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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贰零肆柒     血海孤狼txt下载     血海孤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四章 信任

    闽浙交界的晴州湾距离福州只有一百五十公里,然而叶心传回福州的行程并不顺利,经过宁德时船便遇到了在三都澳检查的日本炮艇,而到了福州外海,甚至还看到了几艘日本驱逐舰。显然,日本人正在搜索U-38号。此时叶心传才明白为何李孔荣选择鸳鸯岛驻泊而不是三都澳、莆田的原因,这两个地方都是海湾,一旦封死根本就出不了海,鸳鸯岛却是海湾外侧的岛屿,真要有什么不对潜艇可以沉入海中溜之大吉。

    沿海都是日本人的搜索队,好不容易回到福州城,他发现城内的气氛也是不对,李家、林家、梁家、蒋家、高家……,只要是海军世家,全被一些乔装打扮的人紧盯着,跟他走前完全不同。待他浑身衣服赶到马尾要港司令部,李世甲正满脸愤恨,他一见他就道:“找人找到司令部来的,还要我我交出海军密码本和电台,简直是欺人太甚!”

    “陈仪的人?”叶心传心有所悟。“他就不知道这里是海军要港司令部吗?”

    “已经没有海军了!”李世甲一屁股坐在藤椅上,无比落寂的道。“这里要全部移交给100军,我也要去重庆。”

    “什么?!”叶心传大惊,“这怎么就没有海军了!这怎么就没有海军了!”

    “海军已经裁撤了。”李世甲拿出一张电报,他的手极为无力,在叶心传接过之前电报就飘落了。叶心传却一把接过电报,只见上面道:“海军马尾要港李司令:为统筹对倭防御,避免联系不畅指挥不力,凡我海军各部关防防区,一律由临近陆军接管,海军炮台、海军炮队、海军陆战队独立旅、各布雷队等部编入陆军各部……,贵司令以及校级以上海军军官,即日起赴重庆中央培训团学习,以希尽早建立新海军。”

    “杀你内!”叶心传把电报一把拍在桌子上。“他以为海军的兵舰都沉了吗?!我们还有潜艇,我们还会有航空母舰……”

    叶心传永远记得十七年前的广州夺舰之耻,那一次福建官兵死者甚重,而授意夺舰的,就是被当今政府尊为神明的孙中山。今日重庆裁撤海军,又让他想起十七年前的血案。

    “你就噤声吧。”李世甲听他喊出潜艇,立即就把门窗给关上,他返身责怪道:“他们正在找汉盛,你喊这么响是想告诉他们汉盛在哪吗……”

    “我心里难受。我就想知道,十三年前的约定是否还有效?”叶心传气得面色发青,他年纪这么大还是中校,就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是反国民党的。海军投靠国民党,他不得不坐冷板凳,可今天国民党却翻脸不认人要裁撤了海军,他觉得自己这十几年的冷板凳是白坐了。

    “常某人当然会说有效,反正现在海军也打没了。”李世甲苦笑着,不过他拿出一份纽约来的电报道:“这是电台被陆军接管前发来的,世英和向欣的意思是不要抗命,接管就让重庆接管,但我们这些人去重庆就免了,大家一起告休吧。”

    纽约来的电报叶心传没看,他道:“就我们这些老东西告休有什么用?舰队要的是水兵和年轻军官,没有他们何以成舰队?”

    “这还不简单吗?”李世甲笑道,“常某人以为把海军交给陆军就能管住我们,你又不是不知道陆军那些人的德行。他们第一会随时调动,第二便是爱财如命,海军部还有海校已经把军官名册给烧了,没有相片谁知道谁是谁。”

    “这样也行?”叶心传没想到还有这种事。

    “你回来之前我已经和陈琪谈妥了,军官二十美金到一百美金不等,水兵五美金到二十美金,只要能找到一半的人替,他才不管海军的事情。”李世甲说着前两天自己做的事情,说罢他又道:“只是,人心散了,福州怎么都守不住了。”

    “可汉盛的意思是如果能守住,他可以用水上飞机运来所需的枪炮和弹药,他还要修好伤了的楚泰舰,换上蒸汽轮机和燃油锅炉开出海去……”叶心传飞快的把李孔荣交代的那些事情都说了一边,他回来时还是信心满满,没想到一回来连海军都没了。

    “哎!”李世甲静静的听完,听完之后却是长长的叹息。“他怎么还不明白呢!党国之下做什么都是做不好的。常某人怕我们抱团,形成什么军阀,是一定要把我们打散拆散的,这样他才放心,他的党国才安稳。他说我们是军阀,他自己何尝不是军阀?他说军阀是独.裁的,他自己就不是独.裁的么?

    我们再怎么军阀、再怎么封建、再怎么不民主,可福州也是自己的家!我们能不顾百姓死活把闽江河堤炸了吗?!我们能日本人影子都没看见,就在福州城四处防火烧上几天几夜吗?不是自己的东西真不会心疼,要是哪天有人烧了溪口,他就晓得是什么滋味了。

    你回去诉汉盛,福建是没救了,什么陆战队、什么楚泰舰,就这样吧,他救不了。他不但救不了,说不定自己也会搭进来。海军还是照向欣的办法来,航母先下水,飞行员好好培训,大家一起齐心协力,我就不信在海军重建不了!”

    李世甲的话似乎是从肺腑里吐出来的,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哀怨、无奈和不甘。他如此,叶心传也在一边枯坐,久久之后,当外人有人进来报告,他才回过神来。

    “司令,有一位从上海来的姓李的客商要见您。”屋内气氛怪异,李世甲的副官轻声报告道。

    “姓李的客商?”李世甲有些茫然,叶心传却道:“是找汉盛的,我来的时候汉盛交代过。”

    “告诉他,不要再来福建了,也别打什么别的主意,他救不了这里。”李世甲说罢就起身回到了内房,只把叶心传一个人扔在外面。而叶心传也没有坐多久,第100军司令部就来了一个参谋处处长,姓郑,他虽然很客气,但命令却是接管马尾司令部。

    马尾司令部李世甲和叶心传等人默然而退,在鸳鸯岛的李孔荣也收到了海军裁撤所有部门由陆军接管的消息,这是中央广播电台的新闻,另外还有来自马尾和上海电台发来的电文。李孔荣对此还算冷静,林准高光佑等人却情绪激动,直到数日后叶心传再来,他们也怨言不止。

    “都听说了吧?”叶心传没有第一次相见的喜悦,面如死灰。

    “嗯,知道了。”李孔荣点头。“人能不能撤出来,特别是海校。”

    马尾海校因为林向欣的坚持,并未撤入内地,还是在福州。海校要读七年,校内有数百名学生。李孔荣很早就关注海校了,他需要年轻的、有朝气的军官。

    “已经宣布解散了。”叶心传道,“实际上大家将秘密迁往香港。不过有几个学生偷偷去了延安,凯涛兄也没有阻拦,他说走了也好,毕竟海军不介入两党纠纷。”

    “应该拦一拦的。”李孔荣叹了口气。“走的不是**。”

    “什么意思?”叶心传不明白李孔荣的话,“他们不心向**去延安干什么?”

    “他们只是被海校里藏着的**蛊惑了,又有个把积极分子带头,这才去了延安。”李孔荣有些失笑,来自几十年之后的他很清楚党的套路。“真正的**还在海校里,他是不会走的,不然走了这一批人就没有下一批了。”

    “你是说……”叶心传当然不知道**的套路,可听李孔荣这么一说又觉得很有道理。

    “你回去之后做一件事:谁在极力鼓吹国民党可恨可杀,而这些人又和走的那些学生认识,就开除他出校,不管他的资历有多老,学生又多喜好,但切记切记不可伤人,更不能杀人。那些对此有怨言的学生,领头也要开除,其余的先关一关,到了香港就好了。”李孔荣说着海校的事情,话语凝重。

    “我明白了。”叶心传若有所思,却重重的点头。

    “这是我写给李司令的信,要说的都在里面了。”李孔荣拿出一封准备好的信件道。“你早些回去,我这边也不安全了。你走后我就走。”

    “那三都澳那些地地方怎么办?是维持下去还是……”叶心传来的时候虽然没有看见日本人的舰艇,但海面上渔船却多了不少。

    “都写在信里面了。”李孔荣道,“用密码写的,司令看后便知。”

    “好。”叶心传站了起来,他最后道:“那人我已经带来了,我就先告辞了,你们多保重。”

    叶心传在鸳鸯岛没待多久就坐着小船往福鼎去了,他去的时候一身渔民打扮伪装的惟妙惟肖。看着领自己来的他走了,李范爽带着不安被艇员带进了帐篷。

    “李上校,我们又见面了。”李孔荣不在意他的不安,开口就是‘又见面了’。

    “你!”李范爽大吃一惊,他带有高丽棒子特有的夸张感,指着李孔荣道:“你就是……”

    “我就是。”李孔荣不等他说完就承认自己是在英国和他接头的那个人,暗室里他带着面具,但声音却没有掩饰,所以李范爽一听便知。

    “你们其实是在和中国海军合作,而中国海军又在和美国政府合作。”李孔荣半真半假的相告。“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一些事情不能公布、也不便公布。”

    “我明白,我明白。”李范爽接连的鞠躬,态度极为恳切。

    “朝鲜要独立,那就一定要击败日本。要击败日本,只能靠海军,不然,哪天中日讲和,重庆会帮你们收复朝鲜半岛?”李孔荣说着自己的道理,“所以,跟我合作你们才有真正的出路,而不是在大国斡旋中当货物卖掉。”

    “是,敝党上下都期望与您深入合作。”李范爽脑袋狭长,半截的地方挂着一幅黑框圆眼镜,一副老实人的模样。他的话李孔荣听来也是半真半假,这些所谓的复国者大部分有奶便是娘。

    “我就不说废话了。”李孔荣道,“答应你们的一个师现在就开始筹备,但问题是你们的士兵和军官从何而来?”

    “先生,我们有一部分军官,问题是缺少士兵。”李范爽说着这个头疼的问题。

    “士兵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我先说军官,今年年底军官培训班就会开课,届时军官上三个月到半年的速成班。军官培训完毕,接下来就是部队,这要看我们是否能找到立足之地,如果能找到,士兵和军士的训练将在明年下半年开始。到时候就看你们能不能招到兵了。”李孔荣大致说着整军计划——不甘寂寞且报国无门的黄百韬黄秃子还没有写出那篇得奖的军事论文,自然不会被何应钦赏识。此时他甚至都还未派往鹿钟麟参谋部,第六战区撤销后只在重庆混着日子。物价一日高过一日,要不是旧友接济,他恐怕连少将的体面都保不住。

    “军队的事情你转告金先生吧。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保密,一旦泄密那就取消编制。”李孔荣话语沉稳,他很担心不明底细的朝鲜人坏了事情——看来还是分别授课为好。

    “是。是。一定保密。”李范爽大为兴奋。

    “把你们最优秀的军官集合起来,成军后打一场漂亮仗,到时候你们在世界舞台上就闪亮登场了。还担心你们不能从其他党派中脱颖而出?还担心朝鲜不能复国?”李孔荣笑了笑,这话说到李范爽心眼里,他半天都处于激动中。

    “军队建了,情报处的工作更要用心。”李孔荣本想说一件重要的事情,可话到临头不知道为何又变了主意。“特别是日军的战略情报,你们要提早安插人员。”

    李孔荣说罢就把李范爽打发了,而他早前准备好的那封信也点火烧了——他本来想让李范爽去接洽大名鼎鼎的特高课间谍林鼎立,可又觉得朝鲜人不接触这种机密为好,可不派朝鲜人去,又该派谁去获得林鼎立的信任呢?(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医院

    沉寂了数年的缅因州巴斯缅铁造船厂再一次热闹起来,虽然船东中国海军和造船厂老板周茂柏都反复要求工人保密,可全船工人还是喜气洋洋的庆祝那艘训练航母的下水。按照中国人的布置,通济号船坞除了舰尾通向肯尼贝克河的一端外,其他三面搭成一个围壁,主席台在正对船艏的位置。

    若是以往,按照中国海军下水仪式的传统,主席台中央墙壁上必定挂着巨幅的孙中山照片,两边还有一些对党国歌功颂德的标语,但今天这些都不在了,船艏正对着的是一座妈祖神龛,神龛的两边是从马江战役以来,中国海军历次作战牺牲的舰长。因为年代久远,左侧的那些舰长大多是画像,直到甲午时才有黑白泛黄的照片。

    并没有多少嘉宾出席这一次下水典礼,除了在美的海军军官和新中防务公司的一些骨干。于肯尼贝克河涨潮时分的凌晨四点,陈季良主持了这一次下水仪式。他精神抖擞、身着整齐的海军大礼服站在主席台上,在给通济号洗礼之前,按照惯例,他必须先致辞。

    “今天是通济号航母下水的日子,本来,我不该多话,这毕竟是一次秘密的下水礼,但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又让我有些话不吐不快。

    从两年前李汉盛上校在柏林旅馆向陈部长林司长提及海军要建造航母开始,我们、从陈部长到最下面的赴德的海军学员,目标就只有一个,那便是打造一支航母舰队,使我们的祖国赢得抗战的胜利。这个目标从那时起就已定下,从未改变。如今,海军部被撤销了,海军也不复存在,可我们依然是这个目标。

    海军终究是国家的海军、是四万万同胞的海军,不保家卫国海军的重建又有何意义?这些人……”陈季良转身看向身后的那些画像和照片,停顿良久才道:“有哪一个人是不是为国家牺牲的?捍卫国家,保护人民,克尽军人天职,与敌决一死战,这就海军的精神。我请列位秉承海军精神,恪尽职守以建设新海军。谢谢。”

    陈季良话语到此结束,他转身先向神龛敬香,而后才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船艏,耀眼的灯光使得他身上的铜扣和佩剑闪亮,他沉稳的拿起两条红绸绑着的香槟酒瓶,并没有用多大力气,酒瓶在他的举手间撞向舰首,霎那间瓶身粉碎、香槟四溢。在全场的欢呼和掌声中,通济号缓缓滑向肯尼贝克河河面。

    没有汽笛和鞭炮,这艘八千吨的训练航母只在下水时激起硕大的浪花。一直注视着航母下水的陈季良此时才收回目光并看了一侧的林向欣一眼,两人双目短短相交而后又互相避开。

    通济号训练航母在巴斯缅铁造船厂下水,但她还要经过大约一个月左右的舾装才能使用。因为要规避某些法律问题,舰上并没有按安装任何武器,她仅仅是一艘有巨大甲板、隶属于新中防务公司的游艇。为了保证这艘‘游艇’的安全,她将回到五大湖地区交给旧金山飞行俱乐部使用,不过在此之前她将成为舰载机的测试平台。

    在欧战爆发的日子里,通济号训练航母的下水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她甚至还没有沙恩霍特号邮轮失踪的影响大,但这件事情早就过去了——悬挂青天白日旗的沙恩霍特号邮轮数日后于夏威夷檀外海出现,中国海军的欧阳绩上校对记者声称在海军宣布检查时,该船船长拒不停船并加速逃离,中国海军潜艇对其发动了训练鱼雷攻击,而后控制了该船。在出示德国海军部发给沙恩霍特号邮轮改道驶往日本横滨的电报后,欧阳绩又出示了邮轮的货运单,然后宣布依照国际法中国海军合法没收此船。

    在欧战爆发的大背景下,英法都对中国海军的英勇行动表示敬佩,而美国报纸则莫衷一是,有些人认为这样的行动是鲁曼的,因为被中国潜艇救起的那些乘客中,有一些人受到了不公正待遇,当然,他们没有说这些人是日本人。而德国政府驻美大使则强烈抨击这是野蛮的海盗行为,并要求美国政府拒绝这两艘邮轮进入美国。不过这是徒劳的,纽约时报、华盛顿时报等报纸借用国际法专家的观点认为中国海军俘获这两艘邮轮的行动完全合符国际法,中国海军则表示愿意接受海牙国际法庭的仲裁。

    其实并没有多少美国人对这两艘德国邮轮感兴趣,欧战的爆发让饱受经济萧条之苦的美国极为兴奋,股市在德国入侵波兰的当天就大涨,在英法对德国宣战之后更是暴涨到不可收拾,二十年前的记忆告诉每一个美国人:坏运气过去了,好日子就要来了。

    国际局势风云变幻,在香港已近半月的黄百韬少将却对这些新闻只是一扫而过。他是受海军之邀前来香港与海军详谈的。他所知道的是海军将以华侨为兵源,在美国人的支持下重建海军陆战队,陆战队的规模最少是一个军,随着战争的扩大,她将最少扩编成三个军逾十万人。为此,海军需要一个最优秀的指挥官来训练和指挥这支部队。

    第六战区裁撤后黄百韬在大后方无所事事,周应聪和钟前功的游说让他怦然心动,可他也知道投身海军陆战队就等于在国府断了进阶之路,而海军现在说的是如此之好,到时候随便编一个借口说海军陆战队不再重建,他岂不是耽误一生,为此,他要求先见一见海军要员——他需要一个能说服他的保证。

    对他这种可有可无的‘降将’来说,来香港是很容易的,但周应聪和钟前功却不准离开重庆,于是他到了香港由曾国晟接待。曾国晟并不清楚他才行的目的,对黄百韬的问题也是一问三不知,只是好言挽留他耐心等待。从九月等到十月,正当他决定再等一个星期就告辞离开时,秋日的一个下午,李孔荣到了。

    “焕然兄,久仰久仰。”身着西装的李孔荣进门不需曾国晟介绍就笑着与他打招呼。这是个眉清目秀却带着严谨的军人,呢制军装虽然陈旧,可却笔挺,这是一种别样的整洁。

    “这位是……”黄百韬上下打量李孔荣一眼,而后问向陪同他的曾国晟。他不认识李孔荣,也不觉得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位就是……”曾国晟正要介绍,李孔荣抢先道:“我是海军的李汉盛,叛国者之一。”

    “你就是李汉盛?!”黄百韬握手之余再次打量李孔荣。他是北方口音,儿化音让李孔荣觉得亲切。

    “是,我就是李汉盛。让焕然兄久等了。”李孔荣说完反客为主的请他坐下,然后道,“因为一些事情的耽误,我来迟了,实在是抱歉。”黄百韬正要客气李孔荣却拦住了,他道:“都是军人,我就开门见山吧。海军舰队已在重建,但陆战队因为国府的一些举措,已经不复存在了,有舰队没有陆战队是不行的,所以在国内诸将中,我觉得唯有焕然兄可以担当此任。

    焕然兄三代为将实为将门虎子,军中的历练也是从棚长的位置一步步摸爬滚打上来的,我不觉得把陆战队交给焕然兄有什么不妥,陆战队也是陆军,虽然战场常常是海岛海湾。来之前听拱北兄说了一些东西,我猜焕然兄的担忧就只有一个:海军是不是真的能重建陆战队?。我觉得这个问题很好解决……”

    说到这里李孔荣介指着一同前来却没有说话的洋人道,“这位是香港爱理思律师事务所的李戈曼律师,我让他起草了一份文件,即:海军在香港汇丰银行存入三十万美元保证金,并列出陆战队重建计划,三年内未达目标,这笔钱归焕然兄所有。我想对焕然兄这样的人才,十万美元一年不算亏待。”

    李孔荣保证让黄百韬目瞪口呆,可洋人律师却把银行存单和公证书都交到他手上,还递给他一支钢笔请他签字。黄百韬发愣之后把这些东西推开,他道:“汉盛兄能把兵舰从德国开回来,也是个非凡人物,为何要如此保证?”

    “口说无凭,我只能这样保证。”李孔荣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味,“这是最快捷、最实在的办法。我现在能拿出来的就只有钱,我不是用这些钱砸焕然兄或者认为焕然兄看重钱财,我是想证明海军组建陆战队军费无忧,现在缺少的就是人才。再则是,海军懂陆军的人都在国内,被国府要求不得离岗,暂时出不来;在国外的又不懂陆军,除了这个办法我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反正我的目的就是请焕然兄信任,并一肩承担重建陆战队之重任。”

    李孔荣直截了当的说完,曾国晟又道:“焕然兄,你也知道汉盛现在情况,日本满大海找他、国府也在四处找他,他能来香港实出我之意外。你不在海军自然不知道海军的事情,实际上海军的重建全由汉盛一手策划,海军的军费也由汉盛一手筹措。以前我们担心海军没钱,但上个月之后,这已经不是问题了。

    海军肯定要重建陆战队,并将数年之内联合美国海军打到东京湾,这种趋势目前还不明显,可美国那边的态度极为明确,海军能在美国建造军舰、获取贷款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李孔荣不好说的事情由曾国晟来说,他点名李孔荣在海军中的身份并说明军费无忧,以求让黄百韬放心,然而黄百韬却道,“只是我一个人难以担此大任啊。”

    “那就招人。”李孔荣请洋人律师下去,开始正题。“只要是焕然兄觉得合格的军官,都可以招过来。我的设想是先办一个军官培训班,培训好足够的军官,明年年末我们再开始招兵,当然招兵的地方将在国外,对象会是华侨。那时候全军开始训练,一年后,也就是1941年年底开始作战,从这个时候开始,我们一直打到日本人投降为止。”

    “仅仅是军官还是不够的……”李孔荣大致勾画出建军大计,黄百韬却陷入自己对军队的思索中,一支军队军官是重要的,但缺少合格的低级军官和军士依旧缺乏战斗力。

    “那就从国内找人。”李孔荣接口道。“前期陆战队的规模是一个军三个师或者两个师,后期最好要编练三个军,华侨兵源如果不够,那就从国内招募,普通士兵月薪五美元起,伙食不计在内。还有个事情焕然兄应该知晓,海军与28军还有第10集团军在金山卫打过交道,大家有很深的交情。”

    “湘军?!”黄百韬目光闪了闪。第10集团军在淞沪会战时打的不错,他是有所耳闻的。

    “是,湘军。”李孔荣点头,“第28军现在浙西占据了天目山,第10集团军遍布浙江。海军可以用军火换军官,从他们那里抽调一些军官出来。原先的陆战队军官也会陆续的从国内过来,这两个月他们会陆续的来香港。为了掩护军官培训班,海军在香港买下了一间医院,到时候大家就以病号的身份上课吧,这样不引人注意。”

    “病号……”黄百韬顿觉失笑,笑后又觉得海军想到周全,要不引起旁人注意,医院确实是一个不错地方,唯一遗憾的是不能开枪。

    “汉盛兄,这间医院能接收病号吗?”黄百韬道,“后方每次大战都有许多伤兵,这些伤兵因为缺医少药无人救治,大多都自生自灭。要是……”

    “这个好,这个可以办。”李孔荣忽然喜形于色,“海军研发了一种新药,叫做盘尼西林,现在已经量产了。它的治愈效果比磺胺还好,就是……”李孔荣笑了又笑,他高兴困扰已久的青霉素低价量产问题在欧战初期居然解决了,果然是哥斯拉有奇效,加上股市的收益,海军重建的前期资金基本无忧。“就是产量暂时有些问题,但海军正在尽一切努力扩建产能,明年年初就能足量供应。”(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深谈

    李孔荣对陆军实际的战术知道的很浅,而黄百韬是北洋出身,不但有实际经验更见多识广。他认为国.军的问题除了火力贫弱、训练不足、遍吃空饷、主官缺乏斗志外,还有一大缺点就是机动不足。大多数时候日军即便携带炮团辎重也要比国.军的两条腿跑得快,抗战以来之所以没有大歼灭战,实则是因为日军兵力不足,即便如此,每每会战国.军都损失惨重并且国.军越打越弱,越弱就需要越多部队获得数量优势,部队越多辎重后勤更难保障,官兵吃都吃不饱哪有心思打仗。

    在他的描述中,国.军最好的选择不是和日军打大会战,最好是与日军进行团级以下的交战,凭借优势兵力、集中精锐力量和炮火进行反攻,还有就是学习八路军围点打援办法打伏击战。

    一个国.军将领居然会提及八路军的战法,这让李孔荣惊讶不已。他也不是没想过接触这支部队,但冥冥中他却感觉到一种威胁——直觉告诉他只要接触了八路军,那他来这个世界莫名其妙,离开这个世界也会莫名其妙。碰不得、不能提,他也就只好当没有这支军队了。

    “焕然兄怎么会注意八路的战法?”已经是第三天,李孔荣从进了黄百韬的寓所就没有出去过,两个人一直在谈了陆战队的事。总的原则是定下了,收拢国.军军官和老兵伤员作为陆战队的重建之基干。

    “是,八路军在北方,兄弟我也常关注北方。”黄百韬烟瘾不小,“日军善于机动、强于火力、精于训练,但如果能利用地形和战场态势——任何强军,行军未充分展开之际都是其最薄弱的时候,因而利用地形打伏击战极为重要,围点打援就是其中一例,但不是唯一一例。只要能剥夺日军原有建制和火力,形成轻步兵对抗之局面,我军以多打少,即可获得大胜。”

    李孔荣认知的陆军作战是炮兵作战,训练再好没有成万成万的炮弹砸过去那都要玩完,日军和国.军就正面对垒来说,差距最大的就是炮兵。炮兵如果不足,他所知道的补救之策则是手榴弹战术——想尽一切办法迫近,后以手榴弹猛轰之,趁敌兵被手榴弹炸晕之际果敢冲锋,这也算是小型的步炮协同了。但黄百韬的的办法却是剥掉敌人的炮兵乃至整个战斗体系,造成轻步兵之间的直接对抗,这未必就是肉搏战,应该算是伏击战、山地丛林战。

    想到丛林战,李孔荣道:“焕然兄觉得日军下一步将打哪里?”

    “下一步?”黄百韬想了想道,“蜀道艰难,陕西方向又有胡宗南几十万大军守着,日军想要入川不易。再说真要入川,武汉会战后就应该趁势追击,以此看日军并无入川之心。如此日本能做的也就是断绝我国外援而已,下一个他们很可能要打广西。”

    “呵呵……”黄百韬大势也看得很清楚,李孔荣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下个月日军就会从海南出发,登陆钦州湾以切断桂越公路。”

    “下个月?”黄百韬怔了怔又缓缓点头。此时英法已对德国宣战,日本攻取桂越边境法国人也无可奈何。“那这样我们就剩下滇缅公路了。”

    “滇缅公路也不可长期倚仗。”李孔荣道,“按我的设想,海军陆战队的第一战就在缅甸。”

    “缅甸?汉盛兄是说日军会进攻南洋?”黄百韬大大的吃了一惊,他又道:“看来香港也要被日本占领了?”

    “那是自然。”李孔荣道,“不打南洋日本就没有石油橡胶、国内没有大米连吃饱都难。我预计他们进攻缅甸的时间将在41年末,所以你必须在这之前训练好部队,投入缅甸战役。如果不能保证这条最后的交通线,我们的枪炮、弹药、贸易,全部都要断绝。到时候后方一溃,说不定国府真要迁都西康拉萨了。”

    李孔荣说的残酷,黄百韬听完脸色巨变久久不语,好一会他才道:“军官可以先培训一批,可也不是说要全部培训完才招兵,进行到一半时可以一边培训军官一边培训士兵,汉盛兄,海军何时才能找到一块地方作为训练地?”

    “这个急不了,按计划要到明年这个时候才能有。”李孔荣想着加勒比海的哪几个法属群岛,想了想还是觉得只有等日本人先占越南北部才方便动手,而英国为了不惹怒日本是不可能租借基地给自己的,美国那就更不可能,罗斯福同意国会也不会同意,意大利倒是可以打,特别是在他明年六月对英法宣战之后,可意大利殖民地就在东非,离日本太近了……,李孔荣想着全世界的所有地方,这个世界很大,可却没有一处属于中国海军。

    “就不能早一些吗?”黄百韬有些着急了,如果缅甸真被日本人占了,后方不仅是被封锁的问题,日军顺着滇缅公路占领云南也不是不可能,真要那样,国府可又要迁都了。

    “我会想办法的,但我保证在十月份一定在大西洋加勒比海附近找一处群岛作为基地。”李孔荣道。他说的位置让黄百韬傻眼。“加勒比海在哪里?”他问道。

    “在……”李孔荣不得不在纸上画出北美洲地图,然后指着巴拿马运河道,“就在这里。”

    “这里?!”黄百韬没想到是在地球的另一边。“难道就不能在缅甸吗?”

    “缅甸是不可能的。”李孔荣当即否定,“英国人不可能让我们在他的殖民地训练部队,这样还会得罪日本人,现在欧战开打,英法在远东都只能对日本退让。本来还有一个地方近一些,那就是东非索马里,这里是意大利的殖民地,抢了也就抢了,但基地不光有陆战队还有海军,海军驻泊于此,日本联合舰队肯定会打过来的,在海军舰队没有成军之前,我们不可能守住索马里。”

    海军的行动必须顺应世界局势的发展,经过这几日的交谈,知道这条底线的黄百韬不得不接受自己要去地球另一边训练陆战队的安排。他只得再问道:“那我们能有多少运输商船?”

    “最少五十万吨。”说起商船李孔荣是不担心的,现在他给周茂柏的指示是全力造万吨轮,这些船尽量不卖,而是组建航运公司帮英国人运货。“我们到时候实际能有一百万吨商船。这些船运一个军和整个舰队的物资和给养是绰绰有余的。”

    “既然有船,那最后要担心的就是钱了。”黄百韬从书桌上拿来一个本子,“这是我设定的陆战队一师的编制表,汉盛兄请看看?”

    两人这几天除了吃饭睡觉基本都在谈陆战队的事情,黄百韬这编制看来是半夜起床写的,难怪他今天眼睛这么红。李孔荣一边想一边看,这编制有些参照日军的味道,每班有十三人,三三编制,每师三个团,全师人数大约在一万四千人左右。

    参照日军的编制在李孔荣看来也没有什么问题,但对于武器他就不以为然的,他道:“美国那边已经仿制了德国MG-34通用机枪,还做了一些改进,每个班应该配一挺MG-34机枪,步兵班将以机枪为重心展开战术;还有火焰喷射器也要大量装备,海岛上的日军常常躲在岩洞工事里,非火焰喷射器不可解决;后膛炮必须加上105mm榴弹炮和155mm加农炮营,75mm口径的火炮尽量减少;卡车也还要增加,两百辆是绝对不够的,可以初定为五百辆或八百辆;工兵营要配上推土机,编制上还需要增加一个坦克营……”

    用了两分多钟的时间,李孔荣加上了他认为必要的东西,黄百韬已经彻底傻了,每个陆战队师编制一个155加农炮营!即便150榴弹炮也是国之重器、国.军最高军事委员会的直属部队,台儿庄布置的150榴弹炮还不到一个营,就把日军打的跟狗一样。

    “武器重要,但训练更重要,还有军官。”李孔荣说完武器又强调训练,他可不想自己的装备被日本人缴获。

    “这样一个师要多少钱?”黄百韬终于缓过劲来,他追问最关键的问题,预算。

    “计划是一个师三百万美元。”李孔荣大致说了一个数字,“三个师不能超过一千万美元。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华侨愿意参军的人、能参军的人实在不多,而士兵从国内运过去价格高昂,不是军官和老兵我认为不如不运,所以前期军队规模很可能不到三万人,可能只有两万人甚至连两万人都不到,而敌人最少有一个师团。与其如此,就不如增加武装和火力,把这一万多人练成精兵。等开战了,再一边打一边扩大,有多少兵都可以招进来,那时候就可以在印度整编了。”

    “一万多人?”黄百韬看着李孔荣道:“怎么只有一万多人呢?”

    “北美的华侨太少,整个美洲算下来,华侨也不过二十万,虽说美洲华侨男人多,可二十万又能招多少兵?”李孔荣反问道。“南洋倒有不少华侨,那样到加勒比海也远,可愿意从军又能掏钱去的,也不会太多。当然,这仅仅是我的保守估计,到时候万一南洋华侨来了几万人也说不定。船队到时候也可以想想办法,看看是不是能否跑几趟运新兵过去。”

    “肯定要运新兵过去的。”黄百韬绝不想自己连一个军都凑不齐。“不运陆战队难以为继。”

    “另外朝鲜人和一些缅甸人也会加入这支队伍,这些人也归你管辖。”李孔荣再次补充。

    “朝鲜和缅甸人……”缅甸人也就罢了,朝鲜人黄百韬就不解了。

    “是,都是独立组织。”李孔荣道,“特别是缅甸人,你要完全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特别是英国人知道。”

    黄百韬正想着海军与缅甸人有着怎样的关系时,客厅的座钟敲响了,已是下午四点,这是李孔荣说好要离开的时间。他还没有出言挽留,外面就听妻子柳碧云的声音‘是曾先生来了啊’——曾国晟到了,他是来接李孔荣离开的。

    “焕然兄,那我就告辞了。”李孔荣起身和黄百韬握手,脸色带着满意的微笑,他终于把陆战队的问题全抛给黄百韬了。

    几日深谈,黄百韬自然不舍,可想到李孔荣在香港不安全,且本身有军务在身,他只能道:“汉盛兄,多保重。我们下次再见。”

    “保重。”黄百韬的夫人柳碧云也过来道别,两个人感情笃深。

    “再见。”李孔荣又说了一句,方才离开这个呆了三天的寓所,跟着曾国晟上了汽车。

    “去哪?思豪酒店吗?”曾国晟没想到李孔荣和黄百韬一谈就是三天,现在才把事情谈完。

    “不能去思豪。”李孔荣摇头。重庆的人在找他,日本人也在找他,以党国的保密能力,很可能日本人跟在重庆的后面,而徐佩佩就是诱饵,他只要一去,不单他暴露了,连U-38也暴露了——美国那边还宣扬自己正在纽约呢。

    “去九龙红磡湾码头吧。”除了徐佩佩母女,李孔荣在香港还想见几个人,如果安全能得到保重的话,他甚至还想见见第4舰队的陈策,可眼下的局势又让他不得不谨慎。

    “今天就走?”曾国晟一边开车一边问。他没想到李孔荣来香港只见黄百韬。

    “是,今天就走,香港乱七八糟的人太多,行踪无法保密。”李孔荣道。

    “可这是英国人的地方啊。”曾国晟有些不解,或者是不舍,他也有不少事情要和李孔荣谈。

    “英国人并不想在亚洲惹事。”李孔荣明白曾国晟的心思,他忽然觉得一些事改日不如撞日,一次性和曾国晟谈完或许更好。“拱北兄,找一家小饭馆吃饭吧,有什么事我们边吃边谈。”

    李孔荣下定决心谈事曾国晟当即会意,汽车很快驶离主道,在一家渔家菜馆门口停下,两人要了一个包间,这才开始说话。(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滋味

    庞大的舰队航行于奥克尼群岛海面,为了免于潜艇的攻击,舰队刻板的以‘Z’字航线前进。只是,旗舰虽然威严强大,但一战后期的认知局限使得其最高航速只有可怜的二十三节,因此,整个舰队不可避免的只能以二十节的航速行驶。

    “双伡全速前进!”命令在潜艇中下达,对潜艇而言,真正的机会仅在一瞬。冒着被对方护航驱逐舰发现的危险,两台电动机全速运转,它必须在舰队下一个‘Z’字转弯时抢占最佳进攻位置,这并非奢望——仿佛是命中注定,三十分钟后,舰队又一次的转向,战列舰高大的舰桥在潜望镜中越来越大,舰尾的米字旗随风飘扬。

    “鱼雷一到四号准备。”艇长激动的下令,心跳声似乎要盖过吵杂的螺旋桨。

    *

    “鱼雷的情况如何?”再一次回到U-38号的李孔荣一登艇即巡视全艇,他习惯从最前面的艇艏鱼雷舱开始。这里是由常香圻中尉负责——他是海军鱼雷营营长常朝干的侄子,李孔荣一直用不能给‘常家丢脸摸黑’这句话来激励他。

    “报告艇长,一切正常。”常香圻立正敬礼,但这不是口头之词,他拿出了鱼雷日常检查表。U-38号共装备二十二枚鱼雷,这些鱼雷有十二枚置于艇内,另外十枚储存与艇身和上甲板之间,每天常香圻都要检查艇内的十二枚MKVIII型热动力鱼雷是否正常。

    看着检查表上的记录,李孔荣点头:“虽然我们用的是故障最小的英国鱼雷,但还要注意检查,以免鱼雷出现问题。”说罢他又不放心的问道:“在美国的时候,这批英国鱼雷的抽查结果如何,是否有中而未爆的鱼雷?”

    鱼雷一枚就要几万美元,可李孔荣要求每次来货都需抽查百分之五进行实弹射击,这种抽法让林献炘满心是血,可也不是没有道理,潜艇攻击目标的机会少之又少,仅仅因为几万美元而使鱼雷失的,那才是追悔莫及。

    “报告艇长,抽查完全合格,三枚全部命中爆炸。”常香圻报告道。

    “很好,稍息吧。”李孔荣把日常检查表还给了他,同时笑着对艇艏鱼雷舱的艇员道:“鱼雷是潜艇的命脉,鱼雷出问题,那我们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这次要干一票的大的,大家千万不要忙中出错。”

    “是,艇长。”鱼雷舱住着的二十名艇员高声应命。

    艇艏鱼雷舱检查完毕,走过士官舱室和军官舱室就是厨房,半路上艇的厨师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敬的礼依旧不标准,李孔荣亲自将他手置在正确的位置,然后微笑点头过去了,厨师他是很满意的。军官舱、艇长室、无线电室、控制舱,一直穿过动力舱走到最末端的艇尾鱼雷舱,这一次巡视才算完毕。

    再次回到控制舱时,李孔荣忽然感觉少了什么,好半响他才记起林准被打发走了——按照林献炘的意思是希望他能做航母舰长,所以李孔荣让他到通济号训练航母做大副。

    此时潜艇正以常速航向北海湾,夜风从顶上的水密门灌进来,艇内一片清凉。看着正在计算潜艇配平的轮机长苏镜湖,李孔荣笑道:“尊之在的时候觉得烦,他走了又挺想他的。”

    “呵呵。”拿着铅笔的苏镜湖只笑了笑没有答话,一边的刘永仁道:“尊之说是长官不要他,嫌他在这碍眼才要他走的,他说他回去也无所事事。”

    “谁说无所事事?他回去是做通济号训练航母的副长,也要学开飞机的。”大家都清楚林准回去干什么,不少人还满心艳羡,李孔荣索性把话说开了,他道:“还有你们,美日开战后U-38号就让新人接班吧,全给我到航母上去。”

    “到航母上……”苏镜湖配平也不算了,他关切道,“我们、我们真上航母?那这里怎么办?”

    “花一年的时间培养一批新人接手,那时候太平洋上全是破交的美国潜艇,多这一艘不多,少这一艘不少。不出海都行。”李孔荣说着自己的想法。“但是在开战前我们必须坚持下去,还要想尽一切办法打击敌人,北部湾就是第一仗。”

    李孔荣没有忘记大家,几个人听完全笑眯眯不说话。良久刘永仁才说起正事:“长官,北部湾虽说是湾,可出口就只有一个,日军是否可能会在安南和海南之间布置防潜网?”

    桌子上的海图标注这U-38的航线,它将绕过三亚,从南面而不是琼州海峡进入北部湾。即便如此,海南和安南之间的距离也不算太长,只有一百二十海里。U-38号的老人都对斯卡格拉克海峡的德军防潜网心有余悸,所以刘永仁才会如此提醒。

    “日本人仓促间没有那么多渔网。”李孔荣对此有自己的看法。“虽然北部湾水不深,但大陆架以外水深达到两百米,日本的防潜网未必能把整个海湾都拦住。它们倒有可能……”回忆二战日本海军对付美国潜艇的办法,李孔荣道:“它们更多的是死盯海面,不是一艘驱逐舰,而不是好几艘驱逐舰,不论白天黑夜无休止巡逻这面海域。迫使潜艇电力氧气耗尽上浮。这个我们不怕!电力足够我们潜出北海湾,氧气也充足,再说我们还有通气管,晚上可以在不上浮的情况下充电,不充电我们都能出去,充电那就能走的更远。”

    李孔荣分析者着敌我,他何尝不知道北部湾是块死敌,可问题是不进入北部湾就不能伏击日军登陆钦州的船队,U-38号不得不入瓮。

    李孔荣隐藏了自己的担忧,艇员们因为大战在即,更因为长官承诺大家以后都可以上航母服役而显得士气高昂,每个人都想立即就伏击日本海军舰队。只是从香港绕过三亚进入北部湾的航线虽短,可为了节省氧气,潜艇只在夜间航行,白天则在岛礁附近坐沉,利用通气管通风换气。这时候通气管是精心伪装过的,露出水面的那头就像是一块礁石。静默着等待了好几天,11月5日,U-38终于在夜间驶入北部湾。

    “……美国的朋友,祝你们早安。我只用几分钟的时间……,是要请一切爱好自由的人们知道中国应该立刻得到正义的援助。中国为了正义,已经经过了将近三年的流血和艰苦的奋斗,我们请你们制定美国法律的国会议员,对下列两件事,必须做到一件,或者是对侵略不再表示恐惧,或者停止鼓励侵略的行动,也就是对日禁运汽油、煤油以及其他战争原料。”

    柴油机的轰鸣声中,潜艇上的收音机是开着的,此时收听的是重庆中央广播电台,而说话的这位则是常凯申的夫人宋美龄。她说的是英语,但所有艇员都能听懂英语。

    李孔荣正在艇长室内写航行日志,听到宋美龄的声音微微有些惊讶,不过让他更惊讶的是她演讲中的一些用词:‘中国应该立刻得到……’、‘必须做到一件……’。非常迫切且极为肯定的语气,确实是有能耐让美国民众着迷一段时间的人物。

    李孔荣在日志里写完结尾就合上了日志。时间还早,晚上九点钟不到,此时的北部湾风平浪静,只有潜艇的主机声在轰鸣。宋美龄的对美广播演讲很快结束,之后则是国际新闻,这并没有什么新奇,大多是欧战的事情。这时候波兰战役已结束,苏德瓜分了这个国家,而德国海军和空军从宣战起就不断攻击英国城市和商船,无限制潜艇战在二十年后重新开始。

    “刚刚收到英国广播电台的消息,数日前因德国潜艇攻击而受伤的英国海军大臣于今日不治逝世,这是英国自对德宣战以来的最大牺牲,伦敦民众自发的参加了他的葬礼。英国首相张伯伦在墓前发表演讲……”

    惊人的消息在收音机里播报,可惜李孔荣此时正在潜艇舰桥,望远镜中,他看到了西侧安南的海边城市的灯火。

    “那里是安南的荣市,”舰桥上大副高光佑在执哨,他见李孔荣看向西面当即解释道。

    “就到荣市了,看来每天一早就能到钦州湾。”李孔荣放下望远镜道。

    U-38号此行目的地就是钦州湾,舰桥上的执哨军官们闻言没有说话,这片海域不但有日军巡逻船,还有法军训练艇,他们必须聚精会神、万无一失。

    “长官……”控制舱里有人小声的呼喊,是卢如平。

    “怎么回事?”李孔荣下到控制舱,看到了卢如平手上的电报。

    “长官,三亚来电。”卢如平道。待李孔荣看完电报他又顺口说着刚才听到的消息,“刚才收音机里说英国海军大臣被德国潜艇打死了。”

    “嗯。”李孔荣只想着日本人何时从三亚出航,并未细听,可转过身正要回艇长室时,他再次转了身。“你再说一次。”

    “收音机上说英国海军大臣被德国潜艇打死了。”卢如平重复着刚才听到的消息。他记住这则消息不是在意英国海军大臣,他在意的是潜艇能干掉如此大的人物,羡慕德国的同行。

    “这不可能!”李孔荣暴喝道,把卢如平吓了一跳,他也没争辩,只老实的坐回自己的位置。

    “你再说一遍。”李孔荣真的是神经错乱了,现在的英国海军大臣就是后来英国战时首相温斯顿·丘吉尔,他怎么可能会被德国潜艇打死。

    “汉盛怎么了?”苏镜湖正在艇长室坐着看报,听到李孔荣的暴喝便走了过来。

    “他说英国海军大臣死了!”李孔荣指着卢如平,很无奈又很不解的道。“你听见了吗?”

    “我听见了啊。”苏镜湖见李孔荣如此很是不解。“你前几天没听广播吗?纳尔逊号战列舰被德国潜艇击沉了,当时这位海军大臣刚好在纳尔逊号上,希特勒还表彰了那位艇长……”

    “这怎么可能?!”李孔荣脸色突变,“那几枚德国鱼雷根本就没有……”

    李孔荣本想说历史上集中纳尔逊的那几枚鱼雷根本就没有爆炸。可提到德国鱼雷,他瞬间就知道了原委——他在德国的时候曾反复和邓尼茨提到潜射鱼雷的可靠性问题,并以美国在研发磁性鱼雷为借口,全面阐述了磁鱼雷根本不可能在现有技术条件下实现。除此以外,还提及了潜艇内外气压问题,这是造成鱼雷定深出错的重大原因。除了德国鱼雷,他还向邓尼茨着重介绍了日本海军的九三式氧气鱼雷,认为这是全世界最完美的鱼雷,如果稍加改进的话——九三式鱼雷速度太快,以至其在高速航行中容易形成空泡,进而让敏感的引信提早触发。

    通气管、鱼雷问题、二十一型潜艇、密码问题,这些都是提升德国潜艇部队战斗力的重要提示,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德国鱼雷没问题了,丘吉尔却提前挂了。没有丘吉尔,谁来领导日渐破落的大英帝国?张伯伦之后的首相会在法国战败后与德国议和吗?如果英德议和,那滇缅公路是不是会在40年七月就彻底关闭,而不是像历史那样仅仅关闭三个月……

    一连串的问题从脑中跳出来,李孔荣面色惨白、汗如雨下,他终于尝到了干扰历史的滋味: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汉盛,汉盛……”苏镜湖见他如此也开始惊慌,可他就像发痴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他立即道:“快,快叫医生来!”

    卢如平刚才被李孔荣的暴喝吓坏,现在又被他的异样吓坏,他赶忙跑到前舱去找军医陈顺奇。陈顺奇到的时候李孔荣身上汗已经停了,但脸色依旧发白。“我没事。”他道。“我只是对今后局势有些担心而已。”

    陈顺奇见李孔荣神志清楚当即放下一大半的心,海上什么事情都有,而李孔荣对于海军的重要性他早就知晓,他和声道:“艇长还是先休息吧,这应该是用心过度所致,千万不能再想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帮助

    和衣孤卧于床榻之上,李孔荣一夜未眠。次日凌晨二副林祥光向他报告潜艇已经接近钦州湾、正找寻合适地点落锚时,他才忽然从床上窜起。走到控制室后他问道:“现在在什么位置?”

    潜艇上导航官只有刘永仁一个,如此制定航程时才不会出错。此时刘永仁已经休息,打开桌子上的台灯后,林祥光指着海图道:“已经到了防城外海,应该是在这个位置。”

    “这里?”李孔荣直接拿起圆规进行比划。说是防城外海,其实现在位置是在芒街外海,这里距离目的地钦州湾还有四十多海里。而钦州湾是在北部湾的最北端,那里有一条十五海里长的狭窄水道通往钦州城,这条水道两头大,中间窄,最窄的地方只有两公里出头。

    水道入口西侧就是防城港,有钦防公路与钦州相连。历史上日军是在这条水道最窄处西侧的龙门港上岸,这等于实在防城和钦州之间砍了一刀,而后再沿着钦防公路直入钦州,占领钦州后又北上九十公里进攻南宁。

    “把刘永仁喊起来。”李孔荣放下圆规,对控制室里的人道。

    “是。”不清楚李孔荣要干什么,掌舵的刘纯巽只能把睡眼蒙眬的刘永仁叫来。

    “我们的目的地改了,不再去钦州湾。”李孔荣劈头就道。他指着琼州海峡西侧的位置道,“现在要去这里,你马上制定新的航程计划,关键要找到合适的隐蔽地点,白天尽量不要沉入海中消耗氧气。”

    航程计划不是说调整就能调整的,刘永仁也没有多话,他需要花时间重新参考北部湾的水文资料设计新的航线。而U-38则趁着未尽的夜在芒街外海一处偏僻的海域落锚,因为不清楚此地的水文,潜艇不敢太靠近海岸,好在这片海峡犬牙交错,通气管顶部的伪装岩石并不突兀。唯一担心的就是靠附近有渔船来往,说不定他们记得这片海域的礁石分布。

    为防止意外,天亮之前柴油主机还全力补充蓄电池组所损耗的电力,天亮后,柴油机停住运转,潜艇像一只海龟那般全身缩在水里,只探出一个头。刚刚接班的高光佑少校听到作战目的地改变,不由找到李孔荣询问原因。

    “去钦州湾是对付陆军,去海口西面则是对付海军。”李孔荣正在吃早饭,他解释着自己更改目的地的原因。“日军登陆钦州湾,必定会有飞机支持。情报上说日军航母龙骧常出现在华南海域,龙骧五个月前还参与了汕头登陆作战。这次打南宁说不定也会来。”

    “龙骧号?!”高光佑大吃一惊。宁海号被击沉之后,龙骧号可是中国海军的死敌,在美国鱼雷试射时标靶就被写成龙骧号。“它真会出现?”

    “你自己看看吧,我觉得有可能。”李孔荣把手上的情报推给他。第一份是日军汕头作战的情报,日军出动的是第5舰队,根据海军情报人员对比船型确认,有15战队的鸟海、第3联合航空队的神威、香久丸、神川丸三舰;还有第4联合航空战队的能登吕和衣笠丸。再则是有人说当时汕头外海有到一艘大型的航空母舰,从船型上看是应该是龙骧。

    第二份则是来自海南三亚榆林港的情报,日军年初占领三亚榆林,居然宣布海南从此为大日本领土。以事实论海南对于制衡整个南海地区极为重要,而海军则认为‘陆军有满洲,海军则应有海南’,加上海南的优质铁矿石,一时要大建榆林港。于是这榆林港倒驻泊了不少军舰,除了龙骧,赤城也曾经在广东沿海出现,而加贺在去年也出现过。

    只是,这两份情报的猜测又被其他李孔荣没有出示的情报推翻——加贺、赤城、甚至是龙骧都在日本没有来南海。李孔荣出示这两份情报第一是因为这是最近的,第二是希望高光佑觉得自己决断正确,另外而在他自己看来,航母毕竟是航母,机动能力不是其他舰种可以比拟的,既然每次日军登陆作战都有航母支持,那这次为何就会有呢?一定会有的。

    “好,那我们就打掉日本一艘航母吧!”高光佑目光变得坚毅,把情报换给李孔荣的同时他又道:“你说吧,汉盛,我们要怎么干?”

    “祥光睡着了没有,刘永仁也叫过来,镜湖和尔恭几个也过来,大家商议一下怎么打他。”李孔荣一夜未睡,可精神却出奇的振奋。他这是要群策群力,布置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正是早饭时间,很快大家都来了。

    “我的判断是日本每次登陆都有航母助战,当下局势不明,不管以后如何,一鸟在手总胜过两鸟在林,能打沉一艘算一艘。”李孔荣这话是对在座军官说的,其实更是对他自己说的,先不管什么珍珠港不珍珠港,机会在眼前那就先打沉一艘再说。“我们不再前去钦州湾伏击运兵船团了,我们先打敌人的航母。现在我们知道两点:一,航母会来;二,截止到昨天,榆林港广州等地都没有航母,这是情报上确认了的,这就说航母要来肯定是从东面来。

    按照航母作战的习惯,舰载机正常半径在两百至两百五十海里左右,以这个行程看,航母很可能在雷州半岛以西、海南以北、北部湾中线以东这块海域活动。如果它是从三亚方向来,那航线也应该靠近海南一侧而不是安南一侧。”李孔荣在海图上先说自己的看法,然后问道:“你们大家有什么看法?”

    李孔荣开会寻求意见,让他不解的是,他问过之后大家全然没有反应,他只好再道:“有什么想法现在可以说出来,机会就此一次,跑了以后恐怕就找不着了。”

    他这话说完大家还是没有反应,在他看向苏镜湖之后,苏镜湖道:“汉盛兄,我们都不懂航母啊。你要觉得日本人会怎么样,那我们就怎么干吧。”

    “对。”高光佑也道。“我们都听你的。”

    “都听我的?”李孔荣失笑,他道:“这也只是我的猜错啊,这不一定对。”

    “总比我们的对吧?”刘永仁也插了一句。“以我看日军肯定是一起来,不太可能分兵。就不知道能不能在榆林港外等着……”

    刘永仁只是顺口一提,李孔荣心里却是一跳。对啊,为何要在海口等?直接去榆林港外等不就好了吗。他用力的敲了一下桌子道,“那我们就去榆林港!现在就去!”

    “现在?”没想到刘永仁一句提醒作战计划又变了,高光佑本来是无比坚定,现在也犹豫了。

    “是。航母必须由驱逐舰护卫,既然是护卫,那就不会运兵船一路航母一路,这样分成两队要浪费两倍的油料,所以我想日本人一定是航母和船团走一起。昨天三亚方面说榆林没有航母,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航母还在来三亚的路上。我们如果等在港外,最少有两次机会,一次是航母入港,一次是航母出港,再不行那再去我刚才说的这片地方找。”

    李孔荣手上的铅笔重重敲在榆林港的位置,好在上面隔着一层东西,不然海图要给他戳烂。

    “我们现在就去榆林港?”高光佑还是有些疑虑。毕竟潜艇才落锚伪装好,并且现有的位置到榆林港有两百多海里,即使十二节的速度都要走二十个小时。

    “对,现在就去!”李孔荣迫不及待。他似乎预感到了此时那艘日本航母正在来三亚的路上。“今天天气如何?”他问刚才介绍执哨完毕的林祥光。

    “天亮开始就下雨,风速倒不大。”林祥光道。“建议以通气管状态航行,这样大概能保持六节的航速。天黑后可以上浮航行,但要注意日法两军的巡逻船,昨天晚上就遇到过两回,好在没有出问题。”

    “你们还有什么意见?”李孔荣再问其他人。

    “没有意见。”想到不打运输船打航母,大家显得很高兴。

    “那就按这个计划办,马上制定航程计划。解散。”李孔荣挥手散会,此时他才觉得有些困了,可柴油机的轰鸣声中,他又开始细看榆林港水文资料。

    毕竟不是闽系的地盘,李孔荣手上的榆林港资料很少,除了地图,知道的就是海港分为内外两港:内港是指榆林、安游、红沙一带水域,其南北走向,宽度平均为八百米,长约四公里。北面有红河注入湾内,流量不大。内港水深大致在五米到十米之间,当然也有少于五米的水域,可不到一半。外港水面宽阔,开口西面为鹿回头角、也就是白石岭半岛,海拔三百八十余米,东为莺歌鼻。外港的水深标注并不详细,笼统概之为十米至十五之间。潮汐情况也不甚明了,只含糊的记录平均潮差为零点八四米,最大潮差二点一一米,虽说有一张表,可却是错落百出,一看就是做过了手脚的。

    民国以来,海军荒废日久,榆林港虽然一直有建港呼声却无实际之行动。U-38前往钦州湾可以不怎么在乎水文,它只需在海湾数海里外伏击船团,但榆林港就不同了,如有可能,趁潮而进,一击而退将是最好的办法,就是伏击也要找准位置,可这资料……

    *

    天色刚刚擦黑,香港娱乐戏院就已灯火辉煌。这里是名流汇集之地,一身西装的曾国晟看着厅内站着的印度警卫很不自然。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据说今天有大人物要来,正当他正寻找那位叫查尔斯·德雷奇的皇家海军退役少校时,一辆黑色的莱斯莱斯轿车停在了戏院门口,车门拉开后,一名微胖的年老绅士从车上出来,在场的人们当即鼓掌,这是港督罗富国。

    “米斯特曾?”一个三十多岁的英国人看向曾国晟——两人右臂下都夹着一份泰晤士报,报纸的第四版朝向外侧。

    “米斯特…德雷奇……”握手中,曾国晟喊出一个陌生的名字。

    “是的,是我。请跟我来。”德雷奇对大戏院极为熟悉,他三步并两步就将曾国晟带到了侧道,上楼来到一间已经准备好的房间。“曾先生,很高兴你能联系我。”德雷奇笑容满面,“拉塞尔上校正在满世界找李,当然,日本人也在找他。”

    从收到李孔荣从潜艇上发来的求助电报后,曾国晟就感觉自己步入了一个陌生世界。好在对面的英国人符合电报中的接头要求,而且对方是个白人,直觉告诉他这不可能是日本帮凶。

    “李上校,他……他很忙。”曾国晟不知道有什么词来描述李孔荣现在的行动,“而且他现在遇到了麻烦,需要一些帮助。”

    “当然,我们乐于效劳。”德雷奇微笑,“但我的上司拉塞尔上校需要能尽快联系上他。”

    “德雷奇先生,我带来他的联系方式。但他需要一些有用的资料,就是……”曾国晟斟酌着用语,好一会才道:“先生,我们需要榆林港的水文资料,我想你们应该有。”

    “榆林港?”德雷奇开始不以为意,可当他想到日本海军舰队正驻泊在那个港口时,他脱口道:“上帝,你们……,李正在哪里吗?他想攻击日本舰队吗?”

    “他确实是想攻击那里的日本舰队,但他还没有准备好,所以需要那里的水文资料。他还希望你们能给他一些建议,以及提供日本海军的实时情报——他认为香港的军用飞机可以侦查日本人的动向,这点对你们来说并不困难,对他来说极为重要。”曾国晟说着电报里的交代,他不清楚李孔荣为何认定英国人会帮忙,可他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我可以提供这些帮助,但拉塞尔上校希望能与他尽快会面。”德雷奇是军情六局驻香港的负责人,伦敦已通知过他007将前往香港,并要求他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前提自然是不要惹火日本人。007确实是来了,但他俘获一艘德国邮轮之后便仿佛离开了亚洲,这让他面对伦敦来的电报不知所措。(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准备

    战争在两个月前爆发,苏德签定密约、德国进攻波兰……,这些都是李孔荣曾经告诫过的,首相张伯伦起初并不重视这些情报,但开战后局势的走向不得不让他想起了这位神秘的情报局间谍;而德国潜艇在这两个月来的攻势更让所有英国人心惊胆战,不那些提邮轮、商船以及驱逐舰,就9月7日勇敢号航空母舰被击沉、9月14日皇家方舟号被击沉、10月14日皇家橡树号被击沉、10月30日纳尔逊号被击沉便让所有英帝国的臣民感到气馁,除此以外还有因此罹难的海军大臣、第一海务大臣和一位海军上将。

    波兰此时被德国解决了,德国人坦克车轮下一步将驶向哪?张伯伦迫切需要更多关于德国未来走向的准确情报。与此同时,他还需要007手上那艘德国U型潜艇。不管是租借还是购买,他都想把整艘潜艇弄回英国让海军部找出它的弱点,大英帝国不能这么沉沦下去。

    身在北部湾的李孔荣自然不知道大英帝国面临的局势是如此严峻,他对被次二战最大的意外就是邱吉尔死于德国潜艇之手,而他不知道的是皇家方舟号航空母舰,本来这艘航母在遭遇U-38号的姐妹舰U-39号后因其射出的鱼雷不炸而侥幸逃生,同时护航驱逐舰还将U-39号击沉,现在情况根本反了过来:皇家方舟号被那两枚鱼雷击沉,U-39因为混乱而逃脱——一切都乱了,哪怕仅仅是向邓尼茨提了改进潜艇鱼雷的建议。

    “长官,收到两封电报。都来自香港。”卢如平拿着长长的电文向李孔荣汇报,他到现在才清楚昨天李孔荣要他发到香港的那封明码电报到底是做什么。

    “很好。”李孔荣接过这两封电文,直觉身后有一大帮人支持的感觉很不错。

    “潮汐、水深……”李孔荣看着电文上的水文资料,看到最后小噢了一声一下:“还有情报!”

    确实是日本第5舰队的情报,来自于皇家海军亚洲舰队水上飞机的侦查。情报上提及日本陆军正赶往三亚集结,而海军护航舰队已经集结完毕。旗舰是鸟海号重巡洋舰,另外有八艘驱逐舰、两艘水上飞机航母,以及数十艘运兵客轮。

    “没有航母?”李孔荣在电报里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航母的字眼。难道是自己判断错了,日本人凭借几艘水上飞机航母就能完成南宁作战。

    午饭时间,高光佑就坐在李孔荣旁边,李孔荣看罢第一份电报递给他再看下一封电报。如果说前一封电报是货物目录,那这封就是报价单了。电报是以军情六局局长辛克莱海军上将的名义发的,他在电报里未作客套,直接着重强调当前局势下他迫切需要李孔荣提供德国方面的情报,并声称他已派负责海军情报的拉塞尔上校前往香港,以求尽早会面。

    “汉盛兄,日本这次会出动多少人?”高光佑问道,他看到上面有数十艘运兵船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金山卫大捷,那一次海军可是杀了好几万日军。

    “航母第一!”李孔荣有些头疼,不过他还没有放下希望,今天才10月8日,记忆中日军是中旬发动进攻的。“外面天气如何?”等刘永仁研究完潮汐洋流,李孔荣问林祥光。

    “暴雨,风速超过四级。”林祥光报告道。从前天开始,天气就一直不佳,海面上的风浪也越来越大。对水面舰艇来说这不是什么好天气,但风暴却让他感到一种安全。

    “去问问水听室,有没有什么动静吗?”李孔荣收起电报,对坐在过道一侧的高光佑道。

    “没有特别的动静。”艇长室斜对面就是无线电水听器室。在李孔荣的要求下,那里也是三班倒,目的是侦听万吨以上军舰、舰队的螺旋桨声。

    “八号,八号……”李孔荣自言自语的念着日子,另一边则计算着氧气消耗——U-38号在榆林港外海落锚,这里是不可能有什么礁石的,所以白天潜艇不得不消耗自带的氧气,到晚上才能悄悄的上浮,用通气管透气。这样一天就要消耗十四五个小时的氧气,如此下去最多撑十天氧气就要耗光。

    “先挪一下地方吧。”掌握水文和洋流资料的李孔荣发现自己现在的位置并不理想,既然榆林外港东北方向的水比较深,潜艇还可以往东北方向挪一点。“镜湖,起锚。”

    U-38此时的位置是在榆林港外的航线外侧,这条航线是横过榆林港外港通向隔壁三亚港的,此处水深三十多米,潜艇距离这条航线不足一海里。如果移到航线内侧靠近莺歌鼻的那边,真有日本军舰来,他们将在U-38的鱼雷管下一艘接一艘拐弯入港,U-38处于内圈,发射鱼雷的机比在外侧多。

    “起锚。”苏镜湖对控制台做了一个起锚的动作,随着电机的转动,整艘潜艇的人都能听到锚机在运转,锚链哗啦啦的卷入艇艏。

    “航向零五四,双伡微速前进。”李孔荣接着下命。起锚后艇艏有些失衡,他又赶紧道:“注意艏尾平衡。注意声波检查。”

    航行两万余海里,艇员们的操作都很纯熟了。在艇艏转至新航向零五四的同时,电机轻微的嗡嗡运转,潜艇小心的驶向航线内侧的莺歌鼻。二十分钟后,预感到了位置的李孔荣再道:“航向二三四,准备下潜坐沉。”

    “航向二三四,准备下潜。”命令被重复着,轮机长苏镜湖也对控制高压气泵的军官命令道:“主水柜排出两百升。”

    “主水柜排出两百升。”高压气泵被扭开,海面上冒出连串的气泡,但在暴风雨中谁也注意不到它们,很快,一百八十度的转向之后,潜艇缓缓下沉。

    “镜湖,深度多少?”艇身着地后轻轻的摇晃,现在潜艇在航向内侧了,任何从东面入港的船长都要在她面前拐一个大弯。

    “三十四米。”苏镜湖读着表上的深度。“看来英国人情报和吕贝克的特拉维河一样准确。”

    “你还记得特拉维河?我都快忘记了,对,还有德国的生肉肠。”潜艇坐沉之后艇员们都安静下来,打牌的继续打牌、睡觉的继续睡觉,大家都知道自己要在这里等待漫长的时间。

    “我当然记得。”苏镜湖靠在艇身上说话,“我这辈子从没有干过这种事情,现在想来都觉得后怕。我一直在想,要是那时候机器出问题了该怎么办?”

    苏镜湖说话时眉头紧锁着,似乎现在他都还身在吕贝克造船厂的船坞。李孔荣本想递给他一支烟,可现在水密门是封死的,里面不允许抽烟,他只好又把香烟收了回去。

    “军人吗,总会有心里没底的时候。”李孔荣对特拉维河几乎忘记,但对斯卡格拉克海峡的防潜网却心有余悸。“不过现在好歹也完成了航母计划的第二步,两艘邮轮都在美国造船厂入坞——我们收购的俄勒冈造船厂也能改装航母了。”

    李孔荣轻声说着美国那边的消息,目光闪亮闪亮,对他来说航母就差最后一步了,如果计划无误,42年他就可以带领舰队与日本海军航母机动部队来一次决战。五艘对六艘没什么可怕,加上美国那很可能是八艘对六艘,再就是自己具有预警机优势,又有航程优势,这战一点也不难打——他几天他已经在思考如何应对历史进程改变:假如滇缅公路提前关闭造成重庆难以为继的话。

    日本机动部队如果大败,那跳岛战略就能提前展开。当然此时登陆船、运输船并没有准备好,但在太平洋上组织一次五六万人的进攻还是可行的。关岛也好、马里亚纳也好,只要能有让提前量产的B-29有着降机场,日本就将大势已去。

    在此他要极力修正的是B-29前期轰炸的主要目标不是城市,而是布雷。对于一个大陆国家来说,比如德国,轰炸主要目标自然是工业、交通、电力等设施,但对日本这种一切资源都来自海外的岛国,B-29轰炸机最应该做的是在全日本港口布雷。历史上美国海军也在西太平洋上进行破交,可直到占领菲律宾才完全切断日本海外资源输送,使日本工业基本停转。李梅之后做的事情只是用炸弹把这些已经停转的工业炸毁,这算是重复任务了。

    轰炸大量杀死日本人确实解气,可如果从旁观仇日者的位置挪到进攻者的位置,李孔荣就不觉得那么有意思了。从后面的历史后,炸死烧死平民无助于日本投降——日本军阀并不在乎平民的死活,除非轰炸一次能干掉几十万日本人、十次几百万、四百次之后日本人一半死绝,但这在原子弹出现之前是不可能的。

    所以轰炸的日本目标必须是精心选择过的,重点不应该是日本城市或者工业,前期轰炸机的任务应该是布雷封死日本,当封锁完成时,轰炸机再干点别的事情,比如大面积投掷落叶剂或者稻田燃烧弹。

    ‘啪……啪……’

    坐沉后的潜艇一片安静,控制舱只有电罗经的‘啪啪’声。李孔荣痴迷于航母舰队,想着日后的太平洋战略,可苏镜湖几个对航母却说不上什么话,虽然日后他们肯定会在航母上服役,但那是以后。虽然大家在德国相处日久,可没有人懂李孔荣的世界。

    “长官,有螺旋桨靠近。”水听员一边轻声汇报一边打着手势,示意李孔荣过去。

    李孔荣对此并无惊讶,在榆林港外海,每时每刻都有船只经过。“有什么异常?”他问。

    “很多船。很多很多。”卢如平道,他拿起耳机放到李孔荣耳边,水听器里螺旋桨的声音震耳欲聋,这绝对是船队或者舰队到了。

    “快。上浮至潜望镜深度。”李孔荣命令,自己也快速站在了舱口的位置。

    “排出三百升,上浮至潜望镜深度。”苏镜湖反应也很快,此时海面狂风暴雨,静止状态伸出潜望镜也不会造成白色航迹,所以他不太担心会被日本人发现。

    海面确实是风波大作,潜艇刚刚上浮就感受到了剧烈的浪涌,每个人急忙抓住身边的固定物。李孔荣抓住的是望远镜,此时他已不在控制舱,而在控制舱上方的艇长进攻指挥舱。这里灯光通红,潜望镜里最先看到得是汹涌的海水,一会才是海波以及海波之上的雨点。坐在潜望镜椅子上随着电机快速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危险的李孔荣放按动按钮调整放大度,以六倍放大来观察东面驶来的舰队。

    风雨中,远处的海面有三艘灰色的日军驱逐舰拉着黑烟,呈‘品’字形快速驶来。鉴于日海军驱逐舰丰富的样式,李孔荣到现在也没有记清日本海军一共有多少级驱逐舰,他只看见这三艘日军驱逐舰舰首激起巨大的浪花,海军旭日旗在桅杆上招展。

    它们的身后是两艘舰桥更为高大的轻巡洋舰。不是常见的S型船艏,而是勺型船艏,烟囱也不是日式风格的弯曲型,而是各**舰常见的直立型,这应该是日本舰船形成独特风格之前的设计,应该是日本一战之后造的那些轻巡洋舰。李孔荣正在判断这会是那一级轻巡洋舰时,远处两个一大一小的目标差点让他大喊了起来:左边的那艘重巡可以忽略,右边的航母却直接印入他的脑海,让他的身躯变得僵直。

    开放的舰首、矮小的舰桥、弯曲朝下的烟囱,坟头旗一般的桅杆和天线……,一切日本航母独有的特征都聚集在这艘向海面倾吐浓密黑烟、破浪而来的航母上。看清楚航母的舰桥布置在右侧,李孔荣喃喃自问道:‘是加贺还是苍龙?是加贺还是苍龙?’这句话他问了两遍才记起要马上让鱼雷舱准备,他当即高声道:“方向三一零,鱼雷一至四号准备。”

    舰队已经很近了,即便不用水听器高光佑、苏镜湖等人也能听见海面混杂的螺旋桨声,可上方进攻舱内的李孔荣却安安静静,这让他们很是不解,好在命令终于下达,高光佑马上重复着命令:“方向三一零,鱼雷一至四号准备。”(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命令

    暴雨中的三亚只能依稀看见一片椰林,刚刚上任不到一个月的苍龙号航母舰长山田定义大佐踌躇满志的站在舰桥上。海大二十六期毕业的他,在军令部呆的时间不短,能被新上任的联合舰队司令官山本五十六中将任命为苍龙号舰长,实在是晋升的难得机会。可惜的是,支那海军早就不复存在,有的只是一艘偷窃而来的德国潜艇和一艘逃出罗网的鱼雷快艇,苍龙号只能与残余的支那空军和赤露航空队交手,这很难取得可以夸耀的战绩。他倒是希望支那海军用邮轮改装成航母能早造服役,那时候,二重桥的勋章就不会老是送往三宅坂了。

    “面舵十五度。”眼看着就要入港,山田定义大佐沉稳的下达舵令,此时航母正在逐渐减速,准备入港。

    “面——舵十五度。”命令被下部舰桥重复着的,舵手用独有的语调拉长着命令,像是在唱歌。随着方向舵右转,一万九千吨的苍龙号缓缓转向,准备进入榆林港外港。

    “转向了……”U-38潜艇内,李孔荣恨不得把眼睛塞进潜望镜,随着距离的拉近,他认出这是苍龙号而非加贺号——加贺号是三层机库,它的飞行甲板更高,而苍龙只有两层机库,高度上差一大截;旁边的重巡也起了参照物的作用,苍龙号全宽只有二十一米,加贺则是三十一米,而重巡全宽一般在二十米左右,既然航母的宽度和重巡无太大偏差,那这只能是苍龙号。

    击沉苍龙号是否会影响珍珠港,李孔荣已经来不及想了,在苍龙号转弯的同时,他就对下面的控制舱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打开一号到四号鱼雷管……,敌舰航速五节,舰艏左侧,舰艏角度正北……,距离三千四百米,深度七,鱼雷航速四十五节……”

    “敌舰航速五节……舰首角度正被,距离三千四百米,深度七,鱼雷航速四十五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全身冒汗,只有命令在有些窒息的舱室里清洗的传达。

    “一号、三号,发射!”虽然被驱逐舰挡住了视线,可李孔荣还是捏紧了潜望镜的把手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命令。这一刻,他能感觉到肾上激素的刺激,全身一片火热。

    “一号、三号,发射!”下方控制舱的高光佑比他更紧张,他下达发射命令的时候居然用力挥起了手,仿佛是他在鱼雷舱发射鱼雷一般。

    “一号、三号,发射!”艇艏鱼雷舱的常香圻中尉也满头是汗,他一喊出命令,把手就把拉下,两枚鱼雷快速冲出鱼雷管冲向未知的前方。“一号、三号发射完毕!”他大声回报道。

    “二号、四号,发射!”命令再至,成股的汗水浸入了常香圻中尉的眼睛,他强忍着不适再次发令,又是两枚鱼雷急速而出。“二号、四号发射完毕。”

    “轮机长,左伡前进、右伡后退;左满舵,转向一百八十度!”这时候李孔荣的心跳几乎停住了——他必须在前面四枚鱼雷命中苍龙号之前将潜艇掉一个头,把尾部的两枚鱼雷也打出去。

    “左满舵,转向一百八十度!”攻击计划早就制定艇尾攻击,听到常香圻的回报鱼雷发射,苏镜湖一把抓住了水平舵,手压甚至压舵手的手上,两个人一起拉舵转向。

    U-38七十六米长的身躯在海面之下艰难的转向,导航官刘永仁正在读秒——距离三千四百,鱼雷速度四十五节,每秒前进二十三点一五米,只需要两分二十六秒,鱼雷即可命中目标。

    电机嗡嗡声大作,全艇人都能感受到潜艇在大力旋转,转向是简单的,但转向之后要精准保持转向后的位置和平衡却需要足够的操舵经验。轮机出身的李孔荣自然无法确保万无一失,但驾驶出身的大副高光佑足以胜任。预感角度已到,命令从高光佑这边下达,他拉长着语调喊道:“回——舵。双伡停伡。”

    “回——舵,双伡停伡。”伡钟叮当,电机的嗡嗡声顿时消失,潜艇旋转的速度缓缓下降,而后,仿佛一片轻柔的羽毛飘落,潜艇完成了一百八十度转向。

    “鱼雷五号、六号,发射!”感觉到转向恰到好处的李孔荣大喜中喊出最后的发射命令,这时候挡住他视线的驱逐舰已经离开,雨丝中,他看见那艘重巡洋舰的桅杆上瞭望哨指着海面上大喊狂叫——他们发现了刚才射出的四枚鱼雷。

    “马上下潜!左满舵,双伡全速前进。”来不及细看,李孔荣立即收起潜望镜逃离作案现场。

    “马上下潜,艇艏排出两百升。”苏镜湖感觉到了李孔荣语气中的喜悦和急切,他是笑着对气泵操作员下令的。

    U-38号内人人喜悦期待,海面上的妙高号重巡却一片混乱,暴雨中海面本就视线不佳,这几枚鱼雷行进到一千码距离上才被瞭望哨发现。此时做任何规避动作都来不及了,舰长阿部孝传大佐徒然变色之余不忘舰长的职责,他抢过传声筒厉声大喊道:“各部门:发现鱼雷,准备撞击!发现鱼雷,准备撞击!”

    “怎么回事?”妙高号忽然打出了旗语,在妙高号左侧的山田定义自然观察到了,可没等旁人解答,传声筒里就传来瞭望哨急促的喊声:“发现鱼雷!发现鱼雷!!”

    最先发射的四枚鱼雷定深超过妙高号的吃水,它们齐齐从妙高号的船底穿过,奔向真正的目标:苍龙号航空母舰。因为入港,两舰的距离缩小到了一千码,这对鱼雷来说只是三十多秒的事情。山田定义脸皮瞬间充血全黑,他飞快的命令:“面舵满舵,急!”

    “面——舵满舵。”下部舰桥不知道苍龙号灭顶在即,依旧拉长着调子开始满舵。然而此时苍龙号为了入港航速已降至四节,虽然舰长山田定义下达了正确的命令,可沉闷的爆炸声还是从舱内猛然传来。

    “好!打中了。”第一声爆炸U-38上的每个人能听到,此时潜艇正在全速驶离榆林港。

    “第二枚!”第二声爆炸再至,刘永仁的手禁不住颤抖,他几乎要拿不住计时的秒表。

    “它要完蛋了。”李孔荣说的并不肯定,他摘下那顶白色的德国艇长帽,额头的头发已全湿。

    ‘轰!’第三声爆炸声传来,他和高光佑对视之后猛然跳了起来,他大喝道:“它完蛋了,它肯定完蛋了!!”

    潜艇水下最高速度只有七点四节,此时U-38正经过日本舰队下方,李孔荣刚说完完蛋,不远处的卢如平就像他招手。“长官,我们在舰队正下方。”

    “不必担心。”李孔荣使劲抹了把汗,随后又对苏镜湖道:“电力如何?”

    ‘轰!’又是一记沉闷的爆炸,这是第四次命中,苏镜湖大喜之余伸出了手,做了一个八字。

    “双伡微速,顺着螺旋桨走。”中了四枚鱼雷,苍龙号死定了。李孔荣心中大定之余又回想着刚才海面上的情况,苍龙号身后、也就是榆林港东面还有一大批船队,这应该是运输陆军的船团。驱逐舰肯定会亡了命找自己,可他们的深水炸弹不可能从运输船上落下。

    “左舵十五,航向零九零。”高光佑补充着他的舵令,潜艇立即转向东面。

    “可惜了。”击沉日本航母的兴奋逐渐平息,李孔荣抽出一块美国巧克力使劲咬起来——攻击完毕,他感到饿得要命。“可惜不能亲眼目睹苍龙沉没的样子。”

    “你听,龙骨断裂的声音。”高光佑指着头顶,一连串让人牙酸的钢铁摩擦音夹杂着锤击的砰砰声清晰的传来。

    “龙骨断了?”李孔荣只觉得这些声音吵杂无比,根本不知道这是龙骨断裂的声音。

    “是。”高光佑表情忽然变的复杂,“家父在黄海的时候听到过。”

    “放心,这只是他们的开始。”李孔荣把巧克力扔在一边,很自然的拍了拍高光佑的肩膀。

    “长官……”卢如平压低着声音,待李孔荣过去,他才道:“好像上面的螺旋桨都在往北。”

    “往北?”李孔荣心中咯噔,看来是日本驱逐舰要来了。“有多快?”

    “不是很快。”卢如平道。U-38的声呐也是改装过的,装上了雷达的位置显示器,它能显示对方和潜艇的距离。“但是比我们要快。”

    “不管,跟着它们走。”鱼雷是从北方射来的,北方又是海湾,日本人很快就能知道U-38发射鱼雷的位置,而潜艇在水下的航速他们也能大致猜到,如此画上一个圆圈,雨点般的深水炸弹就要从头顶落下来。“深度多少?”李孔荣再问。

    “不到四十。”苏镜湖无比遗憾的摇头。U-38空有两百米的潜深,可在这片浅海根本就用不上。“汉盛,往北的话水会更浅。”他提醒道。

    “那就继续往东。”李孔荣懊恼的拍了一下头,“双伡全速前进。”这一刻,他听到了深水炸弹的爆炸声。

    暴风雨依旧冲刷着海面,刚才整齐的舰队此时变得杂乱无比,船团被勒令马上往北靠岸落锚,驱逐舰除了准备救援马上要弃船的苍龙号官兵,另外几艘分成四个方向搜索支那潜艇。在大幅度往左倾侧的苍龙号舰桥,舰长山田定义大佐死死的抓住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显得发白。

    四枚鱼雷命中了苍龙号,一枚舰首、三枚舰舯,苍龙号满载吃水只有八米,七米的定深等于说四枚鱼雷全在龙骨附近爆炸。中雷后的第一时间,轮机舱就报告锅炉房进水,他强令轮机全力抢堵后,锅炉房很快毫无回音,之后便是龙骨断裂的声音,这一刻他明白苍龙号要完蛋了,还有他这个新刚上任不到一个月的舰长也要完蛋。成吨成吨的海水灌入底舱,整艘军舰无法挽救。可山田定义就是不想下弃舰的命令,他不甘心!

    “阁下……”一干军官站在山田定义的身侧,副长小原尚中佐极力站稳身子向他鞠躬。“已经无法挽救了……”

    “我们……”山田定义仍然不想弃舰,但就在他说话的同时,船身传来一阵难听的嘎嘎轰响,舰身进一步向左倾斜,刚才险险站稳的军官全部摔倒在地——左侧船底破口太大,虽然反向注水,但舰身的倾覆无可挽回。

    “阁下!”在这种缓慢却又无可奈何的倾斜中,小原尚再次请求弃舰。

    “弃舰!”山田定义本来发黑的脸这一刻再无血色,下达完弃舰命令,他整个人栽倒在地板上。而在舰桥之外,此时有不少舱内的官兵跑上了甲板,随着命令的传达,越来越多的官兵冲出舱室跳到海面。然而苍龙号沉没的速度超乎想象,命令下达不到十分钟,整艘船就彻底倾覆,暗红色的船底从海面下翻转上来,四个巨大的铜制螺旋桨犹自带着旋转,展露在南中国海的风雨中。

    苍龙号此来只是协助陆军作战对抗赤露志愿航空队的,不想此生第一次抵达南中国海,它就永远的留在了这里。因为大多数水密舱没有关闭,倾覆的苍龙号没有挣扎多久,就像一头濒死的鲸鱼在海面上吐出无数气泡,然后缓缓下沉。似乎想要有更多的殉葬品,下沉所造成的漩涡把已经游开的官兵又吸了回去,好在榆林港外水并不深,仅仅吸住最近的几十名官兵,它便沉入了海底。

    “啊啊……”与大部分人一样,站在鸟海重巡上,第5舰队司令官高须四郎中将目睹了苍龙号沉没的全部过程,他想说话,可却不知道说什么,喉咙里只能发出单调的‘啊啊’声。

    他本来是要迎接山田定义的,没想看居然看到如此悲惨的一幕。帝国海军此时只有四艘重型航母,苍龙号和刚刚入役的飞龙号本是一对姐妹舰,现在苍龙号沉没,飞龙号怎么办?万恶的支那人!

    “找到支那潜艇!”风雨中,高须四郎转身命令所有人。(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苦笑

    深夜的纽约灯火依旧通明,万圣节刚过,连唐人街都沾染了些鬼气。在东百老汇街的一处院落,仍在书案上俯首的陈季良正看着第一艘改造航母宁海号的设计图。相比于一百九十八米长的德国邮轮,龙田丸最大的问题是长度不够,而长度、也就是甲板长度又是制约发机量的重要因素,所以舰体加长显得极为必要。

    加长是航母改造工作的重点,但随着舰载机的中标——战斗机中标者毫无疑问是格鲁曼公司,北美飞机公司的NA-55原型机也颇为优秀,但北美公司毕竟缺少海军舰载机的制造经验,在失速和其他细节逊色于格鲁曼公司的F5F;鱼雷俯冲轰炸机项目上道格拉斯和名不见经传的弗利廷斯公司居然不相上下,但弗利廷斯原型机散热系统设计的很糟糕,驾驶舱温度非常高,失速性能也不佳。

    舰载机的就此选定格鲁曼和道格拉斯,但这两家的原型机仍然要作改动,特别是攻击机(李孔荣认为鱼雷俯冲轰炸机名字太长,最后在会议上定名为攻击机)机身太高,航母设计所与道格拉斯公司沟通之后给飞机定了一个折叠后不超过四点五米的上限,同时,原先四点五米的机库也将增至四点六五米。

    机库高度的增加必然会影响整艘航母的重心平衡,而训练航母通济号的设计也让海军设计人员发现了原先设计的不足,所以宁海号航母的初始设计要做大量的修改。

    命令的灯光下,新的设计简图显得极为简练,高大舰桥被设计成机翼形状以减少气流对飞机起降的影响,而为了平衡,在舰桥的另一侧是三部十三米长、十六米宽的弦外升降机,它的起降速度是一分钟六十米,从第一层机库升到飞行甲板只需五秒。八门双联装88m的防空火炮布置在舰桥两侧,其他的防空火炮则布置在军舰的四周,共计有三十门40mm厄利空防空炮和六十门授权仿制的西斯帕诺20mm机关炮,它们的主要目标是低空发起鱼雷攻击的日本舰攻战斗机……

    陈季良审视着桌子上的设计图,让他预想不到的是林献炘居然跑来了。“你怎么来了?”

    “汉盛大捷了!”林献炘藏不笑容,当即把电报拍在设计图之上。“情报处来电说,他们刚刚打沉了一艘日本航母。”

    “真的?”陈季良震惊之余嘴都合不拢,他拿起电报快速扫了一遍,道:“这是哪艘?”

    “不知道。”林献炘所知的也只是这封转发的电报,电报上确认了在三亚外海有一艘日本航母被击沉,因为船底朝上,所以无法辨识是哪一艘。他推测道:“船底都朝上了,那肯定是一侧中了鱼雷进水过多倾覆的。”

    “是,应该是这样。”陈季良点着头,又看了一遍电报。“三亚外海水并不深,可这样的倾覆是没办法打捞的。日本人遭此重创,肯定会恼羞成怒,就不知汉盛他们是否能全身而退?”

    “他肯定能逃掉了。”林献炘对李孔荣有一种莫名的信心。“既然看见了船底,那沉没就是确有其事,我的意思是马上把这则消息见报,这样我们也没有那么被动。”

    两个月前重庆最终取消了海军,将其改编成陆军下面的一个分支,海军陆战队也取消了。除此以外,外交部也对在美的海军人员冷眼对待,而军政部则勒令陈季良立即动身回国。这种情况下,击沉日本海军一艘航空母舰将提升海军的声望,更可打击重庆所宣扬的海军无用论。另外,从司徒美堂那里,林献炘还听说到一个消息:重庆要‘动一动’自己和陈季良。

    “召开新闻发布会?”陈季良问道。“可我们连那艘航母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啊。”

    “我们现在先打电话通知记者,新闻发布会放在下午,那时候汉盛他们总该脱困了吧。”林献炘笑着。他对U-38实在是太看好了,如果这句话能被李孔荣等人听到,U-38号四十五名艇员肯定要向他高喊‘承您吉言了’。

    从上午十点四十八分逃离鱼雷发射地点开始,除了最开始的四十分钟,其他时间U-38头上的螺旋桨根本就没有停过,耳边的深水炸弹也足足响了数个小时——不是因为日本人放弃,而是第5舰队和为苍龙号护航的第11驱逐舰队把所有的深水炸弹用光了。对支作战于日本海军来说就是打酱油,除了苏联志愿航空队以外,他们没有任何敌手。这是在空中,海面上真正要担心只是暗礁。

    谁能想到中国人的潜艇俘获德国邮轮赴美之后又回来了呢?谁能想到海军本次N作战已被支那人洞烛先机了呢?空母苍龙号沉没,中二们激愤之余深水炸弹一股脑扔了出来乱炸一气,等高须四郎中将要制止的时候炸弹都已经扔光了。

    深水炸弹既然没了,能逼死潜艇的自然是所有舰艇按区域巡逻海面,等待潜艇电力氧气耗尽浮出水面。在即将卸任的第5舰长参谋长山口多闻少将指挥下,以鱼雷发射点莺歌鼻为中心,并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大以一百海里为半径进行巡逻,另外还准备了探照灯照明弹以备夜间使用。

    一百海里是潜艇水下航程的极限了,有翻倍电池组的U-38却在这个航程之外。不过麻烦还是的有的,在日舰疯狂的深水炸弹攻势下,备受惊慌的水手长上厕所时出现失误,冲水不成反被喷了一脸。好在潜艇潜深不大,没酿成事故,可经此一次厕所已经不能使用,大家只能用桶,四十五个人一天吃喝拉撒,没过几小时艇内的空气就变得难闻之极,李孔荣不得不下发呼吸罐,依靠里面的化学碱净化空气。

    螺旋桨时近时远,除了当班人员,其他人大多回床休息以减少氧气消耗。苏镜湖在看一本小说,李孔荣则坐在艇长室详细记录今天战斗的所有过程,以及被深水炸弹的全过程。

    ‘……

    10点46分:以苍龙号航母为目标,依次发射1、3、2、4号鱼雷;

    10点47分:为达成击沉效果,按原计划转向一百八十度,再次发射5、6号鱼雷;

    10点49分至10:50分:目标方向依次有四次爆炸声传来,推测1-4号鱼雷命中三枚,5-6号命中一枚,命中具体位置不详,但认为苍龙号已击沉……

    11:53分:深水炸弹在潜艇近处爆炸,潜艇围壳疑似被爆炸弹片击中,但艇内并无损害;

    12:48分:水手长薛奎光上尉如厕冲水失误,厕所不能使用,之后下发使用呼吸罐;

    ……’

    “艇长,晚饭时间到了。”时间过的很快,深水炸弹不再炸响后,潜艇以四节航速缓慢而坚定的向九十海里外的西沙群岛前进。艇员们此时变得很安静,他们大多忽视了头顶不断来回的螺旋桨,觉得自己逃过了一劫。

    “放下吧。”厨房今日加餐,菜肴很丰盛。李孔荣收起了航行日志。

    “长官。”高光佑几个赶了过来,按惯例,他、苏镜湖、林祥光三人有资格与艇长同桌吃饭。

    “坐下吧。巡查过了吗,情况如何?”李孔荣把日志放回原处,没有深水炸弹潜艇就不会有击沉的危险,但他依旧担心电力情况。

    “查过了,其他还好,就是电力只剩一半,到北礁估计够呛。”苏镜湖最先报告潜艇情况。

    “嗯,差多少?”李孔荣点头表示同意。在最初的两个小时,潜艇浪费了不少电力,不然肯定能赶到第一躲避点西沙群岛的北礁,U-38来的时候就在那里潜伏过。年初占领海南后,日本人曾在南海大小岛屿上挖掘鸟粪,西沙群岛是最先被挖光的。

    “差十五到二十海里。我们可能要在水面行驶一到三个小时,或是充三个小时电。”苏镜湖说出了解决办法。一个小时是指潜艇完全上浮,主机全开航行一个小时,三个小时就是通气管状态下行驶,每小时六节左右,最后就充电,五个小时能充满一半电,三个小时足够潜艇到北礁了,缺点就是水洗航行慢,消耗氧气。

    “海面天气如何?”李孔荣默想后又问高光佑和林祥光,他要知道天气才能权衡这几个方案。

    “海面依旧是大风大浪,用通气管航行不安全,充电会比较好。”高光佑建议道,林祥光也随之点头,“海况对我们有利,只要充满电,逃脱不是问题。”

    “那就是说我们吃饭喝完咖啡就上浮了?”李孔荣说到上浮三个人全笑。刚才那六个多小时好像是六天六夜,即便海面上风浪大作,他们也愿意浮到海面上吹风。

    “汉盛,接下来……是不是回马尼拉?”晚餐吃的愉快,气氛也很不错。伴着音乐,咖啡快喝完的时候高光佑有些迟疑的问了一句——在李孔荣赴香港之前,潜艇离开鸳鸯岛曾经到过马尼拉甲米地海军基地。亚洲舰队司令托马斯·哈特上将接见过李孔荣,而潜艇部队指挥官约翰·威尔克斯上校则随同美海军工程人员上艇全面测试U-38号。他们对潜艇上的一切东西都感兴趣,尤其是通气管。事后的结果是美国海军不但拿到了德国最新型远洋潜艇的全部技术参数(U-38超过两百米的潜深秘密在全面测试中被发现,李孔荣惊呼德棍狡猾不可战胜),还购买了一套新中防务公司的潜艇通气管回去试验。

    马尼拉福建籍华人不少,饮食习惯也与国内相同,那半个月时光让艇员们无比怀念。在高光佑一些人看来,既然已经击沉了日本一艘大型航空母舰,且出海接近一个月,那就应该上岸休息一下,而美国人是欢迎U-38号暗中在甲米地海军基地驻泊的,他们称之为友好访问。

    “仗还没有打完啊。”李孔荣放下咖啡杯,轻轻的摇头。“不管航母沉不沉,日军都会登陆钦州,而后占领南宁以切断我们的外贸通道。”

    没想到李孔荣不想回港,高光佑林祥光两人微微有些失望。李孔荣接着道:“国.军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是机动力不足。机动力不足就是兵力不足,兵力不足就很容易被日军击溃。潜艇出现在钦州湾的目的就是迟滞日军登陆,干扰日军后勤补给。”

    “长官,国府现在还不知道日军要在钦州湾登陆吗?”林祥光忽然发问。“要是他们知道了,那是不是能提前在钦州湾集结部队?第4舰队、还有电雷学校那些人也可以在钦州湾秘密布雷啊?”

    “雷应该是布了。”李孔荣缓了好一会才答话。日军将在本月中旬登陆钦州湾的消息上个月李孔荣就通过苏珊·埃斯波西转告常凯申。这个女人一直在日本,除了监控日本海军电子研究所的磁控管技术进展外,现在的任务又增加了五十岚铝。

    “只是……,我听说另外一个消息。”李孔荣表情有些复杂,“说是副总参谋长白健生要将桂军调回广西驻防,但是国府不同意。”

    “不同意?!”在坐的三人不是傻子,加上撤销海军刺激,苏镜湖讽刺道:“守广西不调桂军,难道常委员长要把天下第一军调过去守?”

    苏镜湖这么说,李孔荣只能苦笑,他不清楚常凯申不同意桂军回广西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但从他一贯的作风判断,他有极大的可能用一些办法造成这个局面。山西、广西、湖南、云贵、四川、广东,山东、河北,这几个地方都有地方军队,也就是有军阀的地方。山东、河北、山西是直接被日本人占领的,而两广、湖南、云贵以及四川因为抗战,本省的军队被抽调出省,本省的安全则由客军守卫。

    湖南是最明显的例子,36年湘军就抽调出省驻守浙江,淞沪会战后湘军被安排在了第三战区,而不是第九战区。于是就出现了湖南人防守外省,外省人防守湖南的离奇局面。由本地人保卫家卫不好吗?这就像芬兰对阵苏联,天时,地利人和都有。日本人战前地图测绘的再细,能细过土生土长生活几十年的土著?他们的战意再坚,能坚的过保卫父老妻儿的湖南骡子?

    可这种情况永远也不会出现,湘军回湖南,结局就是好不容易打压下去的湖南地方势力趁机而起,日后对抗中央。日本人占领是一时的,为党国的长治久安计,湘军必须外调,甚至抗战结束,地方军也必须外调——不把滇军派去越南受降,杜聿明如何捉拿龙云?党国如何接管云贵?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聪明如桂系,就在抗战中广收杂牌、越打越多,到最后李宗仁还做了中华民国的副总统。(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得天独厚

    香港中环遮打道思豪酒店六楼的几间房间有些杂乱,下人们正在收拾,整理好的衣服、书籍曲谱、小孩玩具被放进了藤木行李箱,小心的放置在一旁,只等待在离开的时候搬下楼。刚刚进来的蒋秀玉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笑着对徐佩佩道:“怎么,你这是要搬家啊?”

    “嗯,过几天就走了。”等待了两个月也没见到丈夫的徐佩佩有些落寂,“真没想到你会来。”

    “孔大小姐、二小姐她们都想你,说让我来劝你回去呢。”蒋秀玉笑了笑,又细看了看徐佩佩的表情,问道:“怎么,你没见到他吗?”

    “见到了……”徐佩佩即将离港返缅,李孔荣的转述是这里太危险,但她没意识到哪里有危险,好在她并不怀疑丈夫的判断,很快就买好了船票。

    “他没说你们什么时候成婚?”屋子里没有坐的地方,蒋秀玉只好掀起床角坐下。

    “好像……”徐佩佩忽然笑了,两个人在一起仅仅是在一起,根本就没有多说多余的事情。“总会有哪一天的。你怎么样?香港报纸三天两头刊你的相片,说你被国府嘉奖啦、受到委员长接见啊、参加什么典礼啦……”

    “那又怎么样?”蒋秀玉语气中有自得也有无奈,她利索的点上一支最高档的茄立克香烟,长长吐出一口烟才道:“不管有多少人捧,咱们都只是个戏子,别太拿自己当回事儿。倒是你,见了人也不把婚礼办了,以后他万一遇到更年轻漂亮的,担心他把你忘了。”

    “呵呵……”蒋秀玉的语气里全是责怪,可听的徐佩佩却感到这都是对自己关心,她把下人送来的红茶交到蒋秀玉手上后笑道:“没这回事的。”

    “没这回事儿?”蒋秀玉把茶放到了一边,“怎么就没这回事儿?各省撤到大后方的女学生不知道有多少,她们都想嫁抗战英雄,特别是军中将校。你的汉盛是个上校,马上就要做将军,难道他不是英雄?!国府说他叛国,可在重庆,连卖炒米糖开水的小贩都知道他这是为了打东洋鬼子,那兵舰上个个都是英雄好汉……”

    四月份U-38号事件引起了轩然大波,最先是英法在国际上大肆宣扬此事,在国府没有将这件事定性之前,后方的报纸很自然的站在国人立场上说话,将其解释为海军开潜艇回来是为了打日本人,这种观点肯定要比所谓的‘叛国’深得民心,武汉失守后国.军少有大捷,所以U-38事件倒成了大家的谈资,炒米糖开水的小贩说起抗战都要提一提海军。

    “秀玉,你来香港做什么?”徐佩佩悄悄忽略蒋秀玉的劝告,只好奇她怎么突然来了香港。

    “我来……”蒋秀玉本想‘我说来香港是为了见你’,可好姐妹之间没有那么多隐瞒,她把手上的烟灭掉后道:“我在北平的时候有一个男人,还有一个孩子,可是后来……”

    “啊。”虽然蒋秀玉的过往徐佩佩从未探寻,可她这么直白的透露出往事,徐佩佩还是吓了一大跳。“那你来香港……”

    “他也在香港,看到我出名了就给我打电报,然后我就来了……,我想见见孩子。”蒋秀玉不像是在回答,而是喃喃自语。她想再点上一支茄立克,可一不小心把茶杯打翻了。

    “没事,没事。”床单全湿了,徐佩佩忙把床单下来的东西抢出来。

    “噢,这是什么?”蒋秀玉被她手上的东西吸引,似乎是一面绣着龙的旗,却又不像。

    “这是……”徐佩佩忽然脸红了,她道:“汉盛说他在波罗的海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见一条大蛇带着他出海,然后他就画了一条蛇,还说要做一面旗。”

    “哈哈,一条蛇?”仿佛要赶开抛去不好的回忆,蒋秀玉抢过徐佩佩手上的旗帜展开:明黄薄绸上确实绣着一条青色的蛇。它侧着身子,昂头挺胸的向左吐出前端分叉的蛇信子,最引人注意的它的眼神,根本就不是动物,而是像统治者那般微微向下,威严而骄傲的藐视一切。

    蒋秀玉正细看蛇的眼神,徐佩佩却有些局促,她道:“好看吗?蛇……”

    徐佩佩绣工出众,绣的自然好看,特别是她把蛇的那种威严和骄傲全绣了出来。毕竟是知己,蒋秀玉知道她担心什么,她道:“佩佩知道闽字怎么写吗?”

    “闽字?当然知道。一个门,里面一个虫。”徐佩佩笑,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说文解字里说:‘闽,东南越,蛇种。’这个闽里面的虫,可不是虫子,而是长虫,也就是蛇。听说福建很多地方到现在都还是崇蛇的,蛇在他们看来没什么不好,再说,你绣一条龙他敢挂吗?”蒋秀玉一提说文解字脸色就变了数变,而后把旗交回到徐佩佩手上,她道:“早点成婚,要不然他早晚被别的女人抢走。”

    *

    “三十米处声波检查。”六点一刻一过,U-38就准备上浮。控制舱内红灯开启,高光佑站在李孔荣身侧,他重复着李孔荣的命令:“三十米处声波检查。”

    “海面没有异常。”卢如平静听了一会,出声对控制舱回报。

    “上浮至潜望镜深度。”李孔荣按动潜望镜电钮,电机声中,潜望镜缓缓升起。他快速的把海面扫视了一边,确定没有异常后,他降下潜望镜,最后道:“上浮。”

    太阳在六点钟就下山了,此时外面已昏暗一片,11月8日又是农历廿七,月亮更不见踪影。海面上的雨是停了,可风速更急,汹涌的波涛一层叠着一层,不断的翻涌。U-38就是从这翻涌波涛里缓缓升上了海面,跃出海面的霎那,甲板和指挥塔上带起海水向瀑布一样溢泄不已,白浪四溅中,艇身虽然晃荡,可甲板炮的炮口昂首往前。

    水密门砰的打开后,咸腥的海水溅入舱内,伴着海水的还有风扇鼓下来海面空气。包括正准备登上舰桥的李孔荣在内,每个人都深吸这新鲜的空气,能自由的呼吸实在是太好。

    “看不到月亮。”走上舰桥的李孔荣一上来就发现天上不见月亮,也不见星星,搜索整个海面确定没有日舰后,他命令道:“主机启动,航向一七零,双伡全速向前。”

    离天亮还有十二个小时,潜艇将先全速行驶一个小时再潜入海底,然后于静止中使用通气管充电。命令下达后两台两千两百马力的柴油机发出熟悉的轰鸣,锐利的艇艏切开波浪,航行在这片汹涌之海,而浪花不断的拍打在U-38的钢铁躯体上,一些大浪还暴怒的冲向舰桥,可海浪过去,高耸的舰桥如故,唯有破碎的海浪化作海水大股大股的溅入控制舱。

    在这种摇晃中,无线电室的收报机滴滴答答的发出声响,收音机也在调频收讯,六点钟中央台放的是京剧,一阵‘啊呀呀……锵、锵、锵’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不管听得懂听不懂,每个人听的津津有味。

    在舰桥上吹足了海风的李孔荣下到控制舱,卢如平将接收到的第一份电报递了过来,他道:“长官,情报处报告,苍龙号沉了。”

    “好!”浑身湿透的李孔荣全身振奋,虽然早就猜到苍龙号沉了,可得到确认仍然让他高兴。他亲自跑道无线电室,暂停收音机后道:“各位,电报确认苍龙号被我们击沉了。”

    “好!萨他.妈,干死日本佬!”所有人都在欢呼,特别是前后鱼雷舱最为兴奋,他们大声的诅骂起来。

    “安静!”李孔荣给了大家几秒钟欢呼,他再道:“我们现在离榆林港只有不到三十海里,日本人就在附近。虽然他们找不到我们,可还是有小心。完毕。”

    收音机的京剧又响了起来,李孔荣回到艇长室开始记录日志,他倒没想到外界根本不知道被击沉的是日本那艘航母。可这已无关紧要了,日本航母不都是要击沉吗。

    “好像通气管有些……问题。”苏镜湖刚才也上了舰桥检查深水炸弹的破坏情况。

    “什么问题?”李孔荣记得那枚在近处爆炸的深水炸弹,当时舰桥似乎被它的弹片或者炸起的海底岩石击中了。“不会是不能用了吧?”

    “用当然能用,只是被砸扁了一些,还不知道里面的情况。”苏镜湖笑也笑。“下一步去哪?”

    “先到北礁,等日本人找累了,再去钦州湾。”李孔荣说着自己的计划。“没问题吧?”

    “没有。”苏镜湖摇头,得到苍龙号被击沉的消息,全艇士气正高。

    “发现敌舰!”是舰桥上的声音,但是执哨的高光佑没有按紧急下潜的电铃。李孔荣三不做两步跑了上去,这时只见西面的一片天空忽然明亮,这是日舰打出的照明弹。注视中,那片亮光一会就慢慢黯淡。“大概有多远?”李孔荣问道。

    “照明弹挂在天上,应该有三十多海里吧。”高光佑估计了一下,他说完又道:“夜晚确实是我们最好的掩护。大家都不敢亮灯,谁也看不见看不见谁,打照明弹就等于说我来了。”

    “那是因为没有雷达。”李孔荣放下望远镜。“其实应该带一些水雷的,走的时候放几枚在港口,说不定他们会觉得我们还在那。”

    李孔荣脑子里总有些新奇的东西,高光佑问:“尾部或者4号鱼雷管可以装填水雷,在鱼雷发射后释放,可惜这样带的鱼雷就更少了。”

    “是。二十二枚还是太少。”李孔荣在黑暗中点头。现在潜艇用掉了六枚,还剩十六枚,麻烦的是只有六枚在舱内,另外十枚是在舱定和甲板之间的储存室。要取出来需要落锚,用绞车拉出再吊入艇艏鱼雷舱,取出六枚鱼雷最少需要一个上午,期间还不能下潜。

    “更近了!”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西面的照明弹再亮,这次光亮明显更近。

    “下潜吗?”高光佑问道。

    “有多远?”李孔荣也看到了云层之下的光亮,看来日本驱逐舰正在巡逻这片海域。

    “比刚才更近,对方应该是高速巡航。”高光佑又一次的判断了距离。

    “双伡停伡,关闭主机。”李孔荣也觉察到了危险,虽说日本人没有夜视设备,但很快自己就会在对方的视线之内。

    “双伡停伡,关闭主机。”苏镜湖对动力舱重复命令。柴油机停机的同时,平放于艇身的通气管在电机的驱动下缓缓立起,水密门关闭,潜艇深入三十米深的海底。海面以下自然要比海面上安静,虽然无法瞭望,但停止航行的潜艇已将艇艏转向西面,被动声呐阵对准了即将到来的日舰驱逐舰。

    清晰的高速螺旋桨声由远而近,三十米的深度不用水听器也能听见。没有深水炸弹,驱逐舰只是以Z字形在海面上巡航,打出一颗颗照明弹。经历过之前的深水炸弹攻击,艇员们除了抬头上望,并没有什么惊慌。反倒是李孔荣心中反复的在做一个权衡:是不是趁着这艘驱逐舰落单之际干掉它?他唯一的担心就是这艘驱逐舰沉没之前会发出电报把其他驱逐舰招来,潜艇现在电量不足,真要被日本人堵住,钦州湾就去不成了。

    “长官,它走远了。”侦听员报告。驱逐舰航速甚快,几分钟就从潜艇头顶穿过,然后远去。

    “马上上浮。”李孔荣心中泛起一些遗憾,他再次走到海图桌上看着刘永仁制定的航程:先是在西沙的北礁休息,而后再至越南近海,然后在海防附近吊出储存罐中的鱼雷——U-38在南海活动简直是得天独厚,北面的香港是英国人的地盘、东面的菲律宾是美国人的地盘,西面的越南则是法国人的地盘。

    日本海军占领海南岛使得南海局势徒然紧张,英美法都不希望日本第5舰队于此处驻泊,而英法又视德国为敌。法国人即便发现U-38,想来也会遮遮掩掩,而日本碍于法国,毕竟不好越过北海湾中线在靠近越南近海的地方巡逻,这或许就是白天日本军舰大部分往西搜索的原因吧。

    “启动主机,航向一七零,双伡全速前进。”李孔荣下达前进命令,柴油机轰鸣中,U-38号劈波斩浪驶往西沙群岛。(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党国

    从行驶的车厢上看过去,白天那些堆满稻草束的田野变得一片漆黑,柿子树下破落的村庄、戏耍的孩子也不见了踪影。除了火车疲惫的喘息、车轮碾压铁轨周期性的噪音,余下的就只有时远时近的狗吠和若隐若现的孤灯。这是在广西,火车从粤汉铁路衡阳站驶入湘桂铁路,为了防止日军空袭以及泄密,只有在夜晚,火车才能在单调的铁轨上轰隆前行。

    “这地形,真是头疼……”摇晃不已的车厢内,窗户被厚布挡得死死的,围着大幅作战地图的是一帮三十多岁的将军。杜聿明中将看到南宁城郊图就摇头不止,南宁周边河流众多,大大小小的沼泽池塘更是连片,真不明白最高统帅部怎么非要把88军往这个地方调。

    “沿线的铁路正在修,虽然火车只能通到柳州,但柳州到南宁的两百多公里路基已经完成百分之八十,浮桥也已经架设好了。”军参谋柴钊介绍着道路情况。“南宁到镇南关铁路还未修好,路基也未完成,现在正在组织民工抢修。我们天亮以前就能抵达柳州,之后两百多公里只能靠自己推进……”

    “柴参谋,咱们是装甲军,按军座的说法,打仗就是打补给,咱们远离铁路线作战……”77师师长邱清泉叼着一根雪茄,根本不把即将到来的血战当回事。第二支装甲军成立后,77师这支杂牌出身的摩步师被一拆为二,不少军官也被替换,师长彭位仁外调做了军长,原先的2旅长邱清泉成了师长。去年兰封会战他虽然有一些责任,但最后还是驻守兰封的36师师长陈瑞河被枪决、桂永清的27军裁撤了事。

    “补给校长已经说了,将对我优先供应。”杜聿明出发后接到过常凯申电报,他并不担心补给。“再说南宁有连着安南的公路,那里作战物资本就屯着不少,就是地形太不利了。”

    杜聿明再一次的感叹地形不利,其实还有一个担忧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日本人的飞机、特别是日本海军的飞机。或许日本飞机的机枪打不坏坦克,但对没有装甲的汽车、油罐车却能一击必毁,还有就是日本海军那种俯冲轰炸机,六十公斤的炸弹如果真的击中了坦克,坦克也得报废。

    “军坐,听!”车厢的门忽然开了,候腾拿了着一个收音机冲进来。

    “听什么?”收音机里只有一些新闻,杜聿明听了一会只觉得候腾多事。

    “日本一艘航母被汉盛兄打沉了!”候腾压抑不住的兴奋,“就沉在三亚。”

    “妈拉个巴子的。真的假的?”杜聿明神色凝重,邱清泉却猛得站了起来,“这下我们不必担心狗日的飞机了!”

    “……中央社转香港的报告,今日上午十时许左右,敌海军一艘航空母舰被击沉于海南三亚榆林港港外。据称,这艘航空母舰刚刚驶抵三亚,就被潜伏于此处的潜艇击沉……”

    报告上只提潜艇,未提‘u-38’以及‘李汉盛、海军’,可能击沉日军航空母舰的,也就只有李汉盛指挥的那艘u-38号。听罢广播的杜聿明重重捶了一下墙,喝道:“打得好!”

    “海南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黄山官邸里的收音机也在播报这则新闻,穿着睡衣的常凯申盯着紧急赶来的戴笠——日军航母被击沉的情报下午香港那边就传了过来,当时正好有一架前往三亚侦查的英军水上飞机看了这难得的一幕。飞机当时迫降了,好在一会又复飞。

    “报告校长,应该是李汉盛的那艘潜艇。”戴笠道,“海南那边也确认过了,上午确有一艘敌军航空母舰沉没,现在三亚正在实施戒严。”

    “几个月前我就让你找到他,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你还能办什么事情?”常凯申拉长着调子,说起这件事他就很不满意。当然,不满意的还有一件:美国那边的事情也没有办成。

    “学生……学生已尽最大努力,但潜艇一旦出海就需好几个月,他们在海上我们难以搜寻。”戴笠硬着头皮解释这几个月没有找到李孔荣的原因。“他的妻女都在香港,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通过他的……”

    “海南离香港并不远,这一次要找他。”常凯申不想听戴笠用什么办法,他只要结果。“还有美国那边,我听说海军有一艘航母已经下水了,名字……”

    “报告校长,那只是一艘训练用的航母,目前只在五大湖地区活动,用以训练航空母舰飞行员。”戴笠对海军那艘训练航母下水也有所耳闻。

    “我说的是它的名字,叫做通济号。”常凯申强调道,“我记得海军以前也有一艘通济号,后来沉在了江阴。看来他们是一定要恢复从前闽系海军一家独大的局面滴,你如果再不抓紧,他们一旦坐大,于党于国都是不利。”

    “是,校长。美国那边我一定全力以赴,不成功则成仁。”戴笠无奈之下不得不立下保证,待常凯申又嘱咐几句,这才恭敬的推出黄山官邸。

    “雨农兄,美国方面来电。”回到罗家湾十九号军统总部。通讯处长魏大铭拿着一封电报过来。

    “他.妈的萧仁玑还敢来电!!”提起美国戴笠就生气,找人找人没找到,美国那边也掉链子,特别是美国站站长萧勃,一个劲的说林献炘极为警觉,几次下手都没有机会。什么没有机会,这林献炘在美国有没有卫队,就住在唐人街东百老汇街,找几个人冲进去杀了便是,还找什么没有机会、影响甚大的借口。

    “雨农兄,他说今日下午就能动手。”魏大铭知道戴笠为何生气。“李汉盛击沉了日军航空母舰,海军预备下午两点钟要开记者招待会,他说这是个动手的好机会。”

    “下午两点?”戴笠下意识看了看手表,从黄山官邸回来,再吃个夜宵,已是凌晨一点多。

    “那是纽约时间,和这里有十三个小时的时差。换成我们这里的时间,就是凌晨三点。”魏大铭道。“他说这次已经有了妥善安排,保准万无一失。”

    “他怎么动手?”戴笠点上一支烟。

    “他没说。”魏大铭道。“但天亮前一定会有消息来。”

    “那就等到天亮了。”烟雾缭绕,戴笠往椅背上靠了一靠,双手环抱着抽起烟来。

    “联系上汉盛了吗?”东百老汇街陈季良寓所,他刚刚吃完午饭林献炘就来了,平素西装的他,今天特意改穿了军装。

    “没有。”林献炘摇头,并不为联系不上担忧。“不过情报处已经获悉沉没的是苍龙号航空母舰,该舰二十四年下水,满载排水两万吨,载机五十余架,汉盛以前说它是日本第一艘真正意义上的航空母舰,和后面的飞龙号是同级舰,两艘是搭配使用的……”

    林献炘前面十几个小时让情报处花了大力气确认是那艘日军航母,总的判断下来最可能的就是苍龙号,它于10月31日离开横须弥军港,以行程算,刚好抵挡海南。

    “知道是那艘就好,不然待会对记者提问真不知道说什么。”陈季良放下茶杯,脸上笑容满满。目前日本就只有四艘大型航空母舰,两艘小型航空母舰,还有两艘正规航空母舰以及几艘改造航空母舰在船坞里。自己这边是三艘正在船坞,另外两艘还在别人家里,但等到42年,双方的航空母舰数量差距并不大,若集中兵力运用得当,中国海军尚可一战。

    “世英,债券的事情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林献炘也笑,他忽然说起了债券。“海军能击沉日本航母,就能击沉日本其他军舰,更能击沉日本商船。如果这个时候能卖债券的话,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事情还是等汉盛回来再商议吧。”陈季良想了想虽然觉得林献炘说的有道理,可上次李孔荣是反对提早发行债券的,他的认为是最少要等到40年底、41年初再发行。而理由,一是因为美国的中立法案,再就是不想与国府抢占华侨资源——去年的华侨捐款海军就已全额移交给了重庆财政部,据说这是与孔祥熙达成的口头协议。

    “龙田丸的事情虽然解决了,可以后还会有其他的事情闹出来。”林献炘也知道李孔荣的理由,但他认为重庆言而无信。“账目上现在是充裕的,可马上就要买飞机,飞机太贵了!”

    说起飞机价格林献炘就肉疼,r-2800发动机出来不久,寿命短不说,价格也超过三万美元,其他配件也因为是初生产,价格不低,这样下来一架战斗机需六万八千美元,攻击机六万四千七百美元,和之前五万美元的预估价相差太远。这还是中国海军对成本控制极严、一次性订单够大的结果,如果是美国海军,价格还要涨上一些。

    “新中那边不是要把造船厂钢铁厂矿山什么的拿去上市吗?”陈季良并不太担心钱,担心也没用。“股票说是要发行五百万股,不知道这里能有多少钱。”

    “这可不是借债,这是卖掉啊。”林献炘叹了口气。

    新中防务一直在收购、兼并造船厂和小型钢铁厂,这项工作直到这个月才全部结束。也不得不结束,新中这样的小资本拼不过老牌大资本,而现在的造船厂都在漫天喊价。根据现有市值估计,新中持有的造船厂、钢铁厂价值在六千万美元以上,但这仅仅是现有市值,船坞和铁矿是稀缺性资源,不是说有就有,战争期间这些船坞铁矿将变成一个个聚宝盆。

    “那也只是卖一部分吧。”陈季良也清楚新中手上那些造船厂矿山钢铁厂的价值,它们可能是比新中直升机公司更挣钱的资产。“我们越晚卖,价钱就会越高。”

    陈季良和林献炘在简单的闲聊,和从前担心军费不够不同,此时他们可惜一些低价购来、战时能大赚一笔的公司要卖出去,这就像长出的肉要割出去一样心疼,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股市捞了两把之后,再想捞就是难上加难了。有计划的卖掉除天鹅岛以外的造船厂,加上股市这几年预计两千万左右的收入、青霉素一千五百万左右的收益、直升飞机公司的收益,舰队的前期启动资金、回国参战费用、陆战队费用都可以彻底解决。可想到遍及全美的公司就这么没了,不管是陈季良还是林献炘都舍不得。

    “司令,差不多该出发了。”陈季良的副官严传经上尉敲门进来,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记者招待会还有一个小时开始。

    “好吧。去吧。让所有人知道海军的作用。”陈季良笑着起身,李孔荣的胜利就是海军全体的胜利。

    “他们要出来了!”东百老汇街的一处阁楼里,望远镜正朝向陈季良的院子,此时,陈季良的那辆凯迪拉克轿车已经启动,正等候在公寓门外。军统美国站站长、驻美陆军武官萧勃少校放下望远镜看着身边的杀手,又一次叮嘱道:“记得,林向欣才是主要目标,一定要干掉!”

    “明白。”杀手是个面目白净的青年,不但看不出一点恶相,眼镜之下犹显得斯文。“姓陈的脑袋要长,林向欣的脑袋短、鼻子也大,不会弄错的。”

    “记得就好。”萧勃点了下头,然后掏出两个信封。“这里面是船票和钱,今天的船,事情办完记得马上走。这个是……”

    信封一薄一厚、一小一大,薄的是船票和钱,厚的打开先是一个小方巾,上面除了刺目的红丸,四个角还有‘武运长久’四字。萧勃拿起方巾道:“开枪的时候记得戴起来,就绑在额头。还记得那几句日本话吗?”

    “日本话?记得。”青年笑了笑,随即装出凶相道:“八嘎,八个压路……”

    “这是日制的南部手枪,开枪的时候记得近一点打,不然子弹会乱飞。”信封里还有一把南部十四手枪,“有两个弹夹,十六发子弹,开完枪就把它扔在现场。”

    “懂了。”青年接过抢比划了一下,笑着道。

    “再重复一遍命令。”萧勃忽然有些不放心,怕他把事情办砸了。

    “是!”青年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他道。“务必击杀林向欣陈季良,尤其是林向欣。假装成日本人开枪。不成功则成仁,一切为了领袖、为了党国。”(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定夺

    “很好!”萧勃缓缓的点头,他再问:“如果你被捕?”

    “如果被捕那就咬碎毒丸。”青年稚嫩的脸上显现出一丝决然。“让日本人死无对证。”

    “很好。”萧勃又一次的点头,他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要记得党国正处于危难中,国府也正在极力争取美国人的支持,在纽约众多记者面前发生刺杀,此举将引起美国人的愤怒。我希望你能明白这次行动的最终目的,懂得上头的苦心。”

    “是。长官放心吧。”青年对生死已置之度外,他有些激昂的道,“我至今还记得当初的誓言:‘自愿参加军统,不计较个人得失和荣誉地位,随时准备被捕牺牲。如果被捕后,在敌人威胁利诱下,做到不背叛组织,把个人的生命和一切献给领袖。坚决为三民主义的实现而奋斗到底,誓做一名无名英雄!’”

    “很好。”萧勃这次真正的放心了,他伸出手道:“再见,同志!”

    “再见!”青年激动的和他握手,而后头也不回的去了。

    从下午一点钟开始,纽约洛克菲勒中心一楼大厅安排的会场内,海军赴美人员就已在布置记者招待会现场——除了屏风、地毯、桌椅外,还有中国海军以往的战舰模型和一些老照片。一点半钟后,陆续有记者前来,这些人对日本海军航空母舰被击沉一事有所耳闻,但这是道听途说的消息,得知中国海军召开记者招待会宣布此事,在纽约的大部分记者都来了。

    安坐品茶不久,只听见聚集在旋转门外的中国人一阵呼喊,一群华人簇拥着两个身着海军大礼服的将军过来,这是陈季良和林献炘。现场记者不少,涌进来的华侨更多,闪光灯下,陈季良林献炘等人才在人群中走上主席台。

    “陈将军,请问击沉日本帝国海军航空母舰是否真有其事……”有记者大声问道,但提问的不止他一个,其他记者也在提问。吵杂声中,陈季良站到了讲台上。

    “女士们先生们,”陈季良道,他双手往下压了一压示意请大家安静。“昨天上午十一时左右,也就是纽约时间11月7日晚九时许,我海军潜艇u-38号在李汉盛上校指挥下,于海南三亚榆林港外击沉日本帝国海军苍龙号航空母舰……”

    陈季良说的是中文,他的副官严传经上尉将他的中文翻译成英文。因为在场的华侨不少,在他说到‘击沉日本帝国海军苍龙号航空母舰’时,华侨们当即鼓掌高声叫好。

    “……,据可靠的目击者称,苍龙号航空母舰此时正减速准备进入榆林港,u-38发射的四枚鱼雷最少有三枚命中其右舷要害部位,造成航母内部爆炸、船体撕裂,不可堵塞的破口灌入的海水再使其先是无可挽回的倾侧,接着快速的倾覆。被击中仅短短一个小时,这艘参与历次侵华会战,载机五十余架、满载排水量两万吨的航空母舰就倒扣沉入榆林港港外。

    各位,自抗战以来,海军至始至终都在给予日军以最大杀伤,去年宁海号沉没之后,有人宣扬海军无用论;u-38号驶出波罗的海之后,又有人谴责海军破坏抗战、游而不击。在此我代表海军郑重声明,海军从未有过‘破坏抗战、游而不击’之打算。击沉苍龙号航空母舰就是明证,而一旦舰队重建,海军必将与日本帝国海军于太平洋决一死战!”

    “说的好,打倒日本崽!”现场的记者还没有反应过来,在场的华侨便疯狂的叫好鼓掌。正当陈季良要再次请大家安静时,坐在前排一个戴帽子的记者忽然站了起来,他刚想点名请这名记者提问,这名记者却甩掉帽子,抽出枪大喝一句:“八嘎,八个压路”。

    ‘啪啪…啪啪……’,所有人目瞪口呆之际,刺客头两枪打的是坐在一侧的林献炘,而后才是犹自站立目瞪口呆的陈季良。四声枪响,当反应最快的司徒丙鹤正要带人扑上去时,这名刺客一边疾走一边转身开枪,将扑过来的两名华人击倒。

    新闻发布会现场一片混乱,忽然出现的枪声更使得繁华的洛克菲勒中心人人惊呼奔跑。刺客冲入人群前就把头上的那块方巾扔掉,可就在他钻出人群要跑出打听的旋转门时,他却忽然怔住了——一名戴着青天白日帽徽的陆军少校挡在了旋转门前,趁着刺客的忽然发怔,‘啪啪’两枪,军官毫不犹豫的将持枪的刺客击毙。

    “你是……”追过来的司徒丙鹤见此人帽徽上的青天白日,不由发问。

    “我是驻美武官萧勃少校,正好来参加记者招待会,看见他拿着一把日本手枪,又听到枪手……,陈将军他们没事吧?”萧勃收起自己的佩枪,解释自己开枪的原因。他说完又抱拳道:“这次兄弟我杀了人,到时候还请各位帮忙出庭作证。”

    “快,医生。快!送医院。”大厅远处,严传经等人把半身是血的陈季良和林献炘抬了过来,急着要送医院。司徒丙鹤见此只对萧勃抱了抱拳,记住他的相貌就转身去了。

    “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

    北部湾,伴着海潮,带着喘息的号子在u-38甲板上响起,木头搭建的三脚架下,绞车正将储存罐里的马克viii型鱼雷一点一点往外拉,此时水手长薛奎光是总指挥,苏镜湖在一侧相助,他高叫着要注意脚下。

    与几天前一样,整个南海还在一片风雨,马上就要进入钦州湾,u-38不得不趁夜在海防港外海落锚取出储存罐里的鱼雷。因为海潮,号子声传不了太远,只是让李孔荣担心的是马上就要天亮了,可鱼雷只抽出来四枚,艇艏两枚艇尾两枚。

    “还有多久天亮?”他再一次询问,虽然日出时间他早就知晓。

    “报告长官,日出是六点三十五分,我们最好要在六点钟结束,六点一刻之前下潜。”刘永仁也难得穿着雨衣站在了舰桥上。这里是北部湾,并不要像横渡太平洋那样需要每天测量太阳的角度以修正自己的航线。

    “还有一个半小时。”林祥光看了自己的手表,“应该还能再取一枚出来。”

    “炮弹如何?”李孔荣问道。“小的有多少发?”李孔荣记得105mm炮弹有一百一十发,37mm和20mm炮弹的数量倒不记得了。

    “37炮炮弹有两千五百多发,20炮是八千一百发。”林祥光说着艇上的弹药。李孔荣不细想还好,细想只觉得吓一跳,潜艇虽小,可火力却很猛,国.军一个军也未必能有这么多炮弹,真要把全艇的弹药打光,日本人的尸体估计能塞慢龙门港吧。

    “告诉他们,加快速度再取两枚,多一枚就能多杀一船畜生。”李孔荣对甲板上的林祥光叮嘱。他说完就下到艇内,此时甲板上在取鱼雷,艇内趁着换气的空隙在大扫除。

    照实而论,德国潜艇设计的极为精美,后世那些潜艇电影很多都是在瞎扯,比如动力舱的两台man九缸柴油机,电影里不但能看到柴油机的活塞连杆,柴油机全身还全是油污,可真实情况却是两台柴油机有一个方形的青灰色外罩,外罩上的管线也布置的极为整齐,运行时不但看不到往复的活塞连杆(舱内拥挤,机器的活动部位为了艇员的安全不可能裸露在外),每日若保持清洁油污也难以看见。

    明亮灯光下,这两台青灰色的柴油机像睡着的猛兽安静的雌伏于艇内,它们的上端则是大大小小、表盘圈颜色各异的仪表。往里就是电动机室,再往里是艇尾鱼雷舱,那里也极为整洁,两壁是漆成红色的原木木墙,床是吊着的,底下的黑色钢铁地板带着螺帽,这里一样被清理的一尘不染。

    当然全艇最整洁最舒服的地方是艇长室,同样是漆成红色的原木家具,蓝色的床单、白色的枕头,精巧的写字桌,宽敞的储物柜,除了没有邮轮一等舱宽大,李孔荣宁愿睡在艇长室而不是邮轮一等舱。

    从艇艏走到艇尾,又从艇尾回到艇长室,李孔荣百无聊赖下只得点上一支烟想着钦州湾应该采取哪种战术、应该把目标对阵哪艘船?想来想去他都觉得有价值的只有一艘,那就是日本陆军建造的神州丸。这艘船在前年金山卫的时候打沉了,可金山卫打沉的很多船最后都被日本人捞了起来。便没有捞起,两年的时间也足够日本陆军重新建造一艘了。只是,因为苍龙号的沉没,日本人会不会更改钦州湾登陆计划?如果更改,他们又会登陆哪里?

    思考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一个半小时后,甲板上的艇员收工回舱,潜艇在林祥光的指挥下起锚出航。苏镜湖大汗淋漓的过来报告:“取出了六枚。主要是没经验,不然早就取出来了。”

    “那我们就有十二枚鱼雷了。”李孔荣满意的点头。上一次装卸鱼雷是在缅因州造船厂,是船厂工人装的,为了保密,还给工人额外发了一笔钱,这是自己第一次装鱼雷。

    “是。运气好的话,又能打沉几艘了。”苏镜湖笑。他觉得李孔荣对击沉日本军舰的渴望十分强烈,行动也极为大胆。

    “不,我们要一雷换一船。”李孔荣比他想象的更激进。“抵近岸边对港口开炮的都是些驱逐舰,重巡洋舰按情报说只来了两艘,轻巡洋舰有三艘左右。到时候海面上更多的是运兵商船,就像金山卫那种船,一艘就有上千人吧。”

    “驱逐舰扔深水炸弹怎么办?”苏镜湖能想象出那种登陆的场面,但对深水炸弹颇为忌讳。

    “找个水深的地方就是。”李孔荣把烟熄灭。“你以后就会发现,日本人目前装备的深水炸弹最深设定只有六十米,只要在这个水深之下,他们唯一对付我们的办法就是迫我们上浮。伏击最好在水深超过九十米的地方,最好应该在晚上……”

    u-38号在西沙北礁只待了一个白天就往西前往越南海岸,而后顺着海岸,即便白天也冒险上浮往钦州湾前进。初战的经历让大家明白:没有月色的晚上,驱逐舰根本就是瞎子,他们很难发现轮廓更低矮的潜艇,特别是使用通气管的情况下,潜艇露出水面的仅仅是一根管子。军舰的速度大于潜艇,但潜艇速度肯定大于商船。如同狼群战术一般,u-38可以趁夜一艘艘追猎那些运兵商船,然后在天亮前离开。

    拿定主意的李孔荣吃饭早饭倒床便睡,两百多公里外的榆林港,陆军就对接连搜索数天还不出航的海军很是不满。这天一大早,陆军华南方面军司令兼21军司令官安藤利吉中将就前往海军第5舰队高须四郎的指挥部。简单的客套完之后,安藤利吉道:“阁下,本次作战已被重庆军知晓,如果不立即出航,本次作战只能取消。”

    “安藤阁下,如果重庆知晓本次作战,那艘潜水艇也将于钦州外海等待我军船队,一旦被伏击后果难以预料。”高须四郎脸上挂着微笑,苍龙号空母在榆林港外沉没,他已经受到海军部的训斥。但这仅仅是苍龙号,如果潜艇伏击运兵船团而舰队护航不利,恐怕又会是一场海陆之争——几个月前陆军闹着要和独国、伊国结盟,而海军对此反对,双方的关系极为紧张,海军护航不利的事情再闹出来,恐怕很难善料。

    “阁下,第5舰队有十几艘军舰,为何要害怕一艘小小的潜水艇?”21军参谋长土桥勇逸少将抢着说话,他神态倨傲,对海军的作态很是鄙视。

    “狮子再凶猛,也害怕身上的虱子,何况潜水艇藏在海底。”舰队参谋长山口多闻当即作答,“如果陆军可以接受潜水艇击沉运兵船团的后果,海军同意出航。”

    “八嘎!这是海军说的话吗?!”土桥勇逸大怒,几乎就要拔刀。

    “土桥君……”安藤利吉叫住了他,他道:“看来我们只好等大本营的定夺吧。”(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发射

    与温暖如春的南中国海不同,东京霞关正处于一片冰雪之中,但比冰雪更冷的是军令部第三部部长冈敬纯大佐的心。支那潜水艇在榆林港外击沉己方空母苍龙号,军令部大受震动,作为海军唯一的情报部门,第一个被问及的自然是第三部。只是,支那海军最后那艘宁海号沉没已逾一年,第六课关注的重点是长江上游那些支那炮舰,至于潜水艇,八月底现身后两个多月不见,据说早就押解着独国邮轮回米国去了,谁料潜水艇依旧留在南中国海。

    道听途说、东拼西凑的,在军令部次长近藤信竹中将问讯的第三天,第三部部长冈敬纯大佐终于带着‘完整’的资料向近藤中将和联合舰队司令山本中将作最新通报。

    恭敬的行礼之后,冈敬纯大佐道:“李孔荣,支那福建福州人氏,生于明治三十七年,大正二年就读于福州马尾船政学校,轮机科大正九年第十五名卒业……”

    近藤信竹和山本五十六都在细听,可听到‘轮机科…第十五名卒业’,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一个轮机科卒业的军官,且卒业成绩如此靠后,在大日本帝国海军绝无可能成为潜水艇艇长。

    “……大正十二年为练习舰应瑞号副轮机,昭和二年为巡洋舰海筹号副轮机,昭和五年为炮舰中山号正轮机,昭和十年为海容号正轮机,当年冬又调入支那第2舰队楚观号任正轮机。

    昭和十二年四月与支那赴欧代表团一同赴欧,因随行政院孔氏一同会见独国二号人物空军司令戈林时,借用我的奋斗中语句为支那辩解而受孔氏赏识,遂被任命为支那驻独海军武官,同时负责对独国潜水艇购买谈判和在独海军学员学习。

    今年4月20日,因涉嫌买卖枪械,独国政府驱逐支那海军学员,限令于4月20日离开独国。离开之时,李与造船厂三名督造官以及数名学员将一艘正在吕贝克造船厂内维修的独国现役潜水艇窃出船坞,驶入波罗的海。独国海军封锁波罗的海并于数日后宣布该潜水艇被击沉。8月26日,此潜水艇出现在香港至马尼拉航线,俘获独国邮轮沙恩霍斯特号。之后在米国纽约的支那海军宣布潜水艇返回米国造船厂。”

    随着冈敬纯的叙述,近藤信竹、山本五十六的脸上笑意逐渐收敛。以履历看,这位叫做李孔荣的支那海军军官并无特别之处,但他能在独国驱逐前抓住机会把一艘独国现役潜水艇偷出来,实在是让人惊叹不已。特别是山本五十六,他觉得此人具有赌徒性格,和自己很像。

    “昭和十二年金山卫之战,支那方面称是李孔荣在独国事先计划所致,因此荣获支那军人最高荣誉之青天白日勋章,后这枚勋章又因为斗殴事件而取消。”

    “斗殴事件?”山本五十六追问。

    “是。支那重庆方面的消息称,他在独国造船厂与一名督造官一言不合而开枪,遂被取消勋章。”这次不再是冈敬纯大佐说话,而是他下面负责对支情报的第六课课长藤原喜代间少佐补充。“重庆常氏不喜欢闽系海军,他打算成立受自己控制的海军,也就是支那电雷学校。现在闽系海军在米国重建,他曾多次阻碍破坏,几日前米国纽约的刺杀案,即为支那情报机关所为。他这样做既能污蔑帝国,又能破坏闽系海军的重建计划。”

    海军与外务省同在霞关,对外界的消息掌握灵通还非常重视。三日前纽约洛克菲勒中心发生刺杀案,包括英美法报纸在内的几乎全世界报纸都大力抨击日本政府,但通过与陆军参谋本部的沟通,负责对米情报的第三部第五课认为此事应该是支那情报机关自导自演。

    “全世界的支那人都在义愤填膺呢。”山本五十六无所谓的笑了笑,刺客如果说是狂热的日本国民也就罢了,但要说是海军所为,他绝对不相信。“藤原喜君,你们说是支那情报机关所为,又有什么证据?”

    “参谋本部下属的对支情报机关见过这名刺客的照片,认出此人是支那情报机关人员,他们还在收集这方面的证据,但投诚人员完全确定在军统培训班见过此人。”藤原喜代间道。

    “呦西。”近藤信竹宽慰道。“还是说李孔荣吧,独国是否对我们提供那艘潜水艇的资料?”

    “独国……”冈敬纯接过话头,“提供过一份资料。阁下请过目。”冈敬纯把两份资料递了过去,一份是德语一份是翻译好的日语。在近藤信竹浏览时,他再道:“独国潜水艇并不比我们的潜水艇出色,它的优点是吨位小,下潜速度快。”

    “呦西。马上转发给高须阁下。”近藤信竹看罢把资料递给旁边的山本。“冈敬君,大本营不愿意推迟和号作战,那艘支那潜水艇会威胁整个作战吗?”

    “阁下,支那海军陈季良身死,林献炘重伤,重建事务已经混乱,我想李孔荣收到电报有可能马上返回纽约,如果他真的全程参与支那海军重建计划的话。”冈敬纯道。“据说重庆政府正在纽约拉拢支那海军军官,劝他们回国。”

    “那三艘邮轮怎么办?”山本五十六饶有兴趣的问。此前他一直担心支那海军把这些邮轮改建成航母,现在这么收场他倒觉得有些遗憾。

    “据说要卖掉。欧战开战后,欧米船价开始暴涨。”冈敬纯道。

    “哦。”山本五十六哦了一声就有声音,近藤信竹则道,“如果李孔荣收到电报不返回美国呢?我们是否能击沉他?”

    “我军舰队驱逐舰采用93式1型主动式声呐,对全潜的潜艇发现率为50%,方位误差正负6.5度,距离误差4%,可探测距离为1700米,探测时己舰的最大速度为14节。被动式声呐对潜艇的听音距离在500米以内。”冈敬纯毕竟是潜水艇舰队出身,他吐出了一大堆技术细节,而后道:“只要新派的一等驱逐舰赶到,我们有很大的机会击沉这艘潜水艇。”

    在冈敬纯的想象中,对付一艘潜水艇一个一等驱逐舰队足以,现在军令部却打算派两个,加上原来的第5舰队的第5驱逐舰队、原先护航苍龙号的第11驱逐舰队,一共有四个驱逐舰队共十六艘驱逐舰前往钦州湾围剿支那潜水艇。

    派这么多驱逐舰也不是没有原因,苍龙号既然已经沉没,那同属二航战的龙骧号自然将前往接手苍龙号的任务。只是为了保密,这支舰队夜晚从横须贺军港出发,从台湾东侧前往海南,抵达南中国海后,四艘驱逐舰和三艘巡洋舰单独护送龙骧号从海南岛西侧前往海口,而登陆船团七十多艘商船则于11月15日夜出发,经北部湾驶往目的地钦州湾。

    日本人在行动,u-38号只得在钦州湾苦等。按照李孔荣预测,日军很可能于夜间出发,以确保第三日拂晓时趁雨雾抢滩登陆。不过这时候伏击已经是次要的了,自收到陈季良林献炘被刺、要求李孔荣赶快赴美的滞后电文后,大家的意见都乱了。

    高光佑的建议是李孔荣从越南海防港偷偷登岸,而后快速前往美国处理此事,他将指挥u-38为陈司令和林总报仇。苏镜湖的意思则是u-38全艇必须共同进退,事情已经发生,急也急不得——钦州湾伏击将面对十数艘日本军舰,等于是虎口拔牙,除了李孔荣他谁也不信。

    事情的最后决定权还是在李孔荣手里,几经权衡,他觉得应该打完这一仗再走。不过他冒险在海防港外发出了电文,指示纽约诸事暂时由正在纽约的林国赓主持,他也是海军人员,不过离开厦门不久就退役了。

    u-38上人人沉默,处处都是咬牙切齿声。等待数日之后,11月17日夜,潜艇正用通气管呼吸时,水听室忽然打出了手势,示意有大量船只靠近,日本人终于来了,全艇四十多人全都要参战报仇。

    潜艇上是轮岗,看着这么多人跳出来碍手碍脚,李孔荣不悦道:“非值班人员上床睡觉。”

    “报告长官,我们睡不着。”蒋菁第一个说话,他这是仗着李孔荣信任他。

    “睡不着那就躺着。”看见过道上站满了人,李孔荣很是生气。“都站在这怎么作战,明天不要开船了?都给我滚床上去!”

    李孔荣一顿喊,跑下来的人又缩回到了床上。高光佑用潜望镜看了一圈后报告道:“是日本船队,黑压压的一片,好在他们高我们矮,还能看清一些轮廓。”

    “现在几点?”李孔荣问向刘永仁,同时接过潜望镜。

    “一点钟。长官。”刘永仁道。“距离天亮还有五个小时。”

    “那就杀五个小时。”李孔荣啪的一声把潜望镜合上,命令道:“上浮。”

    “上浮?!”控制舱的人全吓了一跳。

    “不上浮怎么混进去?”李孔荣反问。他再次命令,“上浮,启动主机。”

    “打开高压气泵,排空主水柜。”苏镜湖极为冷静的下达命令,“主机准备启动。”

    这一个星期以来天气都极为不佳,海面上本就波涛汹涌,u-38却直接从海底跃升出来,艇身下坠时拍击海面的声响全艇人都能听见,然而正处于灯火管制中的日本登陆舰队对此毫不所知。

    “真是个好天气!”海面最少是五级大风,李孔荣一上来就被海浪狠狠冲刷了一遍,他呼吸一顿,之后则觉得勇气十足,“全艇战斗位置!”他向底舱命令道。

    “全艇战斗位置!”底舱里命令在重复,所有人心跳在加速。

    “长官,注意碰撞!”高光佑也上来了,他从未想过——其实是德国人从未教过——在夜色中插入敌军船队开打,看到四周黑压压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船队,他第一个担心就是碰撞。

    “都是商船。”李孔荣只低语了一句,接着再向底舱命令:“左满舵,双伡全速前进。”

    “左满舵,双伡全速前进。”柴油机在轰鸣,心跳剧烈,血管里的也似乎在沸腾,控制舱本被如此大胆的进攻吓坏了,以致李孔荣重复一次命令苏镜湖等人才作出回应。

    船队的航速至多十二节,相对于低矮的潜艇,它们像山丘般在海面上缓缓移动。个子更小、轮廓更清晰的驱逐舰一些在前方开道,另一些则在船队两侧高速巡航,要避开他们是很简单的事情,趁着一艘驱逐舰远去,u-38号全速从船与船的缝隙中插入船队中央,而后与船队平行行驶。‘只有十二枚鱼雷。’李孔荣低声念叨了一句。

    “长官……”看着四周的船队,高光佑不明白李孔荣为何还不下令攻击。

    “别急,先看看。”李孔荣道。“轮机长,右舵十五。”

    “右舵十五。”控制舱内的苏镜湖重复,潜艇从一列船队拐向另一列船队。

    “看到了吗?这一列要大。”李孔荣指着不远处的黑影道。“而且前面的比后面大。”

    “是。”身临其境,高光佑暂时不清楚运输船分成几列,但就眼下情况看,里侧的船要比外侧的大,前面的船要比后面的大。

    “这里有五万多日军,可惜我们只有十二枚鱼雷!”李孔荣再次叹息,他叹息完声调一变,大声命令道:“鱼雷管一号至六号准备。”

    “鱼雷管一号至六号准备。”准备攻击的命令终于传达,全艇的人都竖起耳朵听着。

    “鱼雷管一号至六号准备完毕。”前后鱼雷舱回报,奇怪的是李孔荣进攻的命令一直没下。

    “打开一号鱼雷管。敌船速度十二……;距离八百,深度五米,鱼雷速度四十,发射角度:三度。”李孔荣的声音夹着风浪,在传声筒里清晰传递,由控制舱的苏镜湖重复后,命令传往艇艏鱼雷舱。

    “一号准备完毕!”鱼雷舱的报告刚回传到舰桥,李孔荣便命令道:“一号,发射!”

    “一号,发射!”艇艏鱼雷舱内,常香圻中尉站在鱼雷管前,他收到发射命令就是大喝,瞬间,那枚写着陈季良名字的鱼雷带着所有人的愤怒射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能过?

    七十多艘运兵商船排成七列纵队驶向北部湾最北端的钦州,护航的驱逐舰巡洋舰在船队的外侧巡逻。十二枚鱼雷即便是每一枚都命中,也只能击沉十二艘商船。李孔荣不甘于此,他要的是混乱,只有让船队产生混乱,他才能获得更大的战果。

    一号鱼雷发射出去后,二号鱼雷准备完毕的回报传到了舰桥,但他没有立即命令发射,只当左侧那艘黑漆漆的商船猛然爆炸、炸出一股黑色的水柱后,他才读出新目标的设定参数,不过这一次定深只有二米,他需要更大的水花,更猛烈的爆炸。

    七十多艘商船运载的是第5师团以及台湾混成旅团第一批登陆部队两万余人,这些商船都是千吨左右的小船,一枚鱼雷即可使其沉没。沉闷的爆炸激起了硕大的水柱,击中的商船随即减速下沉,船上的士兵乱成一团,这时候第二枚鱼雷又击中其相邻船队的另一艘商船,因为定深更浅,爆炸激起的水柱像一根从天而降的柱子伫立在海面,而后重重下落,拍出更大的水花。

    接连两艘运输商船被击中且减速下沉,整个船队都清楚自己遇到了支那潜水艇。因为海军出航曾交代过不乱什么情况都要保持队形,这些商船虽然内部乱做一团,可航向航速依旧不变。而外侧的驱逐舰不得不打出照明弹,开始驶入船队中寻找潜水艇。

    “……鱼雷速度四十五,发射角度:五度。四号发射!”看见天忽然亮了,李孔荣再一次的下达发射命令,他随后朝身后大喊道:“20炮准备!”

    ‘轰!’第三枚鱼雷爆炸终于炸出了期待的火光,这似乎是一艘弹药船,第一声爆炸后便自己接连发生了爆炸,最后整艘商船着火燃烧并迅速沉入海底。除却爆炸的声响,离得不远的李孔荣还能听到火焰中日本人的惨叫,但这些惨叫往往一闪而逝。

    惨剧近在咫尺,第四枚鱼雷又恰好在此时爆炸,冲天的水花之后,又有一艘运兵商船被鱼雷击中,然后快速倾侧沉没,船上的士兵撒了一海面,个个都高喊救命。看到这几幕,船队的队形终于保持不住了,在一艘驱逐舰发现u-38号的同时,船队忽然开始混乱,他们像炸窝一般的往四边逃散,船队一乱,李孔荣就命令u-38号转向,潜艇十八节的航速远超商船,它拐进了另一列半混乱的船队。

    “……深度两米,鱼雷速度四十,五号发射。”李孔荣转身看向身后,命令第五枚鱼雷发射。此时七十多艘商船已乱做一团。几百米的距离使他根本不担心失的,而是担心距离太近鱼雷信管没有解除保险。

    ‘轰!’第五枚鱼雷在他的担心里猛然爆炸。不过这时候u-38的好运也到头了,照明弹再起,轰隆的炮声直穿耳膜,混乱中一艘驱逐舰终于找到射击位置,对准u-38号开了一炮,只是这一炮打偏了——u38夹在商船之间,炮手显然顾虑潜艇前后的运兵商船。

    “左满舵!双伡后退,双伡后退!”140mm炮弹炸起的水花溅了李孔荣一脸。他一边对传声筒下令转向后退,一边向身后的二〇炮命令道:“马上开火!开火!!”

    照明弹的光芒下,落水惨叫的士兵、混乱无序的船团、焦急乱窜的驱逐舰,以及本就汹涌愤怒的海浪组成了一个暴烈并吞噬无数日军士兵的坟场。既然被日舰发现了,那就无所谓暴露不暴露,直接开炮猛轰便是,这是李孔荣的想法。只是前后甲板炮展开需要时间,万一下潜炮手估计不能马上回舱,所以他命令二〇炮开火,它就在舰桥后方的冬园站台上。然而指挥二〇炮的二副林祥光被当下的情况吓呆了,以致根本就没有听到李孔荣的命令。

    “砰!”又是一发140mm炮弹落在潜艇前方,但这一发炮弹后,潜艇就被左侧的一艘商船挡住。下达第六枚鱼雷的发射命令后,见身后的二〇炮还不开炮,李孔荣冲过去大喊道:“还不开炮?!开炮!开炮!”激动中,他推开枪手、拉上炮机,对准左侧商船就猛扣扳机。

    u-38号上的二〇炮其实是对空高射炮,每分钟射速两百八十发,射程四千九百米。扳机扣动下,夹杂着绿色的曳光弹,20mm的火链直接打在商船的驾驶室。这艘商船突受打击,不得不向左满舵,让李孔荣预想不到的是,突然转向的商船居然与那艘急忙驶来的日军驱逐舰撞在了一起。

    “长官,紧急下潜。长官,紧急下潜……”李孔荣抬起二〇狂射炮弹,潜艇暂时由高光佑指挥,他这时看到了危险:另一艘驱逐舰大开着探照灯,正从正前方驶来。

    “马上回舱!”李孔荣也看到了前方那艘开着探照灯的驱逐舰,四周的驱逐舰也借着二〇炮开火的火光确定了潜艇的位置,再不下潜就来不及了。

    “下潜!”急促的电铃声在潜艇舱内回荡,柴油机立即关闭,全艇人员都冲向艇艏,水密门关闭的瞬间,潜艇向一条飞鱼般的窜入海面之下,在海面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干死他.妈的小日本!”李孔荣还在回味二〇炮开火时的那种震颤,更高兴于那艘商船和驱逐舰相撞。不过当他回过神时,发现整个控制舱的人全在注视自己,目光除了钦佩还有震惊。他自谦的笑了笑:“太鲁莽了一些是不是?”

    这些人还没有答话,水听室就大喊道:“深水炸弹!”

    “下潜至一百米!”李孔荣毫不在乎日本人的深水炸弹。这些日本废材,要在二式深弹上才有九十米以下的设定,三式深弹上才有两百米的设定。什么叫二式、什么叫三式?按年份就是42、43年,现在日本人的深弹最大定深只有六十米,即便加上毁伤半径,也伤不了一百米深处的潜艇。潜艇自潜入海面就一直在下潜,此时的深度已是六十五米,在第一枚深弹爆炸的同时,潜艇潜入八十米以下,向着安全深度一百米靠近。

    “刚才不是有人要上岗吗?蒋菁!”李孔荣笑了笑再道。“去,装好那六枚鱼雷!”

    “是,长官!”蒋菁、王国贵这些人嬉笑,敬礼之后立马赶往前后的鱼雷舱。

    “下面该怎么打?”深水炸弹不断在头顶爆炸,潜艇也处于不断的摇晃中,高光佑也从苏镜湖那里得知日军的深水炸弹炸不着潜艇,最终是放下心了。

    “天亮前再打一次,不过这一次就不像刚才那样轻松了。”李孔荣道,他还做手势让厨房上夜宵。“越靠近钦州湾水就越浅,深水炸弹虽然躲不了,可日本人又带了多少深水炸弹?再说近海……”

    “长官,咖啡。”咖啡早就热好了,准备好的还有夜宵:福州年糕热炒白果。

    “……日本人也装备了主动声呐,只是近海极为海况复杂,各种噪声很多,不要说现在的声呐,就是几十年后的声呐也找不到一艘特意安静的潜艇。”李孔荣回忆着日本人的声呐,它们无一例外都是国外引进国内复制的。“日本人最先进的声呐是叫做‘3式主动声呐’,是参考德国的s型声呐设计的,它采用13khz和hz两个波段,探测距离12节时候2000米,14节时候1200米,指向性30度,距离误差100米。这种声呐采用双波段,对复杂海况非常有利,可惜日本海军习惯称这种新型声呐为‘故障三式’。”

    李孔荣介绍着日本海军在43年推出的一款声呐,笑道:“故障三式,名字就已经很故障了,实际使用故障更多。当然,这款声呐日本人还未装备,现在照在我们头顶应该是九三式主动声呐,这款声呐比我们装备的主动声呐都差,当然,也有我们水下速度比较低的原因。”

    李孔荣正在介绍日本海军的声呐,可眼睛却盯着厨房特意做好的热炒白果年糕,他吞了几口口水:“还是先吃吧,吃完再说。”

    李孔荣讲的只有高光佑、林祥光拼命牢记记,苏镜湖并不重视这些东西。李孔荣一说开吃,他便抢先给自己扒了一碗,然后大口大口的吃起来。李孔荣三个也不客气,不到五分钟,一大盘热炒白果就席卷一空,只露出光洁如新的盘底。

    “海水中只有声音才能传播,无线电即使是长波也只能深入海水不超过十五米,所以德国人现在正在建长波电台。长波电台好是好,可发送信息速度慢。只是用这个对付英国人、或者对付日本人是足够了。你们知道日本人的真正威胁是什么吗?”

    吃饱了心满意足,李孔荣这时又扯起了话题。不过苏镜湖回到了控制舱,只有高光佑和林祥光留在了艇长室。高光佑道,“长官以前说过日本弱点就为它的最强处,也就是日本海军。”

    “你怎么看?”李孔荣看向林祥光,刚才在舰桥他吓呆了,可李孔荣没有直接批评,他相信人总是要适应的,于是当作没什么都没发生那般向他发问。

    林祥光有些意外李孔荣的温颜和气,他想了想才道:“是海军。海军才是日本的命脉。”

    “这个说法对也不对。”李孔荣向着两人摇头,“日本建设这么一支海军,可不是为了耀武扬威或者打仗的,也不是单纯的用来保卫日本本土的。日本海军除了防止敌人登陆日本,另一个重要目的是保护日本的海上生命线。这个人口七千多万的国家,领土却只有三十七万平方公里,比云南还小,可云南才多少人?

    从大米到铁矿石再到铝矾土、石油,除了煤——不是焦煤,只是燃料煤——都要从海外进口。日本现在有两千多艘、五百多万商船,它的造船能力大概在每年一百万吨左右,极端年份可能超过一百五十万吨,可这是顶峰,达到这个目标之后很快就要下来。加上后来下水的,我们只要打掉日本三千多艘商船那日本就将陷入绝地。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大陆上的战事我们只帮一把,除此以外我们的目标永远是日本本土。只要占领了日本本土、天皇投降,那大陆上的那些军队都会投降。”说到这里李孔荣又笑,“何必把自己的家当战场呢?拿日本人的家当战场岂不是更好。”

    “长官,可我们建的是航母啊?”高光佑觉得李孔荣说的确有道理,可想到现在海军打造的是航母舰队,又感到很是困惑,觉得这其中似乎存在矛盾。

    “是,我们建的是航母,但谁说飞机就不能破交?”李孔荣反问道:“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地之上。飞机破交的效率肯定高于潜艇,日本人防无可防,哪怕他们贴着大陆线走。也不是潜艇不没用,潜艇依旧有用,可惜美国潜艇动辄一千吨两千吨,新式的要价超过一艘航母,与其买潜艇就不如造航母。你们别看现在我们老鼠一样的藏在海底,总有一天潜艇可以在海底航行几十天而不上浮,单凭声呐就能击沉水面舰艇。”

    “真有这样的潜艇?”u-38在高光佑和林祥光看来已经很先进了,没想到还有更先进的。

    “有。德国就在研究一种水下发动机,暂时没有成功,可以后必定会成功的。”李孔荣说着德国佬的过氧化氢发动机,心里却想着核动力。哈恩和迈特纳已经被终结——他并不觉得杀科学家能阻止核裂变的发现,但肯定能滞后,因此,瑞士研究所开展核物理研究是理所应当的事,可惜的是他不敢放开手脚大干,甚至是亲自指导,这一是担心瑞士人发现,再就是担心研究所本身有人泄密。

    “长官,现在纽约的情况,我们和重庆之间是不是可以……”在李孔荣思考核物理研究时,林祥光问出一个大家都关心的问题:没有陈季良林献炘这样的海军元老主持,海军将何去何从?

    “重庆?”李孔荣念着这两个字眼,毫无感情。“重庆能给我们什么?重庆只会压制海军,让我们把资源让给陆军和空军,然后要我们回国玩炮艇玩水雷。如果他真能打胜仗也就罢了,他能吗?他什么时候能过?!”(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善恶总会有报

    高光佑和林祥光不同于林准,林准是经常和他争论抗战大局、党派纷争的,高光佑和林祥光则没有。初闻李孔荣对党国的批评,高光佑还好些,林祥光却吓了一跳。在他看来,党国是打了不少败仗,可也打了不少胜仗,尤其是兰封那次,除了一些漏网之鱼,几乎全歼来犯之敌。‘国.军不是不能打仗,而是没有好武器’——李孔荣曾经在麻省理工学院为国.军的洗地之语逐渐成为大家的共识,没想到李孔荣心中却不是这么想的。

    “没有什么好惊讶的。”李孔荣看着吃惊的林祥光。他道:“我问你,近一百年来,我们国内哪几支军队最强、最能打仗?”

    “哪几支军队最能打仗?”林祥光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居然是太平军,而后又想到湘军和淮军,是以道:“应该是太平军、湘军和淮军吧。”

    “僧格林沁的蒙古铁骑、北洋六镇、中央军也很强吧。”高光佑补充道。

    “北洋六镇就算了吧。”李孔荣先把北洋剔除,“他也就打打辛亥的乌合之众罢了,仗着枪好炮多吓吓人。淮军也算了,淮军的‘淮’字就解释了他的本质:淮河多水患,每每水患流民众多,这些人穷的时候是亡命之徒,会拼命,可有钱了谁还会拼命?看看甲午他们是怎么打的。

    不管是太平军也好、湘军也好、蒙古骑兵也好,本质都是乡军,故‘乡’的‘乡’。中央军那是党军,什么是党军,其实就是人为的灌输一种理念,比如三民主义救中国,然后大家成了同志、都是兄弟,这样才能够彼此信任互相依靠。

    党军有组织的时候、没有腐化的时候还能打一打,真要没组织、被腐化了,那就是豆腐渣一般不堪一击。兰封会战时为何36师会溃逃造成兰封失守?那是因为淞沪和南京打得太惨,部队原先的组织全部打惨,又未曾修补就急忙拉上战场,一打就溃了。

    乡军是天生的,福建人天生就偏向福建人,湖南人天生就护着湖南人,一些民气高的省份,像湖南、广西、山西,只要找对了人、用对了方法,很快拉起就是一支敢打能打的军队。想想当年曾国藩吧,他有什么?他有的无非是一些团丁,连军饷都没有。洪杨有什么?他有的就是一本圣经,再就是一帮客家人,就这样拉起了一支队伍,席卷大半个中国。

    党军是后天的,要反复洗脑不断教育,将谎话说上一千遍变成真理才能达成目的,然后人人有信仰,愿意牺牲。其实呢,党国啊、领袖啊、三民主义啊,都是狗屎!在南京的时候这些信仰三民主义的人干了些什么勾当?所以原先像88师、87师、36师这样的精锐党军打光后,剩下大多是些不乡不党的东西。

    杜光亭的88军为什么能打?那是杜光亭善于团结军官士兵,再就是党军剩下的精锐、比如荣誉一师全部集中在88军。这仅仅是88军,剩下的呢?国内连预备役都没有建立,如何建立党军?到时候出来的全是不乡不党的东西,这些军队还不如一些杂牌。

    眼下这种情况,就是将海军手上累积收益的一亿美元全部交给重庆,也改变不了抗战大局。而且这些钱有多少能用到刀刃上?又有多少会被贪掉、会被漂没?即便重庆大义凛然的说:‘我不要海军的钱,只要你们忠于党忠于国,那就可以了。’可问题是他们会塞进多少党代表进来?然后呢,我们到底是乡军还是党军,还是不伦不类?一些人说乡亲第一,一些却说党国第一,这样的军队能打仗?这不是自乱阵脚吗?!

    海军是有内斗,可海军还不至于自己人残杀自己人。以后我如果是******党国命令你开炮打我,你会开炮?你不开炮你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员,你开炮就再也不是福建人,而是***人。四一二的时候,**说是大屠杀,其实***才是大屠杀呢,他们才杀了多少**,几百个、几千个?可又杀了多少****几万、十几万?这就是*******我的态度很明确,至始至终的都明确,那就是海军是一个整体、大家都是兄弟,哪怕原先不是福建人的,只要你入了伙、上了船,就都是自己人,大家亲密无间,一辈子信任下去。党国哪一套把戏还是留给常凯申自己玩吧。”

    这是李孔荣第一次直言常凯申的名讳,高光佑吓的手抖了一下,林祥光则是徒然变色。李孔荣则笑道:“习惯就好!来,喝咖啡,凉了不好喝。”

    第一次的、在半公开的场合表示对常凯申的不满,他们的这种表情李孔荣并不吃惊。沉默中喝完了咖啡,高光佑问道:“那我们……,那我们…不挂青天白日旗挂什么旗?”

    李孔荣本以为他要问‘那我们以后打完日本怎么办?’没想到他问的却是技术性问题:挂什么旗。李孔荣道:“我让人做了一面旗、一面蛇旗,真万不得已,到时候就挂它。”

    “蛇旗?”两人都很吃惊,他们想不通李孔荣怎么会做了一面蛇旗。

    “波罗的海那晚我做过一个梦,梦见一条大蛇,然后我就画出来了。”李孔荣道。“海军现在裁撤了,中国已经没有海军,虽然我们自称自己是中国海军。既然已经没有编制了,那还不如随便举个旗,挂个名号,比如福州长乐乡海上抗日游击队什么的。”

    “福州长乐乡海上抗日游击队……”高光佑差点把喝进去的咖啡全喷出来。林祥光却道:“这……美国人会认吗?如果他们不认……”

    “美国人当然会认。第一,我们有钱,按照前几天通过中立法案修正案,只要是现购自运,不管是那一方都会卖军火。第二,我们的性质等同于美国民兵,美国和我们不一样,美国每个州都有自己的军队,并且未经州政府允许,美军陆军、也就是具有国家性质的军队不允许踏入州属地区半步,不然民兵就会把美国陆军打出去。

    知道了吧?”说到此李孔荣附带了一句,“这和我们所谓的军阀不允许中央军进省是一个道理,中央军进来了,那省政府就必须改组,乡军就必须裁撤,整个国家就剩下党军。”

    “长官,我觉得,”林祥光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现在是抗日危局,如果大家还固守畛域观念、不团结在一起,是不是对抗战不利?”

    “团结不团结我不知道,也说不出这个道理。我就问你,是我们在阴谋对付常凯申,还是常凯申在对付我们?”李孔荣有些生气的看着他,看得他心中发毛。

    “我们……”林祥光语塞,打压闽系海军从抗战之前就开始了,电雷学校就是明证。可他还是坚持道:“只是…海军的舰船也不是福建一省所购啊,这毕竟是国家的海军。”

    “那当年常凯申又是如何答应杨部长的?”李孔荣语气开始带着嘲笑。“常凯申既然当年承诺今后海军以闽系为主,并以闽系重建中国海军,那为何反悔?难道说,全天下都要信守承诺,唯独领袖高人一等可以言而无信?

    日本要干什么我很清楚,他们不是毁灭这个国家,而是要征服这个国家然后绑到自己的战车上。所谓的三个月灭亡中国只是报纸在瞎扯,当时日本人说的只是‘一个月内解决中国事变’,所以也别拿什么亡国灭种来做常凯申出尔反尔的借口。你既然是海军,就要站在海军的立场说话,不计较公平不公平,因为这没有任何理由,你明白?!”

    “……”林祥光没想到李孔荣语气如此严厉,不得不点头。李孔荣对此很不满意,他再道:“你明白?”

    “明白。”两个字好像是从肺腑里吐出的一样,林祥光满头是汗。

    “明白就好。”李孔荣放过了他。

    “长官,我就是担心,”高光佑本在一边沉默,见林祥光紧张,他出言解围道。“没有中国海军这面旗,以后没有人支持我们啊。比如捐款,福建华侨或许会捐得更多,可广东人就未必了,还有我们不是要建陆战队吗?里面全是福建人吗?”

    “陆战队不是福建人。”说到这个问题,李孔荣的口气放松下来,他无奈道:“我们福建人其实不喜欢打仗,喜欢做生意,所以我说福建民气不高,比不了湖南和广西,甚至连山西人都比不了。山西人也喜欢做生意,但最少,晋军虽不善攻却善于守,我们不如他们。”

    李孔荣因为福建人不愿打仗而无奈。走私也好、诈骗也好、开专科医院也好,什么能挣钱福建人就干什么,可他们不会是一个好军人。不是做不到,而是不乐意做,要是他们能把挣钱的本事分一半用在打仗上,那……

    “闽南和闽东是不行,但闽北和闽西却是能打的。”高光佑毕竟年纪比李孔荣大,听说的东西也比李孔荣多。“闽北穷,只要肯给钱钱,他们肯定会卖命;闽北很多是客家,客家讲究宗族内聚,那地方围屋最多,围屋不就是用来打仗的么?就是……”想到福建省主席是陈仪,高光佑也摇头了,“陈仪是浙江人,他是不会放壮丁出省的。”

    “陈仪……”李孔荣想着这个人,“想办法把他弄下去就是,不过还要等上一年。”

    李孔荣在北部湾海底一百米处想着福建省主席之后的人选,纽约洛克菲勒医院,林国赓和叶在馥、方莹正坐在病房里苦等。

    当日陈季良身中两枪皆命中要害,一中肺、一中心脏,送往医院的路上人就不行了;林献炘因为是坐着,目标小,两枪一中肩膀,一中小腹,送到医院后肩膀上的子弹很快就取出,小腹那颗医生不敢动手,转到洛克菲勒医院才取出。可林献炘毕竟年近六十,手术结束后就一直昏迷不醒。直到今天,医院才通知说病人病情转好,还说要见林国赓,可当林国赓来的时候,林献炘却又睡着了。

    “向今兄!”病房里还没动静,司徒美堂却一阵风似的来,他就带着司徒丙鹤,没有别人。

    “基赞兄。”林国赓站了起来,这起刺杀,他并不认为致公堂保护不力,当时大家都慌了神。

    “向欣兄如何?”司徒美堂悄悄的问。“醒了吗?”

    “没有。”林国赓和兄长林献炘一样是广东黄埔水师毕业,懂白话。他答完道:“贵堂那几位兄弟伤势如何了?人命大于天,钱就不要……”

    “哎!不提他们也罢。”司徒美堂如此说,他身边的司徒丙鹤当下低头。他说罢又道:“我有一件要紧的事要和向今兄说,关乎……”

    “这边请吧。”林献炘现在有专人看护保卫,左右隔壁病房也被海军要下了。

    “向今兄,有件事真的不知道怎么启口,”司徒美堂神情黯然,“可我又不得不说。”

    “基赞兄请说?”林国赓见他如此知道有大事,当即追问。

    “那个……”司徒美堂看着林国赓,好半响才捶着墙道,“哎!那个刺客不是日本人!!”

    “不是日本人?!”林国赓也呆了,他虽然未在现场,可当时大家都说是一个日本人行刺。

    “哎,是。”司徒美堂无奈。“我们把刺客照了相,广发照片本想找到他的同伙,可……可看到相片后有人却说他讲一口江浙官话,他不但在华埠吃饭购物,下手前还找了**陪睡……”

    司徒美堂说不下去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叠文书和一枚***党徽,道:“这是饭店伙计、商店店伙、还有那个**的口供。这些人都是有名有姓,在华埠的时间也不短。党徽是在他衣服内侧口袋里找到,警察局那边熟人交给了我,我现在……”

    司徒美堂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万分愿意相信这是日本人在栽赃嫁祸,可这么多年的江湖经验让他相信眼前这一切全是真的。

    “一切等汉盛回来吧。”林国赓震惊之后出乎意料的冷静,他把这些证据都好生收了起来,然后抬头道:“善恶总会有报的。”(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炮火猛烈

    海面上的日军驱逐舰一边投放永远也炸不到潜艇的深水炸弹,一边捞起落水的日军士兵,只是海面海浪汹涌,落水者往往在几个浪头就不见了,大海之上只有除却波涛再无其他。

    执意要尽快出航登陆作战的第21军军长安藤利吉中将不在运输船上,第5师团师团长也不在,两人几日前已赶往海口就近的指挥所,在鸟海号巡洋舰看到这一切的只有第5师团及川支队的及川原七少将、中村支队的中村正雄少将以及台湾混成旅团的塩田定七少将。

    脚踩在陆地上的时候这些老鬼子自持横行无敌,上了船因为风浪已经吐了一天,如今遇到潜水艇这样的深海杀手,三人强作镇定的脸上也变了色——击沉五艘运兵船一艘弹药辎重船、还有一艘运兵船和驱逐舰相撞,就这么短短三十分钟不到半个联队就没了。稍微清醒些的中村正雄放下望远镜找到鸟海舰长古宇田五郎,他着急道:“阁下,难道你们就不能击沉支那人的潜水艇?”

    船队被袭,鸟海号并未冲进运输船队觅敌救援,甚至还有往一边躲的趋势,说到底还是重巡宝贵,海军舍不得。此时鸟海已远远的驶过船队,并在高速中以z字形防潜。听完陆军少将的问题,古宇田五郎一本正经的道:“阁下,世界第一的皇家海军也拿独国潜水艇没有办法。”

    “可皇国的士兵……,哎!”中村正雄气愤中一拳砸在钢板上,海军的回答真让他问无可问。他不得不再次鞠躬道:“阁下,支那潜水艇还会来吗?”

    “以潜水艇的航速是不会来了,但是他可能会一直藏在钦州湾袭击帝国舰船。”古宇田五郎最担心的是陆军指责海军护航不利,见中村不在追问击沉支那潜水艇,他神色中也多了几分真诚,鞠躬回礼之后道:“阁下,我们应该庆幸支那海军只有一艘潜水艇,登陆之后的运输请尽量放在白天,在白天支那潜水艇就无法袭击了。”

    “白天?”中村正雄想到趁夜航行也就这一次,稍稍放心后又再次鞠躬道:“感谢阁下,以后的作战就拜托了。”

    中村正雄失望但并不绝望的离开了鸟海号的长官室,古宇田五郎在他走后却沉思起来,他看了看向外面黑漆漆的海面自言自语,“李汉盛会在哪里呢?”

    “海面有高速螺旋桨,三艘,零三零、零四零位置。”u-38潜艇内,水听室向李孔荣汇报着海面上动静。此时u-38已经离开刚才屠杀日军运输船团的位置,头顶的深水炸弹也不再炸响,只是时间已经过去四个小时,很快就要天亮了。

    “上浮到潜望镜深度。”李孔荣刚刚小憩了一会。在他小憩的这几个小时,潜艇一直在往北行驶,可惜的是,越往北水就越浅,现在潜艇的深度已在六十米左右,安全深度没有了。

    “上浮到潜望镜深度。”高光佑重复着李孔荣命令。每当李孔荣进入控制舱上层的艇长进攻位置,他都要站在梯子边向控制舱重复命令。

    艇内的灯光很快转红,潜望镜在电机的嗡嗡声中升到最大高度,李孔荣按惯例先是看四周,而后才细看零三零、零四零方向。也许是临近天亮,天色比刚才黑的多,他什么也没有看见。“上浮!”李孔荣收回了潜望镜,顺着梯子下到了控制舱。

    “上浮。”苏镜湖对自己的手下下令,“艇艏排出两百升。首舵十五、尾舵十。”

    “首舵十五、尾舵十。”水平舵手吆喝着,控制着潜艇往上滑行。半响之后,带着一点点失重,艇身剧烈的晃动后,潜艇又一次的浮到了海面上。

    “充电吗?”苏镜湖返回看向李孔荣问了一句。

    “不,我们要全速航行。”李孔荣摇头,他正在套雨衣,准备马上舰桥。“钦州湾还有多远?”

    “报告长官,还有二十四海里。”刘永仁答道,他刚在航程上标识好潜艇的位置。

    “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李孔荣让高光佑先上了舰桥,略为想了一下才答道。“全速前进!”

    “启动主机,全速前进!”苏镜湖高叫着,并拉下了全速行驶的伡钟。

    时间是已经是五点三刻,最迟六点半就要天亮,六点五十八分日出。四十五分钟即便全速也只能走十二海里,剩余十二海里只能水下前进,这需要花三个小时,这等于说u-38赶不上登陆战了。

    u-38号在两台man九缸柴油机轰隆作响声中追赶着日军船队,而花了两个小时重编船队的日军则刚刚赶到钦州外海。按照计划,日军将在天亮后开始炮击,但u-38的半路截击打乱了原先的计划。得知船团被袭的安藤利吉中将和高须四郎商议之后,决定要加快登陆进程同时增强登陆炮火准备力度,以将两天的登陆计划缩短到一天完成。于是在清晨五点四十八分,海面上的日军驱逐舰开始对第一炮击地点进行炮击。

    驻守此地的是桂系第16集团军170师,第一轮炮击就把还在蒙头大睡的士兵惊醒——在桂林行营白崇禧的指挥下,包括88军在内近十数万大军已经云集南宁,尤其是紧盯钦防海域,可日军登陆不在预定的11月14、15日,却在更晚的17日。大伙正以为日军不来了,没想天还没有亮炮弹就打了过来。经历最初的惊慌,日军炮击的消息从北海冠头岭打到170师师部,而后立即汇报到16集团军司令部,最后又顺着广西本地的电话线传到了桂林行营。

    被副官叫起的行营主任白崇禧拿起电话第一句话就是:“日本人来了?”

    “是,建生兄,日本人来了。”第16集团军司令夏威中将喘着粗气,只觉得全身发热,他急着道。“现在在打炮,打北海,炮火猛烈!”

    “打北海?炮火猛烈?!”电话这头白崇禧吃了一惊,情报和态势所判断的都是登陆钦防,怎么会炮击北海,还炮火猛烈呢?

    “是。正在炮击北海,前线说炮火猛烈,还说已经有人看到了日本船了。”夏威原话转述170师的报告,他自己也不放心道:“建生兄,是不是搞错了?”

    “命令前线继续侦查!”白崇禧心中也疑惑重重,他说完这句就挂断了电话。对于各地派系还说,日本人是敌人,常凯申更是敌人。日本人离广西远得很,七七事变之前还协助桂系整军,而常凯申,大家民十八年就死战过一场,之后常凯申一直想打垮桂系,奈何他多方制肘,一直没有达成目的,这一次有没有可能是常凯申在使诈呢?

    “日本人打过来了?”白崇禧正在苦思,常凯申特意派驻在桂林行营的陈诚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他这是刚刚起床,脸也没洗就过来了。

    “是。”白崇禧放下心中的疑虑,转身指着墙上的地图道。“只是……前线称,日军现在正在炮击北海,炮火非常猛烈,而不是我们原先预判的钦防一带。”

    “炮击北海?炮火猛烈?”陈诚被常凯申派来桂林,说是相助,其实算是一种监视。有消息称日军正在运作桂系,常凯申因此很不放心。“他们难道不在钦防登陆?钦防方向有询问过吗?”

    “还没有。不过想来日军不可能贸然登陆,他们已经吃过好几次亏了。登陆前必会开炮,然后排除水雷。”白崇禧道,“也有可能他们是在佯攻,即便不是佯攻也没有关系,88军昨天已到南宁,日军如果不增兵,这仗有的打了。”

    情报是几乎是单向透明的,日军首批登陆部队的番号早就被军统人员证实,为此最高统帅部调整此前的冬季攻势作战计划,决心守住南宁。在第一批部队迟滞日军的同时,第4战区的后续部队将在一个月内赶赴南宁。

    钦州湾在北部湾的最北端,其左侧是钦防、右侧是北海。日本如果从钦防登陆,上岸后距离钦州约三十公里、距离南宁约一百二十公里;而如果从北海登陆,那么一样要经过钦州才能抵达南宁。可这段路就远了,他们必须新占领北海北面约三十公里的合浦,然后西行六十多公里才能抵达钦州,这是条远路。

    “命令合浦加强戒备,严防日军偷袭上岸。”白崇禧盯着地图,最后在陈诚点头下点在了合浦这个位置。

    “是。”一边的参谋立即跑出门去通知前线,可他正出门就被跑进来的一个参谋撞了一跤。白崇禧不悦道:“急急忙忙,成何体统!”

    “报告!”撞人的是白崇禧的贴身参谋吴祖堂,他的眼睛直勾勾盯在手上的电报上,见白崇禧不悦,他才敬礼道:“是……是…是……”

    “是什么?”吴祖堂结结巴巴的,不说不熟悉他的陈诚皱眉,知根知底的白崇禧看着也头疼。

    “是海军!”吴祖堂一急忽然就不结巴了,可他一句海军又让白崇禧和陈诚拧起了眉头,海军已经裁撤分拆了,哪里还有什么海军。

    白崇禧抢过电报,发现电报没有抬头,只见上面写到:“这里是u-38号潜艇,本舰于凌晨一时于钦州湾以北四十五海里遭遇日登陆船团,运兵船约七十余艘,已击沉七艘。日惧我趁夜再袭,必将白昼全数登陆,望守军各部警戒。李汉盛。筱。”

    “是李汉盛?!”白崇禧读完大惊。他听说这个名字不止一次,从金山卫开始,他对这个人就留心,只是在前几个月他才发现,此人不单是智将,还是猛将——居然能强抢德国海军一艘潜艇,然后堂而皇之的开回来截取德国邮轮、击沉日军航母。

    “电报是明码发的?”吃惊完的白崇禧再看电报右上角,发现居然没有密级。

    “是。电报是明码发送,站长说对方功率大,信号非常清晰。”吴祖堂道——之所以会信号清晰,那是陆军不懂海军的事情,任何舰船的无线电通讯距离都是上千海里,桂林距离钦州湾三百海里都没有,信号当然清晰。

    “修辞兄,没想到我们还有机会和海军配合作战,真是难得,难得啊。”白崇禧笑着连说两个难得,而后把电报交给陈诚。他随即命令道:“马上回电u-38舰:我部早已枕戈相待,望贵舰多杀敌寇,滞后扰乱敌之登陆。”说到此白崇禧看了陈诚一眼,道:“就署我和陈长官的名吧。”

    “是。”吴祖堂得了白崇禧的命令,再次冲了出去,好在这次没有撞到人。

    “这李汉盛,真是一身好胆啊。”陈诚看完电报叹了一句。电报上说击沉七艘运输船,他可不认为是在虚报战果,毕竟是明码电报,日军也会收到。并且,他知道无线电是能定位的,重庆抓间谍就这么抓,日舰就在近侧,他居然敢发电暴露自己的位置,确实够胆。

    “人家是潜水艇,不行可以躲在水下。”白崇禧笑道。“他若真是击沉了日军七艘运兵船,那日本人肯定不敢在海上过夜,白天必定登陆,看来这合浦……”

    白崇禧忧虑日军真的登陆合浦,而在海口,同样收到u-38号明码电文的21军司令官安藤利吉却勃然大怒。支那潜水艇不但杀死了超过半个联队的日军,还对支那守军传递了至关紧要的情报。

    “海军太无能了!”安藤利吉低吼着,对支那潜水艇发过火又开始生海军的气。

    “阁下,海军通报说将会从国内增派舰艇。”参谋长土桥早就把海军狠透了,可现在没有海军又不行,唯一可行的是尽快登陆。“我建议马上停止佯攻,按计划立即进攻钦州。”

    “也就只能这样了。”安藤无奈的点头,他拿定主意此战过后一定要向大本营告海军一状——花费亿万国币的海军居然对付不了一艘小小的支那潜水艇,以后陆军还怎么作战?

    天逐渐逐渐的亮了,可天亮也没用,海面上风雨交加,驻守北海的170师根本就看不清海面上有多少日军舰船。而且他们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炮火猛烈,整个国.军都少有知道炮火猛烈的队伍,现在,北海洋面也就只有两艘日军驱逐舰在炮击而已。(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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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海孤狼介绍:
. 命运将李孔荣推至那个激荡而悲壮的年代,他不得不面对一个强大到无法战胜的对手。 覆灭的舰队、内斗的派系、苟且的上官、怯弱的部下……,他必须像狼一般顽强的生存在那片大洋之上。 他相信总有人的血未冷,他相信总有人的魂不灭,他相信——奇迹永在、华夏长存! . . 抗战,海开一面!血海孤狼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血海孤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血海孤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