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葅菜之事
当地里的麦子长到一手指高时,到了霜降节气,气肃而凝,露结为霜。蓝怡早晨起来,会发现家里的蔬菜上,一片银色冰晶熠熠闪光,她转到自家温室内,感受着里边潮湿温暖的空气,露出满足的笑容。
“这小葱,半月之后该能吃了吧?”小葱已经长了出来,细细弱弱的样子,但是蓝怡知道只要温度适宜管理得当,半月之后一家子便能吃上喷香的小葱炒鸡蛋和小葱拌豆腐,蓝怡忍不住吞吞口水,馋了。
“作为这一片萧瑟里唯一的绿色,果真是养眼又养胃。”
蓝怡今日带着两个孩子到二叔家,跟二婶和陈氏学习腌萝卜,准备将家里的萝卜也照样子腌制一番。
“大嫂,这腌萝卜跟做酸笋差不多,就是多加了不少盐巴。”陈氏把萝卜洗干净后整根放进盐水里,又用盖子盖上,这腌萝卜便做好了。
果真是简单啊,蓝怡给宝宝压压小帽子,把他手里的小个生萝卜拿走:“弟妹,这萝卜怎么个吃法?”
“过些日子直接捞出来,切丝就成。能吃一冬天,吃剩下的来年春天咱们再将这入了盐味的萝卜切丝晒干卤过后做成卤咸菜,这卤咸菜大嫂也吃过的。”陈氏耐心地解释道,随后她又将萝卜的叶子也洗净甩干放进盐水里,腌制之后可多存放些时日,也是冬日里的一道腌菜。
卤咸菜是农家四季菜桌上必备的,这卤菜盐味重十分下饭,蓝怡从二婶这里拿了些回去,用水泡过几遍后用来炒鸡蛋,别有一番滋味。
“那我可要多腌点萝卜,卤咸菜的滋味挺不错的。”蓝怡盘算道。
李氏见她一副馋猫的样子,笑着说到:“这卤咸菜味重,孩子不能多吃。你那温室里种的菜也该发芽了吧,那么大一块地足够你们娘仨吃的,腌不腌萝卜都成,想吃了到二婶这里拿两个回去。”
蓝怡提起温室便十分有成就感,“是呢,小葱、菠菜和莴苣已经发芽了,等长大些给二婶拔些过来,咱们今年冬天不愁菜吃。”
李氏赶紧摆摆手:“宝儿他娘,你们自己个留着吃就成,家里菜不少,再说这温室里的菜下来你挑到城里准能卖个还价钱。”
“二婶,您这话就见外了,再好的价钱,咱们自己个也得先吃点尝尝鲜不是?剩下的我再卖去城里。”蓝怡又指着白菜问到,“这白菜也是腌么?”
李氏点点头:“这些白菜洗净再晾干,然后放进花椒盐水里泡一段日子,等入了滋味再能拿出来切着吃。”
当地人把这种制作蔬菜的方法叫做“葅菜”,蓝怡觉得新鲜,便跟着做了一缸萝卜一缸白菜。
剩下的白菜被蓝怡做成酸菜保存。
把晾晒过得白菜去根和外边的叶子,用开水焯过甩干,大缸刷干净晒干后,把白菜紧密地摆进去,每摆一层撒一些盐。最后用一些老梆子盖住最上面的白菜,压上石头,用白布包了盖严盖子。第二日打开缸口加满清水,并倒入米醋,再封好缸口,其间要倒缸三四次,自然发两个月后即可食用。
因做法简单,村里不少妇人也跟蓝怡学着做了不少,白菜种植简单,储藏方便,是家家过冬的主菜,自然都种了不少。
蓝怡家这些日子进出的人还是不少,这得益于她建造的温室,众人看过之后无不感到惊奇,但是一听这银子花费都打消了念头。
胖胖的八婆二嫂直言,蓝怡这温室比周财主的暖房只好不差,蓝怡这才知道这里人也是有冬日里种植蔬菜的方式的,只是自己没有接触而已。
九月二十三这日,周二发和儿子将蓝怡家的租子交来,稻子四百斤,黄豆二百斤共计六百斤,加上早先运来的稻草三车和铡好的黄豆秧今年的租子算是交清了,蓝依家地下室里存放的粮食又增加了好几袋。因为地下室没有老鼠,多存放些时日也不会有问题,蓝怡习惯性的囤积粮食,这样也能应对一些未知的危险。
九月最后一天飘起秋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三日,一层秋雨一层凉,蓝怡和两个孩子的衣衫也是一层层的加厚,除了新做的棉衣,蓝怡还用野兔皮给宇儿和宝宝做小皮帽和手套,硝过的兔皮柔软密实,土黄色虽不好看,却暖和,防风。
两个孩子下雨天便坐在炕上玩弹弓和石子,或是跟着蓝怡到温室里玩。因为还没有到上冻的时候,蓝怡只在北墙的土炕里烧着木柴,温度还算舒适,这里成了宇儿和宝宝两个最喜欢的地方。
前几日六子过来给蓝怡带回春兰和春草给两个孩子做的棉鞋、外衫和裤子。棉鞋也是千层底,衣服是用厚实的青蓝色棉布做的,衬里是白色细绸,薄薄地夹了一层棉花,外衫的对襟和袖口和裤子的裤脚都绣了花边,漂亮又不扎眼,农家孩子也能穿着出门,蓝怡对二人的用心很是感激。
对此自己做的只能算是棉袄的臃肿衣服,她甚是惭愧,决定去找陈氏学做衣服,绣花也要学!
这场秋雨后,天气越发冷了。这段时日,王林远开始跟着跟着王掌柜父子忙活着寻找合适的地点开油坊和安排人员的事情,频繁出入县城。林远舍不得坐牛车,再说这去往县城的牛车也只在县城集市之日才有,所以多数时候他都是步行来回,蓝怡便让他骑着毛驴,这样能节约不少时间和体力。
小毛驴这半年过得十分滋润,草料丰富还干活不多,隔三差五的蓝怡还给它给刷毛。所以这小毛驴蹿高了不少,背部到了蓝怡的下巴。其实,蓝怡觉得自己也长高了一节的,只是没驴子长得快罢了。
从王林远那里,蓝怡也了解了大周油坊的一些基本榨油发方法。油坊榨油时先将油菜籽晒干炒熟,再装进竖着的粗管内,粗管是用木头或青铜制成,下边是带有凹槽的石头。榨油时用木头或石块在粗管上端压砸,把菜籽压碎出油。压砸菜籽的石头或木桩,车轮加杠杆原理推动,人力或水力,还有牲畜拉动的都有。
这种传统的压榨方法蓝怡再现代也见到过,所以并不算陌生。至于牡丹脱壳的方法,王林远只说带有凹槽的石蘑应是能用的,夏顺请了工匠正在秘密研制。
小雪节气后气温将至冰点以下,随着天气转冷,水开始结冰,大地也开始上冻了。蓝怡将温室的三面土炕都烧了起来,自己和孩子睡觉的土炕也填了柴烧着,吃饭的地点也由厨房搬到了炕桌上。
习惯了暖气和空调的蓝怡比较怕冷,现在已穿上薄袄外面套上棉坎肩,两个孩子倒禁冻些,只穿着薄棉衣裤套了外衫裤子,小手摸着都比蓝怡的暖和很多。
在屋内呆着时,蓝怡多是教导两个孩子背诗识字。现在教导两个孩子用的成语和诗词故事等,蓝怡选的都是历史发生转折之前的,在周朝典籍上能寻到,只是在讲解故事时她时常给两个孩子灌输一些更有价值的观点和思考问题的方法,引导他们去思考。
当然,为了增加两个孩子的学习兴趣,蓝怡选的诗词多是比较应景且朗朗上口的。例如现在虽是百草萧条,大青山的半山腰以上的松柏却是苍翠挺拔,让人看到便觉得有种隐隐的希望在,似乎春天也不远了。
于是乎,蓝怡挑《古诗十九首》中的一首描写松柏坚忍不拔的五言律诗教宇儿和宝宝背诵:
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
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
冰霜正惨凄,终岁常端正。
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
宇儿记忆力很好,只教了三四遍就背了下来,高高兴兴地一遍遍背着。总算替代了那首不离口的《猪之歌》。宝宝凡是是跟着哥哥一起的,他虽然还是吐字不清,却也能跟着哥哥读出几个字。
蓝怡教的上心,两个孩子也学得起劲,日子便在这般的忙碌和教学中,慢慢滑过。当蓝怡觉得如此甚好之时,两个孩子却渐渐不安于室了。
第六十一章 挖打正着
冬日,万物俱寂,休养生息。蓝怡也在自己的小家里猫冬猫得十分快乐,或者说宅得十分快乐,但宇儿和宝宝更向往外出玩耍,毕竟再安静的孩子也需要同小伙伴们交流。
大福和牛蛋来蓝依家玩耍,几个孩子便窝在种菜的温室里瞧稀罕,在冬天能看到这么多的绿色,呼吸到温暖潮湿的空气,对他们来说都是值得炫耀的事情。可是,几次下来便也没了意思,蓝怡也怕进出温室温差太大引起感冒,便不鼓励他们去温室玩耍。
室外能玩的就是用弹弓打鸟和骑竹马,都是玩腻了的。蓝怡开始琢磨小游戏,可以让孩子们一起玩,既要有趣,又要简单。
对于体育运动,蓝怡可以说是个看客。她除了打拳、跑步、散步外,很少参加其他体育运动,但是这不妨碍她做个竞技类体育项目的观众,球类和赛车类运动是她比较喜欢看的,毕竟这些体育赛事比起无聊的八点档电视剧要有意思的多,所以一般的体育赛事她还是能够了解其规则的。考虑到趣味性、危险性和现实条件,蓝怡将这些体育运动进行筛选,选定打狗洞和蹴鞠两个。
这些游戏她没有考虑让宝宝参加,现在宝宝还不到两周,迈着穿棉裤的小萝卜腿,看起来倒像个俄罗斯娃娃,蓝怡每日把他带在身边教他说话和玩耍,教导他思考问题,或是带他去和陈氏家的大妞妞一起玩,两个孩子一般大的年纪,有共同语言。
打狗洞这个游戏蓝怡小时候玩过。宇儿、大福和牛蛋三个人在家里的院子中挖了,在家的地上挖了三个大点的高尔夫球洞,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用草绳捆成棒球大小的圆球。蓝怡又让三个孩子找来到他们腰部的细竹竿或木棍,每人选一个洞,然后规则就是护着自己的洞不让别人把球打进自己的洞里的同时,把球打进别人的洞算赢。
三个孩子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便会了,呼喊着玩得开心,宝宝见了自然也要参加,但他也只有添乱的份,蓝怡便让宇儿便带着球和木棍到晒麦场玩。几日之后,村里的孩子都玩起了打狗洞,后来村里闲暇的汉子们也开始打狗洞。
经过现代足球文化的熏陶,蓝怡知道中国唐宋时期就是有蹴鞠这项运动的,但她来得毕竟是不同的时空,或者也是偏居一隅,蹴鞠还没有流传过来。
当孩子们对打狗洞这个游戏开始感到不好玩、不新鲜之后,蓝怡制作的蹴鞠便派上了用场。这蹴鞠是按照历史记载的唐朝制作蹴鞠的方法而制成。
首先是到村里卖猪肉的周老抠家买来四个俗称尿泡的猪膀胱,猪膀胱她也是第一次见,肉乎乎的如拳头大小,骚腥难闻,周老抠杀猪后这膀胱都是直接扔的,现在蓝怡到摊子上来买他自然高兴,便大方的每个只收三文钱。买回来后,蓝怡忍者恶心将猪膀胱洗净去骚味,然后连接上管子吹起来,变成一个不算圆的气球。
第二步便是制作蹴鞠的外皮。制作温室时剩下的白色油布,蓝怡用它裁剪制作成了家里的一些必备用品,比如干活时用的手套、围裙、套袖等之后,现在又有了新用途。蓝怡照着吹足气的猪膀胱大小,裁剪油布缝制成圆形的蹴鞠外皮,将猪膀胱装进去充气后捆扎结实再将外皮缝好,简单版的蹴鞠便制作完成了。除了充气的蹴鞠,蓝怡还制作了两个充满鸡毛的,虽然弹性没有充气的好,但是更结实耐用些。
“虽然难看,但好歹也是充气足球啊!”蓝怡看着缝制的乱七八糟的足球,宇儿几个没记过漂亮的足球,自然没法比较美丑,只是对这新玩具十分感兴趣。
蓝怡先给他们一个充鸡毛的,似乎是本能一般,四五个小孩子见了地上的蹴鞠就开始争先恐后的在地上踢,十分热闹。
蓝怡算是个伪球迷,只世界杯时跟着大家看看球,也只知道基本规则。她将规则简化后交给宇儿他们。小孩子们分为两队,人数相等,一人守门,其他人在场上跑着踢球。踢球规则也不复杂,只两个:除那守门的,其他人不准用胳膊和手碰球,不准踢人;球被踢进对方球门就算得一分,得分多的一方赢。
球门也是简便的,只有一个木头框架,是大福和宇儿找了大福的爹王林喜给他们做的,依据小孩子的身高,伸直手臂刚够不到的球门上的横梁,球门制作好后固定在二叔家的晒麦场上,几拨小家伙们踢得热火朝天。宝宝几个小的蓝怡也给了他们一个小一号的足球,让他和大妞妞几个一起在家里替球或玩老鹰捉小鸡,赵里正家的孙子赵小胖与宝宝同岁,现在也成了蓝依家的常客,几个孩子跑着踢球或玩闹,蓝怡就与几个年轻媳妇们在一起聊天做针线活,也算是各得其乐。
蓝怡家到晒麦场还隔着几户人家,农家院子大,平日邻里的说话声都听不清。这几日,大人孩子打狗洞热闹时,都能听到传来呼喊大笑声。
“大嫂,这蹴鞠和打狗洞你是怎么想出来的?现在不光我家大福天天跑着去玩,就连大福他爹也跑踢呢。”陈氏穿着厚麻布的衣服坐在蓝怡家热乎乎的炕头,听着不时传来的呼喊笑闹声,好奇地问面前棉花包里的小大嫂。
蓝怡怕冷,穿得比她们都要厚不少,看起来圆圆的,白嫩的小脸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晴从炕上四个孩子身上转开,笑着对陈氏说到:“我哪里有这个脑子,这些都是书上写的,我只是看过后试着弄了弄,没想到孩子们喜欢。”
陈氏磕着南瓜子咂咂嘴,“大嫂,可不是只小娃子喜欢,就连我家林远都爱得不得了,不进城时就跑去跟二哥踢啥蹴鞠,回来就一身热汗啊。我也跟着去看过,这大冷天的一帮子男人都光着膀子在哪跟打架一样踢着个小球满地跑,大嫂你干嘛不多弄两个,这么多人抢一个也是老打架啊!”
蓝怡忍不住翻翻白眼,这句话咋听着这么耳熟呢,似乎现代时也有不少人感慨过这个问题,一个一个球玩得多开心。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我家那口子说这么一个球才好玩嘞!”赵小胖的娘,也就是赵里正家的大儿媳妇吴氏轻挖了刘氏一眼,一副懂行的表情。
“就你知道!我去了两次也没见着你去看啊!”刘氏不服气地挑挑丹凤眼,有些委屈地望着自己的大嫂,“大嫂你再弄两个,咱们也在院子里踢踢呗?我看着他们玩这脚也满痒痒的呢。”
蓝怡一愣,这女子足球队也要组建了?陈氏和吴氏都赶紧摆手:“你找那八婆二嫂踢去,咱们可不去,看看还成,弄这一身汗算咋回事!”
“切!就知道你们不敢,若说这跑得快还得说是咱,咱小时候爬树满山跑,没人能撵得上。”刘氏也不是真想着踢蹴鞠,见她们都不敢接茬便满足地接着嗑瓜子。
“弟妹,我公公昨日还夸奖你来着。你不知道,自从村里的男人们开始玩这蹴鞠和打狗洞,耍钱打架闹事的就没了,公公也不用在村里转悠着管事,乐呵不少呢。”吴氏想到公公赵为阳夸奖蓝怡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嫉妒,她这个公公可是很少这般夸奖妇人的。
第六十二章 夏婉产子
玩蹴鞠可以减少赌博打架?蓝怡听了这话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赌/球和足球流/氓可是现代体育的两大顽疾呢,若是也顺带教给她们,估计赵大叔得拍死自己。”
陈氏和刘氏与有荣焉,瞧瞧,这可是她家大嫂呢。两人都没有什么嫉妒情绪,似乎蓝怡得到别人的表扬和夸奖,是理所应当的事。
见着三个人的表情,吴氏心里羡慕她们的妯娌情分,接着问到:“弟妹,不知书上有记载什么女人家玩的东西没有?”
吴氏、刘氏和陈氏三个并不识字,在这乡下地方,女孩子是不能进学堂的,也只有地主人家才能请得起教书先生让孩子在家读书,女儿们能识得几个字。乡下的女娃们小时候和男娃一般四处疯跑,但是男娃七八岁可入学堂读书,女娃七八岁后就在家帮着做饭和做针线活攒嫁妆,可以说过了七岁的女儿就是母亲的一份助力。
蓝怡识文断字,从书里学习有用的东西让村里的女人们十分羡慕,特别是吴氏。吴氏的婆婆也就是赵里正的老婆花氏的娘家乃是花家村的大户,花氏也认得几个字,赵里正的小儿子赵良才是个秀才,他的妻子小花氏和婆婆同出花家,识得的字只多不少。吴氏的娘家不算殷实,所以在这大小花氏面前抬不起头来,时刻觉得低人一等,到蓝怡家来唠家常,起初是婆婆的嘱咐,让她多与蓝怡亲近,几次接触下来她发现蓝怡的性子随和,识文断字也没有什么傲气,比之家里同为秀才娘子的小花氏要让她觉得好相处得多。
蓝怡想了想妇女们喜欢玩的游戏,莫过于打纸牌,但是那种传统的纸牌她不会,扑克牌和麻将她不打算介绍进来,毕竟这等牌类游戏最容易引发人们的兴趣,也是赌博的最好方式,若是她将这两个引入进来,村里男女老少开始打麻将斗地主,赵里正得把她拍成肉泥吧。
“这书上倒没有什么说,我也不晓得什么适合咱们玩的。”蓝怡颇为遗憾的说,麻将可是个消磨时间的好东西,唉!
陈氏手里做着绣活:“咱们要做饭照看孩子做针线,还能有啥玩的时间?冬日里男人们是闲在下来了,咱们除了不去地里这活可是一点没少。”
刘氏和吴氏点头,深感认同。
“要我说,这冬天水拔凉拔凉的,干啥都冷,还不如其他时候舒服。也不知道那些有钱人家的媳妇们都干些啥,人家都有丫鬟婆子伺候着,日子过得多滋润。”刘氏想象不出那是啥样的日子。
吴氏听了刘氏的话,居然有些害怕的摇摇头:“那是好,穿金戴银的,可这糟心事也少不了,你还得防着那些小丫鬟爬床,防着家里的小妾,防着外边的狐狸精,那日子还不如累些!咱们现在虽累些,但不也是有吃有喝的么?”
刘氏见她这副晓得的十分清楚的样子,笑容**地撞撞她的肩膀:“你这话是从哪听来的,可别跟我说是良秀哥从哪学了些荤段子给你讲的。”
吴氏红了脸皮,偷眼看蓝怡和陈氏并未有厌恶,便低声说到:“周财主家的管家从城里回来取今年新收的庄稼牲畜,那日我家和公公喝多了,嘴巴就没了把门的,这不是我就听到了几句。你们猜,我还听到了啥?”
吴氏语气里透着急于分享秘密的兴奋,不等三个人问就接着说到:“原来咱们村里周财主家的娘子罗氏本来是周家的小丫鬟,她不知使了啥狐媚子手段勾搭上周财主有了孩子,没想到就生了儿子,周财主现在都快五十了,我瞧着罗氏今年也不过跟咱们差不多!”
蓝怡听过罗氏,她是村里周财主的填房,并没有随着周财主住在城里而是带着儿子周兴祖住在村里周家的老宅,每年周财主回乡祭祖时两夫妻才能团聚几日。村里人对罗氏的印象并不好,但村内三分之一的田地都是周家的,村里人不少是租种他家的田地过日子,所以不敢有什么闲言闲语。再加上罗氏本身也是深居简出的,所以蓝怡并没有遇到过她,周兴祖年纪和宇儿相当,是个笑眯眯的小胖子。
刘氏听了直点头:“我听公公说周财主比他大几岁,那得五十多。罗氏生的儿子就是家里的小胖吧?”
“弟妹,瞎说啥呢!周家那孩子叫周兴祖。”陈氏见吴氏脸色不好,赶紧拉了刘氏的胳膊一下。
刘氏瞧瞧旁边正在和宝宝、妞妞一起玩的赵小胖,这才反应过来吴氏这儿子也叫小胖,赶紧赔笑道:“可不是,秀嫂子,瞧我这嘴巴!咱可没啥别的意思,这罗氏好容易勾搭上周财主,咋舍得城里的好日子回来了呢?”
吴氏见她这么说也就接着讲下去:“我也只听了两耳朵,说是因为周财主家的大儿子容不下才让罗氏带着孩子回来的。那管家说周财主已经给两个儿子分了家,村里的老宅子就分给了小儿子周兴祖,家里的田地也给了他一些,剩下的东西可都是给了大儿子的。要我说啊,这罗氏虽然守了活寡,但起码还有宅子有田地、有丫鬟婆子伺候着,不必当个端茶倒水的小丫鬟好,怪不得那么多丫鬟要爬主子的床嘞!”
吴氏做完总结,满足的看着三人。她总算能找个机会讲这些话说了除了,在家里的大小花氏面前她可不敢这么畅快。
“这些子事情咱们几个知道就成,可不能四处说去。”所有讲完八卦的人都会加上这么一句,不分古今。
十月十五下元节,乃是水官解厄之日。水官是中国道所说的“三官”之一,由风泽之气和晨浩之精结成,总主水中诸大神仙,水官每逢十月十五日来人间,校戒罪福,为人消灾。在蓝怡所在的这个错落,水官解厄之日也是要举行斋戒祭祀活动的,这个活动溶入了许多农业因素。下元节这天傍晚,家家户户要在田地便祭祀水神,祈求水神保佑地里的庄稼能平安过冬。
十月十六这日,六子叩响了蓝怡的家门,报喜说夏婉产下一七斤重的男婴,母子平安。蓝怡听了高兴万分,她将早就准备好的满月礼托六子带给夏婉和孩子,夏婉的娘家肯定是要给夏婉去送满月礼的,这些东西可以一并带过去。
“夫人,老夫人让我来给您报喜,让我顺便将您家的酸笋再带些过去,想着一并送去给姑娘尝尝。夫人腌的酸笋就是好吃,我爹说比丰乐楼里的笋好吃的多呢。”六子笑呵呵的说,他也吃过蓝怡家的酸笋,味道确实不错。
重阳节蓝怡在花园遇到夏家刁蛮的六姑娘夏荷,夏婉的娘亲秦氏曾帮她解围。蓝怡后来请六子帮她送了些酸笋过去给秦氏尝鲜,没想到秦氏十分喜欢酸笋的味道,这次竟然主动说起要给夏婉送去一些,看来这母女两个口味是比较相近的,也足见秦氏对女儿的一份心思。
“六子,你在这稍等,我这就去给你装上一些。”蓝怡转身装了三罐子酸笋放在院子里,两大一小都装进一个大箩筐,六子今日骑马,带东西也算方便。
“这两个大罐子,一罐给老夫人,一罐你带过去给你家姑娘,这个小罐子六子你带回去给你娘尝尝。这份是酸笋的做法,你一并带给老夫人,这封信麻烦你帮我带给你家姑娘。”
“多谢夫人。”六子听到还有给自家娘亲的,真诚地感谢道,“夫人,老夫人给姑娘准备的满月礼小人亲自护送过去,这年前便不再回来了。今日就跟您辞行,地里的牡丹还要多托您和王家兄弟照看。”
“你放心去吧,一路小心,见着姐姐和春草记得帮我问声好。”蓝怡特地点出春草,六子的耳朵瞬间红透,他这次本就想趁着姑娘大喜,请娘亲帮他求娶春草。
蓝怡见这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六子也会有这般不好意思的表情,忍着笑送他出门。夏婉顺利产下男婴,也算稳固了她当家主母的位置,蓝怡替她开心,不知为何,她此时脑子里便想起村里周财主的填房罗氏,想到自己的身份,竟有些恍然。
她笑笑抬头见已是日过正午,宇儿和宝宝还没有从晒麦场回来,想起宇儿说今日村里的大人组队比赛的事情,下元节村里的大人都是回来参加祭祀的,今日村里人正是多的时候,现在蹴鞠大热,有比赛也不奇怪,蓝怡听着晒麦场那边呼喊声阵阵传来,似乎是比平日大了不少。
蓝怡将饭菜做熟后,还不见两个孩子回来,晒麦场的呼喊声也没有停歇的意思,她想了想便出门赶往晒卖场,现在已过了饭点,宇儿还好,宝宝该到了睡觉的时候,他肯定也该犯困了。现在天气冷若睡在外边是要着凉的。
到晒麦场边上,蓝怡有些傻眼,麦场一边地上挖了很多小洞,有几个小孩在拿着棍子玩打狗洞。
另一边则围了一大圈人,男女老少,密密麻麻的都在看球,走的近了呼喊声也大起来。
“二牛,你倒是跑啊,不行就下来,老子上!”
“好!王二哥,抓住他别撒手啊!”
“皮猴,你个憨货别抱着球不撒手,快点扔过来!”
“......”
蓝怡直冒黑线,这要是在现代的比赛场上估计早就被裁判罚的红牌满天飞,观众都得罚到看台上远远的,干扰比赛啊!
她寻了一圈并未见两个孩子,因为个子太矮没办法望到里边的情况,她只得寻到一窝妇人处硬着头皮挤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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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蹴鞠比赛
这蹴鞠场地同现代的一样是长方形的,只是比现代的足球场小些,两头是比着大人的尺寸做的球门,门前都有一个上身穿着单薄里衣的汉子弯着腰以手压膝,眼睛都瞪的溜圆盯着场上在众人脚下移动的蹴鞠。
场上每队八人正在围着蹴鞠抢,撞人、拉人、踢人什么犯规动作都有,蓝怡觉得这更像是美式橄榄球的赛场,不过是大家都遵守基本规则没有用胳膊和手碰球。
因为活动量大,球场上的男人们都脱了棉袄,有人甚至光着膀子,四周看热闹的人群更是群情激昂,有好几个恨不得自己也冲上去踢几脚。
蓝怡不好意思细看,她四处寻找宇儿和宝宝的身影,结果发现他们在另一侧跟一群小孩子坐在场边的土地上,手舞足蹈的很是兴奋。
她只得挤出人群又挤到孩子身边,抬手摸摸两人的小脑袋,宇儿抬头见是娘,大叫着给她说场上的热闹。
宝宝的小脸红扑扑的,眼圈也发红已经是看球累了却舍不得回家,见着娘亲马上伸出小胳膊要她抱。蓝怡抱起宝宝,摸了摸他的头上没有汗湿,才放心地给他捏捏小胖腿,问他们可要回家吃饭,宇儿和宝宝摇头,小家伙指着球场上大声说:“叔叔。”
蓝怡这才抬头向球场上看去,果然发现王林远也在球场上跑着踢球,守球门的是皮猴和赵瓦匠,场上还有周卫极、赵中选等几个她认识的。
周卫极在场上很显眼,他比其他人要高了半个头。他穿着白色无袖对襟里衣,系着白布腰带,下身是黑色粗布厚裤,汗水湿透了他的上衣贴在健硕的身上,结实修长的双臂在阳光下闪着汗珠配上他凌厉的气质和迅捷的动作,处处体现着阳刚和诱|惑。
此时赵中选正气急败坏地拉着周卫极的胳膊不让他追球,赵中选在人群里也算是高的,但是他哪里有周卫极的力气,被他几个闪身晃开摆脱掉,又引起周围人群的阵阵喝彩声。
片刻之后宝宝的小脑袋便枕在蓝怡肩膀上睡了,蓝怡将带来的外套披在他身上,低头刚想告诉宇儿自己先带宝宝回去,众人却忽然爆出高昂的喝彩声,进球了。
场边一片沸腾,场上众人抱在一起庆祝。
“还是二哥厉害,又进球啦!”
“皮猴你个蠢驴,没看到球啊!你的腿是木桩子啊!”
“他娘的,老子不看门,老子也要踢。”
“该我上了啊,世财哥,瞧你累那样,赶紧换我。”
“我要和周二哥一队,你们这帮兔崽子太怂!”
“......”
蓝怡听着这么热闹的声音露出真心的笑意,这种比赛场地虽然乱了些,却让她觉得熟悉,似是回到在大学操场的看台上和舍友们一起观看校队足球赛的情形。
在这时,周卫极转过头视线对上蓝怡含笑却迷茫的双眸。他的眼神漆黑如墨闪着亮光,脸上洋溢着胜利的笑容,一脸大胡子又添十分野性,蓝怡不知道为什么竟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周卫极脸上的笑容定格在蓝怡低头的一刹那,眼中的亮光转为深沉,她为何会迷茫,在想什么?
周遭的人都是热烈的议论着,庆祝着,欢腾着,只蓝怡抱着睡着的宝宝静静的低头立在那里,显得格格不入。
赵里正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来:“晌午了,大家都歇了吧,要比后晌再接着。”
蓝怡听了高兴,抱着宝宝带着宇儿向家走去。
宇儿很是兴奋,一直叽叽喳喳地说着比赛如何如何,周二伯如何厉害:“娘,你来晚啦,周二伯踢进去三个球呢,他可厉害了,跑得特别快,就这么一转身就甩过皮猴叔啦。”
蓝怡笑着点头,一场独进三球好像是叫帽子戏法,是挺厉害的,特别还是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
“娘,我也要多吃饭长二伯那么高,那么壮实。”
“好,不只要多吃饭,还要好好睡觉。”
“知道了娘,宇儿饿了,咱们吃什么好吃的?”宇儿欢快地说,弟弟睡着了所以他声音不大。“娘做了你们爱吃的猪肉韭菜木耳馅的馄饨,弟弟睡了,娘回去先煮给你吃,弟弟醒了再吃。”
蓝怡虽然节俭但在吃食上从不亏待自己和孩子。现在家里三人每日都有鸡蛋吃,大米、小米、白面也是敞开吃。她还从二叔和牛嫂家换来黍子和高粱米等粗粮给孩子们补充营养,当然羊奶也是日日喝的。在这般的饮食调养下,宇儿已经完全摆脱初见时的皮包骨,长高了不少,宝宝更是成了名符其实的小包子。
“恩。娘,我要吃两碗,还要加个荷包蛋。”宇儿现在活泼许多,在蓝怡面前恢复了天真烂漫,在她面前撒娇玩闹,成了有娘的幸福孩子。
“好。”
周卫极走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羡慕的看着蓝怡母子三人走进隔壁的家门,他也想吃馄饨的。
蓝怡回家将宝宝放在热呼呼的炕头上让他安睡,蓝怡为了这个冬日可说是做足了准备,家里烧火取暖用的木柴准备的尤为充分,所以并不会省着。村里有些懒婆娘懒得备柴烧炕,而是跑到别人家里蹭热炕头坐坐,蓝怡也能理解,到树林里挑干枯或低矮的树木砍断,整理后背回家晒干再收进屋子这也是需要一把子力气和时间的,若非蓝怡有毛驴可以帮她来回驮木柴,她也可能会节约着些。
这几日三弟王林远不用进城,毛驴得空在家。蓝怡心疼它,每日干草麦糠的喂着,晚上拌草料时还抓上一把粮食。白日里天气好时她也会牵着毛驴山羊到自家山坡吃草,虽说冬天草地干枯,但毛驴和山羊还是能啃干草吃的。
按说冬天树林里缺少了猎物,山里的狼虎等野兽会出来祸害家畜,但是今年北沟村人并不太担心这个问题,说起来这里面还有蓝怡一份功劳。
自从她挖了陷阱抓住几只猎物后,村里人也挖了不少陷阱,密集程度堪比战争时期埋地雷炸鬼子的程度,这些陷阱先后也逮着一些山鸡、野兔、野猪甚是跑出来的獾子、狐狸和狼等动物,渐渐使得山里的野兽不敢出来,给村里人带来了一份安全感。
农闲之后村里有些坡地靠近山林的农户,觉得这挖陷阱是预防山林里的动物破坏庄稼的好办法,便在自己的坡地外围不远处挖了大小的陷阱,或者叫做壕沟更合适。壕沟也加了盖子用来捕捉偶尔跑过来的野兽们,当然这些壕沟都用木棍做了非常明显的标记告诉人们要当心掉进去。夏顺和王二叔觉得此法甚好,便在种牡丹的山坡篱笆墙的外围动物经常出没的地方挖了一尺半宽一米半深的壕沟,几日下来倒也逮了一些小动物,甚至逮到过小狼崽子。
北沟村自古流传下来的老规矩,是不能轻易杀狼的,所以抓住狼之后会再将它们放回山里,村里流传着不少关于狼的传说。
比如狼不会杀死幼崽,甚至捉到吃奶的小娃娃也会将他们养大;比如有村民在在山里遇到被捕兽架子夹住腿的野狼将它放了,然后这头狼过些日子给村民叼来猎物表示感谢;比如村民到山里掏了狼窝抓回几只狼崽子卖了,一群野狼来寻仇将村民一家杀死等等。
蓝怡觉得这是对狼性的一种敬畏,村民们会用“被狼叼了去”吓唬村里的孩子,但是树林里的狼很少会主动攻击人类的,起码比虎攻击人类的要少。遇到虎村民们虽然会害怕但是杀虎也没有什么心理阴影,杀狼反而会让他们惴惴不安。
“这就是群体的力量,群狼可不是好惹的。”蓝怡在山坡上听到狼嚎时并不觉得害怕,反而对神奇的大自然产生一种迷恋和敬畏,谁说人类是地球上唯一的智慧型生物呢!
毛驴和山羊可以吃冬日里的干草,猪却是不能的。蓝怡一家有温室做蔬菜供应,埋在菜坑里的白菜和萝卜反而吃的不多,何况还有地窖里晒干的各色野菜山珍可食用,所以蓝怡一家吃白菜都要多扒几层叶子下来喂猪,温室里长出的小草拔下来也会剁烂熬猪食。两头满脸褶子的小黑猪现在已经变成大猪,蓝怡没经验,但是据二婶李氏讲这两只猪算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大个猪。
冬天的天气日渐寒冷,村里人开始了靠吃萝卜白菜和咸菜度日的时候,蓝依家的温室就更加扎眼起来。进入十一月,温室里第一批蔬菜成熟时,蓝怡割了一些菠菜和小葱送给王二叔、赵里正、牛嫂等几乎要好的人家请大家尝尝鲜,随后便将其他的蔬菜收获后卖给了县城的酒楼客栈,这酒楼蓝怡选的是在黄县规模声誉都不错的乐香居。
乐香居与夏荷打算去吃焗花蟹的丰乐楼隔河而对,乃是黄县最大的两家酒楼。丰乐楼是夏家的产业,蓝怡在两者之间做选择时,直接排除了丰乐楼,她不想自己的买卖都与夏家有关。
蓝怡送来两大筐新鲜蔬菜,乐香居小二请示掌柜后将她请了进去。
乐香居的掌柜程备游三十多岁,是个白面短须的胖子,他查看蓝怡带来的两箩筐用稻草保温的蔬菜后,打量蓝怡片刻便心里有了底:“小娘子,这菠菜和莴苣可真新鲜,莫不是小娘子家里种了暖房?”
蓝怡点点头:“正是。家中拮据只得种些蔬菜维持生计,程掌柜看这蔬菜你们可收?”
程备游见她如此坦然有几分意外,面上仍是笑眯眯地点头:“自然是收的,不知小娘子怎么开价?”
ps:今日奢侈的去吃了西餐,花了一堆银子没吃饱,回来只得又吃了一包泡面菜有满足感,咱果然是纯正的中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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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王家大嫂
程备游直接问价格,蓝怡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出一个关键问题。
“程掌柜,黄县冬日里家畜家禽、凿河捕鱼,鲜肉是不缺的,但是新鲜的蔬菜不多,日常的萝卜和白菜是家家都有,也卖不上价去。虽说有地窖、冰窖这等地方可存放蔬菜却也不长久,芹菜、南瓜、扁豆、茄子等不易坏的也只能存一个多月,更别提很难保存的黄瓜、菠菜、莴苣和韭菜了,不知小妇人讲得是也不是?”
程备游听完笑意更浓,一双天生带笑的弯弯眼却透出精光打量蓝怡,答道:“这冬日里不缺肉食,但新鲜蔬菜也不是没有,除了新鲜的韭黄和蒜黄,芹菜、梢瓜、南瓜这等蔬菜也能放到过年之时,更何况还有江南各州船运过来的新鲜蔬菜和山林产的干货。”
他没有正面回答蓝怡的问题,却也将她驳回,十分精明。
蓝怡喜欢和精明人打交道,她不紧不慢地接着问:“那么请问程掌柜,运来的新鲜蔬菜价格可是不便宜的吧?可有小妇人种的这些新鲜?”
“在船上些许时日自然没有这些新鲜,但运来的都是黄县没有的,自然这价格也贵上不少。小娘子带来的莴苣和菠菜虽新鲜,但在咱们这黄县春夏也属平常,只是冬日里吃不到罢了,这价格无法相比。不过,就事论事,这些蔬菜现在要较之其他时候贵上一些也属合理。”
程备游虽然精明却是个本分的商人,王林远给蓝怡推荐乐香居很大一部分原因便在于此,蓝怡无权无势与精明实在的商人合作是上策。
“程掌柜所言不错。小妇人今年只种了小葱、韭菜、黄瓜、菠菜、莴苣和芹菜,都是咱们这边常见的。小妇人没打算漫天要价,您是行家,若是还看得上这蔬菜便给个合理的价钱”,蓝怡端起桌上的茶杯掀盖嗅嗅茶香,不软不硬的接着说,“若是程掌柜看不上也没什么,小妇人是相信乐香居的招牌才将菜挑过来,这城里还有其他酒楼客栈,想来怎么也有几家能瞧得上眼的。”
上赶得不是买卖,程备游只要想要定然会给出合理的价钱。
程备游听了脸上的笑意果然真诚了一些,与明白人打交道最是让人舒心的:“不知小娘子怎么称呼?”
“小妇人夫家姓王,您可称呼小妇人王大嫂。”蓝怡放下茶杯,茶香悠长让她觉得十分舒适。
“噗……”程备游刚喝下去一口茶水都喷了出来,他瞠目结舌地看了蓝怡几秒才察觉自己失态,抬眼看了门口低头抖肩偷笑的小二一眼,喊道,“你这没眼力的,还不赶紧收拾桌子再去给王夫人沏壶好茶过来,纸笔也一并备好。”
王大嫂什嘛的,真叫不出口啊。
小二听了马上跳进来将桌子收拾干净,低头恭敬退下。
蓝怡暗自庆幸还好没被喷一身口水,她是真心觉得王大嫂比王夫人听着要舒服不少才这般介绍的。
程备游见蓝怡一副坦然的表情,忍不住试探道:“王夫人,不知王大哥今年贵庚?”
既然这十几岁的小妇人让自己称呼她王大嫂,想来这“王大哥”年岁定然是比自己大的,只是为何让她一个小妇人自己出来谈生意?
“不瞒程掌柜,先夫已驾鹤西游,不便再谈年纪。”
程备游一愣,赶紧起身行礼:“程某冒昧,还请王大嫂包涵。”
蓝怡起身还礼,解释道:“程掌柜无需如此,小妇人乃是一介村妇,只是觉得称呼‘夫人’显得怪异了些。”
程备游面带了然,心里却碎碎念着,就算是不喜“夫人”这个称呼,让自己一个大她十多岁的男子叫她“大嫂”也是着实别扭了些。
这时小二端茶取纸笔进来,摆在桌上。
程备游整理情绪,接着谈起生意:“王大嫂,程某也就直言了,这……”
“哐当……”一声王大嫂程备游叫的顺口,小二听了一哆嗦把茶杯碰倒,新沏的茶水又泼在程备游衣衫上生出几朵水花。
蓝怡有种自己圆满了的感觉,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偶尔这般随性也是好的。
程备游一脸黑线,弯弯眼瞪大吼道:“看程爷的衣服该洗了是不?”
“小的该死。”小二赶紧将桌子收拾干净,躬身退了出去,临走之时还偷偷看了蓝怡一眼。蓝怡觉得这貌似恭敬的小二并不惧怕程备游的怒意,看向自己的目光也是好奇和惊讶。
“咳咳,王大嫂,实在是程某失礼了。”程备游转身进到里间换件同色的外衫后走出来,表情也整理好,回复笑眯眯状。
“程掌柜不必客气,您看这蔬菜价格?”蓝怡赶紧拉回话题,冬天日短,这般耽搁下去恐怕天都要黑了。
“王大嫂看着也是爽快人,咱们也就不说虚的。这些蔬菜三十五文一斤小店全收了,这价钱您看如何?”程备游在商言商,这价格合理,若再高了乐香居买进也无多少益处。
蓝怡点头,这价格比她估计的要高了一些:“可以。”
“不知王大嫂今年种了多少蔬菜?”
“不算多,只韭菜、小葱、莴苣、菠菜、芹菜和黄瓜六种,总共两分多田。”
一亩地是十分田,两分多田的暖房已经算是不小的,程备游满意地点点头。
“王大嫂,这几种蔬菜小店还吃得下,不如您这暖房里种出的蔬菜都卖与小店如何?”
蓝怡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小妇人种菜本就是为了赚取生计,都卖与程掌柜也无不可。只是这日子一天冷过一天,蔬菜种出来也越发艰难了,这价格?”
程备游见蓝怡应下,略作沉吟:“现在是十月,这蔬菜三十五文一斤;十一月提到四十文一斤;腊月里五十文一斤。黄瓜在冬日里难得,价格比旁的贵上二十文,不知王大嫂可满意?”
五十文一斤已经相当于猪肉价,不算低了。
蓝怡对这价格比较满意,点头应下。
“王大嫂,若是能成咱们便这般定下?不知你这蔬菜是小店派人过去拉回来还是您送过来?”按说他们去拉更合适些,但是这王大嫂死了男人,若是寡居自己派人过去反而不合适。
“不必麻烦程掌柜,小妇人便给程掌柜送过来。”左右冬日里无事,多跑两趟也没什么,自己运过来比他们过去拉出来要低调许多。
程备游提笔写下协议,蓝怡便签字画押后小二将蔬菜带下去过秤。
蓝怡见蔬菜事了,又从篮子里拿出酸笋和酸白菜摆在桌上,程备游好奇地看着面前两个不起眼的两个小罐子问道:“王大嫂,这是?”
“程掌柜,这是小妇人自己腌制的一些酸笋和酸白菜,还算能入口,给您留下尝尝,这是两种腌菜的菜谱,您也一并收下吧。”
蓝怡将菜谱递过去,程备游作为酒楼掌柜对着新鲜的东西极感兴趣,先打开两个罐子闻了闻,又打开菜谱细看,然后叫来厨子让他照着上边的两个菜谱炒菜端上来。
酸菜特有的新鲜酸爽味道弥漫在屋内,程备游伸出胖手取筷子加菜放进嘴里细细品尝,小眼惊奇地睁开,又快速的夹了几口吃下才满足地喝了两口茶水:“王大嫂果真是心思奇巧,这酸笋程某吃过,酸白菜恕程某孤陋,还真是没有吃过。”
蓝怡但笑不语,酸白菜算是东北特产,从《大周地志》上可知这东北之地现在虽算作是大周天子王土,却也是战乱不断商贸不同,黄县又地处偏远没有吃过酸菜也属正常,只是酸笋程备游竟然吃过,倒让蓝怡有几分意外。
其实程备游最喜天下美食,尝过的东西一向记忆深刻,又管着几家客栈酒楼,见识过的各色菜系自然不少。
“这两样腌菜若是程掌柜感兴趣,不如弄些添个稀罕。”蓝怡抛出诱饵。
“哦?王大嫂是打算将这方子卖与小店?”程备游目中闪过精光,这倒是不错的。
蓝怡摇摇头:“非也。程掌柜有所不知,这两种腌菜做法简单,也没有什么特殊配料,学习起来十分容易,方子倒是不值钱的,若是您想要现在便可教与您。”
“那就多谢王大嫂,程某不客气了。”程备游笑眯眯的接下来,既然是免费的不要白不要啊。
“呵呵,程掌柜果真是在商言商。这酸笋腌制须得用新收的竹笋才成,今年冬天怕是难了,酸白菜倒是可以腌制一些。小妇人家里还有些腌好的酸笋和酸白菜,村里不少人家也腌制了几缸,若是程掌柜感兴趣可去北沟村打听打听,买些现成的回来。”蓝怡也笑眯眯地看着程备游,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宴席。
“哈哈,痛快!程某受教了。王大嫂,不知这酸笋和酸白菜的价格如何算?”程备游有种商场逢对手的畅快感,对这小大嫂越看越满意。
蓝怡收敛笑意,目露坦诚:“这些酸菜价值您将菜色做出来自然有个判断,村里人靠田吃饭,度日艰难,若是程掌柜肯开个合理的价钱也能给大伙添几件过年的新衣服。小妇人寡居在家,不方便多露面。”
程备游心领神会,蓝怡不想揽下这笔买卖,只是让自己到村里去收取酸菜。她在自己赚取生计之时也不忘为村里人谋划,足见此人是个心善的,程备游目光中也露出几分真诚的善意。
“程某就多谢王大嫂告知,还望日后咱们多多合作。”
“小妇人也如此希望,合作愉快。”蓝怡点头,程备游此人让她觉得是可交的,“天色不早小妇人要赶回村里,就不多叨扰了。”
“也好。小七,这菜钱可结了?”程备游问道垂手站立在门口的店小二。
“结了,共一百五十斤。”店小二小七将装钱的袋子双手递给蓝怡,“王大嫂,小的是小七,您直接称呼小的小七便好。”
蓝怡点头,觉得这小七的语气里似乎透着十分的愉悦,对他这番莫名其妙的自我介绍也没太在意,“多谢小七。程掌柜,小妇人先行告退。”
程备游目送蓝怡牵着毛驴走远,转身想给小七一个爆栗子,哪知这小子滑溜得很,早就退到两步之外。
“程爷,你这是干啥,你这‘王大嫂’才刚走就要打小七不成!”小七一副夸张的表情揶揄,早已没有蓝怡面前对程备游的恭敬。
“你小子就是皮痒了!回头派你到后厨杀鸡宰鸭,也好松松皮子!”
程备游见他一副欠抽的表情,咳嗽两声认真说道,“这王大嫂是个独居的**,你出去莫乱说坏了人家的名声。”
小七听了一愣,收起笑意点头,望着蓝怡远去背影若有所思。
“**,莫不是她?”ps:谢谢奇迹一生123的平安符和所文静童鞋的红包,小蓝在此给大伙拜个晚年。呵呵,看完码字,推开窗户看看不断盛开的烟火,刹那芳华,美不胜收。
第六十五章 风飘飘兮
程备游见小七望着王大嫂离去的背影皱眉思索,难不成他认识?
“程大哥,这小娘子说没说她是哪里人?”蓝怡与程备游谈起北沟村买酸菜之事时,小七恰好去称菜结钱没有听到。
“说了,城南不远的北沟村。北沟村,莫不是......”程备游也反映过来
小七右手握拳一拍左手掌心笑道:“定是的,六子说的应该是她。”
“恩,年芳十六,面容俏丽,识文断字,聪慧机敏......这倒是不差,不过‘性子稳重’这点上却差了不少。”程备游记起六子说过的话又撇撇嘴,如此平常的动作让他这个满脸肉的男人做起来显出几分怪异,小七看得浑身发冷忍不住又后退几步。
“这小**明知对面的丰乐楼是夏家的产业,她只要摆出与夏家大姑娘的交情,丰乐楼的掌柜定然高看几眼,价钱比咱们这里给的只高不低。”程备游没发现小七一脸难受便秘的样子,望着蓝怡离去的方向接着说到,“不过她绕开丰乐楼到咱们这里来,定是不想再靠着这曾关系的。有意思,有意思!”程备游转身走进房内,小七跟进来低声说:“此事还需告知夏大哥么,六子说过夏家大姑娘托了夏大哥对这小妇人照看一二的。”
“不必单跑一趟,改日见了提上一提就成。她既然不想事事靠夏家的关系,夏重潇知道不知道便不打紧,再说咱们也不会坑她这几两菜钱。”
小七点头,夏婉的嫡亲大哥夏重潇在手持乐香居六成股份的事情知情之人并不多,夏家几房关系复杂又触手甚长,没必要为此小事横生枝节。
蓝怡带着五两多银子到杂货铺买了些日常用物,又跑去书肆翻了翻新到的书籍才心满意足的骑驴赶回家。
周卫极骑马出城没多久,便看到前方骑着毛驴的蓝怡。
现在只是小雪节气,周卫极只比秋日里加上一层缎服便觉得正好,蓝怡却是一身棉服,头戴兔皮小帽。周卫极忍不住皱皱眉,抬头看天,若到了数九寒天,这小妇人该如何?
“弟妹,这是回村么?”周卫极快赶几步拉住马缰绳,让大黑马放慢脚步与蓝怡的毛驴同行。大黑马通晓人性,低头夹了小毛驴两眼打个响鼻,抬头挺胸的小步走着。
这低沉的嗓音和熟悉的马蹄声竟让蓝怡有些紧张,她心里叹息一声,看来低头装作没听到是不成了。
“是啊,周二哥也是要回村么?”
“恩。现在天冷,弟妹进城该选在晌午的。”周卫极望着她巴掌大的小脸上被风吹红的鼻子和水润的双眸有些担忧,穿这么多还是冷么?
他语气里不容错认的关心让蓝怡紧张:“是有事耽搁了些时候。二哥,你马快先回村吧,天色不早了。”
周卫极骑马转到上风口为蓝怡挡去寒风,似是平常地问道:“弟妹,我过几日去东平梅县县衙办事,不知你可有书信要带回去家里?”
蓝怡紧紧手里的缰绳,直接拒绝道:“前几日已托了人带东西回去,就不麻烦周二哥了。”
东平梅县,蓝怡正打算手里有银子后暗暗托人去东平打听王田贵的事情,但是她尚不敢让六子等人知晓,何况只是比邻而居并不了解的周卫极!若是托他打听,依着他做捕快的直觉和推理能力,也就等于将自己和宝宝的身世暴露与人前,这么做风险太大了,蓝怡不敢冒险。
周卫极心中不免有些怅然却很快被他压下去:“弟妹,这天也该下雪了,雪封山后进出不便,你不妨多备些柴火。”下雪之后天气更加寒冷,她这般怕冷还是要多备些柴禾的。
周卫极一改往日沉默的形象在自己面前频示关心,他这是何意?蓝怡心里打起鼓来。
“多谢二哥,二叔和家里的二弟三弟已经帮着我准备了不少木柴,足够冬日用的。”
罢了,不管他是何意,自己只想平安带两个孩子度日,这个人让她觉得危险,还是少惹为妙。
蓝怡语气中的拒绝和疏离周卫极听得明白,他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点头便骑马先行回村。
“这天要下雪了么?”蓝怡抬抬头,望着有些压抑的天空发愁,下雪了就更冷了吧?温室里的蔬菜可受得了?
温室她在现代只见过并未种过,只能按照自己的经验摸索,温度控制不好所以蔬菜长的并不快,天再冷些蔬菜长得会更慢,看来得将温室东西两面的火炕也烧起来了。“趁着没有下雪要去树林里再砍些木柴才成,家里那些怕是不够了,最好砍点松木和竹枝回来。”她没想过要靠着二叔一家取柴,自力更生才是根本。蓝怡回到家中放下东西便去陈氏那里接两个孩子回家,宇儿不再家中,宝宝和大妞妞两个并排躺在炕上睡的正香甜。
“大嫂,你回来了,菜卖的怎么样?”
“嗯,按着三弟说的卖到乐香居,掌柜的很好说话都收下了。”蓝怡取出自己在县城买的一包点心,“我买了两个孩子爱吃的绿豆酥饼和芝麻饼,弟妹你收起来吧。”蓝怡轻声说,一是怕吵醒孩子,二也是不想院子里的二婶听到,二婶一家简朴,最近银子又花得狠了,更舍不得给孩子买零嘴。
“多谢大嫂。大福和宇儿去村边的晒卖场玩打狗洞,宝宝我是好不容易才劝下来,这也快睡醒了。”陈氏将点心收进炕柜里,蓝怡的用心让她觉得暖和和的。
“二婶子,林山弟妹在这不?”院子里传来八婆二嫂的呼喊声,村里人嗓门都不小,蓝怡在屋里听得十分清楚。
“在屋里呢,进来吧。”王二婶放下手里的簸箕,拍拍手站起来。
宝宝听到喊声睫毛颤动,伸出小胳膊,张开眼睛看到自己的娘亲,软软地喊了一声“娘。”
蓝怡亲了一下他热乎乎的小胖脸,见到大妞妞还睡着,便轻轻将他抱起来:“宝宝,睡醒了,要嘘嘘么?”
“嘘。”宝宝点头。
蓝怡抱着他到外屋,见着走进来的二婶李氏和八婆二嫂,低声应道:“二嫂子,你过来。”
二嫂见蓝怡如此,便晓得屋内还有孩子睡着,也低声说道:“恩,找弟妹有点事情。”
“二嫂客气了,我给孩子把尿,你稍等。”
出了二叔家,二嫂便拍拍宝宝白嫩的小脸,羡慕地说到:“这孩子真水灵,弟妹都给他吃啥好东西,这是眼看着长啊。”
“两个孩子都不挑嘴,所以长得壮实些,二嫂找我有事?”
“呵呵,是呢,这不是家里来了客人,想着从弟妹这里拔两颗青菜回去添个菜也好摆桌子。”二嫂高兴地看着蓝怡,眼中冒着金光,一副“你赶紧问我谁来了”的表情。
蓝怡被她看得直笑,顺意问道:“二嫂家来了贵客?”
蓝怡温室里的蔬菜长大之后村里熟悉的人家都过来看过几次,都说这是个好东西。本来也有两家心眼活动的想跟着建,但是现在已经上冻了,且这温室又需要二三两银子才能建成,也就歇了心思。大伙都知道这蔬菜在冬日里是稀罕值钱的,所以在家中有客时也会到蓝怡这里买几棵回去充充面子。
“是隔壁周家村的媒人,她给大囡相中一个小子,明日带过来相看相看。”二嫂止不住笑意,那小子她也见过是比较中意的,若是能招到家里来做上门女婿最好不过。
“这可是好事,先恭喜二嫂了。芹菜种的晚还没长起来,这几个倒是能吃了,你挑着拔吧。”蓝怡直接带她和宝宝进到温室中,随着天气转冷,温室内外的温差变得更大,进去后便是一股扑面的热气,满眼的绿色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多呼吸几口。
二嫂笑着点头,“这里头热,弟妹把孩子的小袄脱了吧。这菜咋少了这么多,弟妹挑去城里卖了?”
“是呢,我们娘仨吃不完,挑到城里卖了些。”蓝怡给宝宝脱下小袄,将他放到温室靠火炕的一块炕褥子上,取过温着的茶壶倒水给他喝下。平日里宝宝和宇儿两个没少在温室玩,蓝怡便铺了这块地方,甚至将家里的浴桶和屏风也挪到温室内的一角,在这里洗澡也不怕冷着。
“这得卖了不少银子吧?”二嫂挑着拔了几棵大的菠菜,有割了一小把韭菜便住了手,取出十文钱递给蓝怡。
蓝怡手下,笑着说:“也没有多少,不过这冬日里蔬菜稀罕些,一斤倒也卖了三十五文,我打算着给孩子们再扯点棉花做棉衣,这天眼见着要下雪了。”
二嫂一听,猛地吸一口气:“我了个亲戚!这快赶上肉钱了!弟妹,这可不行,我下次取钱过来给你补上。”
蓝怡摆手直说不用,八婆二嫂却坚定的叨咕着走了。二嫂虽好八卦但是为人正直热心不贪小便宜,否则她也不会在村里有这么好的人缘。
蓝怡是故意将菜价告诉二嫂的。自从家里的蔬菜长起来后,也有几个贪便宜的到蓝怡家里来讨几棵蔬菜回去,东西倒不多,但是蓝怡不想惯着这个毛病。现在告诉二嫂菜价也就等于告诉了全村人菜价,再有人过来讨菜也得掂量掂量这菜的价钱,蓝怡也好应对。
给要好的人家提供绿色蔬菜她觉得没什么,但是那些不熟悉的要贪小便宜的,她才没必要客气。
天上的雪还未飘下来时,程备游派来的马车就到了。敞篷马车停在村正中的老槐树下一吆喝,村里人都好奇的出来瞧,才知道是来买腌咸菜的,这倒是村里的稀奇事。ps:多谢半夏和cao送来的平安符和红包,谢谢各位书友送来的推荐票票,大伙早安哦。
第六十六章 北沟喜事
乐香居的小七站在马车上,双手拢在嘴向围拢过来的人群喊道:“大伙注意啦,咱们是过来买酸笋和酸白菜的,酸笋连水带菜十五文一斤,酸白菜五文一斤,大伙若是想卖的就回家取来,过秤就给现钱啊。”
村里人听完“哗哗”的议论起来,家里的腌菜啥时候这么值钱了?要知道碾壳的稻米十文一斤,今冬的棉花也才十六文一斤,大号腌菜坛子连汤带菜足有四百多斤重,这岂不是一坛子酸笋就有六贯钱,足够买一头壮实的小牛犊子回来了。
“这位小哥,你讲得可算数?”牛嫂瞪着眼睛不敢相信。
小七一个不足弱冠的小儿说出这等话来,更像是骗人的。
小七站在马车上低头看着众人不相信的眼神,露出大大的笑容拍拍身边的箱子:“自然是真的,咱们是乐香居的伙计,这箱子里装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不过也不是啥样的菜都要啊,腌得好的是这个价,腌得不好的咱可不要。”
众人的目光转移到箱子上吞吞口水,再看小七的眼神就像看到了财神爷,甚是火辣。
王林远此时也在人群之中,听到小七喊出乐香居来便知是大嫂前几日进程卖菜谈下的事情,便喊道:“这位小哥,这菜你们是有多少要多少么?其他的腌菜要不?”
“就是啊,我家有半缸葅菜和腌萝卜,小哥也收了吧,七文一斤也成啊。”旁边猪肉摊子的周老抠扯着脖子喊道,这菜价让他直哆嗦,现在一斤肥肉也才十八文,一缸子腌菜竟比一头猪还值钱啊。
小七笑道:“咱们只收酸笋和酸白菜,只要是好的有多少咱要多少,大伙回去看家里有多少菜能卖的都带过来吧。”
村里人一听,赶紧转身往家跑,还有不少到晒卖场上寻自家的男人回去挑菜,生怕落在别人后边。
王林远在人群里未见到大嫂和宇儿,便让刘氏先回家,自己转身到大嫂家告知此事。
“大嫂,是你到乐香居卖菜时带了酸菜过去吧?”
蓝怡抱着宇儿,拍拍他的棉衣说到:“恩,前几日带了两小罐子过去,他们动作倒是不慢。”
“这价钱可算不低呢,集市上一斤笋干才四五文,白菜一文钱三斤,此番他们这么高价收去能有赚头么?”王林远好奇地问道,他想听听大嫂的看法。
蓝怡尚未解释,门口又响起脚步声,牛嫂一进门见到蓝怡直接喊道:“弟妹,这可了不得了。城里来人收酸菜,我让牛蛋他爹套车拉过去,你家的腌酸笋和酸白菜还不少吧,嫂子帮你收拾收拾,待会儿让他爹一块给你带过去。”
牛嫂子说完眼里含了泪花:“这次真是沾了弟妹的大光!嫂子跟着你腌的酸笋可是捞着了。”
牛嫂家孩子多田地少,平日只靠着她做些绣活和丈夫进山打猎填补家用,一文钱都恨不得掰开花。她跟着蓝怡腌制酸笋是因为酸笋不像其他腌菜需要大量的盐巴只用清水且味道不错,这等不需要成本的事情自然受牛嫂欢迎的,所以腌了四大坛子打算今年冬天靠它过冬,没想到现在却能变成白花花的银子。
“嫂子客气了,待会儿就麻烦牛大哥跑一趟了。”蓝怡笑着应下。
牛嫂拉住蓝怡的手,激动的双唇都有些颤抖:“你这是说啥呢,要不是你交给咱们腌菜,哪里来的这笔银子。”
牛嫂走后,又有几户人家跑来告知蓝怡有人到村里来收菜,纷纷问她可需要帮忙,都是一脸喜色。
“大嫂,多亏了你,这次咱们村算是能过个好年了。”王林远感慨道。
蓝怡只摆摆手:“多亏三弟介绍我去乐香居卖菜,程掌柜有眼光看得上酸味,若是别人怕开不出这么高的价钱。”
王林远笑着点头,再次问道:“大嫂,这次乐香居收了酸菜去可是打算狠捞这一笔?”
蓝怡点头:“不错。三弟你想,这十五文一斤的价格村里人会不会将酸笋都卖出去?”
“都会,呵呵,大嫂你不知道,二妞妞她娘跑回娘家去了,她娘家也跟着腌了一些,说是要带过来卖了。”王林远想到妻子那副跳脚后悔风风火火的样子,忍不住露出笑意。
刘氏一开始并没有腌制酸笋,后来尝过好吃后也只腌了半坛子,毕竟家里只他们三个吃不下多少东西。
“所以乐香居这一笔就将村里人手里的酸笋都买了去,今年冬天黄县的酒楼客栈也只有他们有酸笋,做出来的菜品价格定是不便宜的,他们赚得只多不少。况且以乐香居的规模,他们定在其他地方还有客栈,这点酸笋完全吃的下。”蓝怡仔细为王林远分析,王林远有商业头脑以后油坊的生意还要靠他多动脑子。
王林远眼睛一亮,明白了大嫂的意思,又接着问:“那为何酸白菜只五文一斤?”
“酸白菜从腌制到食用有一月足矣,且大伙手里的白菜还有不少没必要高价收上去,只是给了个成本价罢了。虽说白菜现在是一斤三文钱,但是腌制酸白菜是要放盐的,两颗白菜一把盐,盐巴的价格贵,所以酸白菜的成本也就高了些。酸菜腌制方法大伙都知道,他们想保密也不可能,这就没办法做到独家了,物以稀为贵,既然无法稀少他们只要收上来的酸白菜购用就成,除非另有打算。”
腌菜收拾家务都是女人的事情,王林远自然是不知道这酸白菜是需要放盐的,此时听了接着分析道:“大嫂,下一步他们是不是就要买白菜自己腌制?”
“三弟想的有道理,以乐香居的规模,他们定然有自己的采买运输渠道,若是将酸白菜运到全国各地去,定然是能赚一笔的。若是我所料不错,在我去过乐香居之后程掌柜定然发现这酸白菜的价值,来村里收购酸菜之前这几日,他定然买进了不少大白菜囤着,或许已经开始腌制酸白菜了。”蓝怡想到程备游那副精明模样,自己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
王林远听完一拍手心,恍然大悟:“对啊!大嫂,若是到咱们这里收了酸菜再去买白菜,这白菜价就不是一文三斤了,定然要涨的。”
说完,他有些犹豫地看着大嫂,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自己的想法。
蓝怡见他这副表情,笑着问道:“三弟,咱们是自家人有话就直说,不必吞吞吐吐的。”
“大嫂,既然你知道这酸菜有油水,为何咱们不开个作坊多弄些卖出去?”王林远见到到这般问也就直接说到。
“我有两点考虑,一是对这酸菜有多大价值不好估计;二是咱们没有人力和运货渠道将手里的菜运出去,也不熟悉这蔬菜买卖的渠道。”
蓝怡说的直白,王林远也是一点就透的:“大嫂说的有道理,乐香居能这么做是因为他们熟悉这买卖运输的路子也有打好的底子。若是咱们的油坊建立起来后,手里有了自己的人马做事就会方便些。”
“所以还有赖二弟和三弟,你们要多跟着夏掌柜学习如何做生意,多听多看,咱们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蓝怡笑着说,“好了,你也赶紧回去收拾家里的酸菜卖了吧,弟妹也该回来了。”
村里人争先恐后地将家里的腌菜运道村中老槐树下,排队等着过秤,大伙并不着急,相互讨论这这笔赚来的银子能做些什么,欢声笑语不断。
蓝怡和牛嫂赶到时,村里人见着蓝怡纷纷露出友好的笑容打着招呼,直说让她直接到最前面去不用排队。
旁边看热闹的大人孩子也不少,宇儿见着娘亲过来后便跑到她身边,帮忙拉着弟弟,他小胸脯挺着,觉得十分有面子,要知道这些腌菜都是娘亲做出来。
村里也有那么十几户人家没有腌制酸菜,此时纷纷上来问熟悉的人家这酸菜怎么腌制,恨不得马上回去把家里的白菜都腌上换银子。
轮到蓝怡和牛嫂过秤时,乐香居拉满腌菜的牛车已经走了三辆。
“您家腌菜可不少啊!”蓝怡的三大缸酸笋和两缸酸白菜过秤后,小七笑着将银子递给她。
蓝怡只露出浅浅的笑意,点头接过银子便转身离开。
小七抽抽嘴角,这王大嫂与在店里谈生意时还真是大有不同,真是装作不认识自己了。
蓝怡的五缸酸菜卖了二十两碎银子,牛嫂和陈氏两家也差不多卖了这个数,是所有人里最多的,让周围人眼热不已。
蓝怡在众人纷纷示好的目光和问候下,又答应下午教给几户人家学做酸菜后,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家中。
到炕上三人坐好打开钱袋倒出银子,袋子底部还放着一张纸条。
纸条是程备游写的,邀请蓝怡明日到乐香居一聚。
蓝怡一笑,看来自己猜对了,这程备游定是要学如何做酸菜的,看来这次又要有一笔银子入账了。
“娘亲,这是多少银子啊?”宇儿见娘亲看着银子发笑,赶紧问道。
蓝怡将银子一一给他们数过后说到:“二十两,宇儿和弟弟想要买些什么?”
宝宝听了赶紧拍手喊道:“妈……妈……”
蓝怡一脸黑线:“宝宝,是‘马’,咱们这些钱不够买一匹马的。一匹好马要七八十两银子,再说咱们有小毛驴了,没必要买马。”
宝宝一听不买,马上撅着小嘴不高兴了,他最近喜欢大马胜过小毛驴的,只是太多的话不会表达而已。
宇儿听见马这般值钱,露出星星眼问道:“娘,周二伯家的大黑马是好马么?”
“应该是吧。”那匹黑马身体匀称漂亮,应该不止这个数。
“娘,大黑马生了小马咱们用三咩肚子里的小羊跟周二伯换吧,两只换一只。”宇儿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三咩肚子里有了羊宝宝,娘说是两只呢,两只小羊换一只小马,多合适。
蓝怡瞧他这样子,伸手刮刮他的小鼻子:“周二伯家的大黑马跟咱们家的大咩一样是公的,宇儿打错算盘啦。”
宇儿一听小脸皱成包子:“周二伯干嘛不养一只能生小马的呢?”
蓝怡笑笑:“宇儿,是‘一匹马’不是‘一只马’,你又说错了。宝宝,哥哥笨不笨啊?”
宝宝认真的点头:“笨!”
宇儿呵呵一笑,看着银子想了想,对蓝怡说到:“娘,咱们不买马。你去买漂亮衣服和花戴吧。”ps:多谢奇迹一生123的平安符,感谢你的一路支持。
第六十七章 有钱进账
蓝怡低头瞧了一眼身上的素色衣衫,眼中闪过笑意,这小家伙是听到了什么不成?
“娘有衣服穿的,为什么要买新的呢?”
“可是,村里那些婶子伯娘们都说卖了钱要买好看的衣服和花。”宇儿当时跟着娘亲,周围人说起买新衣的兴奋表情他都瞧在眼里,他也想让娘亲那般高兴。
蓝怡笑了,心中的暖意泛滥驱散周身的寒气。
在穿越之前有一次玩真心话大冒险,她抽到一张真心话牌上边问题是:你认为世界上有几个男人会真心爱你?蓝怡当时毫不犹豫的说是三个:爸爸,老公和儿子,当时她只有爸爸,没有老公儿子,现在她失去了爸爸没有老公,却有了两个爱她的儿子。
基于血缘的爱是无私的,最纯粹的,她虽然和两个孩子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相处这半年多来已胜似血缘,孩子对她的依赖和爱是最纯粹的。
“宇儿,娘不要新衣服,宇儿和宝宝好好吃饭长大,成为能保护娘的小男子汉是娘最高兴的事情。”
她亲亲两个孩子的额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果真是一点不差。
“恩!宇儿长得壮壮的,保护娘和弟弟。”宇儿拍着小胸脯保证道。宝宝也学者哥哥的样子拍拍小胸脯,蓝怡看得好笑。
“宇儿,这个动作跟谁学的?”
“赵三叔,这是赵三叔给的,比我和大福做的都好,打在身上可疼了。”宇儿献宝般地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掏出一把泥球。
赵三叔就是赵中选,没想到他还有这份童心:“宇儿,把吃的和和玩的分开放。那你有没有谢谢三叔?”
“谢过了,三叔还要了宇儿包里的两个柿子饼呢。”宇儿美滋滋地说,两个柿子饼换了一把泥球,他是赚了。
蓝怡点头,脑子里闪过当时在球场上赵中选拦截周卫极不让他碰球的样子,赵中选有意在自己身边乱晃,现在竟也学会曲线救国这一招,算是个挺聪明的孩子,真希望是自己最做多情了。
蓝怡虽看起来十四五,但是心里已经是二十三岁的成年人,在她眼里赵中选不过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任性胡闹些而已,其他的自然不做考虑。
第二日,蓝怡将两个孩子放在二叔家,叮嘱宇儿看好宝宝不要自己跑出去玩,然后才带着两箩筐的蔬菜牵着毛驴赶往乐香居。
程备游将她请进雅间落座上茶后,笑眯眯地说道:“劳烦王大嫂跑这一趟,程某真有些过意不去。”
过意不去?一点没瞧出来。
“程掌柜客气了,小妇人还要多谢程掌柜给酸菜开出的价格。”
“王大嫂也客气了,程某不过是就物论价而已。”话语间多了几分轻松惬意,想到小七回来说起在北沟村见到蓝怡的情形,笑容也真切了几分。
蓝怡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程掌柜叫我过来,想必是为了做酸菜的事情吧。”
“王大嫂果真是快人快语,程某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您上次过来留下的方子虽详细,但是还得请王大嫂现场演示一番,程某也好心里有底。”
蓝怡面上闪过犹豫,程备游赶紧说道:“王大嫂放心,只教与我和小七,没有外人在。”
蓝怡见他如此说也就跟他们到后厨,将做酸菜的步骤演示一遍,又细细讲了注意事项,特别是强调腌菜时放入一些葱姜蒜,只说是可以入味,其实加入这些辅料是为了降低酸菜内的亚硝酸盐。
程备游和小七看得认真,时而问出一些关键问题,蓝怡自然是知无不言。
“程掌柜,小七,这酸菜虽开胃但也不能吃太多,吃多了容易引起肠胃不舒服。”蓝怡最后又叮嘱道,过犹不及的道理两人自然明白。
“多谢王大嫂。您说这酸菜腌制一月即可食用,两月为最佳?”小七接着问到。
蓝怡早在小七到北沟村收酸菜时就发现他的身份应不是一般的店小二,不过这也与她无关,蓝怡只做不知。“不错,天暖之后酸菜的味道也就变了,只冬日食用为佳。”
至于什么保质期、亚硝酸盐过量、霉变之类的蓝怡不想多讲,她也说不明白。
程备游和小七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底,程备游转眼又问道:“王大嫂,相比这酸菜的菜谱,您这里还有几种吧?”
蓝怡点头,上次留下的四五种酸菜和酸笋的菜谱是最问常见的,也是村里人都晓得几种做法,剩下的自然是值钱的。
“呵呵,王大嫂果真厉害!”小七崇拜地看着程备游一眼,果真是如他所料。
程备游脸上的肥肉一抖,假装没有看到小七没出息的样子,请蓝怡回到雅间再次落座。
“王大嫂,程某晓得这菜谱的珍贵,这是一点小意思,还请您莫嫌弃。”他递上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蓝怡点头,坦然地将银票收起来,小七看她见到银票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目光微转。五十两在他们眼里不算多,但是蓝怡竟也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这小娘子有几分意思。
蓝怡从袖袋里取出三张纸,上边写着酸笋焖鱼、酸汤肥羊和酸菜鱼的做法,她现在无比怀念辣椒和西红柿,若是大周有这两个东西能做的菜将更多。
“小妇人不善厨道,这三道菜也是以前家里人做过,要让你们失望了。不过二位深喑厨道,想必这酸笋和酸菜在二位手里定能发掘出更多做法。”
意思就是姐知道的不多,也做的不好,你们只好自己发挥了。
程备游点头:“已足够了。王大嫂这卖菜谱的规矩程某也就不再多说,今日还请您留下来吃个便饭,也好让程某略表心意。”
蓝怡回到家中时不到晌午,她美滋滋地把五十五两银子放入自己的钱匣子藏好才到二叔家接两个孩子。
刘氏见着蓝怡过来,马上热情地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带到炕头上坐下:“大嫂,来赶紧暖和暖和。刚婆婆还担心着你在路上遇着雪呢,好在没下起来。”
“是啊,宝儿他娘,这天悬着雪呢,再跑城里让老二老三去,你就别自己跑了。”二婶李氏正在捺鞋底,她将蓝怡的手握在手心里心疼地说,“这还不到最冷的时候,你看看你这手冰的。”
蓝怡看着炕上玩闹的几个孩子,给他们掏出自己买回的点心,回话道:“二婶,我不觉得多冷,手脚也总是这个样子,难有热乎的时候。三弟妹也过来了?”
刘氏堆满笑容:“正有事想问问大嫂呢,这次酸菜卖了大价钱,咱们不如再买些白菜腌上,大嫂你怎么看?”
李氏和陈氏也望着蓝怡,显然她们三个已讨论了些时候。
“弟妹,村里人想着这么做的定不在少数吧?”蓝怡暖暖手,给宝宝倒了些温水喝下,笑着问道。
刘氏点头:“大伙尝到了甜头,不少人都买大缸腌菜,咱们再不买这白菜价可就上去了。”
“估计白菜价已经上去了,弟妹还是腌上一些够吃便成,这里边没有多少油水,最多也是赚个辛苦钱罢了。”乐香居已大批量买进白菜腌制酸菜,虽说刘氏腌制酸菜不会亏本,但是也只能赚个辛苦钱,反而不如不做。
“能赚个辛苦钱也好,咱们这闲着也是闲着。”李氏笑着说,这次卖酸菜赚回的二十多两银子可说都是她和陈氏的功劳,这在以前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陈氏见蓝怡笑着不说话,也就插言道:“要我说还是听大嫂的。妞妞她爹说咱们这次是捞着了,但下次可不见得还能赚几个钱。大嫂,我瞧着你这样子,又想到什么赚钱的好法子?”
刘氏一听赶紧上前将蓝怡的胳膊拉住:“大嫂,这次可不能落下我了,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李氏一拍她的胳膊,佯怒道:“你大嫂哪次落下你了?还不是你个懒婆娘只想着偷懒不干活。”
刘氏忍不住埋怨道:“还不是大嫂没说清楚,咱哪里晓得一个腌菜能卖这么多,我这肠子都悔青了,要是早知道,我就腌个几十坛子……”
蓝怡笑容转淡,陈氏不悦地说:“三弟妹,大嫂又不是神仙,她自己不也只腌了三坛子!”
刘氏见蓝怡的样子,赶紧抽自己一个嘴巴:“大嫂,瞧我这张破嘴!您可别往心里去。这不是前些日子银子花得狠,眼看着就到年根底了,我也是干着急没法子。”
古人讲究年底清账,旧账不过年,其实这次跟着蓝怡赚上这一笔后,王二叔家能将欠其他人的钱都还上,但是欠蓝怡的钱还是差了不少。
蓝怡笑笑:“二婶,两位弟妹,我早就说过从我那里拿的钱明年咱们油坊赚了再说不迟。”
刘氏心里松一口气,不好意思的说:“大嫂,我不是这个意思……”
“三弟妹,你不必多说,我晓得你的意思。”蓝怡说完,刘氏竟有些红了眼圈拉着蓝怡的手不说话。
刘氏长得本就妩媚了些,这是双目含泪竟让蓝怡有些不忍心了,唉,美色诱人啊。
“咱们是一家人,水都盼着过好日子。但是这也得一步步来,只要咱们齐心,自日总会越来越好的。”
蓝怡说的真诚,刘氏重重地点头。
蓝依不知道的是,她一时的感动,竟让刘氏真正地将她当作了至亲之人,自此不移。以至于发展到后来成了言听计从的小跟班,陈氏每每见到她这幅样子都要笑上半天,妯娌三个的感情也越发深厚。
第六十八章 花氏表哥
冬至之后便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数九寒天,蓝怡也应景的从集市上买回一幅九九消寒图挂在堂屋内,给昏暗的屋子增加了一抹亮色。
她买的九九消寒图画的是一幅梅花,黑瘦弯曲的梅枝上共有八十一朵花,每朵都只用朱砂勾勒出花瓣的形状。从冬至这日开始每日用毛笔沾了墨汁涂上一朵花,等把整幅画的梅花涂满也就是大地回暖、万物复苏的时节,这也是“消寒图”的名称由来。
宇儿和宝宝对消寒图十分感兴趣,每日都抢着去图梅花,一日便将所有的梅花画满了。蓝怡只得又画了几幅类似的图画挂在墙上给两个孩子涂鸦,当然她画的比买来的消寒图少了意境却添上乐趣,上边画着鸡鸭等小动物也更受两个孩子喜欢。
冬至又称为亚岁,是当地人的重要节日,在这日众人都更易新衣,备办饮食,享祀先祖,热闹一如年节。
蓝怡怕冷,也就没搞什么庆祝活动,只按习俗买了些吃食去二叔家看望长辈。
刘氏见着蓝怡过来,赶紧将她拉到炕头,说起刚听到的闲话:“今年亚岁,城里的丰乐楼新出了百味馄饨,听说这一碗馄饨每个馅都不一样呢,大嫂咱们去尝尝呗?”
蓝怡赶紧摆手,前些日子下了一场大雪,现在是滴水成冰的天气,她可没兴致专门跑进城吃碗馄饨。
陈氏也笑着说:“婆婆到县城烧香也快回来了,不知她老人家会会不会听到什么热闹事。”
冬至京里的皇上要祭天,县城的寺庙里烧香的人都挤不进去,李氏是个虔诚信神的,不管是哪个宗教的她都信,所以今日早早就骑着毛驴进城烧香祈求平安。蓝怡觉得李氏这样也好,左右是求个心安罢了,总之有李氏在她也可以少拜几个菩萨和道尊不是?
“还好有毛驴,否则你二婶这一路也难了,大雪天路上不好走着呢。”王二叔和颜悦色地对蓝怡说,“老大家的,你先回去吧,今儿个花家村的人定要过来给你送年礼的,别让人家撞空门,晚上再带孩子过来吃饭。”
蓝怡点头,将哪来的蔬菜和肉放下便回到家中,不久之后花家村送年礼的人果真到了。这次来的是王林山的大表哥花常业。
“弟妹,你这院子收拾的越来越热闹了。”花常业进入蓝依家的庭院,见到家里添的家畜家禽和温室、西厢房,比之早先的冷清空旷多了不少人气。
蓝怡让两个孩子给花常业见礼后笑着问:“表哥,姥娘和舅父、妗子们身体可还安好?”
花常业抱起宝宝,让他坐到自己的膝盖上逗弄着:“都安好,就是挂念这小东西。弟妹,大年初四你一定要带宝宝过来,奶奶可是早就想见见你呢。”
“早去该给老人家请安的,我初四定带着孩子过去。”蓝怡知道这是定了日子让她过去,她是晚辈自然要听着。不过花常业的话她是不全信的,王林山入土时她见着的花家村众亲戚也没见他们有多亲近自己和孩子。若说这姥娘有多喜欢宝宝也不见得,端午节时王林远曾带着宝宝到花家村给王林山的姥娘见礼,回来后也只含糊说了几句但是蓝怡听得出那一家人待宝宝也没有多热情,所以中元节、中秋节等节气时蓝怡也只托人送了些礼品过去并未让宝宝再去。
花常业瞧着蓝怡思索的样子,心里想着她比半年前见时长大了不少,但是裹在厚厚的冬衣里仍显得娇小可爱。再望着满院的生机和整洁的堂屋,花常业知道这一家三口生活的很是不错。不过,花常业瞧着大开的堂屋门再想到大开的庭院大门,忍不住感叹这表弟妹果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真守规矩!这大冷的天再多的热气也抵挡不住大敞门户透进的寒气啊,瞧她自己不也是冻得鼻子头发红么?
“弟妹,这半年多你可记起来什么?”蓝怡回乡时曾以失忆为借口,没有提到自己与王林山之事,当时家里人沉浸在王林山去世的忧伤和宝宝给人带来的些许安慰中,对蓝怡也是多有怜惜并未怀疑什么。
但是花常业跟着三叔去过一次梅县后,认为这事情有些蹊跷。
花常业的三叔花展周这两年终于攒够银钱买了一艘中型货船帮人运货,花常业跟随三叔在河道上奔波,路经梅县时他四处打听表弟王林山的消息却是一无所获。至于这小妇人,花常业只打听到梅县蓝家颇具势力且家风甚好,按说这般人家的女子就算是旁支或庶出也不该嫁于一个落魄书生为妻,为他生子,甚至在王林山去世后没有回到蓝家或留在梅县,反而千里迢迢到这穷乡僻壤落户。
除非,自己这表弟妹是出了什么事被撵出蓝家,或者她只是蓝家的丫鬟奴仆。但是花常业观察蓝怡的一举一动明显不是一般的丫鬟能有的,再思之表弟虽是秀才,但他无钱无势且性情懦弱,表弟妹肯嫁给他定是事出有因,或许只是托他之名在此落户。
撞头失忆之事花常业找大夫问过,虽说确实会存在这种可能,但他本能地认为蓝怡没有失忆。三叔花展周却认为这小妇人不似作假,但是花常业仍觉得蓝怡的出现有些反常,只是无从考证罢了。若说理由,咳咳,他还是难以相信这么好的女子会看上自己那书呆子表弟。就算看上自己也不会看上表弟才对!所以这次过来送年礼本不该让他来的,花常业主动揽下前来北沟村是想探探这小妇人的底,或许会有什么发现。
蓝怡见他直视自己,目光灼灼似乎想从自己的脸上看出什么。“没有,并未记起什么。”
花常业见她双目坦然清澈,不似说谎,又接着问到:“还是要多寻大夫瞧瞧,年后咱们花家的商船到梅县送货,不知弟妹可有意前往,或许到了梅县能记起些什么。蓝家在梅县是大户,虽人口众多但是只要肯去打听,总能寻到认识弟妹的人的。”
看来他定是打听过自己的,否则怎么晓得梅县蓝家是大户?蓝怡再想起自己刚穿越过来时在梅县青山镇遇到的追兵听到自己姓蓝时的表情,这蓝家势力不容小窥。王管家替依柔准备的假身份应该是经过一番考虑的,现在自己回梅县只会陷入危险之中。“多谢表哥好意,不过宝宝还小,我不想带着他再奔波,等过几年孩子们大些再说吧。”
“难道弟妹竟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不想念自己的父母?”花常业打破沙锅问到底。
她怎会不想知道春桃的身世,怎会不想念自己远在他方的父母?蓝怡面色黯然,似是回答又似是自问:“就算想,又能如何?一切只能徐徐图之啊。”
蓝怡由心而生的忧伤让花常业怔然,难道她竟是真的失忆了?失忆该是很痛苦的事情吧?
“是我冒昧,惹起弟妹的伤心事。”
蓝怡抬头看了一眼花常业,他应不足三十岁,面部坚毅的线条和明亮的双目却处处透露出成熟大气,这人比起王二叔一家心思更深沉,更难让人接近,但是一般有这种眼神的都不会是多坏的人,她也无需担心什么人。依柔的假身份凭他也不可能查出什么,自己又何须杞人忧天,花常业纵使怀疑又能如何?
花常业走后,宇儿和宝宝两个蹲在他带来的山鸡旁边摇头叹气。“娘,这山鸡要是活的就好了,还能多生几个鸡蛋呢。”
宇儿每日现在负责捡鸡蛋,入冬后家里的鸡生蛋少了,现在见着这两只能生蛋的鸡被送来却是死的,他只能看着鸡肚子叹气。
要知道这家里的鸡生蛋后,除了自家吃外剩下的换成铜钱都是落进了他的小陶罐里,宇儿现在对鸡的好感直接超过了黑猪和毛驴,谁让它们不能生蛋也不能下崽呢!
“不能生蛋咱们就吃了。你们两个进屋玩,娘把这鸡收拾了咱们今天晚上吃山鸡炖蘑菇和栗子鸡。”蓝怡最近熬粥没少放各类干果,纵是如此家里的存货还是多得很。
她在过秋时只忙着将能收的东西都收回家放起来,当时并未考虑这些东西都能做什么以及她们一家三口能吃下多少。现在地窖里的东西都还多着,且这几次进城她也听过山上的干货和干果的价钱,除了几种稀有的,其他都是低的可怜,难怪村里人都不进山收山货。
蓝怡知道这低价背后蕴含的商机,只是以她现在的实力还无法运驾驭这些机会。目前她考虑的是如何将地窖里的核桃、山楂和栗子等东西价值最大化。
核桃营养价值高容易储存,蓝怡收集的不算多,可以留着自家吃,但是地窖里的栗子和山楂很多,现在天气寒冷,糖炒栗子和糖葫芦可以上市了。
蓝怡在大周并没有见到糖葫芦,也没有见到书籍上有相关的记载;糖炒栗子她在从梅县回来路上的店铺里有见到,除此之外还有栗子糕等栗子制品,味道也还不错。但是这里的糖炒栗子比起蓝怡在现代吃过的要逊色不少,若是她能将这糖炒栗子做出来也是一大笔银子。
糖葫芦的做法她知道也会做,但是制作糖炒栗子可就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外了。试验几次后作出的糖炒栗子还不及直接用白水煮熟的栗子好吃,让蓝怡失望不已。
“一知半解最是要不得啊。”蓝怡曾无数次被糖炒栗子的香味吸引而站在摊子前,望着那黑乎乎的炒砂中不断翻炒的栗子流口水,但是现在轮到她自己做却是无能了。
此时她无比怀念度娘,无比怀念万能的网络,在知识爆炸中的人不知道知识的可贵,反而将时间浪费在无所谓的事情上,只有离开了网络才知道掌握更多知识的重要性啊。
没有现成的知识,蓝怡想的便是集中众人的智慧。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她想趁着冬至亚岁一家人聚在一起时商量栗子的用处。
王二婶从庙里烧香回来后,在饭桌上不住地说起城里的热闹,提到丰乐楼的百味馄饨和乐香居的酸菜鱼,据说这酸菜鱼每份卖的可是不便宜。
“宝儿他娘,一想到这酸笋和酸菜都是咱们做的,我就觉得脸上也有光啊。”王二婶感叹道,虽然吃不起但也让她高兴。
刘氏想着酸菜鱼是什么味道,忍不住吞吞口水:“是咱做的酸菜也吃不起乐香居的酸菜鱼啊,咱们的酸菜都卖了,这冬日里鱼也不好抓出来。”
蓝怡也是爱吃鱼的:“下次再进城我买两条鱼回来,家里的酸菜还有些,咱们自己做着吃。”
宇儿和大福一听,马上瞪大眼睛,想吃啊。
“大嫂,现在鱼贵着呢,咱们不差这一口的。”陈氏给孩子们添菜,顺嘴说到。
宇儿一听鱼贵,马上附和道:“就是,娘,咱们不吃鱼,鱼有刺,鸡肉没刺。”
大伙见他心疼钱的样子忍不住觉得好笑,蓝怡低头看看宝宝端着小碗乖乖喝鸡汤的满足样子,笑着对宇儿说:“咱们赚了银子娘一定买鱼回来给你们吃酸菜鱼。”
刘氏一听赚银子,马上就来了精气神:“大嫂你又想到赚钱的法子了吧?”
李氏和陈氏也马上探着脖子盯着蓝怡,却听她淡定说到:“咱们吃完饭再说。”
李氏:“……”
陈氏:“……”
刘氏:“…….”
然后,三人果断加快了进餐速度,连着五个孩子都快了不少。
再然后,一家人吃罢刷洗碗筷齐聚在炕头上等着蓝怡开口。
蓝怡瞧着一家老小都盯着自己,便清清嗓子说到:“二叔二婶,可还记得我和两个弟妹在秋天时收的红果和栗子?”这里的山楂称为红果子,蓝怡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说错名字。
众人点头,刘氏好奇地问:“大嫂,这果子也能腌着吃?”
蓝怡:……
第六十九章 集思广益
刘氏话一出口,见王林远好笑地看着自己,忍不住脸红了。
蓝怡笑着说:“咱们山里的栗子味道不错,栗子是好东西在咱们大周是重要的吃食果品,只是这边人栽种的少了些。我从梅县回来时见着不少地方有人卖栗子做的吃食,味道都还不错。”
蓝怡这话是有根据的,《诗经》有云:“栗在东门之外,不在园圃之间,则行道树也。”说明自西周时期便已将栗子树移进院落或道旁;《吕氏春秋》也记载有“果有三美者,有冀山之栗。”之言等。
大伙别惊奇,这些都是蓝怡想做糖炒栗子之后到县城书肆遍查典籍找到的。泪奔啊,她费尽功夫只找到这两条,黄县的点心铺子里有栗子糕却并未见糖炒栗子,梅县至黄县一路上蓝怡虽见过炒熟的栗子,却不知道是怎么做的,书籍上也没有记载。她手里的草药书籍也只记载了栗子的药性和如何入药,并未记载其他食用方法。
“大嫂,你是打算将栗子做成吃食卖出去?”王林远问到。
蓝怡点头。
“大嫂想到了什么新奇的做法?”刘氏又追问,她的心里如猫抓一般的痒痒,恨不得大嫂赶紧告诉她该怎么赚银子。
此时天已黑透,蓝怡也想早说完回家让孩子们睡觉,便简要介绍道:“也不算什么新奇法子,我从梅县回来的路上吃过一次炒栗子味道十分好,那店家说是叫做糖炒栗子。今年收的栗子我打算做成糖炒栗子卖出去,但是哪里知道自己炒出来的完全不对味,总差了什么东西。”
“就是山里的毛栗子么?”二婶李氏问道,“这东西能煮着吃,今晚才知道能炖鸡入菜,没想到还能炒着吃。”
“是啊,毛栗子味儿还成可剥皮实在麻烦,我收回来的都没吃多少。”刘氏想着说,“原来是炒着吃……这能卖多少钱一斤啊。”
王二叔对毛栗子也不陌生:“田里庄稼收成不好的念头村里人也进山找毛栗子带回来当冬粮,咱们这边山里毛栗子树不多,听说再往东走几十里那边不少。”
陈氏问道:“大嫂,你觉得差了什么东西?”
蓝怡将自己做糖炒栗子的过程说出来:“我在那家店铺里见到他们是用黑砂炒栗子,前些日子我在溪边破冰取河砂加糖炒了,炒出的栗子干巴巴的不好吃。”蓝怡默念,希望自己此举没有侵犯什么独家秘方,谁知道这里的栗子是什么炒出来的。
大伙听是用砂子炒栗子都很惊奇,王林喜抱着大妞妞,任她玩着自己的大手,听到此处问道:“这栗子为啥要用砂子炒,这干净的河砂怎得又变成了黑色?”
蓝怡想了想:“估摸是为了更好的受热,黑色是砂子沾了糖色。”
陈氏冬日也没少剥栗子熬粥,听到蓝怡这么说有些奇怪:“大嫂,栗子皮可不薄,这加了糖砂炒滋味能进得去?”
是啊,栗子本身煮着就是香的,加了糖难道就是为了好闻?蓝怡总觉得自己脑子里闪过了什么念头。
几个孩子因被叮嘱了不能开口,此时只瞪大眼睛看着,不知道大人们怎么忽然不说话。
刘氏左右看看,弱声说道:“进不去,就给栗子上割一刀呗。”
“可这一个个的割也挺费劲的,进了砂子咋办?”陈氏反问道。
刘氏瞧瞧王林远,见他并没有什么反对神色,就接着说到:“那就扎几针,砂子粒大也不好进去。”
众人无语……
但是刘氏的话却打开了蓝怡的思路。她知道这次是她狭隘了,局限于现代的记忆力不能自拔,只想着如何做出现代那种糖炒栗子,一味的追求形式,却没有仔细考虑如何改进现有的做法。这般想着,思路便开阔很多。
“大嫂,你炒栗子用的是什么糖?”这里的糖主要有两种,一种是甘蔗汁加工做成的砂糖,一种是淀粉水解而成的饴糖,饴糖甜的成分来自于麦芽糖。除了这两种糖,再取甜味用的就是蜂蜜了。
“我用的是集市上买的砂糖,饴糖没有试过。”砂糖较之饴糖甜味稍淡,比较适合蓝怡的口味。
王林远点头,家里用的多是砂糖,毕竟这糖便宜些:“我觉得该用饴糖,卖糖人的熬糖都用饴糖。既然是炒栗子,除了糖定还有其他东西吧?”
刘氏理所当然地说:“肯定有油和盐呗。”
蓝怡眼睛一亮,对啊!盐,俗话说无盐不香,要不要放点盐试试?
“三弟妹说到点子上了!我现在有了些想法,明日试试看效果再跟大伙说。”
王二叔点头:“成,咱们家里都还有些毛栗,明日里都在家炒炒。”
众人点头,摩拳擦掌地很想现在就去试试。刘氏多了个心眼,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次咱们是瞒着村里人,还是不怕人瞧着?”
大伙都看着蓝怡。
“瞒着,特别是这糖炒栗子的法子不能让别人知道,若是成了以后也是个大进项。”蓝怡拍板,众人自然点头,刘氏笑得尤为好看,闷头发大财什么的她最喜欢了。
王林远送蓝怡母子回去后,王二叔将四人叫到面前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大嫂回来后,一人带着两个孩子很是不容易,她一个城里来的闺女没比你们哪一个少干活,有什么赚钱的法子都不会忘了咱们一家,你们四个一定要记住大嫂的恩德,都给我记下了?”
四人自是弯腰应下,大嫂对他们的好也都记在心里。
今日众人一言一语地谈论对蓝怡有很大启发。现在她推断出糖炒栗子的香味应该是饴糖和植物油飘散出来的,但是让栗子酥软甘甜的应该还是栗子本身的味道。她前几次炒出的栗子干硬应该是栗子缺水,味道不足应该是炒制手法有问题。
所以,她将厨房的栗子洗净半盆,挑了大小一致的泡在清水里让栗子补充水分打算第二日加糖和油、盐、河砂再炒来试试。炒栗子需要不断翻动砂子,这是个力气活,若真是打算做这个生意还得想想如何省力才是,那种老式的爆米花滚筒好像就不错啊。
虽说是各家分开尝试,但是第二日一早王林喜和王林远两夫妻就带着栗子和砂子等物到了蓝怡家集合,三个孩子都交给李氏在家带着。
蓝怡和两个孩子也有早起的习惯,此时正在温室里除草给黄瓜秧搭架子。
“大嫂,我和二哥琢磨着还是到这院来弄好,咱们一块能省点力气。”王林远将装砂的竹篓放在地上,刘氏和陈氏手里都带着半袋栗子,王林喜则顶着一口大铁锅。
蓝怡抽抽嘴角,她这院前些日里来过一拨拨学做酸菜的妇人后倒是安静了,左邻右里的离着也远,何况厨房靠着的东邻周卫极出差去梅县还没有回来,的确是个不错的实验场所。
想到在这数九寒天还冒着风雪远去梅县的周卫极,蓝依觉得当捕快也不是个轻松活。
“二弟,锅就不必安了,接着用这口熬猪食的大锅吧。”蓝怡的厨房内有三口锅,倒也方便。
王林喜点头,将锅放在厨房门口,刘氏瞧着蓝怡红扑扑的小脸赶紧将她推进厨房:“大嫂,温室里热你赶紧进屋呆着别受了寒。两个孩子还在温室吧,我去看看把他们带出来,婆婆说了将孩子送她一并带着,咱们这儿炒东西也怕烫着孩子。”
蓝怡点头,一场大雪后天气冷了许多,晒麦场上打狗洞踢蹴鞠的人也少了些。毕竟晌午雪化再玩这些就是两脚泥,所以这几日宇儿和大福也在家中呆着。
五人守在厨房花去三日功夫才炒出蓝怡认为合适的栗子,这期间二叔二婶也没少过来。蓝怡家糖炒栗子的香味渐渐飘散惹得牛嫂带着牛蛋跑来看热闹,蓝怡只说是在琢磨新的吃食,牛嫂也是个有眼力的并没有多问,这几日她正忙着腌制酸菜,只等着再过一月卖银子,村里人在忙这件事的不在少数。
三日之后,全家人围坐在蓝怡家的堂屋内,盯着桌上一大盘糖炒栗子。栗子色泽光亮香味四溢,剥开之后香甜可口,蓝怡竟觉得比起现代的糖炒栗子一点也不差,吃下一颗后她露出了笑意:“比我以前吃过的还要好吃。”
成功的喜悦和满足感催开一张张笑脸,几个孩子见了都抢着要吃糖炒栗子。
“大嫂,我可真是吃不下去了。”刘氏这几日吃了太多半成品的糖炒栗子,现在瞧着都难受。
陈氏也点头附和:“是啊,我咋连栗子味儿都快闻不到了。”
王林喜和王林远对视一眼,抖抖酸疼的胳膊,这炒栗子可真是个力气活啊。
蓝怡好笑的看着四人精彩的表情,问着几个孩子:“孩子们,好吃不?”孩子们没怎么吃试验品,现在还有正常的味觉。
宇儿和大福点头都说好吃,二妞妞太小只给她吃了一口,宝宝和大妞妞也只每人一颗。
“好吃,娘还要。”宇儿和大福喊道,几个小的也是望着栗子表达同等意思,东西果然还是抢着才好吃啊!
“宝儿他娘,吃的这一手黑可咋办?”李氏瞧着宇儿和大福手上沾的黑糖皱皱眉。
“呃,只能这样,糖再少砂子就要划伤栗子壳。等大伙买回去用栗子爪剥栗子还好些。”蓝怡画出样子让王二叔找铁匠打了一堆拇指大小的栗子爪,用着还算趁手。
“好吃就成啊。大嫂,咱们这栗子卖多少钱一斤合适?”刘氏最关心能赚多少银子的问题。
“二弟三弟,你们觉得呢?”蓝怡转头问到。
第七十章 清河练摊
发扬民主精神,给每一个人参与决策或表达意见的机会,是鼓舞士气的最好办法,也是一个领导者必须掌握的能力之一,是培养高素质团队的重要手段。这话是课堂上老师说的,蓝怡印象深刻也十分认同。呃,又有些吊书袋了。
听了蓝怡的话,众人将目光汇集在王氏两兄弟身上。王林喜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兄弟,他不如三弟脑子活,嘴巴也笨了些。
王林远见众人瞧着他,忍不住提起一口气挺起胸膛说道:“大嫂,这栗子只加了不多的糖、油和盐,本钱不高。若按着现在市面上一文两斤生栗子来算的话,这一斤糖炒栗子咱们卖五文也是不亏的。不过点心铺子里栗子饼卖到七八文一斤,咱们这也算是黄县独一份的生意,要不就卖十文一斤?”
王二叔几人一听都瞪大眼睛,喉结滚动吞下几口口水,十文一斤?我了个乖乖!
然后,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集中在蓝怡身上。
王林远是个可塑之才,蓝怡上次给他讲过市场调查的重要性后,他每次出去都留个心眼观察周围的商家店铺是怎么做生意的,说话也变得有理有据起来。
“我觉得差不多,大栗子和小栗子不能同一个价钱,咱们再商量商量。二婶,若是你去赶集,炒栗子十文一斤你会买么?”
李氏顶着众人希翼的目光,咬牙摇头:“不买!这价钱还不如秤肉回来吃。”
刘氏和陈氏皱眉,她们虽然希望栗子价钱越高越好,可是真个换了自己去买,还真是得想想。
“那若是十五一斤,买一斤送半斤,买两斤送一斤还再送个栗子爪呢?”蓝怡狡猾的笑笑。
李氏有些茫然,好像挺占便宜啊!是吧?
陈氏和刘氏也没反应过来。王林喜和王林远两人开始掰手指算,王二叔故作深沉的看着大伙,端出家长的架势,心里也被这一斤半斤弄得迷糊。
蓝怡解释一遍后,众人恍然大悟,刘氏更拉着王林远的胳膊笑的狡猾,瞧着大嫂的眼神更是崇拜了,不是仰视,这一群人里,蓝怡是最矮的一个!她为此没少心生怨念。
“三弟。你在城里寻到地方了?”糖炒栗子要现做才好吃,所以蓝怡让王林远到县城寻找合适的地方。人流量要大,且有一定的遮蔽性,可以在后边炒栗子前边卖。
王林远正琢磨着媳妇瞧大嫂的眼神越来越亮,都快超过瞧他的了!听见大嫂问话赶紧将目光从自家媳妇脸上移开:“寻到了,丰乐楼门外不远的清水河边有个摊位,摊主是卖馄饨的,年前家里有事不能出摊,我瞧着那处不错就拍板租下了。到年前共五百文,这月二十四就能用。”
丰乐楼附近的清水河两岸是县城吃食最集中的去处,也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这地段摆摊相当不错。
“既然租了下来咱们就别让它闲着。明日就开始卖糖炒栗子?”王二叔终于寻到他能发言的机会。
现在离腊月很近了,卖完糖炒栗子还有冰糖葫芦,年前的生意是最好做的,大家都点头。
王二叔露出笑意:“老大家的。我和老二老三去就成,你们在家歇着。”
做生意跑买卖一般都是男人出面,女人们都没意见。蓝怡也正中下怀。
“那边有盘好的灶台,咱们再添口锅就能炒。”王林远开始打算起来,”所有东西都是当天带去再带回来”
王林喜看看王二叔:“爹,您老就别去了,这炒栗子是个力气活,我们哥俩就成。”
王二叔不同意:“只你们两个我不放心,咱们一块去也有个照应。”儿子再大在父母面前也是个孩子,这也算是家里的第一笔开张的买卖,老人家不跟着哪能放得下心。
“老头子,你可得悠着点。”李氏心疼儿子,也心疼自家男人,不放心王二叔天天早出晚归的跟着跑。
“放心吧,还能有田里的活累人么?”王二叔拍板定下。
蓝怡想想这父子三个确实不够人手,王林远定是要在前边卖栗子的,王二叔最多打打下手,靠着王林喜一个人炒栗子一日下来哪里受得了:“这活是累人,要不然咱们雇个人帮着炒?我瞧着牛文田大哥在家闲着,他还有牛车,咱们一块雇过来用着,每日早晚也能坐车来回,省不少力气。”
王二叔听说要雇人马上摇头,雇人是要花银子的,自己人多花点力气也能省下这笔钱。
王林喜和王林远对视一眼,觉得此法可行。“牛大哥能成,他有把子力气,现在大雪封山没法子打猎,进程干活每日也才二十多文钱,咱们雇他一日二十五文就不算少。下雪路不好走,牛车不见得有走路快,借车套毛驴去吧,我和二哥走着,来回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第二日天方亮,李氏带着蓝怡妯娌三个在村口相送,王二叔父子三人和牛文田套上驴车带着一百多斤栗子和配料出发赶往县城。
牛文田身材高大,只比周卫极矮了一些,性格开朗健谈却怕老婆,这在村里十分有名,蓝怡在家经常听到牛嫂喊骂丈夫的声音,简直跟训三个儿子一样。
她觉得八婆二嫂看上牛嫂家的老二想让他做上门女婿,定也是看中了牛嫂家的家风的,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儿子能不怕老婆?
闲话不再多说,目光转到天光大亮的县城内,行人拥挤的清水河畔。
糖炒栗子浓浓的香味在清水河边弥漫,寻着香味来到摊前,众人发现这家摊子与旁人的不同,靠河的锅台用竹竿支起的厚布围的严严实实,只顶部的一个开口处不断冒出热气,摊子前站着一个年轻后生,他面前只摆了一张长桌,桌边放着一堆草篓子和几个竹筛子,竟瞧不出是卖什么东西的。
当第一锅糖炒栗子出锅后,王林远将泛着油光的栗子摆在长桌上的竹筛子里。向着众人吆喝道:“新出锅的糖炒栗子啊!这栗子可是咱的独家秘方,全大周可着找也就这独一份啊,先尝后买啊!”
众人一听先尝后买,赶紧伸手抓了几个尝尝,王林远放在竹筛子里的糖炒栗子瞬间就没了!
趁热剥开栗子壳将冒着热气的酥软喷香的栗子放进嘴里,人群中不时发出赞叹声,那些没抓到的纷纷嚷着要再弄些出来尝尝。
王林远假作一脸心疼地喊:“咱这是小本生意,禁不得大伙这一把把的吃啊!再尝可就是只能一人一个了!”
众人爆发出善意的笑声,有个四十多岁的老妇人伸着脖子喊道:“这栗子味道不错,咋卖啊?”
王林远咳嗽一声:“小个的十五文一斤。大个的二十文一斤。”
这话喊完,众人一阵沉默,这是啥子卖法,听都没听过!牛文田听了翻炒栗子的大铲也是一顿,这价钱......!
“你这也太贵了吧!一碗馄饨才两文钱,你这一斤毛栗子就二十!”老妇人翻白眼喊道,“我还不如去买一斤肉呢。”
众人纷纷点头。
王林远也不急,提秤称出一斤半和两斤栗子装在两个草编的小篓子里看着就十分诱人:“当然,咱们买卖今儿个开张。买一斤送半斤,买两斤以上还加送栗子爪一个,这位大嫂,您看看。十五文您能卖这么一大堆肉回去?糖炒栗子可是咱这独一份,年根底了也给家里人换换口味不是?大伙可听好了啊,咱就带来这两袋子栗子,今儿个卖完就没了啊。”
众人看着小篓子。再看看那来两袋子栗子,回味一番嘴里的香味,开始犹豫了。
“买一斤送半斤。买两斤送多少?”一个带着大孙子的老妇人问道。
“买两斤送一斤,还送一个栗子爪。大伙瞧瞧,用栗子爪剥栗子又快又好啊!”王林远取出一个小栗子爪,栗子爪一端还拴着小段红绳,看起来十分喜气,他用栗子爪迅速地剥开一个大栗子递给老妇人拉着的孩子。
“奶奶,我还要!”孩子最禁不住美食的诱|惑,晃着奶奶的胳膊撒娇。
老妇人一咬牙,她没想明白到底贵不贵,只是这买两斤送一斤听着不错:“给我来两斤小的。”
王林远马上把称好的那一大包递给老妇人:“好嘞,您拿好,三十文。”
王二叔和王林喜见做成了第一笔生意,提着的一口气才算落下来,三十文钱算是赚到了!
牛文田一听这就三十文,手里的大铲顿了两顿,这钱来的也太容易了吧?
开张后就好做多了,大伙这个一斤那个两斤的买着,果然如蓝怡所说,这般买加送的法子下,只买半斤或者一两文钱栗子的人少了许多,毕竟谁也想白要半斤或一斤不是?
带来的栗子竟然半日就卖光,王二叔收钱收到手软,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装钱的袋子都用了两个。
王二叔回家将铜钱一个个的数了三遍,咧着嘴笑了,比卖酸菜挣钱时还让他开心,毕竟这是他一文文收回来的啊。
蓝怡带着孩子跟着陈氏进屋,见到众人围着一桌子铜钱笑得见牙不见眼,此时的铜钱已经用线串了起来,一百文一串,看着十分整齐。
“老大家的,你赶紧过来坐。”王二叔招呼蓝怡,“咱们这次可是赚了。”
“大嫂,这一百五十斤小栗子和九十斤大栗子共卖了两千六百文,除去给牛大哥的工钱和买糖、盐、油和栗子爪等的本钱还剩下两贯。两百四十斤栗子的本钱算一百二十文,咱们赚了一千八百八十文。”王林远噼里啪啦地爆出一串串数字,卖东西的成就感和兴奋感还没有过去,让他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是沸腾的。
“不错,不错。”蓝怡笑眯眯地看着铜钱,“按着咱们说好的,二叔和二弟三弟每日一百文的工钱,咱们三家各五百,剩下的二婶留着给几个孩子买糖吃。”王林喜两兄弟是分了家的要算作两家,两百四十斤栗子是蓝怡秋天从山里收回来的,栗子本钱归她。
王二叔点头,蓝怡、陈氏和刘氏三人相视一笑收起自家的铜钱,亲兄弟明算账,这样摆在明面上不会闹矛盾。
王二叔老夫妻跟着王林喜一起过日子,这钱该是李氏收着的。但是李氏现在也想开了,她不把着银钱,只让两兄弟每年上交一定的养老钱,她和二叔也有自己的田地种着花不到什么银钱,儿子们日子过好了还能不孝敬老人?
李氏看着剩下的一堆铜钱笑得开心,她给每个孩子三个铜板才收在钱匣子里,几个孩子抓在手里笑着,蓝怡瞧着竟发现宝宝笑得比宇儿还开心,这么小的孩子难道就知道钱是干嘛的?
“大嫂,丰乐楼和乐香居都订了明日的糖炒栗子,你看怎么办?”
“订了多少?”
“一家三十斤,我瞧着人群里几个买栗子的像是县里点心铺子的人,他们在摊子前站了半日才走。”王林远有些凝重,若不是他和爹拦着这些人早就掀帘子瞧栗子是怎么炒出来的。
众人听了觉得不舒服,才刚赚银子咋就来了糟心事!(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细水长流
听到有点心铺的人到摊子前窥探,蓝怡觉得也正常。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丰乐楼和乐香居订的要捡着好的送,明日多带些栗子过去,卖完就回来。那些点心铺子或小摊贩们琢磨出跟咱差不多的糖炒栗子也得有段日子呢,到时价钱才会降下来。”
这年代没有知识产权和专利保护,一有新东西出现便会被竞相模仿,难怪谁家有个秘方都藏着掖着的。
虽说炒栗子时是挡着的,炒砂也被他们用驴车拉了回来,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是掉在地上的砂粒也能让人琢磨出点什么。
“好在大嫂聪明,把干货铺子存的毛栗买回来不少,否则咱们也卖不了几日的。”刘氏一脸敬佩地看着蓝怡,“等毛栗子价钱上去了咱们就把手里的卖出去也能赚一笔,气死他们!”
陈氏想的要深远些:“这些人不会瞧着咱们赚了钱就到摊子上闹事吧?”
王林喜瞧媳妇担心的模样,便低声出言安慰:“这一日几贯钱的买卖在他们眼里不算什么,不会来闹事的。”
李氏听了儿子的话还是有些闹心:“咱们不如每日多炒些,赶紧将栗子卖完了也省得担心受怕。”
刘氏和王二叔赶紧点头。
王林远则说到:“咱们这黄县才多大,炒出来太多也卖不掉。不过集日时多炒点也成。”
王二叔见差不多了,拍拍手站起来:“好了,咱们趁这会儿有功夫多编几个草篓子去。”
众人一听,赶紧开始分头忙后,王二叔三个虽说忙了一上午此时也不肯休息。
蓝怡瞧着大伙热闹的样子,不禁想起自己一个做生意的朋友的事情。她这朋友之前在一家大公司上班,总抱怨公司打卡上下班管的太死让人不得自由,后来他辞职自己开了家小店。开张之前向蓝怡炫耀说自此之后想几点开门就几点开门。困了就关门睡觉之类,一副洒脱模样。可是开张之后蓝怡发现他比上班时更没自由,每日最早开门、最晚关门,连周六日都不休息。
蓝怡问他为何不早点关门睡觉,这哥们一张嘴便说:“给自己干跟给别人干能一样么?咱多开一会儿一天的零花钱就出来了。”
蓝怡当时只得感角色不同带来的巨大差异,现在二叔一家又何尝不是,给自己干和给别人干就差了这么多。
蓝怡不会编草篓子,她带着宇儿和宝宝回到家将铜钱放进钱匣子,这般每日一点点的赚钱虽慢,但是稳妥了不少。
她不想在人前多露面。认识她的人越多,她和孩子的危险也就越大。虽说现在离着梅县千里之遥,但是俗话说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的,若是自己动作太大也难保不被人注意。
今年冬天积攒下的钱和明年牡丹榨油赚的钱足够她回趟梅县打听清楚宝宝的仇家到底是谁,有多大势力再作打算。若是那些人已经放弃了寻找宝宝是最好,若是还没有放弃,蓝怡定要来个釜底抽薪,将他们在梅县大本营的生意搞乱,让他们无暇顾及宝宝。
要釜底抽薪。就要有钱和能力去做这抽薪的铁钩子!钱财、帮手和人脉,这些都得靠她一点点积攒起来。
蓝怡将宝宝柔软的小身子搂在怀里,若是孩子们再大些,懂事能保护自己了。她也不至于这般畏首畏尾。
“你们还是太小了啊!”
宇儿听到娘亲的话,马上挺起小胸脯说:“娘,宇儿不小了!宇儿现在一顿饭吃一个大馒头,打狗洞比大福哥和牛蛋还厉害呢。”
她笑着伸手摸摸宇儿帅气的眉眼。脑中闪过宇儿的二叔李二瘸子的嘴脸,不禁感叹宇儿他爹既然是二瘸子的亲哥,怎么就能生出这么帅气的儿子来。基因突变?
蓝怡也是个没心没肺的,想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刚才的压抑顿时被她丢在墙角。
糖炒栗子的生意做了十日后,黄县城中卖栗子的人多了起来。糖炒栗子还没有被人模仿出来,但是煮栗子、爆栗子等抢去不少客人,王家摊子前的等着买栗子的人自然就少了。
好在这十日卖出去五六千斤的糖炒栗子,也算是达到了初期目标。
蓝怡几人商量后留下下够卖到年根的栗子,将剩余的都卖了出去,此时生栗子已是三文钱一斤,倒手之间也赚了一笔。
就在这时,鹅毛般的大雪也赶来应景,纷纷扬扬的飘了一夜。
一场大雪后山村银装素裹,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的绝美景色下更是滴水成冰,蓝怡穿的更像个圆球了,棉坎肩棉袄棉裤,出门时还披上戴帽子的蓝布棉披风,才觉得身体没有被冻僵。两个孩子倒是比她禁冻的多,不过蓝怡还是将他们关在屋子里,自己在院内清扫积雪。
这一夜落下的雪足有一掌多深,蓝怡晚上没怎么入睡,因为怕雪大压坏温室的顶子,所以她每个时辰起来一次将落在盖温室的草栅子上的积雪清除下去。
蓝怡早上起来后先去查看猪圈、驴棚和羊棚的积雪情况,好在都没有被压垮,这些牲畜都是长毛的不怕冷,蓝怡每次见了都要羡慕半天。
蓝怡又查看了躲在柴房内的鸡鹅,见它们也都无事便开始清理温室附近的积雪进到温室内部。
温室火墙三面火炕全烧着,因下挖了半米多,温室虽说比前几日冷了些,蔬菜长得也慢了,但是好在它们都还活着,只是阳光照射不足之下蔬菜的颜色发淡,没有了早先的翠绿,现在最惹眼的要算黄花,黄瓜秧终于开花长出小小的黄瓜条,让人觉得分外惊奇和养眼。
现在是二九天气,再过一个月就要打春,这段时间是一年中最冷的,也是最缺乏新鲜蔬菜的时候,温室内的蔬菜自然是非常值钱的,蓝怡照料它们也是十分用心。
村里家家都有清扫积雪的工具,其实就是比铁锹大一些的木板。用它将积雪推做一堆再运道溪水边或田地头上,当然也有懒散的人家只在院子里扫出一条小路来,其他地方的积雪让它自己慢慢消融。
蓝怡是要将各处积雪清扫干净的,好在她院内有个大菜园,积雪只要堆放在空着的菜园子里不用推到院外。左右现在园子中也只种不大的一块越冬蒜苗,蒜苗已被她用稻草盖好,压上雪反而起到保护的作用。
王林山和王林喜吃过早饭后来帮大嫂清理积雪,此时蓝怡一家也用过早饭,她一点点的把雪堆到菜园里,两个孩子则穿着厚厚的棉衣带着手套滚雪球。玩的不亦乐乎。
“咱们山坡上的牡丹咋样,二弟你去看过了?”蓝怡问王林喜,他对照顾牡丹十分上心,这么大的一场雪定要去过才放心。
王林喜点头:“看过了,没有多少枝条被雪压折,赵花匠说过咱们准备得足,再大的雪都不妨事。”
蓝怡点头,见王林远要搬梯子上屋顶扫雪,赶紧走过去扶着梯子说到:“三弟。仔细脚下。”
王林远点头,利索的爬上屋顶用木锹向下推雪,雪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蓝怡才知道在地上抬头看着别人清扫积雪是多么让人提心吊胆的事情。
上一场大雪后她亲自操刀。早早就拎着木锹到屋顶上往下铲雪。王氏两兄弟到蓝怡家帮她清积雪竟看到她穿成个球站在屋顶上时,王林远直接脚下打滑趴在了地上!王林喜小心翼翼地站在房檐下护着,坚持让大嫂下来换他上去。
事后二叔二婶为此责备蓝怡几次,虽说话轻重不同。但翻译成现代文意思就一个:你一个柔弱小身板别充女汉子,让蓝怡倍感无力。
村里下了大雪时,家家户户都会清扫屋顶的。所以此时各家屋顶上都站着人,大伙相互喊话打招呼,十分热闹。
若是房顶上的积雪不扫下来会,出了太阳后雪融化再结冰,屋顶结冰后不仅会降低屋内的温度,对房屋的稳固性也会造成很大影响,再则瞧着银白轻盈的雪其实很重的,不清扫下来也怕压踏屋顶,村里每场大雪都有压坏房子的人家,在这等冰天雪地里没个不透风的屋子住是什么感觉,蓝怡想都不敢想。
清扫完积雪,趁着今日不出摊卖糖炒栗子,蓝怡打算开始做糖葫芦了,现在冰天雪地又到了年关,最是好时候。
山楂进入冬日后她们比栗子吃的还少,蓝怡只在孩子们消化不好时给他们煮些山楂水喝或炖肉时将山楂做调料放几颗,所以收回来的那一堆和栗子差不多的山楂还基本没有动过。
用菜刀做了几跟竹签,清洗山楂去籽串在竹签上,熬糖把它们放进去裹糖衣后做成糖葫芦。呃,这不算是“冰糖葫芦”,大周没有冰糖,蓝怡也不晓得冰糖是怎么熬制出来的,用的糖是家里的饴糖和砂糖。
她的手艺并不好,熬了四五次糖后才掌握好火候,做出的糖葫芦。做成的糖葫芦糖衣金黄,吃着口感酸甜,还算能拿得出手。
蓝怡和宇儿、宝宝两个都很爱吃,每人吃下一串后一家三口换上木屐手拉着手赶往二叔家推荐这新的吃食。
手拉手不是为了显得亲密,而是因为雪天路滑,蓝怡也不放心这两个小的自然要拉着,路上的积雪没有人统一清扫,各家都是自扫门前雪,所以扫出的小路宽窄也是不一,若家里没人住的,积雪自然也没人清扫,路也就断了,现代城市里在路上撒盐化雪的法子在这里是行不通的,因为盐贵啊,大伙炒菜都舍不得放盐怎么会舍得撒路上!
蓝怡三人踩在雪上吱吱作响,倒也十分有趣。
“娘,周二伯怎么还不回来呢?”宇儿望着周卫极门前的积雪说到,自从周卫极在晒卖场踢了几场蹴鞠后,俨然成了宇儿几个心中的偶像,对他可说是十分关注。
“周二伯有事,去了很远的地方送东西呢。”这话蓝怡已说了很多遍,没有了早晚的马蹄声她也有几分不习惯。不过估算着周卫极也该回来了,大雪天出门在外,怕是也不方便吧。
蓝怡想到周卫极高大挺拔的身影和那匹同样高大傲娇的黑马,却又觉得在这大雪天他们也该是来去自如的。
因为蓝怡上午打过招呼,所以王林远两夫妻这时也带着二妞妞在老房子处,蓝怡将糖葫芦取出来给几个孩子一人分了一串,几个大人也都好奇的拿着看半天才放进嘴里。
入口之后,糖衣甜脆和山楂果的新鲜酸味中和,让人欲罢不能,全家人只二叔觉得太酸不好下口。
蓝怡看大家尝过之后说,“秋天时我收了不少红果子做的。医书上说红果可以消食积、化滞瘀。因为太酸,我拿熬了糖裹上觉得味道还不错,咱们现在每日卖的糖炒栗子也少了许多,不如也将这东西拿去卖,大伙说呢?”
“大嫂,这东西也是你在路上学来的?”刘氏吃的腮帮子发酸,但还是忍不住咬下一个慢慢品味,大嫂虽说失忆了,可是这一路上也没少学东西。陈氏和刘氏私下曾多次谈起若是大嫂记得以前的事情,该是个多厉害的。
蓝怡摇头:“这次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没见到哪家有卖的。”
除非哪个穿越人士提前将它带了来,否则糖葫芦肯定是不会出现在这里,这点蓝怡很肯定。
糖葫芦其实起源于宋代--光宗皇帝最宠爱的贵妃生了怪病不思茶饭,御医用了许多贵重药品都不见效,宠妃心切的光宗只好张榜招医。一位江湖郎中进宫为贵妃诊脉后开出了糖水煎红果的药方,贵妃吃了果然病好,皇上龙颜大悦。这糖水煎红果开胃,酸脆香甜,后来做法传到民间变成了糖堆儿,就是一个个红果裹了糖并没有串起来,直到清代为了食用方便才出现了穿成串的糖葫芦。
虽说历史发生了扭曲,但是现在的大周也不过是在十世纪末,光宗皇帝在位是在十二世纪末,足足差了两百年!
刘氏听说大嫂是自己琢磨出来的,望着大嫂的眼神又开始变得晶晶亮。
王林远斜了自家媳妇一眼:“大嫂回来时已四月,哪里寻红果子去!”
刘氏被他瞧的脸红,不知道为什么,林远这几日比往常热情不少,让刘氏有些招架不住。(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再入夏府
糖葫芦做起来比糖炒栗子要省事些,将红果清洗干净、去籽串在竹签上,再裹上熬好的糖衣便完成了。
第二日是腊月初二,也是黄县集日。蓝怡早早起来将家里的牲畜和鸡鹅喂饱,又给温室的火炕添足木柴才叫起两个孩子吃过早饭,送他们到二叔家由李氏照看,与大福三个一起玩。
然后,一家人将昨日做好的一串串红果用白布包好装在竹篓里再盖上草被保温以免红果上冻,又在车上装了两袋子毛栗,蓝怡妯娌三个都坐在牛车上随着二叔四人赶往黄县。
今日是县城几日,进城赶集的人流不断。进入腊月后众人都铆足了劲准备年货,这年前县城的初二、十二、二十二三个年集便成了众人大采购的时机,蓝怡她们也是瞄准了这个机会打算将糖葫芦多卖些出去。
进入县城到达清河小摊前,蓝怡发现周围的小摊贩已经开始出摊卖吃食,馄饨、馒头、包子等食物的香味交织在清水河畔,在微曦的晨光中散发着阵阵温馨。
王二叔四人麻利地将他们摆摊处的积雪清理干净,架起竹竿围栏后将锅灶弄好开始添柴热锅准备炒栗子。蓝怡妯娌三个等候在牛车旁边,顺带看着车上的东西。
今日是个好天气,天空碧蓝,万里无云,一轮红日缓缓升起,在红日映照下大地渐渐有了一丝暖意,好在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赶集的众人不必担心踩两脚泥。
王二叔四人出摊这十几日与周围的小摊贩们都混了个面熟,今日发现他们竟带了三个年轻小媳妇过来。三人农妇打扮,模样都生的不错,一个娇小稚嫩、一个沉静内敛、一个妩媚窈窕,站在一起引来周围人好奇的目光。毕竟这王家的糖炒栗子生意好,稍微有点动静就会惹人注意,何况这次是带了三个大活人过来。
陈氏和刘氏被众人瞧的不自在。不由自主地挪动脚步靠近蓝怡。
“林远兄弟,你们今日来的人不少啊!”王林远摆好桌子,用麻布将桌面擦洗干净,旁边卖包子的大哥便忍不住搭言了。
“是呢,这不是炒栗子生意不好做了,咱们打算添点新东西么。”
周围几个摊贩听见王林远的话都忍不住咬咬牙,他家生意这还算不好做,还让不让人活了?
“添点啥啊?待会儿可得先给咱们尝尝。”
王林远笑得憨厚无比:“还能有啥,咱们乡下人也只能卖点野果子,哪比得上张大哥的手艺。今儿个晌午咱们还吃您的包子,您可得算便宜点。”
“成啊!我给你们留着,炒栗子你也给我剩下两斤,家里的娃吵着要吃呢。”
王林远点点头与众人周旋。王林喜和牛文田将牛车上的东西卸下来装好后,王林喜来到蓝怡面前,恭敬地问到:“大嫂,可以点火了么。”
蓝怡抬头看看来往行人不算少,便点点头,对刘氏和陈氏说到:“咱们也进去吧。”
卖包子的张大哥瞠目结舌地望着蓝怡。不敢置信的对王林远说到:“她……她是你们大嫂?”
王林远点头,笑而不语。
进到围栏内,陈氏和刘氏都松了一口气,此时牛文田已经给大锅台点火。将炒砂倒进锅里慢慢加热,王林喜则取出事先配好的糖和盐等调料取出加进锅里,等国内温度渐高时才将洗好的毛栗放进去翻炒。
这围栏内大小两口锅台,地方也还算宽敞。蓝怡让刘氏点着小锅台,她准备熬糖。在小锅里放入白糖和清水小火慢熬,等到锅内有劈啪响声后。蓝怡用筷子蘸少许已经粘稠的糖液放入冷水中冷却后用牙咬一下,发现已不粘牙,便赶紧将糖葫芦放入糖中裹了糖衣后迅速取出,在抹了菜籽油的案板上用力一摔,这样就可以做出糖葫芦上的一大片的糖衣,陈氏站在旁边认真学着。
牛文田站起身,瞧着蓝怡摔出的一排糖葫芦,忍不住吞吞口水问到:“林喜,这是红果子吧?今儿个也卖这个?”
王林喜点点头,从案板上取下一串递给牛文田:“牛大哥,你尝尝吧。”
牛文田将手心在裤子上抹抹,伸手接过糖葫芦吃下一颗,他先是眼睛一眯后又一咧嘴,然后瞪大眼睛快速嚼几口咽下去,又咬下一个红果吃着,对瞧着他的蓝怡三人伸伸大拇指:“好吃,弟妹好手艺。”
蓝怡笑了笑,一个高大的汉子叼着糖葫芦做出这等生动的表情着实是让人看着十分有喜感,“牛大哥喜欢就多吃两串。”
“好啊!等这一锅出来再吃。”牛文田说完将半串糖葫芦叼在嘴边,伸手抓起木柴放进灶台架好,又用短木棍通火后才将糖葫芦取下来,蹲在灶台边美滋滋地眯着眼睛吃起来。
蓝怡抽抽嘴角,心里有些明白为啥牛嫂天天训老公了,这样子确实是有些找骂啊。
“三弟妹,烧小点火;二弟妹,这糖葫芦可以了,送出去吧。”
陈氏点头,端起案板转身走出围栏递给王林远。王林远接过案板,快速地将糖葫芦插在草把子上,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待将草把子插满,王林远对着围拢过来看热闹的人群喊道:“糖葫芦啊,又酸又甜的糖葫芦啊,三文一串五文两串了啊!”
外边人又开始喊贵,王林远阵阵有词的解释着,不一会儿便将糖葫芦推销了出去。蓝怡几人在里边听着,刘氏脸上挂起骄傲满足的笑意。
王林喜偷瞧陈氏,对上她鼓励的目光,点点头握住手里的大铲,他也要努力才成。
待王二叔回来,王林远已经卖出去三四十串糖葫芦。王二叔在外边看摊子,王林远走进围栏对蓝怡说到:“大嫂,我转着去卖糖葫芦,二哥,摊子这里就交给你和爹了。”
蓝怡点头,刘氏赶紧站起身过去替自家男人整理一下衣袖,标准的小媳妇样子。
王林远扛着插满糖葫芦的草把子走后。王林喜出围栏和王二叔站在桌前卖糖葫芦和糖炒栗子,牛文田在围栏内炒栗子,蓝怡三人依旧做糖葫芦。
王林喜今日是第一次站出去面对众人,虽说声音比王林远小了些但也是口齿清晰,应对顺当,陈氏渐渐放松紧张的肌肉和神经,露出欣慰的笑意,她也收回心思认真跟着蓝怡学做糖葫芦。
蓝怡手脚麻利,一会儿又做出一百多只糖葫芦便让刘氏熄了火,将十几只卖相好的糖葫芦拿起来放进竹篮里盖好。
“二弟妹三弟妹。待会儿糖葫芦卖完了你们再接着做,我去去就回。牛大哥,这一锅炒完你也歇歇吧。”
几人点头,蓝怡脱下围裙将手洗净后,转身出围栏。
她带着竹篮在人群中穿梭,转眼来到夏府的后门。蓝怡叩开门塞给看门的婆子几文钱让她通报大房的夏夫人秦氏,说北沟村蓝氏求见。
婆子很快便回来,身后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大丫鬟,这丫鬟一身杏色绣花襦裙。袖口和衣领滚着雪白的兔毛,托起一张嫩白秀丽的笑脸,这丫鬟蓝怡认得,她是秦氏身边的春杏。
“王夫人。您真是好些日子没过来了,我家夫人可念叨您好几次了。”
“我也是忙着家里的琐事无暇脱身,夫人身子可还安好?”蓝怡客气问到。
“夫人安好,您随我来。”春杏带着蓝怡穿过花园和几道拱门来到一座会客厅前。挑开门帘请蓝怡进去。蓝怡上前一步,感觉一阵热气扑面而来,她差点打出喷嚏。
“夫人您这屋子真是暖和。”蓝怡揉揉鼻子。笑着说道。
“瞧你这小脸冻的,快过来。”秦氏抬手让蓝怡坐到她身边,关切问到,“这么大雪天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蓝怡摇摇头:“这不到年跟低下了,我过来给您拜个早年,也趁着年集人多过来做些小买卖。”
秦氏一听蓝怡说来做小买卖马上来了兴趣:“哦?这次是做什么?”
蓝怡将竹篮的白布打开,取出一串糖葫芦和一包糖炒栗子递给秦氏:“也就是山里的野果子做的吃食,不知味道您喜欢不喜欢。”
“这糖炒栗子果真是你这丫头做出来的!”秦氏这几日早就吃过糖炒栗子,此时只接过糖葫芦端详片刻:“这个红果瞧着倒是有趣。”
蓝怡笑笑:“夫人尝尝看。”
秦氏轻轻咬下半个含在嘴里慢慢品尝:“味道也还不错,你这丫头就是鬼点子多。”
“还不是为了挣点碎银子好过年么?”蓝怡佯装愁容,秦氏在她面前从来什么架子,所以她也放松的很。
秦氏斜她一眼,好笑的说道:“你将酸菜卖给乐香居,怎么还会缺过年的银子!咱们哪里得罪你了,让你竟绕开丰乐楼跑到乐香居去了。”
丰乐楼是夏家的产业,但是秦氏晓得自己的儿子在乐香居也有股份,此次蓝怡卖出去的酸菜和菜谱让乐香居赚了不少银子,丰乐楼没少为此挠头。
蓝怡瞧着秦氏不像生气的,笑嘻嘻地问道:“不知姐姐可有稍书信回来,她和孩子可好?”
秦氏提起女儿,露出欣慰的笑意,她拍拍蓝怡的手:“婉儿和孩子都好,稍来消息说明年开春天暖了再待孩子回来,我这做梦都盼着呢。”
“真的,这可真是有盼头了!”蓝怡也高兴,她与夏婉分开后虽通了几次书信,但是总比不上见面畅快。
“可不是么,到时你们那山坡的牡丹也该开了,我也凑热闹去瞧瞧。”秦氏吃完糖葫芦抬头对身边的两个丫鬟说,“春杏,这果子不错,你给老夫人送过去尝尝。春桃,你去请大少爷过来。”
蓝怡一听赶紧站起来:“夫人,我也不多留了,改日再来给您请安。”
秦氏端详蓝怡片刻说到,眼中闪过莫名的神色,接着嗔怪道:“急什么,潇儿特意嘱咐我,若是你来了定要留住你等他回来呢。”
蓝怡一愣,夏婉的哥哥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情?(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卫极归来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夏重潇便挑帘进屋,先给母亲见礼。
秦夫人略一点头:“这位便是王夫人。”
蓝怡起身见礼:“夏公子。”王夫人,夏公子,这称呼也真是让人其起鸡皮疙瘩啊。
夏重潇面相与夏婉有四五分相似,眉宇之间多了男子的坚定和洒脱,道也是翩翩公子一枚。
“早听婉儿几次说起夫人,只是今日才有缘得见。”夏重潇打量蓝怡,她一身粗布棉衣,头戴银簪,并无任何饰物,在这富丽堂皇的厅堂内显得格格不入,但她却淡定自如无一丝怯意。
“夏公子客气,不知您寻我何事?”
秦夫人见二人如此,笑道:“这是做什么!蓝丫头既与婉儿认了姐妹,便不是外人,这般就显得生分,日后随着婉儿称呼,唤我一声姨母吧。”
蓝怡心中暗翻白眼,秦夫人自己刚刚定的称呼,怎得又嫌生分了?这人心思果真是奇怪。
“是,姨母,夏大哥。”
夏重潇在秦夫人右手边落座,瞧着摆在榻桌上的两串糖葫芦笑道:“蓝妹果真是心思奇巧,这吃食倒也精致。”
“都是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让夏大哥见笑了,不知夏大哥寻我何事?”蓝怡见他提起糖葫芦,便心安下来,她还要去集市上,没时间跟他磨洋工。
秦夫人只是坐在二人中间淡定吃茶,并不插话。
“婉儿前几日来信,有意将她在油坊的股份让与我三成,我便想着帮帮你们也好,算是我这做大哥的一点心意。”
秦夫人微挑细眉,目中闪过了然。夏婉七月离开黄县时就提过让与大哥两成股份,让他多在其中周旋,夏重潇如此说乃是有考量蓝怡之意。
夏重潇高高在上的语气让蓝怡不悦。她是着急赚银子但绝不会屈膝与人。此次与夏婉合作,首先是因为她与夏婉相交日好,其次才是想借夏家的势力。夏顺虽是出身夏家但毕竟只是家奴,能调用的资源和人力有限,夏重潇乃是夏家长房嫡子,不出意外便是未来夏家的当家人,不过与夏重潇合作确实好处多多。
若要与夏重潇合作,主动权必须握在自己手里。
“多谢夏大哥好意,这油坊乃是我与婉姐姐小打小闹,不过是几百两银子的小本生意罢了。”还不劳您费心。
夏重潇有几分意外。他以为自己提出此言,蓝怡就算不至于惊喜也该是高兴的,没想到自己却碰了一鼻子灰。
“蓝妹的意思是不需要大哥插手了,难道不怕这笔生意折了本钱,几百两虽不多却也不是蓝妹的身家赔得起的吧?”
蓝怡自信地说道:“夏大哥,小妹虽见识浅薄,但敢拿出全部身家来做这油坊,就有把握赚回来。当然,若是能得夏大哥‘鼎力’相帮。小生意也可变成大买卖。”
‘一点心意’咱不需要,有夏顺在这点‘心意’还是能讨来的。
夏重潇哈哈大笑几声:“畅快!蓝妹果真非一般女子可比,好,你且说说怎么将这小生意变成大买卖?”
蓝怡摇摇头:“夏大哥。今日小妹有事在身。这油坊的事情,夏顺了解的十分清楚,若大哥果真有意可找他来问问。夏大哥只提是我说的,夏顺自会知无不言。若夏大哥果真有意。便让夏顺告知,到时咱们再详细商谈。”
夏顺虽是夏婉的奴仆,但蓝怡曾有言在先。不管是谁询问油坊的底细,若非得到蓝怡同意都不可告知。这是蓝怡的底线,在这笔生意中她要掌握主动权。
夏重潇此时也慎重起来,点头应下。
蓝怡站起身:“姨母,夏大哥,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回集市上看看,改日再来给姨母问安。”
秦夫人点头:“去吧,天冷,仔细着莫受了寒。”
夏重潇此时瞧瞧桌上的糖葫芦,忍不住问道:“蓝妹既有法子赚回几百上千的银两,为何还做这一两文的生意?”
蓝怡一抬下巴,理直气壮地说:“蚊子再小也是肉啊,夏大哥没听过?再说能赚多少也是明年的事情,今年的日子也还是要照样过的。”
夏重潇抽抽嘴角,他真没听过。
蓝怡回清河畔继续做糖葫芦暂且不提,且说她去后,秦夫人乜斜着自己的儿子问到:“如何?”
夏重潇点头。
“你且说说看。”秦夫人掌着夏家的内院,并非不通庶务只知争宠逗狠的短视之人。
“初时儿子也不在意她们两姐妹的这点小生意。但蓝妹先是做出酸菜卖与乐相居,又能在冬日里凭她一人种出黄瓜等新鲜蔬菜,这是几日集市上的炒栗子再加上今日这红果子,笔笔显出她的见识和能力,儿子想着她既然能放弃自己开作坊做酸菜等生意,而选开荒种牡丹开油坊,这里定有因由。”夏重潇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今日一见蓝怡虽小小年纪却能在自己面前从容应对,已是不易,更别提她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秦夫人听儿子说的头头是道,欣慰地点头:“蓝丫头对婉儿是有恩的,你能帮的便帮上一帮,她一人拉扯两个孩子不容易。”
夏重潇点头:“儿子记下了。此等女子倒真是让人侧目。”
秦夫人一皱眉:“潇儿,蓝丫头虽是寡居,但也只能是你的妹妹。”
夏重潇一愣,无奈地说道:“娘!您便是这么看儿子的!再说您瞧蓝妹见了儿子,眼中可有半分爱慕之意?”
“那倒是。”秦夫人一笑,不过转而又觉得郁闷起来。她这儿子不说是人中之龙,但也一表人才,蓝丫头还真是一点也瞧不上?
蓝怡回清水河畔,摊子前等着买糖炒栗子和糖葫芦的有五六人,周围还有几个小贩拎着篮子叫卖煮栗子或爆栗子。这副明目张胆的强生意的做法也真是让人无奈,瞧着王二叔和王林喜一副淡定模样便知道这已不是一次两次了。
蓝怡与王二叔二人打过招呼,瞧着王林喜一脸发红的兴奋模样便知生意还不错。她转身进到围栏内,牛文田上身只穿着单衣用大铲翻炒锅里的炒砂和栗子。刘氏和陈氏两个在做糖葫芦,说说笑笑十分开心。
“大嫂,你回来啦。咱们带的糖葫芦少了呢,这已是最后的了。”刘氏指着筐里还剩下的二三十串糖葫芦遗憾说到,早知生意这么好,就多做点带着。
蓝怡点头:“咱们明日再多带些,今儿也快散集了,再多了也卖不出去。”
“那咱们将这几串做出来去集市上逛逛?大嫂,年集东西多,咱们也准备买些年货带回去。”
刘氏听陈氏这么说也赶紧附和着点头。蓝怡笑道:“你们两个去吧,我刚从集市上回来便不出去了,帮着牛大哥添火炒些栗子出来。”
牛文田一听赶紧摆手:“弟妹,你们去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成。再说这一锅炒出来也得歇会儿再炒下一锅累不着的。”
如此蓝怡也不反对,女人天生都是爱逛街爱热闹的,于是乎妯娌三个做完糖葫芦便开始去集市上闲逛,只是买的东西并不多。蓝怡是想着这些东西不如在周家村集市上买,陈氏两个则是因为手里并没有多少闲钱只过过眼瘾罢了。
“那不是周二哥么?”三人不知不觉逛到了集市口。遇到刚回黄县的周卫极。
周卫极牵着大黑马在人群中前行,他身上依旧是一身捕快服只是头上戴了顶黑色的翻皮帽子,蓝怡瞧着都觉得冷。
这么巧,他便回来了。
周卫极迎面碰到蓝怡三人。眼睛一亮,他牵着马快步过来:“弟妹,你们这是过来赶年集?”
陈氏和刘氏都不敢搭话,蓝怡只得说:“恩。周二哥刚从梅县回来?”
周卫极点头:“年集虽东西多但市偷也多,当心着钱财莫被乞儿摸了去。”
蓝怡点头,便于周卫极擦身而过。
周卫极走远之后刘氏长出一口气:“大嫂你可真厉害。我每次瞧见周二哥大气都不敢出。”
周卫极身材高大、一脸络腮胡须再加上沉默寡言的性子确实容易让人感到压迫,再加上村里疯传的他在战场上杀人无数等言语,在陈氏和刘氏等人看来此人自然是十分凶恶的。
未时之后集市上的人群便慢慢散去,大家各自归家。蓝怡她们也收了摊子赶牛车回到家中。
不提今日的炒栗子,只八百多串糖葫芦便卖了四贯多钱。这还是有个点心铺子的掌柜瞧着糖葫芦好卖直接高价买走了三百多串,还说要是家里还有,他有多少收多少。
王二叔直接将卖糖葫芦的钱推到蓝怡身前:“老大家的,这些钱你收起来吧。”
王二叔一家已经商量过,这红果子无论卖多少钱也都归蓝怡,毕竟他们一家跟着蓝怡卖糖炒栗子已经赚了不少。
蓝怡点头,伸手取出三串铜钱分别递给李氏、陈氏和刘氏:“这是两位弟妹和二婶帮着做糖葫芦的工钱。”
三人见王二叔点头便眉开眼笑的收起铜钱,陈氏说道:“大嫂,明日我和三弟妹跟着去就成。我瞧着你的手指头冻得不轻,还是在家养养吧。”
因为山楂用热水一烫就会变色,失去原有的红亮,所以在清洗时她们不敢多放热水,清洗几番后又是去籽等活计,蓝怡的手被冻伤了些,虽然昨日晚间她用柏树籽加生姜煮水烫了半日还是有些肿的。
“好,那就辛苦你们了。”蓝怡并不推辞,手指若冻坏了每年入冬都是要冻伤的,既然陈氏和刘氏已经能够上手做糖葫芦她便没有必要回回都跟着。
第二日,蓝怡在家休息,几个孩子在家要吃糖葫芦,蓝怡便清洗出几串给他们做好,大福和宇儿便一人拿着三串出去要给几个小伙伴们尝尝。
小孩子的天性,自己有了好东西便忍不住拿出去炫耀,蓝怡自然不会拦着,只带着宝宝在家休息。
没想到的是,两个孩子出去不大一会儿便回来了,牛蛋也在旁边跟着。三人的衣服上都沾满雪泥,小脸上也粘着几块泥巴,蓝怡赶紧上去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宇儿使劲握着小拳头含着眼泪不说话。
大福抽抽鼻涕,委屈的说:“大伯母,咱们拿着糖葫芦去晒麦场玩,周吉庆他们几个要吃,咱们没给,他们就抢,还骂宇儿是野种,是丧门星。咱们打不过他们,让他们把糖葫芦抢了。”
说完哭得更大声了,宇儿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眼泪刷刷的掉了下来。
蓝怡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自己最近赚了点银子,有些眼红的就不舒服了,说些难听的话让孩子听了去,才会有这样的事。她也知道宇儿的身世瞒不住,早晚大家会知道,这些来的比她预想的还晚了些。
蓝怡早就知道村里有几个泼辣的,只是一直没打过交道。看来也是时候给自己立立威,让村里人知道自己不是泥捏的!(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两个耳光
蓝怡将三个孩子拉进厨房脱掉泥水弄湿的褂子,又清洗了手脸把宇儿和宝宝、大福带到屋里的火炕上暖着,才转身送牛蛋回家。
牛嫂正带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女儿晾晒被雪打湿的柴火,见蓝怡进来有些诧异。
蓝怡回村后因着寡妇的身份,除了二叔家和赵里正那里,很少到别人家串门子,牛嫂虽和她是邻居,今日却也是蓝怡第一次登门,以前有事找她都是让宇儿过来说的。牛嫂瞧着自家混小子裤子上的泥水,脸上挂着的鼻涕虫和红着的眼泡,不等蓝怡开口就怒骂:“弟妹,是不是我家三儿欺负宇儿了,宇儿那么老实的孩子你也欺负,找揍是不是?”
牛蛋见了娘正觉得委屈,没想到上来就被骂,他更觉得不是滋味,张嘴哭大起来。
蓝怡赶紧弯腰给牛蛋擦擦鼻涕,对牛嫂说到:“嫂子,牛蛋怎么会和宇儿打架,是几个孩子拿糖葫芦出去玩碰到周吉庆几个大孩子,被他们欺负了。”
牛嫂一听眼睛瞪得更大了:“啥?周吉庆那熊孩子敢欺负牛蛋?!你个混小子,还敢给我哭!娘怎么教你的?”
牛蛋见娘立着眼睛真生气了,立马把一泡眼泪憋回去,抽抽鼻涕说:“出……出去不能惹事打……打架,要……要是有人欺负就……就打回来,打不过别……别回家,丢……丢人。娘,周吉庆太高,我打……打不着他……哇……”
牛蛋说完哭的更伤心了,牛嫂也心疼儿子,教育完了拉过来搂着说:“哭什么,等你爹大哥二哥回来你们一块去打,娘还不信了!”
蓝怡听的目瞪口呆,她强忍着才没有给牛嫂竖起大拇指。这教育孩子的方式,牛!不愧是姓牛的人家啊!真牛!
“嫂子,宇儿也受了欺负,这事没完。我带着宇儿找这周吉庆家的人评评理去!”
牛嫂摇摇头:“我跟你一块去!周吉庆家里就他娘,他爹出去做工有日子没回来了。他娘在咱们可是有了名的泼辣,你一个人去怕是要吃亏的。”
蓝怡点头:“嫂子,孩子打架不算什么大事,但他们敢骂宇儿是丧门星就不行!待会儿我带宇儿先找过去,你在晚些再去,我倒要看看这家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牛嫂本要拒绝。但见蓝怡一脸怒色也不好再说什么,打算蓝怡一出门她便在后边跟着,不能叫她吃亏。
蓝怡回到家,宇儿和大福都在炕头上暖着,也止住了哭泣。宇儿受了些惊吓,双眼空洞,神色呆滞,他又想起以前的种种噩梦,想到在李家村时被责骂虐打的事情。
他怕娘不再喜欢他。怕失去现在的家。
宇儿这副样子让蓝怡心中酸痛,她给两个孩子喂下姜汤水后让大福回家找奶奶说一说,让奶奶一会儿去赵里正家请他过去主持公道。今日二叔家只剩二婶带着两个妞妞在家,剩下的人都去县城练摊。蓝怡不得不请二婶出面。
安排好后,蓝怡拉着宇儿抱着宝宝直奔周吉庆家而去。
出门之时,蓝怡一字一句的告诉宇儿:“宇儿,你是你亲生爹娘的心肝宝贝。也是娘的好孩子。娘不会让人欺负你,你今天且瞧着娘怎么做,以后有人敢喊你丧门星欺负你。你就给娘打他,回来娘给你撑腰。”
蓝怡说完顿觉气势大增,难怪牛嫂这么教育孩子。
宇儿自小就被人欺负,已经习惯了观察别人的脸色躲避挨打受骂,他抬头见娘亲真的是一脸关心的低头看他,一直打转的眼泪又落下放声大哭。
娘亲没有因为他惹事、被人骂丧门星就不要他,而是要替他出气,爹以前见他身上有伤也只是叹气忍着,现在娘说要给他撑腰,不再让别人欺负,他哭得十分大声,十分委屈。
宝宝听见哥哥哭,也哭了起来,嘴里喊着哥哥。
蓝怡拍拍两个孩子,按宇儿的指的方向直奔村西的周家。牛嫂见这娘仨转弯不见后,叮嘱两个女儿看好门户,拉着牛蛋跟在后边。
现在是午时,太阳正好,村里不少人站在街上晒暖和闲聊。听见孩子哭声见到蓝怡一脸沉静地带着两个大哭的孩子走过来,大伙便知道出事了,有熟悉的人上来询问。蓝怡只点头不答话,带着孩子往前走,好事的都在后边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往村西边。村里的小混混皮猴见蓝怡这样就知道她家孩子被人欺负了,马上转身往赵中选家跑。
周吉庆家没有关门,院子里放着几把竹椅,四个十岁左右的半大小子躺坐在椅子上吃糖葫芦,笑闹的正欢。旁边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妇人也拿着糖葫芦吃的香甜,妇人身材胖大,脸上涂着厚厚的粉,耳边别一朵酱红色绢花,看上去像个媒婆。
四个趟坐的孩子见蓝怡等人进来竟一点也不害怕,还冲着蓝怡和宇儿做鬼脸乱比划着,十分嚣张。
蓝怡扫了一眼胖妇人,见她只抬了抬眼皮,安稳的坐着吃糖葫芦。
果然是家风有问题的。蓝怡问挂着泪珠的宇儿,“是这四个么?”
宇儿点头。
这时胖妇人才开腔,她这样的身材居然是一副尖尖的声音:“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秀才娘子’,您还真是贵人踏贱地,稀客,稀客啊。”
“若不是你身后这几个孩子抢了宇儿的糖葫芦还将他打了,我也不会过来!”
若是个讲道理的蓝怡还能先客气几句,这胖妇人一看就是泼妇,她自然没必要客气,这样的人你越给她面子她就越嚣张,典型的得寸进尺。
“谁看见咱们是抢的?明明是买来的好不好!”
“就是,就兴这丧门星有,别人就不能有啊!”
“……”
四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无赖模样十足。
胖妇人听了几个孩子满口胡言也不生气反而笑道:“‘秀才娘子’可听见没?咱家孩子没抢东西,都是买来的。你摆这副委屈恶心样给谁看!要闹事到别去闹去,老娘没工夫陪你玩!”
蓝怡冷笑一声:“买的?你们倒说说多少钱买的?在哪买的?”
“咱在周家村买的,两文一个,怎么着?”胖妇人身后一个长得和她有五分相像的男孩扯脖子喊。他们几个都站了起来。身高比蓝怡低不了多少,难怪宇儿三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会被打得这么惨。
“糖葫芦是我王家独一份的生意,除了县城就没往周家村去卖过!怎么,敢抢敢吃就不敢认么?”
周围看热闹的也有人出声附和,都说在县城看到王家兄弟卖糖葫芦等等。
胖妇人一听,站起身“啪”的一声把没吃完的糖葫芦摔在地上:“吃你串山里捡的野果子是瞧的起你!怎么着,为了仨瓜俩枣儿的还要老娘给你陪不是么?别以为你教村里人做几缸子酸菜就成了祖宗!”
宇儿见到她凶狠的样子忍不住抖抖身子,不过他拉着宝宝倔强的站在娘身边一动不动,宝宝只啃着小手看着娘亲和哥哥,对周围的事情没太大反应。
听了胖妇人的话蓝怡忍不住翻白眼。她见过不讲理的,但还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嘴馋了想吃,有钱就十文一串到城里买去,没钱求到我这儿,我拿两根给你们也没什么!你个馋婆娘纵着孩子欺负弱小抢东西,还口口声声的骂人是野种丧门星。你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
蓝怡声音不低,院里院外的人听个清清楚楚,嘀咕声和附和声又响了起来,这时赵中选带着皮猴胖子跑了过来挤进人群。见到这场面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瞪大眼睛死看着那四个嚣张的熊孩子。王家的男人都不在家,他现在站出来只能给蓝怡惹事。
周吉庆此时吃完糖葫芦转出身来:“我娘说的,宇儿本来就是丧门星。他们村里人都知道。”
胖妇人听见儿子这么说也不觉得心虚,只是看着蓝怡冷笑,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
蓝怡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宇儿是我的儿子,也是他的娘怀胎十月拼了命生下来的。周大嫂为人妻为人母的。怎么说的出这种话?”
胖妇人看蓝怡气势逼人,更不肯示弱,一手插腰一手指着宇儿尖着嗓子喊道。“他本来是丧门星,克死亲爹亲娘,他家的亲戚都不让他进门。若不是你这‘秀才娘子’回来遇上,他二叔早就把他卖到窑子里了,别以为大伙都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周大嫂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就该知道宇儿是个命苦的,你还纵着孩子欺负他。”
蓝怡顿了顿,在那胖妇人开口之前又抢说到:“宇儿小小年纪就在家帮我喂鸡养猪,我们一家都健健康康地活着,你凭什么说他是丧门星?谁的爹娘不会有百年之日?难道天下人死了父母就全是嗓门星了!你不以身作则,看到别人就好东西就要纵这孩子去抢去夺,这是要让他当强盗还是当恶霸?”
周围的人听蓝怡说完都明白了事情经过,纷纷站在了蓝怡一边。
牛嫂开口喊道:“周阳家的,本来孩子就够可怜了你还揭孩子的伤疤,你到底还有没有点良心!”
“就是,你宠着孩子咱们管不着,但他天天出来惹事你还惯着,王大嫂说的不错,你这是要害他呢。”八婆二嫂也出声了。
“......”村里人开始阵阵指责。
周阳媳妇听见众人指责火气更旺了:“呸,你们这帮墙头草!她不就一个没了男人的寡妇,带着俩野孩子回来充假正经给谁看!还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不成,充什么大家闺秀,当自己是官太太呢?不就是个勾汉子的寡妇么!”
人群里几个好事的一听眼睛又亮了,难道这里边还有奸/情?
“我怎么假正经了,你倒是说出来让我明白明白?否则你污我贞洁,辱我家门,我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蓝怡紧握着拳头,现在她的火气也被引起来了。猫了个咪的,屎盆子吐沫星子都扣在自己头上她还忍得住就不是蓝怡了!
周阳媳妇眼睛转了转,瞧着大伙说道,“旁的咱就不说了。村里谁没瞧见。你个小寡妇搬回来后那周卫极就天天回家关上门不出来!他一个家里没婆娘的大老爷们以前十天半月也不见回来,若不是被你小娼妇勾搭上了能这样?”
蓝怡二话不说,上去抬手就给了她一记重重的耳光,这一巴掌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打得周阳媳妇身子向旁边退了两步。
周阳媳妇没想到蓝怡敢上手,她何时吃过这等亏,回过神来就要劈头盖脸地打回去。牛嫂和八婆二嫂几个缓过神来赶紧上前将把她扯住劝着。
“周阳家的,你这话也说得太难听了,这不是找打么?”
蓝怡甩甩手站着没动,这周阳媳妇不止比她高了半头。脸皮也足够硬的。她暗自运劲到右腿上,只要她挣脱众人上来就再踹她一脚,将她踹倒再揍。
周阳媳妇见众人拉着她更是拼力挣扎,脸上擦的白/粉簇簇下落,头上的绢花掉在地上,衣服也被扯开露出一截和脸上的粉完全两色的脖子。
“她打人还有理了!她家里进进出出的都是野男人,干了见不得人的下作事,还不让我说了!”
蓝怡听罢二话不说,上去又给她一个耳光。这次她用了十二成的力气,手都被震得发麻。
赵中选在人群里看得眼睛发亮,他悄悄绕到蓝怡身后的人群里防备着,只要周阳媳妇身后的四个熊孩子敢往上凑他们就趁乱上手打人。
没想到的是。四个熊孩子见蓝怡和众人的架势竟一溜烟的跑了,连周吉庆都转身跑到屋里不出来。
周围人都被蓝怡的举动惊得发傻,周阳媳妇两边脸都被她打得发麻,竟说不出话来。
蓝怡扬声说到:“血口喷人也找个好由头。周卫极回不回家关我什么事,我就不信你家左右是没人的!我王门蓝氏站的正行的端,每一文钱都是干干净净的辛苦挣来的。若我有一分下作。就让我浸猪笼,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黄天后土,抬头三尺有神灵,你敢说一句你说的什么野男人下作事都是真的,是你亲耳听到亲眼见的,否则你就下地狱受拔舌之刑,永世不得超生?”
周阳媳妇彻底蔫了,这时的人敬鬼神,若非是真的哪个敢随便发誓。
蓝怡拿出帕子擦擦手上的劣质擦脸粉,转身站到宇儿和宝宝身边:“我一个寡妇怎么了?我也是每日辛苦赚钱养家,何曾有半分不守妇道?难道我死了男人就不能和人说话了,喝风吃露的让自己和孩子饿死冻死在家里才是对的?”
蓝怡又甩甩手上前一步,周阳媳妇被她的动作和眼神吓到,捂着脸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她胖硕的身躯和散乱的头发衣服,与面前的娇小的蓝怡形成鲜明的对比,硬生生地被蓝怡罩住动弹不得。
“我蓝氏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以后谁再敢嚼舌头根子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和她争个你死我活!”说完,她扫了人群中那几个熊孩子和他们身边的父母家人几眼,这些人都被蓝怡看得低下头不敢说话。
蓝怡这才回身拉起宇儿的手:“宇儿是我的孩子,我待他不比亲生儿子差半分一毫。宇儿,你也给娘记住了,以后有人敢说你是野种、是丧门星,你就给我拿巴掌扇他!扇不到就拿棍子抽他,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娘给他陪命,告到衙门咱们也是占着理字。”
宇儿挺着小胸脯抽抽鼻子,大声说:“娘,我记住了。”
院里院外的人群静静地看着蓝怡母子,被她这一番举动震撼到,也生出敬佩来。大伙一直认为王林山娶回来的这小媳妇慢声细语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当她的孩子被人欺负时,竟能有这么大的反差,硬生生地打怕了村里有名的悍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