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三章 失之交臂
钱袋子上绣的图案是根据蓝怡穿越过来之后从依柔的身上找到的那块圆形玉佩雕刻的流云百福花片图案简化而成的。这块玉佩,乃是依柔送给王明哲的定情之物,王明哲甚为珍惜。所以他为依柔开办米粮铺等三家铺子时,便以这块玉佩为信物,除了他本人外执玉佩者可以凭此管理店铺。
蓝怡第一次带文轩回梅县与王家相认后,本是将玉佩交给了父亲后转交文轩的祖母周老夫人。周老夫人认下蓝怡为义女后,又把玉佩交回蓝怡手里,让她和父亲帮文轩打理店铺的生意,王承德便让蓝怡替文轩收着,等到他长大后再交给他。蓝怡在给周卫极绣钱袋时,想到这块玉佩的图案很适合做绣样,便取出来照着绣了,刘氏又照着绣了一个给****远。
****远推测道,“嫂子,虽不晓得这个图案有什么意义,但我看于少侠对它十分感兴趣。不过因为不晓得他的来意,所以没对他多说嫂子你的事情。”
王林远虽然对于紫陌心怀感激和崇拜,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还分得清楚。当他发现与紫陌对钱袋图案感兴趣几次问蓝怡的事情后,便有所警惕不再多言。
因为这件事,当蓝怡晌午带着两个孩子和家里的一些特色吃食到绿玉院见到于紫陌时,果然发现他对文轩的关注比对宇儿多了几分,不过他的眼神里并没有敌意,而是一种淡淡地关怀,不显得过分亲切却让人很舒服。是以,两个孩子很快便和他熟悉起来,手里摆弄着他送的九连环围在他身边玩。
家里有几个其他样式的九连环,所以这两个九连环宇儿很快就解开了,又帮着弟弟解开他手里的,向母亲露出大大的笑容。蓝怡摸摸他的头,“宇儿真棒,不止把自己的解开,还教会了弟弟,比娘亲还厉害。”
宇儿虽在旁人面前都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但在蓝怡面前仍是小孩子模样,大眼笑得弯弯的,十分开心。
文轩从于紫陌身边跑过来,趴在蓝怡膝盖上,“娘,我长大了跟哥哥一样厉害!”
“恩。”蓝怡十分肯定地点头,“文轩好好跟哥哥学习,长大了就能像哥哥一样厉害。”
宇儿握握小拳头,为了能够教给弟弟,他一定要更厉害才行,还要学更多的东西。
于紫陌看着两个孩子羡慕道,“师妹教子有方,两外甥聪明可爱,真让为兄羡慕~~”
“哼,既羡慕你师妹,何不早点成亲,了了我和你娘的心事。”无名先生瞪了小儿子一眼,这小儿子前年便已及冠,亲事一直未定下。
因为无名先生的妻子是蜀山于家堡堡主的独女,无名先生便应妻子所求,次子出生后过继到外祖家延续香火,是以这个儿子自五岁妻子去世后便在外祖父身边长大,也因此无名先生对这个小儿子不若对长子那般要求严苛,于紫陌也不象大哥般惧怕父亲,笑嘻嘻地道,“儿子这不是出来满天下地给您寻中意的儿媳妇呢嘛,您放心,儿子带个让您满意的回来。”
无名先生吹胡子瞪眼,“别又以此为由推脱,这话两年前你就说过了!”
“还不是您老要求高么,一般人哪入得了您老人家的眼~~”于紫陌依旧嬉皮笑脸,完全不是在村口初见时那副举止从容大气的少侠模样,“不过,这次有了样子,再找起来就快了。”
说罢,他夸张地上下打量蓝怡一番,连连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蓝怡抽抽嘴角,他这意思是要照着自己的样子去找了。不是她自夸,在这个年代找个自己这样的,可不容易……
“哼,就以你这样子,找到了也娶不回来。”无名先生岂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嘴里依旧不饶道。
一个是世人敬仰的儒学大家,一个是威名赫赫的于家堡少主,没想到这对父子相处时是这个样子,蓝怡见战火马上要烧到自己身上,站起来告辞道,“恩师,师兄,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晚上我们再过来为师兄接风洗尘。”
于紫陌主动起身送她出来,递过一张纸,“师妹,这个图案的玉佩,你可认得?”
纸上画的是镂空雕刻流云百福花片的玉佩图案,大小模样与依柔那块并无二致,蓝怡再次对他的画工表示佩服,“师兄不止善画人物肖像,饰物也能画得这般精美,小妹佩服不已。”
于紫陌微笑,语气真诚,“师妹说笑了,我苦学多年也只得学得父亲的皮毛而已。你我虽是初见,这样问虽说冒昧,但是你能得到父亲的认可被他老人家收为入门弟子,紫陌自不把你当外人。这种图案的玉佩世间只有两块,乃是一对兄妹分别时留下的相认的凭据,不知其中一块是否在师妹手里?”
蓝怡听了心中一动,看了一眼在前边蹦蹦跳跳地两个孩子,低声问道,“师兄认得这对兄妹?”
于紫陌看着文轩的背影,语气低沉,“我认得其兄,与他乃是相交多年的朋友。”
“师兄的这位好友贵姓?”虽说于紫陌说的恳切,但是蓝怡并不敢轻易的相信他,特别是事关文轩的身世和安全。
“桃,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桃。”于紫陌回道。
桃,姚,兆,这三个姓氏在蓝怡脑海里划过,让她确信了几分,“师兄画的这个玉佩我在一位朋友那里见过,她去世已有两年。我的这位朋友,乃是女子,姓姚。”
于紫陌微愣,又看了看前边的两个孩子,“师妹的这位朋友是文轩的生母?”
以于家堡的实力,查到蓝怡和文轩的真实关系并不困难,蓝怡也不再隐瞒,“不错,文轩的生父,也是恩师的入门弟子,王明哲,师兄应认得吧?”
王明哲自幼拜无名先生为师,于紫陌自然认得,语带遗憾道,“子渊博学,深得父亲真传。当年他钟情于一位美貌女子,为她不惜与生母决裂,为兄还曾桃兄提起此事,只是并不知此女姓姚。”
当时他们二人在大海之滨把酒狂欢,说起此事只一笑置之,何曾想过,这个让王子渊迷恋至深的女子,竟可能是桃之末苦寻多年的妹妹呢。
文外之言:感谢liwen7643、151211192357855、桃子妞妞等书友的票票支持,实在抱歉哈,因为放假了带着孩子四处游玩,又因为精神不济不能熬夜赶稿子,所以只能不定期更新,暑假过后马上跟上。(未完待续。)
第五二四章 曾经沧海
“桃之末?”周卫极听蓝怡说了玉佩的事情,也觉得很是凑巧,“并未听说江湖上有这样一号人物。”
“桃之末寻找的妹妹姓姚,两人分别携带一块玉佩,桃,姚二字字形与兆相近,或许他们真的是兆将军的儿女呢。”蓝怡推测道,便有几分忧心,“也不知桃之末此次前来,是福是祸。”
“听于紫陌所言,桃之末与他乃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但是,于紫陌未动用于家堡的消息楼为他寻人,否则以消息楼的实力不可能这几年还查不到一点其妹的下落。”周卫极回想今晚与无名先生和于紫陌用膳时他们的言谈和态度,“之所以如此,应是桃之末有不能通过消息楼寻人的因由,估计是怕知晓的人多了泄露消息给他们兄妹带来危险。桃之末寻亲这样小心,可见他不想让自己的妹妹陷入危险之中,不管他们是不是兆将军的遗孤,文轩能找到亲舅舅也是一桩好事。”
蓝怡点头,不再纠缠此事,取出一个新做的钱袋递给周卫极,“旧的钱袋不能再用了,用这个吧。”
周卫极点头,把绣玉佩图案的钱袋递给媳妇儿,看她把里边的碎银子并几张小面额的银票放进绣奇石竹枝图案的青色钱袋里。这个钱袋是前几天刚绣好的,用的图案是苏永珅画的,蓝怡觉得好看便要来做绣样。
“媳妇儿的女红越来越好了。”周卫极笑道。记得她刚来村里不久,周卫极曾听村里的妇人们说闲话,说蓝怡给两个儿子做得衣裳针脚都不齐整,一看就不是会持家的之类的话。
“熟能生巧而已,这本来就没什么难的。”蓝怡被表扬,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偏还表示的无所谓。
周卫极看她傲娇的小模样,乐了,“绣嫁衣时,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想起绣嫁衣时的痛苦经历,蓝怡脸色垮下来,“那还不是因为瑶姨要求太高,我又不是真正的春桃,本来就只会缝个扣子的功底被要求绣逼真繁琐的花纹,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
蓝怡穿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娇美模样深深印在周卫极心里,是他见过的最美的模样,想到这一幕,他看着蓝怡的视线变得幽深火热,缓缓道,“我的媳妇儿怎会是笨拙的鸭子,就算功底不好绣出来的嫁衣确是最好的。”
蓝怡脸又红了。她气恼地拍拍双颊,成亲已有半载,但是在周卫极面前她似乎是越来越爱脸红了,偏他还喜欢看自己这样子,私下无人时就喜欢逗弄自己。蓝怡觉得这样不好,自己该更淡定才是,怎能被他两句甜言蜜语就哄了呢。
虽然他说的是真心话……
周卫极被她越来越红的脸色烘的心更热乎,伸手把她抱在怀里,看她低头摆弄钱袋子,“今天我给了四弟五两银子,弟妹身子骨还是不妥当,得接着吃药。”
周卫极的义弟高峰的媳妇赵氏上月生了一个女儿,因坐月子时和高峰吵架上了火,哭闹不休而伤了身子,现在只能慢慢养着。因她身子不好无法给孩子喂奶,高峰便寻了个奶娘回去照看孩子,这样一来二去的,银子便不够用了。
蓝怡不喜赵氏多疑又爱贪小便宜的性子,高峰好端端一个爽朗快意的男儿怎么就娶了这样的一个媳妇呢,真是好白菜让猪给拱了,偏赵氏还觉得嫁给高峰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若说她的可取之处,也无非就是一张还能看的脸皮罢了,不过她生产完之后蓝怡去看望她,发现她那张脸皮也被两颊的妊娠斑和浮肿掩盖了下去,看不出以前的风采。再配上她尖酸刻薄的声调和着实让人理解不了的奇异思维模式,实在让蓝怡不想与她多待片刻。
“瑶姨说她的病就是自己折腾出来的,如果不自己想开了好生将养着,只靠吃药是吃不好的。”蓝怡不愿多谈她,“四弟若是还想和她好好过日子,真该与她开诚布公的谈谈,省的她总是疑神疑鬼的。”
周卫极也不喜赵氏的性子,“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四弟自有主张。”
蓝怡点头,好在今年苏永珅已不与他们住在一起,否则被赵氏这样闹着也没个好心情,身体也会受到影响的。周卫极握着她的手,一起把玩绣竹枝的钱袋,想到了一处去,“我想给大哥买个小厮回来,咱们能照料他的吃食,但浆洗打扫还是需要人做的。”
刀无锋走后,苏永珅并非****过来用饭,有时也在自己的院中做些简单的吃食来吃。贾氏说他不宜多接触冷水,便主动打着蓝怡的名义包了水饺冻好让宇儿送过去,让他饿了时煮着吃。蓝怡知道她对苏永珅并非无心,但却总觉得苏永珅对她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她敬仰他,尊敬他,照料他的身体,却从不敢奢望能嫁给他。而苏永珅那里,因为身体的缘故,又因为去世的妻子有着曾经沧海难为水的难以忘却的情怀在,蓝怡也不好主动去撮合他与贾氏。
“买个小厮虽好,但我看大哥不像是喜欢身边有人伺候的。”苏永珅虽不善厨,但是日常的小事还是喜欢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蓝怡接着说道,“我觉得大哥应该有他的打算,前几日梁进过来还给他带了一笔银子,说是替他卖字画所得。”
蓝怡压住周卫极的手,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大哥态度坦然,他不希望成为你和四弟的负累,想靠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咱们该尊重他的做法才是。而且我也不觉得卖字画是什么有损颜面的事,大哥的字画能卖出去是他的能耐,梁进也说了大哥的字画并不比他自己的差呢。梁进也卖字画,他有不错的门道,能卖个不错的价钱。”要不是蓝怡有自知之明,知道她的画实在拿不出手,也想让梁进拿去卖卖看能值多少银子呢。
周卫极把头压在蓝怡的肩头,久久才道,“你说得对,大哥的事情当他自己做主才是。”
苏永珅性格坚韧,现在又有了活下去的意志,照料自己的生活也当是没问题的。周卫极的思绪又沉入到边关的岁月,回忆着那些年经历的一幕幕。
感觉到他的变化,蓝怡没有回头,放下钱包吹灭油灯,“卫极,给我讲讲你们那几年的事情好不好?我想听。”
周卫极搂着她躺好,“除了上阵杀敌,军营的日子其实也枯燥,除了操练之外,大家也不晓得该干些什么,赌钱滋事的不少,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跟着几个人不着调的鬼混在一起......”(未完待续。)
第五二五章 抓住皮猴
寒冬之夜,寒风无唧唧虫声相和更显凄清。北沟村村西的一栋茅屋的旧门“吱呀”一声闷响,院中草窝内蜷缩的老黄狗抬头望了望,呜呜两声又把头缩回去。
背着包袱的瘦高黑影轻脚快步出了栅栏门,回头看了一眼。今天是二十七,无月,漫天繁星也都哆嗦着躲在云中,茅屋小院被黑暗吞噬,瞪大眼睛也只能分辨出大体的轮廓。黑影用力握拳,恨恨地吐了一口白气,决然转身向出村山路而去。
“汪汪!”老黄狗抻脖子叫了两声,奇怪自家主子怎么会这么晚出门。
“啊,啊,啊啊!”几声乌鸦叫传来,黑影一顿,呸地吐了一口吐沫,低声咒骂道,“娘的,真晦气!”
正应了那句“乌鸦叫,祸事到”,山路上忽然闪出又一个黑影,“皮猴儿,黑灯瞎火的你上哪去?”
瘦高黑影吓得一哆嗦,嘴皮子仍旧利索地顶道,“老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得着么!”
用火折子点着火把,照明了胖子愤怒的脸,“别人要出去老子管不着,你要出村就不行!老子知道你今晚肯定会跑,在这儿等你半天了。”
“呸!皮厚不知道脸红,横宽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你以为自己是谁,你不让老子出村老子就不出了,老子今晚还走定了。”皮猴一甩身上的包袱,俯身就往前冲。
胖子一甩火把,旁边突然伸出一条扁担,带着呼呼地风声打在皮猴的腿上,皮猴哎呦一声摔了个狗啃屎,冬天穿得厚,一扁担下去也没有多疼,皮猴翻身滚到旁边,抱着包袱就跑。
埋伏在旁边的赵良秀和牛修尧窜出来,按住皮猴的肩膀把他捆住。这一番动静惊得附近几家的狗汪汪大叫起来,皮猴家的老黄狗猛地从栅栏内窜出,呲牙奔过来,张嘴咬牛修尧的腿。早就准备着的胖子把火把扔在地上,甩开手中的绳套,套住狗脖子拉紧,随后一棍子把狗打晕。
皮猴红了眼,甩胳膊吼道,“有本事冲着老子来,欺负四条腿的畜生算什么本事!”
附近的几户人家开门拎着棍子出来见到被压住的皮猴,明白这是与胖子家被偷的菜有关,看皮猴的眼神变得十分犀利。
赵良秀喊道,“大伙都回去睡吧,皮猴先关起来,明早撞钟再审。”
胖子打开皮猴家的栅栏门,把老黄狗拖进去,解开绳套,抬头望着紧闭的茅屋门,转身离开。
“胖子哥,厉害啊!”牛修尧拍拍裤腿上的土,“你这套狗的本事,没几个人比得了。”
胖子颇为自豪地挺起胸脯,“虽比不上周二哥一拳头打死老虎的能耐,但这套狗的绝活,咱们村里我可是头一号。”
围观的老赵头一敲拐杖,“你小子还有脸了!说,我家的大黑狗是不是被你套去了?”
胖子气势顿消,“当然不是啊,四爷爷,这大冷的天您老赶紧回去歇着吧。”
“不是你们才有鬼,咱们村丢的狗十中有八都是被你们仨小子给套去的!”赵老头怒道,“可惜了得啊,我家大黑吃得少又能看家……”
赵老头念叨个没完,胖子低头,赵老头家的狗的确是被他套的,赵中选打的闷棍,皮猴放的风……抓住后他们偷着卖到城里,换了钱后三人在城里一人买了一套弓箭。
那时,他们三个好的跟一个人似得,胖子转头看被压住不说话的皮猴,心中闷闷地疼。
明明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怎么就到了现在这一步呢。
第二天一早,十声钟响,召集所有村民开会。北沟村六十三户两百余口,陆陆续续地集中在村中的老槐树下。因为人太多,新盖的村办事处无法容纳这么多人,还是照惯例在槐树下摆了桌椅,赵里正和各家的族老以及胖子的奶奶落座,各家的老人也由儿女扶着出来,坐在板凳上低声聊着,叹息着。
“赵老哥,这样的场面可有十几年没见了吧?”
“可不是么。上次是为了啥来着?”
“为了征募的事儿呗,三嫂子真是老糊涂了,这才几年啊!”
“十三年啊,我家老六一走就是十三年!”
“……”
赵里正敲敲面前的桌子,待众人安静下来后高声道,“今天召集大伙是为了胖子家的温室被毁菜被偷的事儿,这件事情非常恶劣,非常恶劣!朝廷派人下来讲,我也多次跟大伙说,不得肆意破坏农田毁坏庄稼,否则必要严惩,轻则罚钱杖打,重则关押流放......”
农耕乃是国之根本,大周重农事,鼓励农耕开荒,对破坏农田庄稼的行为罚得甚重。别说破坏,就是不勤耕作致使田地荒芜都会被责罚的。村民本就淳朴,不会偷他人田地种的庄稼,就是旁人菜园里种的蔬菜,想吃时也会明着去讨要,不会私摘。当然,也有好吃懒做的农妇,自己不种菜到别人地里去摘菜吃不支会的,但她们只摘分家的叔伯家的,说起来也算是自家的菜。比如周四发的媳妇张氏没菜吃时就会到周二发家或蓝怡在山坡上种的菜园里摘两根黄瓜或拔几棵大葱,虽让人讨厌但也不算大事。
“......舍了血本扣温室,起早贪黑地弯腰干活就是为了能多卖几个钱过好日子,你们问问扣温室的几户人家,哪天睡过一个囫囵觉!眼看着菜苗长大了终于能见回头钱了,却被人偷了去。贼人若是偷两棵菜尝尝鲜也就罢了,偏他们偷走几百斤菜,还把保温的油布撕开,把保温的草栅子扯掉,让剩下的菜冻死!贼人的心思,让人心惊,震怒!”赵里正痛心疾首,众人义愤填膺,胖子的奶奶泪水涟涟。
赵里正见火候差不多了,挥手让人把皮猴押出来,跪在大槐树下。蓝怡看他身上的衣裳沾了泥土,脸上却是干净的,不像受过打的样子,只是被押了一夜,脸色苍白,双眼布满血丝,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慌乱。
“这偷菜的贼人就是皮猴、周吉庆和西十里村的宏波三人,周吉庆和宏波昨天在县城被抓,今天子时皮猴逃跑被抓住。皮猴是这件事的主谋,温室的油布就是他划破的!”赵里正昨晚已经审问过皮猴,问清楚了事情的经过,“虽说他也是咱们村里人,但此事恶劣,绝不姑息,待会儿就把他押去衙门,该打该罚都由知县大人说了算。”
“里正,昨天我娘已经做主给他们兄弟俩分了家,皮猴偷东西被罚银子,可与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皮猴的嫂子分开人群上前,生怕罚银子的事情落到自己家头上,“这是分家单,上边写的清清楚楚的,族长也签了字。”
赵里正瞪了她一眼,转头看周老爷子,皮猴姓周,也与周卫极是本家。周老爷子点头,他脸色十分难看,瞪眼让她退下。皮猴的嫂子撇撇嘴,还想分辨几句,被她的男人一把拉回去,瞪眼低声道,“作死的老娘们,再多说一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家是娘做主族长作证分的,真凭实据在这摆着,你嚷嚷什么。里正叔刚才不是说了么,这件事十分恶劣,怎么罚要由知县大人说了算,知县大人是青天大老爷,还能分不清是非罚错了人不成。”
“是,是,还是咱当家的说的明白,就是这么回事。”皮猴的嫂子偷言见里正、族长和旁边黑脸的周卫极都没有反驳,才连连点头,放心地缩在自己男人身后。
人群后边周吉庆的娘亲柳氏也勾腰埋头,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土里。(未完待续。)
第五二六章 送去县衙
蓝怡看着皮猴的兄嫂一红一白的唱合,暗翻白眼。经商以来,她详翻大周律法,知道这两个人是白忙活了。皮猴作案之时他们尚未分家,案发之后为怕株连马后炮式的分开家产衙门是不认的。
赵里正又借此事严厉地教育全村老少许久,才把目光投向在座的各家族长以及周卫极,见他们没话要说,刚要宣布大伙散了去,却见胖子的奶奶站起来。
“皮猴儿,奶奶就问你一句话,你为啥把油布划破?”
皮猴抬头,一脸真诚说道,“三奶奶,我不是成心的。当时见黄瓜快长成了,就顺手摘一根吃,没想着被瓜藤勾住顺手一甩,刀子碰在油布上就划了道口子。”
蓝怡抬头看周卫极,那样大的口子可不是随手一划拉就能弄出来的,况且外边还压着草栅子呢。周卫极用眼神示意她安心,胖子奶奶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果然,老人家又接着问道,“我老婆子眼花了,可还没瞎。丈长的口子,外边还压着一层厚厚的草栅子,可不是这样就能弄出来的。”
村里人纷纷附和,叫嚷着让皮猴说实话。皮猴垂下眼,“第一刀确实是这样划的,后来周吉庆说这样解气,顺手划拉了几下,又把草栅子拽下来。”
大伙哗然,愤怒不已,“吉庆就是个活土匪,没他不敢干的,这么小就心狠手辣啊。”
“还好是被抓进去了,否则不知道得做到少坏事儿呢。”
“还是周二嫂有先见之明啊,早就料到今天了。”
众人想起蓝怡因为宇儿被周吉庆抢了糖葫芦打了一顿而闹到柳氏面前,扇了她两个耳光说下的那番话。是啊,养不教父之过,周吉庆的父亲周阳常年在外干活,家里就是柳氏和周吉庆两个,柳氏泼辣爱占便宜,纵着周吉庆任他胡闹,这才有了今天这样的事情。
柳氏听到皮猴的话,顾不得再藏着,叉腰就骂起来,“你个死泼猴,别以为我家吉庆不在这儿你就能满嘴喷粪胡咧咧!吉庆才十三,他知道啥,还不是什么都听你的。为了给你还赌账,他连老娘压箱底的银簪子都偷出去当了,我儿子真是瞎了眼啊才跟着你,一点好处没占着,还惹了一身官司......”
死泼猴......蓝怡忍不住抖抖肩膀,这三个字让她觉得十分耳热。不过这柳氏至今仍不觉得自己的儿子有错,只怪他跟错了人,没有得到好处,有这样的娘亲,难怪会教出那样的儿子。
赵里正见柳氏开始撒泼,刚压下去的火气腾地又烧了起来,“够了!都给我闭嘴!”
周老爷子站起来,看柳氏的眼神犹如看着一堆腐肉,周吉庆和皮猴可都是姓周的,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给老周家抹黑,正让他抬不起头来,柳氏再这样一闹更让他面子掉地,“等这官司了了,开祠堂!”
柳氏瘫坐在地,黑胖的额头冷汗涔涔,开祠堂,哪里还有她的好,她现在可不能再折腾,保住自己和儿子最要紧。
见柳氏安生了,赵里正才吩咐人套车把皮猴押去衙门,皮猴被赵良秀和牛修尧押上牛车后,满眼恨意地盯着蓝怡,恨不得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
蓝怡一脸从容,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留意。只听赵里正又喊道,“大伙散了吧,明天巳时要把义学的桌椅等物什从山上坡搬下来,各家都出人手,到时再分派。”
明日腊月初四,义学每旬的放假日,正好搬家,等把东西搬下来摆置好,再上十几天的课就要放年假了。
这一年,过得真快。蓝怡感叹一声,与牛嫂一路回家。
“皮猴看你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弟妹啊,你可得留个心眼。”牛嫂这话是说给蓝怡听的,也是说给周卫极听的。
吃罢早饭,蓝怡送周卫极出门时,不待他问就直接说道,“皮猴前几天找我借十五两银子,我没有借给他。再加上胖子种大红果和温室日子过得越发好了,赵中选在梅县当管事也干得挺像样,他觉得这都是因为我帮着他们而偏偏不帮他,所以对我有些怨恨。”
皮猴站在自己面前,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该借钱给他的模样,让蓝怡觉得不可理解,他到底哪里来的底气,认为只要他开口自己就该借给他?赵中选能在店铺里站得住脚是因为他有能力,胖子种大红果时是想把从蓝怡这里求来的秧苗分他一部分的,是皮猴怕累不想在成日在地里守着。蓝怡不是散财童子财神爷,凭什么要帮他!
难怪他当时含糊着不肯说借钱干什么,原来是还赌债的,好吃懒做再沾上赌,从自己这里借银子不成,就让周吉庆从家里偷东西,带着人去偷菜,路越走越歪。从他看自己的眼神就知道,他从不认为是自己的错,而是把错都归在别人身上!
周卫极握住她的手,“不必为了皮猴的事费神,不值得。”
“卫极,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不可徇私枉法哦。”蓝怡笑道,“犯不上。”
“他们赶上好时候,想从轻发落也不可能。”朝廷整顿农耕农事,周知县忙着把县里的事情安排好后进京述职,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所辖区域内出事,正想抓几个典型以儆效尤,皮猴三人出现的正是时候。这样的泼皮他见得多了,不让他们真吃一段时日的苦头知道什么是怕,是不可能改过来的,“若那柳氏寻你说情,你也不必理会。”
蓝怡应下,收拾妥当家里的事情向客栈走去。明日义学要搬回村里,客栈那边空出来的房屋和院落也要重新摆置,该做的事情不少。
“弟,弟妹。”刚上山坡,便听到有人喊自己,小心翼翼的带着讨好的语气。
蓝怡抬头,见柳氏双手相互搓着,擦了厚厚的一层粉的脸上努力扯出大大的笑容,“弟妹,能借一步说话不?”
“不能,”蓝怡也带上笑意,“咱们之间没有需要借一步才能说的话。”(未完待续。)
第五二七章 送见面礼
第五二七章送见面礼
柳氏攥紧拳头,指甲狠狠地掐住手心,用疼痛压制住心底的火气,讨好的笑容已近扭曲,“是,这里又没外人,咱们在这儿说也一样。弟妹啊,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我是个粗人,大字不识一个,话也说不囫囵,这张嘴没少给我惹事!”
说完,她很出胖大的手掌扇在自己的嘴巴上,打得脸上的粉簇簇落下,“要说都怪郑寡妇,是她天天在我这儿说弟妹的不是,说你……”
听她把错推到死人身上,蓝怡更是不耐了,抬腿迈步向山上走去。
柳氏慌乱中拉住蓝怡的衣袖,“弟妹,且等等。”
蓝怡低头看她涂满血红指甲油的肥胖手指,心里觉得膈应,用力一甩挣脱开。这段时间她跟着周卫极和孩子们打拳,体力和手法较之前有提升,甩开柳氏不在话下。
柳氏跟在她身后,“吉庆还是个孩子,不懂得分好赖,才被皮猴儿这个黑心肝儿的给带坏了,弟妹就高抬贵手放过他这一回吧,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教他,不让他出去惹事。”
“周吉庆因犯国法被捉,自有国法管教于他,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抬抬手就让他逃过国法。”蓝怡实在不理解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但看在她也是为儿子着急的份上,懒得与她争口舌之快,“你还是去寻周洋大哥吧,找我也没用的。”
“有用,太有用了!咱们村谁不知道卫极兄弟只肯听你的话,只要他肯在知县大老爷面前替吉庆说几句好话,他定能少遭点罪,少罚点银子……”柳氏焦急地说道,两眼放光,看着蓝怡的眼神就像在看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蓝怡顿觉无语,耐着性子又道,“该怎么做卫极自有主张,不是我能左右的。其实,这次吉庆被抓也不全是坏事,正好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害怕,以后能踏实下来,少走点弯路。”
“哼!你这话说的倒轻巧,敢情被抓的不是你儿子!”柳氏见好话说尽蓝怡也不吐口,叉腰露出本性,“呦,对了,你儿子被抓你也不见得着急,反正又不是亲生的!”
蓝怡懒得与她废话,接着向上走。柳氏见此火气蹭地窜起来,她最看不惯蓝怡这幅假惺惺的模样,好似就她一个人说得对做得好,别人都是二傻子似得,“你要是不帮我,就别怪老娘把你的老底儿抖落干净!”
蓝怡依旧无动于衷地往山坡上走。
柳氏咬牙喊道,“王文轩不是你亲生的吧,也不是王林山的种,他是你抱回来争夺老王家家产的野孩子。你信不信我把这些事儿告诉王家二叔,看你还能不能在村里待下去,看卫极兄弟还要不要你!”
蓝怡挺住脚步,回首见柳氏抖着肩,得意洋洋地望着自己,等着自己服软害怕。蓝怡勾起嘴角,讽刺笑道,“随便。”
柳氏微愣,撑着一股子气接着嚷道,“你有种!你给我等着,风水轮流转,早晚有你求着我的时候!”
人生百态,就有这样子的人,脑子里总有着旁人难以理解的鬼马逻辑!蓝怡叹息一声,不再留意此事,盘算着客栈下一步的改进计划。
“师妹,你不怕她真的去嚷嚷?”将二人一番交谈听在耳中的于紫陌,待蓝怡走进后好奇问道。
蓝怡抬头,对斜靠在竹制廊架边的于紫陌微微一笑,“不怕。”
“哦?”于紫陌微倾俊颜,做出洗耳恭听之状。他已听于伯讲了蓝怡母子三人的身世,晓得村中之人认为王文轩乃是她和王林山所生。他对蓝怡能够在危难之中以较弱之躯救下两个幼子的举动怀有敬佩之情,心中算是认可了这个小师妹,言谈举止较之昨日轻松随意不少。
“她不过是诈我一诈,若她真知此事,早就嚷得全村人都知晓了。”柳氏的性情,她怎么会不知晓,“而且,这件事没有告诉村里人也只是没有必要罢了,而非怕他们知晓。”
该知道的人早就都知道了,蓝怡怎会惧此。
于紫陌点头,看柳氏胖硕的身躯快步奔下山坡,眼底闪过寒光,“小师妹,那妇人平日里没少说你坏话,你为何不趁此机会让她给你磕头认错哀求,或干脆打得她老子娘都不认得,反而由着她这般做态?”
蓝怡微愣,看着于紫陌充满好奇地双眸,“我没想过要那样做,若是师兄会如此么?”
于紫陌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如此才快意!”
蓝怡乐了,她不这样做但不妨碍她欣赏于紫陌的态度,“师兄果真是江湖豪杰,小妹羡慕不已。”
于紫陌见她坦荡不违,脸上笑意更浓,“难怪父亲会收你做弟子,小师妹这等品性与他老人家颇为相似。”
不以己为尺度他人,周而不同。
“小师妹,依你之见,这妇人接下来会如何行动?”于紫陌又起了试探之意。
蓝怡见他聊天兴致正浓,便接着他的话说道,“她在这里截我,并没有报多大期望,不过是试试罢了。柳氏以粉敷面,染唇涂指甲,又身着‘盛装’,下一步应该是去见她认为能帮她的正主。这正主儿么,应该是她娘家的表妹。”
“没想到小师妹对身边的人与物所知甚清。”于紫陌又发现一个蓝怡与父亲的相似之处,难怪父亲会把心爱的名琴绿绮给了她。
蓝怡微笑不答,对身边的人与物所知甚清的不是她,而是贾氏,贾氏把她认为有价值的消息在闲聊时都将给蓝怡听,让她心里有数。贾氏的品貌才能,越是相处越觉得可贵,在蓝怡眼里,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非贾氏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身上和心理背负着世俗给予女子的诸多歧视,否则蓝怡定要把她放在青山商记的合适位置上,让她大放异彩。
“为兄想着,给小师妹的见面礼此时也该补上了,”于紫陌双掌轻拍,“于伯跟我说你身边缺个跑腿办事的小丫鬟,你看这个如何?”
话音落处,廊架旁的假山石后走出一个灰衣纤瘦的小人儿,十三四岁的年纪,面无表情地站在蓝怡面前,拱手行礼后不发一言。
蓝怡有些反应不过来,转目看着于紫陌。
“这丫头腿脚不慢,你留在身边吧。”于紫陌笑嘻嘻地道,似是随意地敲着身旁的竹木。
小丫鬟听不到蓝怡的回应,依旧低头呆立,只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几下,双拳在衣袖中紧握。蓝怡看她片刻,这小丫鬟是于伯向于紫陌要来给自己跑腿办事的,那么她该收下才是。
“多谢师兄。”
“呵呵,不过是个小丫鬟罢了,你喜欢就好。”蓝怡如此爽快地应下,他心中颇为愉悦,挥挥手道,“听于伯说你这客栈中的大包子味道不差,为兄饿了,先去垫补几个。”
客栈里的包子味道虽不错,但可比不上于伯的手艺。蓝怡摸摸下巴,看着已经站在自己身后的沉默小丫鬟,“你可会做饭?”
小丫鬟一愣,摇摇头。
这小丫鬟木然垂手立在主人身后,给人的感觉与于伯有几分相似,又是于伯推荐过来的,蓝怡还以为她也是个会做饭的。
“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上前一步,双膝跪在蓝怡面前磕了三个头,“请主人赐名。”
这样的场面让蓝怡有些适应不良,她是穿越来当农妇种田,不是当江湖女侠的,这画风突变是怎么回事。
“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抬头,双目平静无波,“奴婢跟了主人,前事当忘,请主人赐名。”
好一个前事当忘,蓝怡微笑,“既然如此,你以后就叫于燕吧。”
没想到自己还被允许姓于,小丫鬟面容微动,声音也似高了一分,“于燕谢主人赐名。”
“恩,起来吧,以后不要叫我主人,叫我姐姐吧。”自己不过是个种田的农妇,主人这等称呼着实不合适。
于燕抬头,呆愣的看着蓝怡。蓝怡摸摸鼻子,想着她唤自己姐姐,唤周卫极姐夫的场面,确实有那么一点别扭。自己是不习惯有仆从,但看得出这个小丫头是个一根筋的性子,想来主仆观念是深刻入骨的,立时让她改变便是强人所难了,如此只会让她无所适从。
“罢了,日后你唤我夫人吧。”(未完待续。)
第五二八章 杖责囚役
绿玉院中,蓝怡坐在小厨房的凳子上,帮于伯剥松子,“于伯,于燕的腿脚很快么?”
不同于蓝怡需要借助工具,于伯拇指与食指一合,轻松捏开松子,取出松仁,“姑娘给小丫头取的名字不错。”
蓝怡笑眯眯道,“既是跑腿送信,取‘燕’也算说得过去吧。”
不同于人前的木然,于伯脸上挂起柔和的笑容,“过得去。于燕自幼习武,腿脚不慢,让她跟在姑娘身边,传个消息跑个腿最是合适不过。”
“多谢于伯。”蓝怡真诚道谢,于燕出自于家堡,武功自然不弱,以后跟在自己身边,自己的安全多了一份保证。
“这是卫极的意思。于燕性情耿直不知变通,在堡里得罪了人,姑娘收下她,是给了她活命的机会,自此之后她的命就是你的,姑娘放心就是。”
为蓝怡寻个武婢乃是周卫极的意思。周卫极无法时刻把蓝怡带在身边,护她周全,就想找个贴身保护的丫鬟保护她,但拳脚颇佳且忠心不二的丫鬟哪是那么容易买到的,他选来选去都不中意,这才找到于伯,说明自己的意思,让他帮忙物色人选。恰好于伯的好友因于燕的事情给他写信,希望他能把无辜获罪的于燕救离于家堡。于燕也算是于伯看着长大的,对她的品性很是放心,才写信给于紫陌,将她讨了过来。
知道是周卫极托于伯寻人,蓝怡心头暖热,他的心意,她岂能不明白。
“您也放心,我会善待于燕的。”虽说是周卫极的意思,但若没有于伯的帮忙也是不成的。至于于燕得罪了什么人,为什么会跟在自己身边可以救她一命,于伯不提,蓝怡也不想问。
于伯想到蓝怡带回来的原本呆板,现在越发精神的贾氏,点点头,“我知道,姑娘不必在于燕身上花费心思,赏她一口饭吃便是。”
直到晌午,看着于燕吃下第三个馒头,蓝怡才默默吐槽,这哪是管一口饭啊!
贾氏看她喝下两碗粥,想着以后得多加半瓢米。
宇儿则是满脸的同情地看着于燕消瘦的身板,担心她吃坏肚子,“燕儿姐姐,咱们家还有很多粮食,顿顿都能吃饱,你不能一顿吃太饱,肚子会难受的。”
“燕儿姐姐,真的不能吃太多,会拉肚子的,昨天二黑吃好多所以今天拉肚子不能吃东西,娘说得饿它一天,你要是也拉肚子怎么办?”文轩顺着宇儿的话,满是心痛地说。
于燕面上虽不显,心中也觉得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漂泊无定,没心思吃饭。得师伯解救,认蓝怡为主,家中老少又以礼相待,让她悬着的心放下,还有一点很关键,“姥姥的饭菜做得好吃。”
“姥姥,咱们晚上吃野菜猪肉馅的包子好不好?燕儿姐姐肯定也爱吃。”文轩摸摸小肚子,“我的肚子里好几天没有包子了呢。”
蓝怡和贾氏都乐了,文轩这孩子是越来越会说了。凡是文轩的要求,贾氏没有不应的,“好,晚上包包子,宇儿想吃什么馅的?”
“我也爱吃野菜猪肉馅的,爹爱吃肉多的,姥姥多放点肉吧。夫子说因为明天要搬家,后晌早放学,我捡完鸭蛋就回来帮姥姥烧火。”宇儿乖巧地答道。
“难得早放学,你去跟牛蛋他们多玩会儿。”贾氏跟蓝怡一样,希望宇儿更像孩子一些,多跑跑,少在屋子写会儿字,一个才七岁大的孩子,就懂事地让人心疼。
“好啦,吃饱了咱们去看看被子晒好没有,去帮燕儿姐姐收拾屋子。”蓝怡带着两个小家伙洗手漱口。
正觉得坐在那里尴尬,不知该做什么的于燕蹭地站起来,“夫人,不必劳烦您和两位少爷,我自己收拾吧。”
蓝怡不准她在家里自称奴婢,于燕惟命是从,便改了口。蓝怡收拾了东院的西屋让于燕住下,被褥都是现成的,稍作晾晒就能住人。
蓝怡权当消食,带着两个孩子帮她收拾好被褥,才吩咐道,“后晌无事,你在家歇息吧。”
于燕迟疑。
“早点歇过来,好帮我做事。”蓝怡又吩咐一句,带着两个孩子回屋午睡。
后晌蓝怡带着文轩到王二叔家里去串门,王二叔在院子里收拾木头。今秋多雨,入冬后却干燥异常,至今片雪未落,木头和土坯已干透了,只等着明年开春破土动工。
王二婶李氏带着大妞妞在院子里做针线。虽说已入二九,但晌午的阳光出奇的好,坐在背风向阳的院子里,晒着暖暖的太阳,一点也不觉得冷。
“老二媳妇要去义学教书,针线活都指着我来做。”李氏笑着抱怨,实则心里一点怨气也没有。陈氏能在义学里做女夫子,她也觉得是极有面子的事,比刘氏跑着做鸭子毛衣裳赚钱还让她觉得有面子。
当然,赚钱也很重要。她也从刘氏那里拿了鸭子毛和布料回来做衣裳赚加工费。虽说现在家里已不缺钱,但是谁又回嫌钱多呢,而且亲手赚回来的钱可比儿子孝敬她的还让她觉得开心。
蓝怡见她用大号针粗线缝粗布,知道是用来装东西的,“我那里还有用剩得粗布,也够缝五六个大袋子,明天缝好给您拿过来。”
李氏眉眼慈祥,“这些就够了。入腊之后事情多,明年开春人|日就打春来不及动针线,现在做出来正好赶趟。柜子里的东西和被褥都搬到你那院里放着,干净沾不到灰土,剩下的零碎有这几个袋子足够了。”
明年春天正房要扒了盖新房,家里的东西都要清出来,老房子住了这些年,屋子的东西自然是不少的。盖房子时,李氏和陈氏带着两个孩子住到王林远家中去,王二叔和王林喜住在这院的厢房里。王林远家只三间正房,院子里没有厢房放不下多少东西,所以屋内搬出的暂时用不到的小物件都放到蓝怡的东院去。因为蓝怡已经改嫁,家里大件的东西搬进搬出的不好看,否则都搬过去也放得下。
“屋里的旧桌椅柜子林喜说都不要了,等房子盖好了都换新的,有些东西得在袋子里装些日子。”李氏抬胳膊,用针理理鬓角,“虽说换新的好看,但是这些旧东西都是用惯了的,扔了也可惜了的。”
蓝怡笑道,“您就依着二弟吧,他这么辛苦的赚钱,不就是为了让您二老过上好日子么。您换了全套的家具用什,他肯定开心。”
蓝怡这话老两口爱听,眼角眉梢都是遮不住的笑意。王二叔抬起腰,“是该换了,集日我去跟周木匠订下,木头由他出,照着你那院里的打一套,也给大福打书桌和书架。”
“周木匠活儿不差,能用。”蓝怡对周木匠的手艺很满意,“他儿子也是个好手,父子两个干活利索。二叔先把尺寸定下来,明年开春就让他打,等房子能住人家具也该能用了。二叔,今年冬天这雪下不来了吧?”
“不好下了,有去年秋的雨水打底,开春麦苗返青后再浇一水,旱不着,就怕老不下雨上虫病。”提起庄稼,王二叔忧心道,“还有咱们山坡上的牡丹,也不知道会不会染病。”
“等一开春就让赵大叔回来,该怎么用药防范着咱们就怎么用。”有赵尚景在,还算有几分保障,“明年开春赵大叔父子三人就回来,我跟他们说了咱们要盖房子,让他们多辛苦些。二叔不必担心牡丹,盯着盖房子的事情就好。”
王二叔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地里和家里两头忙活,蓝怡怕他吃不消。盖房子是好事,若是为此累坏了就不值得了,蓝怡想起周卫极盖新房时疲累消瘦的样子,心还是疼的。
“恩。山坡上干燥,牡丹苗又用稻草捆着可不能沾上火星,否则就全完了。”王二叔皱眉,“年底了孩子们放爆竹,咱们得盯着点。”
李氏接话道,“孩子们多叮嘱几句,离山坡远点就成。怕的是再有像皮猴儿和吉庆那样黑心肝的去糟浩!今天头上我瞧见皮猴儿他娘,眼睛肿的跟馒头似的,老了老了也不能省心,皮猴这次还能活着回来么?”
活着应该是没问题,这点罪还不至于杀头,但是能不能回来蓝怡却不敢肯定,“还得看知县大人怎么判。”
黄县今年无大案,周知县一年来审问的案子都是邻里之间的摩擦小事,临到年终出了这件“大事”,他肯定要大办特办,给自己的黄县知县生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虽说是同村,但是皮猴对蓝怡满怀恨意的眼神已经把周卫极得罪了,他敢瞪自己的老婆,敢无端怨恨自己的老婆,周卫极才不会给他求情轻判。
周知县待此案的主犯都到案后,列齐两班衙役,升大堂亲自问案,问明三人罪过后先是一人打了十大板,满堂肃杀。接着又追根刨底,把他们这几年偷鸡摸狗的事情挖了个一清二楚。数罪并罚,皮猴儿被判流放沙门岛五年苦役,周吉庆因年纪小又是从犯,罚银十五两,囚五月。(未完待续。)
第五二九章 薛氏出门
“周吉庆罚银十五两,皮猴儿没有?”蓝怡问道。
炕烧得暖和,周卫极脱去外衫,从炕柜上取过读了一半的《十七史百将传》,坐到炕桌边,“皮猴儿本也该罚的,大堂之上他言明家中尚有老母需侍奉汤药,自己身无分文,认打认役,罚银是没有的。周大人问明里正,免了罚银,加役一年。”
原来是这样,蓝怡用剪刀剪掉过长的灯芯,“沙门岛虽不远,但苦役五年也算刑罚不轻了。周吉庆也是到沙门岛服役五月么?”
“他年纪小,又是从犯,就在县内为役。”周卫极答道,“周洋和柳氏再三保证日后将严加约束于他,周大人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便未重罚。”
囚犯苦役,要带着重重的邢锁修城墙或凿山路,稍加懈怠监工牢头便棍棒相加,是以五个月也不算轻了。蓝怡感慨道,“人不能生恶心,否则早晚有报之时。前几年赵中选带着皮猴儿和胖子在村内晃悠,看着虽碍眼,但有赵中选掌握着,尚有底线,只爱占些嘴上的便宜罢了。赵中选走后,皮猴儿成了老大,带着几个小的越混越不成样,这次他和周吉庆被抓,不知道那几个小的又要怎么混呢。等到赵中选年底回来时,不如叮嘱他两句,让他警告警告他们几个,呵呵,听胖子说那几个小的还是很怕赵中选呢。”
周卫极没应声,心里则想着在离开之前他在村里也是一霸王,混得只比赵中选还好,不过这些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没什么好炫耀的,“好,我跟里正叔提一提,他心里应该有打算。这次村里出事让他觉得脸上不光彩,连带的为良秀在县衙谋差事的事情也受到了影响,他也憋着一股气,要收拾这些不上进的后生。”
蓝怡想起贾氏说赵里正本打算在县衙给大儿子赵良秀谋一份差事,听说因为这次的事情受了些影响,让其他人钻了空子把差事抢了去,他们前些日子投进去的银钱算是白费了。为此,赵里正心情十分不好,连带的家中的几个女人孩子都不敢大声说话。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小胖的娘前两天还在叨念说她和良秀哥两口子都喜欢种田,这次去不成了,想必他们也不会多难过。”蓝怡托腮,看着跳跃的烛火,吴氏对现在的日子很满意,因为赵里正的缘故,他们一家子被村里人尊敬着,虽说婆婆厉害了些,但她现在生了两个儿子已经站稳脚跟,婆婆也不会太难为她,须知道她的弟妹也就是婆婆的亲侄女现在连个蛋都没怀上呢。
凝视着小妻子的秀美玉润的柔和脸庞,周卫极轻应一声,“你呢,喜欢搬到县城去么?”
蓝怡摇头,“不想,在这里多好,抬眼就能看到山脉,闻到大山的味道,还能种自己喜欢的东西。不过,等文轩和宇儿长大些要到县学读书,咱们可以在城里买处房子,隔三差五地去住住。在村里住着就是辛苦上下衙门来回骑马跑许久。”
周卫极微笑,他也喜欢住在村里子,想与她一起种田种牡丹,在这个院子里等着他们的孩子出生,养他们长大,看他们成亲生孩子,再坐着小凳子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这样一辈子想着就让他觉得踏实舒服,“明年新知县上任后,我可以不做捕快,只在军营中任个闲职,可以多出些时间在家陪你和孩子。”
“你当捕快早晚也可以陪我们的。”蓝怡晓得当捕快是他的心愿,他做着开心,自己也喜欢。就像他支持自己去做生意一样,因为自己会开心,所以他也喜欢。
周卫极嘴角弯起,“以后出门我不能陪你时就带着于燕,她虽瘦小,功夫不差。”
今晚周卫极出手试过于燕的武功,警觉性高,出手狠辣,让他很放心。于家堡有武师专门教导挑选出来的根骨好的孩子,待训练好后就放到主子们身边做贴身护卫,周卫极觉得以于燕的年纪和身手,应该是被训练出来做贴身护卫的。于伯虽口上说是还了他赠太极拳谱的情谊,但是周卫极知道若非于伯真心认可蓝怡也不会如此。
自己的小妻子是有福气的,周卫极眼神柔和地看了一会儿低头乖巧提笔写什么“策划”的妻子,收回视线放到自己的掌中书上,品读历朝名将的神话和韬略。
第二天,义学搬家。巳时正——时辰是赵里正请人算好的——义学的中最年老的夫子、“校长”杨念杨老先生带着义学内的师生焚香叩头,请下悬挂在屋内的孔老夫子画像,请回村中义学堂屋正中的屋内供奉,然后是放鞭炮庆祝,然后村里人才抬着扎了红布条的桌椅回去。
义学翻新后正房增到七间,正中一间为供奉孔子像的地方和夫子的休息室,其余皆为教室,左右厢房各三间。如此规模的义学在黄县周边的村里子是头一份的,村里的孩子再多一倍也能容得下,蓝怡和村里的诸位孩子家长看着粉刷雪白的教室和敞亮的窗户,心中高兴。
刘氏抱着三妞妞,拉着蓝怡参观最西边女娃子们的教室,不同于男娃子们的教室,屋内除了桌椅,还有整齐摆放在教室后半部分的绣架,这些绣架是村里周财主的填房薛氏捐赠的,木料和做工都很好,绣架上还有女娃子们刺绣未完工的绣品。
“这二十多个女娃子能在这里读书识字,还能学习绣花的手艺,长大了肯定比我有本事。”刘氏感慨道,用力亲了一口怀中粉嫩的肉团子三妞妞,“有一天咱们三妞妞也能跟姐姐们一样在这里长本事!”
六个月大的三妞妞咧着小嘴呵呵笑着,今天人多热闹,她眼睛左右都不够瞧的。被蓝怡拉在手里的文轩喊道,“三婶,我再过四年我就能来读书了,小妹妹还得七年才能才读书呢。”
二妞妞瞪大与母亲酷似的眼角微挑的凤眼,“我也是四年后就能来读书了!娘已经给做好了读书用的书包,上边还绣了大大的牡丹花,可好看了。”
陈氏身边的大妞妞也不甘示弱,“我还有三年,不对,娘说过了这个月我还有两年就能入学了,我最快,我的书包也是绣了牡丹的,文轩弟弟,你的书包上绣的什么,是和挎包上一样的可爱羊么?”
文轩拍拍挎包,自豪道,“不是,是竹叶,我是男子汉大丈夫,竹是君子,女孩子的书包才绣花。”说完,他从挎包里掏出一把杏干,分给两个小姐姐吃,又有几个小伙伴间文轩有吃的,都围拢过来,文轩也不小气,每个人分了一个,或是杏干或是其他炒制的干果,小伙伴们得了东西,顿时眉开眼笑。
文轩分完后,抬起闪着星光的大眼睛望着蓝怡。蓝怡用力点头,像他肯定地微笑,肯定他与周围的小伙伴们分享心爱食物的行为。
“大伙让一让,让一让啊,新桌椅来啦!”门外传来高呼声,人群分开左右,让出一条路,周财主家的管家和家丁赶着牛车过来,前后三辆牛车,上边码放着崭新的桌椅,上边也系了红绸子,看上去喜庆非常。
“呦,送嫁妆来啦,快让一让啊。”
“新娘子呢,快拉出来给咱们大伙瞧瞧啊。”众人起哄道。
周家的家丁嘻嘻笑着,高声嚷道,“这是咱们府里老爷夫人捐给义学的新桌椅,可不是新娘子的嫁妆,这些可是给咱们大周未来的状元郎们用的,大伙说一说,是不是比嫁妆还喜庆,啊?”
“说得对啊,这话咱爱听,啧啧,‘状元郎们’,好啊,咱们村以后就出他十个八个的状元郎,以后咱们也不叫北沟村啦,改叫状元村!”
“状元村,这名字好啊!”赵里正拍拍巴掌,高声应和,“好啦,大伙帮着搬桌椅,仔细着点,别磕着碰着。”
众人应声而动。
牛嫂看着桌椅,低声对蓝怡道,“薛氏真有心眼,送桌椅钱不多,还给周财主长脸。这以后只要说起义学,就能提到他们送桌椅的事呢!”
抱孩子的吴氏啧啧两声,“那是,要不然她一个烧火的丫头能当填房,去年给村里人买药,前年帮村里铺路,样样都是拿得出手的风光事儿,再加上那副勾魂儿的模样,难怪把周财主勾引住了。”
这样的八卦,是村里的妇人们最爱说的,“要是真勾引得住,她还能被周财主从城里的大宅赶回老家来守空屋子?我看上次周财主回来带在身边的粉衣裳俏丫鬟,那神情,那姿势,一看就是被收了房正得宠的。”
杨氏闻言,拉长了脖子压低声音,“哪个,哪个,我怎么不记得有粉衣裳的?”
蓝怡低咳一声,“好了,你们声音小点,人家今天出来了。”
众人扭头白了蓝怡一眼。心说骗谁呢,哪个不晓得薛氏是窝里佬儿,常年不出门的!蓝怡眼神一转,示意她们回头。众人这才看到牛车后远远跟来的由两个丫鬟陪着的薛氏,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薛氏竟肯走出门见人了。(未完待续。)
第五三零章 薛氏登门
薛氏的出现,吸引了半村人的目光。但见她身着暗紫绸袄,头戴雪白兔毛护耳帽,周身上下未见多与的饰物,脸上挂着得体的浅笑,遇到难得熟识的长辈便主动上前问生好,声音不高,满含敬意,让人听了见了不由心生好感。与同窗来回奔跑收拾东西的周兴祖见到娘亲,高兴地奔过去,薛氏见到儿子,满脸满眼的欢喜,取出帕子给他擦拭额头的汗珠子,叮嘱他仔细帮夫子搬东西,不可偷懒。
这样的薛氏让村里人觉得亲切随和,很好相处。瞧着她的眼神从打量好奇转为试探,有妇人围拢上去与她攀谈,薛氏有礼随和地一一回应,很快便融入到人群中。
蓝怡眨眨眼,今天的薛氏不同以往,摘下精致的首饰,掩去以往神情中的疏离和客气,这样的她,很“亲民”!
换风格,不打算在自己的内宅做霉女了?
蓝怡微笑,恰此时薛氏的眼神看过来,与她碰在一处。薛氏点头致意,蓝怡也含笑点头,薛氏便慢慢走过来,与蓝怡闲聊。
“兴祖前两天到你那里吃过野菜包子,回来就嚷着让我给他做,偏家里没有晾晒野菜,不晓得你晾的多不多?”薛氏与蓝怡聊了几句义学新房屋,又说起孩子。
听她开口就向自己讨要,想来是周兴祖真的觉得好吃,当时他来家里吃时模样斯文只吃了两个便说饱了,比起吃四个大包子的牛蛋实在是不显眼,“还有不少,兴祖再来了我包一些让他带回去。”
“我待会儿跟你回去拿吧,不晓得待会儿你忙不忙?”薛氏转头问道,语气中带着亲切,似乎她蓝怡是交好多年的闺中姐妹。
蓝怡心中一动,想来她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不忙。”
薛氏除了自家的宅子,还从未到村里哪户人家走动过,周围几个人觉得这野菜的吸引力还真是不小。凑过来的周卫海的媳妇胡氏问道,“婶子说的是哪种野菜?我二嫂晾了好几种,有泡水喝的,还有泡发了做菜包包子的。”
薛氏不是在乡间长大的,回来这些年也没关注过田间事,对野菜不熟悉,偏头问蓝怡道,“我可叫不上名字,你前几天包的是哪种?”
“马耳菜。”蓝怡回道,因为去年冬天马耳最受欢迎,所以今年晾晒的就多些。
“马耳菜啊,这个包包子得放腥油才好吃,否则没滋味。比不得婶子和二嫂好福气,我都半个月没吃到腥油了,夏天晾的马耳菜也没吃多少,难得兴祖兄弟爱吃,待会儿我给婶子送过去吧。”胡氏带着讨好和羡慕,想趁此和薛氏拉近关系。不同于她被寒风吹得发紧发皱的脸皮,薛氏脸上不见擦了粉,但白净透亮,“婶子这脸色儿真好看,不晓得你擦的是什么油,大冬天的都不干巴。”
薛氏笑道,“是桃花粉,前些日子兴祖他爹让人捎回来的,我用着还好,家里还剩两盒,回头我让婆子给你和四嫂送过去。”周财主与周四发同辈,是以薛氏称呼张氏为四嫂。
桃花粉,又叫玉女桃花粉,以石膏、滑石、蚌粉、蜡脂、壳麝及益母草等调和而成,滋养皮肤,用了便面若桃花,因此而得名,是现在城里很流行的妆粉,价格中上。胡氏没听过桃花粉,也不晓得价钱,但薛氏主动提出送她东西,让她觉得既兴奋又有面子,整个人都飘了起来,笑声大了许多,“哎呀,多谢婶子,这怎么好意思呢,嘻嘻,不必让家里的婆子跑一趟了,我给婶子送野菜的时候带回来就好。”
薛氏含笑应了。
周围的大姑娘小媳妇见有好处拿,纷纷凑过去套近乎,薛氏游刃有余地应对着,虽没许下什么东西,但也没让人觉得不舒服。
人多手快,义学很快收拾停当,蓝怡带着薛氏回家取野菜。
看到她的眼神在去东院的跨门上略顿后转开,落在快落光叶子的金银花藤蔓和光秃秃的葡萄架上,“你这院子整的真好,墙上爬的是像凌霄花藤么?”
“是金银花,叶子和花都比凌霄花小,”蓝怡引着她沿着石子路向堂屋走,“金银花能清热解毒,香味也好闻,所以就从山里移栽了一些回来种在院子里,就是图个方便。”
蓝怡与贾氏在堂屋落座,吩咐于燕上茶。待于燕退出去关上门,薛氏摘下帽子,端起茶饮了几口,方才在义学里说的话比她在宅子里一个月说的话都多,口干舌燥的,觉得这茶滋味极好,“好茶,你的小丫鬟泡茶的手艺也不错。”
蓝怡微笑坦言道,“五婶是口渴了,这不过是寻常的茶叶罢了。”薛氏年纪不大,但人家萝卜虽小却长在畦垄上——辈分高,没办法。
薛氏也笑了,半靠在椅子扶手上,“也是,好久不曾说这么多话了,真痛快。”
痛快?蓝怡抿唇微笑,这个词用得倒是有趣,抬手又给她满了一杯。薛氏谢过,又饮了半盏,“今年冬天倒也奇怪,干燥得很。”
“是呢,总也不见下雪。依婶子看,什么时候才能落雪呢?”蓝怡说笑道,薛氏能预知战王之险,或许也知道什么时候降雪。
薛氏挑挑眉,神情动作自然,“老天爷做主的事儿,我哪能知道呢。听说北边雪下得大,压死、冻死不少牛羊,契丹人又到咱们大周抢掠粮食和过冬的衣裳,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把这帮子强盗赶走!”
蓝怡的神经绷紧,“是啊,边关不太平,也不晓得他们今年能否过个平稳团聚的年夜。”
“有菩萨保佑,应该会的。”上一世,薛氏没有活到这场战争结束。逼近年关时,边关战事吃紧后,朝廷增派兵将到边关御敌,其中有不少是战王旧部,周财主的同族侄子周卫极也在其中。战场上的周卫极勇猛多智,立下大功被封为将军,喜讯传回乡里,举族欢庆,族人沉浸在周家因此而改换门庭飞黄腾达的美梦中。周财主喝高兴了跑进她的房里,搂着她说要再生个儿子,儿子还没怀上便传来了周卫极的死讯,周家的梦破了,不久后她被周兴家陷害,跳下山崖。(未完待续。)
第五三一章 得知噩讯
这一世,她过得小心翼翼。因清楚地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斗不过周兴家,所以避回老宅,只求平安度日,把兴祖养大成人。因她们母子远离是非,兴祖没有被宠贯得无法无天,任性胡闹,没有如上一世一样在八岁时就跟着家丁跑到青|楼去胡闹被人打死,他现在知书达理,义学的夫子和村里人都夸他是个好孩子,薛氏觉得自己做得很好,自己总算没白白的困居院中。
可是,现在麻烦来了!
上一世,她依仗美貌,百般在周财主跟前讨宠,本以为牢牢抓住了他的心,但当她被周兴家用药迷倒放在管事床上被周财主发现后,他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给,就判了她的罪!那时薛氏跪在他腿边痛哭哀求,他却把她看做世上最肮脏恶心的东西般一脚踢开,不念半点夫妻之情。所以这一世薛氏对周财主根本就不抱期望,与他虚与委蛇只是为了谋得她们母子的栖身之地。她送美貌小妾给他,让他开心,知道他好面子,便在村里谨守妇道,还不忘给他做好事积口碑,利用这些事博得他的好感和重视又不用天天伺候他,薛氏觉得自己做的很好。
没想到这男人是贱|骨头,自己不去粘着他,他倒开始注意起自己的好,想把自己带回登州大宅,把兴祖带到身边亲自教养。周财主几次在人面前夸赞兴祖更像他,长大了定有出息,能承家业发家,这样的夸奖听得薛氏胆战心惊,听得周兴家怒火难掩,看着跟自己儿子一般大小的亲弟弟眼神越来越狠。就算薛氏拒绝了周财主的提议,周兴家也没有放下自己的念头,一个月前,他派了管事回来修缮老宅,就是害她身死的朱信。朱信回来后迅速笼络住周老管家,将外院的事情抓在手里,也几次向她表示亲近爱慕之心,薛氏看了只觉得恶心胆寒。朱信做得隐晦,薛氏抓不住他的错处,眼看着一天天靠近年关,周财主又要回来了,她的心越来越不安定,总觉得要出事。
到了必须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蓝怡不喜打哑谜,便接着问道,“是应该会,还是一定会呢?”
薛氏没想到蓝怡会问得如此直白,一愣之后答道,“总存在些变数的,一定会这样的话便是菩萨也不敢说吧。”这一世不是上一世,这一世战王没有死么,她的兴祖没有死。
蓝怡顺着她的话,猜测着变数可能是什么,“变数么?也是,事在人为,就像你上次说的战王的事一样。”
事情挑明了,薛氏也就不再遮遮掩掩,表达出有求于她的意思,“事在人为,但是胳膊怎么也拧不过大腿去。”
“一个胳膊拧不过,再加一个就是。”蓝怡直接应下。
没想到她这次应得痛快,“你怎么不问问我要拧的是什么样的大腿?”
蓝怡身子前倾,看着薛氏坦言道,“五婶是明白人,自然晓得什么样的大腿是该拧的,什么样的是不该拧的。”
若非她,周卫极就不可能救下战王。这份恩情对周卫极来说极重,对大周的安宁来说也极重。蓝怡早就存了回报她的心思,只是她一直未提罢了。这次她主动过来,又提起战事,明摆着是有话要说,并以此做桥了。
薛氏笑容明艳地拿起茶壶,主动给蓝怡倒了一杯茶,“与你说话,真是爽快!你放心,我也不是得寸进尺的人。年底的时候你五叔回来祭祖,想把我和兴祖带回大宅去,我要掐断他这个念头,也得让其他人明白我们母子从未想过回大宅争家产,只不过想在这里过平静日子。办法我已想好,须得你帮我添几把火……”
蓝怡把她所求在脑子里过一遍,明白薛氏要拧的大腿是周财主的长子周兴家,对于她来说这确实是一条很粗的大腿,“其他的没问题,抓朱信的事不成,他并未触犯国法,卫极没有由头捉拿他。”
薛氏柳眉微蹙,朱信是周兴家的心腹,办事手段狠辣却处处小心,这几年薛氏一直想找机会除了他却无从下手。朱信不除,她的计划难保不出意外,“是我强人所难了,你能应下其他事情,我已是感激万分。”
蓝怡见她犯愁,提示道,“五婶怕朱信影响行事,不一定非要把他关进牢里,让他失踪几天或受伤无法行动也成吧?”
“怎么个失踪受伤法?”薛氏听了眼睛一亮,这虽不能治本但也能拖过这一时,没准可以利用这次机会瓦解周兴家对朱信的信任,周兴家对朱信肯定不是全然信任的。上一世周兴家利用朱信引诱她害她性命,周财主当然更不会饶了给他戴绿帽子的朱信,找了个由头将他乱棍打死,若朱信是他的得力心腹,周兴家一定舍不得!可惜的是薛氏暗中一直查不到朱信让周兴家失去对他的信任的缘故。
“比如让他出门时落马或上山打猎时不慎落入陷阱中。”蓝怡说道,这样不伤及性命,只是让他几个月不良于行而已。
“好主意!朱信要入山打猎时我让人来给你送信,最好让他跌得重点,躺上几个月。”薛氏眼里闪过寒光。
蓝怡点头,这事不必周卫极出手,于燕就能办好。谈完正事,蓝怡去厨房取了些晾晒好的野菜,“包包子时用熟丁比生肉馅更好吃,瘦肉为好。这是温室里结的黄瓜,五婶带回去尝个新鲜。”
薛氏接下,想了想才说道,“若是战事再吃紧,朝廷可能要再征召武将去边关打仗,卫极能不去就不去吧,上阵杀敌就是拼命,胜了封官赏银,败了就是,就是……虽说朝廷要下旨不能不去,但去了也不要冲在前头……”
蓝怡惊得抓住薛氏的胳膊,“什么时候的事,卫极他……出了什么事?”
穿着绸袄,胳膊还是被蓝怡抓得生疼,薛氏赶紧安慰道,“也不一定的事,仗打不好圣上肯定会派战王去打,他老人家肯定能胜,也不一定用得到战王这些旧部下。”战王在大周人心中就是战神,只有有他出马,战无不胜。既然有战王在,周卫极被派去征战的可能性就不大,薛氏告知蓝怡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蓝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静,“五婶,请您告诉我卫极他具体什么时候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
“去的时候是明年三月,先打了胜仗封官,七月时却传回讣告,说是……战死了。”薛氏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随后拉住蓝怡的手安慰道,“你别这样,我就是怕你这样才不想说的。现在跟我梦里已经不一样了,那时战王死了,圣上无人可用才召集战王的旧部下,而且梦中卫极也没有娶妻。现在都不一样了,做不得准。”
听闻卫极战死在边关,蓝怡怎能不惊慌心痛,又详细问薛氏一番,也没得着更多有价值的信息,蓝怡郑重地谢过薛氏送她出门,随后把自己关在屋内,眼里花花的落下来。周卫极战死边关这个可能性让她心疼的喘不过气,手抖如落叶,茶都端不稳,不能想,不敢想,没有他的日子自己该怎么办。
蓝怡摸摸戴在脖子里的黄珠牡丹抹额花雕,深呼吸几口镇静下来。薛氏说的不错,这一世不一样了,战王没死,周卫极娶了自己做妻子,这都是变数,既然知道未来可能有危机,提早预防就是。
蓝怡起身,去东院找苏永珅。(未完待续。)
第五三二章 要个孩子
从苏永珅的院子出来,蓝怡心中略安。周卫极所属的是厢军而不是禁军,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地方武警部队,不会被派到边关迎敌,那是正规军队的事情,所以就算边关告急,朝廷增派兵力也不会派到黄县厢军的头上,除非周卫极向上自荐赴边。
想来上一世,周卫极也是自荐赴边的。薛氏说上一世被派去迎敌吃了败仗的统帅和此世相同,同为柴逸,至于为什么吃败仗薛氏便不得而知了。她毕竟只是内宅妇人,没有动力也没有渠道去获知边关战况,若非是周卫极与周财主是同族,她连周卫极出事也不知道吧。上次她告知自己战王出事,现在想来也是有深意的,蓝怡对她的感激又进几分,投桃报李,对答应帮她的事情也更积极了。
周卫极回来后,蓝怡与他讲了薛氏到访的经过,只略去关于他的事。听到边关战局不好,周卫极并不诧异,“柴逸将军率军增援,从夏州至西京统整禁军御敌,须些时日,这个年过不好也属正常。”
在这一点上,周卫极的观点与苏永珅是相同的,蓝怡接着问道,“卫极,你说圣上为什么不派战王去呢,若说打契丹还是战王更厉害吧?”战王久戍西京,与契丹对战多年,经验丰富,积威甚厚,若是派战王去,恐怕人还未到契丹军心就该动摇了,皇上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王爷毕竟年岁大了些,圣上不想他再去边关犯险。柴逸将军骁勇善战,再有李大哥为先锋,契丹人不足为虑。”周卫极对这一战信心十足,“薛氏说此战何时传来捷报?”
“没有,听她的意思是没到这一战结束她就死了。”蓝怡略一沉默,低声道,“她死在明年七月。”
周卫极以为蓝怡在为薛氏之死伤心,揽她在怀劝道,“她既然死过一次,这次提前防备定能逃过去。”
蓝怡压下伤感,“既然答应了要帮她,咱们就要尽心尽力去做。爷爷和里正叔那里由你说,你出面比我合适;在村里人中为她造势积攒口碑的事儿我去做;朱信的事情交给于燕。等五德叔回来她行动时,咱们再趁机替她说上几句话,也就好了。”周财主名为周五德,名字寓意智、信、仁、勇、严五德俱全,是个很不错的名字,不过大家平日里还是喜欢以周财主称之,北沟村姓周的人家不少,但是能称财主的只有他一家。
这的确不是什么难办到的事情,周卫极点头。虽不难办,但是听了薛氏说的计划,想着周财主家里妻妾争斗手足相残的事,周卫极就觉得厌烦,这类争家财的官司是他最不耐处理的。
蓝怡已经能从他细微的神情变化中读懂他的情绪,劝慰道,“她也是为了兴祖,兴祖是个好孩子,与宇儿玩得也很好,为了他咱们也该帮一帮的。”
“恩,你以后还是离她远一些,免得她算计到你头上。”周卫极对薛氏勾引周财主上位的事反感非常,不想让蓝怡与这样的人多有来往。在他眼里,蓝怡太单纯,太善良,一不小心就会被骗了去,“她再来寻你,就让瑶姨去应付。”
贾氏虽不言不语,但在这方面比蓝怡强许多。
蓝怡从不认为自己是小白花,也只有周卫极这样认为罢了。自己明明很强的!不过这也没什么好争论的,“五德叔娶妻后还好色纳好几个小妾,才气死了自己的原配夫人,给了薛氏这样的机会。若是他洁身自好,后宅也不能乱成这样。”
周卫极见她气鼓鼓地样子,乐了,用下巴蹭她的额头,“媳妇儿,我不好色,只好你一个。”
蓝怡被他蹭地发疼,抬手气势汹汹地拧住他的耳朵,想也不想地回道,“你的意思是我没‘色’,恩?”
说完才觉得不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周卫极被她逗得大笑,“我的媳妇儿是美色,是为夫说错话了,为夫好色,但只好你一个!”
说完,低头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下,眼里满是欢快深情。蓝怡凝视着他,忽然说道,“卫极,咱们生个孩子吧。”
上一世没有自己,他自荐去边关打仗,这一世有了自己是不同了。如果自己还不够分量,再多个孩子,应该能留住他吧。
周卫极眼睛更亮,又重重地亲了她一口,“好!”
“我说的是现在,不是过几年。”蓝怡知道他没听明白。
周卫极当然希望快些有属于他们两个的骨肉,这样她与自己的关系就更深了。但是,她还太小,孩子的事情急不得,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了,以为她是不安心,才会有这样的想法,“现在生危险,再过明年一年吧,到后年你不想生我也不答应!你放心我这辈子就你一个,只要你,不会有别人。”
蓝怡眼睛红了,“就要现在生,我已经十六岁不小了,村里好多人都是十六七生孩子的,大家都没事我也不会有事,我身体好着呢。”
周卫极见她要哭,心马上缩成一团,“乖,不是说你身子不好,瑶姨也说了过两年再生对你对孩子更好,是我不想冒险,不想让你有一点风险,咱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孩子的事不着急,我想和你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不急,恩?”认识她之前,何曾想过自己会这样哄一个人,在以前他会觉得这样的男人没出息,娶了她才知道,原来男人不是怕老婆才会甜言蜜语,是爱她怜她,才会情不自禁地说出心里话。
一辈子,自己当然想跟他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啊。蓝怡放开他的耳朵,直接吻上他的唇,摩擦着,用小舌头侵入他的领地,引着他与自己共舞。所有的不安和情动都化为行动,现在她只想贴近他,感受他的存在。
抛却了所有羞涩,直接用行动融化他,表达自己的决心。
都是自己这样吻她,还是第一次被她这样吻。天崩地裂,只剩她的唇舌,周卫极瞬间疯狂,与她共舞。
激|情的夜,蓝怡主动迎合他,任他用各种姿势占有自己,身体和心灵完全沉沦在他的爱中,主动沉沦。周卫极惊喜着她今晚不同以往的热情,第一次彻底放|纵了自己的欲|望,时而狂风暴雨,时而温柔缠眷,带领她共赴极乐。
放纵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彻底起不来了。蓝怡用被子把自己蒙住,恨恨地抓着枕头,这个可恶的家伙,昨夜那样折腾却一次也没有在自己体内释|放!白忙活了!
现在倒好,他吃饱喝足跑出去,剩下自己在家面对后果。虽然刚才贾氏刚才进来没说什么,但是眼神里的不赞同表达的明明白白的,羞得蓝怡恨不得一头把自己闷死在被子里,实在是没脸见人了。(未完待续。)
第五三三章 谋划成空
薄雾暮色中,马蹄声急速传来,田府门口抄手跺脚取暖的青衣小厮眯眼辨认出已下马快步走到门口的男子,赶紧弯腰行礼,“大少爷。”
田怺元把马鞭交到小厮手里,声音嘶哑,“我爹可在府中。”
“在,老爷刚回来不久,现在应在用饭。”
田怺元点头,快步往里走,冻得发僵的双腿踏上门槛时踉跄着差点没摔倒,亏得被小厮伸手扶住。他怒气升腾,用力踢了门槛一脚,甩开小厮的手,“把马牵进去,好草好料喂上。”
田道之在正堂,与田恪元和王明礼一起用饭。见到长子回来,又是这幅疲累的模样,惊得站起身,“怺元,你怎么回来了,出了什么事?”
田恪元也从未过一向沉稳的大哥这幅模样,站起身迎上去,“大哥,还没放年假你怎么就回来了,该不会被赶出国子监了吧?”
田道之瞪眼骂道,“混账东西,胡说什么。怺元,怎么回事?”
王明礼命丫鬟下去端水,又倒了热茶双手递给田怺元,“岳父,不急于这一会儿,先让大哥喘口气,大哥急着赶回来,定还没吃饭吧?”
田道之连连点头,命下人添菜,让丫鬟伺候田怺元梳洗用饭。
田恪元抓耳挠腮地坐在旁边,想问又不敢问,憋得十分难受。田道之看他就来气,骂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点干大事该有的沉稳都没有,滚出去!”
田恪元不服气地张嘴,想说您刚才比我还急呢,却被王明礼拉住,“您和大哥慢慢吃,我们先出去了。”
“恪元先回去,你留下。”田道之吩咐道,这个女婿办事妥当点子多,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也能帮着出点主意。反正现在家里的事情他都是一清二楚的,没什么需要藏着瞒着。田恪元见让王明礼留下,也赖着不想走,却被他爹骂了几句,气呼呼地站起身走了。
吃完饭,屏退下人,田怺元也不废话,直接说道,“父亲,黄县的事情,黄了。”
“黄了?怎么会,上次你来信不是还说已经十拿九稳了么。”田道之犹如被人当头抽了一棒子,头晕眼花地反应不过来。为了这个官职,他们可没少花钱费力,都煮熟的鸭子了,怎么可能又飞走了?王明礼也呆住,紧紧地握拳瞪眼才没让自己的面容扭曲,“大哥,你不是说吏部那边都定下来了么,哪里出了问题?”
“本来是定下来的,有人把二弟开钱庄和聚赌的事扯了出来,又说爹在梅县任上私敛钱财,所以被人顶了下来。”田怺元恨恨说道。
田道之惊得心慌肉跳,“不可能,我做事谨慎,不可能有人拿住证据,就算查也只能查到师爷头上。到底是谁,你查出来了么?”
田怺元带着血色的双眼满是惶恐不安,“查不出来,但对方来头一定不小。这两天兵部侍郎家的公子和户部侍郎家的内侄都开始疏远我,爹,咱们家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
田道之摇头,“自从出了上次的事,爹都是低头做人,也不许你二弟出门惹事,这段时间梅县也太平无事,不可能得罪到什么大人物。”
“若是没有,怎么会有人这么针对您,这次别说去黄县任知县,若是真让他们查出证据,莫说去其他地方做知县县丞,能安全脱身已是万幸。”
田道之凭着多年的官场经验很快镇定下来,“水至清则无鱼,若真查起来没有哪个官员是清清白白的!为今之计尽快找到背后之人,下任黄县知县是谁?”
“刘过更,字讷敏,庐州人,普和三年进士,在凤翔任了三年县丞,在当地干了几件实事,所以官碑不差。刘过更出身寒门,在朝中也无根基师源。”田怺元对刘过更能升任黄县知县颇为费解,“他无门无路,更没有银两活动,能得到黄县知县之位实在出人意料。”
在他看来,兼职就是走了****运,被天上突然掉下来的馅饼砸到了。
“刘讷敏……”田道之沉吟许久,知道此事已无回转余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罢,既然此位已经定背后之人也当收手才是。”
希望如此。田怺元和王明礼心中明白,若是对方不收手那么父亲的仕途算是完了。田怺元看了一眼低眉顺目的妹婿,脑中一闪,“父亲,明礼,你们说会不会是米义超?”
王明礼脸色发白。田道之摇头,“应不会,米义超与为父虽不合但也无仇怨,且他已得偿所愿,再与为父为敌并无益处,以他之圆滑世故,不至如此。”
“父亲忘记了,他之所以能搭上李通判的门路,是因为其妻与黄县班头周卫极之妻交好,周卫极与李通判当年同在战王麾下效力,关系非同一般,周卫极之妻曾与明礼对簿公堂,后又因养子之事不合,父亲不是也查到二弟之事发与米义超和王家长房有关么。若是米义超得知父亲谋划去黄县任知县,怕您到任后对周卫极一家不利而从中作梗,也不无可能。”田怺元越分析越觉得有此可能,“他与您同衙三年,捕风捉影也能得一二。”
王明礼辩驳道,“不可能,岳父大人去黄县之事咱们这里只我三人知晓,他怎么会知道?”
田道之看王明礼两眼,也觉得儿子分析的有道理,“没有不透风的墙,虽说此处就咱们三人知,但京中知道此事的不在少数,他只要有心便能打听出来。”
“可是,李通判上月已被调往西京御敌,战王也不在京中。这件事是这几天才突发变故,米义超纵有此心也无此能。”王明礼分析道,“父亲,大哥,不管背后之人是谁,已咱们之力恐不能敌,以如今的情形来看,师爷是不能留了。”
田道之手捻胡须,王明礼说的有道理,但是此时除去师爷,更有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之意,“明礼说的有道理,但是此事不可鲁莽,须得想个万全之策。”
王明礼迈着依旧沉稳的步子回到家中,低头沉思,对路边行礼的织喜视而不见。田氏的大丫鬟织喜虽在黑暗中无法分辨王明礼的神色,但是他身上的低气压还是感受得到的浓郁,“老爷,夫人请您过去。”
王明礼眼含不耐,“何事?”
“大姑娘今日不大好,哭着要见您。”织喜声音很低,头也压得低低的。夫人拿才一个半月大的女儿做由头叫老爷进房,她一个丫头都觉得这话说的心虚,连人都不认得的婴孩,有吃有睡就好了,哪能惦记着谁,说来也怪,偏老爷还吃这一套。
王明礼进后院,田氏抱着女儿轻哄着。王明礼脱去披风,净手烤暖后动作轻柔熟练地抱过女儿,白嫩嫩的小丫头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瞅得他心里软软的,“丫头说暖儿不大好?”
“后晌又吐了一次奶,哭闹着不睡。”田氏回道,语中带愁。
“又吐了?明日再换个乳娘,我已让人寻了两个,明日带过来你瞧瞧,能用的话就都留下。”王明礼抱着暖儿转了几圈,小丫头就睡着了,田氏接过去放在床上给她盖好小被子。
“留一个吧,能省则省些。大哥今天回来了,这不年不节的他怎么跑回来,是家里出事了?”田氏转到正题上。
王明礼眉头微皱,“不当你知道的就不要问,你只管在家带好暖儿。”
田氏眼睛瞪起,心中默念几遍不要动气才道,“我还不是怕你又往那边送银子,咱们现在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儿女打算……”
“当着暖儿的面,说这些干什么!你放心,我王明礼再不济也不至于养不起家。”他又看了看熟睡的女儿,转身而去。
田氏气得浑身发抖,呼哧呼哧地捂着胸口喘气,“养得起家,我呸!也不看看我们娘儿仨现在过得什么日子,老娘现在连燕窝都不敢放开吃,两个月都没敢添一件新衣裳,你倒好拿着几千两银子去打水漂!知道的说你是女婿,不知道的当你是财神爷呢!”
这些话,王明礼自然听不到,出后院到书房,吩咐小厮将管家王承素叫了来,“把不赚钱的铺子都盘出去,换成田产。”
王承素一愣,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说的是县城的铺子,还是全部的铺子?”
王明礼抬头看了他一眼,“自然是所有不赚钱的铺子,外地不赚钱的更不该留着。都是你们这些奴才不中用,若是爷手里有人,至于把铺子都盘出去么!”
王承素诺诺应是,心说不是他们这些人不中用,而是对手太强了。本家大房的王承德父子他们应对起来就已经够吃力的,再加上张家的几把好手,他们联起手来对付王明礼,明摆着是欺负人么。开店铺做买卖赚不到钱,那就换成田产,虽收益少些但胜在稳妥,只要不碰到天灾**定有收成。可是盘掉铺子换田产,他的“收成”可就少多了,得回去跟爹商量一下。(未完待续。)
第五三四章 弄残了他
王明礼敲着手指,“铺子不必急于一时,价钱合适再说,定下来再报于我。这几天把所有铺子的账目拿过来,我看看。”
听到王明礼要亲自查看账册,王承素微惊,他这段时日闭门读书么,难道又不读了,不过这不是他一个做下人的该问的事情,“是。”
“梅县内或周边有卖田庄的,只要是在五千两以下的,你且先留意着。”王明礼盘算手中的银子。
“是。”王承素听到五千两,心中跳了几跳,“老爷,盘铺子,店里的伙计怎么办?”
王明礼抬眼,“能用的老人留下以后去管田庄,其余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难不成还要养这群废物一辈子?!”
“小人明白。”王承素咽下一口口水,弯腰低头不敢再动。自己的主子在人前贯是一副温柔慈善的公子模样,说话办事也讲究君子之道,在族内和下人们中口碑不差。往常做事,不管私底下手段多狠,面上总要顾忌一二的,这次如此行事,让他更摸不到主子的脾气,有心劝说却不敢开口,且他也不会听自己的劝告。
王明礼沉积片刻,还是自己改了口,“照着老规矩做,说明白铺子的难处。仁叔身子可好些了?”
王承素的父亲王孝仁乃是王明礼的父亲王格致身边的老人,当年王格致意外身亡时王孝仁也被砸折了腿,后来一直在王明礼身边伺候,深得王明礼尊敬和器重。今年入冬后他得了咳疾,吃药也总不见好。
“劳主子惦记,我爹的身子好多了。”父亲上了年岁,郎中说只能慢慢养着。
“你从账上支五十两银子,该怎么用药调养就怎么用,银子不够了再支,莫耽误了病情。”王明礼吩咐道。
王承素双膝跪地,声音颤抖,“多谢主子。”
摆手让他退下,王明礼在书房内待了片刻,起身去见夏娇,“写信去黄县,停了买铺子的事。”本以为田道之去黄县已是板上钉钉,王明礼吩咐在黄县开彩帛店的陶超买几家铺子,到那边也算有个营生,现在去黄县的事情黄了,买铺子的事也该停了。
夏娇见王明礼不高兴,乖巧地不多嘴,“是,明天我就给姐夫写信送过去。”
说完,接过丫鬟送进来的托盘放在桌上,命丫鬟退下后,双手翘着兰花指,将煲好的汤端到王明礼面前,笑意温存,“奴婢给您炖了杜蓉汤去寒,只加了姜汁,您尝尝可还合口?”
夏娇在王明礼身边伺候多年,对他的口味和喜欢了若指掌,熬得汤怎能不合口。王明礼喝里几口,面色舒缓不少,抬眼见夏娇笑靥如花,心中更暖和了,这丫头自小就这样,一心想着自己,自己吃了东西比她吃下去还开心。
“老爷,黄县已经买下的那家脂粉铺子怎么办,也卖掉么?”陶超乃是夏娇的姐夫,这两年在黄县王家的铺子里当管事,监督蓝怡和文轩的行踪。
“不必,让陶超一并管着吧。”
“没有。老爷,赶马车的王老七说十月时有三个京中来的官爷到王少言家追查梁有思的行踪,还把他家里彻底搜了一遍,并警告他们不得乱讲。王少言的家里人被吓坏了,过了两个月见没事才敢说出来。”夏娇语带小心,她因在街上见到梁有思与王少言面相有些相似,才给王明礼出主意花钱雇他到黄县北沟村勾引蓝怡,没想到梁有思到北沟村吃吃喝喝住了些日子就跑了,音信全无,“看来梁有思在京中是惹了事才逃出来的,得了老爷的银子也不用心办事,在那穷山沟子吃喝几日就跑了!若是他肯,那一计定成,春桃自小爱慕王少言,我就不信她见了梁有思不动心。”
“恩,过去的事,无须再提。”王明礼抱起夏娇,压在床上,闻着她身上的香味,脑里又是那个让他爱慕不已却无法得到的娇影。无法得到的最勾人心肠,否则他也不会同意夏娇的漏洞颇多的计策。
难道人失忆了,真的连爱好性情都会改变?
“名过更字讷敏?”蓝怡闻言,乐了,“有过则改,讷于言而敏于行,这位将上任的刘知县听名字就是个行动派的人。还有呢?”
周卫极接着道,“刘大人之前在凤翔任县丞,凤翔离咱们这里远,其人其事便不知了。”
“凤翔,刘过更?”于紫陌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我听说过此人,算是个不错的地方官。凤翔河堤冲垮时他亲自带着厢军衙役在河边筑堤,十天十夜未离;修河堤的银子不够,上边又不肯拨钱,他跑到知州家蹭吃蹭喝哭穷,最后被知州赶出大门,听闻他走时不知带着修河堤的银子,还顺走了知州珍藏的两幅李太白真迹。”
“都说消息楼知天下事,看来一点不假。”周卫极感叹道,落下一子。
“消息楼的楼主更是博闻强记,佩服佩服。”蓝怡也感叹一句,用牙签插起一块冻梨放入口中。太白真迹啊,蹭吃蹭喝还能顺走李白真迹,人才啊!怎么办,她也想去那个知州家里去哭穷顺两幅,“刘大人不光是个行动派,也是个妙人,他能来黄县是咱们百姓之福。师兄,刘大人成亲没有,家里有几个孩子?”
于紫陌嘴角一抽,“刘大人应是年方而立,成了亲,有几个孩子为兄就不知了。”
“哦~”蓝怡颇为遗憾。
于紫陌俊目一转,满眼算计,“师妹若是感兴趣,待下月刘过更上任亲自去看看便是,或者你出得起价钱,十日后师兄把他祖上三代的大小事都替你挖出来,如何?”
蓝怡摆手,“还是算了,银子还要留着做正事呢。”
于紫陌看她朴素的衣着和头上仅有的一只镶翠桃花簪,身为女子不好华衣,赚银子留着何用?
大门口传来敲门声,片刻,于燕敲门进来,“夫人,周财主家的丫鬟给您送来一盒桃花粉。”
这是她和薛氏约下的通信方式,看来朱信今天要入山打猎了。蓝怡接过精致的小盒子,打开闻了闻,桃花粉香味浓腻,不是她的菜,“你暗中跟去,待朱信入山后让他意外受伤,躺上几个月。”
于燕应声而去。
于紫陌又抽抽嘴角,也插起一块冻梨放入口中,“妹夫,师妹如此暴虐,你也不管管?”
周卫极一脸自然,“亏得你送了得力的丫鬟过来,省得我去跑腿。”
于紫陌无语地看着二人,拱拱手,深表佩服。
棋局终了,周卫极输了二十三子。(未完待续。)
第五三五章 手到擒来
“师兄,你有办法买到金丝软甲之类防身的软甲么?”趁着周卫极被赵里正叫出去商量巡夜的事,蓝怡问于紫陌道。
于紫陌双目从蓝怡画的消寒图上转回,定定地看着她,“金丝软甲?”
蓝怡觉得自己没有表达清楚,接着解释道,“就是可以穿在盔甲之内的,较轻便、防刀枪效果非常好的软甲之类的。”
这两****想了很多,凡是要两手准备,若是周卫极真的要去边关御敌,那么她就要帮他准备好一切可以保命的东西。金丝软件她在武侠小说里经常看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于紫陌消息灵通,若是真存在这类东西,他必定知道。
果然,于紫陌听了她的解释后恍然大悟,“师妹说的是以金丝编制的锁子甲吧?比起以铁片缀成的铠甲固然轻些,但远称不上轻便。且盔甲乃属军中之物,民间铁铺不可私制,师妹向为兄买,不如向妹夫讨一件。”
周卫极的盔甲乃是在关键部位缀着铁片的皮甲,防御效果不佳,“咱们大周武将所穿盔甲皆应循制,卫极品阶不高,他的盔甲虽看着花哨但防御效果不好。”
于紫陌明白了蓝怡的意思,笑道,“据我所知,防刀枪最好的铠甲就是缀玄铁片的锁子甲,此物不易制,且是三品以上的武将才可穿戴。妹夫要上阵杀敌?”
“不是,但他毕竟是身在军中,我只是希望他能面对危险时多一层保障。”蓝怡微笑,“师兄,此事你知我知就好。若是卫极知道了,定会说我妇人之见、杞人忧天。”
他哪会怪你,就算嘴上怪你,心中也是暖的,于紫陌羡慕着周卫极的好运气,劝解道,“好,为兄不说。以我这几天的观察,妹夫虽内力差些但拳脚功夫不弱,且他神思敏锐,能体察周边潜伏的危险,遇险也定能化之。”
蓝怡压下忧虑,真心道,“多谢师兄开导,师兄,再过几天你就要跟恩师回梅县了,不知桃之末那边可有消息?”虽与于紫陌相识不过数日,对他给她的感觉似是义兄雷天泽一样,可信可亲,所以在他面前蓝怡很放松,也真诚以待。
“我已给他送信,不过他有事难以分身,赶来的话怕是得明年正月中了。”于紫陌回道。
蓝怡点头,“正月二十我和文轩要回梅县去给周老夫人贺寿,得待段时日才能回来,怕是会与他错开。”
“这个无妨,我且传书与他,让他到梅县去寻你们。”于紫陌想了想又道,“此事只你与妹夫知晓就好,不要再告知他人。桃之末行事低调谨慎,不愿多见生人,不过师妹放心他绝非恶人,不管能不能相认,对你与文轩都没有害处。”
蓝怡点头,直言道,“恩,毕竟文轩的生母在世时并未提及她家人的事情,仅以一块玉佩认亲,委实不好讲。”就算是认下了,定也不能广而告之的,没必要,也太危险。如果与桃之末相认会给文轩带来风险,不认也罢。
擅观面色的于紫陌见蓝怡半垂首沉思,对她微笑道,“师**惜文轩之心,比之生母不少分毫,这是文轩的福气。桃之末与他的妹妹相依为命后意外失散,这些年他走遍大周南北寻亲,只盼着有朝一日能与其妹团聚,若文轩真的是他的外甥,那也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定不会伤害于他。”
蓝怡不好意思地摸摸额头,“桃之末,其人如何?”
于紫陌俊目略弯,“性情与妹夫相似,整日黑着脸,似旁人都欠他银子一样,所以与他初见之时很多人都害怕他,不过师妹既然不怕妹夫,见到桃之末定也不会被他吓住。”
见他不想说桃之末的事,反而拿着周卫极打趣,蓝怡便不再提桃之末,“恩,黑着脸的不见得心狠,整日笑的也不见得心善。”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哈哈!”于紫陌抚掌大笑,似蓝怡这话是世上最有趣的事一般。蓝怡懒得理他,一一将棋子收起,从旁边的炭火上取下烧开的水,开始沏茶。茶叶是王林远带回送过来的绿茶,蓝怡很喜欢,为此还专门换了一套细白瓷的茶具。沏好后茶味清香,色若碧湖,饮茶时心境也会平和幽远,被一汪新绿扫去寒冬带到新春的烟雨迷蒙之中。于紫陌笑罢,端起茶饮了两口,“茶好,水也不错。这也是从山里取来的泉水?”
蓝怡吸一口茶香,“恩,多亏了于伯。”于伯是个美食家也是个探险家,不知到山里何处取来的泉水,比家里的井水泡茶口感要好上许多。蓝怡以前并不懂得品茶,对水的好坏也不懂得区分,现在跟着无名先生饮茶后,也能区分出一二,这泉水确实比花溪的水和家里的井水要好喝,也更适合泡茶。当然,比起前世在学校时喝的水更是高出几个档次,蓝怡从恩师那里饮过后回来和周卫极说了几句。她只是随口感慨,周卫极却放在心里,跟于伯进山取水,在家常备着。
天冷之后蓝怡不想他再辛苦去取水,周卫极却说不止是为了取水更是为了锻炼体力,也只能由他去。想到他待自己点点滴滴的好,蓝怡的心又疼起来却也更坚定了。
于紫陌双耳微动,站起身伸伸懒腰,“听外边如此热闹,我也去踢几场,舒舒懒骨。师妹,妹夫回来让他也到晒麦场去,人多才热闹。”村里晒麦场上玩蹴鞠的人不少,玩的时间长了,大伙摸到了门道,脚下功夫越来越好,配合得也越来越默契,瘾头也就越来越大。于紫陌见到后就拉着周卫极和于伯等人去赛,可观赏度极高,作为资深球迷的蓝怡觉得他们若是到现代去,肯定妥妥的是超级联赛主力球员。
蓝怡挑开门帘送于紫陌出去,见于燕已侯在门口。蓝怡眨眨眼,才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还真是适合跑腿。
“事情办好了?”
“是,朱信已经放倒,三月之内定起不来。”于燕面色语气如常,似乎根本就没出去过,“奴婢回来时打了两只鸟,晚上给两位少爷做烤肉,还去查看了陷阱,里边没有猎物。”
这丫鬟,太贴心了。知道她是怕自己被退货而加倍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恨不得把家里能做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若不是贾氏做饭好吃,她一定也会把炒勺抢过去握着。蓝怡也想让她放松点,但说过一次后她仍如此,也就作罢,由着她去反而让她觉得安心些。
“恩,干得不错。”蓝怡首先肯定她的行为,然后接着道,“你先歇半个时辰,然后去于伯那里帮忙吧,再过两日他们要启程回梅县了。”若是不给她找事干,这个死心眼的丫头就会一直在旁边直挺挺的候着,不说话也不肯去歇息,只有给她事情做才能让她自在。
朱信之事已了,周财主父子回来之前薛氏那边便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蓝怡把这件事放下,开始考虑商记明年的发展计划,明天有到了商记开月例会的日子,她打算把明年商记的发展再加快一步,她需要钱,需要很多钱。
提笔才写几个字却又皱起眉头放下,不行,她的心乱了,跟本做不事,这样不行。蓝怡站起身,推开门,看着两只小胖狗在院子里追逐跑闹,一会儿又傻傻地转圈想咬住自己的尾巴。
再抬头时,发现周卫极静静地站在院中,看着她。
“里正叔那里没事儿了?晒晒太阳吧,很舒服的。”蓝怡拍拍身旁的小凳子,让他坐过来。
周卫极坐下,和她一起看笨狗咬尾巴。
“师兄说让你回来去晒麦场找他踢蹴鞠。”
“恩,想不想去看?”周卫极望着她的侧脸,阳光正好,她却不开心,笑也不开心。
“不去了。”蓝怡摇头,懒洋洋道,“瑶姨和文轩在晒麦场玩儿,看到你文轩肯定开心。”瑶姨在那里还可以跟花氏等几个关系不错的有说有笑,但杨氏在家为周卫鸻成亲做准备,八婆二嫂将近临盆不出门,牛嫂要照看铺子,刘氏和陈氏忙着收拾屋子准备明年盖房的事情,蓝怡与其他人又没什么可聊的,还不如不去。
她心里像长了草,怎样都觉得不安生,得让自己静下来。
“出了什么事?”周卫极静静问道,十分肯定是出事了,否则她不会这样慌乱。
下意识的想说没事,却知道他肯定不会相信,蓝怡不想他知道薛氏说的那些话,“梅县那边的事,爹查出王明礼在卖铺子,他的管家王承素手脚不干净,周老夫人的药也被发现加了东西,王明礼最近的举动有点反常,他想干什么?正月我带文轩过去,他会不会下狠手?”
“他再怎么折腾也没用,现在掌握主动的是大房。”周卫极安慰道,“爹和春荣足以应对,何况还有周镇几个得力的管事在,不会有问题。”
“恩,我知道他们能应付,就是放不下心。”蓝怡轻轻地把头靠在他的胳膊上,喃喃道。
周卫极看着她头顶的桃花簪,轻轻道,“傻丫头。”
院中的两只小狗不再追尾巴,又翻滚着咬在一起。
“是很傻啊……”(未完待续。)
第五三六章 三万余贯
窗外寒风呼啸,青山杂货后院的议事厅内两大盆炭火却把宽敞的大屋熏烤得暖烘烘的,屋正中的议事桌上摆放着几盆盛开的水仙并三碟大红果和两碟嫩黄瓜。黑漆大木桌,乳瓣黄蕊的水仙,鲜红的大红果和油绿的黄瓜,瞧着就神清气爽。桌子上摆放着不少账册和纸张,商记的股东以夏重潇和蓝怡为首,围坐在桌边听王林喜汇总报告这一年商记的收益,喜人的数字一个个从他的嘴里跳出来。
“……汇总油坊、杂货铺、鲜果作坊、山货铺、油货铺,商记梅县总部今年的进项共四万七千六百一十二贯,刨除进货、伙计们的工钱和交给朝廷的关市税、市舶课、契税等成本杂项,商记共盈利两万四千五百二十三贯。”王林喜说完总数,又解释道,“按规矩,各店的存货并没有计算在内。”
“两万四千三百二十三贯!两万四千三百二十三贯!”程小七叨念两遍,犹自不敢相信,桃花眼越睁越大,“咱们去年的盈利是八千贯,竟是去年的三倍!这是真的?!夏大哥,我不是在做梦吧?”
看他傻乎乎的样子,夏重潇抬手就给在他的头上拍了一巴掌,“疼不疼?”
小七木然地摇头,满眼失望,“一点也不疼,小的果然是做梦啊。”
夏重潇无语,拿起一根黄瓜塞进他的嘴里,“啃根黄瓜压压惊。”
酷爱吃黄瓜的小七咔哧咔哧地咬着黄瓜,脑子清醒了几分,问道,“今年会比去年好小的料得到,咱们的鲜果作坊规模扩大了一倍,但是牡丹籽油的价钱可往上翻了几十倍,怎么还能有这么多盈利呢?”
王林喜解释道,“去年牡丹籽的收购价是一文或一文半,今年收购牡丹籽中,十二处牡丹园和八处种牡丹的花农因咱们去年签订了收购协议,价钱是四十二文一斤,外地收来的牡丹籽从六十文到一百文一斤不等,虽说价钱是翻了几十倍,但就算加上运费等杂项,成本也不算贵。今年的盈利不同于去年,商记去年的盈利中油坊占了一半多,但是今年的盈利中占的最多的是杂货铺,其次才是油坊和山货铺。”
这种结果连夏重潇也没想到,“隔行如隔山,咱们哪个能料想到看着不起眼的杂货铺会有这么多油头。”
商记大掌柜夏顺也点头,“并非所有的杂货铺都有这么多油头,外地的就不必说了,单咱们黄县县城其他两家大杂货铺,哪一家也没有咱们的进项多。虽没有他们的进项数字,但打听来的结果也可以猜出来,他们连咱们的一半也没有。张记杂货铺更因为管事不得力,明年能不能干下去还是两回事。杂货铺能有这样好的进项,首要是周夫人的点子好,其次是林远管理好。”
杂货铺的分类、包装、促销等策略,蓝怡用的乃是现代大型超市的管理精华,将这些现代都能成功吸引到顾客疯狂购买的策略改进成适应周朝大众的点子,对她来说不是难事,所以她并不居功,“还是那句话,我只是纸上谈兵,能有这样的进项还是多亏了林远和杂货铺的大小管事伙计们得力。”
王林远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蓝怡的贡献更是毋庸置疑,得到众人的肯定。夏重潇又点到六子头上,“六子,把梅县那边的情况报一报。”
正在凑头与林喜核对账册六子被点名,马上坐直了,咳嗽两声,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才说道,“今年咱们在梅县开了一家鲜果作坊,杂货铺的经营也上了正轨,青山鲜果作坊的规模超过了咱们本部的作坊规模,收各色鲜果共四万八千二百斤,山桃和山杏每斤三文,葡萄四文,樱桃八文,红果六文……鲜果作坊共用伙计一百二十三名,每人每月工钱从四百文到一贯不等,小管事一十八人工钱为两贯,管事两人工钱为四贯,……”
梅县分号两处生意,先时六子主要负责鲜果作坊,夏末负责杂货铺,后来夏婉察夏末行事呆板,便跟蓝怡和夏重潇商量后,让二人对调管理职位,六子更因熟悉两处的生意,作为青山商记梅县分号的分掌柜,所以这次黄县总部的年终会议才由他代表分号前来汇报。六子年纪轻轻便担此重任,压力和兴奋共存,这次汇报的数据是他跟带回来的账房先生反复核对过的,就怕有一点差错。
夏顺听他一项项的详细念着,皱起眉头,怕夏重潇和蓝怡听得不耐烦,便张嘴想打断他,却被蓝怡抬手制止。六子虽说的琐碎,却不宜当着这么多人公然制止,打击他的积极性。再者而言,青山分号的店铺情况她也不太清楚,听听也没有坏处。
“……两家铺子进项共一万三千贯,除去前边的契税和工钱成本杂项,盈利六千二百贯。”六子念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念完,“另外,前几日咱们花去两千八百两买下梅县最热闹的秀水街上一家三层楼的大店铺,花去两千八百贯,还剩三千四百贯。”
蓝怡首先表示认可:“很不错,比我们预料的要好,六子越发能干了。”
六子迷着眼睛笑了,又偷看夏重潇和父亲的脸色,发现大家都露出肯定的神情,悬着的心才放下,从桌上拿起一个大红果啃了一口,酸爽的感觉直冲心底。夏顺看着六子,老怀欣慰,“梅县分号的生意,从管理用人的法子到各项点子都是照着咱们总部的店铺来的,上有姑娘时时查看,下有夏末和赵中选等得力的管事尽心尽力,六子不过是来回跑跑腿,没干什么正经事。”
六子连连点头,谦虚十足,但嘴角压也压不住。小七白了他一眼,“行了,你小子装什么,想乐就乐,别憋着了!加上分号的盈利,咱们商记今年的盈利竟有三万余,三万余啊!这个数字,抵得上程家的生意进项了。周二嫂,了不得啊,了不得!”
蓝怡白他一眼,“还说六子,你也比他好不了哪里去。”
小七心中遗憾,因为程家的缘故,他不能出面,只在商记里占了暗股,看着大家都在进步,能力越发强了,他怎能不失落,“我哪里比得上六子和林喜林远能干,商记的事情我就没插手,都是大家的功劳。”
蓝怡见不得他如此,“小七,鲜果作坊你没少出力,除此之外,你今年的温室管得也相当好啊,看看咱们桌上这大红果和黄瓜,可是新鲜又好吃呢。”
说道温室,小七露出真心笑容,温室给他带来的收益,足够他和母亲从程家分出来买宅子过上好日子,比现在程家过得也不差,这般想着,小七又拿起一根黄瓜开始啃。
蓝怡无语,这家伙到底有多爱吃黄瓜啊!
夏重潇看小七乐着,便又接着说道,“商记这一年的发展,出乎我的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咱们有蓝妹在背后出谋划策,又有大伙齐心协力做事,手下的管事伙计们因为咱们的各项有益的规矩办法对商记也是忠心耿耿,正所谓家和万事兴,商记现在的势头好,但创业容易守业难,接下来咱们面对的局面会更复杂。其他店铺眼红咱们的收益,私底明面的争抢攀比少不了,咱们的店铺和管事伙计能不能继续把今年的干劲加持下去甚至做得更好,还需要咱们认真对待……”
夏重潇认真分析局面,把商记面临的外部竞争环境和内部管事伙计的情况一一道来,让在场的人有个清醒的认识,分析完,他提出明年的发展计划,“明年,咱们商记的发展还要更上一步!蓝妹,把你的想法说一说吧。”
蓝怡也不客气,先点出目前的局面,“先说总部,咱们的商记经营局面已经铺开,重心也要有所改变。未来一年,咱们的重心放在生意扩展上。首先,青山油坊的管理已经上了轨道,不需要再花费更多精力,着重的是牡丹花宴和牡丹籽油的销路,需要大家再费心思;其次,杂货铺要再进一步,还要在登州城内和黄县周边的三县开分号,统一配货,统一管理;第三,山货铺不可忽视,山货铺和各村联动的收货模式要进一步巩固下来,并以大青山为脉,向山边各村进一步扩展,扩到黄县以外,尽量把大青山边上可拿下的村子都拿下,垄断大青山的山货;第四,还是老问题——管事,咱们需要更多有能力的管事,为此商记用人方法还应进一步改变,变得更有利于小管事们成长为能独掌一面的大管事……”
蓝怡侃侃而谈,将青山商记未来一年的发展规划简单向大家做了陈述,“基于这样的发展脉络,咱们的管理重心就要进行调整。虽说现在是腊月,咱们手下的伙计和小管事可以歇息,但是咱们和各店的主要管事不能休息。咱们要在年前定下来,开春后就开始行动,大伙对商记的发展有什么想法,也可以列出来咱们商量,一人智短,众人智长,都是为了商记的发展,大家不要藏着掖着,有什么就说什么。”(未完待续。)
第五三七章 遇到夏莲
在表面上,青山商记的大当家是夏重潇,但商记的真正核心是蓝怡,她思路清晰,能掌握大局,发现关键点。商记上两年多的发展都是在她的指挥下进行的,众人对她越来越信服,但也不是盲从,她提出的点子大家会认真考虑,提出自己不理解或想不明白的地方。
夏重潇考虑片刻,笑道,“蓝妹,你曾言商记发展要以稳固为主,不可冒进,明年再开四家杂货铺会不会多了些?”
“不算多,从黄县和梅县两处的经验来看,杂货铺的生意可做,咱们能够抓得住,且杂货生意不像船运和盐茶显眼但盈利却不少,咱们应该尽快下手,把它牢牢握住,做出咱们的名号。而且,黄县与益县、淄县、济县以及登州相邻不远,水陆两通,咱们配货和管理都方便,可以考虑。当然,可做不可做还得进一步去考察这四处的情况。”蓝怡解释道。
夏重潇对黄县周边各县的情况了解的比蓝怡要多,进一步分析道,“言之有理,莫说登州,其他三县民之丰足程度较之咱们黄县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杂货铺能开并站住脚,收益定是少不了的。但是据为兄所知,登州城内大铺不少,能否挤进去还要再看。益县虽丰,但当地民风彪悍,县内几大商号斗得很凶,咱们进去不见得能捞到好处。”
他们能在黄县能开起店铺并无人滋事,背靠的乃是夏家的实力,衙门那边还有周卫极照看着,梅县那边的生意也是因为有作为县丞的米义超在,不怕官府恶痞等闹上去门去。若是到其他地方开杂货铺,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当地有没有生意,还要看那里开店的风险。蓝怡对周边各县只有初步的考察,并不如夏重潇掌握的透彻,但是她也考虑到了这一层问题。
“夏大哥所言甚是,咱们要开店铺要看当地的情况,咱们了解清楚后再做打算。当然,若是当地有合适的商号,咱们也可以跟他们合作开店,合作的方法我也有初步的打算,都写在了这里,大家传着看看。”蓝怡把写着小楷的三页纸分给大家,她的字越写越好也越来越小,一张纸已能写下很多内容。
众人传看罢,纷纷点头。
“若是依次行事,咱们商记明年的管理重点得有所变动。”夏顺道,“我看要调更多的人手到杂货铺这边才是,下边的管事也要排上用场,林远下一年就要更辛苦些。”
王林远挺起胸膛,“上有夏大哥和嫂子指点,夏掌柜当大拿,我一定按着咱们的计划行事。不过,呵呵,我更喜欢到处跑,若是到其他地方开分店,我去跑腿,总店这里还得靠夏掌柜多管着了。”王林远去南部各州考察一段时间,收益颇丰,他觉得四处跑生意比在这里管店铺更适合自己,更能学到东西。在这一点上,他与王林喜的不同越发明显,王林喜更擅长管理账册和账目,捋顺各项数据,从中发现问题,而他更擅长于开拓市场。
蓝怡笑道,“具体的人事分派咱们下阶段再谈,今天先给大家开个头,大家先考虑几天,五天后咱们再商量。”
“这么急?”小七不解问道。
蓝怡点头,“既然要做,咱们就要尽快,定下来后咱们要趁着年底年前杂货铺卖货较多的这段时间去进行考察,看看哪里有生意可做,然后就确定下来,尽快开店,生意不等人的。”
因为有周卫极的事情在,蓝怡心中觉得不安。她要尽快铺开生意,赚更多的钱,才能掌握更大的主动。蓝怡坚定地望着面前的水仙花,明年正月二十她就要启程去梅县,在此之前开店的事情必须确定下来。
小七看她片刻,露出暖暖的笑容,拿起一个大红果放在她的手里,“好,咱们就依周二嫂之言,四处去看看。不过,小的怕是去不了啦,小的的爷爷给小的定了腊月十八娶媳妇呢。”
蓝怡收回心神,看他笑达眼底,便知他对这桩婚事是满意的,“真的?太好了!你们怎不早告诉我,也让我好有准备。”
小七桃花瞳眯起道,“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夏大哥大伙去吃酒席,周班头定也要请,周二嫂要带着两个孩子一起来。大家可都要备下可心的贺礼,毕竟小的这辈子就成亲一回呢。”
这话说的,好像哪个会成亲很多次一样!大家白他两眼,小七一笑,满脸真诚,“也就跟你们这样说,除了大伙,我也没交下几个真心朋友。”
“这话我可要告诉梁进去!”蓝怡威胁道,“他听了定很开心,给你包几包‘好药’过去。”
小七连连摆手,夏重潇雅然而笑,“小七这里大家不需多想,到日子赶过去就是,商记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就依蓝妹之言,咱们这几天分头考虑着,五日后开会,然后分开人手去考察,年底之前定下来。另外,按着老规矩,各店铺拿出一成来奖励管事和伙计们,让大伙过个好年。还有,杂货铺内的年货大礼包给咱们各店的伙计都发一包,当年货。六子,梅县分号那边明年的发展计划,就按着你家姑娘的打算来,过两****就回去,该怎么算分红和年货就怎么算。”
要知道今年年底,青山杂货铺的年货礼包可是很火的,几乎成了大家走亲访友送年货的必备礼品,带出去是极有面子的事情,给店里的伙计一人发一份,让他们过年时也能把这份面子带回家去,是极好的年节福利。众人又说笑了一会儿,才各自散去。
夏重潇留住蓝怡,“家母已备下酒席,就等着蓝妹赏脸了。前几次你都借故推脱,这次可再不能不去,否则我定会被母亲责罚的。”
蓝怡想着后晌也没什么安排,笑应下,吩咐于燕去告知周卫极自己中午不能跟他一起用饭,便随夏重潇去夏家。见到夏母秦夫人时,果然被她拉着抱怨,“你这丫头,又有一月不曾来了,每次潇儿都说你忙,你且给姨母说说,在忙些什么!”
蓝怡坐在秦夫人身边,笑道,“我可不敢来,上次来了陪姨母玩牌输了那些银子,现在还心疼着呢。”
秦夫人瞪她一眼,怒道,“旁人不知道,我还不晓得你有多少家底?!输了几两银子你也敢说心疼!”
蓝怡嘻嘻一笑,取了小几上的茶点吃起来,会开了半日,她也真觉得饿了,“还是姨母这里的糕点好吃。”
“你和婉儿都偏好微甜的口味,难怪这般合得来。”秦夫人命人摆饭,没让其他人作陪,只她们两个在屋内有说有笑的吃了,“你姨夫前两天与卫极在乐香居吃酒,回来说无名先生过两日要回梅县,明年可还回来?”
“恩,等义学放了年假就走,明年学里开学再回来。”蓝怡回道。
秦夫人笑了,“能回来就好,是村里孩子们的福气。过两年旺儿蒙学,我想把他送到你们村里去,让他跟着先生读书,你觉得如何?”
蓝怡闻言笑道,“姨母有所不知,恩师主要是给学里的女娃子上课,男娃子的课带得不多。”
“无妨,能得先生几次蒙训也是他的福气,更何况村里有苏永珅等博学善授的夫子在,旺儿跟着他们读书也是好的。”秦夫人也知现在求无名先生将孙儿收入门下有些难度,但让他先去读书也是好的。不能跟着无名先生,跟着苏永珅也不错,秦夫人在蓝怡的及笄宴上与苏永珅相识,后又听夏重潇说过他的事情,对他也很敬重佩服。夏家是商户,对于家中子弟读书虽也看重,但族学内的三个夫子她都瞧不上眼。没有好夫子,哪能教出好徒弟呢,当年是她坚持给夏婉单独从登州城内请来知名的女夫子,才能教得夏婉诗画皆精,在黄县内拔下头筹。
蓝怡见她这样说,也就不再劝,“旺儿与文轩作伴读书,文轩知道了定乐得睡不着。”
“文轩真是可人疼的,都是你教得好,改日让旺儿娘与你去学学,她只晓得纵着孩子闹!”秦夫人对儿媳张氏教育孩子的方法不满,所以在她又怀了身孕后就把旺儿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在婆婆眼里,儿媳妇都不是完美的,蓝怡知道秦夫人只是随口抱怨罢了,并不需要自己去开解什么,笑道,“怎么今天没见大嫂和宁儿,宁儿该会爬了吧?”
夏重潇的嫡女夏宁已经八个月大,按说该会爬了。蓝怡上次来时夏宁正在秦夫人的榻上努力划着胖胳膊胖腿地向前努力爬,那样子很想是被卡住壳的乌龟,搞笑又可爱。
“会爬了,这丫头跟婉儿小时候很想,好动,爬得比小猴子还快。”秦夫人说起孙女,满口慈爱,“今儿跟着她娘去清安寺还愿吃斋,待会儿也该回来了。”
从夏婉现在的形容举止,蓝怡还真看不出她小时候是个好动的,陪着秦夫人聊了些家常,便提起小七和夏莲的婚事,“前些日子才把婚事定下来,没想到年底就要成亲了,夏莲妹妹那里有的忙了。”她当时为了成亲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夏莲嫁入的又是大户,要准备的东西自然是更琐碎的。
夏莲是三房的庶女,秦夫人眼里本没有这号人物,但因儿子与程小七交好,两人定亲后秦夫人才待夏莲有了两分真心,“上边还有老夫人看着,三房不敢太糊弄,该置办的嫁妆都凑出来了,明面上总算能过得去。五丫头是个明白人,做事有分寸,嫁过去后定能帮着帮着歌儿撑起后院。”
只可惜是个庶女,不过想到蓝怡还是丫鬟出身,这半句话秦夫人没有说出口。蓝怡又坐了片刻见张氏和夏宁还没有回来,也就不再等了,起身告辞。由春杏陪着出了秦夫人的院子,穿过花园时碰上带着两个丫鬟走过来的夏莲。
亲事近,夏莲的面上带着喜气,挺胸抬头地走着,整个人显得明朗起来。夏莲见到蓝怡,含笑主动打招呼,“周夫人,您这是要走了?”
夏莲和蓝怡只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在夏婉带蓝怡去给老夫人请安时碰到的,两人并未说话,甚至蓝怡都未曾注意到角落里的夏莲。第二次是在夏宁的洗儿宴上,夏莲见大伯母和大嫂待蓝怡都很亲切,甚至有些敬着她,心里诧异,这种尊敬比上次她见到蓝怡时是没有的。夏莲便觉得这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小妇人,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五姑娘不必客气,唤我蓝怡就好。”蓝怡笑眯眯地道,凭小七的笑容,蓝怡知道小七以后会跟她讲他在商记持股、与自己一起做生意的事情,所以夏莲也不算外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