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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寡妇丫鬟全文阅读

作者:南极蓝     穿越之寡妇丫鬟txt下载     穿越之寡妇丫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三八章 杀念善念

    清安寺,浮生大师生前住的小院门紧紧闭着,让于燕在门口等候,蓝怡推门走进去。

    院内一切依旧,蓝怡慢慢走到梅树下,梅枝尚未萌芽,干枯地如死去一般,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生气。若浮生大师还活着多好,她可以跟浮生大师聊一聊,就算不能化解心中的郁忧,但聆听大师的见解,帮她寻个方向。蓝怡自穿越以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迷茫过,偏这种迷茫还无法对自己最亲近的人宣之于口,关心则乱,便是这种感觉。

    “大师,您说过周卫极杀戮过重,若要平安度日需多做善事,不妄动杀念。可世事难料,上了战场怎么可能不动杀念呢?”蓝怡喃喃道,“您坐化之前,说天道将变,现在已经开始了么?”

    回答她的,只前殿传来的木鱼诵经声。蓝怡深吸一口气,转身欲回,在院中高树上筑巢的寒鸦忽惊,展翅而去。蓝怡双目微动,回头看向屋门,依旧紧闭着,再回头时见清安寺的主持清英站在院门外,无悲无喜地看着她。

    “主持,不可妄动杀念的意思不是不能动杀念,佛家也说杀恶人既是善念,当杀念即是善念的时候,是否是无罪的?”很矛盾,蓝怡似是在寻一种开脱。

    清英双手合十,声音清冷,“《华严经》讲杀盗淫教化众生,阿罗汉曾为救人而开杀戒。善财童子五十三参中有三参示现贪嗔痴:伐苏蜜多女示现贪欲,甘露火王示现瞋恚,胜热婆罗门示现愚痴,亦是为教化众生,亦是同理。此杀,是善念。”

    这个道理她何尝不知,两军开战各为其主,向大义上说是为了保一方百姓平安,但怎么也不能说动的是单纯的善念。蓝怡知在清英这里寻不到解答,也不想再问,合手关上院门告别出来,带于燕在寺前小摊贩聚集处走去。寺庙前一如既往地热闹,蓝怡寻到卖糖人摊子,给两个孩子买了几个漂亮的糖人,递给于燕一个蝴蝶状的,“拿着玩吧。”

    于燕愣了几息,接过糖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不知道该怎么玩,便张嘴咬了一口,很甜,很粘牙。看她脸上露出一点郁闷,蓝怡忽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你原来的月例是多少?”

    这几天操心的事情太多,还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些。

    “回夫人,奴婢还没有出师,每个月只有五百文。”提前前事,于燕有些触动。

    于家堡真是不差钱,没有出师的学徒就有五百文的月例,“若出师后呢?”

    “要看跟着的主子是谁,是几等武婢。”虽被师傅告诫不可向外人吐露堡内之事,但蓝怡是她的主子,自幼被灌输的终于主子的思想作用下,于燕还是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讲出来,且这只是小事而已。

    蓝怡没有再问,“你现在跟着我,算是出师了,你的月例先算一贯吧,四季衣裳等另算,若是不够你还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再跟我要。”

    “是。”

    ……真是一如既往地沉默,蓝怡转回头接着看路两边的东西,想着该送什么给小七做新婚贺礼。她和周卫极成亲时,小七送的是他的画,山水间两株枝干合生在一起的树,取在地愿为连理枝之意,蓝怡很喜欢,所以现在她也想送一份代表自己心意的礼物。

    “二嫂,您过来烧香么?”高峰带着妻子赵氏和女儿迎面走过来,一脸络腮胡很是显眼。

    “过来转转。”蓝怡把手里的糖人递给赵氏怀里的丫头一根,“小丫长得真快,都这么大了。”

    赵氏盯着蓝怡头上剔透的点翠玉簪,半晌才抽回眼神,又在于燕身上转了两圈,“我天天守着,都不觉得她在长,就知道哭闹,觉都不让人好好睡。二嫂,这是你新买的丫鬟?”

    蓝怡点头。

    赵氏狠狠挖了高峰一眼,把孩子赛进他的怀里,抽出帕子给她擦擦舔糖人流出的口水,“瞧瞧二哥是怎么待二嫂的,再看看你!”

    高峰小心翼翼地护着小丫,“二嫂,大哥这些日子身子还好吧?前些天我去州衙门办事,给大哥买了些药回来,过几天送过去,先让瑶姨瞧瞧能不能用。”

    高峰去趟登州,什么都没给赵氏和孩子买,却花钱给义兄买药,赵氏生气却不敢跟他闹,因为苏永珅搬到乡下去这件事,高峰真的跟她翻了脸,若不是后来有孩子缓和着,还不知他要闹成什么样,“是啊,他在登州特意转了好几家药铺给大哥买的。若不是家里地方小住不开,小丫晚上又爱哭闹,我们该把大哥接回来住几天的,总让大哥麻烦你和二哥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这点药虽花了五两银子但比起二哥二嫂做得事情来实在不算什么,但也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在赵氏看来苏永珅就是个累赘,她这话莫说蓝怡,高峰听了也拉下脸,“闭嘴!二嫂,你别听她瞎咧咧。”

    “四弟妹,大哥有自己的家,能自食其力用不到别人照顾,反而是宇儿跟着他读书,受他悉心教导颇有进益,让我和卫极感激不已。”蓝怡满脸含笑,言辞却十分犀利,苏永珅是个自强自立,是她敬佩尊敬的人,容不得赵氏这样轻视他,“四弟,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接着转。”

    话不投机半句多,蓝怡懒得再与赵氏说话,心里再一次为高峰娶妻若此而可惜。

    “调转马头向北走,第二个路口向东,去书肆。”蓝怡钻进马车,现在时间还早,她想等周卫极一起回家。

    天冷,书肆内看书的人只有零星几个。蓝怡是书肆的常客,跟书肆主人打过招呼便转着看到货的新书,挑了两本感兴趣的寻了把椅子坐下来细读,书墨香让她感到舒适,很快便沉入书中,两耳不再闻身边之事。

    周卫极进书肆,瞧见蓝怡沉入书中,一点也不意外。

    还好她身边有于燕跟着,否则真不让人放心。

    走过去,光线被他挡住,蓝怡抬起头,微诧异,又觉得不好意思,她明明记得吩咐让于燕到时辰叫她的,好去衙门口与他会合的。

    “衙门无事,是我出来早了。”周卫极解释道,拉起她的手,果然是凉的,“不是说了若你办完事早就先回去不必等我么。”

    “来了也没多久。”蓝怡抽出手站起身,又低声道,“我也想跟你一块回去。”

    她这些日子,特别粘人。周卫极拿着书到门口付钱后带她出门上车,让于燕骑马,自己赶车,“刚遇到四弟,你去清安寺了?”

    “恩,从夏家出来没事,去转了一圈。”蓝怡回道。听不到周卫极说话,蓝怡又解释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去随便转转,给孩子们买点吃食。”

    文外之言:十一到了,大家开心懒几天吧,好好歇息。(未完待续。)

第五三九章 小七成亲

    商记明年的扩张计划还没有敲定下来,小七成亲的日子便到了。程家是黄县数一数二的大户,小七是程老爷子最爱的嫡孙,又是他们这一辈中最小、成亲最晚的一个,是以成亲这日非常热闹。程家大门上挂了大红绸,门口的管事小厮们俱是崭新的衣帽,满脸带着喜气,围拢看热闹等着抢喜钱的人群拥挤在两边,津津有味地议论着来宾客们的来路和衣着。

    蓝怡带着两个孩子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便听见旁边有个大嗓门的妇人叫道,“哎呦,快看啊,是衙门里周班头的媳妇儿出来啦。”

    蓝怡被这一嗓子喊的腿发软,感觉数到视线大咧咧的落在自己身上,上下扫描着。今天的蓝怡头梳时下流行的同心高髻,斜插珍珠簪耳垂明月珰,身着雪白滚兔毛边粉紫色团花绸袄并八幅裙,外罩枣红色披风,端庄又不失喜气。

    “周班头竟能娶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媳妇儿,啧啧~~~”又有人高声感慨道。

    这算是......在表扬自己吧,蓝怡大方地抬头,黛眉杏眼朱唇含笑向人群中看了一眼,满是善意。女眷下轿或马车后,多对周遭围观的人群视而不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面孔,蓝怡这样的算是个特例,博得大家的好感,纷纷回以善意的目光。

    “周班头好福气啊!”人群中某男看着蓝怡和两个孩子感慨道。周卫极听了心中慰贴,但又不喜蓝怡被人瞧着,遂回头示意她们跟上。蓝怡牵着两个孩子跟在周卫极身后进府,于燕在后,抱着长长的礼盒。

    入了庭院与周卫极分开,蓝怡带着两个孩子到后宅。此时后宅花厅内已到了不少女眷,蓝怡在人群中一扫大多数人她都不认得,见到知县周长海的夫人周氏,便向她点头致意。

    小七的娘亲有尤夫人快步走来,见着宇儿时眼神略停顿,才拉着蓝怡的手软语笑道,“天寒,周夫人快进来坐,这就是存宇和文轩吧?兄弟两个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好看,周夫人好福气。”

    盛装的尤夫人孱弱中带着江南般的温柔,一双美目透出善意和真诚。她知道面前这个比自己稍高的、比儿子还要小一岁的妇人,乃是青山商记的顶梁柱。既是经商的,她本以为该是泼辣爽利的模样,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柔美可人,清澈见底的眸子带着温暖的笑意,只这双眼睛便让她熠熠生辉,让人不觉得想亲近。难怪,歌儿会在自己面前多次对她赞赏有加。

    此时人多,尤夫人不便明言对蓝怡的谢意,只引着她入内落座,亲切交谈。厅内诸位见一向寡言的尤夫人与蓝怡这样亲近,均觉得有些诧异,彼此打听着蓝怡的身份。

    “夫人不必客气,您唤我蓝怡就好。”蓝怡笑道,她与小七同辈,该叫她一声婶子的,不过这里人多,不便让人觉得她们太过亲近,“您且去忙,咱们以后说话的时间多着呢。”

    尤夫人点头,亲热的拉了拉她的手,又吩咐人给两个孩子上糕点,又叮嘱小七的三嫂蒋氏好生招呼蓝怡,才匆匆而去。

    蓝怡与周长海的夫人坐在一处,聊着他们接下来的行程。

    “后天我和敏儿先启程,他们父子上元节前再走。”

    蓝怡诧异道,“这么快?”

    周夫人歉意道,语气中却透着掩盖不住的喜意,“家中来信催着回去,行礼已收拾妥当,只是来不及再与你们一一道别了。本打算年底之前将你们都请到府中一块坐坐的。”

    周长海此次升任的是户部三司之中的度支使执事,度支使主管全国各地的贡赋,权位甚高。度支使下设三执事,为正五品,品阶虽不高但确是手握实权的肥差。周夫人对丈夫这次升迁欣喜异常,早就预备着回京,好讲京里的宅子安排妥当,等着丈夫交接县里的事情后进京任职。

    “我备了一些土产,明天让卫极带过来,您带回去送给京中的亲友尝尝鲜。”蓝怡道,还好礼品早已备下了。这半年来她与周卫极到周长海的府邸做客几次,与周夫人熟识,也算谈得来。

    周夫人直接应下,“好。京中风物不同此地,你与卫极若得空暇到了京中,一定要到我那里坐一坐,回去把宅子安置好我就给你写信回来。”她的娘家人在京中已帮她看好了两处宅子,只等着她回去再定下。

    周夫人与蓝怡聊完,便问蒋氏道,“怎没见你大嫂?”

    小七成亲,几位伯母嫂嫂都跟着里外忙活,却独独未见大嫂甄氏。

    “大嫂身子不爽利,四婶让她在屋内歇着。”蒋氏恭敬道。

    周夫人微微蹙眉,“身子又不爽利?”

    蒋氏目光躲闪,不再做声。

    蓝怡只做未见。

    周夫人站起身,与蓝怡道,“我去瞧瞧她,也好与她道别。”周夫人与程家的几位夫人虽有往来,最投缘的确是程自牧的妻子甄氏,见蒋氏神色不对心中难免牵挂。

    虽未见过甄氏,但蓝怡也知道她的身子骨不好,一年之中总有大半年是病的,与程自牧成亲多年一无所出。好在程自牧爱重她,两房妾室也还老实安分,她的日子才不算太艰难。

    厢军指挥使赵彬的妻子施氏带着小儿子赵金安进来,赵金安见到宇儿和文轩便挣脱母亲的手跑过来,拉着宇儿就要出去,“后边花园里的大梧桐树上有个大鸟窝,咱们去掏了烤来吃。”

    施氏一巴掌招呼在他的后脑上,“你敢!看我回去不告诉你爹,让他狠狠罚你!”

    赵金安滑溜地很,嘿嘿笑道,“娘,你听差啦,这话不是我说的,是程其逸说的,是他要掏,让我去看呢。”

    程其逸是程家老三程自原的长子。施氏瞪眼道,“你个死小子,张嘴就胡说,咱们刚进来,什么时候碰到其逸了?”

    赵金安小眼睛眯成一道缝,“他昨天说的,娘,七叔成亲的大好日子,您说啥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啊!”

    施氏被儿子噎住,瞪眼又要伸手,蓝怡笑呵呵地伸手拦住她,“嫂子,金安说的对,让他们去吧。”

    宇儿闻言眼睛放亮,叫了声伯母后拉着弟弟就跟赵金安跑出去。蓝怡不放心两个孩子的安全,让于燕跟着。

    看他们跑了,施氏长叹一声,大咧咧地坐下,“要是金安有宇儿的一半踏实肯学,我得多活好几年!怎么两个这么好的儿子都让你得着了呢!”

    “周夫人,宇儿也是您的儿子?”蒋氏凑过来好奇打探道。

    蓝怡点头。

    蒋氏与四弟妹武氏暗中交换眼神,宇儿**岁,蓝怡瞧着也不过十六七岁,这孩子定不是她亲生的。

    “宇儿这孩子长得也不知是随父亲还是随母亲多一些?”武氏笑道,“我刚才猛地瞧着他,觉得与我大哥真有五分相像呢。周夫人,你说是不是?”

    蒋氏连连点头,“就是啊,周夫人您领着两个孩子进来时可把咱们吓了一跳。”

    蓝怡淡淡道,“我未见过程大少爷,不好说。不过人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有点像也不奇怪。”

    武氏讪讪地,知蓝怡不喜这样的话也就不再问,转头去招呼其他女眷。

    施氏看看她,凑过来低声与蓝怡道,“弟妹,我见过程自牧,她说的倒也不差,仔细看宇儿与程自牧的眉眼还真挺像呢。我记得你说过这这孩子长相随生母的,莫不是他娘家与程家是近亲?”

    施氏乃是将门之女,性子直嗓门大,就算是压低了声音也不小,被旁边的蒋氏听了去。蒋氏赶紧接着道,“赵夫人说的是,周夫人,不知宇儿的生母?”(未完待续。)

第五四零章 小七婶婶

    程三少奶奶蒋氏一脸的八卦,凑到蓝怡跟前,假做看不出蓝怡不悦的神情,嬉皮笑脸地瞅着蓝怡。

    宇儿的身世本就不是秘密,若是他们有意去查,很快就会查出来,遮遮掩掩地反而会勾起她们的兴趣。瞧着程家其他几个女眷都侧耳听着,蓝怡便直言道,“他的生母姓王,不是咱们本地人。”

    “姓王啊~~”程四少奶奶武氏转眼睛想了想,遗憾地道,“那就不是了,大哥的外家姓许。不沾亲却长得这样像,就是更有缘分了。真该把这孩子带过去给大哥大嫂瞧瞧,大嫂见了他一开心,或许病就好了。”

    武氏说完,用帕子捂着嘴,乐了起来。程大少奶奶进门至今无所出,程自牧的两房妾室也只为他添了两个女儿,程家这一辈数程自牧最出色,但除了未成亲的小七,也就他没有儿子,孩子可以说是他们夫妻的心病。武氏的话让在场的知情人听来,觉得大有深意,甚至有几分嘲讽之味,几人的神色变得微妙起来。

    最喜欢看程大少奶奶不开的蒋氏抿嘴跟着乐,“若真是如此就好了,周夫人以后多带宇儿进府玩,也宽宽大嫂的心。”

    说是宽心,社则是添堵还差不多,武氏与蒋氏一对眼,均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外边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新娘子的花轿到门口了。众人忙碌起来,几个年轻的媳妇结伴到门口去瞧热闹。

    “夏五姑娘是庶出,我听说她的嫡母为人小气待她不好,但这次却能凑出六十六抬的嫁妆,也算是下了血本了。”看着摆满院子的嫁妆,有人小声嘀咕道。

    夏三夫人确实不大方,但程家送去的聘礼极多,摆明了对这门亲事的重视以及对夏莲的尊重,夏家老夫人吩咐夏三夫人在夏莲的嫁妆上要精心准备,不可落了夏家的门面,并从她的私库里取了一千两银子给夏莲添妆,是以才能办出这算是能上得了台面的嫁妆。再有一方面,夏莲虽是庶出,但她的胞兄夏重霆颇有些本事,虽年纪不大但已经掌管着几条水路,为妹妹的亲事也跑前跑后地忙碌,出了不少力,夏莲陪嫁的五十亩的庄子就是夏重霆为妹妹置办的。

    拜过堂,一对新人被送入新房。蓝怡跟着施氏去凑热闹,瞧着一身喜服的小七被众人簇拥着挑开新娘的盖头,看着含羞带怯的新娘子呆愣地不知手脚该如何摆放。

    “哎呀,新娘子长得貌若天仙,把咱们七弟都看傻啦!”程家担任喜娘的一位堂嫂笑得花枝乱颤,推了小七一把。

    夏莲的脸上上着大妆,厚厚的一层粉遮住了肤色,双唇涂得血红,蓝怡抽抽嘴角,觉得还不如平日里见到的夏莲貌美,心里也暗自庆幸自己成亲时没被画成这幅样子。

    喝交杯酒、挽同心结,取发合髻,红枣花生撒帐等全套仪式一一行过,蓝怡瞧得津津有味。她是寡妇改嫁仪式从简,现在看小七和夏莲被折腾地几番站起、坐下、转圈,两眼都换做蚊香状,心中的庆幸更加深两层。

    行礼完毕,小七去前厅宴客,众女眷也被请去吃喜酒。夏莲坐在床边,腰背挺得直直的,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轻声回着众人关怀的问候。

    屋内只剩下新娘子并喜娘和两个陪嫁的丫鬟以及程家的两个媳妇,蓝怡才带着两个孩子走上前去。不待她说话,文轩便上前一步甜甜地道,“五姨今天好漂亮哦。”

    文轩与宇儿只见过夏莲一次,来之前母亲叮嘱了要记得叫人,说了新娘子乃是婉姨的妹妹,是他们的五姨。

    夏莲抿嘴羞涩地笑着,唤道,“蓝怡姐姐。”

    蓝怡笑道,“累了吧,趁着这会儿功夫吃些东西,歇一歇吧。”

    夏莲点头谢过,示意丫鬟给两个孩子拿点心。刚才在屋内看热闹的孩子一大帮,点心也被抓得散乱了,陪嫁的小丫鬟又从红漆匣子里新取出整盘的糕点,端到两个孩子面前。

    两个孩子谢过夏莲,各取了一块点心握在手里,文轩看看夏莲,又问道,“娘,五姨嫁给了小七叔叔,那以后我们是叫五姨小七婶婶,还是叫小七叔叔五姨夫呢?”

    夏莲脸上粉厚显不出来,但耳朵却羞得红彤彤的,旁边两个喜娘跟着打趣,蓝怡也笑了,“这个问题,你们得去问小七叔叔了。”

    宇儿来之前被叮嘱了要照顾好弟弟,小七叔叔与他们一家人和商记的往来程家人并不知情的,宇儿不想弟弟再多说,便拉着他道,“好,五姨,我和弟弟去去问小七叔叔啦。谢谢五姨的点心,祝您和小七叔叔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这孩子真是会说话,周夫人真是教子有方呢。”喜娘本因为方才还热闹务必的一屋子程家的亲眷都随着小七的离去而转身走了觉得尴尬,心知新入门的七少奶奶因是庶出且不受嫡母重视而被程家人看轻,但程家这样的做派也着实不给新人留脸面了。好在程四夫人提前叮嘱过,两个陪客的媳妇面脸笑容地陪着,没只留新娘在这里。

    “孩子最是实诚,说的都是心里想的。”蓝怡谦虚道,又与夏莲说了几句话被请内厅去吃喜宴,与施氏和周夫人坐在一起。冬日天寒,厅内燃着几盆炭火,门上也挂着挡风的厚门帘并不觉得冷,蓝怡慢慢喝着热汤,听她们正在谈论程大少奶奶的病情。

    “前天受了寒气,这几天忙碌七少爷的婚事又累着了,我今早见她脸色不好才强压着没让她过来。歌儿成亲是大喜事,她虽是满心欢喜但带病冲撞了反而不美。”虽上了年纪却保养得宜的程大夫人提起大儿媳的病情,白净的面容平静眼底却闪着郁色。小七成亲,老太爷心里高兴病情见好连说七孙媳妇是带大福气的,还未进门他就觉得病好了一半,来年定能给程家开枝散叶让他抱上重孙。家里人都顺着老太爷的话哄他开怀,程大夫人心中不屑却也口上夸着,今早见大儿媳脸色苍白便让她回去歇着,省的被人瞧了她的样子又添闲话。大儿媳孝顺能干,但嫁入程家多年却没给儿子添一儿半女,再大的好也抵不过这一项去。

    施氏看了她一眼,笑着对程四夫人道,“新媳妇瞧着就是能生养的,明年定能给你添个胖孙子,你且等着乐吧。”

    程四夫人自然爱听,但她怎能看不出施氏是故意说出来给程大夫人添堵的,“借您吉言。”

    施氏又说了几句,见程大夫人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心里越发舒坦了。不止程大夫人脸色不好看,连坐在她旁边的周夫人都沉下脸。蓝怡静静听着,对施氏今天的行事有些看不懂,她并不是不会看人脸色的,今天怎么如此行事?

    “说起孩子,也不晓得咱们那几个小的吃的怎么样了。”施氏满脸笑容地唤来小丫鬟问道,小丫鬟屈膝回禀道,“几位少爷饭后先去看瞧了戏台子,从后台取了几把木刀木枪到花园里玩。”

    施氏听了笑起来对蓝怡道,“准又是我家那猴崽子挑的头,他就没安生的时候,弟妹,咱们去看看?”

    “外边冷,且把他们叫进来玩吧。”蒋氏又想起宇儿,想让自己的婆婆见一见。

    蓝怡见她眼神打转,站起身道,“孩子们火力壮,跑跑闹闹的才不会冷着,正巧我也坐的乏了,出去走走。”(未完待续。)

第五四一章 心中奢望

    “我最看不惯的就是她,人前人后地装模作样,就显得她知书达理,旁人都是傻子!”施氏跟蓝怡一块出来,想起刚才程大夫人的脸色就觉得畅快,又压低声音道,“她真是能耐啊,能教养出程自牧那样的儿子来!人前装模作样,背后坏事做尽,缺德事做多了损了阴德当然给她生不出孙子。”

    程自牧虽相貌潇洒俊逸引得黄县不少少女春心萌动,但他行事手段狠辣在商家之中风评并不好,但也并未听说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竟惹得施氏如此气氛。施氏跟自己的丈夫赵彬一样,腹中笔墨不多,弯弯道道也少,做事爽朗正义感很强,蓝怡还从未听她如此“恶毒”地评论哪个人。看来,程自牧母子是做了什么事情,让她极为不屑了。

    不过,蓝怡并没有什么好奇心,且两人身在程家,人多耳杂,施氏这样评论家主人总是不妥的,所以蓝怡没有接话。见花园的一块空地内围了不少人,隐约听到叫好的声音,不禁觉得奇怪,“前厅的酒宴该还没有结束吧,这里怎么围了这些人,孩子们呢?”

    施氏还在嘀咕,此时方住了嘴,慌慌张张地道,“是孩子们打起来了吧?这群混小子!”

    “既然没有丫鬟来报,就应无事。”蓝怡听不到孩子的哭声,宇儿和文轩身边又有于燕跟着,她并不担心,拦住一个从人群处走过来的小厮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围着?”

    “回夫人,周班头家的大公子和程其逸少爷比试身手,诸位爷听了赶过来瞧。”

    听闻是宇儿,蓝怡心中不安,“他们为何比试?”

    “听说是程其逸少爷推到了周班头家的小公子,所以才动了手。”这小厮也不是程家的下人,所以并未偏袒程家小少爷,将自己听到的如实讲出。

    “哎呀,一听就是程其逸那小兔崽子惹事儿,咱们快去看看,程家的下人也是,这样的事儿也没人过来通报一声。”施氏怒道。

    蓝怡看向人群,反而停住脚步,拉住施氏,“嫂子莫慌,卫极在那儿,咱们先到亭子里去看看。”

    周卫极比旁人高出半头,站在人群中很显眼,见到他在蓝怡知道宇儿和文轩不会被欺负了去。那么多男宾在,她和施氏挤进去反而不像话,还不若到旁边的高亭中去观战。

    人群中,于燕拉着文轩站在周卫极身边,小家伙一脸严肃,握紧小拳头瞪眼替自己的哥哥观战。宇儿拿着木刀和拿木剑的程其逸对打,程其逸大宇儿两岁,比他高半头,长得也壮实,但此事却满脸通红冒汗,两手握剑乱砍,毫无章法。宇儿挥刀进退有度地抵挡程其逸的攻击,毫无惧色,占了上风。

    这样一看,蓝怡便放下心来。

    “看不出来啊,宇儿还有这两下子!”施氏见自己的小儿子站在旁边叫好,也笑出来。

    “他每天跟着父亲打拳练武,胳膊腿有劲儿着呢。”蓝怡满脸自得,“程其逸打不过他。”

    果然,趁着程其逸一剑挥空前扑,宇儿脚步一转到了他的背后,抬脚踹在他的腿根上,将他踹倒,用刀压住他,“你又输了!”

    “好啊!哥哥好棒!”文轩跳起来给哥哥交好。人群中也有人不住点头,“这小家伙有两下子。”

    宇儿绷着小脸,收刀道,“还有一场,再来!”

    程其逸咬牙站起身,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汗水,把木剑扔在地上,“这场比拳脚!”

    宇儿毫无异议,将剑扔给于燕,迈开腿成半马步,“好!你尽管来!”

    程其逸打红了眼,抡圆握拳头向宇儿的脑袋打过去。宇儿微侧身抬手抓住他的手臂顺势向前一送,程其逸又扑了空向前踉跄半步,回身抬腿踢宇儿的肚子。宇儿后撤半步,探双手握住他的腿向前一拉又向后一推,将他推了出去。

    蓝怡微笑点头,论力气和身高,宇儿不及程其逸,但是他下盘稳固又懂得借力打力,程其逸败下来是肯定的。两人又打了几招,程其逸越来越急,双手张开向着宇儿的肩膀抓过去,宇儿这次却不退而是上前一步双臂挥开他的双手,用肩膀猛力撞向他的胸口,将他撞倒在地,程其逸后退两步坐在地上。

    程其逸摔得疼了,龇牙咧嘴坐在地上起不来,一个**岁的青衣小厮上前去扶他被他挥手打开。宇儿上前,伸手拉起他,“程其逸,你认不认输?”

    “小爷今天是没吃饱又拉肚子没劲儿,要不然一只手都能赢你。”程其逸借着宇儿的手站起来。

    围着看得几个大人哄笑起来,程其逸憋红了脸,“笑什么,小爷说的是实话!”

    宇儿依旧绷着小脸,点点头,“今天你输了,是男子汉就认赌服输,给我弟弟道歉。”

    程其逸哼一声,冲着文轩喊道,“好,今天算小爷不对,陪你一套新衣裳还不成么。”

    文轩拍拍身上崭新的小棉袄,皱起小眉头脆生生地道,“我才不要你赔衣裳,君子言而有信,输了你就要认认真真给我道歉!”

    几个大人见小家伙这样说,忍不住笑起来,“这么小的孩子就能说出‘君子言而有信’的话,难得,难得,周兄这两个孩子文武全才,了不得啊。”

    周卫极微微点头,两眼看着程其逸一言不发。程其逸被这父子三人盯着,压力山大,咬咬牙道,“是我不对,不该抢了你的刀又推倒你。”

    文轩倒背手装做大人模样,朗声道,“好,原谅你了。下次你再不乖做错事,不用我哥哥动手,我要自己打到你服输认错哭鼻子!”

    大家看着这个矮墩墩的小萝卜头,哈哈大笑起来。

    程家三少爷程自原觉得儿子给他丢了面子,但因本就是自己儿子不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装作大度满脸带笑地摸摸文轩的脑袋道,“好孩子,有志气!逸儿,你身为主家却不知好生待客,身为兄长却欺负幼小,可知错了?”

    程其逸咬牙点头。

    “今日是你七叔大喜之日,为父且不罚你,若有下次定不轻饶。”程自原训完儿子,又向周卫极拱手道歉,拉起文轩和宇儿,“好孩子,咱们就饶了他这次,以后他若是再敢惹事你们就来告诉我,看我不把他的屁股打开花!”

    宇儿点头,抬头笑着对程自原道,“多谢程三叔,宇儿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和自逸哥哥动手。”

    程自原抽抽嘴角,点头。看着宇儿满脸诚恳的红扑扑的小脸和微翘的眼角,觉得有些眼熟,仔细想想,好像他大哥小时候每次欺负了自己又去祖父跟前告状时就是这副模样,顿时,他觉得全身都不好起来。

    程其逸见宇儿得了便宜还卖乖,气得鼓鼓的。他偷眼看看旁边气场极强的周卫极,有心想跟他学拳脚功夫却不敢讲出来,早知道宇儿的功夫这么好,他就不会应下跟他比三场了。

    周卫极见程自逸盯着他,低头道,“不是说肚子饿了么?去吃东西吧。宇儿,去找你母亲,天色不早,咱们也该回去了。”

    周卫极早已见到亭子中的蓝怡,吩咐宇儿道。

    “周大哥,时间尚早,咱们再去前厅吃酒,小弟还想向您请教该如何教育孩子呢。”身为主人的程自原赶紧出言留客。

    “冬日短,再晚怕天黑之前回不到家。”周卫极推辞道,不同于今日来的客人,他家在城外,再晚走怕是城门外,天黑之后会更冷,他可不想冻到蓝怡和孩子们。

    施氏见到宇儿跑过来,与蓝怡走下亭子。蓝怡拉住宇儿,取出帕子替他擦汗,问道,“可伤到了?”

    宇儿抬着脸,笑道,“没有。娘,我怕伤了他不好,只用了七成力气,否则早就把他打倒了。”

    “宇儿做得对。”蓝怡拉住他的手向着周卫极走去,与施氏告辞道,“嫂子,我们先回去了。”

    施氏鼓励地拍拍宇儿的肩膀,“好孩子。你们路远,早点走也好。要我说你也该想着在城里买个院子,咱们走动起来也便利些。”

    “我也想着呢,也麻烦嫂子帮我留意着。”虽说不在城里住着,但是买个院子的确方便些,若是阴天下雨的,周卫极也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不远处的一座小楼的二楼窗户开着,程大夫人正站在窗口,紧紧地盯着宇儿,看到小七出来与周卫极亲密地说笑,而这位黄县有名的冷脸班头也终于挂起笑容。然后,他弯腰抱起小儿子,蓝怡拉着宇儿,一家子在小七的陪同下离开程府,程大夫人怔怔地望着宇儿的背影,吩咐道,“派人去打听周班头大儿子是从何处领养的,他的亲生父母是谁。”

    “是。”

    “派个机灵可靠的,不可让人察觉。”程大夫人站起身,依旧盯着宇儿的背影叮嘱道,这孩子,让她见了就想亲近,心跳得极快,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却不由得心中奢望着。

    将要出花园时,周卫极转身望向小楼窗口,正对上程大夫人贪婪的视线。(未完待续。)

第五四二章 卫鸻成亲

    震天的爆竹声惊起栖息在村树上的寒鸦鹊儿,周家老六周卫鸻迎亲归来的队伍进村了。蓝怡与周家老四媳妇儿杨氏赶紧又把新房内该摆置的喜酒、喜果等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出大门迎接新人。

    门口悬挂的一丈长的火红爆竹炸成一地喜庆的红色后,小孩子们放开耳朵,围到马车旁边,呼喊着让新媳妇儿下车。

    跟着去迎亲的胖子和周卫江从马上跳下来,胖子扯着嗓子喊道,“大伙往后站啊,惊了马伤到可就不值当的了啊。”

    周卫鸻去接亲用的马车是蓝怡家的,驾车的马是周卫极的黑子,这匹久经战场的马见过无数的大阵仗,这点鞭炮声和人群还不至于把它吓住,但孩子们还是向后退了两步。

    “真是不一样啊,二嫂成亲时马车还是周二哥借的呢。六弟成亲用的就是二嫂自己的马车了。”周家老五媳妇儿胡氏看着扎红绸大红花的马车,拉住蓝怡和杨氏感慨道,“不光如此,连跟着去接亲的胖子和七弟都有马骑着!二嫂成亲的时候,六弟他们去接亲的都是走着过去的吧!”

    这有什么好比的!杨氏挖了胡氏两眼,“二嫂成亲,娶嫁都在咱们村里,统共没几步路,接亲还用得着骑马么!六弟妹家多远啊,不骑马能这么快赶回来?”

    胡氏不服气地道,“谁说嫁的近了就不要排场了?二嫂进门时拉嫁妆的车子可是从从村头排到村尾的!”

    “五弟妹,你的意思是,我进门时家里不重视,所以接亲的都是靠腿走的,六弟妹受重视,接亲的都是骑马的?”蓝怡乐呵呵地问道。

    胡氏眼神躲闪,没想到蓝怡就这样直刺刺地问了出来,虽说这是她的本意,但哪敢这样认呢,“二嫂,我可没这个意思,快看啊新人下车了,咱们去看看,看有三嫂说的那么俊不!”

    送亲队伍里的阴阳先生执斗唱着吉利曲子,大把的喜钱、谷豆和采果望门而撒以镇压青阳煞神,小孩子们欢呼争拾之,场面很是热闹。车帘打开,周家老三媳妇儿赵氏先跳下来,和送亲的喜婆扶着新媳妇下车。新人虽头上遮着盖头,但身上的媳妇和动作仪态还是引得围观的妇人们一阵议论。

    杨氏捧着镜子上前倒行,引一对新人前行进门,牵着新媳妇的周卫鸻进门时被门槛绊到,踉跄一步被站在门口的周卫极稳稳扶住。剑眉阔目的周卫鸻不好意思地嘿嘿憨笑,村里人更是笑声震天,纷纷说他还没洞房腿便软了。

    蓝怡想起自己成亲时,因是寡妇改嫁日落之后才出门,村里人怕沾惹霉运都在家躲着无人观礼,进门时也冷冷清清的。这样的热闹,才是成亲该有的呢,心里,忽然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新人被大家围着向前走,跨马鞍,走秤,进门入室,蓝怡还在原地。

    周卫极走过来,抬手扫落她肩上的红纸屑。蓝怡抬头,周卫极双眸深深如海,话都含在其中。

    自己会为此而心情浮动,实在太不应该了,蓝怡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见无人注意,靠近他,踮起脚尖,靠近他的耳边低声道,“能嫁给你才是最开心的。”

    这些都不算什么,祝福,有最亲近的人给的就好了。

    周卫极心脏猛地一缩,酸酸麻麻的散开,嘴角勾起。这小丫头最近不晓得怎么了,嘴甜,粘人,恩,这种感觉真好,却又有些慌,总觉得很不真实,美好的不真实。

    看他傻傻的样子,蓝怡不好意思地推他一下,“还不去吩咐厨子们开火炒菜,拜完堂就要开席了。”

    兄弟成亲,周卫极他们几个就是要跟着前后张罗,招待好来客,作为堂嫂的蓝怡也不能闲着,她转身赶紧到新房去陪新媳妇,然后又出来安排女眷们入席。

    村里成亲讲究的就是热闹,沾亲带故的都来随份子,一家老小都过来吃喜宴,院里十几张桌子都坐满了,大门口还摆了好几桌,大伙挤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着。天冷,刚出锅的鸡鸭鱼肉冒着腾腾的热气,吃的人肚子里暖暖呼呼的,纷纷说周家发达了,摆的都是上等的席面。

    蓝怡和杨氏、胡氏陪着几个来送亲的女眷入西屋的女席,这是胡氏的作用就显示出来,场面话一套接着一套,哄得送亲的女眷们眉开眼笑,场面温馨。这些话蓝怡是不会说的,看着没自己什么事儿,她去寻宇儿和文轩。按照村里的规矩,吃席先要招呼来宾们,等大伙吃过走了才是自己家人吃饭,所以宇儿和文轩以及周飞雨等几个小家伙还在门口放爆竹,旁边有周飞云看着。

    周飞云是周家老大周卫文的长子,与蓝怡同岁,是这一辈中最大的一个。周飞云沉稳谦和,是个很不错的兄长。见到蓝怡出来,他赶紧上前。

    “恩。饿不饿,再等一等,马上就能吃饭了。”蓝怡拍掉文轩身上的灰尘,让他接着玩,与周飞云道。

    “不饿,二婶您去忙吧,不必担心弟弟们,我会照看好他们的。”周飞云虽然比蓝怡小一辈但却与她同岁,比她还高半头。但是他对蓝怡的尊敬却一分不少,短短的几次相处让他对蓝怡的学识敬佩不已。因明年春里要参加童生试,本来父亲想让他在城中家里安心读书腊月三十再回来的,但他还是跟着回来了,好向二婶请教解疑。对他的这种行为,周家老七周卫江十分不解也不屑,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大侄子也是个没出息的,竟向无知妇人求教,简直有辱斯文。

    “辛苦你了。”蓝怡温和道,“这两日无事时,你可以到苏夫子那里去寻他,我跟他讲了你的事,苏夫子学问比我好,对你更有帮助。”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蓝怡回去接着招呼宾客。族中的长辈也在,薛氏与周四婶张氏坐在一起,聊得很是投机,见到蓝怡进来,薛氏又讲了几句便见张氏高兴地站起来,迈着轻快地步子走出去,对进门的蓝怡视而不见。

    薛氏冲蓝怡招招手,蓝怡笑着走过去,“五婶又许了什么,四婶很高兴呢。”

    薛氏十指纤纤,替蓝怡倒了一杯热茶,“没什么,四嫂热心帮我去取件东西。几日不见,你倒显得憔悴了。”

    除了周卫鸻的亲事,还有青山商记的事情需要安排,蓝怡确实忙的脚不沾地,“我也是跟着瞎忙,五婶的脸色越来越好,五叔他们昨日回来了?”

    薛氏满脸笑意地又与上来与她寒暄的几个妇人说了几句话,这段日子她在村里走动的多,人缘越来越好了。待这几个人走掉,薛氏才回答蓝怡的问题,“恩,该回来的都回来了。大年三十那天恐怕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今天虽然人多,但是薛氏身边并没有跟着仆妇丫鬟,她又这样似话家常般的讲着正事,也不会引人注意,蓝怡点头表示明白。大年三十,也就是要在族中祭祖之时发动了,薛氏真是挑了个不错的时机。

    薛氏又端起长辈的架子,老气横秋地道,“你们妯娌六个,算上没从城里回来的卫文媳妇,恐怕就要数新入门的老六媳妇长得普通了。不过,卫鸻中意,能持家过日子就是最好的。”

    蓝怡进门半年,还没见过大嫂,新入门的这个六弟妹化着浓妆看不出肤色,但是通过她的大脸盘小眼睛还是能瞧得出来,的确不能算是模样俊俏的,人品如何还待日后观察,“六弟妹眼神清明平和,一看就是个不错的。”(未完待续。)

第五四三章 猕猴归来

    宾客散去,新人入洞房,周卫极和蓝怡也披星戴月地赶回家中。两个孩子早已被贾氏接回家睡了,贾氏和于燕点灯在屋内做针线。

    于燕听到开门的声音,快速地从炕上跳下到门口迎着,贾氏见她一阵风地就冲了出去,忍不住摇摇头,心说这丫头要适应村里的日子节奏恐怕还得需要些时候。

    “老爷,夫人。”于燕给两人挑开门帘。

    蓝怡随着周卫极入内,吩咐道,“你也去歇着吧,不必再伺候着。”

    周卫极先回屋更衣洗漱,蓝怡到西屋,文轩睡得正香。

    “新入门的媳妇瞧着怎么样?”贾氏笑问道。

    “不算很漂亮,但举止动作挺大方,笑起来让人看着也挺舒服。”蓝怡转动脖子,按了按肩膀,“这一天下来真累,比下田干活累多了。”

    贾氏放下手中的针线,“过来我给你揉揉吧,这样的日子,可不就是累着你和老四媳妇么。”贾氏虽然没有过去但也知道老三媳妇儿赵氏跟着去迎亲,老五媳妇儿胡氏贯是耍滑偷懒的,所以招待女客、伺候茶饭的差事都落在她们两个的头上。

    “不用的,我去洗澡,泡泡就好了,一天下来衣裳头发都透着红烧肘子的味儿。”蓝怡嘻嘻一笑,到西里间去看宇儿,见他也睡得安安稳稳的。

    “于燕早就烧好了热水,天冷别泡许久,免得受凉。”贾氏叮嘱完,又感叹道,“这小丫头手脚勤快,眼里也有活儿,黑子被牵回来后就烧热水给它刷洗喂草料,家里的羊和毛驴也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加上浆洗打扫的事,我都快插不上手了,便是在王家,家里的粗使丫鬟也做不来这么多事情,也亏得她是习过武的,否则哪里撑得住。”

    是太勤快了些,蓝怡本觉得自己是个勤快的,但看到她前前后后的忙碌,只得自惭形秽,更让她有虐待童工的感觉,“恩,只能先由着她,等再过些日子就好了。”

    贾氏抿嘴笑笑,这话蓝怡在半月前就说过了。不过她心里明白于燕在想什么,贾氏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

    “吱吱!”窗外传来急切的猴叫声,紧接着门口的两只小狗叫起来,蓝怡听着猴子的叫声一愣,赶紧往外走去。

    周卫极已出门,“天冷,我去就好,你别出来。”

    “莫伤了它。”蓝怡叮嘱道。

    周卫极还没过去,于燕手里掐着一只猕猴穿跨门过来,怕的猴子的叫声惊醒两个孩子,于燕一手制住他的四肢,一手扣住它的脖子,可怜的猕猴只能徒劳地挣扎。

    “夫人,这只猴子在院子里鬼鬼祟祟的,要扒开温室的草栅子,您看这是去年那只猴儿么?”于燕进堂屋,把猴子递到蓝怡面前。

    见到蓝怡,紧张发抖的半大猕猴瞪大眼睛,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里都闪着水光,小模样怎么看怎么可怜。蓝怡看它好像认得自己,且鼻梁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疤,这该是去年冬天在温室内过冬的刀疤小猕猴无疑了。

    “应该是刀疤猴,卫极你觉得是不是?”

    周卫极也认了出来,“是它,没想到真回来了。”

    蓝怡摸摸下巴猜道,“许是嘴馋了吧,宇儿和文轩一直念叨着呢,这回两个小家伙该高兴了。”

    “奴婢去把他拴起来。”于燕举着棕毛的猕猴,仔细看看了看,“这猴儿力气不小,得用铁链子。”

    刀疤猴似是听懂了于燕的话,身子抖了抖,继续可怜兮兮地望着蓝怡。

    蓝怡看它这样子,笑笑摇头。

    “不必,放了就是,再见着也不需理会,且由着它去。”周卫极吩咐道,猕猴野性难驯,强锁在家里也怕伤到孩子们。

    于燕应是。

    蓝怡走进一步,伸手摸摸它头上浓密的毛发说道,“我们不拴着你,你愿走就走,愿留就留。温室内的黄瓜你不要吃太多,我还要留着做菜呢。”

    贾氏笑话道,“又犯痴呢,一只猴子哪能懂得你讲什么。”

    万物皆有灵,猴子也是灵长类动物,大脑发达,就算听不全明白,但它起码能感觉出面前的大个子人类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猕猴也该是群居的,看刀疤猴四肢强壮有力,不像没东西吃的样子,这样半夜偷摸回来或许真的是嘴馋想换换口味,所以才想起去年它孤弱时再温室内度过的时光和吃过的瓜果吧。

    “在想什么,那只能八十一变的猴子么?”周卫极见蓝怡躲在被窝里,两眼满是憧憬,笑问道。《西游记》的故事蓝怡给两个孩子讲过,他也听了不少,知道她很喜欢那只会说话又仁义的猴子。

    “恩,你说刀疤猴会不会也有灵性,修炼成精呢?”

    看她两眼放光,周卫极无奈笑了,“哪那么容易,都是话本子里的故事罢了。不过山里的猴子、狐狸和狼,确实比野猪和野鸡野兔更机警聪明些。”

    他进山多次,见的动物多了,哪有一个成精的。

    “等明年开春暖和了,咱们再进山好不好?走深一些,到于伯说的那个能赏月的亭子里看看,去你们取泉水的地方瞧瞧,然后咱们再挖几颗桃树出来种在家里,春天能看花,秋天能吃桃子。”蓝怡憧憬道,她眼馋山林深处许久了。

    “好。”周卫极应下,取泉水的那处不远有一片桃林,春天开花了很好看,可以带她去,若是她想,也可以在那儿修间茅屋或树屋住上几日。

    明年春天啊,好快就要到了呢。想到春天,又想到薛氏的话,蓝怡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你答应了就不许反悔,一定要带我们去。”

    周卫极掀开自己和蓝怡的被子,把她拉过来搂住,盖好,认真问道,“蓝怡,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恩?”蓝怡一愣,“没事啊,你为什么这么问?”

    周卫极低头,看着她浓密的睫毛快速闪动,就是不抬头,她不是个能藏住事情的人,这些日子异常的粘着自己,似乎有些不安,她为什么会不安呢?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过滤一遍,低声问道,“薛氏上次来,除了战事吃紧,还和你说了什么?”

    蓝怡心跳猛地变快,顺嘴就道,“真的没什么,就是这两天接连参加婚礼,心中感慨,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每一对夫妻能结合,都是难得的缘分,所以觉得该更珍惜在一起的时光,免得光阴虚度。”

    小丫头一紧张,话就多,语速也快,看来真的是薛氏说了什么让她不安了。周卫极轻拍她的背,能让她不安又不告诉自己的,怕是和自己有关吧,想到薛氏上次说的王爷战死的事情,难道?

    若真是如此,难怪她会如此。

    周卫极双眼幽光微闪,看来薛氏那里他该亲自去问问。

    听不到周卫极回应,又不像他一样能暗中视物,蓝怡觉得不安,“对了,五婶今天跟我说,她可能要在大年三十那天有动作,让咱们有个心理准备。那天要祭祖,家里事情忙走不开,轩儿跟着王二叔他们去祭王家祖坟,宇儿也要回去参加李家的祭祀,咱们四个都分散开了。今年你我都不适宜跟着宇儿去李家村,不如让于燕跟着宇儿去吧。”

    这样就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么,这丫头果真是嫩得很。不过周卫极还是顺了她的意,“也好。现在的宇儿,李家人已不足为惧。”

    李家人是不足为惧,但现在又冒出个程家来!(未完待续。)

第五四四章 新妇做汤

    “刀疤猴走了,肯定是回山里了......”宇儿带着文轩到三个温室内转了一大圈,又把院子的犄角旮旯都找了一遍,也没有见到猴子的踪迹,不免有些失望,“娘,它还会回来么?”

    “娘也不知道,”蓝怡如实讲到道,“爹爹说猕猴胆小,或许不会回来。”

    “娘,轩儿想要刀疤猴,让燕儿姐再去捉回来,好不好?”文轩拉着蓝怡的衣袖央求道。

    还不待蓝怡回答,宇儿就绷起小脸训教弟弟,“它早就跑远了,燕儿姐去哪里找?天这么冷,文田叔他们都不进山打猎,燕儿姐进山去会冻坏的。不过,燕儿姐能捉住猴子还能不被咬到抓伤,功夫真好,我也好想学啊。”

    蓝怡也觉得于燕功夫很好,可惜,她是于家堡出来的,于伯曾说过她的功夫不得外传。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于燕虽已出堡但该遵守的规矩一点不敢违背,刚来时,早晚周卫极带着两个孩子打拳她还避开不敢看,后得周卫极许可跟着他们一块练拳,于燕激动的双眼发红。于燕加入后,蓝怡曾兴致勃勃地与她对过几招,然后被打击的体无完肤,更认清了自己的武力攻击值有多低。

    “爹爹能捉老虎,无锋叔叔能捉小松鼠,燕儿姐能捉猴子,那他们谁更厉害呢?”文轩思维跳跃,转移了注意力。

    宇儿胸脯一挺,骄傲地道,“当然是爹爹厉害,老虎最难捉了。我要跟着爹学捉老虎!”

    “我也要学,哥哥,咱们一人捉一只大老虎回来,再捉一只猴子回来,好不好?”文轩兴奋异常,“咱们以后不骑马了,骑老虎出去吧!老虎多威风,一叫就能把别人的马吓坏了。”

    “被吓坏的都是孬马,好马是不会被吓坏的,黑子就不怕老虎,我的小火也不怕。”宇儿一脸认真道,“战王爷爷的神马也不怕。”

    文轩连连点头,“我的小白也不怕,娘的毛驴肯定怕。”

    被无辜牵连地毛驴抖抖耳朵,抬后腿把小白马踢到一边,占着大半个食槽吃草,小白小火是矮马,长得还没毛驴个头大,脾气也好,被毛驴欺负乃是家常便饭。蓝怡掰手指头默算,再加上老虎和猴子,家里到底会有多少种动物,“好了,赶紧去洗洗你们的小花脸,咱们该走了。”

    初为人妇的老六媳妇儿马氏一脸娇羞地跟在周卫鸻身边,先给周老爷子磕头敬茶,献上自己做的棉鞋棉衣棉袜,虽后又给自己的公婆磕头敬茶,献上针线,听长辈训话。蓝怡在旁边看着,又一次庆幸自己入门时是夏天,做的都是单衣单靴。

    到了周卫极和蓝怡面前,马氏恭恭敬敬地喊了二哥二嫂。蓝怡笑眯眯地应了,给了一只银簪子,这是她们妯娌几个商量好的,分别拿出一件银饰做见面礼。蓝怡是银簪子,赵氏和杨氏给的是一对细银镯子。

    到了胡氏,她拿出的是一对小巧的银耳环。打扮的依旧比新媳妇还喜庆的胡氏看着虽比自己高半头,皮肤发黑红、五官也没她长得好看的马氏,笑得越发大声了,“六弟妹,你五哥五嫂的日子过得不好,就这对耳环还是我从嫁妆中拿出来的,比不上几个嫂嫂,你可千万别嫌弃。”

    这么说着又想起马氏那八抬的嫁妆,比自己嫁妆少,也没自己的嫁妆好,胡氏笑得越发开心了。

    马氏依旧恭敬地接了,真诚道,“给什么都是嫂子的心意,莫说是还银的,就是木头的我也不敢嫌弃。”

    胡氏看着马氏真诚的模样,不知她是真傻还是充愣,不管怎的,她心里都不舒坦,老五周卫海皱皱眉,嫌她多话。

    杨氏见胡氏吃瘪开心,“六弟妹这话说的实诚,不管多少,心意最重要。行了,该见的长辈都见了,下边就该是小的们啦。老七,月莲,过来见过你们的六嫂。”

    老七周卫江和周月莲上前拜见六嫂,然后又是周飞云带着一帮弟弟妹妹上前见过六婶,热热闹闹的认亲场面算是结束了。跟蓝怡进门时一样,周老爷子又做总结发言,不过语气言辞比她进门时要柔和几分。

    周卫极带着文轩在堂屋用饭,蓝怡带着文轩到里屋的炕上吃。马氏把饭菜从厨房里端到桌上,站在婆婆王氏身边伺候她吃饭。

    “娘,这面条您尝尝,看对您的胃口不?”马氏是新妇,按规矩准备了家里人的早餐。菜不必新作,都是昨夜剩下的,热热就能上桌,汤面是她做的。纯白面的面条擀得粗细均匀,配着绿油油的菠菜,点上几滴芝麻香油,卖相不错。

    新媳妇守规矩,做婆婆的心里舒坦,王氏端起汤面吃了两口,点头,“好,好。别站着,咱们家没这么大规矩,坐下吃罢。”

    马氏闻言小眼笑成一道缝,“娘爱吃就好,四婶,几位嫂子,月莲,还有小侄子侄女们,你们也尝尝,看看咸淡,不够滋味的我再给你们加点盐。”

    蓝怡端起来喝了一口,清爽的味道,能把白面汤做成这样子,马氏厨艺还不错。

    四婶张氏吧唧吧唧嘴,“挺好。”不过,说完她马上夹起一块卤肉放进嘴里,“再加点荤腥就更好了。”

    胡氏附和婆婆,“就是,清汤寡水的,家里又不是没油腥,六弟妹真会过日子,刚进门就知道省着了。”

    正经的婆婆没说什么,这堂珅堂嫂倒训开了。老三媳妇赵氏一脸担心地看着马氏,怕她脸上下不来,马氏依旧笑容满脸,“咋没油腥?每个碗了都放了三滴香油呢,白面本来就香,三滴香油不少了啊。”

    看马氏一脸认真,四婶和胡氏满脸不可思议,杨氏低头吃面,心里暗爽。蓝怡听说过马氏娘家日子贫苦,想来白面汤也是逢年过节才能吃的吧,所以才会说出白面是香的,“早上吃清汤面正合适,暖暖和和的,胃里舒坦。”

    马氏笑嘻嘻地挨着蓝怡坐下,“二嫂,三嫂说能吃上新鲜的菠菜,是多亏了你教给咱们的种温室的法子,二嫂,你可真有能耐。”

    王氏这才又挂起笑容,媳妇们跟蓝怡亲近,是她乐见的,“你二嫂的本事可不止这一桩,以后你可得跟着她好好学才成。”

    马氏立马点头,崇拜地看着蓝怡,蓝怡谦虚笑笑,“六弟妹饭做得好,针线也好,这两样我都比不上,学也是我该跟你学才是。”

    今天的新妇是马氏,该突出的就是她,蓝怡无意去抢她的风头。

    张氏和胡氏眼中流露出不屑,筷子向桌上的肉菜招呼,不再开口。周月莲闷着头喝汤,自上吊被救下后,她的话更少了,脸上的表情也越发木然,让人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饭很快吃好,不过堂屋还没散,蓝怡他们也就在屋内坐着聊天。花雪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问蓝怡,“二伯母,文轩弟弟说你们过两天要去城里买好吃的,是真的吗?”

    不同于病弱的妹妹花絮,花雪性子活泼些话也多,经常跑到蓝怡家玩,蓝怡也很喜欢她。“恩,告诉伯母你们都想吃什么?”

    赵氏诚惶诚恐,摆手连连拒绝,“可使不得,他们几个就没少去二嫂那儿讨嘴吃了,咋还能让你破费呢,三丫儿,别不懂事!”

    “娘,我不是想要吃的。二伯母,我是想跟你们一块去。”三丫儿花雪解释道,“我想去买点好看的布头做头花,给奶奶还有伯娘婶子们一人做一个头花戴。”

    周朝妇女盛戴花,朵越大越好看,今天马氏头上簪着一朵艳红的扶郎花,胡氏的鬓角簪着一朵软绸做的木槿花,周月莲的木簪子上也有三朵盛开的粉桃花。胡氏听了花雪的话,高兴的摸摸头上的木槿花,“三丫儿,你都学会做花了,是在义学里学的?你看五婶这朵,这可是上集刚买的,花了五文钱呢,这样的你会做不?”

    “不是义学,是跟贾姥姥学的,贾姥姥做的头花特好看,我刚学会做三层的。”花雪不好意思地道,胡氏头上的木槿花氏多层的,她做不来。

    “三层已经很厉害了,三丫儿真是心灵手巧。”蓝怡表扬道,转身向二伯母询问道,“二伯母,年底了,要不咱们过两天带着几个孩子进城去转转?家里有马车,来回也不怕孩子们冻着。”

    杨氏顿时来了兴致,进入腊月后家里就忙着六弟的亲事,好久没闲下来好好去转转了。王氏笑了,知道蓝怡这是当着新入门的儿媳妇儿给她做脸呢,“我老胳膊老腿的懒得动,你们带孩子去吧,老六家的跟着一快去,置办点年货回来。”

    胡氏抢着道,“二嫂,咱们定腊月二十八去吧,那天有庙会。”

    张氏点头,吩咐道,“就那天吧,月莲跟着一块去。”

    月莲坐在炕角,泥塑一般的毫无反应。

    “娘,我就不去了,二嫂家的马车也挤不下这老多人啊。”马氏老实地说道,周家接她进门用的是蓝怡的马车,马车虽精致但不算大,能装下三个大人和四五个孩子就不错了。

    王氏笑道,“不是都坐你二嫂的车,你四叔家有牛车,天天进城呢,你跟着去吧。”

    张氏被噎了一下,心中不高兴,想了想又眉开眼笑道,“老六媳妇儿你听岔了,咱们可没说都坐‘你二嫂’的马车去!昨天你五德婶子说请我带着你五嫂和月莲妹子一块去城里耍,我也应下来了,就想着大伙定同一天热闹热闹。你五德叔他们家可是咱们村里头一号的大财主,他家马车就有好几辆,又宽敞又暖和,多少人都坐得下!”(未完待续。)

第五四五章 陶记布行

    胡氏坐在周财主家的马车上,大冷的天气却开着车窗,名义上是怕不透气,实则是想显摆自己坐在马车里这件事。从上了马车到出村这点路,凡是遇到的人,都被她招呼了个遍,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窗帘,跟同车的小姑子周月莲感慨道,“马车坐着就是舒坦,风吹不着,人少也挤不到,嫂子是没奔头了,你相看的人家的时候,一定也得找个有马车的人家嫁过去,出门有车坐才好。娘给你的香油钱你收好了没有,要不然还是嫂子替你收着,到庙里再给你?”

    同车的周财主家的两个婆子听完,打量周月莲。鲜红新袄配月白长裙,头上簪着一朵大红的绢花,耳戴桃木环,看得出她是刻意打扮过的,新装扫去了两分压抑,周月莲显出少女该有的活泼灵动的色彩。这样的装扮并没有让周月莲开心,她依旧低着头,一声不吭,将沉默发挥到了极致,胡氏只是自说自话罢了。

    两个婆子暗中摇头,以周月莲的模样脾性,嫁到一般农家做个村妇不难,但若要嫁入殷实人家就有些奢望了。

    胡氏摸着凳子上厚实的棉垫子,又拍拍结实不透风的车篷布,心说这马车比起二嫂的来,还是差点,不过前边薛氏坐的那辆车就比二嫂的好,可惜她没争过婆婆!跟薛氏同车,婆婆肯定能捞到好处,下次她还是得机灵点才成……

    马车停在城南的白马寺门口,胡氏拉着周月莲下车,看到薛氏竟在与二嫂蓝怡说话,她马上凑上去,嗓音尖尖地道,“哎呦,二嫂,你们不是腊月二十八进城的么,咋也改在今天了?”

    今日虽晴好,但怕冷的蓝怡还是带着狐裘暖帽,双手藏在同款的暖手袖筒里,笑眯眯地转头,“明天是正日子,人太多转不开,所以特意提前来了。如果知道你们也今天来,早上该一起走的。”

    “六弟妹呢?不是说带着一块来玩的么?”胡氏撇撇嘴,见蓝怡只带着新买的小丫鬟和两个儿子,两个小兔崽子穿的真好,头上的帽子竟也是狐狸皮的!“二嫂,不是我说你,爷爷他老人家还没有带上狐狸皮的帽子呢!你们这样,让村里人可咋看咋说啊,二哥可是要脸面的。”

    站在薛氏旁边的张氏认同地点点头,又摆起四婶的谱来,“老二家的,读书识字不是只为了痛快嘴皮子不饶人,是教你做人做事的大道理,你读了那么多书,晓得的比我这个睁眼瞎多,四婶也就不多说了,你心里明白就好。”

    “是,四婶,我心里明白着呢。”蓝怡笑眯眯地回道,转头又与薛氏继续刚才的话题,“要说斋饭,还是清安寺的好吃。”

    薛氏笑眯眯地道,“那就一起去吧,咱们凑在一处也热闹些。”

    张氏皱皱眉,她不想同蓝怡在一起,有她在的地方,自己心里就不痛快,不过她不敢替她拿主意。

    “不了,待会儿六弟妹他们出来,我们要去正街转着买东西,晌午就在街上吃了。”蓝怡拒绝道,“去庙里吃了再出来怕后晌就转不了几个地方,五婶什么时候回去?”

    薛氏微笑,“吃过斋饭便回了,天晚了我可受不了,再说家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呢。”

    这时,带着周飞雨的杨氏、带着花雪和花絮的赵氏以及新婚的周卫鸻夫妻从庙里走出来。胡氏见到这一大帮子人才知道他们进庙烧香去了,打趣道,“六弟妹,刚进门就去拜观音求子啊,二嫂还没去呢,你倒先心急了,呵呵。”

    伏马寺的香火虽不及清安寺旺盛,但城南诸村都传伏马寺的观音极灵,所以进寺拜观音求子的妇人并不少。

    周卫鸻听了她这不阴不阳的话憋红了脸,马氏却一本正经地道,“我刚进门,二嫂也嫁进来没几个月,都还不到拜观音的时候。”

    杨氏笑着看了看胡氏的肚子,“咱们进去拜观世音菩萨是求家宅平安的,四婶带五弟妹来,才是拜送子观音的吧?”

    张氏瞪了儿媳妇一眼,“一年多连个蛋都没下,不拜观音还能怎么着!老二家的,我们去拜观音,带着你四妹不方便,让她跟着你们一块去逛吧。”

    带周月莲出来就是为了让她露面见见人,薛氏吃完晌午饭就要回去,还不如让她跟着蓝怡,说不定在大街上能碰到好姻缘。

    蓝怡刚想拒绝,但周月莲却主动走过来,站在蓝怡旁边,也只得如此了。好在蓝怡今天就是带两个孩子进城玩的,多带个人也无所谓。

    “五婶不是怕闹么,怎么会带着这么多人进城来呢?”杨氏跟在蓝怡身边嘀咕道,“那婆媳两个最近还真是入了她的眼了,到哪都跟着。”

    薛氏今天带着她们婆媳俩就像带了喇叭,出门全村都知道,这样才能达到她出门的目的,可怜那婆媳两个被人当棍子使却不知。蓝怡微微摇头,回头对跟在最后的周月莲道,“四妹,你可有什么想买的?”

    周月莲摇摇头,“没有,去哪儿都成。”

    其实她的嗓子在贾氏用药调理下早就好了,只是已习惯了沉默,不愿开口多讲,能回应蓝怡已算是难得了。

    “小姑,咱们去绸缎庄子,买好看的布头。”飞雪跑过来拉着周月莲,“小姑你头上这样的花我也能做了呢,咱们多买点布头回去做花。”

    赵氏金拉着小女儿飞絮,叮嘱女儿跟紧周月莲不要乱跑,才犹豫着对蓝怡道,“二嫂,绸缎庄的布料贵,咱们不如找家小布店买吧?”

    蓝怡也不拒绝,“难得带孩子们出来,咱们一家家的看,看中了哪家的就买哪家的。”

    周飞雪两眼闪亮亮,“二伯娘最好了!”

    周飞雨却不高兴地嚷道,“我不要去买布,我要买糖人,看耍猴和耍大刀!”

    宇儿和文轩也点头,这三个小家伙想法一致。蓝怡笑着捏捏周飞雨冻得红扑扑的小脸,男孩子和女孩子的区别无论什么朝代都是一样的,“咱们今天就沿着这条主街道逛,遇到卖糖人的买糖人,遇到耍猴的看耍猴,遇到布店咱们就逛布店。”

    说完,她又叫过周卫鸻,偷塞给他几块碎银子,低声道,“六弟,你带着弟妹去转转,申时过半咱们在马车那里碰头再一起回去。”

    周卫鸻不接,红着脸都不敢抬头看人,“我跟着嫂子们,帮着拎东西照看孩子。”

    对这个沉默实诚的周老六,蓝怡还是很喜欢的,把银子硬塞入他的手中,“去吧,弟妹刚进门,你该多陪陪她。我们四个大人在,用不到你跟着拎东西。”

    成亲时二哥多给了十两银子,现在二嫂带着他们出来逛又塞银子给他,周卫鸻不知该说什么,把这份好记在心里,带着马氏离开大队伍。看着一前一后隔着两步远的羞涩的新婚夫妇,蓝怡和杨氏笑了起来。

    “走,咱们也去逛喽!”蓝怡拉住两个孩子,兴冲冲得向前走。几步之后,五个孩子手里都举着一串糖葫芦,甜滋滋地舔着,于燕手里也被蓝怡塞进一串糖葫芦,不过这丫头几口就吃下去,依旧小心地保护着大小三个主子。

    三文钱一串的糖葫芦不算贵,年底进城采买年货的大人们大都舍得给孩子买上一串。杨氏看着面前不时有举着草把子卖糖葫芦的小贩走过,想起二嫂前年卖糖葫芦的事情,那时候糖葫芦还是稀罕货呢,她和丈夫也从大青山里背出一筐筐的大红果换成一个个铜钱,慢慢攒出还帐的钱、买肉买布的钱,日子便是这样一点点过好起来的。这么想着,心底也泛起酸甜,杨氏举手从草把子上摘下四串糖葫芦,“咱们也来一串!”

    赵氏接过去,塞到大女儿飞雪手里,周月莲拿着不下嘴,蓝怡则一口咬下半个,品评道,“糖熬得火候正好,不错。”

    宇儿已经吃完了,擦擦嘴道,“没娘做得好吃,娘,咱们回家再做夹着豆沙和芝麻的糖葫芦吧?”

    话语间,是满满的自豪和雀跃。蓝怡揉揉他头上的帽子,笑着点头,这孩子半年来多在义学中读书,整日之乎者也老气横秋的,难得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

    吃完糖葫芦,看过耍猴,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进前头的陶记彩帛行。彩帛行内各色丝绸有序地陈列在柜台上,在苍茫的寒冬中让人顿觉眼前一亮。见到一身农妇装扮的杨氏和赵氏牵着孩子进来,懒洋洋地靠坐在软椅上的老板娘一动不动,但随后进入的蓝怡让她颜色顿变,一哆嗦差点将暖手的铜炉扔在地上。

    于燕觉察到她的失态,目光盯过去审视一番,觉得她毫无攻击力才收回目光。蓝怡则好似没有看到她,与两个妯娌一块挑选柜台上的布料。丝绸在大周是高档布料,娇贵不好打理,不适合乡下穿着,是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柜台角裁剪下来的各色布头上。

    店老板娘,也就是夏娇的二姐已经整理好心态,堆起一脸笑容起身,对蓝怡道,“这位夫人,您看这块布料,这可是今年京中流行的花色,做春衫是最好的。”

    这老板娘与夏家眉眼间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蓝怡低头看看她挑出来的布料,无论质地还是色泽都是店里上等的,“确实不错,这布怎么个卖法?”

    想起妹妹夏娇说春桃不记得以前的人事,自己只与她见过几次面,更应是不记得了。老板娘镇定下来,眼神在蓝怡身上转一圈,又落在文轩身上,仔细打量着,“十五贯一匹,夫人,您摸摸这手感,再看看这丝的细密程度和花色,绝对值得上这个价,这样的布料拿到程记绸缎庄去,少说也得七贯的。”程记绸缎庄是黄县最大,卖的东西也是最好的。

    好好地王家少爷,竟跟着小丫鬟在乡下过苦日子,看来妹妹说的不差,王家老夫人脑子坏了,才肯让王承德一家子占这么大便宜,老板娘的望着蓝怡的眼神变得幽深,她以前怎么没发现,王春桃竟也有这份心思。

    赵氏和杨氏听到价钱赶紧收回手,生怕摸一下也会被收几串铜钱。蓝怡坦然的翻翻布料,心知她说的不差,不过家里的布料多得堆不下,蓝怡一丝也生不出再去增加库存的想法,“确实不算贵,不过现在买早了些,待开春时再来看吧。三丫,挑好了没有?”

    飞雪和飞絮挑出了几块布头,大的不过一尺,小的只有巴掌大小,颜色均是最艳丽的,很符合小姑娘家的眼光。飞雪小心翼翼地把布头放在蓝怡面前,低声道,“挑好了,二伯娘,你看这几块多不多?”

    老板娘用眼一扫,“小丫头有眼光,这几块都是新裁下来的,做头花帕子都好。”

    飞雪满心欢喜,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衣兜,满是希望地问道,“多少钱?”

    “三十五文。”老板娘笑不达眼底。

    赵氏瞪大杏瞳,低声对女儿道,“三十五文……够买三尺好棉布了。”

    周花雪用力点头,可几块布头她都喜欢,“老板娘,三十五文太贵了,便宜一些吧。”

    老板娘不肯退让,“使不得,三十五已是便宜得狠了,这几块卖布买回去绣成帕子卖也是足够,你们今天是赶早了才能碰上,后晌一准能卖掉的。”

    宇儿见她真的喜欢,便说道,“三姐姐,你差多少,我这里还有。”

    飞雪回头冲他眨眨眼,才回头道,“那您先卖着,后晌我们再过来,要是没卖出去您再算我便宜些卖给我,成不?”

    “丫头你没钱,可你家大人有啊。”老板娘若有所指地看着蓝怡,莫说旁的,就她头上戴的镶嵌红宝石的白狐皮帽也足够买下两匹布的。

    “我买布头是要做绢花孝敬长辈的,哪有让长辈出钱的理儿呢。”不待蓝怡开口,周花雪坚定地拒绝道,“我们先去逛逛,老帮娘您忙着。”

    蓝怡挑挑眉,没想到沉默寡语的周卫鲲和胆小懦弱的赵氏两夫妻能养出这样伶俐巧语的女儿,出门后再回头正对上老板娘阴沉的眸子,“陶老板买的三家铺子,是订在正月初八开业吧,预祝你们夫妻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老板娘目露惊恐,他们买铺子都是暗地里进行的,定下日子也不过是前天的事情,她是怎么知道的?(未完待续。)

第五四六章 他的生母

    蓝怡开着杂货铺家里不缺东西,杨氏和赵氏都是节俭的性子舍不得花钱,周月莲身上只二十文根本没考虑花出去,是以几个人逛了半条街也只给孩子们买了些零嘴,与周边背筐背篓抱着满怀年货的进城采买的妇人们差别十分明显。

    “前边就是程记绸缎庄了,咱们进去看看。”蓝怡抬头看看黑漆红字的大招牌,对周花雪说道。

    周花雪站在门口被程家绸缎庄的气势镇住了,怕进去之后买不起布料看人脸色,“二伯娘,咱们不进去了吧,这里的布料一定不便宜。”

    杨氏和赵氏也都有这样的意思,蓝怡对周化雪解释道,“店大布料齐全,卖出去的成衣也不少,裁剪下来的布头也就多。像这样大的店面,不会在零头上斤斤计较,反而可能以低价挑到中意的。”

    周飞雪脑子转得快,听了蓝怡的话便压下心中的不安,首先迈步跨进绸缎庄。蓝怡看着她直挺挺的腰背,眼中满是赞赏,拉着宇儿跟进去。

    “娘,这样的店靠什么赚钱呢,是卖很贵的布料么?”不同于飞雨和文轩还把脑子停留在刚才的猴戏里,宇儿已经把注意力拉回到母亲身上。

    扫视着比自己家杂货铺小不了多少的店面内一排排整齐的各类布料和成衣,再看看满脸带笑招呼客人的店伙计,蓝怡轻声道,“不只是如此,店面大了,进货多布好还便宜,客人买了放心;还有成衣,他们的裁缝手艺好,能做出旁家没有的新款精致的衣裳,再加上用的料子好,城中有钱的人家每次换季都会在这里买成衣或者学了新款式买布料回去自己做。娘知道的也只有这些,再多的就要靠宇儿你自己观察了,待会儿你认真瞧瞧他们是怎么做的。”

    “和开杂货铺有一样的地方,得能拿到便宜的好货。”宇儿眼睛闪亮,点脚低声在娘亲耳边道,“娘,绸缎庄是小七叔叔家开的,等下次见了我能问他么?”

    “可以。”小七虽被程自牧等人排挤难以接管程家的大商铺买卖,但是他仗着自己年纪小在各店铺内当过小伙计,对绸缎庄的运作和盈利模式并不陌生。

    二楼雅间内,程自牧锐利的眼神盯在宇儿和蓝怡身上,漠然问道,“就是这个孩子?”

    “是。”程备游垂手站在他身侧,就五官来说,程自牧与宇儿的确有相似之处,但是宇儿的气质更像七少爷,特别是笑的眉眼弯弯的模样与七少爷小时候十分相仿。

    “说说他的情况。”

    “李存宇,小名宇儿,普和二年三月生,县城南李家村。这孩子是个命苦的,出生后母亲就死了,普和六年初父亲李富贵也病死,他二叔李田贵诨名李二瘸子赌输了银子要把他卖掉还债,被返乡的周班头的夫人救下收为养子,自此就跟在她身边。”宇儿的情况程备游自是清楚,一一道来,“周夫人将其视若己出,悉心教养。宇儿虽说才七岁,但已经在村中的义学读书,早晚跟在周班头身边习武。”

    将目光落在帮周月莲挑春衫的蓝怡身上,程自牧长眉峰聚,十分不喜。再看宇儿,见他拉着弟弟四处看,拿起一顶小儿八角帽给弟弟扣在头上,然后开心地笑起来。程自牧盯着他的笑颜,清矍冷峻的脸庞透出一丝柔和,这小妇人真是惯会钻营,不止有几分经商的脑子,,捡的两个儿子也都有模有样。

    “这孩子,长得倒是有几分像程家人。他的母亲是哪家的?”程自牧随口问道。

    程备游心头一紧,“他的母亲,来自登州造船的王家,是王家三房嫡出的二姑娘。听说因行为不检被父亲煮出府,她母亲偷偷将她配给了在王家当长工的李富贵。”

    程自牧一顿,“王冠翔的二姑娘?”

    程备游暗擦冷汗,“正是。”王冠翔的二女儿与程自牧订了亲,没想到在成亲之前却被父亲赶出府,王冠翔亲自到黄县程家登门谢罪退亲,言说女儿生恶疾,想将王家的三姑娘改配给程自牧。程家大夫人大怒不依,干脆把亲侄女娶进门做了儿媳。

    程自牧盯着宇儿,嘴角勾起嘲弄的笑意,“我娘派人可查到了这一点?”

    “是,大夫人很是气恼。”查到后程大夫人气得摔了一屋子的家具。

    “他的生辰是什么时候?”程自牧淡淡问道。

    “普和二年三月初十。”程备游道,这日子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七少爷缠着他亲自给宇儿做了三道天香居的招牌菜呢。

    三月初十,三月初十么,算来这孩子或许真的是自己的骨血,程自牧站起身,走出雅间,俯身看着宇儿,片刻后又恢复一脸冷漠。

    “夫人,楼上左侧雅间门口那个穿紫衣的高个,一直盯着宇儿少爷,您可认识他?”于燕在蓝怡身后轻声问道。

    蓝怡抬头,“程家大少爷程自牧,不需理会他。”

    虽没与他正面打过交道,但是从小七和夏重潇那里就知道这是个手段厉害的人物,周卫极也不希望自己与他对上。他与周卫极有相似的古铜般的肤色,不同于周卫极的极具男子汉气质的五官,程自牧的五官生的俊秀,囧囧有神的双目更显清俊跋扈,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

    程自牧见蓝怡看她,敛起一身的冷然,薄唇微挑,点头示意。

    忽然间,纯黑色背景的阴暗男子被暖阳照耀,眼神温柔,微微挑起的眼角含着无尽的情谊。他的神情举止得体,却让你觉得自己是世间最美的风景,再看他隐含在紫色长袍内仍显得健壮张扬躯体,蓝怡心中冷笑。难怪他引得黄县之内众多女子倾心,将斯文和力量糅为一体,程自牧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点!

    在自己的刻意引诱下,蓝怡面容平静的望着自己,明亮的双眸里竟含着趣味,似乎自己是戏台上的戏子,演得很有趣。习惯了掌握主动的程自牧心头不悦,笑得越发柔和,引来楼内不少女子的偷偷注目。

    这样笑起来是与宇儿有几分相似了,难怪程家那帮子女人见到宇儿会大惊小怪的。不过程自牧一看就是个表里不一的,自己的儿子比他可爱多了。蓝怡心中吐槽,守礼地收回视线,继续挑选衣服,周月莲肤色偏深,过于鲜明的颜色容易把人的视线集中在衣服上反而显得肤色更黑,蓝怡拿起一件米色的襦袄搭配上配上紫罗兰色的长裙,在周月莲身比划,“四妹,这套衣裳挺适合你,去试试看吧。”

    “二嫂,这太贵重了。”周月莲低头偷眼看看左右买衣服的光鲜亮丽的人,眼中闪过胆怯,“我买不起的。”

    杨氏与蓝怡一样,对周月莲并不如张氏婆媳般讨厌,甚至还有点可怜她,见她这样小家子气,便笑了,“走,四嫂带你去试试,好看的话,嫂子们给你买!二嫂,帮我望着点飞雨,我们去后间换衣裳。”

    蓝怡看看聚头认真挑选布头的赵氏母女三个,走到宇儿、文轩和飞雨身边,一起挑荷包和小老虎等布制的小玩具,她拿起一个厚棉布缝制的娃娃,翻来覆去地看着。这娃娃做得手工极好,酷似年画上观音菩萨身边的童子,憨态可掬,让人爱不释手。

    “夫人也喜欢这些么?在海外行商时,在下曾见过瓷制的娃娃,模样也与此颇合。”程自牧走到蓝怡身侧,离着约一尺的距离,身行微倾,双目幽深含笑注视着蓝怡。合礼,让人挑不出错处,却又觉得他的神情动作多了些亲近,似乎是不由自主地被蓝怡吸引过来,主动搭讪,旁边的几个挑衣裳的女子向蓝怡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恨不得引程自牧前来搭话的是自己。

    蓝怡不由心中好笑,不晓得他要做什么,“何必海外,咱们这里街边就有卖瓷娃、陶娃或泥娃的,做工上色也都不错。”

    程自牧眸光一闪,想知道这个貌不出色的娇小妇人是怎么引得七弟注意的,于是接着言道,“周夫人所言不错,不过海外的陶娃奇异之处在于它如盒子般可打开,里边还装着模样相同的小号娃娃,娃娃内还有小号娃娃,如此多层,最小的只有拇指大小,一一打开倒也颇为有趣。”

    这不就是俄罗斯的套娃么,没想到现在也有了,程家有行商的海船,看来他们是去过北部了。

    “大娃里有小娃娃,是像二妮姐姐的娘亲那样肚子里装着小宝宝么?”文轩想到村里的八婆二嫂,娘亲说她是肚子里装着小娃娃呢。

    程自牧一愣,看着文轩,注意力却落在宇儿身上,弯腰微笑道,“不错,的确有些像。”

    “大娃娃套着小娃娃,最小的有拇指那么小,最大的有多大呢?”宇儿也好奇抬头问道。

    看着宇儿眼中清晰地显示出自己的影子,一向不喜小孩的程自牧也觉得这个孩子让他并不觉得讨厌,笑意真诚起来,“我见过最大的有一尺高,毕竟是玩物,太大了反而不美。”(未完待续。)

第五四七章 相中的人

    宇儿点头,真诚道,“不知哪里买得到这样的娃娃?”自家的杂货铺里没有这样的娃娃,可以让二叔去进些货来,应该很好卖。

    “本地没有,要坐船出海,或北入契丹方可见到。”程自牧耐心说道。

    宇儿和文轩有些失望,不过宇儿还是很有礼貌地道,“我知道了,多谢程伯父告知。”

    程自牧挑挑眉,“你认得我?”

    宇儿含笑,有礼回道,“没有见过。这里是程家的铺子,旁边的人喊您程大少爷,您长得与小七叔叔很像,所以您该是小七叔叔的大哥,叫程伯父没错吧?”

    蓝怡钩钩嘴角,自己的儿子才七岁,已经这般聪明了。

    程自牧看着他,似乎又看到了幼时的小七,小七很多年没有这样对自己笑了,心中升起一股股暖意,“你们经常见到小七叔叔么?”

    “七少爷与外子相交,曾几次到家中做客。”蓝怡答道,小七的事情不希望程家的人知道。

    程自牧拍拍宇儿的肩头,直起身对蓝怡道,“小七能种出那么大一片温室,该多谢周夫人的指教才是,在下一直想找机会感谢周夫人。想请不如偶遇,不知周夫人可有兴到楼上饮杯清茶?”

    他这样大大方方的请有夫之妇上去喝茶,合适么?!“今日外子不在,小妇人一众女眷带着孩子着实不方便上楼与程大少爷饮茶,”蓝怡直接拒绝道,“七少爷何时种了一大片温室?小妇人也不曾听闻啊。”

    程自牧被拒,丝毫不恼,笑得依旧如沐春风,眼神灼灼,“周夫人说笑了,城南青山有房不远的山坳里那片温室,周夫人想来不知知道,还去过几次吧?”

    蓝怡恍然大悟,“您说的是那片温室啊,那怎么会是小七的呢,乃是夏大哥买地种的。”

    “呵呵,原来如此!小七又淘气了,前几****与我说那片地是他买下的,洋洋得意地说赚了许多银子,哪成想又是在淘气了。”程自牧笑道,看来那块地真的是夏重潇的,不过他直觉仍觉得是小七的,否则他哪来的银子替夏莲置办那么风光的聘礼,又给她填了一个庄子做嫁妆撑门面?

    “七少爷本就是个不拘一格的人物,”蓝怡笑道,程自牧说起小七的语气,好似他与小七的关系亲密,但小七提起他有抵触,有恨意,甚至有几分惧怕,却并无一丝亲近之意,这让她觉得程自牧与她初见的王明礼有相似之处,不过程自牧更能装,因为在他说起小七之时的笑意和语气,实在太真诚。

    “二嫂,你眼光真不错,快看看四妹,穿上这身衣服整个换了个人似得。”杨氏拉着周月莲出来,在蓝怡前边转圈道。

    周月莲毕竟是未出嫁的姑娘,再沉闷的性子换上好看的新衣裳也露出几分欢喜,待目光落在蓝怡身边挺拔俊秀的程自牧身上,见他含笑看着自己,顿时双颊通红低下头,心砰砰地跳着,似乎要跳出嗓子眼。

    “如这位夫人所言,周夫人眼光不错,不止将青山商记经营的蒸蒸日上,选衣服的眼光也是一等一的。”程自牧收回赞赏的目光,真诚道,“改日一定要专程向周夫人讨教才是。”

    说完,他招来伙计,“今日周夫人所选衣物,皆按进价算,好好招呼,不可怠慢。”

    程自牧与三个小家伙打过招呼,潇洒告退,回到楼上雅间中,面色沉下来,对依旧程备游垂手站立在内的程备游道,“奸猾,多语,难怪骗得小七团团转!”

    在这位大少爷心里,接近七少爷的就没有一个好人,程备游就知道他下去与蓝怡打照面,准说不出什么好话。

    “城南的温室,真的是夏重潇的,小七只是觉得有趣去耍完而已……”程自牧低声道,抬眸看着程备游。

    程备游如实回道,“七少爷确实经常说起去城南种温室,也提起那片温室是夏家大少爷的,而且蔬果成熟后除了咱们本地卖的少部分外,大多数蔬果都是用夏家的商船运出去的。”

    “青山商记中小七持了多少股份?”程自牧看他两眼,接着问道。

    “半成,乃是今年初夏大少爷转给七少爷的。”程备游回道。

    “只有半成?”

    “……七少爷说是半成,是否是真的小的就不知了。”程备游依旧老实回道。

    程自牧放下茶盏,面色更沉,“不知?!”

    “小的片刻不敢忘您的吩咐,不得让居心不良、奸诈之徒靠近少爷。”程备游躬身行礼,把自己被派到天香居做事的目的说了一遍,“七少爷的性子您也知道,小的问得多了、跟的紧了七少爷会起防备之心的。”

    程备游偷偷看程自牧阴郁的面色,想劝说两句也不敢。

    “你派人接近青山商记的大管事问明情况,我要知道七少爷在里边具体占了多少股份,一年能分得多少银子,还有,楼下那个多嘴的妇人在青山商记里是什么角色。”程自牧一字一句道,“此事办不成,天香居你也不必待了,出去吧。”

    程自牧磨搓着手里的玉佩,吩咐身后的青衣仆从“你去登州王家,暗中查清楚王涵梓之事。”

    王涵梓乃是宇儿生母的闺名,也是他当年的未婚妻。女人,无论什么时候多是个麻烦!程自牧握紧手中的玉佩,这是块暖玉,入手温润细滑,乃是小七十四岁那年程老太爷给他的,后小七因为赌气跑出家门换了银子又被他赎回来。其实,这块玉佩是他买回的,不过是借爷爷的手交于小七中,现在又物归原主了。

    想到小七见到自己拿着玉佩把玩时,气鼓鼓地样子,程自牧勾起一抹笑,芳华顿开,屋内盛开的水仙都不及,“跳来跳去,不还是在我手中么……”

    逛了一整天的众人返回家中后,天色也渐渐黑了。杨氏、赵氏并周卫鸻夫妻带着三个孩子大包小包地返回家中,周月莲却落在后边没有回家,跟着蓝怡进到屋中,脸色通红地问道,“二嫂,在绸缎庄里与你说话的那位公子,是程家的少爷么?”

    蓝怡见她羞涩的样子,心道不好,这丫头该不会也被程自牧勾引了吧,“恩,是程家大少爷。”

    周月莲一反沉闷,满眼憧憬地喃喃道,“没想到程大少爷比七少爷长得还好,人也更和气,若不是他咱们今天也不能买到这么便宜的衣裳,三丫更不能不花一文钱就得了一包好料子的布头。”

    说完,她低着头摸着自己身上的衣裳,好似这衣裳不是蓝怡买给她而是程大少爷送的,他夸奖自己穿这身衣裳好看时,带着笑,让她相信自己真的很好看。

    “程家是开门做买卖的,和气才能生财。”蓝怡看她的魂儿是被程自牧勾走了,“四妹,莫不是相中他了?程自牧比你二哥还大,早就成亲多年了。”

    “我没有,就是觉得他人挺好,真的没别的意思,二嫂你可别乱说。”周月莲满脸羞红,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早就说过,就算剪了头发去庙里做姑子也不给人当妾的。”

    “好,不乱说。”蓝怡笑笑,也觉得累了,“天快黑了,四妹快回去吧,再晚怕要让四婶惦记了。”

    “她才不会担心我,她心里只有七弟。”周月莲情绪瞬间低落,“二嫂,你说我还能嫁出去么?”

    “怎么会这么问呢?”蓝怡重新坐下,递给她一杯热茶,“当然能嫁出去,爷爷说了,他会亲自给你挑一门好亲事的。”

    周月莲低头,鼓足勇气问道,“二嫂,你觉得赵中选怎么样?”(未完待续。)

第五四八章 无锋失踪

    关乎到自己的终身大事,偏家中的母亲和兄嫂都是靠不上的,周月莲这才厚着脸皮到蓝怡这里来讨主意。她的亲事爷爷说了要替她做主,但爷爷的眼睛都落在孙子们的身上,又怎会为了她的事情上心,也不过是替她挑一户看得过去的人家不损他自己的脸面罢了,亲事还得靠她自己。一家人中在爷爷面前说的上话的,首推大哥,但大哥那里她却够不着;其次便是二哥了,而二哥最近二嫂的话,只要自己能够征得二嫂的同意,接下来的事情便好说了。

    “你觉得赵中选合适?”蓝怡有些诧异。

    “他比我大两岁,还没有成亲,也能拿得出我娘要的彩礼钱。”周月莲说出自己的理由,没有说出口的是她知道赵中选名声不好,原是村中带头的小混混,想在附近寻一门中意的亲事不容易,会看上自己也说不定。而且,昨天在村里见到刚刚从外地做生意回来的赵中选,周月莲觉得他改头换面后看起来也是个出色的后生,或许将来能够干出一番事情来。

    蓝怡不晓得她心里的想法,只听了她的话说道,“赵中选是还不差,但四婶与中选的娘以后为了你的事对上,你该怎么办,夹在中间不是很难做么?”

    这两个娘都不是省油的灯。周月莲也想到这一层,“赵中选在外边做生意,以后也会带着出去的吧。”

    “你是这样想的?”蓝怡耐心地同她分析,“他爹娘上了年岁是不会跟着进城的,赵家只有赵中选一个儿子,娶了媳妇要留下来伺候公婆,怎么能跟着一起进城呢。就算他想把爹娘都接出去,也得等过几年在外边落稳脚跟才成。”而据她所知,赵中选的爹娘从没想过离开村子,赵中选也并未动过在梅县安家的念头。赵中选是个可用的人才,蓝怡已经在考虑等登州内杂货店开起来把他从梅县调回来委以重任了。

    周月莲不做声了,心中也拿不定主意。蓝怡见此劝解道,“等过了年,咱们再请媒人仔细寻找一番,定能有合适的。这关系到一辈的事,不能操之过急,你看简妮儿不也没定下来么?”

    简妮儿与周月莲同岁,在这里也算大姑娘了。

    “简妮儿相中了刀无锋,早就说了非他不嫁,所以才不急的。”周月莲实在想不明白看着比二哥还凶狠的刀无锋是怎么入了简妮儿的眼的,她不怕成亲后被打么。

    非他不嫁这样的话,简妮儿都说出来了?蓝怡快速地眨眨眼,看来刀无锋是逃不掉了。

    待周月莲走后,贾氏从里屋出来,“赵中选的父母定相不中周月莲的。”

    蓝怡点头,“我知道,所以才不想让她碰这个钉子。”

    “赵中选的亲事他父母也做不得主,他想自己挑个称心意的。”贾氏眉眼带笑,看着蓝怡,“他也不喜欢月莲这样的。”

    蓝怡脸不红心不跳,赵中选以前不止一次地表示过喜欢自己,虽说她成亲后他已歇了这份心思,只是在喝酒喝多了时跟春荣吐露过想娶个自己这样的。

    虽不知道他说的自己这样的是指的哪方面,但她与周月莲也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月莲的性子像她爹,心里明白就是嘴上不说,而且她手脚勤快,娶回去一定不会成为四婶这样的。”

    贾氏却摇头,“她性子倔,做事不顾后果,遇到真不顺心意的事情,不知能做出什么来。她的亲事你不能插手,不管寻了什么样的婆家,你都会落埋怨。”

    蓝怡点头,取出给贾氏买的灰狸皮帽子和袖筒,“瑶姨,戴上试试看。”

    贾氏没想到蓝怡还给自己买了东西,摘下簪子把帽子戴在头上。自脱奴籍后,她与蓝怡的相处越发自然,“皮子好,做得也不差,这是在哪儿买的?”

    “程记绸缎庄,我买了好些东西呢。”蓝怡打开包裹,除了送给贾氏的,还有给王二叔二婶的,周老爷子和周二伯伯母的,以及三个妞妞的,大福的,衣服帽子都有,这次逛街收获颇丰,“给飞雨他们几个小家伙买的都让他们带了回去,二叔二婶的我明后天再送。”

    贾氏看了大笑,“怎么买了这么多,不似你的性子。”

    蓝怡狡猾地一笑,“他们家的料子不差,这样的衣服帽子在村里也能穿戴,今天在店里还碰上了程自牧,他大方的交代伙计要按进价算,索性就一次把过年的年礼买齐了。”

    “程大少爷比小七少爷的样貌还要出色?”贾氏好奇问道,程自牧的名头和梁进相仿,她却还未见过。

    “论长相是比小七更上一筹,也更有男子气概,他很会利用自己的优点。”蓝怡中肯评价道。

    周卫极调挑帘进来,恰听到蓝怡的评价。

    贾氏见他回来了,站起身,“今晚咱们吃羊肉锅子,菜已经备好了,我去叫醒文轩。”

    周卫极上前,看着八仙桌上大包小包的东西,倒是买了不少,可是一眼扫过去就知道没有自己的,“方才说哪个长得好,又有男子气概?”

    “程自牧,在程记绸缎庄遇到了。”蓝怡说道,又给他看自己今天买的东西,一一说是送给谁的。

    周卫极心中不高兴,语气也闷闷的,看着这些也没兴趣,“恩。”

    蓝怡抬头,见他的样子,笑了,“程自牧长得再好,也不是我的菜。我听你的话,一直防备着他呢。”

    周卫极顿觉心中乌云散尽,又觉得自己小气了,上前翻看衣服,“怎么都是别人的,没给自己买两件?”

    “我的衣服柜子都快搁不下了,哪还需要买。”蓝怡笑道,“你过年时穿的新衣我已经做好了,所以也没买新的。”

    跟她在一起后,年节也变得像回事了,周卫极心里暖和,盯着她的眼神越来越亮,“我又不是娃儿,不必穿新衣。”

    “新年自然是要穿新衣的。”蓝怡理所当然道,“大哥的衣裳我也准备好了,待会儿你给他送过去。过年的吃食也都准备好了,再有就是祭祀用的东西……”

    蓝怡慢声细语地把准备的东西说了一遍,“两位舅舅和姐家的年礼已经准备好了,你明天送过去吧,再晚就不像话了。”

    周卫极有两个舅舅,离着北沟村有五十余里,自周卫极的母亲去世后与他们平日来往并不多,但是该送的年礼还是要送到的。周月娥家的年礼是她用心准备的,大大小小就有四个包袱。

    往年送年礼,都是姐姐帮他准备或他怕麻烦干脆送银子或几刀肉,今年有媳妇儿了就是不一样。

    看着忙碌的小媳妇儿,呼吸着满屋温暖的气息,周卫极心中的冷硬早被扫得一干二净,语气也带着十足的暖意,“好。明天开始到人日之前,不必再去衙门了,还差什么我来准备,天冷了,你在屋歇着。”

    切好的羊肉,几只鸡腿鸡翅,再加上温室产的青菜以及蘑菇木耳等泡发好的干菜,堆了满满一桌。专门吃火锅的铜盆架在屋内的炭火上,大大小小七口人围坐在一起,热闹开吃。

    鸡腿煮好了,周卫极和于燕一人两个,剩下的一人一个。这里最能吃的是周卫极,其次就要数于燕这瘦小的丫头了,蓝怡对她荤素不忌、奇大无比的胃是无比佩服。

    苏永珅的食量也比前两年大了些,但很快便吃得差不多了。贾氏见他放下筷子,起身下了把绿豆细面进锅里,捞出来给文轩和宇儿各盛了办完,放调料拌好,才给苏永珅也盛了一碗,“夫子再吃些面。”

    “多谢。”苏永珅微微欠身接过,低头开吃。

    蓝怡看一眼装作坦然的贾氏,再瞧瞧闷头吃面的苏永珅,眼睛转了转,苏永珅今天没有给贾氏叫“瑶姨”,恩,有点进步。

    周卫极见她笑得如狡猾的猫儿,怎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给她夹了一大筷子羊肉,涮好放进她的碗里,“多吃点。”

    蓝怡喜滋滋地吃着肉片,于燕的刀工,比起无锋来还是差一点的,也不知道刀无锋在边关军营里吃什么。

    边关阵地,茫茫大雪中帐篷一顶挨着一顶,在雪中站岗的兵士却如同桩子般钉在地上,任大雪落满肩背却一动不动,只不动转动的眼睛透出坚毅和肃杀,非血洗不可铸就,让人望而生畏。中军大帐内,大将军柴逸坐在虎皮凳上,挥退探马,拧眉望着挂在屏风上的地图。

    消瘦憔悴的李金刚站起身,“大将军,契丹未见颓势却后撤三十里,定是设了埋伏要诱敌深入。雪大战马难行,僵战队咱们十分不利,不可冒然出兵。”

    柴逸点头,“金刚所言甚是,本将再与军师商议再做定夺。”

    李金刚站起身,拱手退出大帐,望着漫天大雪满眼凝重。苦战月余,军粮不济,柴逸已现焦躁,敌军狡诈难测,此局凶险,一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李将军。”一骑踏雪飞驰而来,马上之人翻身跳下单膝跪在雪中。

    “可有消息?”刀无锋率领一支百人的小队深入敌营,踪迹全无已有十日。

    探马摇头,“属下无能。”

    李金刚挥手让他起身,“再派五人探小队行踪,余下探马全部派去荣默区,探敌后撤军营布置情况。”(未完待续。)

第五四九章 宇儿过继

    探马退下,李金刚进入自己的军帐,疲惫地脱下战甲,副将凡迟送上一封书信,“李将军,登州黄县送来的急信。”

    李金刚接过马上打开,周卫极询问他与刀无锋的情况,并出言叮嘱他要小心谨慎。反复将信看了三遍,李金刚闭目沉思。周卫极的信并没有紧急之事,为何要快马加急送来呢,特别是他为何要两次叮嘱自己谨防敌军用诈?

    周卫极远在黄县,应得不到契丹军的消息,那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李金刚长出一口气,以他对周卫极的了解,他定不会口出虚言。那么?

    李金刚豁然站起身,想到了战王中秋遇险周卫极飞马赶去救援的事。虽然周卫极说他是意外得了消息,但他知周卫极并未说实话,只是不便说出真实原因罢了,这是他的秘密,周卫极不想说李金刚也无意探听。这次他送急信过来,定也是得了什么消息,却不方便说明白。

    “将军,该用膳了。”见到李金刚急匆匆地要出去,凡迟赶紧劝道,“您已经两夜未合眼了,再不用膳歇息便是铁打的身板也得垮掉。”

    李金刚冷静下来,此时最忌慌乱。他坐下巴拉几口饭,提笔快速给周卫极写了回信,“马上派人快马把信送出。”

    凡迟接了信,“周二哥那边出了事?”他跟在李金刚身边多年,与周卫极也是极熟悉的。

    “没有,只是问问咱们这里的情况罢了。”李金刚仔细想着,柴逸最信任的人就是军师川百纳,若要说服柴逸,得从川百纳身上下手,“凡迟,川军师好酒好棋,你去请川军师,说今晚我请他吃酒。”

    周卫极骑马带着年礼送到李家村的姐姐家,见到李建国靠在墙根上,懒洋洋的晒太阳。旁边还有几个人,李二瘸子竟也在坐在椅子上,双腿盖着破棉被,瞧着脸色还不错。

    “周二哥,您来了。”李建国两眼放光的盯着马背上挂着的两个大包袱,“大嫂在家呢,您快进来。”

    见周卫极跳下马,李建国上前就想帮他牵马,黑子性烈打响鼻用力甩头不让他靠近,李建国被吓得蹬蹬后退几步,被周卫拉住才没有摔倒。

    “没事,我没事,真是好马啊。”李建国马上挺胸装作无事,双眼盯着黑子满是羡慕。他入秋时到山里采野果,与北沟村的人遇上大打出手被周素方砍伤了后背,后来周卫极给他送了伤药过来,见他此时行动利索,看来是无碍了。

    周月娥正在院中刷洗祭祀用的物什,敏儿在旁边帮忙用抹布擦干净。虽说今天阳光好,但两个人的手还是被冻得通红,敏儿还吸溜着鼻涕,鼻子头也红红的。

    周卫极皱起眉,每次来都见到姐姐在辛苦劳作。周月娥见弟弟皱眉头就知道他要发脾气,赶紧拉住他到厢房里,让他坐下,“前天子齐去给你们送年礼就带了一大包东西回来,你今天还跑什么。衙门里无事了?”

    “恩。包里是蓝怡准备的一些干货,你留着吃,还有给孩子买的几件过年穿的衣裳。”周卫极仍旧不悦,“家里其他人呢?”

    “今天是庙会,他爷爷奶奶带着孩子们去赶庙会了,你姐夫和二弟去摆摊。”周月娥翻看蓝怡给四个孩子准备的衣裳,料子好也厚实,摸着就暖和,弟妹待他们真是没的说,“衙门没事了就别往外跑,多在家陪陪弟妹孩子。你也多个心眼盯着些,别总让爷爷他们给她脸色瞧。”

    周卫极点头。

    “年三十的时候上坟祭祖,多带些纸钱给爹娘。还有,你爷成亲了,三十晚上家里也要摆祭桌的,羊、五碗菜、五色点心、五碗饭、一对枣糕、一个大馍馍,哪一样都不能拉下。”周月娥叮嘱道,“弟妹原先寡居,家里定没有摆这样的祭桌,这是周家的规矩,不能有差漏,你再跟弟妹说一遍。”

    周卫极点头记下,“我回去跟她说。姐,正月李建国成亲后你们就分家,要是他们不肯,我过来说!以后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周月娥听了弟弟的话,眼圈发红,“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差最后一这哆嗦。谁家儿媳妇都是这么熬过来的,你可不能脾气上来就不管不顾的,就算不看别人,也得看着你姐夫,不能让他难做。”

    周卫极已不是以前的愣头青,怎么能不知道这里边的道理,就是因为知道了,还要看着姐姐和外甥女这样劳作心里才能不舒坦。有时候就是这么没道理,心肠好的总要多付些辛苦,那些懒馋的反而能拖蹭过去,姐姐不是不泼辣不厉害,她是不想看姐夫难做,也懒得去计较这些小事。

    “建国成亲时想借你的马车用来接亲,正月初十那天你把马车空出来吧。”周月娥吩咐道。

    “好。”这是给姐撑脸面的事儿。

    “对了,前两天有人打听宇儿爹娘的事情,看穿衣打扮像是大户人家出来派出来的,前后有两拨人。”周月娥和丈夫在村边开着食肆,正巧两拨人都问到了她的头上。

    “都问了些什么?”周卫极追问道。

    “问宇儿他爹娘啥时候成亲的,宇儿的姥娘家在哪,谁做的媒人,宇儿啥时候生的,他爹娘又是怎么没的,零零总总地问了个全乎。”周月娥道,“不光问我,还到村里转悠过。你说,这些人要干啥,宇儿的爹娘都死了他们问这些有啥用,不会又要找你和弟妹的麻烦吧?”

    这是程家的人来打听宇儿的事,“姐放心,没事。我待会儿去趟里正和李四叔那里,把宇儿正式过继到咱们家,免得日后再有这些麻烦。”

    周月娥感到意外,“爷爷那里能同意么,李家怕也不会放人的。”

    一般只有绝户无子的人家才会过继同族内的的子侄到自己名下延续香火,周卫极和蓝怡刚成亲,而宇儿又不是周氏子孙,周老爷子那一关估计不好过;宇儿的爹李富贵只有他这一根独苗,定也不想断了家里的香火,日后无人祭扫坟墓。

    周卫极满不在乎地抬头,语气笃定,“他们会同意的。”

    出门见人群中勾背缩脖子的李二瘸子,周卫极问道,“二瘸子,你爹呢?”

    李二瘸子哼一声,不搭理周卫极,他都已经这个模样了,害怕他什么。李建国几个瞪眼睛崇拜地看着他,没想到在十里八村最有名的黑煞神面前李二瘸子敢这么硬气。

    周卫极话都懒得多说,一个眼刀子甩过去,李二瘸子马上怂了,哆嗦道,“在,在家。”

    被李老四迎进充斥着馊臭味儿的堂屋,周卫极四下看看,“四婶和孩子不在家?”

    李老四端上一碗水,“去城里赶庙了,得后晌才能回来。”

    “四叔,宇儿我想过继到我的名下。”周卫极开门见山道,“这孩子我是真心喜欢,过继后定当亲儿子养着。”

    李老四瞪大眼睛,“这怎么成,我家老大就他这一个儿子,过继后香火就断了。卫极啊,你还年轻,早晚会有亲生儿子,何必跟我那早死的儿子争呢。田贵被你打断了腿成了废人,媳妇也跑了,你毁了我一个儿子,不能再抢我一个孙子啊。”

    周卫极不想跟他矫情,“李田贵的腿是怎么断的,四叔心里清楚。养不教父之过,他如今的这样四叔怪不到别人头上。这个儿子你指望不上了,还有孙子,存发到年六岁一晃就能上义学读书,再过几年就会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延续香火,你们家将来的指望全在他身上,四叔是明白人,想必这点还是看得清的。”

    李老四何尝不明白呢,“这还得十几年呢,我老了干不动了,能让他吃口饱饭都不容易,哪有闲钱让他读书。”

    “牲口市场的老刘头年纪大了,四叔若是愿意,可以接下老刘头的差事。”周卫极抛出条件。

    老刘头是牲口市场的二号管事,这可是个肥差,比他打扫牲口市场肥多了,李老四眼睛快速转动,飞速地打着算盘。

    屋里的味道熏得人着实难受,周卫极站起身,“四叔若是觉得合适,就跟我去趟里正那里把宇儿过继的事情办了,若是还觉得不合适就算了。”

    “这么急?容我再想想……”李老四犹豫道。

    “四叔,衙门事忙,我没空为了这事儿再跑一趟,若是你不愿意就算了,不管过继不过继,宇儿都是我的儿子,这点是改不了的。”周卫极说完就往外走。

    李老四马上跟出来,“老刘头那差事可有好几个人盯着呢,我顶了他的差事能坐得稳么,万一那些人找我麻烦可咋办,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可禁不起他们几拳头。”

    周卫极不说话,只迈大步往外走。李老四急了,赶紧跟上去,“卫极,你慢点,咱们这就去里正那儿,你得容我拿上户籍啊。”

    李二瘸子见到爹跟着周卫极出门,赶紧喊道,“爹,你们干啥去?”

    李老四见几个人都眼巴巴看着,拉下脸斥道,“不是你该管的事儿,看着门,待会儿我就回来。”(未完待续。)

第五五零章 自己难受

    周卫极怀揣着过继文书回家,直接去寻周老爷子。周老爷子听后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是你媳妇儿的主意?胡闹!别说你刚成亲半年,就算将来真的没儿子要过继,也轮不到他头上。”

    周卫极脸色黑沉,“是我们夫妻俩的主意。爷爷,宇儿这孩子懂事,我是真心稀罕。”

    周老爷子不松口,“不成!咱们周家就没这规矩,往上追祖宗八代也没这么干过!”

    正如李家村的李里正是李家的族长,他和李老四同意了宇儿就能从李家族谱上消去名字,宇儿的名字要上周家的族谱也得周老爷子这个族长同意。周卫极起身给周老爷子倒了杯茶,“宇儿这孩子什么样您也看在眼里,他是个好孩子,孝顺,知理,书也读得好,义学的夫子们对他都很看重,说他再读两三年中秀才是跑不了的。”

    周卫极接着劝道,“孟夫子说以宇儿的聪慧将来中举都不难,这孩子的将来不可限量,这样的好孩子谁见了都恨不得拉到家中,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周老爷子的心,动了,尤自嘴硬道,“他才多大就说中举人。卫江和飞云书也读得不差,咱们周家不用指望外人。”

    周卫极冷笑一声,“老七您就别指望了,飞云是个好苗子,但再多个好苗也没坏处,独木难成林,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就算我同意了,李家也不会放人。”周老爷子转念劝道,“你媳妇儿读书识字,你加把劲儿让她给你生几个儿子好生教导着,不比指望这个没血缘的外姓人好。”

    周卫极取出文书,“李家人脑子活泛,知道这孩子是要不回去了,过继的文书在这儿呢。”

    周老爷子气得干瞪眼,合着他不是过来跟自己商量,而是把事情办好了知会自己一声啊,李家那边的文书都办了,他还能怎么办!

    “我爹活着的时候后悔小时候没多读点书,我小时候不争气爹打我也不肯踏实下来去念书。”周卫极声音低沉,语气柔和,“现在养了个想读书的儿子,爷爷,我不想他被杂事乱了心思,踏踏实实的跟着我长大成材。”

    周老爷子不语,他的四个儿子中,读书最好的是周三发其次才是老大周长发,但家里条件有限,只让老三读了两年私塾,而送去县学读书的老大多年下来钱花了不少却连个秀才都没中。老三为此对他有怨怼,连带的两个孩子跟他也不亲近,后来老三病死孙子跑去应募参军,两个孩子与他越来越远了。家里儿孙多了,自然有偏向,周老爷子心里也清楚孙辈中最有出息的不是被他寄予厚望的长孙而是这个自小就跟他不亲近的周卫极,偏他的脾气比他爹还硬。

    周卫极的脾气有多硬嘴就有多硬,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软话是为娶王家小寡妇入门,这次又是为了让她的养子过继,这个媳妇儿真成了他的软肋。

    “只这一次,文轩绝不能再过继。”周老爷子吐了口,本想说几句让他别什么事都听媳妇儿的,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知道说了也是白说。

    “恩,”周卫极应下,“爷爷放心,文轩绝不会入咱们周家的族谱。”

    “明天让你媳妇儿过来,准备祭祖的物什。”周老爷吩咐道,“再让她收拾出两间屋子来,你大伯一家子回来后住在你们那儿。”

    “办好了,后天宇儿就能入族谱。”周卫极回家,跟蓝怡说道。

    蓝怡颇感惊喜,“这么快,我以为怎么也得跑几趟的,你真是厉害!”

    “恩。待会儿咱们把西院的屋子收拾出来,大伯他们明天回来住咱们家,”周卫极解释道,“毕竟咱们这院最宽敞。”

    周长发在北沟村的老院卖给了周卫极,回来后变没有地方落脚。上次周卫极成亲时,周卫文带着儿子回来就住在周二发家中,这次回来的人多,周二发家中就容不下了。蓝怡早就考虑到这一点,“让他们住西院吧,屋子刚打扫过,两屋的炕也烧上了,明晚让于燕搬过来跟瑶姨睡住,大伯全家都回来么?”

    周卫极点头。

    蓝怡掰手指算,周大伯和大伯母,周卫文夫妻再加上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小八口人,两间屋子两条炕完全能住的下,不过家里准备的年节吃的东西怕是要不够了。

    “我明天得跟着二伯母准备祭祀用的东西,你去集市买十几条新鲜的大鱼,买半只羊,一副猪排骨,回来再杀四只鸭子。”蓝怡吩咐道,“瑶姨和于燕在家再蒸几锅馒头,再加上温室里的蔬菜,应该足够了。”

    “好。爷爷若说不中听的话,你只当听不到。”周卫极担心媳妇儿过去受气,“过去了跟着二伯母,别沾冷水,你在旁边跟着递递东西就成,我跟二伯母说过了。”

    蓝怡怕冷,昨日又来了葵水,碰冷水会更难受。

    “你怎么跟二伯母说的?”蓝怡忐忑地问道。

    周卫极一脸坦然,“说你这两天身子不舒坦。”

    蓝怡捂脸,“卫极,以后再有这种事你不用跟二伯母提,我自己会注意的。”

    周卫极看她这样觉得十分可爱,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小脸,“傻丫头,我还不了解你的性子么,回来之后还不是要自己受罪。”

    “我才不会受罪,喝了瑶姨的药,我已经没那么怕冷了,肚子也只是闷闷的有一点疼而已。”有的人来葵水,痛得晕过去,自己这样算好了。

    周卫极幽幽地道,“不是说你受罪,是说我自己。每次你难受,还不是要我用手暖着。”

    蓝怡瞬间炸毛,“是你自己硬要的!”

    别家夫妻都是一人盖一床被子睡,周卫极偏要和她抱在一起睡。蓝怡被他抱习惯了,但这特殊的日子也怕霸气侧漏弄出事故来,想分开睡他却不肯。

    “恩,的确是我硬要的。”周卫极用力点头,眼里全是得逞的笑。

    这家伙和自己独处时,越来越没正行,蓝怡脸皮没他后,动嘴不成便上了手用力掐住他的脸,掐掉他的得意,“让你说,让你说!大白天的,也不怕被孩子们听见!”

    “娘,听见什么?”宇儿挑帘进来,“爹的脸怎么了?”

    蓝怡放下手,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事,你爹骑马去送年礼,来回太冷,我看他冻坏没有。”

    周卫极古铜色的面庞也被蓝怡掐出了红印子,跟进来的文轩见了赶紧又跑出去,一会儿报了小黑狗进来,“爹,你快把脸贴在大黑的毛上,一会儿就暖和了。”

    蓝怡“扑哧”一声笑了,斜了周卫极一眼,“你爹脸皮厚,不用狗毛自己也能暖和过来。大黑和二黑不洗澡身上脏,你们不能把脸贴在上去取暖,知道了不?”

    文轩可惜地把大黑抱出去,跑到厨房让贾氏帮他洗了手又跑进来,“爹,我给你暖着。”

    被文轩的两只小手贴着,周卫极笑了,“明天去赶年集买肉,你们跟不跟爹一起去?”

    两个小家伙欢呼起来,宇儿叫道,“爹,我能不能骑着小火去?”

    蓝怡刚要反对,周卫极却同意了,“好,你在我身后跟着,不能乱跑。”

    “好!”宇儿一跳三尺高,跑出去和小伙伴分享这个好消息。

    “爹~~~”文轩放下手环住周卫极的脖子,奶声奶气地开始撒娇。

    “你不行,你腿太短不能自己骑马,必须跟你爹骑一匹。”蓝怡严肃反对,“等你长大哥哥那么才行。”

    文轩有些沮丧,周卫极见小儿子不开心,把他举高转了两圈,“走,先跟爹去取草喂马,然后在院子里先骑两圈。”

    蓝怡找到宇儿,见他在驴棚里给小火刷毛,便拿起一把刷子也给毛驴刷毛,这头毛驴日子过得滋润,肚子滚圆,毛皮油光锃亮的。

    “宇儿,过继的事情办好了,年底祭祖之后你就能入周家的族谱。”蓝怡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宇儿,“所以今年你要跟着你爹一起先去周家的祖坟烧纸,然后去祠堂祭祖,到时候别怕,凡事有你爹在呢。”

    宇儿点头,继续给小白刷毛,不过动作慢了些,“娘,我以后不叫李存宇,改叫周存宇了,对么?”

    “恩。按着周家的辈分,你该改叫周飞宇的,但是这样跟四叔家的飞雨重名,所以就不改字了。”蓝怡说道。

    “恩。”宇儿抬头,隔着马背看着娘亲,轻声问道,“那我还能去李家村给去世的爹娘烧纸磕头么?”

    “当然能,而且必须去。”蓝怡肯定说道,“不过你过继过来后,去李家村烧纸的时间要和家里祭祖的时间错开。”

    宇儿点头,“我都记不清去世的爹长什么样子了。娘,你说我这样是不是不孝顺?”

    “你那时候还太小,与你爹相处的时间又太少,记不住也是正常的。”蓝怡安慰他道,现在越想越觉得李富贵不是他的亲爹,宇儿跟着奶奶长大,受得那些苦她酒不相信李富贵一点也不知道,若不是他放任不管,宇儿的小时的日子也不至于过得那么苦。

    宇儿心安了几分,看看娘亲凝重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娘,你跟爹说的过继的好处我都明白。但是,我总觉得您有事瞒着我,我爷爷家的人又跑过来跟您要银子了是么,我又给家里添麻烦了是不是?”(未完待续。)

第五五一章 登州来亲

    蓝怡放下刷子,拍拍毛驴的脖子转身看着宇儿。宇儿太敏感,不说清楚他会想很多,“没有,你爷爷现在在城南的牛马市场里干活,家里能过得去。宇儿,把你过继过来是因为娘想真正的,名正言顺的娘亲,把你拉到身边谁也夺不走。”

    “只有娘把我当宝贝,别人眼里我就是丧门星,才不会抢我。”宇儿眼里含着雾气,声音闷闷的。

    “怎么会,我们宇儿这么可爱,想要你的人可不少。咱们去小七叔叔家喝喜酒时,小七叔叔的好几位嫂子都说你长得像他们家的人,想把你抢过去做儿子呢。”蓝怡开玩笑地说道。

    宇儿瞪大眼睛用力摇头,“才不要,我才不要去他们家,娘,我不要去。”

    “恩,不去不去,娘才舍不得呢。他们这样是给娘提了个醒,娘想到你的爷爷虽同意让你跟着我,但是你还有外祖家呢,万一你外祖母哪天忽然跑过来想把你接回去养着,娘就算不同意也没有办法拒绝,这才急着把你过继到自己名下,这样谁也不能从娘这里把你抢走了。”蓝怡认真说道,她也的确是这样想的,所以才跟周卫极商量把宇儿过继过来。程家就算对宇儿的身世有所怀疑,也不会把他接回去养着,但是他的外祖家就不一样了。

    宇儿撅起小嘴,“我从出生起就没见过姥爷姥娘,他们也不会要我的。”

    蓝怡认真说道,“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情况,若是他们真心喜欢你想把你接回去,娘当然也替你开心,你回去跟他们住些日子也好。但是若是他们不是真心疼你而是有其他的目的,娘怎么能放心呢。有备才无患,是不是?”

    宇儿心中的乌云终于散了,“娘放心,以后谁也不能把咱们分开。”

    和宇儿相处了三年,蓝怡已经把他当了亲生儿子,难以割舍。毛驴用脖子靠靠蓝怡的胳膊,不满主人干站在旁边不给自己刷毛,蓝怡瞪它一眼,解开缰绳牵着它去磨绿豆面。

    在院子里喂鸡的于燕见蓝怡牵毛驴出来,马上蹿过去,“夫人,是磨面么,我去吧。”

    “不必,你去客栈里抱八床被褥回来,在院子晒一天,明天周家大伯一家自己该到了。”蓝怡吩咐道。

    于燕站起身,“我这就去。”

    “别自己来回跑,让看店的伙计帮你抱回来。”蓝怡叮嘱道,于燕虽力气大腿脚快,但也不是这样用的。

    贾氏还是觉得不妥,“让两个孩子和你们一起睡,我和燕儿搬到西院去吧。”

    “没事,先这么安排,等回来了他们爱住这边再换。”蓝怡道,他们回来又不是只住一晚两晚,单独住一个院子也方便些。

    “也行,我去把炕柜里的东西收拾出来,先预备着。”贾氏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东西先收拾出来。

    于燕腿脚很快,一会儿便抱着被褥回来了,“夫人,少堡主的消息传回来了。”

    蓝怡轻虚一声,抬头见周卫极还带着文轩在院子里骑马,领着于燕到了西屋才问道,“怎么说?”

    于家堡有独特的传递消息的途径,传递消息用的也是暗号,外人就算截下来也是读不懂的。于紫陌走之前告诉了蓝怡,让她有事情就通过于燕联系他,并告诉了于燕一条在黄县能联系到于家堡的路子。

    “少堡主说人找到了,不过对方要价很高,就算有少堡主从中调停,也需要五千贯。”于燕如实说道。

    “你帮我告诉师兄,多少钱都没问题,人先帮我预定下来,就要用最好的,到用时我再送消息过去。”蓝怡马上点头,钱赚回来不就是为了花的么。

    于燕跟在蓝怡身边时间短,不晓得她的家底,单膝跪地道,“夫人,您的事可以吩咐奴婢去做,奴婢万死不辞。”

    蓝怡扶起她,“不是说了在我面前不要动不动就下跪,也不要自称奴婢么。你的心意我明白,但这件事不适合你去做。还有,我和师兄传信的事,不可让再多的人知道,就算是老爷问你,也不能说。”

    于燕退下,接着去运送被褥。

    第二天,周老爷见到蓝怡,脸色很不好看,但却没有提宇儿的事情,只把她叫到面前,先说了一大堆为人妇的道理。蓝怡垂手恭顺听着,周老爷子气顺了些,才让她出去跟着忙活,自己背着手到村口路边转悠,等着大儿子一家回来。

    周长发一家子赶到时,已经是傍晚了。一大家子雇了两辆马车,马车里装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大部分是给周老爷子的,蓝怡只得了一包登州城里大名鼎鼎的点心铺的点心。

    周长发的妻子年氏伸出带着金戒子金手镯的白胖的手掌,拉住蓝怡不住夸奖,“早就听你大哥说卫极娶了个天仙一样的媳妇儿,我还不相信呢,这一看真是了不得,咱们家卫极好福气啊,这么多年没白等,总算把你等着了。”

    年氏夸完蓝怡又大声讲道,“卫极当时写信过来想把咱们的宅子要过去盖房好娶你过门,你大伯和我二话没说就点了头,自己的亲侄子自己心疼,一套宅子算啥,就算回来没个落脚的地方也得先紧着他娶媳妇不是。”

    这话蓝怡就不爱听了,“是,大伯母待卫极好,我们心里都很明白,若非是一家人,那院子怎么可能才二十两就给了卫极呢。”

    周四发的妻子张氏一听马上跳起来,“什么?就拿漏雨的破屋子破院子还要了二十两?!大嫂你还好意思说是给的!”

    年氏理所当然地道,“二十两不算多了,在登州这么大一套院子没二百两拿不下来呢。二十两银子在登州别说置地,就是买衣裳都买不了一整套的。”

    说完,她抬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袖,她这身衣裳可是为了回乡祭祖特意买的,平日都舍不得穿,就是为了在家里人面前摆谱。周卫文的妻子段氏见婆婆的显摆样,垂首盖住满脸的冷笑,乡下出身的穷妇,到城里住多少年也改不了一身的粗鄙。

    张氏和胡氏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问起登州的繁华,这正对年氏的胃口,三人很快凑成一团。蓝怡见识了这婆媳俩,也不再插话,到厨房帮忙准备一大家子的晚饭,周老爷子为了等着一大家子回来不肯提前摆饭,蓝怡怕孩子们饿得受不了,让卫极把他们带回家吃饭去,没想到伯母王氏也跟了过去,说是帮着照顾孩子。

    杨氏看到蓝怡也进来,笑着挤挤眼,“见识到了吧?”

    “恩,跟你说的一样,大伯母是个妙人。”蓝怡坐在马氏身边,“六弟妹,你进屋歇会儿,我来烧火。”

    马氏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可不去,大伯母把我夸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二嫂不信你摸摸,现在还没落下去呢。”

    蓝怡点头深表同意她身上的鸡皮疙瘩也待了好大一会儿才落下去。正一根根仔细拔鸡毛的赵氏抬起头,好心道,“六弟妹,说话声息小点,让人听见了可不得了。”

    马氏浓眉一挑,实满不在乎地道,“三嫂,这有啥,听见了就是被骂两句呗,又不疼不痒的。反正咱先把嘴痛快了再说,憋着多难受啊。这鸡毛你别拔了,我来吧,你去问问上菜不,咱娘也不回来,我都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咱们还是别问了,该吃的时候爷爷就叫了。”赵氏胆怯地道。

    王氏手里拎着两大块豆腐和一把鲜葱走进来,见赵氏闲着,把葱递给她吩咐道,“把葱洗了切碎,拌两大盘豆腐,利索点。我屋里去看看,准备着开饭吧。”

    因迎接周长发一家进门,饭菜很丰盛,鱼肉齐全,冬天少有的绿菜也炒了四个。大伯母年氏坐在首位,看着一桌子菜吧唧吧唧嘴,“二弟妹,年底的绿叶菜可不比肉便宜,登州城里卖到快五十文一斤呢,我都不敢放开吃,每顿饭只炒一两个菜。”

    王氏皮笑肉不笑,“今年学了种温室,菜是自家种的,值不到那些钱。”

    年氏眼睛一闪,“了不得,都能中温室了。既然是自家种的咋不多炒点,这么多人这几个菜可不够吃。还有啊,这肘子瞧着就不像刚做的,是老六成亲的时候剩下的吧,还是二弟妹会过日子。”

    “是啊,上次大嫂回来说吃肉生痰,吃素长寿,我特意去买了块鲜豆腐,大嫂多吃几口。”王氏冷淡道,转头笑着招呼周卫文的妻子段氏和两个丫头,“语书,花朵,花芽,别愣着,赶紧趁热吃。”

    段氏名语书是个秀才家的闺女,对两个女儿教养严格,坐立行走都很讲究。自进家门后,花朵花芽除了回答问话并不多言一句,都规矩的站在母亲身后,现在坐在母亲身旁秀气地小口吃饭,听了王氏的话抬头不露齿的笑着欠身,接着垂头吃饭。

    段氏巧笑倩兮,声若空谷滴泉,“多谢二婶,饭菜很好,有劳诸位弟妹了。”

    蓝怡一抖,筷子里的豆腐掉进粥碗里,无奈只好端起碗开始喝粥。若是段氏再小十岁这语调姿容自是恰到好处,可她已年过三旬孩子都生了四个,就怎么看怎么听都觉得别扭了。

    蓝怡旁边的马氏和杨氏也受不了地深吸一口气,闷头喝粥。胡氏搭腔,声音不自觉得模仿起段氏,“不过是做贯的,辛苦什么,大嫂样样好,就是太客气。哪天有空咱们到登州去,大嫂也会一样做不是。”

    段氏笑容变得僵硬,颔首不再言语。周四发的妻子张氏赞赏地看了儿媳妇一眼,“就是,大嫂,语书,明年开春海儿去登州赶考,少不得给你们添麻烦了。”

    年氏把一大块炖得糜烂的猪肉皮塞进嘴里,满足地咽下去才开口道,“这算个啥,应该的。你大哥说了,这次走的时候就把老七接过去,跟飞云一块温书,考完试再送他回来。”

    “那敢情好,有你们照看着,我是一百个放心。”张氏笑得春花灿烂,“要不都说长嫂如母呢,大嫂把咱们都放在心里头,这可是咱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十里八村的说起大嫂来,每一个不挑大拇指的。”

    年氏被张氏奉承的浑身舒坦,胃口大开地吃下一整只肘子。

    终于酒足饭饱,周卫极和蓝怡带着这一大家子回家,王氏、杨氏陪着一同过来,顺便把几个小的接回去。

    年氏进门先把中院的四间屋子转了一圈,眼中满是惊讶,但嘴皮子仍旧不饶人,“卫极啊,你把屋子盖这么高干啥,天冷拢不住热乎气,中看不中用的。我还是稀罕老房子,屋顶低窗户小,住着暖和。”

    周长发瞪了她一眼不说话,周卫文给周卫极陪着笑,“屋里烧着炭,窗户也封得严实,我觉得挺暖和的。”

    蓝怡笑容满面,“大伯母说的有理儿,屋子大了就是不如小了暖和,老房子住着更舒坦些。”

    年氏喜滋滋地坐下,“如今也只能这么将就几天了。”

    “哪能让大伯母将就呢,过年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自然要让伯父伯母住的舒坦才成。”蓝怡诚心地说道,“瑶姨,于燕,咱们马上去收拾西院的被褥,把暖和的老房子腾出来给大伯母住。”

    年氏傻眼了,“不是,麻烦什么,我住哪都成……”

    蓝怡却已站起身,利索地往外走,“不麻烦,都是打扫好的,搬个被褥就成。大嫂,要不你跟过去瞧瞧还该准备什么,顺便也挑挑看你打算住哪间屋子?”

    段氏看了丈夫一眼,周卫文马上站起身,“弟妹,我们都住在西院吧,也方便些。飞云,飞霄,走,跟着我去搬行李。”

    既然如此,一大家子站起身奔向西院。比起中院的房子,西院的确要显得老旧不少,不过屋内收拾得干净,窗帘家具都是蓝怡成亲之前新换的,看起来温暖舒适,只不过地上没有铺石板,灯火下显得昏暗不少。(未完待续。)

第五五二章 薛氏出手

    这房子,比起老宅来已好了许多,炕上铺的炕单子被褥也都是新的,周长发很满意,年纪最小的周飞霄飞扑到炕上,打了两个滚,“暖呼呼的,真舒坦,奶奶,娘,这屋里没怪味儿,我喜欢,好累啊。”

    周飞云斥责道,“长辈都站着,你这样像什么话,赶紧起来!”周飞霄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打着哈欠揉眼睛。

    蓝怡笑道,“赶了一天路都累了,厨房已备好了热水,大伯,大伯母洗洗歇着吧。厨房里做饭洗漱的东西都有,大嫂,你跟我去看看还缺什么。”

    段氏跟着蓝怡到厨房,果然很齐全,连米面都是有的,段氏不傻,明白蓝怡这是早就准备好了让他们一家子住在这院里,自己做饭吃,对这样的安排也很满意,“不缺什么,这样已经很好了,辛苦二弟妹。”

    “应该的。”蓝怡笑道,“院里的温室中有新鲜的绿菜,屋檐下的草栅子下压着的是大白菜,想吃什么大嫂只管取来吃就是,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段氏笑颜更盛,“二弟妹,于燕是你买来的丫鬟?看着就是个手脚利索的。”

    “卫极买来帮我做些杂事的。”蓝怡也故作羞涩,端出小女儿的情态,她本就小,这般模样确是极为合适的,“家里杂事多,喂鸡喂鸭喂牲口,洗衣做饭打扫庭院,还要照看两个孩子,若不是有于燕在,我笨手手脚地哪里忙得过来。”

    第二日便到了祭祖的大日子了。男人们带着家里的男娃子上坟烧纸,女人们带着女娃子在家准备供桌供品,包饺子准备年夜饭。早饭后,周长发带头领着家里一种男丁出门,蓝怡叮嘱了宇儿要跟好父亲,又送了文轩去王二叔家,才回来忙活着包饺子。

    大年夜和正月初一、初二早上的饺子要在这一天包出来,蓝怡和贾氏、于燕三个忙活着准备饺子馅,猪肉白菜、羊肉胡萝卜、韭菜鸡蛋,三样饺子馅各调了满满一铜盆,年氏、段氏和花芽花朵也都过来帮忙包饺子。

    年氏早起就把三个院子转悠了一圈,坐在堂屋的八仙桌边,一边包饺子一边笑,周卫极这亲结得实在是妙,去年过年时家里还只有他一个,今年倒好,媳妇、儿子、长辈、丫鬟都有了。

    “老二家的,东院的那个书生是老二的什么人,咋咱们的房子给他住着?”年氏不满意地问道,“那么好的院子,真是便宜他了。”

    蓝怡不悦地道,“大伯母慎言,东院住的苏大哥是卫极的救命恩人,也是他过命的义兄。”

    年氏撇撇嘴,周卫极的脾气她也清楚,不敢再说难听的话。擀饺子皮的贾氏笑道,“苏夫子在咱们村义学教书,才高八斗,极受村民爱戴。”

    段氏也不满婆婆的言辞,“飞云回去后对苏夫子也极为赞赏,言说苏夫子的学问比起他书塾的夫子一点不差。能将老宅卖给苏夫子染上墨香,乃是一件幸事。”

    年氏没读过书,在识文断字的儿媳妇面前露怯,不敢同她理论,闷头看起包饺子。蓝怡和贾氏对视一眼,觉得这对婆媳还真有意思。蓝怡包着饺子问道,“大嫂,登州城内好的学堂有哪些呢?”

    说起学堂,段氏如数家珍,“总所周知的乃是州学堂,学堂教书的夫子有八位是举人,余下二十八人也都是有实才的秀才,州学的王学政与梅县的无名先生、泸州的境晓先生齐名,学识渊博,才高八斗。家父也在州学堂教书,与王学政乃是至交好友,飞云便在州学读书。除了州学,登州城内还有王家、赵家、马家的族学也颇为让人称道,其余的私塾便要差一些了。”

    王家?蓝怡心思一动,“大嫂说的王家,是登州城内的海运大户王家么?”

    “正是,王家乃是登州首属的海运客商。”段氏包出一个形状完美的饺子,满意地放下,“王家虽行商,但更是书香门第,家中子弟均是饱读诗书之士,王家的姑娘也琴棋书画样样皆精,求娶之人踏破门槛。等飞云中秀才后,我便要托媒人为他求娶王家的姑娘为妻。”

    贾氏微微一笑,周飞云要求娶的怕不是王家的嫡出姑娘。蓝怡对周飞云的人品学识也是很赞赏的,“飞云是个好孩子,大嫂一定要擦亮眼睛给他娶个好媳妇,以后相夫教子,和和美美的才好。王家的姑娘真的如大嫂说的那样好?”

    段氏点头微笑,年氏却不屑地道,“他们就是自卖自夸罢了,深门大户的,哪个是干净的,王家的闺女也就比旁人金贵,嫁妆多些罢了。”

    段氏脸色不好看,年氏却接着卖弄道,“小事不说,就说八年前,王家二房王冠翔嫡出的闺女在女婿登门送聘礼的日子跟家的长工厮混,被人抓了个现行,后来被赶出王家了么。那个闺女我可见过,长得跟天仙似的不沾一点儿人气儿,当时把我惊得话都说不全乎,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破烂货。”

    年氏的话越说越难听,蓝怡打断她接着问道,“大伯母,王家门第高,嫡出姑娘挑的女婿还能差得了,那姑娘怎么会挑上一个长工呢,这不是舍了金疙瘩报个土球么?”

    年氏颇有同感地点头,放下一个露馅的饺子,“谁说不是呢,王家那个女婿还是咱们黄县人呢,就是县城的大户程家的大少爷,那大少爷长得多俊俏啊,连我这个老婆子见了都觉得心肝颤悠,王家那闺女得脑袋肯定是让门给夹了。”

    蓝怡心跳突快,“程家大少爷程自牧?”

    “可不就是他么,那年去送聘礼的时候,他一出现就轰动了王家一条街啊。”年氏感叹道,“没想到住了三天王家放出话来说那闺女得了恶疾死了,程大少爷又带着聘礼走了,这门亲事也就断了。”

    “大伯母刚才说那姑娘被赶出家门,现在又说她死了,这到底哪个是真的啊?”蓝怡接着问道,“这事儿他们家肯定瞒着,大伯母是咋知道的?”

    年氏得意洋洋地瞟了儿媳妇一眼,转头拉住蓝怡道,“这事儿瞒得了旁人,却瞒不了我。你大伯母人脉广,认得好几个王家管事的媳妇子哪。王冠翔王老爷是想把女儿按在马桶里淹死,可他的夫人舍不得,为此闹了好大一场,对外说是死了,实是偷着送出府配给了那个长工当媳妇儿。要我说这样的闺女,淹死了才是大快人心,真是便宜了那个穷小子!”

    蓝怡渐渐地对上了号,“大伯母说的是,那个长工真是捡了个大便宜,按说出了这样的事儿,首先会被打死的就是他呢,这个结果确实让人想不到,那个长工叫什么,是哪的人啊?”

    年氏摇摇头,“就知道姓李,哪的人我可没问过。听说他们俩被王家夫人远远送走了,送去没人知道,王家为此发卖了一大批丫鬟婆子呢。所以我才说王家门里也不干净啊,娶媳妇还得擦亮眼仔细挑挑。”

    段氏不满婆婆诋毁王家的姑娘,鼓起脸颊言道,“我曾与王梓涵在诗会上见过几次,她绝不会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其中必要隐情。按常理推断,若是她真与家丁行苟且之事被捉,那家丁焉能有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相信她定有含冤昭雪之日,还她清风白云之洁。”

    年氏最受不了她这么文绉绉的说话,大半部分她都听不懂,低头包饺子不再言语。

    蓝怡见再问不出什么,也就不再打听,消化着得到的消息。正如段氏所言这里边定有隐情。时间对的上,人物也差不多,这登州王家的王梓涵,该是宇儿的生母,那个长工就是李富贵。原来宇儿的娘亲曾与程自牧有婚约的,程自牧在王家时王梓涵竟被发现与李富贵私通,后来生下宇儿,宇儿长得又像程自牧……

    还不待蓝怡想出个头绪来,大门便被人用力急促地扣响。于燕出门很快领了一个婆子进来,蓝怡一眼便认出这是周财主家的下人。

    “周二奶奶,我家夫人请您和贾夫人过去一趟,我家姨奶奶身子不好,想请贾夫人您过去给把个脉。”

    “这大年三十的请人看病多不吉利,定是病得不轻才跑这一趟啊。”年氏两眼锃亮,搓着手上的白面粉站起身,“贾大妹子,老二家的,快,咱们赶紧走,霄儿他娘,你带着花儿芽儿包完饺子,包好了放过道阴凉里冻结实了再起来。于燕,你看好了,被夜猫耗子偷了一个饺子,回来我剥了你的皮!”

    蓝怡无语,年氏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问周财主家的婆子道,“家里人身子不舒坦,怎么不去请郎中呢?”

    那婆子急的头上冒汗,“已经派人去请了,我家夫人为求稳妥,想再请您和贾夫人过去给瞧瞧。”

    蓝怡点头,贾氏净手进屋取了药箱跟着一起出门,快步赶往村南的周财主家。后院西厢房的床上躺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美妇,脸色苍白地捂着肚子,旁边围着几个脸色凝重的丫鬟婆子,薛氏与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华衣少妇分坐在床的两头。

    年氏进门眼睛一扫,把屋里的情况看了个大概,双手拍膝高声呼喊,“哎呀,我的娘嘞!五弟妹,兴祖媳妇也回来啦,床上趟的这是你家的姨太太,模样倒是不差,是老五的还是兴家?”

    蓝怡强憋住笑,屋内的人都无语地望着年氏,薛氏站起身深吸一口气,“你五弟的,大嫂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刚到,这是咋啦?”年氏挤到跟前,撩开盖住的被子瞧了一眼,“我的娘啊,这孩子保不住了。”

    床上躺得柳姨娘被年氏的动作惊得瞪大美目,嘴唇哆嗦着盖好被子。薛氏也没空再理年氏,焦急地拉住贾氏的手,“您快来瞧瞧,孩子可还能保住?”

    贾氏上前把脉,柳眉紧皱,取出银针快速地在柳姨娘身上施针,头也不回地对蓝怡道,“取药箱里红纸包的药材,马上用水熬了给她服下,或许还能保住胎儿。”

    蓝怡点头取出红包交给丫鬟,周兴家的妻子徐氏站起身,“且慢,这是什么药?”

    蓝怡皱眉,抬眼看薛氏。薛氏沉下脸,“不得无礼,还不退下。”

    徐氏也沉着脸,言语间毫不让,“母亲,姨娘此时危在旦夕,该等郎中来看过才是,怎能由着乡下无知的婆子给姨娘用药,若是出了意外怕您也难向父亲交代吧。”

    薛氏气急败坏地道,“此事还轮不到你做主,马上去煎药。”

    徐氏仍不肯退半步,旁边的婆子丫鬟左右看着,不知该如何行事。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年氏左右看看,摆起长辈得谱来教训徐氏,“兴祖媳妇,你婆婆的话说得对,人都这样了就得死马当活马医,你拦着干啥,知道的说你心细,不知道还以为你和床上躺的这个有仇呢。”

    徐氏被说的眼皮直跳,薛氏早已气得发抖,“贾夫人乃是梅县来的医科圣手,救人无数,岂是你口中的无知乡下婆子,春红,你马上去熬药。”

    被薛氏点名的小丫鬟春红顶着压力接过蓝怡手中的药材,出门熬药。

    贾氏暂且稳定住柳姨娘的身子,站起身道,“药包中乃是杜仲、断续、白术、山药、熟地、枸杞子、人参和炙甘草,是最寻常的安胎药,病人和腹中的胎儿片刻也等不得,夫人,我手里还有安胎保命的秘制丸药,是否先给她服下一颗?”

    贾氏乃是医者,无论何时首先想到的是保住病人的性命。

    薛氏马上点头,贾氏取了药丸给柳姨娘服下,针药齐用,总算止住了出血,“胎儿暂且保住了,但仍要小心用药,饮食调理也需谨慎,不可胡乱进补,我再写几道药膳,药膳加用药调理,方能确保胎儿无事。”(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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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穿越,变为带着包子少爷逃难的小丫鬟,她不气馁,挽发作了包子的寡妇娘。躲过追杀,逃开内宅,亲手打造自己的田园,养养鸡鸭,开开荒田,做个有钱有闲有书看的地主婆。穿越之寡妇丫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之寡妇丫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之寡妇丫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