸精生出狼崽子,串种玩儿啊!”
白桂花看着明晃晃地剁骨刀一点不惧,上前一把夺下来,一甩手,大刀“扑”地一声插入刚断气的猪肚子上,“爹,我这不是喊贯了嘛,这都啥时候了你还矫情这个!你家闺女被人打了啊,你看看我这脸上这红印子!”
“你脸皮比猪皮还厚,老子看不出来!”白百户把她划拉到一边,“滚犊子的,别耽误老子杀猪。”
“猪是你闺女还是我是你闺女啊!”白百合真急眼了,“爹,你以为他们老王家真把咱爷俩当回事啊,那狐狸精还没生呢,王承素那王八羔子就给她买了个五十亩的大庄子,等她生了儿子,还不得把家底都倒腾过去,到时候咱爷俩还算哪棵葱?屁都捞不着一个!”
白百户瞪圆眼睛,“女婿真给她买了个五十亩的庄子?你听说谁的,不能吧?”
白桂花心疼的眼圈发红,“我俩耳朵听的,那庄子就在大名县,钱只给了一半就过了户,人家找上门来要钱了,说是不给足钱就闹衙门去,那小狐狸精怕了才说庄子是王承素买给她的,爹,五十亩的庄子,好几百两银子啊,我嫁到他们老王家十年,低声下气当牛做马的,他连一百两银子也没交给我!”
“这么重要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白百户一抹手,猪也不杀了,“这事儿是他们老王家干得不地道,我找王孝仁去!”
“爹,我跟你一块去!这次不能饶了他们,一次就得把他们治老实了!”白百合见爹肯出马,底气足足的。
“你去干什么,到铺子里叫上你俩兄弟去把那个卖地的小子给我抓起来。”白百户换衣裳出门,“我就说这事儿不对头,原来在这儿等着咱呢。”
五大三粗满脸虬髯的白百户骑毛驴,很快就到了城南王家庄,凿开王家的大门,冲到王孝仁面前。
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王孝仁坐起身,看到白百合嘴角抽了抽,“亲家,你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么,再不来我闺女得被你欺负到泥坑里去。”白百合气呼呼地做在凳子上,抄起茶壶,对着壶嘴就灌了起来。
王孝仁拉下脸,“亲家,说话得凭良心,桂花那样子,哪个能把她按到泥坑里去!”
“怎么没有,女婿由着小妾门口的婆子扇我闺女大耳刮子,这可不止按到泥坑了,还一把按毛屎坑里去了!”白百户冷笑道。
一贯好面子的王孝仁最受不了他的粗鲁,“亲家,有话好好说,这事儿咱们不是早就讲清了么,桂花生不出儿子,承素不得已才纳妾……”
“别整这有的没的,我闺女生不出儿子怪谁,还不是女婿不肯跟她上炕啊!”虽然在家骂闺女,但是到了这儿,白百户仍跟自家闺女一个德行,“你让她一个人生,不是逼着她给你们老王家戴绿帽子啊!”
王孝仁气得咳嗽起来,白百户摆摆手,“行了,这些咱就先不说。女婿瞒着我闺女给那小妾买了五十亩的庄子,这事怎么算?!”
王孝仁咳嗽声顿停,左右看看高声道,“这是没影儿的事儿,承素一个月才五两银子的月钱,大半都给我买药了,哪来的钱买庄子!亲家可不能听风就是雨。”
“什么听风就是雨,人家拿着纸契都找上门来了!”白百户吼道。
王孝仁一看瞒不住了,心中埋怨儿子做事实在不小心,这么要紧的事儿怎么能透出风来让旁人知道,“亲家,咱们回屋说,人多耳杂的,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白百户气呼呼地跟着王孝仁进屋,王孝仁让家里的小厮到大门口守着,才低声道,“亲家,你听我说,这事是不该瞒着你,是我不对。承素买那庄子是给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不是给她的。”
“你骗鬼呢!孩子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庄子都买了还不是放在那小狐狸精的名下!别以为你们父子动的什么心思我不知道,不就是看着王明礼不会管家,想把他手里的东西都倒腾到你们父子手里么!这些年王明礼卖出去的东西,你们父子俩没贪了一半也有三分吧!今天咱们就把话摊开了说,多了我也不要,你给我一千两,这事儿我就当不知道,要是不给,我就折腾到王明礼面前去,你们吃多少都给我吐出来!”
“承素对主子忠心不二,这些钱是主子这些年送过来给我看病的,有多少主子心里有数,你想闹尽管去闹,看主子相信你还是相信我。”王孝仁听他开口就是一千两也急了,“这么多年,你从我这里拿走的钱,不止能买个五十亩的庄子,一百亩的都足够了!亲家,做人得知足,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不用我说你也该懂才对。”(未完待续。)
第五六三章 出乎意料
“哼,贪多嚼不烂的道理老子懂,不懂的是你吧!”白百户才不会被王孝仁几句话唬住,今天被那五十亩的庄子逼红了眼,牵扯出旧事来,“要不是贪多,你能一石头砸死王孝东?你能逼死王明礼他娘,把他握在手心里!”
王孝仁吓得拐杖也撒了手掉在地上,遮住里屋传出的惊讶抽气声,他上前一把抓住白百户的衣襟,“你胡说什么,老夫人是上吊死的,跟我半点关系也没有!”
“狗急了跳墙是吧?若不是干的,你急什么!”白百户扒拉小鸡子似得甩开王孝仁,翘着二郎腿坐在罗圈椅上,“王明礼他娘早不死晚不死,怎么你去见看她一回就死了?别以为老子没看见,你从土里刨出来藏在怀里的那块玉佩是王明礼他爹的吧?你拿着玉佩回去忽悠人家刚死了男人的小寡妇,真干得出来啊,现在又坑人家儿子的钱,也不怕那娘们儿变成厉鬼半夜拿根绳子来找你!”
王孝仁趴在地上喘气,“亲家,你这是逼着我去死啊!”
“别呀,咱们老哥俩这么多年的交情,又是儿女亲家,老子是那不讲理的人么!这事儿本来就是你们父子不地道,可怨不得老子,还是那句老话,给老子一千两,再定下文书,那小妾生了儿子就给桂花养着,我就闭嘴。”白百合抖着腿,得意洋洋的道,“亲家,你还不知道么,我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闺女都嫁到你们家了,咱们就是一个笼框里的猪崽子,我能出去乱嚎嚎么!”
“你就是把我这把老骨头剁了论斤卖,也没一千两!”王孝仁爬起来,恢复了平静。
“那就把庄子拿回来,老子也尝尝当地主老爷是什么滋味!”白百户开始讨价还价,“不给也行,我道大名去打听打听那庄子多少钱,咱们倒手卖了折成银子也一样。”
王孝仁黑着脸不说话,白百户站起身,转转脖颈,“老哥你不就是怕让人知道才买在外地么,现在不光我知道,南街一条胡同都知道了,还不如卖了省心。老哥你琢磨琢磨,我先回去了,老哥能当甩手掌柜的,兄弟我可不成,家里一大摊子事儿呢。”
白百户心满意足地开门,见到门口呆立的女婿,惊讶地扭动粗黑的眉毛,“承素回来了,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王承素木雕般毫无反应,白百户叹口气,摆起长辈的架子,“你知道也好,这些事也不能总瞒着你,省的你老觉得娶了桂花亏得慌。”
说完他出门骑着毛驴唱着小曲回城,王承素盯着屋里瘫坐的父亲,半晌才抖着嘴唇问,“爹,岳父说的,都是真的?”
王孝仁面色颓败如土,“让顺子守好门,谁也不要再放进来。”
“爹,到底怎么回事,岳父说的是不是真的?”王承素关上门,僵硬地问道。
王孝仁闷头不语,王承素接着道说道,“爹逼着我把白桂花进门,说是你欠了岳父一条命,要还恩。爹,这条命,是东叔的?”
王孝东当时王家的管家,那年王格物和王格致带着王孝东和王孝仁谈生意回来的路上连遇暴雨,留宿的客栈被山上浇下来的山石冲垮,王格致和王孝东被砸死,王孝仁被砸折了腿,只王格物命大,安让无恙的回来。
王孝仁抬头,浑浊的眼里流出泪水,“爹也不想的,当时我见王孝东被石头砸死了,想把他身上的东西收了,可谁知道他忽然活了过来抓住我的手,我一害怕就用拿起石头敲了一下,哪知道他就死了……”
“岳父看到了?”王承素面无表情,这么多年了,当年的事情爹一直不肯说半句,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当时也住在那家客栈里,趁乱摸东西时看到了。”王孝仁把这件事压在心里十几年,吐出来忽然觉得心里轻松了,“当时下着暴雨,山上的石头混着泥块往下冲,爹慌不择路冲进一个山洞里躲避,被石头压住腿动弹不了,白百户跑来后一块大石头封了洞口,是他用了两天才扒出一条缝,爹才能活命。他当时逼着我写下血书,把杀死王孝东和被他救了一命的事儿写下来,才肯救我。”
王承素直愣愣地看着房顶,怪不得爹比大老爷王格物晚回来两日,大老爷带着二老爷和王孝东的尸首回来,说扒开房子也找不到爹的尸首,他和娘都以为爹死了,爹两日后被小轮车拉回来,就说欠了白百户一条命,他们家要结草衔环以报,替他和白桂花定亲!白百户确实是王孝仁的救命恩人,而那封血书,却是王孝仁的催命符。
“既然桂花他爹救了你,你们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王孝仁冷笑两声,“他想再把客栈翻一遍,说是没准能翻到值钱的东西!我怕你和你娘挂心,出了山洞就赶紧往回赶。”
既然说开了,王承素就干脆把心底所有的疑惑问出来,“那块玉佩怎么回事,二爷亲娘的死,真的跟您有关?”
王孝仁斩钉截铁地道,“老夫人的死跟爹没关系!那块玉佩是爹出来后到客栈去找人从土里意外发现的,回来就交给了老夫人,是老夫人熬不住二老爷去世的打击才上吊死。她那天叫我过去,吩咐我要照顾好二爷,并给我了一封信等二爷长大后再交给他。”
王承素已然麻木,“所以爹当时知道老夫人要随着二老爷去,也没拦着!”
王孝仁没有找借口推脱,“老夫人当时已疯疯癫癫、胡言乱语的,活着也是受罪,二爷跟着她早晚也得毁了!”
里屋内,被堵住嘴的王明礼双目眦裂,胸膛剧烈起伏,若非有周卫极压着,他定会冲出去。
“二老爷真的是大老爷害死的?”这是王家所有下人心中的疑惑,只是没有人敢放到明面上议论罢了。
王孝仁摇头,“爹不知道,二老爷是死在大老爷屋里的,大老爷说是二老爷推了他一把他才没被房梁砸中活了下来。不过老夫人口口声声说是大老爷害死二老爷的,是大老爷命硬才克死了二老爷给他续命。老夫人留给二爷的信里,也是这么说的,所以二爷才相信是大老爷害死了二老爷。”
王承素面容扭曲,阴森森地笑了,“爹,你既然知道那封信做不得准,为什么还把它给了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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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四章 抓捕归案
“爹这么做,是为了你啊!”夕阳渐下,屋内昏暗的光线中,王孝仁苍老的佝偻在凳子上,轮廓模糊,犹如鬼魅,“二爷被大老爷养熟了,跟大爷越来越亲近,王承德父子越来越风光,你在府里就只能当个闲差,爹跟二爷说了几次也没加启动。爹把信给他,让他和大老爷、大爷不亲近,把属于二房的家产拿回来,你才能有机会得二爷的重用啊。”
王承素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二爷为了这封信,毒死了大老爷和大爷给二老爷报仇。”
王孝仁冷笑一声,“二爷毒死大老爷是为了报仇,害死大爷可不是,他是看上了大奶奶,才动了杀心。”
屋内的王明礼拼命地挣扎,王春荣上前把他压住,正到了关键的时候,怎么能让他坏了事。
堂屋的两父子,却不再提这件事,“爹,不能这么下去了,白桂花和他爹贪得无厌,现在查到了玉儿身上,早晚大名那边的铺子和庄子都会被他们揪出来,咱们得早作打算。”
“爹何尝不知道,可白百户就是块滚刀肉,爹这么多年也没能从他手里把血书要回来!”王孝仁咬牙切齿地道,“好在有这门姻亲连着,他也不至于把爹卖出去。”
王承素却再也受不了白桂花那凶婆娘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咱们把他骗出来杀了了事!杀了他白桂花那凶婆娘也就没法再跳腾了,咱们父子还能得个安生。”
“胡说什么!那是条命,是说杀就能杀的!”王孝仁见儿子动了杀心,猛然挺直身子骨,拍案怒道。
“爹又不是没杀过……”王承素不满地低吼。
王孝仁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王承素面前,压住他的肩膀,“就是因为爹杀过,才不能让你去!素儿,背了人命,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生啊,这滋味不好受,爹不要你后半辈子也这么过。咱们现在田有了,铺子也有了,就该塌下心来好好过日子……”
王承素苦笑一声,“爹,已经晚了。这滋味儿子早就尝到了,二爷喂给大老爷的药就是让我给他买了带进府里的;杀二爷用的药,也是我亲手交给王田贵的。”
“傻孩子,这怎么能一样呢,那些人又不是你亲手杀的,就算要索命也索不到你头上。”王孝仁安慰儿子,“今天这些话,就咱们父子俩知道,不能再漏到第三个人耳朵里,否则爹的老命就得交代了,爹还想多活几年抱孙子呢。”
“孙子你是抱不上了!”门帘一挑,黑暗中之间几个高大的人影从里屋出来,“老东西,走吧,你的好日子该来了!”
王孝仁独居,做梦也没想到屋里会有人偷听他们父子谈话,想到他们刚刚都说了些什么,王孝仁马上改口道,“你们是什么人,私闯民宅可是大罪!我们父子俩不过是喝多了在屋里说些胡话,这还能当了真不成,真是滑稽!”
王春荣取出火折子,点亮屋里的油灯。王孝仁这才看到被他们压着的王明礼,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二爷……”
王明礼嘴巴被堵住,挣扎着上前,恨不得踢死这对狗奴才。周卫极一巴掌制住他并没有给他拔下嘴上的布条,而是对旁边的容长脸捕快道,“王捕快,事情已经明了,这些人就交给你了。为防串供,这三人还是分开羁押的好。”
“二哥放心,小弟明白。”王捕快一压腰刀,上前一脚把吓得僵直的王承素踢在地上,“王家老夫人状告王明礼害其丈夫和独子一案,知县大人已接了状子。王明礼,王承素,你二人嫌疑重大,奉大人命,现将你们带回去调查。王孝仁,你杀害王孝东之事既被本捕快查知,自不能让你逍遥法外!走吧,都老实点,胆敢反抗逃脱,以定罪论处!”
王孝仁两眼一翻晕倒在地,身下发出一阵恶臭。王春荣捂住鼻子,“这老东西,竟只这点胆子。”
王捕快也不管他,出门叫院子里的小厮顺子套上马车,提起王孝仁扔进车里,又把王承素和王明礼分别捆在前后车门上,与周卫极和王春荣骑马赶回梅县县城。三人押送着一马车的犯人,将将在关城门之前入了城,王捕快抱拳与周卫极道谢告辞,回去复命并派人捉捕王田贵和白百户自是不提。
且说王春荣和周卫极骑马赶回王家,周老夫人听了王春荣的回报,仰头嘶吼,捶胸顿足地痛哭,虽说早已推知丈夫和儿子是被害死的,但当实事摆在面前,老人家仍旧难以接受,连声痛骂王明礼和王孝仁,恨不得现在就去牢里将他们撕成碎片。
周婆子和郑氏等人含着泪上前劝老夫人节哀,文轩被祖母的样子吓住,一头躲进娘亲怀里大哭起来,蓝怡哄劝着抱起他,走到周卫极跟前,想替周老夫人说两句感激的话,但到嘴边只剩了一句,“你和哥忙了一天,饿了吧,我去准备饭菜,马上就好。”
周老夫人缓了过来,走到周卫极面前深施一礼,“卫极,老身替王家,替死去的丈夫儿子,谢谢你。”
周卫极伸双手扶起周老夫人,“卫极愧不敢当,是岳父和春荣两年来苦苦追查,摸到众多疑点和证据,我今日才能顺利施计将恶人抓住。”
这一夜,周卫极和蓝怡带着文轩歇在多平堂内,蓝怡趴在周卫极胸口,好奇问道,“你是怎么让白桂花跑到南街胡同去的?”
周卫极勾起嘴角,“让春荣找两个人跑到她家门前说了几句闲话,白桂花自然就去了。”
蓝怡看他卸下众人面前一本正经的面孔,挂着得意的笑容,知道他对这次行动的结果也是十分满意的,她不介意让他再满意一点,“不愧是办案经验丰富的周大班头,果然料事如神,小女子佩服,佩服!”
周卫极的嘴角,又翘得高了些,颇自得的摸摸蓝怡柔顺的长发。
蓝怡接着给他戴高帽子,“还有一点,周大班头功成身退,谦虚之余还把岳父的功劳突出出来,了不得,了不得!”(未完待续。)
第五六五章 搜查罪证
“心情很好?”周卫极看着蓝怡笑得眼睛弯弯。
“恩。”蓝怡把脸贴在周卫极的胸口,“总算可以对老夫人有个交代了,爹也可以放下心中的石头了,文轩的潜在危险也去了一分。”
从她和王承德一家相认就开始布局和追查,从王明礼手中拿回大房该有的家产,给王田贵以小恩小惠让他不再对王明礼言听计从,把田恪元开地下钱庄的事揭发让田道之升迁无望从而让王明礼失去依仗,利用商业手段挤垮王明礼的店铺,挖出王承素中饱私囊……一件件的事情,可是费了他们不少精力的。
周卫极一翻身,颠倒了两人的位置,“咱们不如做点别的事,让心情更好一点。”
被他高大的身躯压住,蓝怡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脸红了,“……文轩在呢,当着儿子做这种事,你不觉得害臊么!”
“他睡着了,吵不醒的。”虽知地方和场合都不合适,但他明早就要启程赶回黄县,一想两人要分开多日,他就忍不住要和她亲近一番,狠狠的亲近,好让她记得天天想自己。
“只这一次,明早还要赶路呢。”蓝怡环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唇,她也舍不得和周卫极分开。
云收雨歇,周卫极将她搂在怀里,手指仍留连在她细腻柔滑的肌肤上,“我走了之后,你要把于燕带在身边,行事不可莽撞。”
“恩。”蓝怡身子酸软,回音也带着沙哑,听的周卫极又起了反应,深吸几口气才压下去。
“若是桃之末找来了,要小心应对,但有一分不确定就把他推出去,不可相认。”周卫极又叮嘱道,“若他纠缠,去找于紫陌。”
“我知道,事关文轩的安全,我会小心的。”蓝怡也叮嘱他道,“你回去的路上要照顾好自己,等老夫人过完寿辰,我就往回赶。这段时间内,客栈和山坡上的牡丹还有家里都交给你了,宇儿你也要费心些。”
“恩,周老夫人若是想留文轩住些日子,你也不要舍不得。老人家岁数大了,文轩也该留在这里陪陪她。”周卫极劝道。
蓝怡视文轩为亲生骨肉,如何能舍得分隔千里,可是周老夫人舍不得文轩也是人之常情,她知道该如何选择,“可是,蓝家的事情还没解决,文轩留在这里没有危险么?”
“若是桃之末真的是文轩的舅舅,他露面之后蓝家便没有再动文轩的理由。”周卫极分析道,“蓝家行事诡异,若桃之末要找蓝家报杀妹之仇,自让他去,你不可掺和进去,可记得了?”
“好。”蓝怡不傻,蓝家不是她能动的。想到要与文轩分开,她的心如被挖走了一块,生生的疼。
周卫极似话唠一般,又啰嗦着叮嘱蓝怡许多事,虽她一一应了还觉得不放心,恨不得将她打包带走,手臂的力气又加了几分,“睡吧,天快亮了。”
三个月大的暖儿一直哭闹,任母亲怎么哄也停不住。田氏黑着眼圈,不住咒骂一夜未归的王明礼,骂他不知被哪个狐狸精迷失了魂儿,连女儿都不要了。
“夫人,老爷被抓了,差爷们上门来要搜查证据,已经到老爷书房去了。”家里的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内院,将前面发生的大事禀告田氏。
田氏心头突突直跳,赶紧把女儿交给乳娘,快步赶去前院。王明礼的书房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门口还有两个捕快把守着。
“张班头,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什么把我家老爷抓起来,还派人来搜宅子?”衙门的人,田氏都认得。这个张班头是父亲田道之卸任之后米义超提拔上来的新人,办事一板一眼,最不讲情面,见到是他,田氏心里更没底了。
张班头还算给田氏面子,拱了拱手才道,“王明礼犯了人命官司,我等奉米大人之命前来搜查证据。”
一听是人命官司,田氏的腿都软了,“班头,万不能啊!我家老爷慈善心肠,怎么可能去杀人呢,定是搞错了。”
张班头也不搭话,继续盯着手下人翻查屋内东西,务必仔细。
“不知告我家老爷杀人的是哪家?杀的又是何人?”田氏继续追问道。
张班头不再搭话,接过捕快搜集上来的信件和医书,翻看后道,“接着搜,仔细查看有没有密室或暗格。”
田氏也懂得衙门的规矩,转头对丫鬟道,“快去收拾几件老爷的换洗衣赏,再拿一床被褥、准备食盒,我要去探望老爷。”
张班头直接否了,“王明礼嫌疑重大,不许家眷探视。”
田氏眼睛一缩,照样吩咐丫鬟去准备。田道之在任时,田氏把衙门的差人衙役都当家里的下人看,没少摆架子,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父亲已带着家人灰溜溜地回了老家,她也没了底气,待东西取来她上前低声求道,“张高林,我爹在时待你不薄,明礼与你也是称兄道弟的交情,如今他被人诬陷,我不求你别的,只请你通融一二,让人把这些东西送进去。”
“班头,找到了!”屋内的捕快撬开王明礼书桌下的地砖,从里边取出一个黑漆木匣子,交到张高林手里,张高林打开看了看,满意地点头,也不再搭理田氏,带着两个捕快转身离去。有了这匣子东西,任凭王明礼再如何狡辩,也难脱罪责。
出了门仍能听到田氏在后边的哀求声,跟在张高林身后的两个捕快对视喜笑,只觉得痛快,他们也有今日!
平日再如何与王明礼吵闹,再如何瞧不起他,但他毕竟是自己的丈夫,两个孩子的爹,家里的支柱,如今他被人抓了去,等于田氏的天要塌了。她强撑着一口气,怒斥小厮去收拾东西,吩咐府里的管事,“管家呢,马上去把他招来!”
管事还未出门,管家娘子白桂花火烧屁股地跑进府里,一把跪在田氏面前,搂住了她的双腿,“夫人,我公公、我爹还有承素都被衙门抓去了,夫人您可得想法子救救他们啊!”(未完待续。)
第五六六章 开堂审案
送了周卫极出北城门,蓝怡带着文轩返回王家,在门口遇到了抱着女儿、领着儿子的田氏。
田氏犹如见到了救星般的上前一把将蓝怡拉住,“春桃妹妹,你可得救救你二哥啊,你二哥被衙门诬陷杀了人,现在关在牢里生死不知,再晚两天可就没命了啊。”
“王明礼若是清白的,等事情查清楚了,衙门就会放人的,你回去安心等着就是。”蓝怡看着门口渐渐聚拢的人群,不想与她多纠缠,转身就要进府。真是笑话,让苦主去给杀人犯求情,这有可能么!
不过,田氏既然带着孩子找到门上来,就表明她对王明礼杀害王明哲父子的事情是不知情的。再看一脸鼻涕眼泪的王文庭和被被包裹的严实的王暖儿,蓝怡替他们开心,孩子总是无辜的,田氏没有牵扯进去他们就不会沦落到无父无母的境地。
不是没看到蓝怡的疏离,但田氏已求告无门了。她跑去见米夫人连大门都没进去,过来求大伯母又被关在二门外,碰到蓝怡她怎么也得试试,“衙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等你二哥被放出来,不死也得残了啊!春桃妹妹,二嫂知道你与米夫人是好姐妹,你跟姐姐去一趟米家,咱们求米夫人开开恩,容我和孩子见你二哥一面……”
蓝怡板起脸来,“衙门是讲道理的地方,二嫂也不是不知道衙门办案的规矩,岂是谁说两句话就能乱来的。”
说完,王春荣护着她进了府门。田氏眼见无望,破口大骂周老夫人翻脸无情,围观人群同情弱者,也跟着谴责起来。王承德也不理她,只让人关了大门,是非黑白很快就会见分晓,何必跟她们争这个长短。
升堂之日,大堂门外围满了人。头发花白的周老夫人领着跪在堂上,声泪俱下地控告王明礼杀害伯父王格物、堂兄王明哲,待她说完,堂外人群沸腾,三老爷王格知父子三人也被惊到了,王格深拉住父亲的衣袖,完全不敢相信,“爹,这怎么可能,大伯怎么可能是二哥杀的?!”
王格知脸色阴沉,两眼直直的盯着堂内。
米义超拍响惊堂木,命人带了王明礼上堂,王明礼步履从容不乱,显然是没被用过刑具的,他看了一眼大堂外的人群,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淡笑。惊呆了的田氏直勾勾地看着王明礼的背影,身上的寒毛根根竖起。
人证物证齐全,案情清晰明了,审案过程无比顺利,头戴乌纱的米义超很满意地看着跪在堂下抖如筛糠的王田贵和一脸灰死之气的王承素,再把目光落在依旧坦然自若,面带微笑的王明礼身上,心中冷笑,到了此时,他还以为自己能逃脱罪责不成,“王明礼,你可认罪?”
“草民认罪,的确是草民用药毒死王格物,并指使王田贵下药迷晕王明哲致他落水而亡的。”王明礼含笑认下,语气平常的就像在与人谈论今日的天气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县丞蓝俊正看着他这样子,再看看堂外人群中的王家众人或悲戚或惊讶的模样,认识这么久,他第一次对王明礼生出一分佩服。
“还不将你的罪行如实招来!”
“大人不是已经问清楚了,何须草民再说一遍,草民全认就是。”王明礼满是无所谓。
周老夫人指着他愤声怒骂,“畜生!我和你伯父把你当亲生儿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明礼冷笑一声,“我本有爹有娘,若不是王格物害死他们,我怎会沦落到寄人篱下,看你们的脸色度日!别跟我说我爹是被山石砸死的,他就是被王格物害死的!”
米义超一拍惊堂木,“人命关天,你可有证据?”
王明礼讽刺地一笑,“草民若有证据,岂能容他多活十年!”
“放肆!人命关天,无凭无证岂能由你信口胡言!”米义超沉下脸。
王明礼也不争辩,“大人说是,就是吧。”
“方才已讲得明白,王格致之死乃是天灾,王明礼既然无凭无证为何认为是王格物杀了自己的父亲?”偏堂之内,夏婉低声问蓝怡。
蓝怡看着王明礼一脸平静的模样,却有几分了解他的想法,“王格致死时他才五岁,尚不能分辨是非,他的母亲受不住打击精神错乱,天天在他耳边念叨是王格物杀了自己的父亲,如此两个多月,想必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吧。后来他又目睹了母亲上吊自杀的场面,这一定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听周妈妈说那之后他发高烧几日,醒来忘记前事,在祖母和伯父伯母的悉心照料下长大,如今看来,倒是未必。”
“你说,他没有忘记而是装的?”夏婉捂住嘴,“怎么可能,一个五岁的孩子,如何能藏得住这么大的事情?”
“我娘说,王明礼刚搬到周老夫人那院子与王明哲同住时,他晚上经常做噩梦,哀嚎不止,乳娘怕他吵到王明哲,就捂住他的嘴,这样持续了约几个月的时间才好,所以他应该并没有完全忘记,或者潜意识里没有忘记。王明礼从一个受父母宠爱的少爷变成孤儿,虽有祖母和其他长辈的看顾,但总归是不够细心的,想必那段日子他过得并不好,再加上乳娘等伺候的婆子丫鬟警告吓唬,他才渐渐改了观点吧,再小的孩子也是要趋吉避害的。”
夏婉露出怜悯的神色。
性格扭曲变态的人,大都有一个不幸的童年,“所以学会了隐藏自己过日子,在十二岁时,王孝仁给他看了母亲的遗书,又在他面前扇风点火几句,激起他复仇的火焰,才开始翻查医术,用食物相克的原理药材配制出专门针对王格物的慢性毒药,这定不是一两日的功夫能做到的。”
“那妹妹说,他杀了王格物,为何还留着那些药物,依常理推断,他不该讲这些销毁干净,以防被人发现么?”夏婉对这一点也颇感疑惑。
“之所以留着药物,是为了纪念吧,在他看来,利用两年时间,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慢慢毒杀王格物,应该是一件让他感到非常自信和骄傲的事情。”蓝怡依照现代变态杀人狂的想法推断王明礼的行为。
王明礼,就是精神偏执,他虽有正常的智商,精神却早已不正常了。(未完待续。)
第五六七章 交代后事
听完蓝怡的分析,夏婉觉得偏堂内冷飕飕的,再看王明礼那张坦然淡笑的脸,觉得诡异无比。
堂内,县丞蓝俊志对王明礼颇感兴趣,追问道,“你认为王格物杀死你的父亲,间接害死你的母亲,杀他报仇尚算说的过去。那你后来为何又要杀了王明哲?”
王明哲,当年的梅县三公子之一,人才风流不下于他的堂弟蓝俊辰。蓝俊志与王明哲也算有几分交情,知他心性淳厚,对小他一岁的王明礼甚是照顾,到哪里都带着王明礼,凡是他有的,必少不了王明礼的一份。若说王明礼将他当做仇人之子,当年杀了王格物之后为何不马上杀了他,而是等到十年之后才动手?
周老夫人死死地盯着王明礼,堂外的众人也屏住呼吸听着。
事到如今,王明礼完全没有隐藏自己想法的必要,“因为,他抢走了我的东西,他的一切都该是我的。”
周老夫人握着孙儿的手,气得发抖。堂外众人哗然。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在十年前就杀了他?”
王明礼看了蓝俊志一眼,“若是在十年前杀了他,谁能替我稳住家里的生意,靠王格知那个废物么?”
堂外,王格知的脸色青紫,原来在这个侄子眼里,自己是个废物!
与他知趣相同的画痴儿子王明昭拍拍老爹的肩膀安慰道,“爹,您莫生气,若不是这样,二哥才没对您动杀心,您该庆幸才是。”
王格知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心中百感杂陈,“王家的东西,何时都成了他的?”
面色苍白的田氏抱紧女儿,心知王明礼所说的一切,不知包括了王家的家产,还有王明哲的妻子,他的大嫂姚依柔!
暖儿吃痛,嘤嘤哭泣。王明礼听到女儿的哭声,回头看像妻女,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温柔,而田氏看着他,只有恐惧和无助。
王明礼回头,晦涩难懂的眼神落在周老夫人身边的文轩身上,有痴恋,有痛恨,有犹豫,又有决绝,让蓝怡看了恨不得冲出去把文轩搂在怀里,把他与王明礼隔绝开来。
文轩的大眼睛盯着王明礼,娘亲告诉他,今天要他在这里好好看着,好好听着,就算听不懂也好认真听,记住今天都发生了什么。现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已经知道这个二叔杀了他的祖父和亲生父亲,让祖母伤心痛哭,他是坏人。
周老夫人搂住文轩,以头触地,“大人,请您为民妇无辜死去的丈夫和儿子伸冤啊!”堂外围观的众人也叫嚷着要把王明礼要千刀万剐,民愤沸腾。而人群中的田重、崔典、周镇和王承图、王承青等人都眼睛通红地吼叫着,恨不得马上冲进去将他碎尸万段。脾气最是火爆的田重脱下鞋子叫骂着掷向王明礼,围观众人见了也纷纷效仿。
米义超拍响惊堂木,“罪犯王明礼、王承素、王田贵,杀害王格物和王明哲一案已明,压入大牢,择日宣判;王孝仁杀害王孝东一案,明日再审,退堂!”
王明礼站起,如往日般儒雅的转身,堂外众人见了他的笑容一时愣住,这时候他竟然还笑得出来!顿时,群情更加积愤,怎么能有这样的人!含笑的王明礼扫过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孔,看到了王明哲的下人们的悲愤,出奇的让他感到满足;看到了王格知父子的不解,让他不屑;看到田氏抱着暖儿挤到他跟前,终于让他觉到了惋惜,想抱女儿却被衙役压住动弹不得。
“老爷……你……”田氏犹在混乱中,无法反应过来,想跟他说家里都乱了,他宠爱的小妾夏娇卷了家里的银两跑了,却又说不出口。生死离别在面前,往日的种种忽然都淡了,留下的是恨,恨他做事不干净被抓,让她失去依靠,被人唾弃瞧不起。她更慌,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把家里的田产变卖,带着文庭和暖儿去外地落户,把他们好好养大,不要回去找你父亲。这辈子,算是我王明礼对不住你。”王明礼说完,不再看妻女,转回头看向从偏堂走出来的蓝怡,眼神阴毒。
是他太轻敌,没将这个小丫鬟放在眼,该早点杀了她!
蓝怡和周婆子扶住周老夫人起身,王承德上前带着文轩,出大堂归府。王明礼望着他们,忽然纵声大笑。
周老夫人去祠堂给丈夫儿子上香后便病倒了。
蓝怡和文轩日日在她床前陪着,陪她说话,逗她开心,就希望她能看着孙儿,重新燃起活下去的意志,人若没了精神气,再多的药灌下去也治不好的。
“轩儿有你照看着,老身便放心了。”周老夫人如油尽的枯灯,虚弱的靠在床边,拉住蓝怡的手,“只要轩儿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说完,她颤巍巍地抬起手,周婆子递上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老身早年丧母,中年丧夫,老年丧子,不幸如斯……前世因,后世果,再多的业障也该消了……菩萨怜我,才派了你来,渡老身出苦海……”
蓝怡抿紧双唇,柳眉也渐渐皱起,周老夫人这是要交代后事么?这些日她们的劝解都是白费唇舌么!
“母亲,你是要出苦海么?”蓝怡站起身,怒冲冲道。
“老身的身子骨,老身自己知道。”周老夫人看着蓝怡,“老身累了,这几日晚上,老爷和哲儿常来入梦,他们来接我了。桃儿,人总得有这一日的。”
“盛妈妈说您的身子无大碍,只要您想开了,便能好起来。母亲,您说您累,人活着哪个不累;您说您苦,您出去到大街上随便拉住个人问问,他们哪个不苦!”蓝怡言辞犀利,“您说去世的亲人来接你,您怎么不看看您的孙儿,他才四岁,您就要让他失去最后的血亲,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么?”
郑氏见女儿越说越不像话,开口就要制住,周婆子却拉住她的胳膊,摇头示意她听下去,老夫人如此,或许就得这样才能劝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