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梅县来人
蓝怡正要带着孩子离开,围观的众人喊道:“里正来了,快让开。”
随后众人向两边一挤,周家的大门露出赵里正的身影,他后边跟着二婶李氏。李氏满脸大汗,怀抱二妞妞,单手拉着三妞妞,身后还跟着大福。
赵里正见了周阳媳妇和蓝怡的样子,又看看众人的表情也猜到了事情的经过,他本担心蓝怡被欺负,没想到却是周阳媳妇被打了。
“林山媳妇恤养李存宇,是李家村的里正和我点头同意的,也在衙门备了案。林山媳妇不止恤养孤儿,还教大伙做酸笋腌酸菜,对大家可是掏心窝子的好。她一个小妇人辛辛苦苦、起早贪黑的干活养家,看到人家赚点辛苦钱就眼红了是不是!”
周里正又转过身来,瞪着周阳媳妇说:“柳氏,你整日在村里惹事生非,纵着吉庆欺负也是不学好,周阳辛辛苦苦在城里做工挣钱,你就是这么给他照顾家的?等周阳回来我要问问他管不管得了自己的媳妇!管不了就请周二爷开祠堂,让祖宗来评评理,看看你还够不够格做周家媳妇!”
赵里正乃是村里的一把手,他的话代表了村里对蓝怡的支持,众人听得明白。周阳媳妇更是吓得缩着脖子不敢说话,开祠堂可是大事,若是她这般年纪被休回去,也只能跳河了。
蓝怡一脸恭敬,心里则想着还真是无论什么时空,“警察”都在危机解决后才出现,然后一脸正义的主持大局啊。
王二婶此时也喘匀气,站在蓝怡和孩子身前怒目看着周阳媳妇:“林山媳妇是我王家长媳,孝顺老人,善待孩子。宇儿是我家孙儿,也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不要看我王家人少你们就想着欺负人,再有人敢闹事。我老婆子豁出这条命去也要争回一口气。”
蓝怡见事情了了,她谢过里正,带着孩子随着二婶回家。众人此时瞧着蓝怡的眼神与之前已经大有不同,牛嫂两眼放光,八婆二嫂与有荣焉,赵中选则怔怔地发呆。
经此一事,蓝怡被人贴上了一个醒目的标签:“凶悍泼辣”,再无人因为她的娇小模样而轻视于她。
蓝怡与二婶分别带着孩子回家。她回到自己家中给两个孩子做了简单的午饭吃下,宝宝早早睡了,蓝怡则烧热水将宇儿带到温室内给他洗澡换衣服。随后将他裹了小被子带回屋内。
“宇儿,没事了,乖乖睡吧。”蓝怡怕经这一场折腾让他出病来,摸摸他的小脸,好在没有发热。
宇儿抬起小脸,湿润的大眼睛望着娘亲说到:“娘好厉害哦。”
蓝怡动动有些用力过度的手腕,笑着问到:“那宇儿怕不怕娘?”
“不怕,娘帮宇儿打坏人。”
“嗯,宇儿也很厉害。后来都没哭还帮娘带着弟弟,娘才能腾出手来给宇儿出气。”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能做到这样已经不容易了。
“宇儿以后不哭了,宇儿大了。”宇儿想到自己先前大哭的模样,羞涩地将脑袋埋进被子里。
“嗯。宇儿大了。那宇儿以后有什么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告诉娘,让娘帮你一起想,别自己瞎琢磨,好不好?”这孩子不比宝宝。自小受了太多的苦,遇到事情容易钻牛角尖,将自己退回到那个卑微的角落。
“好。娘。宇儿有娘在,真好。”宇儿露出大大的笑容,自此再有人骂他是丧门星时,宇儿想起的都是挡在自己和弟弟身前娘亲的身影,激起他的勇气。很多年后,小时候的很多记忆褪去颜色慢慢模糊时,只这件事颜色的鲜明的印在脑子里,一字一句都那么清晰。
宇儿也睡下后,蓝怡看看自己发红的手掌。都说力是相互的,她这打人的都成这样子,周阳媳妇现在该变成猪头了吧?
想到她肿胀的黑脸,蓝怡脑子里出现的竟然是自家那两头越吃越胖、一脸褶子的黑猪,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本是个云淡风轻的性子,只安心读自己的书,对周围的人和事都不在意,没有和别人吵过架,更别提动手打人。其实今日她也害怕,可是她不能退缩。这村里肯定还有像这胖妇人一样想法的人,防患于未然才是解决危机之道。相比经此一事,那些想占便宜、嚼舌头根子的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
去城里练摊的众人下午回来后听说这件事后,陈氏含泪搂着大福仔细问他哪里疼,牛文田和林喜林远都叫着第二日再到县城要找周阳评评理,让他回来好好管教自己的老婆孩子。
刘氏和陈氏晌午过后到蓝怡家,妯娌三个在温室里清洗山楂串糖葫芦,谈论一番后刘氏提起一件事情:“大嫂,这周阳家的柳氏喜欢给人保媒,她去年撺掇着给郑寡妇和周二哥牵红线,周二哥不同意,柳氏也被他嫁到李家村的亲姐用扫帚打出了门。周阳家的由此便记恨上了周二哥和他姐,明里暗里的没少说他们坏话。”
“周二哥的大姐嫁到李家村去了?”蓝怡问道。
刘氏点头:“他大姐叫周月娥,我见过两次,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
蓝怡点头,陈氏张张嘴,但想到蓝怡在人前发的重誓又不敢多问什么。
这时,院子里传来王林远的喊声:“大嫂?”
蓝怡应声,王林远很快便进到温室内,低声说道:“大嫂,咱们家里来了个点心铺子的王掌柜,想着买糖炒栗子和糖葫芦的方子,爹和大哥在家陪着呢,你看怎么办?”
“王掌柜?他是怎么找到家里来的?”
王林远也皱眉:“咱们也不晓得,估摸着是跟着回来的吧。”
“我跟你去看看,二弟妹三弟妹,这就麻烦你们了。宇儿,看好弟弟莫让他烫着。”蓝怡戴好帽子,披上棉斗篷随着王林远走出温室。
“大嫂,我觉得这人来的奇怪,咱们早就说过糖炒栗子是祖传的。方子不卖,这糖葫芦明眼人一瞧便知道是怎么做的,你说他怎么还找上门来?”王林远跟在蓝怡身边轻声问道。
蓝怡听到王这个姓氏,本能觉得这人和宝宝的本家有些关系:“你听他口音是咱们本地人么?”
“他带点外乡口音,听不出是哪里人。”
蓝怡与王林远进到二叔家的堂屋内,见到一个五十多岁的瘦高短须男子坐在扶椅上,正和王二叔聊天。他见到蓝怡进来只打量一眼,并未有什么神色波动。
蓝怡说不上自己是失望还是庆幸,看来是她多想了,这王掌柜一看就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否则他见到自己不该是这副样子。
“老大家的,过来坐。”王二叔招呼道,“这位王掌柜想着买你捡回来的红果子呢。”
“哦?王掌柜不是来买方子的?”蓝怡坐在王二叔身旁的扶椅上问到。
这王掌柜瞧了蓝怡一眼,并未说话,显然是个瞧不起女人的。王林喜则解释道:“咱们跟他说了炒栗子的方子不卖,他又说要买红果。”
“不知你们还有多少红果?”王掌柜又追问到。
王二叔三人瞧着蓝怡。
蓝怡扫了一眼王掌柜,心里想着他这口音还真是有些像梅县来的:“王掌柜买红果作甚?”
“在下是买卖人,自然是买来再去卖的。”
蓝怡一笑:“据小妇人所知,咱们这里人虽不喜吃红果。但是县城店铺里也有红果的,王掌柜怎么会大老远的跑到咱们村里来买红果?”
王掌柜一皱眉,还是没有搭腔。
“王掌柜不说,小妇人也能猜到一二。这城里的店铺收的红果子都是切开晒干的。想必是不符合你的要求吧?”蓝怡瞧他这副态度,瞧人用的都是眼角,顿时十分不喜,言语也犀利起来。“王掌柜想要的是能做糖葫芦的新鲜红果,是也不是?”
王二叔三个一听明白过来,一副恍然地瞧着王掌柜。这王掌柜见蓝怡已经想明白了。也就不再瞒着:“小娘子说的不错。”
王林远听了皱眉道:“王掌柜打的好算盘,咱们这红果子串的糖葫芦正是好卖的时候,你买了红果子岂不是让咱们断了财路?”
王掌柜转着一双小眼睛,露出几分高高在上的神色:“你们这糖葫芦全卖了能赚回多少银子?”
蓝怡答道:“若是全卖出去,怎么也有四十五两吧。”
王掌柜一捏短须,自信说到:“我给你们四十五两,这总成了吧。”
王二叔三人一愣,这王掌柜脑子有问题不成?
蓝怡却摇摇头:“五十五两。”
王掌柜一听便皱了眉,觉得这小媳妇是个不知好歹的,竟想着坐地起价:“小娘子,咱们这里是没什么鲜红果,但南去千里到京都一带却也不少的,四十五两已是在下能给的最高价钱。”
南去千里,岂不是梅县一带?蓝怡心中一跳,面不改色的接着问道:“哦,难不成掌柜的要南去千里买红果回来卖?”现在天寒地冻,这一来一往也就过了新年,错过了最好卖的时候。
“在下没时间在这与你争论,四十五两,你们是卖还是不卖?”王掌柜心里怒着,若不是今年东家催的紧,他又何必来做这农户家里受气。
蓝怡见他如此,便也不再试探,直接说到:“五十五两。不只是家里的红果子,连带这糖葫芦的方子也卖与王掌柜。”
王掌柜眉头皱的更紧,这方子自己早就知道了,何必多花十两!
蓝怡洋洋自得的说:“糖葫芦沾的糖多了太甜,沾的少了酸涩难去,再说这糖的火候也得掌握好。除此之外,做糖葫芦时还能加入其他东西,增加不同口味,这可是小妇人妯娌几个的独家秘方,其他人是想也想不到的。”
蓝怡是刻意如此的,不管这个人是不是梅县王家人,自己表现出贪财图利、目光短浅的村妇样子,与宝宝娘亲那个美得不食人间烟火模样差别甚大,与春桃那等小丫鬟该有的聪明伶俐、善于察言观色也大有不同。
王掌柜虽被蓝怡说的有些感兴趣却也瞧不上她这副小家子气:“罢了,在下也不想白跑一趟,五十两,方子和红果一并买走。”
“好吧,五十两分分,也能给家里的两个孩子买几身衣服了,那俩泥猴子上树下河的可没少糟蹋衣服。二叔,您看五十两能成不?”依柔只文轩一个儿子不大的儿子,上树下河都做不得,这么说又是一大差别。
王二叔呆愣愣的看着蓝怡,下意识的点头,他不晓得蓝怡今日唱的是哪一出。
蓝怡和王林远进里屋写方子,王林喜则到蓝依家取红果子,待送走王掌柜后,蓝怡长出了一口气。
虽说这王掌柜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蓝怡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林远,你觉得他这口音像不像梅县来的?”
王林远摇摇头:“这口音可跟大嫂差太多了。”
蓝怡苦笑,自己的口音与梅县口音差的可不是十万八千里。
王林喜此时却想起一件事:“大嫂,今年四月你回来前不久,有两个书生过来找大哥。王掌柜的口音与他们倒是有些像呢。”(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程七公子
王林喜指的两人乃是在蓝怡回北沟村之前到王二叔家打听王林山消息的赵成图和赵成青,蓝怡曾听六子说起过。
这两人恰好与蓝怡错过了,今日来的王掌柜既然口音于他们相似,那么王掌柜应是来自梅县。他既然不是来寻依柔和孩子,难道只是单纯来做买卖的?
王林远见大嫂低头沉思,以为是二哥提起大哥勾起了她的伤感,便插言道:“管他来自哪里,左右跟咱们无关。大嫂,我瞧这王掌柜不似什么好人,你咋就将红果卖给他了呢?”
蓝怡狡猾一笑:“咱们日日辛苦做糖葫芦卖出去也赚不回来五十两银子,为何不卖?”
王林喜也嘿嘿一笑:“大嫂,除了已经洗好串上的,我还留了两袋子在地窖里没拿上来。”
“干的不错!”正合蓝怡的心意,留着自家吃也好。
王二叔白了儿子一眼,知子莫若父,他瞧着憨厚老实,其实也是个蔫坏的,不过这事办的确实不错。
“明儿个是初四周家村集日,老大家的,你们早上把糖葫芦都弄出来。林喜把昨日几家铺子订的糖葫芦送过去,剩下的我和林远拿到周家村去卖。”王二叔端出家长派头,“然后让你二婶在家带孩子,你们妯娌几个好好歇歇。”
王林喜一听让自己去县送糖葫芦,还是一路扛着草把子过去,这不是给人瞧稀罕么。
“爹……”
王二叔一瞪眼王林喜便蔫了:“爹,砍回来那些竹子也不用做竹签子了,我扛去大嫂家搭个鸡窝吧。”
王二叔满意地点点头,蓝怡瞧着王林喜垂头丧气的样子也乐了。她家现在有十七只鸡和五只大白鹅,蓝怡简单的在院子的东南角圈了一圈篱笆关着,可是天冷之后这些家伙不是躲到柴房里避风,就是聚在温室门口的小矮房里取暖,也该好好地关起来了。
“二叔。去县城大老远的扛着糖葫芦确实不方便。不如明日让二弟妹和二弟一起去,在摊子上粘了糖葫芦送去铺子再回来。”蓝怡建议道,正好也给他们夫妻两个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王林喜一听便咧嘴乐了,瞧着自己的老爹不说话。
王二叔点头。
回到屋内,蓝怡将今日卖红果和方子所得的五十两银子取出二十两递给王二叔:“二叔,这些您收起来吧。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侄媳也不知道家里还缺哪些年货没有置备买年货,这二十两银子请二老收下,侄媳妇就偷懒不去给您二老买年货了。”
王二叔自然不肯,李氏也连连摆手。“宝儿他娘,这些都是你赚回来的,好好收起来吧,,以后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咱们这些日子已赚了不少,足够用的。”
蓝怡又将两个银锭子推过去,笑着说到:“二叔,您看除了咱们原有的田地,今年又加了那一大片的山坡。咱们也不能总花钱请人来耕。我知道您老一直想买牛的,不如现在买头回来,来年也能用上。侄媳以后还要劳烦二叔帮着耕地呢,您就不要再推辞了。否则侄媳这点小算盘也就敲不响了。”
这话说到了二叔的心坎里,他一直想买头牛的,只是这几年连着给两个儿子娶媳妇,家里添了好几张嘴。没余出买牛的银钱。
“老大家的,买牛也用不了这么多银子,我收下十两。这些你拿回去。我这几日到周围几个村子转转买头好牛回来,算咱们两家的。”
蓝怡点头,不过她还是没有收起那十两:“这十两分给二弟和三弟吧,红果是咱们一起捡回来的,哪能让我一个人都收着。二叔,我得回去了,俩孩子都在家呢。”
蓝怡走后,二婶看着桌上白花花的银锭子鼻子头发酸:“老头子,你说咱们这是做了几辈子的好事才能娶回这么好的媳妇。”
王二叔也有些动容:“若是大哥、大嫂和林山还在世,咱们这一大家子……”
第二日,王林喜和陈氏套驴车拉着一口小锅和四百多串红果到县城卖糖葫芦,陈氏更是趁着后晌和王林喜在城里四处转转,欢喜甜蜜自是不必多说。
二人回来带回一个消息,明日夏重潇和夏顺二人要到蓝怡家做客,商谈生意上的事情。
看来,夏重潇是打算加入这油坊生意了。
夏重潇第二日巳时到到了北沟村,被王林远迎回家中。与他同来的除了夏顺外,还有一人,便是前些日子到北沟村来买酸菜的乐香居伙计小七。
“王大嫂,小七跟着来凑热闹,您不嫌弃吧?”小七笑嘻嘻的说道。
夏重潇被小七一声“王大嫂”惊得一口茶喷出来,那表情与程备游还真是如出一辙。只是夏重潇一抬右手,用衣袖遮住脸,再放下时已经调整好表情,还是那个温文有礼、淡雅如画的贵公子。
“自然不嫌弃,贵客盈门,蓬荜生辉。”蓝怡笑着用眼神询问夏重潇。
夏重潇点头:“小七不是外人。这件裘皮斗篷是娘亲专门挑来给你御寒用的,蓝妹出入披着也好御寒。”
“多谢姨母挂记。”蓝怡接过纯黑短毛的披风,放到内屋。
“夫人,小的能到您这温室里看看么?”小七此时站起身,笑嘻嘻地问道。他今日过来就是对蓝怡能种出黄瓜的温室非常好奇。
“也好,三弟,你带小七过去吧。”
小七赶紧摆手:“不必不必,小的瞧见门在哪里了。你们聊着,不必管小的。”说罢,他自顾自地转身走出堂屋去了温室。
夏重潇打量蓝怡简陋却整洁的堂屋几眼,瞧着屋内烧着的炭火说道:“蓝妹这屋子倒也暖和。”
这炭火蓝怡也是从秦夫人屋里取来的灵感,她将松木在灶台里烧到一半取出来浇灭,然后用时再点上,虽有些烟但也有股松木的清香,到是还不错。
“陋室而已,让大哥见笑了。你和夏掌柜过来是为了油坊的生意吧。”
夏重潇点头:“正是呢。夏顺将这油坊的事情和我讲了,大哥虽不知你怎么打算。但是我手里的商船可通大周各处,届时运些牡丹籽或油还是方便的。”
夏顺此时插言道:“夫人有所不知。大少爷天生奇才,精于商道。咱们这黄县附近几县的船运生意六成都在大少爷手里。而且,夏家在黄县边上有座新建的油坊,也在大少爷名下,前几日小人本打算买进来的,没想到大少爷说要入股进来。”
“不错。想来让这些商船从外地收牡丹籽回来也不是难事,明年油坊能榨油的牡丹何止多上一两倍,若是大哥所料不错,蓝妹说的将小买卖做成大生意也是此意吧。”夏重潇此时端的也是一副商场架势。面色严肃认真。
蓝怡点头:“恩。若大哥有意加入,咱们还有几条规矩需得讲明白。第一,日常之事可按着商道的规矩来办,但是大事需要所有股东要坐下来商讨决定,若是难以形成共同意见,便以股份多少来表决;第二,咱们商定事情后由油坊掌柜负责执行,人员具体调度也交给掌柜,其他人不可再随意指手画脚;第三。咱们油坊的重要事情不可外传;第四,无论赚赔,承担责任或分红都已股份为据。大哥可能接受?”
夏重潇思量片刻:“若你我二人意见争执不下,柔妹又占在我这边。此事该当如何?”
“呵呵,大哥,你便要你拿出你的观点,我摆出我的看法咱们平心静气的谈了。若还是双方无法退让。此事只能搁置。”集体决策虽然耗费些时间,但是可以集中众人智慧。其实更重要的一点是,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年代蓝怡只有通过这样的方法才能保住自己发表意见的权利。
“也好。”夏重潇点头。
“若是大哥同意。咱们油坊的股东便是五人了。”
“哦?除了你我三人,还有谁?”夏重潇有些意外。
“就是林喜和林远,他二人也各有一成股份。如今夏掌柜代表婉姐姐,可以说咱们油坊的主事之人都在,不如趁此机会咱们商量一番年后的事情。”
众人自然点头同意,商定下借助货船运来更多的牡丹籽、明年牡丹籽油上市的时机和价格以及宣传推销的一些方法,这如此种种让夏重潇再次认真审视蓝怡,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她。
“好了,除了上边这些事情,咱们还有哪些需要办的?”蓝怡问道。
王林喜此时开口说道:“咱们山坡上的牡丹开春要施花前肥和花后肥,秋天里赵花匠指点咱们在山坡下准备的肥料只够花前的,花后肥还得预备,咱们开春没有稻草,粪肥也不多,晚了准备怕是来不及的。”
他最关心山坡上那些牡丹的事情。
几人对视一眼,均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这些大家都不算内行。夏重潇展颜笑道:“夏掌柜回去问问咱们家里的花匠和黄县花园的园主人,应能寻到办法。”
夏掌柜点头,又提起一事:“牡丹籽外壳坚硬,我虽请了内行的师傅改良脱壳的碾子,还是无法去除干净,若用人一个个捡出来剥了也太费事。”
蓝怡这段时日也没少实验各种方法,牡丹籽的黑色外壳确实坚硬光滑不易剥,而且牡丹籽形状多样,比起稻米更麻烦不少,但她这半年来也寻到了可行的法子。
“我反复试过,若是用醋加米酒浸泡牡丹籽,外壳能变软再用碾子去壳就方便多了。但是不知这样会不会影响牡丹油的口味,咱们不如试试浸泡之后去壳榨油试试。”
夏掌柜和林远对视一眼,均露出喜意,点头应下。
几人商量完后,夏重潇展展衣袍:“蓝妹,大哥也对这温室好奇得紧,可否带大哥去瞧瞧?”
蓝怡点头:“也好,大哥随我来。还要麻烦夏掌柜和二弟三弟按着咱们的做法,将今日之事记录下来,待会儿咱们签字画押也好有个凭证。”
夏重潇随着蓝怡进入热气扑面的温室,看到小七那厮正蹲在黄瓜架下偷吃黄瓜,吃的十分满足。小七见着二人进来,站起身擦擦嘴,笑的十分开心:“王大嫂,你这温室可是个好东西,明年咱们弄他个十个八个的,小的也就天天有黄瓜吃了。”
蓝怡翻翻白眼,这货竟好这一口!
“大哥,这乐香居也有你的股份吧。”
夏重潇笑着点头,并没有隐瞒蓝怡。
“小七呢?也是有股份的?”
夏重潇看着吃的毫无形象的小七,点点头:“蓝妹别看这小子一副熊样,他乃是程家七公子,程家老太爷的心头肉。”
“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程七公子,失敬失敬。” 程家七公子虽天资聪颖却无意仕途,蓝怡这不怎么出门的,也听夏婉提起过他的几件荒唐事,没想到最近他竟当上了店小二,还做得有模有样。
小七笑嘻嘻的伸脖子咽下嘴里的黄瓜, “您别客气,还是叫小的小七吧。王大嫂将这温室的建造法子教于小的,咋样?”(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浪子回头
腊月十四这日又到了周家村集日。
吃过早饭后,蓝怡牵毛驴跨上两个箩筐,给两个孩子穿好棉衣,戴上防风的兔皮帽子,将他们抱起来放在箩筐里坐着,她牵着毛驴赶往集市。
蓝怡并没有特别想买的东西,她已经给孩子们做好了新衣服,家里的米、面、蔬菜、干果等吃食也是足足的。山核桃,柿饼,杏干,栗子,糖葫芦自不必多提,就连那酸枣也被她去籽做成酸枣酱吃着。温室内新鲜的蔬菜她也是留足自家的才卖进乐香居。家里腌制的酸笋,白菜,萝卜等没吃下多少,蘑菇等干货也还有好些,更别提埋在土坑里的白菜和萝卜,新鲜的白菜卖掉一大半,剩下的则喂了家里的活物,她们做菜吃的都是菜心。
存下来的各种吃食中消耗最快的居然是晾晒的野菜马齿苋,不止蓝怡三个,就连二叔和牛嫂两家也是爱吃马齿苋做的肉丁包子,到现在也只够吃一两顿的。就连八婆二嫂过来讨要蓝怡都没舍得再给。
路上赶集的行人并不少,在这茫茫的红日雪海中显示出点点生机。
“娘,松树。”宇儿指着山上喊道。冬日里大地的色彩是最单调的,蓝天白云下,连绵起伏的雪山上,褪尽一身繁华、只剩劲瘦黑骨的乔木之中的点点苍翠确实是非常醒目的。
不等蓝怡回答,宇儿又郎朗背诵起新学的古诗:“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冰霜正惨凄,终岁常端正。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
路上去往周家村赶集的人们听到宇儿郎朗诵诗声,露出几分惊奇,随后又觉得理所当然。
“呦,王大嫂。宇儿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能背诗了,是块读书的好料子呢。”一个蓝怡不认识的妇人亲热地赞扬道,宇儿低头露出羞涩的笑容,抓着自己的小挎包有点小扭捏。
蓝怡见他这样子,笑道:“也就只会这几首,旁的我也教不了他。”
宝宝一见哥哥被表扬了,马上抓着箩筐晃着小脑袋念起自己唯一会的唐诗:“鹅…鹅…鹅…”
那妇人见宝宝一个劲地喊“饿”,赶紧说到:“这孩子饿了呢,你们娘仨赶紧着吧,在集上给他买些好吃的。瞧瞧这小胖脸,一看就是个能吃的,将来肯定长大个……”
宇儿低头闷笑。
宝宝听自己的意思被曲解却说不出来,急得用拳头敲打自己的兔皮小帽子:“鹅…鹅…”
“这孩子真是个急脾气呢,林山家的,你赶紧走吧。”旁边另一个妇人也搭话道,瞧着宝宝和宇儿一脸笑意。
“那我们先走了。”蓝怡忍者笑点点头,拉着毛驴紧走几步,才安慰宝宝:“宝宝也最棒。也会背诗了。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娘知道。宝宝会背诗了。”
宝宝听见娘能明白他的意思,这才放下小拳头,一脸得意地靠在箩筐上咧着小嘴笑着。
蓝怡则摇头想着这孩子脾气太急躁了些,等他能说话了一定要好好教育。在路上又遇到几拨村里赶集的妇人。大伙都主动和蓝怡母子打招呼。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蓝怡本以为大伙会因为她上次的泼辣举动而怕她回避,没想到村里的妇人见了她大都亲热地招呼上几句,人数竟比之前还要多。
但若真说起来。这也在情理之中。周吉庆母子在村里没少得罪人,但大伙多忍着,蓝怡这次狠狠削了她,算是给众人出气。这二么,大伙手里腌制的第二批酸菜也能上市卖了,虽说价钱比之第一批低了两文,但还是卖出足够他们买年货风光过年的铜板。三么,村里人或看到或听到她掷地有声毒誓,知她是个本分干净度日的寡妇,自然多了几分敬佩。
集市上摆摊子卖货的小摊贩一个挨一个,周围村子赶过来逛集买东西的也是摩肩接踵,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硬生生地驱走了冬日的严寒。
把毛驴寄放在集市边专门替人看牲口赚钱的院子里,蓝怡抱着宝宝牵着宇儿绕到专卖吃食和小东西的地方,好在这边虽也人多,但是比起卖年货祭品的那边要宽松不少。
宇儿和宝宝高兴地挨个摊子看着,最后买了几个漂亮的糖人和两个泥叫叫,泥叫叫是一种可以吹响的哨子,用泥土捏成后涂上各种颜色烧制出来的,很受小孩子们喜欢。宇儿选的是可以吹出鸟叫声的纯黑小鸟型的泥叫叫,给宝宝则选了一个可以吹出猪打呼噜声的小花猪型的。宇儿付了钱后高兴的递给弟弟,两人拿起来对着吹,宝宝开始不得要领,腮帮子鼓着使劲吹,也只能偶尔吹出一两声,口水顺着泥叫叫往下流,急得直挠头,蓝怡瞧着直乐。
这东西真不晓得古人是怎么做出来的,蓝怡买下五六个,准备回去送给各家小孩子,宇儿心疼的看着娘亲掏出一把铜钱递过去。
宇儿是个小操心的。因为今日要来赶集,这孩子昨天晚上就把把卖鸡蛋和鹅蛋的钱从他的小钱罐子里倒出来数好,算计着买些什么。
因为宇儿抢着帮忙喂鸡捡蛋,所以蓝怡便将卖鸡蛋鹅蛋的钱交给他,让他自己留着。虽说数九之后,鸡和鹅下蛋少了些,但每天也能捡到四五个,这般存下来宇儿的钱罐子里也有了两百文,在小孩子眼里已经是非常多了。
读书写字用的白纸是很贵的,就算是最便宜粗糙的大张草纸也要两文钱一张,宇儿在杂货铺里看着白纸犹豫了很久,才咬牙买了五十张,这些纸买回去让娘亲帮他裁开用线装好,也够他用好些日子了。
“娘,我还有多少文啊?”宇儿此时望着路边卖风筝的摊子有些纠结。
“买了两个泥叫叫,五个糖人和五十张白纸,还剩下四十七文,宇儿要买风筝么?”都说穷养儿,蓝怡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他学会珍惜,学会节约,知道每一个铜板来的都不容易,花起来更要精打细算。
“宇儿不买了,宇儿还要留着钱买毛笔呢。”宇儿扭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风筝说到,“娘,咱们走吧。”
蓝怡笑了:“好啦,快过年了。你和弟弟挑一个最喜欢的风筝,娘给你们买,待会儿想吃什么娘也给你们买,你的钱留着买笔墨。”
宇儿听了一蹦三尺高,马上回头挤在小孩堆里选风筝,最后挑了个竹架糊着厚草纸的蝴蝶风筝,心满意足地举着。
蓝怡又买了桂花糕和撒糖的馓子,便带着两个孩子到集市口买了祭祀用的物品、新桃符、对联、福字、年画等,还给宇儿买了两串小的爆竹,一家人高高兴兴的赶回家中。
“大嫂,你等等。”蓝怡刚到家门口,却被赵中选叫住。
赵中选在集市上就瞧见了蓝怡母子三人,便一直不远不近的在后边跟着。蓝怡全部注意力都在两个孩子身上,根本就没有发现人群里的他。
蓝怡左右瞧瞧,见这里只有他和自己三个,才反应过来这声大嫂是叫自己的,不是一直叫自己弟妹么,什么时候换成大嫂了?
“有事么?”
赵中选盯着她清澈的大眼睛,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说到:“过年开春后,我就要出去闯荡了。”
“恩。”蓝怡点点头,奇怪他为何要告诉自己这些。
“我跟着商船出去,不闯出名头绝不回来。”赵中选挺直了腰杆,端正了神色,期望地看着蓝怡,双拳握得紧紧的。
蓝怡见他这样子,便问到:“皮猴和胖子和你一起去么?”
赵中选摇头,鼓起勇气说到:“他们不去。你能不能,能不能等我回来?”
“为什么要等你回来?”蓝怡问完才猛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似乎是电视剧和书上常见的桥段。
“等我回来,我……”
“哐当…..”
一声响亮的开门声打断赵中选的话,蓝怡送了一口气。
正是关键时候被打断,赵中选恼怒的回头,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却看到周卫极推门出来,两人交换眼神,在彼此眼中读出相同的想法。
“周二伯。”宇儿乖巧地跑过去打招呼,小眼睛冒着星星望着偶像周卫极。
“妈,妈。”宝宝挥舞着小胳膊也喊道,扭着身子要从驴背上下来,他现在已经将周卫极和大黑马划了等号。
蓝怡赶紧把宝宝抱下来,把泥叫叫给他塞进嘴里,省得这孩子给大老爷们叫“妈”让她听着难受:“周二哥,你这是要出门么?”
周卫极点头,摸摸宇儿的脑袋,瞟了赵中选一眼,对蓝怡说:“弟妹赶紧带孩子进去吧,宇儿头上冒汗了,小心着凉。”
“三…三弟,你还有事么?”蓝怡也不知该如何称呼赵中选,三哥、三弟似乎都都不妥当,不过他既然叫自己大嫂,自己叫他一声三弟该是好些。
赵中选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早就散了,他挫败地摇摇头。
“那我回去了。”蓝怡本想着叮嘱他几句在外注意安全、莫莽撞之类的话语,但是一想自己这样反而容易让人误会,还不如不说。
蓝怡家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关上,门口剩下两个男人,一个怒目而视,另一个一脸坦然。
“周二,咱们有些日子没踢蹴鞠了,走,敢不敢和小爷去比一场?”
周卫极正想揍人,听着这么好的建议自然不会放过:“好。”
“走!”(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回家过年
王二叔这些日子在县城和周围各村的集市上转了几圈,买了一头中意的牛犊回来。
他是老庄稼把式,也很会相看牲口。这头母牛犊,体型匀称、高大壮实,连牛车全套花了去九两银子,按说二叔的说法,这已经是高价钱了,还是他跟卖牛的讨价还价半日才买下来的。
因为家里的稻草都被铡碎了发酵沤肥,所以二叔家并没有多余的稻草喂牛。蓝怡便让二弟套车到自家的柴房里拉了两车过来。她秋天存下的豆秧和稻草还有不少,三只山羊和一头毛驴是绝对吃不完的。
腊月十五这日,夏顺到北沟村来辞行,押送着蓝怡和夏家准备给夏婉的年货,返回梅县过年。
蓝怡想出的用醋和酒浸泡牡丹籽再用碾子脱壳的方法果然可行,脱壳后的牡丹籽晾晒后榨油味道也不受影响,算是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油坊的事情可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夏顺回梅县过年,蓝怡给夏婉带的是家里的特色吃食,酸菜、酸笋并没有多带。乐香居的酸菜已经全面上市,在梅县那边也是能买的到的。她本来打算将温室里新长的黄瓜给夏婉带些过去尝尝鲜,但是去梅县上千里的路程,带过去怕是已经变质了。
温室里的黄瓜长得并不多,一是蓝怡种的少,二是这寒冷的天气也影响了黄瓜的产量。蓝怡的小温室毕竟简陋,保温效果也是差了不少的。
给小七介绍温室的建造方法时,蓝怡介绍的是现代大型温室的建造方法。除了三面火墙,下挖地面,覆盖油布和草栅子外,还要在里边扣上小温室,这样才能保持温度有助于植物生长。要知道现代这样的大温室可是连草莓、番茄等都能种出来的,弄好了在这古代也能有所作为。
蓝怡将温室里的蔬菜收了一大部分装在筐子里。又将地窖里吃不完的蘑菇、木耳、枸杞、酸枣等装在车上,打算套车卖到城里,顺便买些年货回来,这一趟之后大年初五之前便不再出门了,安心在家准备过年。
王二叔挺蓝怡要去城里,马上套好新买的牛车给蓝怡当车夫,劲头十足,一路夸着这牛有多好,牛车有多结实等。
他这样子,让蹭车到县城买年货的刘氏后悔不已。这哪里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公公啊!整个一话痨!她和大嫂一路上满耳朵都是面前这条牛,怎么养牛,怎么训牛,她们听这些有啥用?
蓝怡更郁闷,二叔一直说着等这牛犊下了崽子就给她送过去让她养着,她家里已经活物不少了,养头牛犊做什么?
不过,二叔说蓝怡家里的两只母山羊二咩和三咩都怀了崽子,蓝怡想着明年开春他们又有鲜奶下肚了。不知这母牛生了小牛,是不是也能挤些牛奶来喝?
蓝怡瞄瞄小牛犊,再看看二叔珍惜地拍着牛背的样子,觉得可能性不大啊。
终于到了县城。蓝怡卖蔬菜和干货后,买了半扇排骨、五斤猪肉、一个猪肝、四个猪蹄和几根猪腿骨,还买了十斤羊肉,四只白条鸡和十几条冻鱼。这些东西足够他们一家过年吃的,家里的鸡鸭她她是舍不得杀来吃的,宇儿和宝宝也不让。
随后。蓝怡和刘氏到从当铺旁边的旧货铺子转着买东西。这年头的当铺都会在店铺旁边开个旧货铺子,专卖那些被人当了死当的东西或是过期没来赎回的东西。若是运气好,能碰到物美价廉的旧货,蓝怡很喜欢这种淘宝行为,她今日在旧货铺子里挑挑拣拣,买了一套细瓷茶具和一套碗碟让二叔拉着回了家。
刘氏买的东西比蓝怡少上很多,她只买了两块布头,打算回去给二妞妞缝制新衣服,她自己用的并没有买什么,甚至连文远的东西都没有舍得买。
二叔赶着牛车到牲口市场边买了一些实用的农具,回来后将蓝怡买的东西装在牛车上,蓝怡和刘氏两人坐着牛车回村,二叔则怕累坏牛犊自己在旁边牵着走。
蓝怡从他欢快的步子和与众人打招呼时高杨了几分的声调,感觉到了一个农人最朴实的快乐,简单,纯粹。
回到家中,蓝怡带了五斤羊肉和几条鱼、两块布料送到二叔家。中午她又做了酸菜鱼请二叔一家过来吃鱼,这是她早就答应两个孩子的,最近一直忙着忘记做了。
羊肉在这里还是吃得比较少的,一是它比猪肉贵一些,二是羊肉的膻味也让很多人不喜欢;不过蓝怡曾听小七讲起在京都一代,有钱人家是很少吃猪肉,鱼肉、鹿肉等倒是吃得多些。
至于牛肉就不要想了,在大周,耕牛受国家保护,不允许私自宰杀的。就算耕牛老得不能干活了,也要经过专门认证才能宰杀,一般人根本就见不到牛肉的。
离年还有十天之时,村里人开始杀年猪,周老抠忙碌起来,拿着杀猪刀东家进西家出的,日日的杀猪声都听得蓝怡肝颤。
在农村,杀年猪是一件大事,无论哪家杀年猪都必定要把亲朋好友请到家里来吃杀猪菜。杀猪菜是用猪血,猪肝,猪大肠等,再加上豆腐,绿豆粉丝和白菜炖成的,今年村里人都在杀猪菜里加了酸菜,吃起来味道更好了。除了二叔家的杀猪菜,牛嫂家、赵里正家甚至八婆二嫂家等和蓝怡走动的多一些的人家都给她端了些杀猪菜过来,所以蓝怡自家虽没有杀猪,但这杀猪菜也没少吃。
蓝怡家的两只猪因为喂养的好,最后都过了二百斤,让二叔和买主都惊奇不已。不过这生猪每斤八文,两头猪也才卖了三贯多钱,蓝怡觉得养猪的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打算明年只抓一头,让它在圈里吃吃家里的泔水剩饭,再踩踩圈坑沤肥、平日里给家里增加点呼噜声也就算了。
进了腊月二十后,村里的年味更加明显起来,小孩子三三两两的拿着爆竹在路边放,有的人家已经把新买的对联、福字和年画都换上了。一派喜气的大红色。
按着规矩,春节来临之前,家家户户都要打扫环境,清洗各种器具,拆洗被褥,洒扫庭院,掸拂尘垢蛛网等,据说这样可以扫去霉运。蓝怡也把被罩和床单枕套等换了下来清洗,枕芯换了新的草药,旧家具也都擦亮。
这日。蓝怡正在家清洗各种器具,林喜和林远两夫妻四人推门进来了。
“大嫂,你的手刚好些,怎么又收拾起来了。”刘氏埋怨道,“不是说好我过来帮你一块洗么。”
陈氏见着蓝怡晾晒在院子里的床单枕套,接着说到,“这给被子也套层布是个好法子,脏了便脱下来洗洗,比拆洗被褥要轻省多了。”
若是明年挣了银子。她也买点好看软和的布料把家里的被子套上。
“我都是烧热水洗的,哪能让自己冻着。二弟三弟,屋里坐。”
“宇儿和宝宝呢,又看踢蹴鞠去了?”王林远见两个孩子不在家。便将手里拿的东西放在堂屋八仙桌上,“我给孩子们带了些吃食。”
王林喜也将手里拎的一包包东西放在桌子上,他们两家今日过来是给蓝怡送年货的。
“是呢,这几天晒卖场上怎么又踢起蹴鞠来了。宇儿天天拉着宝宝去看。”蓝怡笑着说道,“你们带这些过来做什么,家里的年货我都是备好了的。”
王林喜笑笑:“是这规矩。”
王林远又从怀里掏出四个银锭子:“大嫂。这是种牡丹那会儿从您这借的银子,您收起来吧。”
蓝怡一愣:“不是说好了明年咱们油坊挣了钱再还的么?”
王林远笑笑:“大嫂,哪能留着隔年帐过年呢,您赶紧收起来吧。”
刘氏也笑着说:“就是啊,大嫂你不知道咱们这的规矩,就算借出去跟扁担年底也得要回来,让扁担在家过年的。”
蓝怡一听这比喻,也笑了,但她还是问道:“我这里不急,还是先将欠着其他人家的钱先换上吧。”
王林喜表情轻松地说:“大嫂,都还上了,您这是最后一份。”
他们年前跟着蓝怡卖糖炒栗子、糖葫芦和倒卖栗子,一家赚了三十多两银子,再加上这几日家里杀了年猪卖出的银子,足够将家里欠下的银子都还清了。
蓝怡点头,将银子收起来,四人见了都露出笑意。
蓝怡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今年二婶李氏、刘氏和陈氏除了必备的东西都没买多少年货,他们原来是在积攒银钱准备着年底还钱的。
这样也好,无债一身轻,二叔一家纵使吃食少了些也能过个好年了,但看来年吧。
“大嫂,豆包、馒头你都蒸好了?”这里讲究正月十五之前不开锅做主食,所有的东西要年前准备好,过了年大家就是休息时间,家庭主妇们也要休息。
“蒸了一锅馒头,年糕和大蒸饺蒸了两锅,豆包还没有蒸呢。”蓝怡并不想蒸太多东西,总觉得这放着的不新鲜,就算不能开锅做主食,她蒸个米饭还是可以的吧。过年是不能蒸包子的,因为这边老人说包子上有褶子,像人皱着眉头,不吉利。所以过年时都是蒸大饺子,反正味道都是一样的。
刘氏听了挽挽袖子:“这哪够!我还蒸了四锅馒头呢,走,咱们这就准备着蒸去,大嫂你那马齿苋还有么,咱们多弄点大蒸饺,林远好吃这个,家里的都吃没了。”
蓝依点头。
王林远满意地瞧着自己媳妇,见也没自己什么事情,撞撞二哥肩膀说:“二哥,咱们也去晒卖场踢两场?”
王林喜一听马上点头:“走!”
“走,听说赵三那小子这几天可是出足了风头,咱们去消消他的威风!”
两人走后,陈氏抱怨道:“踢蹴鞠倒没什么,这些人也不将晒卖场的雪清干净了,每日里大福回来身上的衣服都是泥巴,这大冷的天!”
“宇儿和宝宝两个也是一样,还是闺女好啊,乖乖呆在娘身边,贴心有听话的。”蓝怡感叹道。每次两个孩子去晒卖场她都给他们穿上旧衣服,也规定了半个时辰必须回来。宇儿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他也知道弟弟还小不能在外边多呆着,去看看也就回来了。
她们三个只刘氏还没有生出儿子,不过她也不急,生孩子也讲究个先开花再结果的,大周人口少,鼓励生育,村里人家家孩子都不少。
“对了,大嫂。年底要上祖坟烧纸的,宇儿这怎么办?他现在跟着你,那李家村祖坟那边,他还去么?”刘氏好奇问道。
蓝依点头,她之前就答应过要带着宇儿去看他的爹爹,过年祭祖是大事,她自然要带着孩子到坟上给他的父母烧两柱清香,送些纸钱的。
宇儿这里倒还好说,宝宝这里就难办了。依柔葬在千里之外的荒山之中,他的父亲不知埋在何处,就算她想带孩子去也不可能的。
她自己呢,父母何止远在千里万里之外!中国人讲究回家过年的,她现在只能遥遥祝福父母安好,期盼着在梦里与他们相聚。
经常却只是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尽。(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除夕之夜
腊月二十三,祭灶节,也是俗称的小年。
据说每年年底,灶君、太岁神与民间诸神都要回天庭向玉皇大帝述职,尤其灶君会向玉帝禀告人间善恶是非,作为对人类奖惩报应的依据,故人们大多在此时奉拜家中诸神与灶君。
灶君是腊月二十四回天庭初一五更再回来,所以腊月二十三这日,村里家家户户给灶君大人准备祭灶糖,好糊住他的嘴让他只说好话。村里的女人们尤其注重这个节日,毕竟天天围在灶台边说长道短、论人是非的都是她们。
“大周家家户户都有灶台,也就是家家户户都有灶神,玉皇大帝就一个,这么多灶神述职,他听的过来?”
蓝怡想象着玉皇大帝坐在凌霄宝座之上,下边乌泱泱地站立无数肥胖灶神,挨个等着念叨一年里他管辖的灶台边发生的大小诸事,她忍不住一阵恶寒,替玉皇大帝难受。
不过她也买了祭灶糖放在灶边,祭灶糖边上是她给全家准备的各种吃食。
排骨已经在锅里煮着,猪蹄也在砂锅里慢火炖着,她坐在灶台边上用石块砸开山核桃,再加芝麻、大米放在干锅里炒香再去村里的小磨坊那里慢慢研磨成粉,做好之后装在罐子里等到喝时直接加糖用开水冲了,就是一碗营养丰富的自制核桃芝麻糊。
家里的南瓜籽她也都晒干用盐炒了做零嘴,这里没有葵花籽和花生,年底各家待客的干果多是枣、柿子饼和各种糖果,炒南瓜籽也是比较常见的。这样准备下来,家里的吃食已经是很丰盛了。
蓝怡看着摆得满满的吃食,再瞧瞧给灶神准备的那一小碟子糖,忍不住笑道:“灶神大人,吃了糖你便去吧。咱们也得准备着吃饭了。”
蓝怡将炖猪蹄的砂锅取下来,放上炒锅炒了一盘韭菜鸡蛋,再加排骨汤、酸菜和绿豆粉丝熬了一锅汤,出锅时撒上一些切碎的小葱,闻起来又香又开胃。
“大福、宇儿、宝宝,洗手吃饭了。”蓝怡将在院子里踢蹴鞠的三个孩子喊进厨房。
三个孩子应声跑进来,宇儿和宝宝被蓝怡这么喂着,越发水嫩了,长得也是很快。宇儿每日活蹦乱跳地出去打狗洞、放爆竹、踢蹴鞠,因为宝宝总要跟着。所以蓝怡腾不出手来看着他时,就让宇儿几个在院子里玩,也顺带着看孩子。宝宝虽然能跟着哥哥到处跑了,但是毕竟还不足两岁,蓝怡哪里放心让他四处去。
“娘,好香啊!”宇儿瞧着矮桌上的菜和米饭忍不住吞吞口水。
大福也伸长了脖子抿抿嘴:“大伯母,奶奶说让你带着宇儿和宝宝过去吃小年饭。”
这孩子长得更像陈氏一些,五官清秀。不过因为四处跑也不注意洗脸,小脸被风飕得起了粗皮。看起来比自家的两个鲜嫩包子少了些水灵。
“好,后晌咱们就过去。你们两个快洗手,咱们吃饭啦。”蓝怡给宝宝洗过后抱着他进屋放在炕头上才转身出来端菜端饭。现在天气冷,蓝怡将西屋的火炕也烧了起来。将炕桌放在炕上吃饭,家里有串门的妇人来时蓝怡也是让到西屋炕上坐着。东屋便成了专门的卧室,这更符合蓝怡的生活习惯。
后晌,蓝怡还未来得及去二叔家帮着做小年饭。花家村送年货的花常业到了,蓝怡送来两条猪肉、两只兔子和一挂爆竹。
“本不该我来的,不过是恰好去城里办事。便顺带给弟妹稍了过来。”花常业解释道。
蓝怡点头,给他倒上茶水,花家村谁来送年获对她都没有什么差异。
花常业捧着热腾腾的细白瓷茶杯,暖着冰冷的双手说到:“弟妹,初四拜年时等我套车过来接你和孩子吧,咱们家里你还没去过,别走岔了。”
“不劳烦表哥了。村里有几个花家村嫁过来的姑娘,正好也是初四回去拜年,我同她们一路过去,走不岔的。”
赵里正家的大儿媳吴氏到蓝怡家来唠嗑时,提起过她的婆婆和弟妹大小花氏二人定了初四回娘家,蓝怡去给赵里正家送年货时跟她们说下到时一块上路。
“这样也好。”
“表哥,温室里的韭菜和芹菜这几日能吃了,我去割些你带回去,用来包饺子还成。宇儿,宝宝,你们两个在这陪着表舅,娘去去就来。”蓝怡叮嘱宇儿和宝宝后,转身走出堂屋。
花常业本想跟着去温室看看,但瞧着面前端坐在小凳子上一动不动看着自己的小家伙,也只好坐着。
宇儿听了娘的吩咐点点头。他起身到西屋,爬上火炕,在炕桌上端下放瓜子和干果的小匣子,放到花常业面前。
“表舅,您尝尝这瓜子,娘炒的时候放了盐巴,可进滋味了。”宇儿小大人的抓了一把瓜子放在花常业手里。
他转身走到宝宝面前,递给他一个柿子饼:“弟弟,吃吧。”
宝宝欢快地接过,拿着柿饼啃着,他虽没长齐牙齿,但是却十分喜欢啃柿子饼,蓝怡怕他吃多了不消化,每日里只准他吃一个。
花常业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炒得有些发黄的南瓜籽有些发呆,便听宇儿稚嫩的小嗓音又说到:“表舅,家里的年货都准备好了吧?”
宇儿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端坐在小凳子上,手里拿着杏干很有样子的与花常业寒暄,娘说了让他陪着表舅,他自然要好好陪着。
宇儿是家里的长子,蓝怡刻意培养他的处事能力。家里有什么事情要与其他人家打交道的,蓝怡都是提前一番,然后让他去传话。宇儿现在已经不怵陌生人了,在他们面前也能将意思表达清楚。
他见花常业不说话,又观察他的表情不像是生气的,只是有些发呆,以为他没有听清楚,便又接着问道:“表舅,家里的年货都准备好了吧?”
家里这几天来了人,娘亲都是这么问的。
花常业瞧着面前认真看着自己的一大一小两个。机械地点点头:“好了。”
宇儿有模有样的点头:“那就好。”
说完,他抬起袖子给弟弟擦擦顺着柿饼流出来的口水,接着问道:“姥娘她们身子还安好吧?”
花常业:……
再看看宇儿还是认真的看着自己,花常业不禁好奇弟妹是怎么教导孩子的。
蓝怡拎着袋子回到屋内,便见花常业和宇儿两个“有模有样”的聊着,她满意地点点头,又转身进东屋取了五块布头,这是她给王林山的姥娘和四个舅母准备的年礼。
“表哥,麻烦你跑这一趟了。这些布料麻烦你带给姥娘和四位舅母。对了,你和舅舅明年还要出去跑船么?”
花常业终于不用再宇儿“聊天”。松口气说到:“跑的,过完惊蛰水解冻后便走。”
蓝怡想起那日在自己家门前说要随着商船外出闯荡的赵中选,便接着问道:“不知表哥这船上的人可够用?”
“年后再找两个伙计就成,弟妹若是打算随着咱们商船回梅县,船上有地方的。”
蓝怡摇摇头:“多谢表哥,我近日没打算回去。北沟村有几个年轻人打算年后寻商船跟着出去跑跑,我瞧着他们也算机灵稳妥的,这用人还不是讲究个知根知底么,熟人也能让人放心不是?”
花常业瞧着蓝怡。在他看来这弟妹不是个多事的:“是王家兄弟要出去么?好啊,让他们准备好了,到时直接过去就成了。”
“不是,只是村里的几个人而已。我那日路过恰好听到他们说这事,今日见了表哥猛地想起来了。”蓝怡也不想多事,只是瞧着花常业像是个有脑子的,赵中选那愣头青跟着他也能有点保障。再多的就不是她能做的了。
“恩。你跟那几个人说说。若是想去的雨水后到花家村寻我,我相看相看再说。”自古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一般的人家都不喜欢干这三个行当。商船招个合适的伙计也不容易,若是有人愿意去是最好的。
过完腊月二十三,年便很近了。
腊月二十八这日,蓝怡将宝宝送到二叔家,她和宇儿骑毛驴到李家村给他的父母上坟烧纸,告知他们宇儿一切安好。腊月三十才是这里人给祖先上坟的正日子,坟地里并没有人。蓝怡中元节时曾带着宇儿来过一次,虽下了大雪,路还是认得的。
宇儿规规矩矩地给爹娘磕头后,点燃纸钱,按着蓝怡教的说了几句让父母放心的话。随着父亲离世渐久以及蓝怡对他的全心爱护,宇儿对父亲去世的伤心已淡了许多,并没有放声大哭。
随后,蓝怡给他擦赶紧小脸上的泪水,两人骑在驴背上裹好黑色斗篷返回北沟村。虽然她知道宇儿的爷爷奶奶还在世上,但是蓝怡从未想着带宇儿回去看看,她对李家人没有一点好感,更不想让宇儿回去受气。
腊月三十这日,村里的爆竹声从未断过,家家户户的男丁都要到祖坟上祭祖。王林远也过来抱了宝宝一起去上坟,宇儿虽是蓝怡的养子,但也是外姓人,是不能到王家祖坟上祭拜的。
蓝怡怕宇儿伤心,带着他在家准备了丰盛的祭祀食品放在堂屋的八仙桌山,也点了三柱清香,等着祖先晚上回来享用。
宝宝回来后,蓝怡让他在桌前给父母磕头。蓝怡则在心里默念着,希望依柔夫妻能够团聚,能够保佑宝宝顺利平安长大。
年三十晚上,除夕之夜,蓝怡三人到二叔家用过晚饭,由二叔领着一起在院子里给祖先磕头,感谢他们的在天之灵对子孙的保佑。因为天气寒冷,蓝怡磕头之后就带着孩子回到自己家,三人窝在暖和的炕上听着外面声声爆竹,蓝怡一边给两个孩子讲关于年节的故事,一边守岁。
两个孩子睡着后,蓝怡把瓦盆里的自制木炭端到厨房,这屋子窗户小,冬日关的又严实,她怕一不小心自己和孩子会一氧化碳中毒。
她又在院子里,规规矩矩地给自己远在他方的父母叩头拜年。虽然这里和家乡是不同的时空,现在这里过新年,家里或许还没有入冬,但她还是想象着父母也在准备过年,这样才让她觉得离着父母更近一些。
蓝怡跪拜完,又对着漫天繁星和父母说了好些话,才转身回到屋中准备入睡。
周卫极听到蓝怡关门的声音,望着两家的院墙叹了口气。他手里拿着买给蓝怡的两本前朝诗集,站了许久。
周卫极知道蓝怡喜欢这些东西,上次去梅县时专门在书肆里买回来的,但是却一直没有寻到机会送给她。一则二人并没有合适的碰面机会,周卫极几次从衙门回来都没有碰到她;二则她和周阳家的柳氏发生争执后,她那一句句毒誓周卫极也有所听闻,更不好有什么举动,他本打算托自己的大姐过去求亲的,现在也只能作罢。
他想到这小妇人瘦小的身子面对柳氏居然毫不畏惧,还扇了她两个耳光,说下那声声在理的话,心里就会发酸发麻,疼惜她,也更敬重她。
他没有想到自己多回家中也会给她带来麻烦,这几日周卫极只要在家就开着大门,好让村里人路过时也明白自己在院子里做什么,不影响她的名声。
至于搬走或不回来他从未想过,能这样呆在这里,他也会觉得心里安稳,似乎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
子时,蓝怡被爆竹声叫醒,她也按着规矩到屋外点燃了一挂爆竹,捂着耳朵看它噼里啪啦响完,才双手做祈祷状对着北极星祝愿自己的父母身体健康,祝愿来年风调雨顺,便哆哆嗦嗦地又回屋睡了。
隔壁的周卫极刚刚放完爆竹,就听到隔壁院子里有了爆竹声。
他再也忍不住,纵身跳上墙头躲在阴暗处,看她举着胳膊,躲的远远的用香点燃爆竹,看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在爆竹光里明明暗暗,又看她闭着眼睛双手合十站在院里向像神仙祈福。周卫极心里发涩,因为他知道她所求的定和自己没有丝毫关系。
那泼妇柳氏说的对,自己之所以天天回来,是被她勾引了。
但是,这小丫头却一无所知。
他除了在这里看着,又能如何?
情之一字,千古传唱。
缘起无处可寻,只盼天长地久。(未完待续。。)
ps: 感谢may903932的粉红票,感谢云中罗雨的香囊,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八十章 新的一年
蓝怡母子虽然三人睡下,但是村里人家大多都是会守岁的。家家户户的窗纸透出温暖的灯光,遥遥和天上的群星相对。南天猎户星座几颗排列成三角和竖线形状的恒星显得尤为明亮,南天之下,千里之外的王家大宅内,也是灯火通明。
因着分家的原因,王家大宅被院墙隔开,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几个院落,也不知几家欢乐几家愁。
王家长房老夫人此时斜卧在榻上,以手抚额,眉头紧锁。房内摆设一如往日,看不出一丝新年的喜庆,外房显眼处佛像前的两个牌位下几柱点燃的香火飘散出阵阵清香,早已浸透了香火的房间似乎已不是起居之处,凄清一如佛堂。
老夫人腿边,跪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轻轻地帮她敲小腿解乏,此时走近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步履匆匆却毫无声响,入猫儿一般悄悄来到老夫人跟前,垂手站立。
“都走了?”老夫人疲倦的声音响起。
那婆子点头:“是。大年夜他们也不安生,真该打将出去。”
“哼!”
“奴婢自作主张,去前院叫了二爷。二爷虽没过来,却派人传了话,让他们不得打扰老夫人休息,有什么事只管去寻他,他们才散了。”
老夫人听到“二爷”两字,压着额头的手指猛然用力,肉皮松散的手背上显出一条条青筋。
“都这时候,他还假惺惺地作态,果真是滴水不露!”
婆子垂头不语,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安慰老夫人。
老夫人胸口的喘息慢慢平复,睁开双眸望着窗口:“我那孙儿也三岁了,此时该会跑会跳了吧。”
“少爷面向大富大贵,又有老夫人您天天在佛前替少爷祈福,他定平安无事的。老夫人您要保重身体。说不定过些日子少爷就回来了。”
这样的言语自然安慰不了老夫人,她眼光散漫,陷入回忆之中,不再言语。
佛像排位之前几柱清香燃尽,烟灰慢慢弯曲,静悄悄的落在香炉内,激不起一丝灰烬。猛然,室外传来一阵阵爆竹声,老夫人眼神重新凝聚,望着闪烁的窗纸喃喃说道:“今年的鞭炮声。怎得听着这般吵人呢,子时刚过去,五更天就到了。”
去年此时,她这里儿孙绕膝,今年却是光景旋消惆怅在,一生落得是凄凉。
这新年五更天的鞭炮声接连不断的响起,整个大周都被鞭炮声惊动,沉沉夜色也无法阻挡人们对新年的期盼。
无论如何,新的一年到了。
**********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大年初一的早晨天还没亮,窗外的声声爆竹将母子三人吵醒,蓝怡听李氏说起这里的人家起来后饺子要下锅时就会放爆竹。看来大伙是要吃饭了。
李氏也叮嘱过她,林山去世三年之内他们母子不用起五更,村里人也不会给她去拜年,他们只需要寻常作息。天亮后让两个孩子出来拜年就好。
所以他们没有起来下饺子放爆竹开门,只又窝在温暖的被窝里接着睡觉。宝宝本就睡的迷迷糊糊的,他钻到娘亲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窝靠在娘亲的肩胛窝上,又睡的十分香甜。蓝怡摸摸他热乎的小脸,又抬头摸摸旁边被窝里的宇儿,见他也没有踢被子,便又放心的睡了。
天色渐亮,蓝怡起身先给火炕添了些添火,将炕烧的暖和,又看看两个熟睡的孩子,才去厨房烧水准备大年初一的早饭——煮饺子。
宇儿和宝宝起床后,蓝怡给他们换了新衣服新鞋子,穿戴整齐。蓝怡自己并没有换,只是把洗干净的旧衣服换上。
她坐在炕上让孩子给自己磕头拜年,之后一人给了十文钱的红包。
对于跪地磕头这一规矩蓝怡虽不喜欢,但是你不照着做会让人觉得你没规矩,失计礼数,她也只能让孩子们按规矩来。
子时之后又下了大雪,整个世界再次被银白色覆盖,她也没有时间清扫积雪,只是扫出来一条小路。
蓝怡让宇儿点了爆竹,她把白菜猪肉馅和韭菜鸡蛋馅两种饺子下锅煮好,用小碗装了三碗放在堂屋的年画下边,点上香炉请祖先先吃。然后才带着两个孩子吃早餐。
早饭后打开院门,蓝怡让宇儿领着宝宝去二叔家和王林远家拜年,叮嘱他们应该说的吉祥话。今日是大年初一,村里人相互串门拜年,还没有时间清扫积雪,蓝怡也只能看着两个孩子手拉着手在门前被人踩出来的雪路里走着,她不能出门去百年,因为她是新寡的寡妇。
宇儿两个回来后又得了几个红包,高兴地给蓝怡看。
蓝怡让他们自己收起来。自从年集后,蓝怡征询了宇儿的意见,把他和宝宝的零用钱分开了,宝宝现在也有了自己的钱罐子。宝宝现在也能分清哪个是哥哥的,哪个是他的钱罐子,每次得了铜板都高兴的放进自己的钱罐子里放好,等着娘亲给他买柿子饼吃。
“娘,宝宝就交给你啦。我还得出去接着拜年呢。”
宝宝按着规矩,只要给二爷爷、二叔三叔三家拜年就好。至于其他人家,他还太小,去不去的都成。宇儿大了些,村里相熟的人家还是要去走走的,比如牛蛋家、赵里正家,八婆二嫂家等。
“去吧,不许讨要压岁钱。”蓝怡给他在小挎包里装满零食,才让他出门。宇儿和宝宝的小挎包也是新做的,红色的小挎包上用白线绣了卡通版的小马驹,打络子的红线编成的肩带,今年是马年,也算应景。
蓝怡在家里等着有人过来拜年,也准备了干果点心和茶水。村里来了几拨小孩子,蓝怡都给他们装了吃食,给了两文钱的红包,太阳升起来后。众人相互之间拜年也就结束了。大伙开始清扫家里的积雪。
虽说按着规矩从大年初一到初五是不需要做任何事情的,但是也不能任大雪压塌房顶不是?
后晌,陈氏和刘氏带着两个妞妞到蓝依家来拜年闲聊。蓝怡照例给两个孩子拿了红包,又取了在县城里买的小银镯子给她们套上,妯娌三个则坐在炕上聊天。
三人聊着这一年的打算,听到蓝怡想将宇儿送进学堂,陈氏和刘氏先是奇怪,随后明白过来,便忍不住乐了。
陈氏想着这小大嫂平日里看着十分精明,但在这些小事上总是犯些糊涂。也难怪她。大嫂回来一年,却不喜打听事情,对村里的很多规矩都是不懂的。
“大嫂,咱们北沟村的义学是村里每家出银钱集资建造的,你也瞧见了,就在村子正中的那棵老槐后,周家祠堂旁边。现在私塾里有好几个夫子,其中的雷夫子是游学过来的,大家都说他很有学问。孩子们也喜欢他。但这义学只收八岁以上的学生,咱们宇儿今年才六岁,还得等上两年呢。我家大福今年七岁,也不能去的。”
蓝怡听了汗颜。常识不足啊,她对古代的教育制度一直搞不清楚,科举制度也是只知一二,过来之后也从未在这上边费过心思。
这之后她花了一些功夫。通过多方了解才知道,大周的学校分为官学和私学两大类,私学形式灵活多样。主要也分为两类:蒙学和精舍。
蒙学有常年开课的私塾(夫子在自己家中设学授徒),义学(或义塾,地方上或官员、地主出钱聘请塾师在家乡开办学校,教育本族及乡里子弟),家塾(不少官宦世家为教育其家族的子弟,聘师设塾于家内)等。也有季节性的村塾、冬学。
北沟村里的义学每年开春招收学生,取一年之计在于春之意。村里孩子不多,义学里也就有三四个夫子,每人负责一个年级。这村里的孩子上三四年学认得字后,学的好的、家里又有钱的才会送孩子去县里读书,考科举。其他的孩子也就从义学毕业后开始帮家里做农活了。
蓝怡让宇儿入学的想法落空了,那孩子很憧憬着入学的,这下蓝怡还得想着怎么安慰他才好。
大年初二,蓝怡在家祭财神,把买来的纸钱给财神爷烧上,还摆上鱼肉和羊肉请他老人家多吃些,财神可是现在她最喜欢的神仙,哄得财神高兴了她才有好日子过啊。
初二中午,她中午又按照习俗吃馄饨,这里俗称为“元宝汤”,取吉祥寓意。这边初一至初七人日之前,每日吃什么都是规定好的,不能算做,否则怕神仙怪罪。
蓝怡觉得自己自小到大过了这二十几个春节,今年的春节是最繁琐,也是最有年味的,难怪这里的小孩子个个都数着盼着过年,这吃食日日都不带重样的。
大年初四,蓝怡牵着毛驴,带着宝宝在村口等到赵里正家的花氏带着一家子到花家村拜年。她瞧着人群里,并未见到她的大儿媳吴氏,除此之外,蓝怡也是第一次瞧见赵里正的小儿子赵良才。
赵良才平日里都是在县学读书,很少回到村内。他此时头戴青色唐巾,身穿同色棉袍,儒雅的面容略带微笑,比起他大哥确实多了几分文人气质。
他见着蓝怡只是点头略微示意,便随着娘亲上了马车,赵里正的大儿子赵良秀赶着牛车,蓝怡骑着毛驴跟在车后,众人赶往花家村。
花家村看起来与北沟村并无什么差异,家家户户门上贴着大红崭新的对联和福字,来回跑闹的总角小儿,此起彼伏响亮的狗吠,这些蓝怡都是见惯了、听惯了,并不觉得新鲜。
王林山的表弟花常东站在村口,见着蓝怡母子骑驴过来赶紧迎上去,将她们请回家中。
王林山的三舅去外地做生意不在家,外嫁的姨母今日也没有回来。王林山的姥娘看到蓝怡母子眼泪不断,一直哭她那苦命的女儿和外孙,拉着蓝怡叙说着回忆往事。
不知为何,蓝怡瞧着她老人家这样,自己却激不起一丝伤感,只抱着宝宝低头默默陪着。虽然姥娘和几位舅舅、舅母以及表兄弟姐妹们待蓝怡母子都很客气,但她总觉得少了一丝亲情味道,更像是在走过场,而且蓝怡觉得姥娘望着宝宝的昏暗眼神里带着一股子探究的味道。
姥娘哭了片刻,又留蓝怡和宝宝吃饭后,推说自己年纪老迈要休息,便让花常业的媳妇何氏带蓝怡到她那里与众小辈相认。
花常业虽待蓝怡母子亲热些,但何氏却并不如此。她只面上带着浅笑,与众人一般给宝宝两文压岁钱后便与蓝怡不近不远地闲聊着。蓝怡跟这一屋子人在一起总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她们说说笑笑的十分热闹,她却融不进去,便带着宝宝自娱自乐,逗他说话,好容易熬到后晌十分,蓝怡便告辞出来,骑驴赶回北沟村。
回来时一路沿着花溪便能走到村内,她并不怕迷路,只是一路上未融的白雪压住了千般景色,显得乏味得紧。(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上元灯会
“娘,怎么还没有飘上来呢?”宇儿和宝宝两个蹲在温室里,瞧着他们放在小坑里的鸡毛感到失望。
今日是正月初五,恰好赶上二十四节气里的头一个——立春。昨日蓝怡从花家村回来后,宇儿便非常积极地在院子里捡鸡毛,特别是家里那三只漂亮的雄山鸡掉落的鸡毛,然后神神秘秘地在温室内挖了个洞,将鸡毛放在里边。今日一早他就蹲在洞边等着,蓝怡在温室内除草,只当他有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
“没有风,鸡毛怎么会飘起来?”
宇儿托着小下巴,嘟囔道:“奶奶说的,立春这天,挖个洞把鸡毛放进去,它们就能飘起来。”
……蓝怡无语的看着洞里一大把鸡毛都很安生地呆着。就算立春天气回暖,但怎么也到不了飘鸡毛的程度吧。
“改日你再问问奶奶,就知道了。”
此时,刘氏推开大嫂家虚掩的大门,抱着二妞妞走进来,她到温室边轻喊:“大嫂,在里边不?”
蓝怡将草扔进篓子里:“在呢,别进来了,里边热,我们这就出去。”
说罢,她给两个孩子穿上外袄,戴好帽子,自己也穿戴好才拿着草篓子走出来。
宇儿和宝宝喊过“三婶”后,自动地抬起小草篓去给毛驴和山羊添青草。
“大嫂,这几个畜生跟着你也是享福了,大冷天的还能见着青儿。”刘氏转念想到公公买回来的那头天天被梳毛的小牛犊,“这年头畜生都金贵着呢。”
“二妞,这是怎么了?”蓝怡瞧见二妞脸上挂着泪珠,埋怨道,“三弟妹,大过年的,干嘛惹孩子掉泪珠子呢。”
二妞妞撇撇嘴又要哭。蓝怡赶紧将她抱过来:“乖哦,伯母这里有好吃的,咱们进屋吃去。”
刘氏有些无可奈何:“婆婆的几个娘侄过来拜年带着大大小小一堆儿娃子,凑在一起还不是抢东西打架。”
二婶李氏的娘家离北沟村不远,今日有不少人过来拜年,刘氏过去帮着做饭。二妞妞年纪虽小,但也是个掐尖要强的,她看上的东西就是她的,不许别人碰。这来了一大帮孩子自然是要抢的,一来二去的这丫头就来脾气了。李氏瞧着她哭得心疼,才让刘氏带着她出来转转。
蓝怡将二妞妞放在炕上,宇儿跑进来说到:“娘,我带着弟弟去看蹴鞠了?”
正月初五,也叫破五,这日之后年节的诸多禁忌皆可破,男人和孩子们又开始去晒卖场打狗洞踢蹴鞠,喊得沸沸扬扬的,蓝怡院子里也能听到喊声。
“去吧。看好弟弟,待会儿就回来。”
“好!”宇儿和宝宝异口同声地应下,然后手拉着手走了。
刘氏瞧着两个小家伙,羡慕地说:“大嫂。真是各自的命啊。你瞧瞧你这俩孩子,个顶个的听话乖巧,多省心。”
蓝怡笑笑,本想谦虚几句却说不出来。本来嘛,自家的孩子就是最好的。
“弟妹,在家不?”院子里又传来喊声。蓝怡赶紧出堂屋一瞧,竟是八婆二嫂领着三四个村里的媳妇过来了。
破五之后妇人们也不再忌门,开始互相开始串门子。蓝怡虽很少出去,但是她去年赚了赚了银子,家里的活物也养的好,村里人都想过来取取经,问问她今年有什么好打算,也好跟着沾沾光。
蓝怡不是个小气的,她知道只有村里的人家都把日子过好了,自己的环境才会更好。既然来人,她就摆出瓜果茶水招待,大家问的问题,能说的她都会说。
一年之计在于春,众人都开始早早盘算着今年要做些什么。
很多妇人开始商量着今年开春抓猪仔,像蓝怡家一样加麦糠米糠剁碎的蔬菜叶子熬猪食,毕竟这虽费功夫,但是也能让猪多长肉,还不多花银子;开春笋芽破土后去挖春笋腌制酸笋;甚至有脑子灵活的问起秋天都哪些野果子能值钱,也好提前到山里挖几棵树出来种在自家院子里。蓝怡倒觉得这移栽几棵树苗回来是好主意,她盘算着也去弄几棵山椒、栗子、核桃等的树苗回来,或种在院子里或栽种在山坡边上,倒是侯也能满园果香。
当然,也有人问起如何建造温室,蓝怡只按着现在的温室样子讲了一些注意事项,但是也强调了这温室不好管理等,让大伙仔细盘算,但是村里动心思的不在少数。
很快,便到了上元佳节,这是新年的第一个月圆之日。古人很看重月亮的阴晴圆缺变化,认为这是吉凶有关。上元佳节的主要活动是赏观灯和赶庙会。
县城里的灯市刘氏和八婆二嫂等人谈论过几次,说是燃灯千盏,花灯种类繁多,还有猜灯谜的活动。且这灯市是从正月十四到正月十六三天晚上,今天是正月十五,乃是正日子,村里人多去城里看花灯了。
蓝怡没打算去,两个孩子还小,去了怕照顾不来。而且灯市上人多,肯定会有坏人,《红楼梦》里甄士隐的女儿不就是三岁那年的元宵被仆人跑着去看花灯才被拐子拐走,被人卖来卖去最后给薛蟠那恶霸当了小妾、一生凄苦么。
蓝怡一家没去,但是村里人去看花灯逛庙会的还是很多的,回来后小孩们都拿着新买的玩具和花灯四处炫耀,大福和牛蛋几个也来到蓝依家,跟宇儿叽叽喳喳的说起灯市上的热闹,宇儿羡慕得紧,他从来没去赶过庙会,更别提看花灯了。
但是他也知道庙会人多,娘亲带着他们两个没法去,便忍者不说。蓝怡瞧着他羡慕又懂事的眼神有些心疼,便想着不如带他去瞧瞧,至于宝宝,则可以暂托给李氏照料。
李氏是个虔诚的,正月十四时便骑着毛驴到县城边的庙里给佛祖烧香,庙会她是没兴致逛的,因为庙会人多拥挤吵闹,李氏上了年纪。自然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去吧。早该带孩子们出去看看,今儿你三弟两口子也去,你就跟着他们一块,来回也好有个照应,不急着回来,孩子们有我呢。”李氏满口答应,今日林喜夫妻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所以她这里还是有空看孩子的。
宝宝不哭不闹的,他现在也快两岁了,娘亲和哥哥和他商量好了。今天下午他们出去县城里,明年他大了也一定带着他去。
刘氏来的时候,穿着一身新衣服,头上贴着金纸剪成的花胜,这金纸或花布剪成的各种花盛自初七人日之后村里的妇人们便都戴在了头上,直到今日还带着。蓝怡瞧着倒比重阳节众人簪菊花时要顺眼不少。
林远夫妻跟李氏和蓝怡打过招呼,林远去套牛车,刘氏则将二妞妞交给李氏带着。
李氏叮嘱道:“送子娘娘那里,你们要多烧几柱香。”
刘氏羞涩地点头。她也希望第二胎能怀个儿子。蓝怡这才知道这对夫妻今日是专门去给送子娘娘烧香的,难怪不带着二妞妞一起。
寺庙在县城北边,林远驾着牛车第一站便是去往庙里烧香。蓝怡瞧着寺庙四周各处的街道都是卖东西的小摊贩和来逛街烧香的人。说是庙会,其实也就和平日的集日差不多。只是卖香烛的多些,很多人都买些去庙里祈福许愿。
“大嫂,这些给你。”林远挤进去,带着四包香出来。递给蓝怡一包。
蓝怡摇头,她没什么想烧的,只是过来凑个热闹。
“大嫂。我们俩得给佛祖菩萨烧香,没一个时辰烧不完的,你和宇儿怎么办?”刘氏知道大嫂不想去烧香,便直接问道。
“咱们分开逛吧,我带着宇儿四处看看,咱们酉时末在牛车那里碰头,一起回去就成。”
王林远见宇儿拉着大嫂的手东张西望的样子,便点头:“大嫂,这里人多,你抓好宇儿,莫走丢了。不如咱们一起逛吧?”
蓝怡摇头,人家夫妻两个好容易有机会一起出来逛个庙会,自己两个大小灯泡没必要陪着。
四人分开后,蓝怡抱着宇儿挤进庙里瞧了瞧,庙内院子足有三进,人多拥挤,每个泥菩萨面前都有善男信女磕头烧香,许下各种各样的愿望,这般景色除了服装不同,与现代的庙宇并没有什么太大差别,她也就带着宇儿出来到了庙会之中。
宇儿拉着娘亲的手,每处都瞧着好奇,他兴奋地和娘亲分享自己的新发现,连带的蓝怡也觉得庙会好玩起来。
二人逛到晚饭时分,便找了个小店,吃了两碗酸菜水饺,蓝怡没有想到酸白菜已经开始这么普遍地出现在各处了,古人的脑子当真是不慢的。
在小店里,蓝怡母子碰到了赵中选,不过今日和他在一起的不是皮侯和胖子,而是他的娘亲。
赵中选的娘亲与李氏差不多年纪,见着蓝怡母子也是一脸喜气。
“我家三儿过几日要跟着商船出去跑买卖,我今日带他来,求个平安符保平安。”老太太拉着自己的儿子,不舍又骄傲,赵中选则规矩地坐在娘亲身边,只敢用眼神偷扫一眼对面的蓝怡。
蓝怡则是说了几句恭喜的话,便带着宇儿离开了。
赵中选这次是着花家的商船出去,蓝怡真心希望他们会平安顺遂,早日归来,让这全新期盼儿子有出息的老妇人能够得偿所愿。
天色渐黑之后,灯笼都被点燃,县城的主街道两旁都是观灯之人。
蓝怡带着宇儿边走边看,长长的龙灯被人抬着来回穿梭,望不见头尾;一串串写着六畜兴旺,福寿绵长,招财进宝等红色大字吉祥话的灯笼寓意美好;漂亮的花灯上绘着诸如嫦娥奔月,五子拜寿,有凤来仪等吉祥图画,满眼喜庆……
母子俩都兴致勃勃地看着,先买了能在水上放的船灯,学着大家许愿后放在河水里,看它承载着诸多愿望慢慢飘走。
随后,便是猜灯谜,看花灯了,这是上元佳节的重头戏。蓝怡记得哪个朝代的一位诗人做过一首元宵节众人逛灯市、猜灯谜的诗:“弹壁灯贴三面题,摩肩搭背来猜谜。”
此情此景,可不是如此么?
挂出来的灯谜大多难不住现代见惯各种刁钻灯谜的蓝怡,她自己并没有逐个去猜,而是挑些简单的灯谜给宇儿猜。
比如“弟兄五六个,围着圆柱坐,大家一分手,衣服都扯破(打一蔬菜)”;“身穿小黑袄,尾巴像剪刀(打一鸟类)”;“行不得也哥哥,友人离别把它贺(打一动物)”等。
很多宇儿平时听娘亲说过,猜对了好几个,得了几盏小灯笼和其他小玩意,兴奋的小脸通红,直拉着娘亲让她每个灯谜都念给自己听。
蓝怡尽量带着他在人少的地方,也只是相对人少而已。
这时,听到有人喊,“梁秀才猜出那个无人能知的灯谜啦,咱快去看看。”
人群开始向着一个方向挤去,后边一群人又一阵推挤,这些人似乎是故意的,竟越挤越凶起来,人群里很快传出叫骂声和孩子的哭泣声。
蓝怡母子倒霉的正处在人群中,被人流拥挤着,不由自主地随着人流向前走。她本就个子小,又将宇儿抱在怀里,只能费力地撑住身子慢慢向着路边挤去。(未完待续。。)
ps: 感谢雨勤的粉红票,感谢奇迹一生123的平安符,感谢冰冰wu一如既往的支持。
今日是植树节,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打算去种树呢?小蓝刨坑种了个核桃,看看它能不能发芽。话说我对核桃芽要怎么钻出来一直很好奇的。
第八十二章 三人同行
“快点,快啊!丰乐楼的老板拿出悬赏的银子和前朝字画啦!”不知哪个还嫌人流不乱的,扯着嗓子在蓝怡身边嚷道,推挤周围的人向前挤。
蓝怡急得满头大汗,她娇小的个子抱着宇儿,就像叼着一只大老鼠的小猫,保持平衡本就有些吃力了,哪里挤得出去。
“娘……”宇儿被众人挤得喘不过气来,用小胳膊抱着蓝怡的脖子不敢松手。
蓝怡咬着牙,她知道自己此时不能摔到,否则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大规模踩踏事件发生后,哪次不是死伤甚众!
“都给我散开!想尝尝牢饭的滋味是不是!”忽然,人流后爆发出几声怒吼和铜锣声,显然是维持治安的捕快们到了。
大伙并没有听从衙役的喊话,依旧向前挤。眼看着周围挂着的一架架灯笼被挤到,小摊小贩怒骂不断,夹杂着孩子的哭声大人的相互埋怨责骂,人群里乱成一锅粥,甚至有那些故意闹事的嗷嗷直叫着。
蓝怡身边的几个人又向前用肩膀使劲推挤,她再也难以保持平衡,怒喊一声将宇儿护在怀里,作出了最坏打算。
这时,两条结实修长的手臂伸过来,把她和宇儿一起圈进怀里。那人轻松地将他们母子抱起来,凭着高大健壮的身躯很快将他们带到人群外的店铺里放下。
蓝怡这才能转身抬头,发现救出她和宇儿的,竟是穿着捕快服的周卫极。
“周二哥……”
蓝怡尚来不及说些感谢的话,周卫极便打断她:“在这等着我。”
蓝怡点头,周卫极转身便又挤进人群,和其他捕快一起吆喝着疏散人流,把挤在里边的老幼妇孺带出来。
“宇儿,有没有挤到哪,疼不疼?”蓝怡赶紧检查宇儿。发现他除了小脸通红外并没有哪里不舒服才放了心。
“娘,咱猜谜赢得灯楼,都挤没了。”宇儿撇着小嘴,委屈的都要哭出来。这些可都是他赢回来的,本来打算拿回去给几个小伙伴们炫耀一番的。
“没事,待会儿娘再给你买。你赢得小拨浪鼓没丢,在娘这呢。”
劫后余生的庆幸涌上来,蓝怡觉得自己身上四处发疼,甚至肚子也隐隐地不舒服,这上元灯会果真是多灾多难。以后还是少来为好。
等到人流散了,几个捕快和官兵一起押着几个不服不愤、挣扎不已的闹事人,有一个竟使劲挣扎要逃走,周卫极上前,在他的肩膀上立掌一拍,那人便老实了。周卫极这才交代了几句什么,一个和他一般留着络腮大胡子的捕快点头,招呼着众人押着闹事人向衙门方向走去。
周卫极这才转身,走进店铺回到蓝怡身边。因为连番疏散人群,他的额头也见了汗,蓝怡觉得他此时身上散发出凛然热意,烤得她脸色发红。宇儿则满眼星星地望着周二伯。
“二伯,你好厉害啊!”
“方才多亏周二哥了。”蓝怡真心实意道谢,但她方说出口就见周卫极摸摸宇儿的小脸,然后就皱眉看着自己。很不悦的样子。
“你独自带着孩子来的?今夜人多拥挤,弟妹还是带着孩子回去吧。”周卫极压下心中的担忧后怕,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平稳地劝说道。
“不是。和三弟夫妻两个一起来的,约了酉时末在城北庙口打齐再一起回去。”蓝怡乖乖答道,不知怎的,周卫极看她的眼神,让她莫名的心虚。
周卫极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些,瞧着蓝怡散乱的头发说到:“也快到时候了。弟妹整理一下,我送你们过去。”
蓝怡脸一红,赶紧低头抬手,才发现自己的发髻已经偏了,几缕头发散落下来,此时她定时如疯婆子一般的。
她低头整理秀发,露出白嫩修长的脖子和羞红小巧的耳垂,周卫极见了眼神发暗,他弯腰单手抱起宇儿。
宇儿受宠若惊,羞涩地望了周二伯一眼,就偷偷的把脑袋枕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小嘴紧抿着不敢笑出声来。
“周二哥,我和宇儿自己过去就成,你还要忙着巡城吧?”蓝怡瞧着外边,只剩下一些在收拾东西的小摊贩和几个行人。
这眨眼之间,大伙都挤过去看那个梁秀才了?
周卫极哪里放心让她们自己过去:“有捕快和调来的官兵在,不防事。”
说罢,他扫了一眼柜台后缩头缩脑的伙计,才转身抱着宇儿走出店铺,蓝怡在他身后跟着。
那伙计此时方露出整张脸,他双眼泛着八卦光芒,盯着三人的背景露出狡猾的笑容。伙计旁边另一个穿着同样衣服的小伙计见他这个样子,便知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
小伙计别扭的拉拉自己身上的伙计服:“七少爷,方才是周捕头吧?咱们还接着卖货么?”
八卦伙计点头,扯脖子向店里稀拉的三四个人喊道:“大伙刚受惊了,咱们这店里的东西一律半价,大伙看稀罕啥就没回去压压惊啊。”
老掌柜手指一哆嗦,算盘珠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周卫极抱着宇儿,挑了一条人少的路径,慢慢前行,蓝怡慢吞吞地在他身后跟着,总觉得该说点什么化解尴尬,但瞧着他高大的背影什么也说不上来,两人还没有熟到有话可聊的地步。
宇儿笑得一脸荡漾,他将头枕在周二伯肩膀上,大眼睛四处晃着瞧街边几个稀疏的卖灯摊子,这条路上行人稀少,卖东西的也没几个。
“娘,那个莲花灯牛蛋有一个,弟弟也想要一个。”宇儿指着一盏漂亮的粉红莲花灯,抬起头对娘亲喊道。
周卫极停住身形,转身看着蓝怡。
“周二哥稍等。”蓝怡抱歉地说了一声,快步走到摊子前,买了一盏莲花灯、一盏方灯和三展折叠的孔明灯。
宇儿见娘亲买了孔明灯,大眼睛顿时更亮了。
周卫极抱着宇儿走在蓝怡身旁,嘴角挂着笑意,只是藏在他满脸的大胡子里瞧不清晰,但蓝怡觉得他的眼神似乎更犀利了,像是发现猎物的猛兽,亮得可怕。
城北庙口,蓝怡找到牛车,林远夫妻还没有回来。
“周二哥,麻烦你了。”
周卫极点头,放下宇儿,顿了顿说到:“早点回去歇着。”
周卫极走后,宇儿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羡慕地说道:“娘,我也要长周二伯那么高。”
蓝怡想想矮小的李二瘸子,赶紧甩甩脑袋:“宇儿多吃饭,好好睡觉,一定能长这么高。”
她自己也握握拳头,她也要多吃饭、起码要再长高半头才行。
虽然不知道还能不能长高半头,但是现在肚子闷痛的感觉却十分不妙,像是这一年没来的亲戚要到了。
“大嫂,你去瞧了没,丰乐楼门口挂着的百两灯谜让梁秀才猜出来了,一百两啊!当场就给了!”刘氏兴奋地拉着蓝怡,羡慕地说起今晚瞧见的稀罕事。
“没,我和宇儿没过去。”
刘氏咂咂嘴,可惜地说道:“大嫂没瞧见啊。你不知道,丰乐楼的老板还赠了梁秀才一副字,说是前朝杜工部的真迹啊!那梁秀才打开看了,笑得比得了一百两银子还高兴呢。”
“杜工部?杜甫真迹?”蓝怡揽着宇儿,惊奇问道,顿时觉得万分可惜。杜甫真迹啊,他在书法上提倡“书贵瘦硬方通神”但他的书法作品稀少,蓝怡从未见过,不过这大周紧随大唐,坊间有杜甫真迹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吧,是吧?
那是不是说,她要是肯去转转,也能寻到李白真迹《上阳台帖》或是没有传世的其他作品?
“杜甫是谁咱就不知道啦。不过这梁秀才长得,啧啧,只比咱们村里的雷夫子差了些。”刘氏感慨说到。
赶牛车的王林远听了,回头瞟了她一眼,刘氏犹自沉浸在刚才的热闹中,没有回过神来。
王家的牛车慢慢走远,周卫极才从黑暗处转出身来,大步向城里走去。
回到王二叔家,蓝怡接了还未入睡的宝宝,三人回到自己家中。
安置两个孩子睡下后,蓝怡不顾天冷,烧了一锅热水拎进温室里,在浴桶里泡了许久,才觉得冰冷的身子暖和过来。
夜里,蓝怡躺在热乎的火炕上,翻来覆去的说不着。她脑子里一直轮番出现着周卫极的身影和杜甫真迹的事情,直到子时十分听到周卫极回来的马蹄声,才渐渐安稳下来,有了睡意。
第二日早晨,蓝怡醒来后,俩孩子已经穿好衣服,坐到被窝里玩着灯笼和拨浪鼓,俩小家伙怕吵到娘亲,头碰头呆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着话。
蓝怡听到宇儿在给弟弟将昨日灯会的热闹,宝宝则拨弄着手里的莲花灯,也不知听懂没有。
她知道昨日自己是累到才会睡到这个时候。
一身懒腰,她便知道自己来了葵水。至此,她提心吊胆的等了半年现在终于来了,也就放下心来。
这么算来,她现在应该是十四周岁左右了吧。按理说她现在进入了青春期,身体开始第二次发育,能不能长高就看这几年了。
蓝怡下定决心要营养运动全跟上,一定要长高,达到和超过平均水平,回到自己穿越之前的视角!(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春寒料峭
七九**,隔河看柳。东风渐渐吹来,积雪消融,山色朗润,草色遥看近却无时节是春天最美的时候,让人无限憧憬。
雨水节气后,天气回暖愈发明显,最先有起色的是蓝怡种在温室里的蔬菜,长得愈发好了。
春江水暖“鹅”先知。村边花溪表层的冰也开始解冻后,蓝怡家的五只大白鹅终于离开温室门口的小屋子,每日早间又开始守在院门边等着蓝怡开门好到溪水里玩水。动物对气候的变化反应是最快的,家里的鸡产蛋多了,山羊二咩在一天夜里生下三只雪白的小羊羔,乐坏了蓝怡一家。
村里的妇人们开始跑到山里去寻果树苗出来栽种在自家院落内,蓝怡跟着牛嫂、陈氏等人也跑了几趟,挖了不少一两米高的山楂、核桃、栗子、山椒等,种在自家的山坡边缘,总之,一切都看起来欣欣向荣的。
不过,这段时日也是最青黄不接的时候。众人去年秋天留下的白菜、萝卜等都已吃光,山里的野菜还没有发芽,所以蓝怡温室里的蔬菜价格竟比年前还高两文,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春分时节才刹住。
惊蛰时节,万物复苏,山间新绿越发明显。花匠赵尚景从老家赶了回来,指挥着众人给牡丹“松绑”。
蓝怡满怀期望的一点点把浮土枯叶和稻草除去,见到牡丹灰白的枝条上新钻出的大大的红色嫩芽,觉得大自然果真神奇,万物生生不息,按着亘古不变的规律春生夏长。
二月初时,蓝怡家里的母山羊三咩又产下两只黑耳朵小羊,蓝怡家的山羊队伍竟增加到大小八只。蓝怡给两只母羊拌草时增加了米糠的分量,饮用的温水里也是加入了些糖,给它们增加营养。
在这万物复苏欣欣向荣的季节。蓝怡也信心满满,盘算着怎样才能在今年赚取到更多的银子,想着先将家里的事情安排妥当,三四月份安排时间回一趟梅县,也好打听清楚王家的事情,早做打算。
不想在这时,两个孩子却病倒了。
这乍暖还寒时候,本就是最难将息的,蓝怡一忙起地里的事情来,难免忽略了两个孩子。正月二十村里的义学开学后。晒卖场上玩打狗洞、踢蹴鞠的就只剩下不足学龄的孩子们,天气好时宇儿也带着宝宝到晒卖场上玩。没想到一来二去却却受了春寒,晚上开始发热咳嗽,这可急坏了蓝怡。
因为天色已晚,无法去请郎中,蓝怡只得在照顾两个孩子的同时,点灯翻遍去年买的草药书籍,却也不敢乱给孩子用药。她只能凭借自己的观察和以往经验判断两个孩子是得了气管炎,但是怎么治疗却是束手无策。
当然。若是有苹果、梨、胡萝卜和冰糖在,她可以给他们熬水喝,这是很好用的偏方,但是在这里、在这个季节。哪里去寻这些东西!
两个孩子咳嗽着,睡的并不安稳,蓝怡更是一夜未合眼。第二日早间两个孩子咳得越发厉害,宝宝更是将饮下去的鲜奶也吐了出来。
蓝怡让宇儿暂时照顾宝宝。自己跑到二叔家,请二婶过来看看。二婶李氏和陈氏尚未做熟早饭,听说两个孩子病了赶紧放下柴火跟蓝怡回到家。
“这可了不得。得请郎中来瞧瞧。宝儿她娘,你先给两个孩子捂严实了,莫再受凉,我这就让老三去请郎中。”
“多谢二婶,我怕这两个孩子咳嗽再给其他人过了病气,您看好大福,这两日别让他过来了。”蓝怡知道气管炎是传染的,只是不知道其他家的孩子怎么样。
李氏点头,便匆匆去了。
王林远很快请来周家村的周郎中。周郎中给两个孩子把脉、查看舌苔和眼睑等部位后,凝重地坐在堂屋的八仙桌边,刷刷提笔写了两张方子。
“两个孩子都是咳嗽声浊,痰白而粘,舌苔白腻,脉象儒滑……若老夫看得没错,此乃外寒内饮、痰湿内聚之相,此病来势汹汹,须尽快用药。先照这两个方子抓药,早晚各半熬了给孩子喂下。”
蓝怡并没有听明白周郎中说的是什么病,她接过方子仔细看过。好在这年头郎中开的药方不似现代医院医生开出的那般龙飞凤舞,周郎中的自写得甚是规整好认。方子用的乃是麻黄、杏仁、甘草、紫苏叶、半夏、白前、茯苓、陈皮等药,据蓝怡了解这些药药效还算温和,对两个孩子没有多大刺激,再多的她就不懂了。
“多谢郎中。这两个孩子病来的急,是怎么回事?这药要吃几日?饮食上可有什么讲究?”
周郎中一捋长须,慢慢说到:“痰生于脾,上渍于肺,痰湿聚于中焦,寒从中生故咳嗽痰白而粘;……脉濡滑均为痰湿偏盛之象也。此药先吃一候,饮食么,也需清淡。”
一侯便是五日。蓝怡点头,付过诊费和药费后请王林远随着周郎中去抓药。她的地窖里虽然还存有去年收集的紫苏、半夏、白前等药材,但是孩子们病得急,哪里敢随便添加。
蓝怡给两个孩子熬了稀米汤,让他们喝下。宇儿瞧着精神还好,宝宝严重一些,伸着脖子不断咳嗽,每一声都震得蓝怡心脏抖动。她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明知道春寒,明知道孩子还小,明知道这个年代缺医少药,却还是粗心大意!
“娘,都是我不好,没看好弟弟。”宇儿见娘亲搂着弟弟,急得眼泪打转,自责说到。
蓝怡抬头,瞧见宇儿担忧自责的样子,伸手也将他拉过来搂在怀里:“娘怎么会怪你呢,都是娘不好,娘该好好照顾你们的,宇儿已经做的很好了。别怕,三叔抓药回来,你们很快就能好的。”
“娘……”宇儿将发烧红热的小脸贴在蓝怡脖颈边,忍不住抽泣。他虽年纪小,却也知道自己和弟弟不一样,不是娘亲亲生的,若是弟弟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娘亲会更伤心的,“娘……”
宝宝在蓝怡怀里抬起头,揉着自己的小鼻子,闷闷说到:“娘……饿。”
蓝怡听到宝宝还觉得饿,顿时来了些精神:“乖,娘这就给你们把锅里的饼端过来,是你们最爱吃的发面软饼。”
蓝怡尚未起身,陈氏推开堂屋的门,掀帘子进到东屋,手里挎着篮子:“大嫂。郎中走了,两个孩子怎么样?”
“看过了,给抓了药。二弟妹,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告诉二婶说没事这两日不要过来么。”
陈氏摇头:“大嫂这是说的什么话,俩孩子都病了你怎么忙的过来,婆婆让我过来给你搭把手。这鸡蛋是刚捡的,我这就去给孩子们煮了吃。”
在乡下,鸡蛋是好东西。生病了给孩子们煮两个鸡蛋也是好的。蓝怡却知道发烧时是不应该吃鸡蛋的,她摇头说到:“二弟妹,锅里有我做好的饼,麻烦二弟妹帮我拿过来吧。鸡蛋他们吃不下的。”
两个孩子吃了几口东西后。王林远带着药包回来,陈氏拿着到厨房煎药。王林远瞧着大嫂担忧的神色,安慰道:“大嫂,先给俩孩子吃药看看。再不行我就去城里济善堂请郎中。这两日地里的事情就交给我和二哥吧,院子里的山羊和毛驴我也牵到山坡上去,晚上再牵回来。”
“多谢三弟。弟妹一个人带着二妞妞。你别让她过来了,小心过了病气。”这里有她和陈氏两个也就能转得开了。
陈氏很快将草药熬好端了上来,蓝怡瞧着两个碗里浓黑难闻的药就难受,但是也没有法子。
“宇儿,你是哥哥,要给弟弟做个好榜样,来,先把药喝了。”
宇儿点头,端起药碗一口气便喝了下去。
陈氏给他擦擦嘴角,赞扬道:“宇儿真是不错,大福不捏着鼻子就灌不下去。”
蓝怡端起碗,将药递到宝宝嘴边:“乖宝宝,喝药了,喝药就好了。”
宝宝撇撇小嘴,轻轻抿了抿:“臭……”
“宝宝乖,喝完了娘给你喝甜水就不臭了。”
宝宝皱着小脸将药喝下大半,蓝怡见两个孩子吃了药,心里也安稳了些。
都说良药苦口,但是这么苦的药两个孩子还能吃下去已是不容易了。在现代时,婴儿吃的药物都是甜的,吃起来并不费力,甚至有些孩子很喜欢吃药。蓝怡的小外甥两岁多时,有一次坐在沙发上发呆无聊,自己念念叨叨地说:“我渴了,小姨给我冲包感冒冲剂喝吧。”
这件事让蓝怡笑了很久。有了对比才知道,那个年代的孩子是多幸福。
两个孩子躺在炕上歇着,蓝怡不时查看宝宝的情况,陈氏在旁边陪着,哪知过了约半个时辰,宝宝一翻身,咳嗽几声将将喝下的药、吃下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哎呀,这可咋办,我再去熬。”陈氏站起身,又端着药碗出去熬药。
蓝怡看着宝宝难受的样子,眼泪也开始打转,她真想把所有的病都转移到自己身上,让自己替他们生病。
但是她知道现在她不能慌,一定要沉下心来,这样才能判断两个孩子的情况,才能不出错。
陈氏熬好药后,蓝怡又喂宝宝喝下,结果还是喝下没多久又吐了。宝宝小脸变得更红,咳嗽的越发惊心。
陈氏起身,安慰道:“不怕,我再去熬,怎么也得让他喝下去。”
蓝怡摇摇头站起身:“弟妹,这样不行。我马上进城去请郎中,两个孩子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大嫂,孩子病着,让妞妞她爹去吧,你在家守着两个孩子也安心点。”陈氏知道现在孩子离不得娘,蓝怡若不在他们再闹起来怕是哄不住的。
“宝宝病得重,再找不到好郎中怕是要耽误了。我进城去夏府找夏大哥,请他帮我请最好的郎中来。”至于济善堂的郎中,蓝怡不敢保证他们是最好的,现在她能想到的也就是夏府的秦夫人和夏重潇了。
宇儿见娘亲穿衣服就要走,又看看弟弟难受的样子,忍不住哭了起来。
陈氏赶紧将他拉到一边擦眼泪:“你这孩子,刚夸你懂事,咋这又哭了!”
蓝怡虽着急,却也耐着性子蹲下来,认真给宇儿擦了眼泪问道:“宇儿,告诉娘,是哪难受么,为什么哭?”
宇儿抽抽鼻涕,拉着蓝怡的胳膊说:“娘,弟弟是不是要死了?”
“瞎说什么!”陈氏赶紧喝止道,拉扯他的胳膊也用力了些,宇儿被吓得不敢再说话,咳嗽起来。
蓝怡知道宇儿是担心了,给他擦擦鼻涕:“弟弟只是病了,不会死,宇儿放心吧,在家和二婶好好看着弟弟,娘很快就给你们请更好的郎中回来。”
蓝怡到山坡上牵出正在围栏里吃草的毛驴,跟在山坡上忙活的几人说明情况,骑着毛驴直奔县城。(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郎中梁进
蓝怡心中有事,顾不得心疼毛驴,拿着鞭子不断催促它加快速度,很快就到了城门外,她跳下毛驴牵着刚要进城,却被人叫住。
“王大嫂,您这么匆忙,出了什么事么?”
蓝怡回头,见程家小七一副农夫打扮,挑着担子追上来。
“家里的孩子病了,我正要去寻郎中回去看看。”蓝怡擦擦额头的汗水回道。
“宝宝还是宇儿,得了什么病?”小七放下担子,正色问到。他与蓝怡接触的机会不多,但也算了解她的性子。上次灯会那般混乱下她都能沉着应对,这次瞧着她满脸通红,一头热汗,神情焦急的模样,小七便知道两个孩子病得不轻。
蓝怡虽着急,但还是答道:“两个孩子都病了,宝宝严重些,都是受了寒咳嗽不止,发热吃不下东西。”
“这样啊,不知王大嫂要去哪寻郎中?”小七摸摸没长出胡须的下巴,思索着问道。
“我先去找夏大哥,让他给拿个主意。小七,这城里哪个郎中看这病症最拿手?”蓝怡病急乱投医,想着小七这家伙混迹县城,晓得事情肯定不少。
小七果然没让她失望:“不必去寻夏重潇了。济善堂的坐堂郎中梁进看寒热之症是咱们县里最好的,直接找他就成。”
小七说完,抬头发现现在已近未时末,梁进那家伙早就已经结束今日的看诊歇了,以他的臭脾气,蓝怡若去了也是白去,看来是需要自己跑一趟了。
“王大嫂莫急,我亲自去请梁郎中到北沟村给两个孩子看看。”
蓝怡既然打听出哪个郎中最擅长这种病症,稍稍定神。她以为小七是怕自己寻不到地方,所以才要替自己跑一趟,以两人的交情还不到此地步。
于是蓝怡拒绝道:“多谢小七。不耽搁你的功夫了,我这就去济善堂请梁郎中。”
小七知她所想:“这梁郎中王大嫂请不动的,他这人医术高超,架子却更大,每日看诊的人数有限,多一个也不肯的。我与他还有几分交情,想来他能买我几分薄面。”
蓝怡听他这么说,一时激动拉住小七的手,感激地说道:“小七,谢谢你。”
小七与她几次碰面。见到的都是蓝怡淡定自如、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此时的她难掩真诚,双目泛着水光,手心也是冰凉粗糙的,这样的蓝怡反而让小七觉得更加真实,就连她只算清秀的模样也瞧着愈发顺眼起来。
程小七耳根子发红,不好意思地看着蓝怡握着自己的双手:“你先到城里雇辆马车,然后到济善堂门前等我。”
蓝怡点头,小七出马确实比自己去的把握大上不少。她直接到车马行雇了一辆带车篷的马车,赶到济善堂门前。
济善堂大厅里有好几位坐堂郎中。身前摆了桌凳,排着不少病人,几个小伙计在柜台后忙着称药,后堂不时飘出中草药特有的苦涩和悠远气味。让人心情竟莫名的放松下来。
蓝怡牵着毛驴,正在张望寻着小七的身影,一个穿着讲究、管事模样的人从蓝怡身旁经过,急匆匆地走进济善堂。
“梁郎中可在堂中。我家主人有情。”
堂中招呼病人的伙计见了这些人,应对自如:“梁郎中一日只看十个病人,今日已满。麻烦众位爷明日请早。若是有紧要病症,咱们堂内其他的郎中现在就能给看。”
来人一听,虽面带不悦,却还是客气说到:“我家主人交代必须请梁郎中回去。小哥莫难为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小伙计软硬不吃地说道:“梁郎中不出诊,老哥您也别难为小的了。”
堂里的病人和郎中对这幅场景已经见过数次,只打量了来人几眼,便安静排队等候看诊。。
蓝怡见此,转头问马车的车夫:“这济善堂可有后门?”
车夫点头:“有,在后街。”
“咱们去后门等着。”
车夫调转马头转过一条街,来到济善堂的后门。后门静悄悄地关着,显然此门并不常开,与前门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若不是阵阵飘出的草药味道,蓝怡甚至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
片刻后,后门打开半扇,小七领着一位二十多岁的白面无须的年轻郎中出来。小七见到蓝怡果真等在这里,露出满意的笑容。
“梁郎中,小七。”蓝怡上前行礼。
梁进甚是无礼地上下打量蓝怡几眼,直接绕过她,背着药箱直接跳上马车钻了进去。
程小七见怪不怪,笑嘻嘻地对蓝怡说:“小的还有事就不随着你们去了,王大嫂放心,有梁郎中在,保管两个孩子药到病除。”
“哼!”梁进从马车里发出一声不满地轻哼,小七一吐舌头,摆摆手让蓝怡尽快启程。
蓝怡也不多话,叫醒还在盯着车帘发呆的车夫,启程赶往城外,直奔北沟村而去。
出城之后,蓝怡在前骑着毛驴带路,很快便赶回家。
宇儿此时正坐在炕的角落里发呆,陈氏把宝宝揽在怀里拍着。刘氏正在清扫地上的污秽之物。她见到蓝怡进来,便往她身后瞧,却没见到郎中。
“大嫂,这么快就回来了。”陈氏说完,担忧的看着宝宝,这孩子看起来不妙,他的小脸都有些发红肿胀了。
蓝怡点头,接过宝宝拉着宇儿走到堂屋。
梁进架子大,进屋后便直接甩袍袖坐在堂屋的正位上,一句话也不说,蓝怡只得将孩子抱出来给他瞧。
梁进见蓝怡三人带了孩子出来,便显示出专业的态度,他仔细地为两个孩子检查一番,又拿过周郎中开的方子和药物一一瞧过。
“大的还好,这小的吃了药便吐出来,瞧着越发厉害了。”蓝怡见他什么都不问,主动解释道。
梁进又抓过宝宝的小胳膊给他诊脉,随后轻按他的小脸。翻开他的眼皮,宝宝此时吐得没了力气,只得任他为所欲为。
梁进检查后,略一皱眉提笔写下一张方子:“交与车夫,到济善堂抓药,快去快回。”
梁进的方子上只写了一味药——炙杷叶五钱。蓝怡对这名字有些眼熟,但是并不记得内容,她交代车夫后转身回到屋内,见那梁大夫还是垂眸端坐着,陈氏已经带着孩子回了里屋。刘氏却瞧着梁进发呆。
“三弟妹,麻烦你去烧水上茶。”蓝怡推推刘氏,她这样盯着一个男子看,失礼了。
刘氏转头看着蓝怡,又看看梁进,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还是点头出去了。
“梁某到院里的温室中去瞧瞧。”梁郎中不待茶水进来便站起身,走出堂屋。
蓝怡只得带着他到温室内,他也不说话。仔细查看一番后,竟像小七一般伸手摘下一根黄瓜,直接放进嘴里啃着。
蓝怡抽抽嘴角,好吧。牛人都是有怪癖的,她当作没看到。
“敢问梁郎中,家里的孩子无事吧,小妇人现在该做些什么?”
梁进慢条斯理地将嘴里的黄瓜咽下去:“用药之后才知道。你先去给孩子喂些温水。”
蓝怡听了瞪眼,赶紧退出来去给两个孩子喂水。
车夫回来后,将药材交给梁进。
梁进把自己带来的药包打开。从里边挑拣出几种药材,把炙杷叶加入药中:“将这包药给孩子熬了喝下,三碗水熬一碗,慢火。方才煎药的罐子须得洗刷干净。”
刘氏赶紧接过药,按着吩咐去熬药,梁进便静坐在堂屋等着,好在没有取出袖袋里的黄瓜啃。
蓝怡见他这样子,也就回里屋陪着两个孩子。
“大嫂,这人能成么?我咋瞧着不稳当啊。”陈氏低声问道。
蓝怡摇摇头,将发呆的宇儿拉过来搂在怀里:“好些了么?”
宇儿点头:“娘,宇儿没事,就是嗓子痒痒的。”
蓝怡摸摸他的额头,发现他还在出虚汗,赶紧抱起他放到炕上,给他盖好棉被脱去厚衣服:“宇儿乖,你正发汗呢,在被窝里等着,娘去给你倒水喝。”
刘氏的药熬好后,端进来。梁进吩咐道:“将这药给小的喝下去。”
蓝怡慢慢给宝宝喂了药,宝宝只低低哭泣了几声,并未将药吐出来。
“弟妹,你去将温室里长成条的黄瓜都摘下来装好。”蓝怡吩咐刘氏后才转身到堂屋,给梁郎中行礼。
“孩子把药吃下去了,得过一会儿才知道会不会吐出来。”
梁郎中闻言也不焦急,坐等了约半刻中才转身从药箱里又拿出两个纸包,打开后取出几味药材,最后摆弄成四包药,闪电般地包好。
“这四包药,早晚各半包给小的熬了喝下。大的依旧吃原先的药就好。”
“多谢郎中,小妇人的小儿子是不是吃了原先的药不妥?”蓝怡见他这么说,就知道这药宝宝算是吃下去了,对比宝宝之前的反应,蓝怡猜测是原先的药里的什么药材过敏了。
梁进直接点头,嘱咐道:“不错。这小的不适炙麻黄。日后这孩子用药须得谨慎。”
蓝怡后怕,果真是过敏了,麻黄过敏的事情她以前并没有听说过。
“小妇人给孩子吃四天药后若还不好,能带他去寻您再瞧瞧么?”这过敏是件麻烦事,宝宝反应来得快,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后遗症,再找他看看妥当些。
梁郎中点头。
这时,刘氏拎着竹篮进来,里边绿油油脆生生地放着一篮子黄瓜。
“梁郎中,咱们农户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这几根黄瓜还算新鲜,您莫嫌弃。”蓝怡把篮子放在八仙桌上,又取出十两银子。
梁进看都未看银子,只满意得将篮子提在手上:“诊费已有人付了。这小的若四日后脸未消肿,你巳时敲后门寻我。”
巳时,是他诊完当日的病人的休息时间。让蓝怡巳时带着孩子过去,也算是照顾她孩儿弱小,不宜太早出门,算起来梁进虽态度傲慢些,为人还是不错的。
蓝怡送走梁进,回到屋中。
“二弟妹,真是麻烦你了。我瞧着这俩孩子没事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三弟妹,你也是,记得用热水多洗洗手脸,外衫也脱了洗洗,别把病气过给孩子。”
陈氏摇头:“大嫂,我们帮你做好饭再回去。”
蓝怡确实也觉得有些累了,但是做饭还是能的:“没事,两个孩子睡着,怕是吃不下饭了。我等他们睡醒了再煮些软和的面条就成,占不得功夫。”
“三弟妹?!”蓝怡瞧着还在发呆的刘氏,有些奇怪,这梁进虽生的好看了些,但也不至于让她发呆这么久。
刘氏抬头,瞧瞧两位嫂子,清咳一声:“大嫂,二嫂,你没猜不到吧,这梁郎中我见过。”
陈氏白她一眼:“他就是济善堂大名鼎鼎的梁郎中,你见过有啥奇怪的。”
“不是!不是!上元灯会时我才第一次见他!梁郎中就是那个猜出丰乐楼百两灯谜,还得了前朝字画的梁秀才!”(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滴血验亲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这话虽说的有道理,但多是指的身体素质不好的老人家,几岁的孩子身体发育快,恢复起来也快。四日药吃下去,宇儿半好,退了热,咳嗽也渐渐少了。宝宝情况比他严重些,但脸和胳膊消了肿,每日吊着小鼻涕咳嗽着,有些蔫蔫的。
但是好在,两个孩子都能吃下饭,晚上睡得也安稳,这样再不出几日,他们的身体也能痊愈。
今年的春天来得突然,似乎是忽然就热了起来。村里的不少老人孩子陆续病倒,或是咳嗽,或是发热,没想到几日之后竟传出谣言,说这场病都是宇儿带来的,因为他是最先发病的。
蓝怡一项,就知道这话定是那周阳家的柳氏传的。蓝怡当着众人的面掌掴她使她落了面子,过年时周阳回来后,一反平日的老实温和,狠狠教训了她和儿子周吉庆几顿,刘氏将这笔帐也记在了蓝怡头上,对她恼恨不已。
但是她不敢当着蓝怡的面说些什么,背后嚼嚼舌头根子也不过是痛快痛快嘴,给蓝怡添些堵罢了。
“弟妹,我知道这话不好听,可咱不是没逮着她么,我看你就消消火,当作不知道算了。”八婆二嫂到蓝依家串门子时,这般劝慰她。
蓝怡自然不会与这般泼妇置气,她没那闲工夫:“二嫂,村里病倒不少人么?”
“可不是!今年春暖,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这开春后还没下场雨呢。”春雨贵如油,小麦返青,田地耕作,都需要雨水的滋润,“还好村里有了翻车,否则一担担的挑水。我这老腰哪受得住。”
“恩,这么多人生病,怕是有人没钱瞧病了吧?”蓝怡关心起比较实际的问题。
“弟妹这几日没出去,还没听说吧?村南周财主家那填房小娘子这次可是当了活菩萨,捐了银子给周郎中,咱们村里老人孩子没钱治病的,都算在她头上了。”八婆二嫂说起这事来了精神,“要我说啊,她可不是平白发什么善心呢。这不是快清明了么,周财主肯定得回来祭祖。她现在撒银子出去博个好名声,还不是为了周财主能高看她和周小胖几眼?起码有这事打底,那周家的老大闹起来,她闹到族里老辈人那,他们也不能看着不管不是?唉,她这日子也不好过啊。”
周财主的填房罗氏年纪虽不大,但是丫鬟出身的她心计还是不少的,这一笔确实做得漂亮。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她也不容易。”
二嫂瞧瞧蓝怡和她怀里的宝宝,再看看旁边低头不语的宇儿。苦口婆心地说到:“若说不容易,哪个能难过你去!瞧着你一个人带俩孩子,二嫂我这心里也不落忍的。按说林山都去了一年了,你就真的不想再找一个。就这么带俩孩子过一辈子?”
户籍上写的王林山是正月十八去世,现在已进二月,果真过了一年。蓝怡怔怔地想着自己这一年的日子,竟觉得过了好几年似的。
“二嫂。我现在不想这些,能有吃有喝就不错了。”
八婆二嫂挑挑眉,“现在不想”可不是“不想”。那事情就有门啊!看来自己是得趁着清明节回趟娘家了。
“弟妹这话这话说的,你这小子日红火,养只山羊都能一窝抱仨呢!咱可说下了啊,这一窝里的那俩母羊羔,过几日我就牵回家养着。”
蓝怡家的二咩三咩前后脚生了五只小羊,这几日王林远天天牵着在山坡和家里来回,像二嫂这般打羊羔主意的可不少,特别是二咩生的那一公两母总的两只母羊羔,已经有几个人惦记上了。
“二嫂,你这可说晚了,羊羔生下来不久三弟妹就订下了。”
八婆二嫂并不意外,接着又下了订单:“也罢,那下一窝的可得给我留着。”
蓝怡不好意思地笑笑:“下一窝被隔壁的牛嫂子订了。”
“……”八婆二嫂咬咬牙,“那就算了,你家温室里育的菜秧,过几天暖和了我挖几棵,这该还有吧?”
蓝怡点头,温室里的莴苣和小葱割完后,她翻地把菜籽中了下去,只等着天气暖和之后移栽出来。
“今年咱也得忙起来,多挣钱给大妮子寻个好女婿。弟妹,你多好啊,年纪轻轻的就俩儿子,哪晓得我这命苦的……”八婆二嫂将视线在宇儿身上来回扫了几圈,满意地点头,可惜就是年纪小了些啊。
蓝怡见她这样子眼皮跳了跳,她不该是打起宇儿的主意了吧?宇儿才多大?六岁啊!
二嫂走后,宇儿才抬起头,轻轻问道:“娘,咱们干嘛要把小羊羔都送给别人呢?”
两个孩子都喜欢这五只小羊羔,蓝怡见宝宝也望着自己,就给他们认真的分析家里的条件,让他们明白羊圈也不够大,也没精力养太多只羊。
宇儿听后仍然闷闷不乐的,蓝怡总觉得他这几日有些反常的安静,便轻轻问道:“宇儿,你答应过娘,以后有了什么事情都给娘说,不在心里闷着,对不对?”
宇儿抿抿小嘴,使劲点头。
“那你告诉娘,这几天为什么不开心?是身子不舒服么?”
宇儿沉默片刻,摇摇头:“娘,二婶不喜欢我,是不是?”
蓝怡一愣,仔细回想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宇儿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这么觉得,她们喜欢弟弟,不喜欢宇儿。”宇儿自小的生活环境使得他早熟,这几天他和弟弟一块生病,刘氏和陈氏两个的态度让他有如此感觉。
在陈氏和刘氏眼里,宝宝是王林山留下的唯一骨血,这次宝宝又病得重些,两人难免忽略了宇儿。
蓝怡见宇儿渴望地望着她,便真诚说到:“娘喜欢宇儿,娘有多喜欢弟弟就有多喜欢宇儿,宇儿相信娘么?”
宇儿大眼含泪,用力点头。
“这次你弟弟病得重。所以大伙才更关心他一些,并不是讨厌你。”更多的话,蓝依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也不知道一个不足五周岁的孩子能懂得多少道理。宇儿小时候的经历让他想得到更多的爱,以增加心理安全感,但是谁又能讨得所有人喜欢呢?
虽说宇儿好了些,但是第二日,蓝怡还是请三弟套车,她带上两个孩子赶往县城的济善堂,请梁进再给两个孩子瞧瞧。
梁进似乎早料到她会来。后门只是虚掩着。
“郎中,您瞧瞧,这两个孩子吃药后好多了,但是宝宝还总是留着小鼻涕,咳嗽也带着痰。”
梁进给两个孩子看了看,点头:“已经算快的。这拨病来的凶,你仔细照看,莫在让他们受了凉,清明时也该好了。”
说罢。他又给宝宝开了药方,宇儿的情况好些,不必再开新药。
处理完正事,梁进凤眸流转。瞧着蓝怡带来的篮子不动。
蓝怡将篮子上的白布掀开,推到梁进面前:“梁郎中,这几日两个孩子胃口不好,我就琢磨着用红果和饴糖熬了。做成这样的糕点,味道还不错,就带了些过来给您尝尝。”
篮子里就是简化版的山楂糕。蓝怡用山楂、饴糖和藕粉制成,虽色泽上没有现代的山楂糕鲜亮,但味道还是不错的。这也是两个孩子近日胃口不好,她才想起这道吃食。
梁进略一失望,他本以为蓝怡带的是黄瓜的。
蓝怡也想带黄瓜啊,可惜上次刘氏瞧见梁进一激动,把温室里的半大黄瓜条都给他摘了,这几天的功夫哪能长得大。
梁进用小竹签插了一小块山楂糕放进嘴里,品尝过后点头,不过似乎他对这倒吃食不怎么感兴趣。
不管他敢不敢兴趣,蓝怡接下来的话还是要说的:“郎中,我瞧着这山楂的颜色,便想起一点小事来。我听说书的说起过,若是亲生骨血,孩子和父母的血滴入水中是能相融的,是有这么回事么?”
梁进皱皱眉,不知道蓝怡为什么问起此事,却还是点头:“不错,若是两人并非至亲,血不会相融,只会化作小颗粒沉在水底。不只活人可滴血认亲,就算是父母已逝,取其遗骨将亲生子女的血滴在其上,也是能融入的。”
蓝怡心道果然如此,原来电视剧和小说上写的还真是有点依据。作为现代人她自然知道滴血认亲是不科学的,不管是哪种血型的两种血,滴到水里,血滴肯定会散掉慢慢相融的。至于滴骨法她没听过,不过想来一截干枯的骨头本来就是发酥缺水的,别说是人血,就算是鸡血肯定也能融进去。
“那这就奇了,小妇人和自己的弟妹本就不是同根所出,两人的血却能相融呢。”当时蓝怡在和陈氏血做布鞋,两人都不小心扎了手,当时她曾戏称要滴血认亲,两人的血真是相融的,当时她愣称两人是亲生姐妹,唬得陈氏呆愣不已。
梁进挑挑眉,不相信蓝怡说的话。就连旁边的王林远则是一脸茫然,显然他没听过滴血验亲的说法,也不知大嫂为何提起此事。
蓝怡接着说到:“小妇人后来觉得有趣,便试过,不管是不是至亲,血滴入水里都是能相容的。”
梁进这时才来了兴致,直接出去取了一碗清水,用针刺破手指滴入一滴血,又取出一根银针递给蓝怡。
蓝怡没想到他这么急性子,却转头将银针递给三弟王林远,让他扎破手指滴血进去。
梁进和王林远两个仔细盯着碗里的血,瞧着血滴慢慢散开,相容在一起。王林远只是迷惑的看看大嫂,梁进此时却凝重起来,他上下打量王林远几眼,又端着碗出去,却再也没回来。
蓝怡坐等一盏茶的功夫,知道这家伙是不会回来了,便留下山楂糕,让王林远到前厅按方抓药后驱车赶回北沟村。
王林远在路上问道:“大嫂,你方才提起这滴血的事情,可是有什么缘故?”
他知道大嫂做事一向是有盘算的,定不会平白提起此事,但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有啥子用处。
蓝怡自然是有目的的,却不方便与王林远说明白。她紧了紧被子,将他们两个揽在身边:“只是好奇罢了。”
王林远点头:“这梁郎中医术高超,还中了秀才,我本还觉得他是个了不起的,没想到竟把咱们晾那不管了!”
牛人都是如此,一旦专注起来都会忽略身边的所有人和事,她倒是觉得司空见惯了。
只要梁进对这件事感兴趣,肯去实验一番,定能发现真相,那么滴血验亲的伪科学也就破了,这就是蓝怡要的结果。(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坟前偶遇
春分雨脚落声微,柳岸斜风带春归。
时令北方偏向晚,也有莺燕衔草飞。
春分时节,第一场春雨姗姗而来,纷纷洒洒,细如牛毛。蓝怡站在雨中,感受着“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美好,终于松了一口气。
春分,太阳到达赤道线,向着北归回线移动,天将一日日热起来,太阳的回归,带来的是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蓝怡家的两个宝宝也终于能够在院子里玩耍了。
宇儿已经大好,宝宝虽还微微有几声轻咳,但是食欲和精神都已恢复,眼看着一日好过一日。
这次生病,让宝宝更喜黏在娘亲身边,蓝怡走到哪里他便想跟在哪里,时刻想让娘亲抱着,疼着,就算蓝怡有什么事情要离开片刻,他都泪汪汪地瞧着,让蓝怡不忍。蓝怡对于宝宝这次生病也是深感自责和后怕,也觉得将他带在身边更安心些。
于是,当宇儿的父亲李富贵忌日到来之时,蓝怡也只能带着宝宝和宇儿一起去给李富贵上坟烧纸。
按着黄县这边的习俗,亲人去世的前三年需要在忌日到坟上祭拜,三年之后便只需按照习俗祭拜。
这日春光大好,惠风和畅。蓝怡将山羊们牵到山坡吃草,随后带着宝宝和宇儿出门去往李家村。
“我的儿呀!你撇下娘就走了,让我可咋活啊!”李富贵夫妻墓碑之前,坐着一个老妇人,她唱戏一般哭得振振有词、抑扬顿挫、
蓝怡牵着毛驴走近了,见这一身破旧土黄衣裙的老妇人不时甩甩鼻涕,用手拍打墓碑和大腿,但是在她身边却并未见到任何祭祀用品。
蓝怡将宇儿和宝宝从箩筐里抱出来,问道:“宇儿,这老奶奶你认识么?”
宇儿点头。语气中带着些许迷茫和惧意:“是我奶奶。”
宇儿可以说是跟着奶奶陈氏长大的,陈氏待他虽不亲,但宇儿毕竟是她的亲孙子,陈氏虽对他多有打骂,却总算没有少他一口饭吃。宇儿对她,有依赖,也有畏惧。
“恩,走,咱们给你爹烧纸去。见着奶奶要有礼貌,别怕。有娘在呢。”蓝怡将毛驴拴在树上,拎着竹篮,带两个孩子走到坟边。
李富贵的娘陈氏听到有人过来,用手背抹抹鼻涕眼泪,抬起昏花的老眼转头,瞧见了蓝怡母子三人。
“你这个小丧门星,还知道你有亲爹啊!老娘养你半天,给你吃给你喝,真是白养大了你个白羊狼!”宇儿虽说长高了。也壮实了,但陈氏还是一眼将他认出来,再瞧瞧他身上整齐的衣衫和健康的脸色,气便不打一处来。
宇儿下意识地往蓝怡身边靠。抬头看看娘亲,见蓝怡含笑坚定地看着他,便深吸一口气挺起小胸脯:“奶奶,今天是爹的忌日。娘带我过来给爹烧纸。”
陈氏没有想到一棍子都敲不出声响来的宇儿会大声的答话,她抬眼瞧瞧蓝怡和宝宝,又看看她们身后的毛驴。眼睛闪了闪。
蓝怡虽未见过陈氏,但是她却见过蓝怡,当日李里正带着她们几个到李家取宇儿的东西时,陈氏便在屋里,她隔着窗缝瞧见了几人,也知道是她收养了宇儿。
“哼!你个有奶就是娘的白眼狼,还有脸叫我奶奶!”陈氏骂完,使劲抽抽鼻涕,接着又开始哭了起来,“我的儿啊,你睁开眼瞧瞧啊,都说养儿防老,我这是糟的什么罪啊……”
蓝怡被她哭得头疼,弯腰对宇儿说:“去,给爹爹磕头烧纸。”
宇儿乖乖的走到陈氏另一侧,在墓碑边跪下磕了三个头,取出篮子里的纸钱用火折子点着:“爹,宇儿来看你了,娘说这些纸钱你和娘在那边花,不够了就托梦回来,宇儿再烧给爹娘。”
陈氏在旁边哭着,眼睛一直狠狠盯着宇儿。大儿子去世后,陈氏一门心思地想将这个小丧门星赶出门,所以后来知道小儿子要将他卖掉也不心疼。但是现在瞧着宇儿生活的这么好,陈氏又觉得十分生气,至于具体气什么,她却说不上来。
“李大哥,李大嫂,我带着宇儿过来看你们了。今年春忙,过几日清明我就不带着孩子过来了。”蓝怡看宇儿将纸钱烧完,她上前将篮子里的一小罐酒拿出来,打开倒在烟灰上。
宇儿又给爹娘磕了三个头才起身,对坐在旁边的陈氏说道:“奶奶,我走了。”
陈氏眼皮也没抬,只是一把将墓碑旁半空的小酒罐抱进怀里,接着唱说哭泣。
蓝怡也懒得理她,三人牵毛驴离开。
陈氏一直斜眼盯着三人,有心问问宇儿他现在住在哪里却张不开嘴。因为蓝怡虽看着面嫩,李二瘸子却曾说过这小寡妇是县太爷家的亲戚,他们招惹不得。陈氏虽老眼昏花,见识浅薄,但是她现在却觉得养着宇儿的小寡妇肯定不是啥县太爷家的亲戚。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么?要真是县太爷家的亲戚,能穿成这样?要真是县太爷家的亲戚,放着家里的奴才不用,亲自带宇儿过来!
蓝怡走远不见后,陈氏今日的目的也答到了,她抱着酒罐子起身回家。李二瘸子说起过几次,他大哥坟头上有烟灰,肯定是有人祭拜过,家就那点亲戚,想也知道是宇儿回来了。
所以她趁着大儿子的忌日到坟头上来看看,果真让她碰到了。陈氏掂掂怀里的酒罐子,紧咬松皱的嘴唇,眼里闪过无数不甘和算计。
蓝怡带着宇儿和宝宝回到家中,给两个孩子喝了温水,又吃了些东西,才让他们在院子里晒晒太阳,自己则忙活着把温室内新长出的小草拔掉,菜园子也要清理出来准备种东西。
“娘,草。”宝宝趴在菜园子南边,蓝怡挖的菜坑边指着钻出来的小芽喊道。宝宝下个月就要满两岁了,现在已能跟娘亲和哥哥进行简单的对话,虽然超过五个字还是会磕巴。但是在这个年纪已经很不错了。
“我瞧瞧。”蓝怡放下铁锹,走到菜坑边,这才发现埋在菜坑里的萝卜和白菜发芽了,拱开稻草和薄土钻了出来。好在菜坑里的萝卜白菜也没剩下几颗,否则还真是可惜了。
“这是萝卜和白菜呢,宝宝后边一些,娘把它们挖出来种上,过几天就开花啦。”
宝宝听了站起身,拍拍小手:“花,开花。”
蓝怡笑着点头:“对。开花,白菜花和萝卜花,开花打籽,咱们就能种更多萝卜白菜了。”
她想着山坡上的牡丹,这十几日她从未去看过,想来也该能认出花芽了吧,看来该忙着给牡丹施肥了。
自己那两亩坡地的小麦,王二叔已帮着浇过返青水,现在也不知道是啥样子。也该去看看了吧。
她还想着多移些金银花、枸杞等回来种在墙边,菜园子也该开出来种上了。
“弟弟,咱们去捡鸡蛋啦。”宇儿从温室内出来,手里带着刚拔的青草。喊道。每日捡鸡蛋喂鸡是他们两个的主要工作,现在身体好了,自然还是要做的。
“哥,哥。等。”宝宝赶紧迈开小腿向鸡栏跑过去,自从王林喜帮着蓝怡做好了鸡栏,蓝怡便不让家里的鸡在院子里乱跑了。院子里整洁了些,种菜也不用再圈篱笆。现在家里多了五只更活泼的小山羊,好在他们被关在羊圈里出不来,否则这一院子的东西都要被它们祸害了。
“娘,鸡还在窝里下蛋呢,没出来。”宇儿带着弟弟,失望地趴在鸡栏边喊道。
蓝怡转头望望,果真看到鸡窝里有三只母鸡卧着,往日这时候它们也该生完蛋起来了,今日是有些奇怪。
“没事,咱们下午再捡吧。你们过来帮娘拿萝卜,咱们种好了后就去做饭吃。晌午娘给你们做花花绿绿的面条,好不好?”
两个孩子生病,蓝怡变着花样的给他们做好吃的,花花绿绿面则是绿豆面和白面和在一起,再配以各种绿色蔬菜、蘑菇丁、肉丁等打卤,最后再盖上一个荷包蛋的营养丰富的面条。
宇儿和宝宝对视一眼,赶紧点头:“好!”
宝宝赶紧跑到娘亲身边:“娘,要吃花蛋。”
宇儿则望着西边院墙说:“娘,牛蛋说要是咱们吃花花绿绿面时,叫他一声。”
蓝怡点头,牛蛋和大福几个也咳嗽了几日,有轻有重,现在也都好了,这些小家伙有些日子没一起玩了。
“去吧,把大福、牛蛋都叫过来。”
三人种好萝卜和白菜,蓝怡给两个孩子洗手后,宝宝黏着帮娘亲洗菜,宇儿则跑出去找小伙伴们分享美食。
等到回来时,却不是三个,二是五个。牛蛋的两个双生姐姐小花小草也一并过来了,八岁的俩小丫头不好意思地扭着衣角,怯怯喊了声“婶子”,说来奇怪,牛嫂火爆脾气,牛文田也是爽利性子,这对双生女儿却十分害羞内向。
蓝怡笑着点头:“小花,小草,你们娘亲不在家?”若是牛嫂在家,肯定不会让这三个孩子都过来吃饭的。
“恩。娘和爹还有大哥去田里干活了,二哥去学里读书,家里就咱们仨。”牛蛋替两个姐姐回答道。牛蛋的二哥牛今年十岁,在村里的义学读书,现在还不到义学放学的时候。
“恩。牛蛋听着钟声,放学了也让你哥过来吧。大福,你帮伯娘去拿一些柴火,小花小草,你们帮婶子洗菜,好不好?”
这些小家伙一听,马上开始行动,蓝怡很快便将蔬菜面做好了,端到矮桌上。
一堆小萝卜头快乐地坐在桌子边上,将头扎在碗里吃着。就连宝宝也让娘亲给他准备一个小碗,自己坐着有模有样地拿着小勺子比划。
十岁的牛修舜此时也在一群小萝卜中,他很快将面条扒拉下去,眼睛望着锅里不知道能不能再盛一碗吃,往日在家每次回碗都要被娘骂的。
“修舜,吃完了就自己盛吧,想吃多少盛多少。”蓝怡笑着说。牛嫂家的三个儿子大名都是义学的夫子给起的,叫做修尧、修舜和修禹,牛蛋也就是牛修禹还小,大伙平日里也就这么叫了。
牛修舜一听,露出大大的笑容,捧着碗到锅边利索地又盛了大大一碗回来,小花小草吃完后也每人又盛了半碗。
蓝怡抽抽嘴角,难怪牛嫂会被五个孩子吃的骂人,这饭量,还真是不小,她也才吃一碗面条好不好。
“婶子,后天是周家村集呢,娘说让爹去买四头小猪回来,你要不要带一几只?”牛修舜吃完,抹抹嘴问道。
蓝怡忍不住笑笑,这小子,吃了两碗面条就将他老子卖了,四头小猪可就是百十来斤了,再给自己背上几头,牛老爹再壮实也得压弯了腰的。
“也好,帮我带一只吧。”(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梅县商户
“夫人,我家姑娘让小的给您请安来,问您和宇儿、宝宝好。”六子恭敬地站在蓝怡面前,将一封书信和几包礼品带给放在蓝怡面前,蓝怡瞧着六子一身新衣、神清气爽的样子就知道夏婉那边应是情况良好的,也就放下心来。这年头没有电话没有电脑,书信来往也费力,若想得到远方亲友的消息是挺不容易的。
“六子坐吧,你这是刚回来?”
“小的昨日回来的,先去老夫人那里回了话。我家姑娘本打算今年春天回来的,但脱不开身,没法回来了。”
“姐姐可还安好,怎会脱不开身呢?”蓝怡天天盼着能见到夏婉的,没想到她不回来了,想来她的母亲秦夫人会更失望吧。
六子点头,要他怎么说呢,内宅的事情哪是他一个小厮能插嘴的。
蓝怡见他这模样,也没多问,接着问道:“你娘身子还好吧?”
六子嘿嘿一笑:“好着呢。过年的时候我娘去求姑娘,将春草许给了我,只等再过几年成亲呢。嘿嘿……”
蓝怡看他傻笑的样子,也知道对这门亲事是相当中意的,六子和春草算是青梅竹马、郎情妾意,一个小厮一个丫鬟也算是门当户对,只是没想到动作这么快。春桃若没有逃出王家,估计着也是这么被主家择户嫁了吧?
“春草是个好姑娘,你可不能欺负她。既然定亲了就要更加努力些,你们两个的将来还要你打拼呢。”蓝怡若有感慨地说道。
六子用力点头:“夫人放心,小的哪敢欺负春草,她可是姑娘身边的红人。”春草是夏婉身边一等的大丫鬟,嫁人后也是管事媳妇,乃是夏婉的主力心腹了。
六子拍拍头,接着说道:“夫人,您不是让我爹打听梅县几家大的商户么。我爹将这事交给了小的。”
夏顺过年回家没待多长时间便回来了,忙活着油坊的事情,所以讲这事交给了六子,六子年纪虽小,但是脑子灵活,这点事情还是能做的。
蓝衣一听来了精神:“你说说看。”
六子掰手指说道:“梅县县城内大的商户共有四家,分别是蓝家、张家、韩家和王家,梅县的买卖货运大部分都在这四家手里。四家之中蓝家为首,蓝家不只经商,家里不少子弟在朝为官为吏。可以说在梅县是没人能惹得起的,且蓝家乃是书香门第,家学渊源,深受当地人尊敬。蓝家生意甚多,不过主要是镖局货运,他家有个本事,世代家主都擅长占卜,听说是大到国运,小到谁家丢了东西都能占卜出来。不过能请动他占卜的人可不多。”
六子说完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蓝怡让他父亲打听梅县商户的情况,说是要打算做生意,但他觉得更多的是想了解自己的身世。所以他主要把蓝家介绍了一番,若是他所料不错,蓝怡应是蓝家的旁支,也只有蓝家人才有这份气度和心机。
蓝怡此时的脑子里闪过的却是王家。于是她接着问到:“恩。剩下的三家呢?”
“若说剩下的三家,本来要数王家的,王家在客栈酒楼等行当算作梅县之首。但是普和五年王家长房大少爷外出归来时意外落水死了。王家老夫人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几房分家后二房掌握了王家主要的商铺,但是因经营不善折了几笔大买卖,被张家抢了不少生意。张家和韩家两家在其它的行业上势力相当,斗得也比较厉害,不过现在张家子弟要比韩家长进,大伙纷纷说韩家也要没落了。”
六子喝了一口水,感叹道:“本来呢,蓝家的蓝四少爷蓝俊辰、王家的大少爷王明哲和张家的二少爷张平育三人乃是同窗好友,人才风流,并称梅县三公子,但是王家大少爷去世后,不知道为什么蓝俊辰和张平育两人也生份了。”
“张平育?”蓝怡一皱眉,她想起来了,张平育不就是她刚穿越过来,在梅县青山镇卖蛋糕房子的那个四海客栈少东家么?
“是呢,若是咱们打算跟梅县的酒楼客栈打交道,还真不能绕过张平育和王家二少爷王明礼。”六子补充道。
“真是辛苦六子了,剩下的我再想想,咱们凑齐了再一起商量。你去忙吧,大伙都在山坡上,我待会儿带着孩子过去。”
六子走后,蓝怡迫不及待地打开书信,这才明白为何六子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蓝怡将书信读了两遍,夏婉大篇幅地都是在描述对她的想念、对儿子的爱意,只是在信尾寥寥提了一笔丈夫米义超几句。夏婉本打算回来的,一是怕不足六个月的儿子金宝还太小,她的夫君米义超不放心;二则是米义超的一个宠妾也怀孕了,现在已经七个多月,夏婉也不能放心出来。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蓝怡叹口气,夏婉如此蕙质兰心的性子、出水芙蓉的模样,却也难逃后宅女子的命运,任岁月消磨。
“若是不错,外出落水而亡的王明哲就是宝宝的爹了。他家势力果然不小啊,王家大少爷应是名子渊,字明哲了。”蓝怡敲击桌面思索着。
大周的男女出生而起名,又叫幼名;男子二十岁行冠礼加字,女子十五及笄称字,所以女子才有“待字闺中”一说。
女子无论是名还是字,一般都不为外人知晓。但是男子交际甚多,二十岁之后与平辈和完备相交再直呼名是十分不礼貌的,相互之间要称字,表示尊敬,据说是周礼之后便是如此。像是杜甫,后人多称其杜子美,李白被称为李太白,乃是尊敬之意。
王明哲在给宝宝的娘亲依柔的书信中落款为子渊,从另一个方面也说明了两人之亲密,乃是少年夫妻。
“总算,知道了宝宝的老家在哪里,也要提前防备了。不过这王家既然已经争夺财产完毕又在生意上焦头烂额,怕是没时间来寻宝宝了吧?宝宝对他们早就没了利用价值。”蓝怡如此推断后松了口气,想来她和宝宝应是安全的。
如此,她去梅县探访王家的事情倒可以暂时延后了,等牡丹油上市之后再去也不晚。
“娘,娘,咱们窝里有两只鸡,坐了一夜不起来。”宇儿跑进来,郁闷地说到,他身后跟着宝宝。昨日那两只鸡害的他没捡成鸡蛋,没想到今天它们还窝着不起来。
蓝怡低头看着两个孩子,将所有思绪压下去,笑道:“宇儿,宝宝,你们想不想要更多小鸡?”
“想!”
“那两只母鸡抱窝了,咱们去把它们抓起来,放上鸡蛋让它们孵蛋,过几天就有好多小鸡啦。”
“要,要!娘,走。”宝宝眼睛一亮,拉起娘亲的手就往外走。
蓝怡带着两个孩子,将两只母鸡护着窝里鸡蛋的母鸡抓出来,准备了小篮子,里边蒲草放上十五只鸡蛋让它们开始抱窝孵蛋。宇儿则在旁边期盼着孵出来的都是母鸡,想到每日捡几十个鸡蛋,很快捡满一箩筐的美事,笑的合不拢嘴。
蓝怡则没有功夫遐想,她准备好吃食和热水,带着两个孩子赶往山坡,牡丹这几日正是施花前肥的时候,再也耽搁不得。
让宇儿和宝宝在花匠赵尚景的小院里玩耍,蓝怡带着斗笠,穿着利落的紧身薄棉衣裤,套外衫系粗布围腰,忙碌起来。
山坡下堆放的是年后拉来的马牛粪便,这些将山坡下堆着已经发酵好的粪肥散开,用铁锹铲起,放在一棵棵牡丹的根部,等洒好肥料后再浇足水,花前肥讲究的是效果快,肥力足,动物粪便最合适不过。
这些粪肥是夏重潇帮着联系的买进的,赵花匠回来瞧见粪肥后边直接决定用它来施花前肥,而去年堆放发酵的稻杆肥则等到花后再施。
山坡上五千多株牡丹,就算在六子、王林喜等人的帮忙下蓝怡也忙碌了好几日才施肥浇灌完毕,此时的牡丹嫩芽已经长出叶子,山坡上的牡丹竟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也足见赵花匠的技术之高,因此蓝怡等人对赵花匠更加尊敬起来。
赵尚景倒是个谦虚的,他并没有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只说是这里水土好,大伙又照顾的细心才有这成果。
赵尚景对于去年冬天蓝怡用来涂抹牡丹植株的石硫合剂很感兴趣,今年给牡丹松绑后发觉牡丹植株涂抹了石硫合剂果真是有用处的,他便虚心向蓝怡请教了一番。蓝怡也没藏着掖着,把自己知道的直言相告,毕竟这石硫合剂比起单用生石灰去虫治病效果要好上不少。但是蓝怡也强调了石硫合剂药效大,不能多用,一年也只能用一两次等注意事项,赵尚景见蓝怡教的毫无保留,对她笑的也多了几分真心,照顾牡丹、教授王林喜更加认真起来,王二叔和王林喜更是乐的喜上眉梢。
这几日,他们的油坊已经悄悄开张了,夏顺和王林远正忙着榨油的事情,蓝怡地窖里的牡丹籽也被转运到了油坊的仓库里,一切正在顺利进行。
给牡丹浇水施肥后,也就到了清明节。三月清明,春归大地,加上一场及时的春雨,浇的山间田地更是绿油油的一片,村内外向阳背风处的杏树桃树等已开始打开花苞,绽放光华,满村犹如仙境,清明乃是赏花外出游玩的最佳时节。(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春天来了
赏花时节,专门出门踏青赏花的也多是城里人,村里人天天处在这美景之中,也就习以为常,照样忙碌着。
返青开始拔节的小麦田里很快长出和麦苗一般高的草;山坡上的牡丹浇溉过后,也钻出了小草芽,蓝怡带着两个孩子,每日上下午在田里除草,累了就坐在田边歇息,教两个孩子认识花草、背诵知名的清明诗词。傍晚时分,他们便迎着夕阳,数着天上的云朵,带着毛驴和山羊们回家吃饭歇息,第二日早间接着出来忙碌。
蓝怡每日瞧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就觉得心情舒畅。她着实喜欢这种生活,快乐来的如此简单,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阿谀奉承,没有蝇营狗苟,踩着脚下踏实的土地和敦厚的大山,望着满山的鲜花和潺潺的流水,听着清脆热闹的鸟鸣虫唱,似乎心胸也变得开阔起来,她有事会忍不住哼唱几句,表达自己的快乐。
是啊,有什么事情能让她不快乐呢?桃染粉腮,柳睁媚眼,红杏枝头春意闹,哪一件不是熬了一个寒冬才能欣赏到的景致,呼吸里都是带着花香的,这般难得,却似乎又这般稀松平常,春去春来春复春,年年如此,却还是年年激动。
她的这种快乐,也感染了自己的邻居周卫极。前些日子宇儿和宝宝生病时,周卫极跟着着急,每日闻者蓝怡家飘出的阵阵药味,除此之外听不到她们三个在院子里活动的声音,他担心不已。
现在。两个孩子痊愈了,终于又传来欢声笑语,甚至有时隔着院墙。他都能听到蓝怡欢快的诵诗声,让他也忍不住勾起嘴角,觉得今年春天甚美。
这段时日祭祀游玩等活动甚多,拜扫祭祖,折柳插门,踏青游览等名目繁多,这其中让蓝怡最无奈的一个。便是寒食习俗了。寒食节在清明之前两日,顾名思义,“寒食”便是要禁火。吃冷食的。
家里的两个孩子身体刚好一些,禁不起冷食的折腾。蓝怡便没有顾忌什么节日禁忌,寒食节也照样点火做饭,让两个孩子能有一口温热可口的饭菜下肚。这也是她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没有遵照节令习俗做事。但却心安理得。
若是为了节令习俗再搞得两个孩子生病,那她可真是要后悔死的。
清明节后,桃花红、杏花白、菜花黄的时候,杨柳飞烟,春色也过半,百花大斗芳菲,村里的妇人们头上又开满了各色花朵。这次就连蓝怡也没有免俗,在牡丹园里忙碌时。宝宝摘了大把的山花给她插在头上,蓝怡也没有取下来。嗅着满头的花香,傻乐着。
王林喜挑着两箩筐的小鸭子到山坡上时,见到大嫂这副样子,也觉得她这个年纪就该如此快乐:“大嫂,你瞧瞧,这些都是刚出窝的小鸭子,周家村集市上的小鸭都被咱买回来了。”
蓝怡早就忘了自己头上的花,走到箩筐边看着里边一百只黄色小鸭子,笑着问道:“那可买够了?”
王林喜摇头,仍旧乐乐呵呵地说:“集市上也就一百多只,这一百只大嫂你先养着,爹说明后几天他到周围几个村的集日上转转,再买一百多只回来,咱们一家一百只也就不少了。大嫂,这鸭子你得先在家里养几天,大点了再弄出来,否则怕被祸祸了。”
“恩。”蓝怡拿起一只小鸭子,托在手里观察着,“待会儿我就带回去,辛苦二弟了。”
“不必带回去了,养在我那院子里就好。”这时,赵花匠带着宇儿和宝宝走过来,宇儿和宝宝见着小鸭子一声欢呼地围过来,赵花匠瞧了瞧便搭话道。
蓝怡摇头:“这哪成,这么多小鸭子也吵着呢,影响赵大叔休息就不好了。”
“几只鸭子罢了,就养在西侧小竹屋里,等着过几日大些了放养在山坡上,也省得你来回跑了。”
蓝怡见他这么说,也就点头应下。左右她每日要过来,喂养小鸭子倒也不算不方便。
“王大嫂你这想法倒是不错呢,山坡上养些鸭子,既能吃草又能肥地,一举两得。”赵尚景赞赏道。
蓝怡抽抽嘴角,不知道为什么,这两日六子也喊起自己王大嫂来,赵尚景也跟着喊起来,虽然听着比“夫人”亲切了些,但是被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喊自己大嫂,蓝怡还是满不习惯的。
“这还得多亏了去年咱们在山坡边上挖的壕沟,只有篱笆挡着,再多的鸭子也得被山里的狐狸、貉子、黄鼠狼给叼了去。”王林喜说到。
宇儿也拍手说到:“就是呢,娘,二爷爷说前天还在壕沟里逮着一只野兔子呢。”
蓝怡笑笑,自从自己挖了几个陷阱打牙祭后,村里人便学着在山坡和坡地外围挖了不大不小的壕沟,还真是挡住了不少山里下来的小动物,庄稼和家畜也多了一份保障。
更神奇的是,去年制作的陷阱盖子早就被大雪压坏了,开春后蓝怡也只简单制作井盖盖上,竟然还是隔三差五地能抓着只野兔山鸡,甚至有一次还逮着一直貉子,让全村人羡慕不已,纷纷说蓝怡一家是得山神庇佑了。
“赵大叔,您看,我打算在这边挖个小水塘,给鸭子们饮水用,能成么?”蓝怡指着一块未种牡丹的空地说到。这块地方靠近下坡,离花溪近,取水方便,倒是再盖上一间小屋子放些草料、米糠之类的也方便。
赵尚景点头:“就是怕挖了也存不住水,这山坡上土质含沙,渗水不慢。”含了沙质的土地不易存水,这也是牡丹植株生长的好的原因之一,但是若挖成水塘怕是每日都要往里加水的,这功夫也不小。
“大嫂,这好办。我砍些硬木回来,咱们这山坡到花溪边上的篱笆打开个口子,挖水塘连着花溪,这就不怕没水了。”王林喜在农事上一项比较有想法,这次也不例外。
蓝怡和赵花匠听了眼睛一亮,是啊!
“二弟说的对,咱们说干就干。你瞧着这两块地方合适不?”蓝怡指着原本山坡下堆放马粪的地方说到。
赵花匠点头:“这两处低洼,不适合种牡丹,挖俩塘子倒是不错。”
王林喜一听赵花匠这么说,便定了下来:“成。我这就去取家伙,挖塘子。”
两个十来平米的小塘子,王二叔、赵尚景和王林喜用了半日也就弄好了,现在王林喜和夏顺两个每日往油坊跑,山坡上的事情便很少顾的过来了。
蓝怡和陈氏在他们挖水塘时,从溪水便背过来不少鹅卵石,等到水塘挖好后铺在底部和四周,这样小水塘就显得漂亮整洁了。
弄好之后,通开花溪,溪水顺着小水渠流入水塘,等到浮土慢慢沉淀下去,两个水塘的水变得清澈无比,水里的鹅卵石倒影着白云蓝天,十分又意境。
蓝怡望着水塘,忍不住低声念到:“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六子从油坊回来,见着水塘也是欢喜不已,虽说山坡上的牡丹数夏婉的最多,但是六子已雇了专门人除草,也就不必再请人养鸭子,开小水塘也就没有必要了。
“大嫂,小羊羔我瞧着能吃草了,今日我就带回去?”陈氏见蓝怡打算牵着毛驴和山羊回家,便问道。
说来也巧,二咩一窝生了三只小羊羔,只一只公的,三咩生的那两只黑耳朵小羊羔也全是母的。本来刘氏早就说想要了二咩生的那两只母羊羔,但是这时被陈氏知道后,两人商量过后便将二咩和三咩生的母羊羔对分了。
陈氏瞧着二咩生的两只母羊羔一大一小,今日刘氏回娘家还没回来,她便想着先抓一只大的回去,也好气气她。
“那让林喜抓了吧。”蓝怡冲着陈氏眨眨眼,她自然晓得陈氏在想什么,两人呵呵笑起来。自从去年卖糖炒栗子和糖葫芦以来,妯娌三个的关系越发和谐,陈氏今日这般做,也多是开玩笑的意思。
“还是算了吧,三弟妹那性子,我可吃不住!”陈氏抿嘴笑道,王林喜这时走过来,插言道:“这只公的也一块抓回去吧,咱们养到过年时杀了吃肉,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喜欢吃酸汤肥羊呢。”
陈氏递过一块帕子给他擦手,也懂他的意思,家里的日子眼看着一日日要好起来了,养只羊年底杀了吃也不心疼,左右不过多吃些青草罢了。不过她还是嗔道:“我看不只孩子们爱吃,你更爱吃才对。”
王林喜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憨厚,陈氏瞧他那开心的傻样子,掐了一下他的胳膊,王林喜笑得更开心了,还有什么比日子越发有盼头更让人开心的呢。
六子瞧着这夫妻两个的互动,脑子里闪过他和春草定亲后,春草碰到他便羞红小脸低头跑掉的样子,也露出傻笑。
蓝怡瞧见这三人的样子,翻翻白眼,果真是春天来了啊!
“宝宝过来,娘抱着,宇儿,牵上大咩,咱们回家啦。”蓝怡抱起宝宝,牵着毛驴回家,春天了,她也忙着呢!(未完待续。。)
ps: 各位书友,春天来了,我今日瞧见山桃花和白玉兰开得特别漂亮,大伙也不妨走出来,赏赏春景吧,心情会变好哦。
第八十九章 以玉为凭
春光再明媚,也有照射不透、温暖不了的地方。
梅县王家老宅的一处小花园内,百花争艳,连翘、丁香、重瓣梅花等一树树开着,压得枝头都有些低垂下来,蜜蜂蝴蝶嗡嗡闹着增添热闹,但是园中坐着的两人却毫无赏花的兴致。
一身大红春衫的田氏坐在凉亭内,手掠花枝,将盛开的重瓣梅花一朵朵掐下来,扔到脚下,犹不解恨地用脚碾碎。
她斜了一眼坐在对面低头品茗的丈夫,瞧他一副悠然自得地模样,忍不住心里暗骂他表里不一,却还是柔和问道:“听说张家又在秀水街开了一间酒楼,咱们店里的几个手艺好的厨子都被他们撬了去?”
王明礼手一顿,眉头却不皱一下,将翠色玉杯内的春茶饮下,闭目回味一番才自信说到:“不过是两个老的不重用的奴才罢了。”
田氏紧握拳头,揉碎手里的花瓣,染得血红的指甲掐在掌心上,皮笑肉不笑地接话道:“原来如此,那走了也不可惜。相公,昨日我回府里,母亲提起父亲的上官到咱们这里来巡看,那上官喜好前朝字画,妾身便想起大哥在世时不是买了几幅名人字画么,也不知还在不在。”
王明礼此时皱眉,对岳母的贪得无厌有些恼恨。
“那是大哥送给大嫂的东西,就算是在你也动不得。”
田氏面上的笑容再也撑不住:“大嫂早就死了,难不成那些字画也要烧了。跟着她下地府不成!”
“嘭!”王明礼手里的茶杯重重放在白玉桌上,“大嫂是失踪而已!你怎得还是这般不懂规矩,口无遮拦!”
田氏浑身颤抖。她乃是庶女,最听不得别人说她没规矩没教养这般的话!自己的丈夫到果真还对那狐媚念念不忘,提都提不得!
“若是失踪,咱们这撒网寻了一年,怎一点消息也没有?难不成她插翅飞了!”
王明礼不想和妻子争吵,站起身走出凉亭:“听说伯母身体不适,你派人将库房里的血燕窝取了给她老人送过去!”
“妾身晓得。”田氏恭顺地答道。不断心疼着那极品的血燕,库房里的好东西已经不多了。
王明礼穿过花园,潇洒地踱步向前院走去。刚到前院,便瞧见管家着急搓手,抻着脖子张望,见王明礼出来。赶紧上前行礼。弯腰随着他走进屋内。
“如何?”
“无论小人如何劝说,甚至月钱银子都涨了一倍,那些伙计还是要走。”管家王承素焦急说到,“咱们秀水街的那家酒楼,怕是保不住了。”
“王承图呢,他不是这家店的管事么,就便任由这家店垮了?”王明礼面容阴沉,坐在雕花座椅上用手指不断敲击桌面。声声敲在管家王承素心上,他的腰弯的更低了。
“小人也是刚探出消息。大爷在世之时早就嘱咐他们两兄弟只听大爷或大少爷吩咐,见玉佩行事,小人现在管束不得他们!”只怕店里的人走得这般快,也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
王明礼紧皱眉头:“哼,大哥果真是好本事!”
王承素面上恭顺,心里则想着若论心思阴狠,自己的主子绝对在大爷王明哲之上,但是若论起经商头脑,却差的远了。
“你下去吧。派几个外人,到秀水街张家新开的店里闹一闹,最好将他们的名声闹臭了。”
“是。”
“将王田贵给我叫过来。”
“是,小人这就去。”
王田贵本正在屋里和府里的一个大丫鬟动手动脚,正欲成了好事,却听说二哥找他,吓得顿时没了兴致。
“二哥,您找我?”王家嫡庶分明,庶子不入排辈之中,只能算半个主子,自从王明哲去后,王田贵更加晓得王明礼的阴狠,每次见他都是战战兢兢的。
王明礼见他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的模样,心情好了几分:“你跟着大哥在外跑生意,可见过他有一块镂空雕琢流云百福画片的圆形玉佩?”
王田贵略一回忆,便点头:“见过。有一次大哥醉酒拿出来过,好像是大嫂送给他的定情信物,大哥一直将它和自己的私人印章收在一起。”
“大哥死时,玉佩可在他身上?”
王田贵摇头:“不在。这玉佩大哥很少离身,应该是王承德离开时,大哥将玉佩交给了他,让他送过来交给大嫂了。二哥,这玉佩……”
“我也是年初才得了确切消息,西城那几家杂货、米粮铺子竟然是大哥的私产,不过店里的掌柜并不是咱们王家人,大哥不在了,这几家店铺经营的倒还稳当,他们现在只认大哥的玉佩或文轩为主子。那几家店铺,每个都有上千两银子的进项呢。”王明礼故意将数字夸大了一番,果然见到王田贵身子一抖,目光闪现贪婪,他嘲讽地扯扯嘴角。
王田贵恼怒道:“我就说嘛,库里和账上的钱都跑哪去了,原来早就被大哥吞了!二哥放心,我这就带人过去,实在不行就去衙门告他,不死也让他脱层皮!二哥,衙门的事情,还不是你说了算,不如直接派几个衙役过去将他们抓了了事。”
王明礼见他狗仗人势的模样,皱皱眉:“胡言乱语,衙门有衙门的规矩,哪是能乱来的!”
王田贵赶紧弯腰称是,心里则暗骂,若不是不能乱来,他怎么就把王承德父子关在牢里一年,不审不问也不放出来,不知道坑走了大房多少银子!该死的老婆子也是,为了一个奴才还真舍得!
“你到牢里去一趟,探探王承德父子的口风。”王承德乃是王家的老管家,也是王明哲的心腹。纵然王明哲死后他也没有背叛主子,嘴巴牢靠的很。除了住在佛堂的老夫人,怕也只有他知道大嫂和文轩的下落了。虽然知道王田贵去了也是白去。但是也该去瞧瞧那对父子最近如何了。
“是,小弟这就去。”
王明礼见他如此听话,又加了一句:“那几家店铺明面上,几家店铺是张家和蓝家的,你不要乱说,省得惹祸上身。”
王田贵赶紧应下。
他也退下后,王明礼扯嘴角轻笑。要他不乱说是不可能的!看着吧,大房又要热闹了!
“没想到还有这几家店铺在……看来,也是时候让王承德那老东西出来了。顺藤摸瓜,怎么也能找到大嫂和文轩,到那时……”王明礼盘算着,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
王田贵出了王家。先到花街转了一圈。到自己相好的暗门子那里风流鬼混一回才恋恋不舍地出来,奔着梅县大牢而去。
与看牢房的人打了招呼,王田贵捏着鼻子走进牢房,走到关押王承德父子的木牢之前。
“王管家,爷有段日子没来了,看来你们过得不错啊。”
王承德父子均穿着牢服,一年多得关押让他面色惨白,身形也消瘦了不少。但是面容表情却十分平静,眼神丝毫不显慌乱。见着王田贵进来。他只抬眼看了看,便接着教自己的儿子打算盘。
王田贵见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咬牙切齿道:“王承德,你个老东西,真是茅房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你在这是不怕了,哼,哪日若是让我寻到了春桃,看我怎么收拾她!”
王承德的儿子王春荣听到他这么说,抬头怒目而视,刚要破口大骂,却被他爹拦住,与这种小人生气,毫无必要:“贵二爷,今日过来有什么事情不成?”
王田贵乃是长房庶子,按着王家的规矩,他被王家的下人称为贵二爷,他的胞弟被称为柱三爷。
王田贵骂骂咧咧地说了几句,才说到:“爷今日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大哥与你分开时,可将什么信物交给了?比如他那块送不离身的玉佩之类的。”
王承德面无表情,不过手却抓了抓身下的稻草,看来他们是查到铺子里去了。
“大爷交待小人的事情,既然大爷没告诉贵二爷,也就是不该你知道的。”
王田贵眼睛一瞪,又想起自己在大哥王明哲面前当牛做马,甚至比王承德还像个奴才,却还是没有得到他的信任!
“你少给我猖狂,别以为爷拿你们没办法!”王田贵咒骂几句,才悻悻地转身走了
片刻之后,一个牢头拎着木桶走进牢房,拿木棍敲着,喊道:“开饭了。”
犯人们纷纷从牢里伸出胳膊,将手里的破木碗使劲向前探着,牢头用长柄勺子将木桶里发馊的饭菜一勺勺的放进犯人们的碗里,王承德父子却一动不动。
等到木桶里的饭菜都舀光了,没吃上的犯人只能缩回碗去,争抢同牢房的人的吃食。牢头这时来到王承德父子的牢房门前,放下一个篮子。
王春荣这才起身,将篮子的盖子打开,从里边取出两大碗白米饭和两个热菜和一罐子热汤。
“一闻就是娘的手艺啊。爹,快点趁热吃吧。”王春荣十六七岁的年纪,此时也是一副瘦削惨白的样子,好在每日在牢里有爹爹在身边教导,才没有疯掉。
王承德走到牢房一角,将罐子里的水倒出来一木碗,简单地洗了双手,对隔壁牢房闭目养神的一个犯人说到:“兄弟,吃饭了。”
那犯人一脸凶悍,他自然地伸手将王春荣递过来的一碗饭菜端上,狼吞虎咽地吃着,同牢的犯人都是一副惧怕的表情,只敢偷偷吞咽口水。
王承德父子吃完后,将碗筷放进篮子里,又将坛子里的清水道进罐子里,便又开始坐在稻草上,王承德接着给儿子将外边行商的事情。
放在外边的竹篮靠近了隔壁牢房一些,有个嘴馋的犯人悄悄探出手去,使劲将胳膊伸直,想着将篮子拽过来喝两口剩汤。
那个一脸凶悍的犯人一脚踹在牢门上,牢房的木头发出一声闷响,犯人们一哆嗦,那个想偷吃的犯人蜷缩成一团,一动也不敢再动。
牢头进来,将竹篮取走,照例走到牢房外翻看了里边的东西,发现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才走出牢房,将竹篮交给等候在外边的一个中年妇人,心安理得的手下她递过来的几文银子。
“这位大哥,他们父子两个还好吧?”
牢头点头,和颜悦色地说道:“好着呢。”
能不好么,在牢房里住了一年多了,不光没受刑挨打,还天天有人过来送饭,这日子过得比他可好多了。这大户人家有的是银子,他也只有羡慕的份。
“多谢这位大哥,小妇人明日再来。”
妇人不舍地转身走了,她就算再惦记牢里的丈夫儿子,也无法进入牢房探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