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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贰零肆柒     血海孤狼txt下载     血海孤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章 重逢

    从越来越炎热的缅甸仰光出发,穿过浩瀚的太平洋,徐佩佩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不过,支撑她长途跋涉的是自己的丈夫还活着,这是周应聪告诉她的,邱仲明对此一无所知。经过与上海百代唱片公司的一番交涉,她最终被哥伦比亚唱片公司邀请赴美一行,而不是以其方式独自前往美国。

    临行之前她收到孔令仪的电报,她邀请她重回重庆,孔令仪的好意被她婉拒,不过她即将赴美的消息也不知为何被新闻传扬开来,于是每到一埠都有华侨上船盛邀,她不得不在邮轮短暂靠岸的这几个小时中为抗战献唱募捐,一时轰动各埠华侨。

    虽然生孩子耽误不少时间,可徐佩佩依旧是国人最爱的歌星,传说她那首黄浦江畔的晚上常委员长第一次听的时候因忆及南京潸然泪下,而华侨最喜欢她的我的中国心和龙的传人。但最让国人自豪的还是她演唱的英文歌在英美非常流行,很多电台都会播放她的歌曲,这种被李孔荣批驳的自豪感让她的名气高于国内任何一位歌星。

    七月的旧金山骄阳似火,卡纳德轮船公司的豪华邮轮玛丽女王在汽笛声中于驶入缓缓靠岸,码头上到处是迎接的人群,而数千名举着横幅的华人极为显眼,他们这是欢迎徐佩佩的。

    “彭春兄,请告诉赛尔茨尼克先生,如果他不接受这部影片他一定会后悔。”无数人正在欢迎自己的妻子,李孔荣却不能凑这个热闹,虽然他此时也在旧金山。他此事也是有公务的——说服如日中天的好莱坞制片人大卫·赛尔茨尼克接受自己的电影计划,拍摄一部战争电影:《珍珠港》。只是,赛尔茨尼克对此并不太感兴趣。

    “汉盛大哥,可人家不答应啊!”张彭春此前因为筹拍电影来过好莱坞,虽然电影没有拍成。“他说他对战争片没有兴趣,还有就是认为黄种人做主角观众无法接受,除非你同意主角改成白人。就这样还是看在你曾经投资乱世佳人的情面上,不然我根本见不到他人。”

    张彭春不提乱世佳人还好,一提投资李孔荣肠子都悔青了。自古到今票房第一的电影就是1939年的乱世佳人,其票房高达一点八亿美元,这时候的一点八亿相当于2016年的三十亿。他是在张彭春来信讨论那部德日瓜分美国的电影时才知道乱世佳人正在拍摄,可这时候电影已经开拍,好在这部难产的电影最后超出原先三百万美元的投资预算,于是他迅速让张彭春和米高梅以及塞尔兹尼克公司谈判,最后投了一百万美元进去。

    投资的一百万美元肯定是挣钱的,但因为是追加投资,其收益与之前的三百万不能相提并论。好在张彭春因此被好莱坞制片人所接受。不过李孔荣则因为乱世佳人的刺激,打算拍一部《珍珠港》,这基本是后世两部珍珠港电影的综合版,另外还加入中国海军航母舰队截击日本机动部队、拯救珍珠港的内容。如此故事的主角自然是中国人,可塞尔兹尼克反对中国人做主角,他甚至不喜欢中国舰队拯救珍珠港这个情节。

    “白人当主角,他准备让谁当主角?”李孔荣按下心中无限的悔恨,强打精神谈论珍珠港。“是韦恩还是古伯?还是什么泰勒、葛兰?”

    “他没说。他现在还在忙着乱世佳人的事情。”张彭春不明白李孔荣所想,更不明白李孔荣好端端的怎么也要投资拍电影,难道是要调拨美日关系?“不过剧本肯定要改,当然,改的都是细节,中国舰队拯救珍珠港的大情节可以勉强保留,但必须突出白人的戏份,然后还要加上爱情……,是,他就是这么说的,还有就是舰队司令必须是白种人……”

    “嗯。旗号呢?谁的舰队?”李孔荣不怒反笑,点了一支烟才追问。

    “当然是中国舰队,但是是由白人指挥,飞行员的男主角也是白人。”张彭春索性把对方看完剧本提出的条件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说出。

    “舰队不可能由白人指挥官指挥。”李孔荣道,“我不是怕人抢了我的指挥权,我是怕由此造成一个史实误解,那就是拯救珍珠港是白人舰队,跟中国海军没有关系。我只能同意男主角是白人,但是次角必须是中国人。”说到这里他忽然觉得很烦躁,“这部电影完全由我们投资,亏了是我们的事情,他怎么就那么挑剔……”

    “长官,徐小姐到了。”李孔荣正生气,林献炘的副官朱贻馨中尉提醒他徐佩佩到了预订旅馆。

    “到了就到了。”李孔荣没好气的道,可脚尖已经朝外。他继续和张彭春谈论电影问题,“他认为这部影片要投资多少钱?”

    “他说这将是天文数字。”张彭春长叹道,“即使是船模,一艘也要十几万美元,还有飞机,你说日本飞机要轰炸珍珠港,那又要做飞机模型,这投资非得好几百万美元不知。还有他认为电影开拍前一定要宣传,不能像你说的那样保密……”

    “那就算了吧。”听闻不能保密,李孔荣当即息了心思。“还是找国内的导演吧。”

    “国内?”张彭春又不同意了,他道:“国内导演打不进美国电影界啊,先不说找不到一流的白人演员,电影拍好了也没办法进入美国电影院放映啊。”

    “电影好就行。”李孔荣站起身道,他就不信41年12月以后珍珠港会没人看。他说完这句便告辞匆匆离开了,他急着去见徐佩佩,两人分别两年零两个月,今日终于要见面了。

    “长官!”李孔荣一身西装出现在徐佩佩下榻的英国旅馆,早知道他回来的邱仲明见到他一个激灵立即立正,见到李孔荣他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稍息。”李孔荣忽然有些脸红,他不习惯在下属面前袒露真情。可他又压抑不住自己见徐佩佩急切之情,于是在说了一句稍息后,他推开了旅馆的房门,看到了那个朝思暮想两年多的倩影,他激动的抱了过去。

    “啊!”女子惊慌的尖叫起来,即便李孔荣连说‘佩佩、是我’也不得消停。这时候徐佩佩忽然从里间跑出来,李孔荣才发现自己抱错了人,他抱的是她妹妹徐小欣。

    “你看你……”徐佩佩掩嘴笑道,花枝乱颤的模样,“你把小欣吓着了!”

    “我!”李孔荣脸瞬间红到了脑背,他从未见过徐小欣,而两姐妹身材又极为相像。“对不起,姐夫给你道歉了。”李孔荣局促道,徐小欣却抹着眼泪跑出去了。

    “你看……”徐佩佩想拉妹妹没拉住,只得反过来责怪丈夫。可她话还没有说完却被李孔荣一把搂到了怀里,然后嘴唇被堵上了——男人粗鲁的把舌头塞入她的口腔,它搅动着,似乎要霸占里面每一寸地方。长吻让人窒息,在徐佩佩快喘不过气时,李孔荣才把女人放开。

    “汉盛,我头晕、我头晕了…你快抱着我…快抱我……”徐佩佩幸福的闭着眼睛,她全身都依偎在男人怀里。她喘息着,吸着男人的味道,抚摸着他宽阔的后背。

    她太担心这是一场梦了,只当李孔荣把她抱进卧室,将她抛在松软的床上,她才再次睁开眼睛。男人在微笑,目光里的含义她一望便知。

    “你就是不学好,大白天的也要……”徐佩佩有些羞赧,可她伸出的手不是把男人推开,而是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拉过来。

    徐小欣跑出房间在旅馆的花园里蹲着哭了一会,她从未被男人这么抱过,那种感觉让她全身发烫、颤抖、手足无措,除了尖叫她再无其他反应,可事后回想那种拥抱又是那么的紧密,更没有半点伤害她的意思,有的只是一种热切,像一团火焰。

    阿姐选的这个男人她原先并不在意,可听到那些天籁之音的曲谱,感受市井民众对他的赞誉,少女的她又免不了深深仰慕,可怎么也想不到,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却是情侣般的火热拥抱。

    “徐小姐,你没事吧?”邱仲明也下了楼,他作为已婚人士自然不好在门外久呆。

    “我……,我没事。”徐小欣抹干净眼泪,若无其事的看向邱仲明。

    “长官其实是个好人,可就是人太好,他怕别人见他好欺负占便宜,于是就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来吓人。”邱仲明说起在德国时李孔荣的一次自白。他以为李孔荣的突然出现把徐小欣吓坏了,根本就没想到李孔荣一进门就把徐小欣给抱住了。“我……”

    “邱副官你不要说了,我没事的。”徐小欣强笑了笑,自己让自己高兴。

    “没事就好。”邱仲明也笑了笑,他又道:“长官在德国的时候就念叨着孩子,可惜这次孩子没来,他不知道会不会失望。”

    孩子只有两岁,为了安全自然不好带到美国来。说到孩子徐小欣就想到姐姐的这两年受的苦,她看了两楼那扇窗一眼,道:“但愿他晓得阿姐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早点给我阿姐一个名分。”

    “哎。”邱仲明闻言叹息了一声,他道,“长官当年说过,不打败日本人就不结婚。现在海军跟着长官的人也是这样,大家的婚期都往后推。”

    徐小欣心里是希望阿姐和姐夫在美国成婚的,听邱仲明这么说正失望间,邱仲明又道:“徐小姐,以长官爱令姐之深,他此生是非取令姐不可的,我们又有什么好担心呢?”

    楼下邱仲明和徐小欣在说话,楼上卧房里春意却昂然无边,重逢的喜悦让两人忘记了整个世界,只等再一次抵死喷发,窗外的阳光才重拾它的明亮,微风也好像重新从半开的窗外吹进来,抚干两人身上的汗珠。

    “叫相公。”李孔荣喘息着,徐佩佩枕在他的手臂上,像一只撒娇的猫。

    “相公!”此时,女人的每一寸肌肤都贴着他,紧挨着的地方火热火热。

    “再叫。”李孔荣手从她光洁的背一直抚摸到臀,并在最翘的地方轻轻拍了一掌——他注意到了,少女苗条的身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丰韵的曲线,让他想重来无数次的曲线。

    “相公!”徐佩佩感觉到了李孔荣的变化,可她却笑了,她不再是以前那个不知人事的少女,她希望男人能痴迷自己,甚至,她还细听过一些黄段子,为的就是用身体讨好自己的男人。

    “想我了吗?”李孔荣换了一个姿势,侧过身子亲吻妻子的脸。

    “嗯,想,天天想,夜夜想。”依旧闭着眼睛的徐佩佩将他抱的更紧,“汉盛,我现在都觉得是在做梦,就怕睁开眼睛你就不见了。”

    “睁开。”李孔荣身子又转了一下,他俯身看着徐佩佩。“睁开眼睛看我。”

    “不要。”徐佩佩笑了一下,可最终她还是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的男人。“呀,你好像……变胖了呢。”她的小手抚着他的脸。

    “胖了?”李孔荣忍不住笑起,男女久别重逢一般都是说‘你变瘦了、你变老了’什么的,自己的小妻子却说自己变胖了。他眨了眨眼睛道:“船上没有东西吃的时候,我们就到岛上、冰山上猎熊,那种大白熊一头就几百斤,三十多个人能吃一个星期,吃呀吃呀你相公我就变胖了。”

    “咯咯……”徐佩佩笑抚着男人的脸颊,感觉他说吃呀吃呀的时候就像个孩子。

    “女儿呢?是不是没带过来?”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徐佩佩想到孩子的时候,李孔荣也问到了孩子。

    “是。孩子太小,我不敢带。”提起孩子徐佩佩脸上再无笑意。“汉盛,我们一家人什么时候能在一起?小不点都还没有见过你。”

    “不要担心,战打完就在一起了。”李孔荣道。“这两个月我们先在一起,七月底你就回缅甸。不要担心,我也会回去。”(未完待续。)

第十章 重点

    夫妻间的缠绵总会结束,何况这是在白天。李孔荣本想拉着女人泡澡,可担心妹妹笑话的徐佩佩笑着跑出了浴室,只待李孔荣说有正事和她商量,她才又走了进去。

    “咯咯……”徐佩佩倚在门口看着浴缸里的男人,感觉他这是要骗自己和他一起共浴。李孔荣被她笑的心虚,搜肠刮肚还真想到了一件事情,他道:“你认识国内的电影导演吗?”

    “电影导演?”徐佩佩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是,海军想投资一部电影,可惜好莱坞的洋导演不合适,我就想着国内是不是能有好导演接手。你认识吗?”说起了正事,李孔荣倒没有共浴的心事了。他说罢又担心国内导演的能力,当下又接着道:“那什么夜半歌声的导演就算了,还有……”他想到国内文艺界、电影界完全是左联当道,如果由这些人担任导演,肯定会往阶级斗争、劳苦大众上拍。而他要的是战争电影,不是革命电影,于是最后道:“还有,只要是和左联有关系的人,不管是导演还是演员,还是编剧,一个都不要。”

    “左联不要……”徐佩佩本想推举导演马路天使的袁牧之,可袁牧之和左联的关系人尽皆知。至于左联,她听说过不少事情。转念想了想,徐佩佩终于想到了一个人,她道:“那就只有派狼山喋血记的费先生了。”

    “狼山喋血记?费先生?”李孔荣搞不懂是哪个费先生。

    “费辑止先生,字敬庐。香雪海、斩经堂也是他拍的。”见男人不认识,徐佩佩只好走近几步说话。“他的大名叫费穆。”

    “费……穆?”李孔荣正要把女人抱进浴缸,可听到费穆的名字却愣住了。徐佩佩被他一抱,身上沾了水大叫起来,她大叫也就罢了,刚刚进门的徐小欣以为她出了什么事,立即‘阿姐阿姐’的跑过来,谁想是姐姐和姐夫正在共浴,见此情景她脸一红又跑出去了。

    “你看你……”徐佩佩全身都湿透了,让妹妹看到这副情景她觉得很不好意思。

    “怕什么,不是你妹妹吗。”李孔荣无所谓的道,他此时才觉得这小姨子蛮碍事的。

    “她那么小……”徐佩佩脸也红了,虽然是姐妹,可被妹妹看到自己和男人共浴,她臊的很。

    “还小啊?”李孔荣坏坏的笑,刚才徐小欣在他怀里挣扎的时候,无意间他碰到了她的胸,那里已经很不小了。

    “你个流氓!小赤佬。”靠这么近,男人笑什么徐佩佩不可能不知道,她立即啐了一口,然后把男人的脑袋抱了过来,生气道:“不许你歪想!”

    “我没歪想。”李孔荣正色,他觉得歪想小姨子挺没意思。“费穆我知道,他的电影……”李孔荣对费穆的了解只是来源于小城之春,那片子拍的细腻柔婉,就不知道这个费穆是否能驾驭珍珠港这种战争电影的大场面。“他可以试试,你认识他?”

    “嗯。”徐佩佩点头。因为男人的吩咐,她在战争头一年留在了租界,电影文艺届就那么多人,在上海偶尔的几次聚会自然就认识了同样留在孤岛的费穆等人。

    “找到他,就说……”李孔荣想着自己的行程,俘获德国邮轮之后下一步就是桂南战役,或许桂南战役之前他能去香港一次。“就说有一个美国公司要投资一部电影,资金大概是两百万美元,是战争题材的,嗯,主要是海军航母作战……”

    “你们海军怎么又要拍电影了?”徐佩佩一直想为男人做些什么,她记下这些东西的同时又有些好奇,“两百万美金就是……,啊!两千万国币了呀。这么多钱?”

    时至1939年下半年,一法币对美元只有十美分,两百万美元就是两千万国币,徐佩佩被如此庞大的投资吓了一跳。李孔荣见她如此不由调笑,“怎么,眼红了是不是?”

    “又不是我的,我眼红什么。”徐佩佩吐了吐舌头。

    “要是你的呢?”李孔荣忽然发现自己老婆可能是个财迷,他立即深究起来。

    “二千万国币拍一部电影?太贵太贵了!”徐佩佩咂舌不已。成名以后,她对国内电影制作是了解的,一部电影投资一般在一万到四万国币之间,其中一半是拍摄费用,另外的则是制作、宣传等费用。就是这么微小的投入,也存在亏本的可能。想到此她大概猜到男人的心思,“难道你想把电影送到美国来上映?”

    “当然要送到美国来上映。”李孔荣点头,“不然两百万美元怎么回本?你猜猜乱世佳人上映后能有多少票房?”

    徐佩佩正是为乱世佳人的后期制作而来,电影中用了她演唱的我心永恒的插曲。想到制片方对自己的排斥,她很是担心道:“我不知道乱世佳人,可中国人拍的电影真的能到美国上映?”

    “其他的或许不能,但这部一定可以。”李孔荣并不介意美国人的排外,他自己也是排外的,他就不喜欢美国电影在中国上映。“乱世佳人的票房将超过一亿美元,也就是十亿国币。海军在里面投资了一百万,最少能挣个几百万,可惜当初投资太晚,不然……”

    想到乱世佳人的投资李孔荣就很不舒服,他自己磨蹭了自己几下才道:“既然美国票房市场这么挣钱,那我们就拍一部电影过来圈钱,也不求上亿票房,能有七八千万我就满足了,这样对半分红下来,最后哪怕再对一半,我们也能挣个一两千万美元。你相公有这一两千万就能用飞机淹死小日本了!”

    “呵呵……”徐佩佩娇笑起来,她觉得自己男人才是财迷。

    “怎么,你不相信?”李孔荣看着她,带着不容置疑的表情。

    “相信,我相信。”徐佩佩忍着笑应声。“如果费先生答应执导,那演员怎么办?还有在哪里拍,难道要去重庆后方拍?”

    “片名叫做珍珠港,自然是在珍珠港拍摄,不过这里面……”珍珠港是军港,还涉及国外拍摄取景、签证等问题。好在美国这边已经有了张彭春。李孔荣最后按下心思道,“你先去把费穆找来,然后我跟他好好谈一谈,就定在香港吧,时间大概是十月份。”

    “十月?”徐佩佩高兴的在男人脸颊上亲了一下,她以为美国别后要等到明年才能见面。

    “你护照换了吗?”李孔荣忽然,他担心女人的安全。

    “换了,在仰光的时候,一个叫做密特朗的英国大使馆官员打电话给我,问我和小欣要了照片。”徐佩佩想起自己和妹妹的护照,不过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周应聪明知道她有英国护照,还是要她以中国公民的身份前来美国。

    “那就好。”李孔荣点头,他随即解释着整件事情。“你相公帮了英国人不少忙,所以我要他们给你也换上英国护照,还有小欣。可为了不让他们知道我在哪,淑春就让你用其他的借口来美国,海军暂时不想英国人知道我们手上有一艘德国潜艇。”

    “那我去香港……”丈夫从未和自己说过公事,徐佩佩全身心都在听着。

    “你去香港没关系。”李孔荣道,“也不是说要一直躲着他们,躲过八月份就行了。”

    “那我们在这里怎么办?”徐佩佩追问道,她按照原来的行程只要华人多的地方她都要去一次,包括加拿大一些城市。

    “你就说你身体不适,取消那什么游埠活动,就陪着我。”李孔荣霸道的替女人那了主意,然后开始想自己的事情。

    美国东部的事情他已经办完。陀螺仪暂时没有进展,股票经纪和犹太银行家他都拜会过了,前者自然不成问题,后者碍于中国政府的意愿不好再行借款,最少大笔的、长期的、惹人注意的借款不可能再有,好在短期的抵押借款答应了下来,八月份预计能筹集一千八百万美元投入股市。

    至于直升机公司,在吴学蔺、贝季瑶等人的说服下,钱学榘、顾光复、金希武、钟朗璇等人自愿放弃一切股权退出直升机公司回国,只余下李耀兹、曹友诚、程嘉垕、张汝梅等十多人。对此结果李孔荣并不可惜,走的这些人不是不可或缺的骨干,或者说,他们的离开正是因为在直升机公司才干得不到发挥。

    李孔荣不挽留,也就没有出面见这些人,他只是在李耀兹几个骨干带领下于夜间参观了已经定型生产的直-4直升机和在研发当中的直-12直升机。前者是类似西科斯基R-5的机型,因为发动机机轴竖穿整个机身,所以搭载成员只有两名,加上两名并排而坐的飞行员,一共搭载四人,故称为直-4;而后者就是李孔荣一直念叨着的H-19直升机,因可搭载十名士兵被命名为直-12。

    此型直升机一出样机,美国陆航就削减了原先直-4的订单转而订购直-12,另外还额外增加了两百架订单并预付订金。只是直-12的研发很成问题,虽然李孔荣提供后世成熟的铰链控制结构,但直升机内部操控的液压系统成熟需要时间;再就是机身重量难以控制——H-19得益于镁制蒙皮和铸件,机身重量仅占全重的百分之十七,而铝合金制的机身占全重的百分之三十,测试的结果就是直-12很可能要改名为直-10,并且一千公里的航程也只能实现八百公里。

    毫无疑问,直-12将是个难产儿,但比技术上更棘手的是产量。美国陆航希望直-12的所有产量由自己全包,他们计划订购一千架直-12。这点自然和李孔荣的计划相背离,特别是前期产量没有扩大之前,他最少需要两百架直-12用于缅甸战役,但前期的年产量预计只有三百架左右。一个是大财主美国陆军,一个则是投资方中国海军,双方互不相让矛盾多多,虽经多次商谈,但矛盾只是暂时压下,一旦直-12定型量产双方又要扯皮。

    “在想什么呢?”男人忽然变得沉默,徐佩佩端详他良久忽然开口。

    “在想……,飞机上的事情。”李孔荣想说却不知道从何开头,他的世界女人是不懂的。

    “很难吗?”徐佩佩手揉着他的眉头,带着心疼的表情。

    “有你在一切都简单了。”李孔荣不舍的看了看旁边的手表,他想起下午还要去看道格拉斯的原型机,不得不起身道:“下午我要出去一次,你……就在家里等我吧。”

    “好,我在家等你。”徐佩佩失望之余笑了笑。

    *

    鱼雷俯冲轰炸机的研发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作为两用飞机,它的研发甚至比战斗机还难一些。因此,去年李孔荣离开美国后,柯蒂斯公司、格鲁曼公司,以及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弗利廷斯(Fleetwings)飞机公司也获得了原型机合同,如此一共是六家公司参与竞标。一年的时间,六家公司都做出了自己的原型机。就目前而言,比较有看头的是道格拉斯和格鲁曼。

    柯蒂斯别出心裁的给原型机装上了R-3350两千匹马力引擎,还没测试就被李孔荣在心里枪毙了——R-3350这款引擎后来是装在B-29轰炸机上的,马力虽然不小,可设计很成问题,动不动就发动机起火,这使得B-29轰炸机在最开始的年使用成本高达一百五十万美元。用这款发动机做舰载机引擎,岂不是自己找死。

    马丁公司的原型机是内置鱼雷舱,不比还好,一比吓一跳,格鲁曼、诺思罗普、弗利廷斯、道格拉斯四家都是外置鱼雷舱,每次还能挂载两枚英国产七百公斤鱼雷出击,换发后四家都表示能挂载两枚九百公斤鱼雷,在挂载性能上马丁公司彻底落后。

    而诺思罗普究竟缺少舰载机的设计经验,制造出的原型机极为平庸;弗利廷斯公司是拿着设计图说服林献炘和陈文麟的,而且这家公司的合同总额只有一架原型机五万美元,不足部分由弗利廷斯自筹,它并不是海军军械司关注的重点。(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拂袖

    现在军械司目光完全注意在格鲁曼和道格拉斯身上,前者参与竞标是因为中国海军并无美国海军那么多限制,不注重传统和势力范围,只要能行就上。此时的格鲁曼仅仅是F4F受到了海军航空局的青睐,但却一直没有获得订单,而相比于拖拖拉拉的美国海军,种种迹象都表面中国海军急需舰载机,于是格鲁曼是有标必竞,舰载攻击机也参合了进来。可惜终究是小公司,这边是F4F改良,这边又是F5F原型机,最后还有一个鱼雷俯冲轰炸机,忙不过来的格鲁曼只能压着9月1日的最后截止时间进行原型机舰上测试。

    相比于忙不过来的格鲁曼,道格拉斯四月份就造出了两架原型机,并在第一时间邀请林献炘等人前往参观,飞行、着陆都获得了一致好评,可惜那艘训练航母还在改装,不然马上可以上舰测试。

    汽车驶出旧金山市区前往海军航校,这是一个废弃的民用机场,海军低价接手了过来。机场虽旧,但跑道、塔台、加油机、机库、维修工厂都是齐全的。海军办的航校果然严格,李孔荣进门的时候被虽然出示通行证,但还是被询问了两遍,校内的学生行止也极有章法,都是列队行动,走的是整整齐齐。

    “长官,这里有八百四十三名学生,一共四期,后面还会招收两批,不过北美华人青年太少,第七期的招生只能去南洋。”林献炘的副官朱贻馨介绍着学校,他知道李孔荣第一次来。

    “学员素质怎么样?第一期能有多少人毕业?”李孔荣问道。

    “第一期还没毕业,但是进到高级班的有近两百人,可惜前几个月有三十多个人退训,现在还剩一百五十人左右。”朱贻馨介绍着第一期学员,说起退训的那三十多人不无遗憾。

    “我记得一期有三百名学员?”李孔荣回忆着陈文麟的培训大纲。

    “是,基本上是三百人一期。第一期是三百,第二期是三百,第三期是两百三十二,第四期就只有一百七十一了。”朱贻馨介绍着航校四期的招生数,看得出来,第三期开始招生数就下降,第五期、第六期估计会一百名学员都没有。

    “差不多了。”李孔荣早就估算过北美华侨飞行员潜在人数,四期招了近千人,以华侨的人口基数来看,不能算少了。

    汽车经过办公楼直接开往机场,此时李孔荣才发现自己迟到了,一帮洋人还有陈季良、林献炘都在等他。“我迟到了,抱歉、抱歉。”他向陈季良、林献炘、陈文麟等人道歉,也向道格拉斯公司的人道歉。

    “今天迟到可以理解。”林献炘眉毛一挑,与陈季良等人饱含深意的笑了起来,而道格拉斯那边总设计师艾德·海茵曼大概是早就知道他迟到的原因,也不以为意的微笑。

    “这就是原型机?”跑道的一头挺着道格拉斯的原型机,硕大的机头内是R-2800发动机。在李孔荣走向原型机的过程中,艾德·海茵曼向他介绍这架飞机。

    长度为三十八英尺十一英寸(11.86米),宽四十九英尺(14.93米),高十四英尺八英寸(4.39米),折叠之后宽为二十二英尺六英寸(6.85米)、高十五英尺七英寸(4.75米)。空重八千九百七十八磅(4072公斤),毛重一万四千八百五十一磅(6614公斤),发动机马力一千八百匹,航程一千两百一十七海里(2253公里)。加上机翼两端一共有十一个武器挂点,可在机腹下挂载一枚七百公斤鱼雷以及十枚六十公斤小炸弹,或者直接在机腹下挂在两枚鱼雷。为增加命中率,两枚鱼雷挂载时呈一定角度。

    从数字上来,道格拉斯的原型机拥有极为强大的挂在能力,飞机满载起飞只用了两百米跑道,空中动作也很流畅,看上去也没有什么问题。唯一的遗憾是没有航母,其实即便有航母李孔荣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他不懂飞行,自然也就看不懂飞机。

    “你觉得这飞机如何?”李孔荣只好问陈文麟,他是飞行行家。

    “还未上舰,还不清楚。”陈文麟答话极为客观。“不过挂载、速度、航程、失速速度、大小、折叠后大小,这几样都合格了,也就是折叠好高度有四米七五,太高了一些,我们是双层机库,这样机库高度就要超过九米,好在他们答应会想办法改。”

    美国人做什么都大手大脚,原型机机舱非常宽大,即便有四米五的高度限制,几家公司的原型机也都超过了,唯一的不同是超过多与少而已。想到看的前几架原型机,李孔荣无奈道:“实在不行机库就造的高一些,重心不稳另外再想办法解决吧。航母的战斗力关键在舰载机。一定范围内,只能是航母适用舰载机,不能舰载机适用航母。”

    “训练航母应该快一些下水。”陈文麟悄声的说了一句,看来他也着急航母下水。

    “七十天。”李孔荣说了一个数字,这是在缅因州造船厂确定的数字。“周茂柏保证七十天之后就能下水,这肯定能赶上舰载机测试。”

    “七十天?”陈文麟笑了起来,他道:“这真是太好了!汉盛兄到时候在吗?”

    “七十天之后我当然不在。”李孔荣不无遗憾的道,“事情就靠你们把关了,你那些学生碰到日机命运如何,除了看技术,舰载机性能极为重要。”

    陈文麟从未有过这么多学生,他对航校一向抓得严,希望每个学员都技术拔尖。舰载机将如何影响自己这些学生的命运他自然一清二楚。李孔荣说完他重重的点头,可他又担心道:“可我没在海上飞过啊,舰载机到底该如何我没办法评价,汉盛兄你又不在……”

    “我也不懂。”李孔荣笑,“不过总会有办法的,到时候切记所有原型机都漆成一个颜色就行。”

    “漆成一个颜色?”陈文麟不明所以。

    “是,这样分不清彼此。我会想办法找几个评委来,让他们来评估打分。”李孔荣说的是皇家海军,他打算用参观U-38为代价,让英国海军派几个有经验的航母飞行员参与原型机测试。

    “米斯特李,我们很希望能听听您的意见。”设计师艾德·海茵曼礼貌的致意。今天的展示完全是为了李孔荣,按照林献炘对他的解释,米斯特李是影响竞标结果的关键人物。

    “就目前看,前途非常乐观。”李孔荣笑了笑,他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后来天袭者对地攻击机的设计师,眼前这架原型机就类似于天袭者的缩小版,只是发动机不是两千七百匹马力的R-3350,而是只有一千八百匹马力的R-2800。不过1945年的R-3350和现在的R-3350截然不同,那是重新设计之后的产物。

    “是的,我们在等着三个月后的测试,我们很有信心。”海茵曼笑指着眼前这架飞机,“我们也在想办法改进它的高度,它超出项目书的要求,这非常糟糕,我们总能想到办法的。”

    “不影响性能的情况下请尽量削减它的身高,”李孔荣实在不好说什么,他只能顺着美国人的话说。“另外,如果非要说意见的话,我只能在说一件事情。那就是美国式的设计一般会产生很多冗余。”

    “冗余?”海茵曼不明所以。

    “是的,冗余。美国式的设计向来是一个部门负责一个部分,按照分配的目标完成既定任务。但就像乘法运算一样,一些相同的部分其实可以合并,可因为各部门都以完成自己的目标为重,所以没有人关心整体性的浪费。”李孔荣实在不好说什么,只得扯一些道理。

    “米斯特李,您是说飞机太重了吗?”海茵曼若有所思的道。

    “这只是一个猜测,但以我对美国铝合金质量的了解,这确实太重了。”李孔荣忽然想到零式的五十岚,这也是他要在明年9月13日派战斗机中队参与国内战事的原因,只有击落零式找到其残骸才能获知五十岚铝合金的成分。历史上这个过程发生于1942年,所仿制的7075铝合金出现于1943年。

    “是的,我们会想办法减轻飞机的重量。”海茵曼认真答应,客户就是上帝。

    原型机飞行半个小时仅仅是为了李孔荣观看,但李孔荣看不懂飞机,今天的展示基本白费。即便如此,在道格拉斯公司的人走后,陈季良和林献炘也还是认真的问李孔荣意见。

    “数字上看是不错的,但实际如何还要上舰才知道。”李孔荣道,他见周围没人,又说起自己回国参战的构想,“我这段时间想到一个计划,那就是明年九月之前,从第一期学员起,开始回国轮训。”

    “回国轮训?”陈季良林献炘几个全都听不懂。

    “就是回国参战。”李孔荣解释,“现在日机轰炸极为频繁,而国内空军根本就无法抵抗……”

    “我反对回国。”林献炘马上表示反对。“这些人回去还能再回来吗?”

    “当然可以回来,我们是轮训,国内那边并不断人。”李孔荣道。

    “去多少人都回不来的!”林献炘面色铁青,“你又不是不知道常某人的作态,我们含辛茹苦的教出这些飞行员可不是让他扣在国内的。”

    “向欣,听汉盛说完嘛。”陈季良一听回国参战就点头,并不像林献炘这么反对。

    “我们不回去,到时候国内也会逼我们回去的。”李孔荣想着9.13璧山空战之后的形势如此说道,“到时候空军打光,后方各城市挨炸,我们空有几百名飞行员却在大洋彼岸坐视不理,肯定会激起众怒,这些学员也会不理解。

    以轮训的方式回国参战总比后来被逼着回去好,而且学员训练再多,没有经过实战还是顶不了用。陆地上飞机被击伤击落可以迫降跳伞,海上就是跳伞又能如何?我以前说过,根据情报日本人正在生产一种新式飞机,这种飞机性能优越,我们必须提早接触、早想到对策。

    还有就是这种飞机使用一种新型铝合金,它的强度达到六十五公斤每平方毫米,超过现有铝合金强度二十公斤,正是有这种铝合金,日本飞机才能造的很轻。我们务必要击落一架日本新式飞机,找到它的残骸然后仿制这种铝合金。”

    “消息确切?”陈季良认真的问。

    “我消息什么时候错过?”李孔荣反问。“虽然暂时还没有想到怎么用这个配方赚钱,可它能大大减轻舰载机的重量,单凭这点就足以我们回国参战了。”

    “如果国内把人和飞机都扣下怎么办?”陈季良道,他也担心国内会强制扣人。

    “回去的人连地勤都是美国公民,只要他们自己不想留下,谁能扣住他们?”李孔荣笑。“机场保卫我们让龙云的人负责,而且机场不要放在重庆附近,应该放在靠近昆明的位置,最好还要有一个湖,这样水上飞机也好起降。”

    水上飞机回去就是预警机回去。陈文麟明白预警机指挥作战也要通过实战检验,可他担心另外一件事:“难道最新式的舰载机战斗机要回国参战?如果不是,那用什么飞机?”

    “本来我是反对新式舰载机回去的,这将暴露飞机性能。但想到那种新型铝合金,还有新的两千匹马力发动机明年可以出来,后年可以装在新飞机上,我认为应该派舰载机回去,这样飞行员就不会因为换飞机变得不适应。”李孔荣道。“不要担心硬碰硬,有美国的工业基础在,我们将越打越强,日本人将越打越弱。”

    李孔荣说得陈季良和陈文麟连连点头,但林献炘依旧固执表示不同意飞行员回国参战,说罢他就拂袖而去。(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杂牌

    宁愿与国府翻脸也要重建海军,这个问题上李孔荣和林献炘是盟友,两人一起说服陈季良;但海军航空兵回国参战这件事情,李孔荣和陈季良不谋而合,于是陈季良又独自去劝林献炘。见陈季良远去李孔荣并不担心,回国参战是大势所趋,林献炘是拦不住的,不过陈文麟却有些不自在,他叹道:“国府怎么就和海军谈不拢?”

    “因为我们有一个要把一切都操控在手的伟大领袖。”李孔荣吐出口烟,轻飘飘的道。这话说的陈文麟一愣,而后他又苦笑。李孔荣再道:“好了,不提这些烦心的东西,说说回国作战吧。就你看来,回国都有哪些困难?你先说,我或许能帮上一些忙。”

    “困难?”李孔荣要求海军航空兵在40年9月前回国参战,说起来遥远,可深究一点也不远。陈文麟想了想道:“如果当地机场设施能够解决,那剩下的就只是飞机还有油料配件了。战斗机的原型机我看过了,格鲁曼公司的F5F堪称优秀,不过北美公司设计的原型机也不错,现在就不知道测试结果会如何?”说到飞机,陈文麟又想起一个棘手的事情,他道:“汉盛,按照法案,美国陆航有权以任何理由禁止任何飞机出口,我们……”

    “不必担心这个规定。”李孔荣早就知道这件事,“航母舰队隶属于新中防务公司名下,飞机都由新中防务公司购买,所以购买飞机不算是出口。再说,我们可以和美国陆航或者美国海军谈判,我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大不了做些让步好了。”

    “可这是到国内作战啊?”陈文麟不太懂李孔荣的逻辑。

    “放心吧,这都不是问题。”李孔荣想着明年年5月之后的事情,那时候法国战败,自己的预言成真,他有把握能见到罗斯福总统。“飞机并不会成问题,在国内作战的油料配件那就只能靠汽车从缅甸运输了,我们和云南龙云的关系不错,相信他能帮上一些忙,而缅甸是英国人的地盘,英国人也会帮忙的。”

    飞机、油料配件都不成问题,陈文麟渐渐安心,可李孔荣却担心一个问题,他道:“明年这些飞行员能上场作战吗?谁带领他们?”

    “飞行员培训两年为期,到明年九月可要超过两年了。”陈文麟道,“领队的问题……”陈文麟笑了笑,“汉盛兄,虽然航空委员会不归还海军飞行员,但我们还是找来一些人。”

    “你找了谁?”李孔荣有些吃惊,他不知道陈文麟哪里弄来的人。

    “我带你去看看吧。”陈文麟看了看时间,当下招呼李孔荣上。

    “打仗总有伤兵,伤兵总有伤残,一旦伤残就没办法再次驾机作战了。”上车之后陈文麟解释道,“所以我们在香港医院捡了一些空军伤兵回来。不过林总的意思是不要中央系出身的人,他说这些人开口闭口领袖,听着就讨厌,这就只能捡两广出身的了。”

    从跑道到教官宿舍楼并没有多远,下课之后吃饭之前,宿舍里人来人往。见到校长陈文麟出现,宿舍门前的卫兵敬礼,而刚刚下课的教官也过来打招呼。

    “我来介绍一下吧,”陈文麟道。宿舍楼内,围着两人的飞行教官有十数人,他们几乎绝大部分都身上带伤,还有一人坐着轮椅,但不管残废还是毁容,这些人军容都无比整齐、精神抖擞。“这就是海军的李汉盛上校,”陈文麟一说名字大家都很吃惊,可他还是道:“我知道国内给他定了叛国罪,可大家要知道,这个航校能建起来,全靠他一己之力。这一点也不夸张,从二十六年六月在柏林筹划,到今天一点点实现整个计划,都是汉盛兄的功劳。

    有人说海军虽有重建计划,但都是为一己之私,为的是自己的饭碗和名位。这种话我听的很多,也没办法和人争论,可现在汉盛兄今天却提议海军飞行员明年起回国参战,海军若真是为了一己之私……”

    陈文麟一说回国参战围着的教官全大吃一惊,一个烧伤了半边脸颊的教官惊异道:“回国吗?回国参战吗?真的吗?!”

    “黄兄,完全是真的。”陈文麟见大家热切的看着自己,顿时重重点头。“汉盛兄已经说服了陈司令,很快也会说服林总。私下说句不能外传的话,海军是靠汉盛兄一个人撑起来的,我们这些人包括陈司令、林总都只是在帮忙……”

    “文麟你言重了。”陈文麟说是不错,但话不能这么说,李孔荣不得不出声打断。“海军是所有人的海军,也是四万万同胞、几百万华侨的海军。我能做的就是绞尽脑汁,带着弟兄们拿命去博,好在老上苍眷顾、天不绝我,事情才有今天这地步。”

    “说的好!”李孔荣长相白净,可说话却有一股军人的英气和果敢,这顿时博得大家的好感。

    “文麟已经说了,海军将于明年回国参战,更确切的说这应该叫做轮训,每一期飞行员都要回国和日本人交手一段时间,这其实也是让飞行员尽快熟悉实战的一种办法。”李孔荣解释回国参战的事情,以免到时候有人误会。

    “李上校,”一个肩上也挂着少校军衔的人开口问道:“我们现在只有四期学员,四期轮完了怎么办?还有我也说句实话,国府要是强留这些飞行员怎么办?”

    “航校会一直办下去的,美国招不到学员那就去南洋,现在文麟已经在筹备南洋航校了,那里预计明年年初就会开学。”李孔荣看着这个空军少校,他身上无伤,猜不到为何他会在这里。“海军航校培养的是航母飞行员,航母是海军重器,目的是与日本海军决战,进而彻底封锁日本本岛,甚至将掩护海军陆战队登陆东京湾……”

    “登陆东京湾?!”除了陈文麟,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看着李孔荣。

    “要打败日本,当然要登陆东京湾,难道我们把日本人赶出中国就完了?”李孔荣明亮的目光打量着每一个人。“仁义道德我不懂,也不需懂,我只懂得血债血偿!”

    “犀利!”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粤语。

    “海军飞行员就是为这个目标而战的,我不管什么军事委员会、什么领袖。从抗战开始我就一直在判断中日局势乃至世界局势,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那次判断错误,我自信比国内那些肉食者懂的更多。就比如我带着人偷了德国一艘潜艇,为什么偷?不完全是因为我们已付过钱了,而是几个月之后德国将会挑起第二次世界战争。

    而为什么明年回国参战?因为德国参战将制衡苏联,苏联的军援明年就会断绝,飞机没有国内那帮人本已不济,我们不回去后方只能任由日机轰炸,身为军人,这是件无法忍受的事情。我知道什么时候回国参战,自然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撤出国内,若国内有人阻拦海军飞行员回撤,破坏海军对日决战计划,我将不惜动武。”李孔荣言语冷峻,听他说出‘动武’二字,大多数人面色急变,可却谁也没有反对,包括那个空军少校。

    “汉盛,这位是陈其光少校,他在淞沪会战中击落的日本四大天王三轮宽。”陈文麟不想场面太冷,他极为娴熟的给李孔荣介绍在座的诸位教官,第一个就是那个少校。

    “我听说过,我听说过。”陈其光李孔荣或许没有听过,但驱逐之王三轮宽他总有所耳闻。

    “和这里大多数人一样,陈兄战功虽显,可伤愈后却……”陈文麟不好再说下去,点到为止。不想陈其光主动道,“没什么瞒的,我们这里大多数人是杂牌,不受伤不离队还有个位置,真要走了几个月,再回去就没位置了,而且是官越大越排挤。

    我自己就不说了,我可惜的是天龙兄、保生兄,还有嘉勋兄。天龙兄去年在台儿庄全身被日本人打了十二个弹孔,九死一生几经转院好不容易保住命,可回去航委会却说什么身体虚弱,不让再飞,只叫他去新疆当教官。保生兄也是,去年在广州和五架日机恶斗,击落一架击伤一架,最后自己也不行了,跳伞的时候还被日机开枪,好在子弹穿肺而过,伤好回去也只能做个通讯员。嘉勋兄更是,去年击他一人落八架敌机,可南雄空战时头部受伤,很快就被扫地出门了。”

    陈其光说的天龙叫做吕天龙,印尼华侨,广西航校一期,1934年赴日本明野驱逐飞行学员学习,后为第三大队第七中队队长,台儿庄时受伤,几经转院最后转到香港,回去就失去位置;保生则叫做刘保生,香港人,广东航校六期,去年2月21日与日机空战受伤,身上烧伤、肺被贯穿,伤愈后归队只安排当通讯员;嘉勋是朱嘉勋,也是广西人,祖籍桂林,广西航校第一期毕业,1934年与吕天龙一起赴日本明野驱逐飞行学校学习,归国后因功升任空军第三大队三十二中队队长,去年8月29日于南雄空战油尽迫降时受伤,之后便失去作战资格。

    “都是英雄!”陈其光、吕天龙、刘保生、朱嘉勋、杨永章、黄昌琳、徐汉灵、黄光汉……,陈文麟一个个介绍,李孔荣看着他们因回国变得振奋的神情有些激动,他不自觉的敬礼,受他军礼的诸人也郑重回礼,气氛变得无比凝重。

    “我是罪人,我是罪人。”人群中一个人喊了出来,这是黄光汉,中央航校第三期,开战之初是第四大队二十二中队中队长,可惜因为误炸黄浦江上的美国邮轮,常凯申恼怒下令要枪毙他,他不得不在德国传教士的掩护下落荒逃至香港,躲了几年换了个名字‘黄汉光’被海军收留,还来了美国。

    “我也是罪人。”诸人哄笑之余,李孔荣却握住了他的手。“我的罪比你大,叛国罪。”

    “哈哈……”这下大家笑声更大。李孔荣等大家笑完又道:“我相信大家和我一样,为抗日受委屈、被冤枉也无怨无悔。只是,我们还是要问:我们这些杂牌要抗日怎么就这么难?!我们要的真的不多,就是战死前杀几个日本人,不要裹尸、不要勋章、不要追悼,更不需人记得。

    可时至今日,我不得不说,拦着我们抗战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些坐镇后方、吃饱了撑的政要。他们的棋盘很大,在下一盘抗战建国的大棋,我们的棋盘很小,只有这武夫之勇,弄不好还会由此坐大,不服中枢指挥。我去他.妈的建国大棋!只要能打日本人、只要能让同胞少受点苦,叛国就叛国!

    各位切记,日本的岛国,对付岛国只能打垮她的海军,封锁她的贸易、而后占领她的首都,不然抗战永远不会结束。放在以前这绝无可能,但飞机性能的大幅提高使得海战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炮对大炮将被飞机对飞机代替。而我们背靠着的是世界工业第一的美国,美国的武器、我们的灵活使用,击败日本海军就在三年之内。这绝不是哗众取宠,这是我李汉盛的保证!”

    “好!”黄光汉带头叫着好,这个曾经倒霉的人有着无比乐观的心态。他叫着好,其他人也鼓着掌,场面变得很极为热闹。

    “好了,我知道不少事情,可对空战我懂的不多。回国作战之事的具体细节很快就会定下来,到时候你们协助文麟兄好好筹划。”李孔荣话到此本想结束,可看到大家眼中的热切,他又道:“还有件事我要说一说,那就是海军虽然闽人多,可别看什么第1舰队、第2舰队,我们和大家一样,也是个杂牌,不过是摊子大一些罢了,嫡系是军政部下属的那什么电雷学校。杂牌嫌弃杂牌就没意思了,我在此可以向大家保证,海军绝不嫌弃各位,大家都是自己人、是好兄弟。好,我就说到这,我们大家明年再见。”(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条件

    第五章李孔荣最后一番话说的这些人心头火热,陈文麟则是心中大定。这么大规模的航校能办起来,绝不是靠他一个人,这要靠中美教官的一致努力,美国教官聘用合同上的金额足以满足他们,这些中国教官却担心自己军中的前程。林献炘是排外的,但李孔荣在海军中是什么身份陈文麟一清二楚,他说大家是自己人、是好兄弟,他就可以给大家一个交代了。

    一行人在教官宿舍楼说说笑笑,外面忽然有女子的声音传过来:“你们都在说什么呢?”

    李孔荣闻声变色,他急忙对陈文麟使了个眼色,陈文麟马上会意,他一边拉着李孔荣走向后门一边道:“汉盛此来美国、还有刚才说的事情都属最高绝密,各位绝不可外传。快帮忙拦一下,快快。”

    陈文麟带着李孔荣从宿舍的后门走,最先会意的黄汉光笑往迎上了前门——这是李霞卿、李月英等女教官,历数历数,她们也有十多人。

    “刚才是谁在这说话啊?”李霞卿好像听到一个熟悉声音,过来却只见这些教官。

    “霞卿小姐,没有谁啊,就我们这些人在啊。”陈其光上前笑道,他听说李小姐喜欢李上校,而李上校的妻子死于国.军飞行员误炸。

    “不对。”李霞卿刚才明明听见李孔荣的国语声,这些教官多是南方人,国语没有他字正腔圆。“你们有什么在瞒着我。”女人的第六感最为灵应,可惜找不到人。

    “哈哈……”李霞卿几个还在宿舍楼里疑神疑鬼,李孔荣和陈文麟早就出了后门上了来时的汽车。李孔荣无奈的笑,陈文麟则是滑稽的笑,一时间两人倒是相映成趣。

    “汉盛要去林总哪里吗?”笑过想起正事,陈文麟问道。

    “不去了,我先回旅馆。”李孔荣打算给林献炘几天时间考虑,另外,他还要联系英国人,不要来皇家海军的飞行员,舰载机测试恐怕无法完成。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英国人还没有来之前,美国人却抢先找来了。

    “米斯特李?”一个月之后的一天,美国东部纽约,李孔荣处理完公务回家,一进门就看见两个身着美国海军军装的白人起身看着他微笑。李孔荣下意识摸向腰际,一边的徐佩佩笑脸如花,“汉盛,他们说是你在德国的好朋友。”

    李孔荣腰上有一把消声手枪,可来人是海军军官,自己的女人又在侧,他不得不打消动武的意思,他强笑道:“可惜我好像忘记了这两位好朋友。”

    “米斯特李,我是海军情报处的梅乐斯少校,这位是我的同事麦克卡伦上尉,他是情报处远东组的组长。很高兴见到您。”梅乐斯一来就开门见山,他毕竟在中国呆过不少日子,又笑道:“尊夫人歌唱的动听,茶也泡的非常好。”

    “米尔顿·E·梅乐斯?”梅乐斯让李孔荣吃惊,李孔荣的回答则让他无法相信。

    “哦,您真是名不虚传。”梅乐斯刚报出姓,李孔荣就猜到了他的全名,这不由让他想起某些传说,他显得越发客气,“实在是抱歉,希望您不会介意我们的冒昧来访。”

    “请坐吧少校。”李孔荣对妻子笑了一下,把自己的礼帽和外套交给她,而后才恢复正常与梅乐斯说话。“是尼米兹将军让你来的吗?”

    “哦……”既然能叫出自己的全名,梅乐斯就不再吃惊李孔荣知道情报处的顶头上司尼米兹少将了。“也许是吧。我们听说您出现在美国感到……感到非常震惊。是的,我们……”

    “你们是对那艘德国潜艇非常震惊吧?”李孔荣完全掌握了谈话的局面。“尼米兹局长是想参观这艘潜艇吗?”

    “当然,如果……”梅乐斯心中暗骂自己一句,他感觉自己失去了分寸。“我们希望您能对我们开放那艘潜艇,我们绝对保证它的安全。”

    “少校,我非常愿意和美国海军合作,但是我希望你们也能帮助我。”李孔荣笑了笑才点头,“我的舰队正在组建,我需要你们开放一些限制,比如舰载机,还有我的飞行员只能开着没有武器的飞机训练……。这样吧,少校,我是否能邀请尼米兹局长这个周末共进晚餐?我想我们之间有很多可以聊的话题。”

    “这包括那艘德国潜艇吗?”梅乐斯问道,他此来就是为了那艘潜艇的。

    “当然包括。我一向认为美国海军是盟友不是敌人。我愿意与你们分享一切情报。”李孔荣笑道,然后他礼貌的把梅乐斯和他的同事送出门。

    “怎么回事,汉盛?”男人谈话时徐佩佩虽然不在场,可她还是从他进门的神色感觉到不对。

    “没有什么事。”李孔荣将妻子拥入怀中,又在她的唇上吻了一记。“看来是我最近太张扬了,一个本来不该这么早来的客人找来了。”

    “要紧吗?是因为我吗?”徐佩佩有些不安,她的歌迷太多,走到哪里都无法保密。

    “当然不要紧。”李孔荣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也许是徐佩佩,也许是造船厂那边的潜艇艇员,也许是自己抛头露面。“别担心,他们是朋友。”

    李孔荣说美国人是朋友,一天之后的华盛顿海军部航海局,切斯特·威廉·尼米兹局长有些吃惊于梅乐斯的报告,他疑惑道:“他真是这样说吗?确定是他?”

    “是的,将军,是他,纽约那边说的没错,他来到了美国。”梅乐斯已经把整个会面过程详细描述了一遍。“他还说他希望与您在这个周末共进晚餐,愿意和我们分享一切情报。”

    “那艘潜艇在哪里?”作为潜艇专家,尼米兹一直推崇德国潜艇,只是他没机会看到实物。几个月前中国海军的李汉盛上校把一艘德国潜艇偷了出船坞,虽然报告上说这艘潜艇已经被德国海军封锁在波罗的海,最后被击沉。但当一听到李汉盛上校在纽约出现的消息,尼米兹就立即派人去核实,同时他还让人去中国人购买的造船厂里调查,可却一无所获。

    “不知道,将军。”梅乐斯脑袋晕乎乎的被李孔荣打发出门,他根本没问潜艇在哪里。“但是我相信李上校会告诉您,他同意我们参观那艘潜艇。”

    “好吧。”没想到自己是找到潜艇的关键,尼米兹无奈的看了看日程,最后道,“告诉李上校,我将在这个周六拜访他。”

    “航海局局长尼米兹要来?”纽约,新中防务公司,听李孔荣说到尼米兹,陈季良和林献炘并不太吃惊。他们根本不知道尼米兹是谁。

    “是的。”李孔荣笑了笑,“我真没想到美国海军会找到我。我们不能小看了这个尼米兹,据我所知,罗斯福很欣赏他,据说要把他任命为太平洋舰队司令。”

    “太平洋舰队司令?”这次陈季良和林献炘吃惊了。“那我们……”

    “以诚相待最好。”李孔荣道,“他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对于这样的人玩花样是没用的。”

    “那U-38怎么办?”陈季良问道。“它刚刚改装好。”

    “他们要看那就让他们看好了,哪怕他们要派人登艇也没关系。”李孔荣到。“这个周末他来,就到我那里用餐吧,你们也来,正好尝尝内人的手艺。”

    这一个月来李孔荣过的全是舒心日子,每天外出衣服都极为整洁,笑容亦是满满。现在听闻他邀请自己赴家宴,陈季良和林献炘都在笑。只是,当李孔荣回家把周六家宴的事情告诉妻子,她却吓的花容失色。

    “汉盛,我做不来啊。”请的是三位将军,一位美国将军也就罢了,另外两位是丈夫的顶头上司。徐佩佩一听手就发抖,其中担心也有,高兴也有——她担心自己把晚宴弄砸,高兴则是因为自己终于被丈夫引见给同事上司。

    “就你平时做的那几个菜就行了,按照美国家宴的习惯这大概是五六个人,如果尼米兹没有带家眷的话。”李孔荣毫不在意的吩咐,家宴的重点是尼米兹而不是陈季良和林献炘。“不行小欣可以帮忙,再不行你倒唐人街请个厨子来。”

    丈夫说的无比简单,徐佩佩毕竟是会想办法的人,她已经拿定主意要让客人们吃的好。

    “很好,真是太美味了。”周六晚上,带着梅乐斯一起赴宴的尼米兹对晚餐赞不绝口,他几乎要忘记次来的目的。

    尼米兹对晚餐满意,作为主妇的徐佩佩微笑表示感谢,陈季良和林献炘也满意的点头,他们觉得李孔荣迷上的这个徐佩佩倒不仅仅是一个戏子,特别是陈季良,他忽然想自己的厦门小妾了。

    “吃的满意就好。”李孔荣在桌子底下触碰自己的女人,只感觉她穿晚礼服美极了,可讨厌的是他必须和尼米兹商谈公事。“将军,我非常乐意对您开放那艘潜艇,以及其他一切情报,但我希望能获得美国海军的帮助,最少是默许我们的一些行动,我们是朋友不是敌人。”

    “上校先生,您能说一些具体事情吗?”中国人喜欢在餐桌上解决问题,这是梅乐斯的说法。现在开始正题,尼米兹不得不放下刀叉。

    “我希望海军航空局不要阻拦我们装备由我们出钱研发的舰载机。”李孔荣提出第一个具体问题,“我们将在明年安排一部分飞行员回国与日本交战,而日本海军,已经研发出一种新型飞机,我们必须了解这种新飞机的性能。作为回报,我们将把这种新型飞机的情报分享给美国海军。”

    “上校,海军航空局现在是由亨利塔将军领导,他关注着你们主持的一些项目,对格鲁曼公司的F5F战斗机尤其关注。”做事认真的尼米兹来之前就猜到中国人会谈什么,所以事先了解了不少东西,中国海军招标的舰载战斗机就是其中之一。

    “这么说,海军航空局不再希望装备F4F?”李孔荣问道,他感觉到了一些麻烦。

    “如果F5F性能大大超过F4F,航空局当然会采购F5F而不是F4F。”尼米兹道。“我想格鲁曼公司必须先满足美国海军的订单才能满足你们。至于出口F5F,我想这件事情航空局也许不会同意,如果它性能真的很出色的话。”

    尼米兹如此直接表示海军航空局很可能会反对F5F出口,陈季良林献炘两人大吃一惊。林献炘正要说话,李孔荣却将他拦住,他道:“感谢您的直言相告,将军。但是我想F5F再怎么优秀也仅仅相对于那些老式的舰载机。德国人已经造出一种新型的铝合金,它的硬度是杜拉铝的一点五倍,这意味着相同强度下,德国飞机将大大轻于美国飞机。我的条件是:如果海军航空局同意F5F或者其他胜出的舰载战斗机出口,那我们将提供这种新型铝合金的配方。”

    “一点五倍?”尼米兹并不怀疑德国人的科技,但对于一点五倍硬度有些吃惊。

    “是的,只有使用这种合金作为主梁的舰载战斗机才能称之为优秀。”李孔荣不得不画饼,脑子里却在想五十岚金属是否可能提前获取。

    “上校先生,您能提供它的样品吗?”尼米兹追问道。

    “可以提供,但是航空局必须先允许舰载机出口。”李孔荣解释道,“您应该清楚,任何一种合金都能分析出它成分,提供样品等于是提供配方。为了让你们放心,我可以拿船坞里那艘正在改装的航母做保证。”

    “还有那艘德国潜艇?”尼米兹加了一个条件。

    “同意,潜艇可以交给你们全面测试一个月,但不能损坏。”李孔荣笑道。

    “我会将此事与亨利塔将军商量,但不能完全保证,这还要看舰载机的最终测试结果。”尼米兹道。

    “没问题。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以邀请您在适当的时候登艇。”李孔荣点上烟。

    “潜艇难道在美国?”尼米兹大吃一惊。

    “不,U-38在来美国的路上,十天之后您就能看到。”李孔荣道。(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朋友

    送走尼米兹之后的陈季良和林献炘陷入一种担忧,那就是海军航空局禁止F5F舰载战斗机出口。林献炘刚才本来想说F5F是中国海军主导研发的机型,即便美国海军要使用,那也不能禁止中国海军使用,李孔荣刚才拦住了他,他觉得这样说毫无意义,并且会惹来美国海军航空局官老爷们的反感,对于美国人,等价交换才是最合适的手段。

    “汉盛,要是……”陈季良忍不住开口,他担心F5F出口问题。

    “大不了我们在瑞士生产新型铝合金,然后进口美国。”李孔荣有些不以为意,随后他又解释了原因,“其实海军航空局最喜欢的飞机是F4U海盗式战斗机,它改变传统的做法,不但使用了R-2800发动机,还把化油器进气口和润滑油散热器放到了机翼,这样做好处是大大提高了螺旋桨效率,这也是F4U海盗螺旋桨直径超过四米的原因。”

    “你是说美国海军看不上F5F?”林献炘抓住了关键。

    “是的,应该会看不上。”李孔荣说的有些心虚,他不懂飞机,但看的文章不少。“我是从格鲁曼听来的消息,F4U海盗的原型机去年已经中标,测试时一百分得了八十六分。只是航空局作风拖拉,钱斯沃特公司也拖拉,到现在都还没有进行原型机测试。”

    “那F4F怎么回事?”林献炘知道另一件事,那就是美国海军已经准备下单订购F4F。

    “F4F只是F4U的替代品。它获得的订单很少,还不到一百架。”李孔荣回忆着F4F,“它只是青黄不接时的替代品。实际上如果要替换现有舰载机,航空局的订单将达到一千架,不然已有的、在建的航母根本就不够用。可惜海盗不适合在航母上服役。它的机鼻太长,很影响飞行员视线,螺旋桨也太大,带起的气流使得飞机容易失速翻转,另外它还有其他一些小问题,但就我前面说的两个问题是无解的。”

    “美国海军不知道这些?”陈季良大致明白了李孔荣的意思。

    “原型机要在明年测试,然后还要修改、讨价还价,扯来扯去在上舰测试,时间肯定要拖到42年了。”李孔荣道。“除了条件交换,我们的优势在于:F5F和4F一样只是海盗没有服役之前的应急品,这也是我没有让格鲁曼公司按照海盗那样修改的原因。”

    李孔荣说的两人点头,但两人却不明白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F5F就是历史上的F6F,而F6F的后续型号是F8F。F8F和F6F之间的差别在汽化器进气口、润滑油散热器是装在机头还是机翼翼根,还有一个则是F8F机载燃油比F6F少了几十加仑,这便使得机身直径更小,全机重量更轻。既然钱斯沃特公司能将汽化器进气口和散热器放在飞机翼根处,那格鲁曼公司也能做到这一点,毕竟美国公司不是日本公司,更高的工艺水平不会像日本人那样润滑油漏的一塌糊涂。

    这意味着连二战尾巴都没有赶上的F8F本可以在珍珠港之前出现,但李孔荣不敢这么干,一旦如此F8F肯定会被美国海军抢先使用,F8F最佳的出现时机应该是在珍珠港之后,当然它可以在之前测试、珍珠港之后服役,这时候美国海军不太可能阻止自己获得F8F。寄人篱下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麻烦,可寄人篱下总比国府的国产发动机项目好,前者只是跨栏,总有终点,后者就是荒原犁地了,一眼望不到头。

    李孔荣的解释让陈季良和林献炘安心,但此时他却下定决心要启动涡轮喷气发动机项目,方向则确定为轴流式,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从德国人那里再抢出一个现成的喷气发动机来。

    “汉盛,第一次来,我们也备了些礼物。”公事谈完,徐佩佩上来给大家换茶的时候,陈季良和林献炘忽然掏出了礼物,礼物是送给徐佩佩的,这然她有些受宠若惊。

    “长者赐、不敢辞。”李孔荣没想到他们会送礼,只好让徐佩佩收下。

    “可惜曾家的姑娘。”徐佩佩走后,林献炘小声了一句,让李孔荣不好意思。不过林献炘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他问道:“汉盛,这么说回国参战是一定的了?”

    “是,不管愿意不愿意,明年都必须回国参战。常某人再怎么不堪,他也是整个国家公认的领袖,而后方被如果日机持续轰炸无招架之力,不但大大降低军民士气,我们海军内部也会心生不满。”李孔荣道。“不过我们回去不是去打光的,对于日机轰炸,我们袭扰便是,要不然前四期的飞行员全部投进去都不够。”

    “如果航委会、军事委员会或者……不断要我们出战呢?”陈季良道,他的‘或者’说的就是常凯申,而且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那我们就向苏联志愿航空队学习。”李孔荣也想到常凯申会乱指挥。

    “怎么说?”林献炘来了兴趣。

    “自成系统,只听莫斯科指挥不听常凯申指挥。”李孔荣道。“当然他们作战从未不利。”

    “升米恩斗米仇,苏联是志愿航空队,我们要这样,肯定满是骂名。”陈季良哀叹一句。

    “不是‘升米恩斗米仇’,”李孔荣摇头,“而是国人都是这么个德行。你如果是白种人、哪怕是日本战俘,也能受到礼遇优待,有鸡蛋大米吃。可如果你是自己人,那对不起,非要把你踩下去不可。”说到这里李孔荣拉过徐佩佩笑道,“两位知道这餐饭花了多少钱吗?”

    李孔荣不提晚餐还好,一提陈季良就笑,可他不好意思直言,只道:“用料虽然普通,可做的很用心,小曼花了不少心思。”

    李孔荣拉过徐佩佩让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尤其是说道晚餐的用料——买的尽是些便宜货,红烧豆腐、爆炒猪大肠都成了主打菜。李孔荣却道:“今天晚上是我说买菜不要超过十美元的。为什么?尼米兹不是自己人,请他吃那么好干嘛?国人啊,每每来客就挥金如土,平时呢,老婆孩子顿顿不见肉饿的是眼花脸青。我不想这样,老婆孩子必须第一个吃好,外人吃青菜豆腐又如何?

    所以……”感觉自己话题扯太远了,李孔荣不得不把话题转回来,“只要我们在国人看来是自己人,除非航空队全部拼光,不然肯定是一片骂声。我大民国自有国情在此,我们又能奈何?再说到海军,海军如果自己人都不爱自己人、不把自己人当自己人,而是舆论说什么就是什么,妄求大义,或互相猜忌,官兵又怎能团结一心、信念一致?”

    李孔荣似乎话里有话,联想到他上个月在航校的话,林献炘道:“可有些人同床异梦怎么办?”

    “真同床异梦那就马上踢出去!”李孔荣没有半点犹豫,“但不能以己度人,虽有同乡之谊,但也有同袍之情、战友之义。我认为军中应该成组织的推行兄弟之情,用兄弟之情把外省人团结起来,然后军中禁止本省外省的提法。

    与之相对的,一旦加入海军原有的社会关系必须全部清理,以后兄弟永远第一。而海军也应该做到兄弟父母即为我之父母,兄弟子女即为我之子女,不然军队凝聚力不够。”

    “你这是……”陈季良本想说这是兄弟结拜,可兄弟结拜素来都是团体中的少数人、部分人,像哥老会、天地会,他们凭借结拜力压众人而迅速窜起,李孔荣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我在航校和那些教官谈了谈,虽然他们没说,可看得出来他们担心自己会和在空军一样被排挤。”李孔荣提起自己想了一个月的问题。“要打破畛域观念,我们能做的就是推崇兄弟之情,换文明一点的词说,那就是战友之情、同窗之情。只是这不是个别几个人、或者个别部队,而应该是海军整体。”

    “此事兹事体大,我们要好好想想。”林献炘明白李孔荣的意思,现在海军航空兵不但教官是外省人,学员也很多是外省人,以后陆战队司令都是外省人。这些人很可能会和原有的海军官兵起冲突,特别是航母舰队飞行员待遇、地位最高。

    *

    共进晚餐的第二个礼拜就是七月的最末,这天下午,航海局局长尼米兹少将如愿以偿的在纽约外海见到了U-38号,此时的李孔荣刚刚把妻子和小姨子送走,他将在尼米兹参过之后率领U-38号与建康号一起横渡太平洋,执行邮轮俘获计划。

    因为通气管平时横置,U-38和开出德国时并无什么不同。尼米兹和他一同登艇的美**官刚见到U-38号就惊叹于它的简洁利落,他们并没有马上入舱,而是在甲板上走了走。

    “装有两门甲板炮,还有一门20mm机枪?”尼米兹连吸几口气,看得出来他有些激动。

    “是的,前甲板炮口径105mm,对付普通商船颇具威力。”李孔荣笑吟吟站在一边。“后甲板炮37mm,只能是一个补充。”

    “完美。”潜艇没有航行,只是在海波中漂浮,可高耸的指挥塔所代表的适航性让尼米兹点头不已。“我能量一下它的高度吗?”他带来的军官请求道。

    “完全可以。”林准有些色变,李孔荣却答应了,他还道:“整艘潜艇长七十六点五米,宽六点五米,高度九点四米,排水量上浮是一千零三十吨,下浮时一千一百五十吨。”

    尼米兹带来的人一边测量指挥台的高度,一边记录李孔荣告知的潜艇数据,挥笔如飞,最后一个工程师模样的人拿起脖子上的相机道:“上校先生,能允许我拍照吗?”

    “当然……可以。”李孔荣看着尼米兹笑了笑,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我对此非常感谢。”本来说好只是登艇参观,可登艇之后却开始测量拍照了,尼米兹不由惭愧——他和海军航空局局长亨利塔将军并未就舰载机问题谈拢。亨利塔第一不相信日本飞机存在威胁,第二他不太确定李孔荣所说的那种新型铝合金是否真的存在。好在李孔荣把德国人的新型潜艇开了出来,这倒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因此他并未完全拒绝,但坦言必须先看到李孔荣说的那种新型铝合金才能考虑舰载机之事。

    “不必感谢,我听说您是美国海军中首屈一指的潜艇专家,或许您能帮助我更好的了解这艘潜艇。”李孔荣客气的道,赞誉之言说到尼米兹心里,他笑的露出门牙。

    “艇长上舰桥。”正在执哨的三副林祥光见李孔荣爬上指挥塔,当即朗声通报,刚刚从荷兰过来的新艇员也马上立正。

    “启动吧。”李孔荣没有直接下令,而是吩咐林祥光。“慢速就行了。”

    “轮机舱,双伡前进二。”在李孔荣带着尼米兹等人进入艇内时,林祥光下达了伡令。

    “双伡前进二。”控制舱里一切如常,柴油机的轰鸣强健有力。走下悬梯的尼米兹饶有兴趣看着舱内的一切,目光最后落在深度计上。可惜的是,造船厂已经换了一张刻度表,样式颜色虽然一模一样,可上面最大的刻度是一百五十米,并位于红色区域,这表示潜艇最大下潜深度是一百二十米。就这个缩水的数字也让尼米兹等人吓了一跳,美国海军建造中的萨尔级潜深只有两百五十英尺,也就是七十六米。

    “我们能……,我们能不能测试这个深度?”尼米兹难为情的请求,他实在是太震惊了,即便是一百二十米,也近乎是美国潜艇潜深的两倍。

    “当然…………可以。”这一次李孔荣犹豫了好一会才同意——先于尼米兹参观U-38的军情六局拉塞尔上校提出同样的要求他是否决的。“谁让我们是朋友呢?”他含笑道。(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授勋

    第五章尼米兹等人登艇之初还很高兴,但在U-38上呆了半小时再没有一个人脸上有笑容。与美国潜艇相比,德国潜艇显得狭小——萨尔级水上吨位一千四百七十吨,水下两千三百五十吨,而长度超过九十米,如此巨大的潜艇要想下潜,估计要超过五十秒。

    从接手U-38开始,李孔荣就按照航海日志上的内容开始训练,一刻也没有松懈,下潜时间已压缩至四十秒左右。刚才测试潜深,与他一同掐表的美国人看到结果目瞪口呆,几乎要质疑轮机长苏镜湖是否将潜艇潜入水下,这次下潜耗时四十六秒,新上来艇员耽误了时间。由此可知驾驶巨大潜艇的美国水兵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将潜艇潜入海中。

    潜艇虽然巨大,但它的马力仅仅超U-38一千一百匹、航速超三节、航程超五百海里,可双方装备的鱼雷数量几乎相等(一个二十四、一个二十二),甲板炮方面76mm的萨尔级还不如105mm的U-38,其他如水下续航时间、操作稳定性、适航性萨尔级也不如U-38。

    各处都看过,神色凝重的尼米兹几乎想把这艘潜艇买下来,然后命令设计局拆开一一研究,但他清楚这艘齐装满员的潜艇马上将驶离美国。

    “李,我希望下一次可以对她进行全面的测试。”尼米兹说出自己的要求,“我将全力说服航空局准许你们的舰载机出口,并对你们在美国的行动提供一切便利。”

    “将军,你不必承诺什么,我们是盟友。”李孔荣仿佛没有听到尼米兹的承诺。“中国海军只有一艘潜艇,我不得不离开美国,不然今天就可以交给你全面测试。”

    “真的?!”尼米兹怎能想到这是李孔荣的远期投资,言语间的感激毫无保留。

    “当然是真的。如果这个世界还有正义和友谊的话。”李孔荣唱着高调,“美国还是太遥远了,如果真要回来,那将会是在明年年初,到时候就可以交给你全面测试。”

    “不,不。潜艇不需要回到美国,只要你有时间,可以在菲律宾。”尼米兹手足无措,他对这个礼物太高兴了,“如果你们需要,还可以在马尼拉苏比克湾补给一切,只要行动不被日本人发现,我相信亚洲舰队总司令亚内尔上将会很高兴见到你。”

    “我回去马尼拉的,时间就在今年,但我有补给基地。将军,我清楚美国国内的局势,有太多人看不清日本人的威胁,但他们的威胁却是致命的,征服中国只是她和德国、意大利征服世界的第一步。除非必要,我不会前往马尼拉,不然美国的报纸和国会老爷们会指责你和海军。”李孔荣想着苏比克海军基地,直觉上他觉得那里很不安全,日本人肯定会盯着那里。

    听闻李孔荣拒绝自己的好意,尼米兹伸手紧紧与李孔荣相握,他似乎感觉到了李孔荣的友谊。李孔荣则笑道:“如果有机会,我们可以玩一场兵棋推演,中国海军扮演日本人海军。”

    “很好的主意。”尼米兹也笑,在刚才的交谈中,他有些清楚李孔荣和英国秘密情报局的关系。虽然李孔荣说大家是盟友,但一场严谨的兵棋推演将能透露出更多的日本海军情报。

    “报告,长官。”电讯员卢如平中尉走了过来,“福清号来电。”

    福清号就是早前挖掘西班牙沉船的商船,来了北美之后就没有再回去。这艘船在方莹的指挥下有时还会回到沉船附近去淘金寻宝,还真被方莹发现了一艘西班牙沉船,当然,船上没有银条金块,金质链子和银币倒是找到不少。

    “要我们过去汇合……”李孔荣有公务,尼米兹便走开了。其实这公务只是福清号上的陈季良要求U-38改变计划与其汇合。双方此时离得并不远,福清号、建康号都在纽约外海。

    “马上与福清号汇合。”李孔荣命令执哨的林祥光上尉。他随后又对尼米兹道,“将军,我们将于福清号商船汇合,它将把你们送回纽约港。”

    潜艇正在常速前进,美国人巴不得在潜艇上多呆一会,自然没有意见。半个小时后,U-38在纽约外海与福清号商船汇合,让李孔荣奇怪的是,林献炘居然也在,他身着海军大礼服。

    “李汉盛请求登船。”李孔荣站在潜艇舰桥上道。

    “准许登船。”商船上不是水手而是军容齐整的水兵,桅杆上陈季良的海军中将旗则被海风吹的呼呼作响。在绵长的船笛声中,李孔荣带着尼米兹等人登船。

    “很荣幸见到您,将军。”一尘不染的福清号甲板上,戴着三角海军帽、腰悬佩剑的陈季良与尼米兹握手,他身边站着的是林献炘少将、方莹上校、齐粹英中校、林惠平、叶在馥、支秉渊等人,另外还有军情六处的拉塞尔上校、海军军乐队、戴白色高帽的厨师以及一干穿着礼服的男女,这是海军诸人的家属。

    “这也是我的荣幸。”尼米兹礼貌的回礼。

    “今天,为了表彰三个月之前的一次英勇之举,我谨代表中国海军向参与这次行动的官兵授勋。”在陈季良的要求下,U-38的艇员大部分都站在甲板上,海波起伏,可他们依然队列整齐。听到陈季良的讲话,参与行动的三十多名艇员浑身一震,胸膛挺得更高。李孔荣也吃了一惊,授勋事前根本没有和他商量。

    “海军将对李孔荣上校、苏镜湖中校、林惠平中校、徐振祺中校、王.荣瑸中校、刘永仁上尉、陈尔恭上尉、夏新中尉、蒋菁中尉九人将授予海军一等勋章;

    林准少校、高光佑少校、林祥光上尉、薛奎光上尉、陈庆甲上尉、龚栋礼上尉……,林濂藩中尉、何树铎中尉、刘纯巽中尉、廖士斓中尉、欧阳晋中尉、刘震中尉、王国贵中尉、郑昂中尉、柳鹤图中尉、常香圻中尉、吴保锵中尉、魏行健中尉……二十三人授予海军二等勋章。”

    三十二个人名单很长,但陈季良还是一一念完了,紧接着就是是十人十人的登船授勋。除了一边的闪光灯,军乐队也奏响了乐曲。授勋李孔荣在德国已经有过一次,但站在甲板上授勋和身在大使馆授勋感觉截然不同。海波微澜、海风猎猎,陈季良给他戴上勋章时,李孔荣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虽然有三十多个人,但花的时间并不长。授勋仪式完毕是一个小型酒会——确实是皇家海军带出来的徒弟,陈季良玩英式格调玩的十足。

    “先生们,今天我很荣幸能与美国海军尼米兹将军、不列颠皇家海军拉塞尔上校等人相聚于此。”陈季良举起酒杯,开始说祝酒词,“从福建水师开始,皇家海军和美国海军就是中国海军最好的老师、最亲切的朋友。而今,中国海军再遭厄运,但我相信在老师和朋友的帮助下、在全体海军官兵的果敢无畏的行动下,我们将重建舰队,并无比坚定的与敌人决一死战,获得最终的胜利!”

    陈季良话说的很简短,但很有力,顿时博得所有人的掌声。他说话的时候李孔荣根本就没心思听——徐佩佩和徐小欣忽然出现在甲板上,“天!你怎么在这……”李孔荣惊喜道。

    “陈司令说要给你授勋,我是家属,希望我能在场,我就把船期延后了。”徐佩佩窃窃私语,看着自己的男人当众受勋,她说不出的高兴。

    “好。”李孔荣想把她抱入怀里,可人太多,他只能紧紧抓住她的手。

    “李……”拉塞尔上校不合时宜的过来,他对徐佩佩致意。

    “我的……”妻子和未婚妻是不同的,想到战争结束才结婚的许诺,李孔荣饱含歉意的介绍道:“这是我的未婚妻徐。”

    “很高兴见到您,密斯徐。”拉塞尔礼貌的行吻手礼,好在徐佩佩并不怯场。

    英国人过来自然有事情,李孔荣不得不强打着精神道,“好吧,上校,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战争真的会在今年爆发?”拉塞尔眼睛里已经没有U-38潜艇,他只想着世界大战。

    “极有可能。”李孔荣小声道,“根据我的情报,德国人和苏联人正在接触,他们在谈判……”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拉塞尔见了鬼一样的惊呼,好在甲板上人不少,大家都在欢笑,没有人在意他的异常。“德国人怎么会和……”

    “你就当我没说好了。”李孔荣笑道。在德国为了救林准等人,他干掉了叛变的德**事情报局高级官员A54,英国人对德战略情报来源几乎断绝。

    “李,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必须确认才能回报辛克莱上将。”拉塞尔强调道。

    “以后我的情报不必确认。”李孔荣话语间有些倨傲,他清楚自己掌握着历史。“如果你不认同的话,可以回想以前我提供的那些情报是否存在错误?”

    李孔荣如此说话,可怜的拉塞尔眨了眨眼睛才缓缓点头,他追问道:“德国要对法国开战吗?”

    “不,是波兰。”李孔荣道。“国防军解决之后就是奥地利、奥地利之后就是捷克,捷克之后就是波兰。不是这个顺序吗,我的朋友?”

    “是的,李。”拉塞尔不得不点头,“但德国人和俄国人在商谈什么,难道他们要瓜分波兰?”

    “有这个可能。”李孔荣不想细说,“很显然,希特勒要收回但泽以及上西里西亚地区,这势必会造成和波兰的战争,可是波兰也和苏联接壤,他必须试探苏联人的意见。如果苏联人不表示反对的话……”

    “如果苏联人不表示反对,那么战争就会开始?”拉塞尔说出了后面的话。

    “确实如此。”李孔荣点头,“在苏联人看来,你们对德国的妥协是为了让德国进攻苏联,那么,在波兰问题上苏联也很可能会妥协,然后让德国进攻英国和法国。张伯伦首相仅仅是不对捷克斯洛伐克的安全作出保证,但对波兰的安全作出了保证,可斯大林不是这样,为了让德国进攻英国和法国,用他们的话说叫做‘充分利用帝国主义的矛盾’,他甚至会给希特勒提供足够的矿产和石油。

    我的建议是一旦苏德结盟,应该马上轰炸罗马尼亚和高加索的油田,特别是高加索,它的产能巨大。如果苏联人源源不断的向德国提供石油,伦敦将会被德**队占领。”

    李孔荣描述着一种可怕的现象,拉塞尔感觉浑身冰冷。他道,“这不可能,上一次战争中法国抵抗了……”

    “上校,忘记法国吧。”李孔荣打断他。“现在的法国不是二十多年前的法国,法国人饱受战争创伤,他们只会躲在马奇诺防线后面瑟瑟发抖,只要德国陆军冲入法国境内,他们就会想办法体面的投降。获得法国的德国离英国只有一个海峡,不要低估希特勒的决心,他真的有登陆英国的打算,英吉利海峡实在是太窄了。”

    “我的上帝。”拉塞尔再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待他失魂落魄的离开,一直旁听的徐佩佩小声笑道,“相公,你真是太坏了,把人家吓成那样。”

    “不吓吓他,他上面那些大人物是不会相信的。”李孔荣想着英法轰炸高加索油田的计划,虽然实现的机会渺茫,可他觉得还是要试一试。他说罢又道,“我说的话……”

    “我知道。”徐佩佩谨慎的点头,还做了一个拉住嘴唇的动作,“都是机密。”

    “乖。”李孔荣挽着自己的女人,把杯中的香槟酒一饮而尽。此时酒会正处于热闹中,笑声、乐声,一切都显得无比美好。

    “汉盛兄……”“长官……”,见英国上校离开,方莹、齐粹英几个,还有潜艇上艇员跑了过来,他们有一半是为了看徐佩佩来的。

    “见过夫人。”一大帮人对着徐佩佩行礼。

    “去去去,一边喝酒去。”方莹、齐粹英等人也就罢了,蒋菁那些艇员全被李孔荣打发了。

    “汉盛兄真是好艳福。”方莹毕竟和李孔荣呆过一段时间,说话直截了当。

    李孔荣闻言不好太得意,毕竟他早前有个名义上的老婆。他叹了口气道:“这也是老天眷顾吧。”他叹完又马上问道:“怎么,琇若兄,这次你也要去?”(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驶离

    海军重建舰队势不可阻,国内国外、军内军外,一大帮人全在盯着。本来,闽系海军中驾驶技术、带舰经验最出色的是高宪申上校,这也是陈绍宽任命其为宁海号首任舰长的原因,可高宪申阵亡于白令海,他的副手陈宏泰牺牲更早,于是方莹自然而然的成为中国海军第一艘航母舰长。然而航母不止一艘,除去已在船坞改装、预计41年初下水的龙田丸,海军制定的邮轮俘获计划中,另还有四艘改装航母,且一艘比一艘大,于是这五艘航母舰长的任命就成为军中的月经话题,每一回讨论都没有一个明确结果。

    以技术、经验、资历论,李孔荣认为最有资格成为第一艘航母舰长的人应该是第3舰队的凌霄上校,他是镇海号水上飞机母舰的首任舰长,并曾率舰南下指挥过此舰作战。可此人反复无常,后来更是投汪——当初常凯申创办电雷学校时曾打算任命其为校长,但碍于他的节操最终作罢。凌霄一个,第4舰队司令陈策也不错,他毕竟率领肇和号轻巡以及海周号炮舰与日本人海军在虎门打了一战,可此人不是闽系不说,更是常凯申的死忠。

    任命非闽系出身的航母舰长是不现实的,而闽系之内,有资格成为航母舰长的有海容号舰长欧阳绩上校、海筹号舰长林镜寰上校、应瑞号舰长陈永钦上校、逸仙号舰长陈秉清中校、大同号舰长罗致通中校、金山卫水雷队指挥官曾国晟上校、金山卫鱼雷队指挥官叶可钰中校、建康号舰长齐粹英中校,另外还有第2舰队司令曾以鼎少将、军衡司司长贾勤少将、马尾要港司令李世甲少将、前督造官王致光上校、海军修械所林元铨上校、通济号舰长严寿华中校……

    林林总总居然有十几个人,这些人或以经验胜、或以战功胜、或以资历关系胜,实在是让人不好选择。此次俘获德国邮轮,建康号是满载的——那两艘邮轮需要海军的人开到美国造船厂,所以俘获后必须从建康号或者国内抽人。而负责驾驶的舰长有极大的可能成为这两艘邮轮改装之后的航母舰长。前两个月时间,李孔荣看了所有航母舰长候选人员的名单资历,他确定了大约六七个人,却不知道这次陈季良会派谁去。

    “我不去,我要接手通济号。”方莹答道,他的打算是先熟悉训练航母,而后再接收最先下水的龙田丸、也就是海军暂定的新宁海号航空母舰。“据说是景修兄和镜寰兄会想办法出国。”

    “景修和镜寰?”这是海容号舰长欧阳绩和海筹号舰长林镜寰。“他们出的来吗?”想到国内对海军军官盯得紧,李孔荣倒有些担心。

    “那就看两位的运气和本事了。”方莹笑了笑,他随即道,“汉盛兄,接二连三的惹恼德国人,他们海军真不会出来追击吗?”

    “那也要他们出得来啊。”李孔荣毫不在意德国海军,他倒有些担心日本海军——这三艘德国邮轮负责远东航线,一般情况下他们总有一艘在港口等候,有的时候是两艘,不过汉堡水手馆的陈顺庆可以保证在八月末只有一艘邮轮泊于港口,但不能确定这两艘邮轮具体在什么位置。届时很有可能一艘邮轮刚刚在英吉利海峡,另一艘则刚出横滨港。建康号这艘改装好了的水面军舰拦截邮轮那是手到擒来,U-38就很麻烦了,如果离日本太近,说不定真会被日本海军追击。

    想到这次行动的不确定性,李孔荣又看了看也在酒会上的俘获计划起草人、曾击沉足炳号重巡的梁序昭少校,这个后世被誉为海上诸葛的家伙,但愿他的计划能万无一失。

    “出不来是什么意思?”李孔荣想着行动的风险,方莹却不知道李孔荣此话的背景。

    “琇若兄,此事涉及机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李孔荣不想说德国将于9月1日对波兰开战,此后两日英法会对德国宣战,第二次世界大战就此爆发。

    “知道了。”方莹若有所思的点头,他最后道:“干了吧汉盛兄,我等你凯旋。”

    “呵呵……”李孔荣没有答话,他只是笑着和方莹把杯中的香槟干了。

    “汉盛……”方莹喝完酒便走了,紧接着过来说话的是设计所的马德骥和叶在馥。双方曾在缅因州造船厂交谈良多,可惜的是,改装航母并不是由叶在馥设计。

    “伯良兄、乃芬兄,”李孔荣打着招呼并向妻子介绍道,“两位是国内最顶尖的舰船设计师。”

    李孔荣一个最顶尖让马德骥失笑,叶在馥却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马德骥道:“汉盛老弟,都是自家人,就不要说这种话了。我就想问一个事:咱们的航母都是用邮轮改吗?”

    “水上飞机航母是自己造的。”李孔荣看了叶在馥一眼,看来这个问题是他想知道的。

    “水上飞机航母你说过了,我说的正规航母。”马德骥笑了笑。

    “现在计划是五艘改装航母,之后就要看情况了。说实在的,我是肯定要原装航母的,改装货谁要。”李孔荣把玩着酒杯,说的很是无奈。

    “那要看什么情况?”马德骥和叶在馥目光都热切了一些。“我就实话吧,别人设计的再好也是别人的,我们自己的人总要练练手吧。”

    “情况就是第一我们有没有钱。”李孔荣道。“战时物价昂贵,美国人正规航母造出来大约需要七千万美元一艘,这比我们五艘航母的改装费还要多,所以要想自己造航母,没钱是不行的,而且我的意思是要造就要造的大,没个七万吨就没必要造了……”

    “七万吨?”马德骥吓了一跳,好在李孔荣说的很认真。

    “当然七万吨,航母说到底是飞机的载体,飞机越造越大,那航母必然会越来越大,要造最新型的航母自然要关注最新型的飞机。”李孔荣道,“我的判断是五年之后再造三四万吨的航母就真过时了,不然天鹅岛造船厂为何要一个超过三百米的船坞?我们造航母,资金是一个,如果有一亿美元,那我觉得是可以造一艘新航母的。不行就再改装,日本海军有两艘六七万吨的战列舰,如果没有击沉,我们可以改改看看。”

    马德骥听着,叶在馥也听着,他们都是想甩开洋人自己支持设计航母。李孔荣说完资金,又道:“再一个我们肯定要看英美,特别是美国海军的脸色。战时我们一切机器设备都采购自美国公司,他们也要造航母,结果很可能到时候有钱也买不到东西。”

    提到美国海军的脸色,马德骥就频频点头,中国海军虽然没有挤占美国海军的指定造船厂,舰用设备也尽量不与美国海军相争,但美国海军还是对中国人自己收购美国造船厂造航母颇有微词,当然,这里面更多的嘲笑,美国海军除了第一艘由运煤船改装的兰利号航母之外,其他航母可都是军用舰只。

    “乃芬兄,标准式商船现在进行的如何了?”李孔荣把话题扯到了‘自由轮’上,欧战马上就要开始,大规模快速下水的自由轮可是挣钱利器。

    “已经在试造了。”自由轮完全是叶在馥设计的,江南造船所一战时毕竟造过万吨轮,自由轮和当初的万吨轮并没有什么技术差距,唯一不同的是自由轮需要适合快速建造。“我们还不知道那样造一艘需要多少时间,不过大家很担心造这么快要花不少钱。”

    自己有小型钢铁厂,再加上提前给大型钢铁厂下订单,以及其他一些准备,一艘中国式自由轮的造价不到一百万美元。一百万也不便宜,新中防务现在收购了五家造船厂、兼并或租赁了另外六家,自己还在建设一家,减去改装航母所占用的船坞,若一个月下水一艘自由轮的话,一年最少能下水十八艘,这就是一千八百万美元。此时新中防务的总资产抵押再抵押再再抵押也不过四千万美元,真放开手脚造自由轮恐怕一年都顶不住。

    叶在馥的担心也是支秉渊、林献炘的担心,只是李孔荣一点也不担心,他相信一开战造船厂这盘棋就盘活了,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兼并更多造船厂和小型钢铁厂,然后打包上市或者高价出售。

    “不必担心钱的问题。”李孔荣重复自己对陈季良、林献炘、周茂柏等人说过的话,“今年欧洲就会巨变,你们想想上一次大战时美国的造船厂吧。我担心的只是规模和速度——规模要越大越好,控制的造船厂和钢铁厂越多越好,钱不够就抵押,一直抵押下去;速度则是越快越好,这就看伯良兄和乃芬兄的本事了,我希望你们造的顺手了,十天就能下水一艘万吨轮。”

    提到上一次大战两个人就是一呆,叶在馥当时就在美国,他知道那时候美国的造船厂有多火热,大家抢船坞就像抢金矿一样,江南所不也是趁此机会挣了一大笔钱吗。

    “汉盛兄放心吧。”叶在馥似乎下定了决心,“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加快造船速度。”

    “要不计成本的加快造船速度!船厂那边焊接工人不但要培训好,还要用好。”李孔荣唠叨着,虽然造船厂最终会被卖掉,可他还是极为注重手上的造船厂和钢铁厂——这也是今天周茂柏不在这里的原因,他这段时间正抓紧时间兼并造船厂和小型钢铁厂。

    像是最后道别一般,各个部分的人都来和李孔荣聊几句,大家除了见见李太太,还和李孔荣这个海军重建真正的决策人谈谈自己份内的工作,好听取一些意见。等到酒会结束、来宾送走后,诸人才留出空间给李孔荣和徐佩佩。

    “没想到还是你送我。”福清号船长室里,李孔荣抱着自己的女人惜别。

    “送你就送你啊,上次不是送过了吗?”徐佩佩说的两年前李孔荣赴欧那次,“十月份就会再见的,女儿也要见你了。”

    一眨眼自己就有了孩子,有孩子自然有一个家。李孔荣觉得造人比造船神奇——意想不到就有了,根本就没有让你修改原始设计的机会,而且下水也挺快,九个月就舾装入役了,然后他就成了父亲、一家之主。这种感觉……,他不知道别人,他只感到突然,仿佛一切都没有准备,天上就掉了个女儿下来。

    “在想什么?相”徐佩佩见他不说话,心有灵犀的有所察觉。

    “在想……要好好对你还有孩子。”李孔荣吸了口气,他不敢说‘等我打完仗……’。

    “已经很好了。”徐佩佩幸福的把头埋在他怀里,看着舷窗外的大海全是满足。

    “报告……”门被敲响了,是林准。

    “时间到了吗?”李孔荣知道林准敲门是为了什么。

    “是的,长官。”林准隔着门答道。“U-38号上下甲板都已做好出航准备,艇员将在十五分钟后于甲板集合。”

    “好,我知道了。”李孔荣答应着门外的林准,可怀中的女人忽然动了起来。

    “怎么了?”李孔荣低下头。女人俏脸含春,杏眼汪汪的看着他。

    “相公,我要……”徐佩佩下定决心的道,她话一出口,脸如喝醉般的通红。

    福清号只是普通商船,船长室虽然关着门,可外面陈季良等人的说话声还是清晰的传了进来,想到要在这里和女人欢好,李孔荣浑身打了个机灵……

    “立——正,向左看——齐!”十五分钟后,U-38号的甲板上站满了艇员,他们昂首挺胸等着自己的艇长检阅。

    “报告艇长:U-38全艇做好出海准备,请训示。”夕阳中,林准郑重向李孔荣敬礼,而李孔荣身后是福清号商船,所有人都在注视着U-38以及她身边的建康号。

    “稍息。”李孔荣向林准致意,他打量艇员,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准备好了没有?”他笑着问,中气有些不足。

    “准备好了,艇长!”所有人大声回答。

    “很好,我们杀回去!”李孔荣大喊道,表情变得严峻,“都有了,各就各位。”

    “是,艇长!”又是一句响亮的回答。之后所有人有条不紊的进入舱内,李孔荣和林准登上了舰桥。

    U-38各就各位,旁边的建康号也在齐粹英的命令下各就各位。此时福清号上的乐队再次奏响,汽笛亦是长鸣,两艘军舰轮机开动,于夕阳中缓缓驶离福清号、驶离北美大陆。(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东海

    第五章一副人畜无害模样、桅杆上悬挂着美国国旗的建康号将前往欧洲,它的任务简单的多,那就是在接到U-38号发出的行动电报后立即将德国邮轮格奈泽瑙号俘获。根据情报这艘船现在正在汉堡,正常情况下她将在十五天后赶赴远东。而U-38将则前往遥远的西太平洋,此时,格奈泽瑙的姐妹舰沙恩霍特号邮轮正在离开上海前往日本横滨的航线,在横滨等待一段时间后她将返回德国。

    纽约到上海有一万余海里,此时已是七月下旬,U-38赶回远东洋面预计在八月中旬的最后几天。时间似乎有些晚,但通气管以及蓄电池的安装颇费时日,而沙恩霍特号预计也要在八月下旬出航,只能说时间上非常紧巴巴,如果中间出了什么差错,那回国无望的沙恩霍特号将重新回到日本,变成历史日本海军的神鹰号改装航母。

    U-38号时间很紧,而建康号的时间很松,它甚至可以下个月再前往欧洲,因此,在U-38号急急忙忙赶往远东时,建康号还伴行了一段——舰长齐粹英中校请求到潜艇上参观。

    潜艇里堆满了补给品,好在U-38是Ⅸ型潜艇而非Ⅶ型,它相对庞大的空间里足以容纳堆成小山的大米蔬菜以及水果。四十七名艇员安然有序——船上本有三十五个床位,因为加装电池减少了四个——不值班的人多数坐在床上,只有水手长薛奎光上尉在来回不断的折腾,其实艇上没那么多事让他忙,他只是喜欢四处巡视而已。

    ……It\'s.a.long.long.way.to.Tipperary(漫漫长路哟去蒂伯雷利)

    To.the.sweetest.girl.I.know!(去找我最最心爱的姑娘。)

    Goodbye,Piccadilly,(拜拜了,皮卡迪利大街)

    Farewell,Leicester.Square!(保重吧,莱切斯特广场!)

    It\'s.a.long.long.way.to.Tipperary(漫漫长路哟去蒂伯雷利)

    But.my.heart\'s.right.there.(可我的心已经飞到了那头。)

    无线电室正在播放It\'s.a.long.long.way.to.Tipperary,这是在美国买到的唱片,李孔荣熟悉是因为那部从海底出击的电影,一艘德国潜艇居然听英国第二国歌,这让他记忆深刻。

    “汉盛兄,这是……”齐粹英比李孔荣大十岁左右,他虽是福建人,却是烟台海校第六期毕业,那期因为有八十三人毕业,于是被好事者戏称为‘八十三万水军’。

    “这是英国歌,不过德国潜艇舰队很喜欢听。”李孔荣笑着解释这首去蒂伯雷利,每次听都能让他回忆起另一个世界的美好时光。“齐兄真是好功夫,那年满洋面都是日本军舰,你也能从金山卫开出来。”

    “哪里、哪里。”前年金山卫撤退之时建康号冒险前往三都澳,虽说这一段海况齐粹英了熟于胸,可现在想起他还是抹了一把冷汗。“建康号吨位太大,当时我也只能碰运气试试,好在日本人的舰载飞机没有侦查沿海,不然建康号也到不了三都澳。”

    “三都澳现在如何了?”李孔荣想起海军在国内的秘密基地,三都澳就是其中之一。

    “建的很好,建康号藏了大半年都没有出事,潜艇更不在话下。”齐粹英知道李孔荣的担忧。“日军虽然占据东南港口,但江苏的海门、浙江宁波、温州,还有福州、广西钦州等港口还在我们手中,闽浙一带海况复杂、岛屿众多,靠巴士海峡又近,潜艇是很便于活动的。”

    齐粹英站在潜艇指挥官的角度说话,他一说巴士海峡李孔荣就不由点头,那里是日本与南洋的交通要道,二战后期美国潜艇就常潜伏于此守株待兔。“可惜只有一艘潜艇啊。还有近海太浅了,潜艇不到最大潜深就会坐底,躲不了深水炸弹。”

    “汉盛兄吉人天相,小日本又怎么能伤得了你?”齐粹英笑道,“现在德国人都以为你还在波罗的海呢。”

    “呵呵……”李孔荣笑了笑,他觉得能逃出来确实有那么些运气。“听说齐兄在美国也报名参加了飞行训练班?”

    “飞了,马马虎虎也能起飞。”齐粹英有些不好意思,他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请问汉盛兄,真要我当上航母舰长,你看能干好吗?”

    “呵呵,”李孔荣更笑,齐粹英这真是来套近乎的。“这个只能试了才知道,琇若兄那边没跟你说嘛?想当航母舰长的人十几二十个,到最后不得不都试一试。”

    “好吧,那就试试吧。”齐粹英拿不准李孔荣的性子,不敢得寸进尺再说航母舰长。“还是说回这次捕获行动吧,汉盛兄那边大概要在8月20号以后动手?”

    “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李孔荣道,“我也大概在8月20号左右到东海。”

    “如果我这边格奈泽瑙号开出德国又缩回去了怎么办?是否能机动处置,先俘获她。”齐粹英问道,按计划是要远东先动手的。

    “最好不要。”李孔荣道,“欧洲这边毕竟还有英国和法国,如果德国海军追击,你大可以躲入这两国的海港,只要等上几天,事前就会有所转机。”

    “转机?”齐粹英对欧洲确实不熟悉。

    “德国很有可能在下下个月对波兰开战,很快英法就对德国下达最后通牒,德国是不会接受的,所以英法会在下下个月初对德国宣战。按照习惯,德国海军会提前三五天时间召回自己在外的商船,所以我们动手的时间是沙恩霍斯特号开出横滨到德国进攻波兰前三五天这一段。”李孔荣说完有些遗憾,“本来是不要掐这么紧的,可惜潜艇改装耽误了很多时间。”

    “如果躲到英法港口,英法会不会又把格奈泽瑙号扣下?”齐粹英思索之后又问。

    “开战前追击你的德国海军一定会撤回国内,不然一旦开战他们势必会被英国海军击沉。”李孔荣道,“德国海军撤走到英法对德国宣战会有好几天时间,你必须利用这几天离开,不然后面英法会不会从我们手上把邮轮没收,这是一个很难说的问题。”

    “看来最好是一走了之,不避入英法港口。”齐粹英想清了整个俘获过程,觉得这才是最好的。

    “确实如此。”李孔荣点头表示同意,“不过这要比东海这边好多了,那里都是日本海军的势力范围,沙恩霍斯特航速二十三节,可还是有可能被日本海军追上,所以必须我这边先动手,事前我的行动时间会通知给你。”

    “我懂了。”李孔荣算是提前向他描述了整个计划,齐粹英心里有了底。

    “具体的行动方略计划里有,你到时候就都知道了。”李孔荣道,他随后又加了一句,“我们资源有限,造不起正规航母,你务必要把那艘邮轮安全带回美国造船厂。”

    “我一定做到!”齐粹英站了起来,他这是在下决心。之后他便乘小艇回到了建康号,汽笛长鸣,发过告别信号后,建康号回航纽约,U-38再次独自前行。

    “老齐要拼命了。”建康号远去,舰桥上的林准笑了笑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要拼命?”李孔荣当然知道齐粹英的决心,可林准一直在舰桥执哨。

    “他?你没听说吗?他学开飞机的时候出了事故,腿摔断了,好了接着学开飞机。”林准这段时间一直和建康号的船员混一起,不像李孔荣不是飞来飞去就是日夜陪着老婆小姨子。

    “哦?”天色已暗,建康号早不见了影子,李孔荣惊讶的哦了一声。

    “汉盛,你就说说吧,谁有资格做航母舰长?”林准和大家讨论这个问题有一两个月了,他知道李孔荣对此有极大影响。“琇若兄就不要提了,还能有谁?”

    “值你的哨!不然把你扔回纽约去。”李孔荣笑骂道,而后他便下了控制舱。

    从舒适的纽约公寓里出来、从温馨的二人世界里出来、从十五分钟的畅快激情里出来,就这么辞别一切在茫茫夜色中返回中国,李孔荣莫名的觉得浑身发冷,这就好像雪夜里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要前往一个不确定的目的地一样让人难受。

    想到这次行动完毕后,他能在桂南会战前在香港和徐佩佩重逢于,他的心又热乎起来。可心没热多久他又有了懊恼——他觉得自己驶出波罗的海的英雄气概全被女人消磨光了,以至于现在浑身发虚、多愁善感。

    U-38号以十五节的常速前进,柴油机清脆的轰鸣,它的动作有力、刚健、永不停歇。站在轰鸣的柴油机身旁,李孔荣方觉得找一点早前那种无畏的勇气。

    “长官,美国也有MAN公司狄塞尔引擎的配件卖。”见到艇长,负责柴油机的陈尔恭向他汇报。柴油机噪音中,他的声音很大,尽量靠近李孔荣说话。

    “能用吗?”李孔荣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能!”陈尔恭不但说,还翘起了大拇指。“长官,这(已经)是真正的潜艇了。”

    陈尔恭语焉不全,但他的意思李孔荣明白,那就是经过近两个月的改装,U-38变成一艘真正的潜艇了。它不需浮出水面即可充电,而更高效率、更多的蓄电池使它水下航行距离增加至一百八十海里,加上一些伪装用的小玩意,日本人肯定没办法找到他。

    “干死日本人!”稍微恢复些勇气的李孔荣低喝了一句,这才走出了柴油机舱。

    It\'s.a.long.long.way.to.Tipperary的唱片还在播放,艇员不少在跟着调子哼唱,脸上更带着些笑容。可内心被女人掏空的李孔荣不想听这首歌,他把卢如平叫了过来,低语几句又让他回去。广播立即就停了,卢如平对着话筒道,“艇长命令:高唱‘神圣的战争’三遍,以表回国与日寇决一死战之决心。”

    潜艇上实在无聊,旅途中李孔荣慢慢会想起苏联名曲神圣的战争,和那首出战歌一样,最早登艇的三十三人全都会唱,后来的十三人不知道唱就面面相觑了。沉静了一会,低沉缓慢的歌声被诸人唱响:

    “起来,伟大的国家,

    起来,做决死战争

    要杀光全部日本人

    杀光这群畜生

    .

    让四万万的愤怒

    像巨浪翻滚沸腾

    战斗到最后一人

    在这神圣的战争……”

    没有配乐,但是雄浑悲壮的旋律在U-38号内回响,床上的人都起来了,每个人都闭气挺胸,神情肃穆,歌声似乎要盖过柴油机的轰鸣。李孔荣也起立纵情歌唱——不是所有军歌都能给人力量,这恰恰是最给力的一首。

    神圣的战争三遍唱完,艇内的轻松和欢快肃杀一空,李孔荣终于能信心十足的坐在艇长桌前翻看德国邮轮俘获计划,看罢,他喊来了特意登艇参与本次行动的梁序昭少校。

    “沙恩霍斯特号上的无线电不是在行动前破坏了吗?为何又能移到U-38号上诱使日本人追错目标?”李孔荣发现计划里的一个漏洞,或许不是漏洞,只是没有描述完整。

    “长官,情报人员只是破坏无线电的电线,并不是破坏无线电。”梁序昭金山卫海战之后便派出到了美国,他是海军重建筹备处的参谋之一,李孔荣能点名要他随行,他极为振奋。

    “是这样。那我们能马上修复潜艇上的无线电?”李孔荣追问。

    “国内部分是有这方面内容的,即使电台损坏,我们也备有同型号的电台。”梁序昭道。

    “好,我明白了。”李孔荣表示自己清楚,他另外还担心德国人自沉,“通海阀能守住吗?”

    “朝鲜的李上校表示一定可以办到。”梁序昭答应了一句。他说的李上校是李范爽,是他在管理韩国临时政府情报处。

    “就看看高丽棒子硬不硬了。”李孔荣放下整个计划说了一句,思绪飘到了数万里之外的东海。(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克制

    第五章海关大楼的大钟吐出一连串庄严的乐符之后,从容不迫的敲响了八下,这是上午八点,黄浦江畔的上午八点。此时码头的工人早已上工,起重机的闷响与码头工人的邪许号子交错在一起,再配上江面生火待发、吐出白色蒸汽的火轮船,一切似乎和几年前没有两样。

    只是,在苏州河、南市、闸北四周,带钩的铁丝网、漆黑的铁栅栏把一块十八平方公里的区域围成了一座孤岛,外面的屋宇有些依然残垣断瓦,膏药旗下是头带钢盔、手持三八步枪的日本兵,枪上的刺刀明亮狭长;而里面,每一个角落都人满为患,大减价旗下,画满广告的电车满载着乘客一如既往的运行,红头阿三的黑白棒把汹涌的人流和车流指挥的井井有条,没见过世面的难民顿时觉得全上海论权力印度巡捕官最大。

    然而人心却是乱哄哄的——报纸上常说某某被绑架、某某某又被暗杀、东洋人又打下了哪里哪里……,这是报纸,普通百姓并不常看,他们在意的是关乎自身命运的东西——每当听到粮米涨价,这些人就马上抽出布袋竹篮,奔往最近的粮店,可消息总是迟到的,等他们跑到粮店时,买米的队伍早就排满,蜿蜿蜒蜒的像一条蛀虫。

    “谢谢侬了,老板。”裕丰粮店,剥漆的门板靠着一边,白花花的大米倒入一个布袋,笑着的买客禁不住道谢——成为孤岛后,上海各大米行组成评价委员会,年初大米限价每石十五元,可上半年日军也加紧了大米统制,米价两个月前就涨过二十元。

    “下一位,”店内的伙计招呼着。他身后不远的昏暗处站着米店老板,一个身着长衫的中年人,他手拿着水烟壶,胸侧露出一段怀表银链。

    “让一下!让一下!”街道上一个店伙狂奔,他冲过人群带着风闪入店内,这种举动使得整个队伍都在提心吊胆的张望,‘又要涨价了’,有人说道。

    店伙在老板的耳边细语几句,老板看都没看卖米的伙计一眼,闷不做声的上了二楼阁楼。

    “东家……”阁楼里的账房看上去模样十足,走进就会发现他的面容极为稚嫩。

    “马上给福州发报,台风已入沪。”思考了一会,老板下达指令。

    “报告,台风已入沪!”一个小时后的福州马尾要港司令部。无线电台台长陈槃亲向司令官李世甲少将读着电报暗语,读完他敬礼便准备转身离去。

    “等一下。”陆战队第2旅参谋长何志兴中校将他叫住了,“有消息吗?”

    “没…有。”陈槃犹豫的摇了一下头,最终确定没有消息。

    “有没有可能是电台故障了?”何志兴见此还不死心“你们……”

    “报告长官,电台去年就全部更换成最新式的美国电台,而且一次更换五套,现在有四套指向这两个固定频率,如果对方来电我们肯定能收到。”陈槃解释着电台肯定没问题——海军部从去年开始就鸟枪换炮,原先的老式电台全部更换。

    “你把电报转发出去吧。记得有消息立刻来报。”李世甲也觉得电台不可能出问题,问题可能是U-38号还不在无线电联系范围之内,当然也有可能它早就到了,为了静默不联系自己。

    “凯涛兄,这如何是好?!”陆战队第2旅只剩下4团还留守福建,其他部队都被抽调,这何志兴是第2旅的参谋长,保定三期毕业,算是海军里少有的科班出生的陆军军官。

    “着急也没有办法啊。”李世甲看了看墙上的日历:8月23日,然后无可奈何的摇头。他是知道计划的,三都澳、莆田等处甚至做好了掩蔽邮轮的准备——万一出不去那里可以躲藏。他随即又问向自己的参谋长叶心传中校,“这个月风暴颇多,有没有可能……”

    “报告司令,很有可能。”叶心传点头表示赞同李世甲的猜测。“上次补给是在檀香山外海,时间是8月7日,按照行程应在三天前赶到,现在迟了三天。”

    “再等下去……”看着海图,李世甲说着邮轮的行程,“下一站是香港,再下一站的马尼拉,我们倒要辛苦一些了,不过对整件事是有利的。”

    李世甲终于找到些安慰,但如果他知道德国将于七日后开战,并将在开战前三天通知海外的商船紧急避险,他就不会这么乐观了。接到紧急电报的沙恩霍特号肯定会重返日本,海军这次俘获行动将竹篮打水一场空。

    李世甲不知道的事情,U-38号上的李孔荣知道的一清二楚,可他也没办法,夏季是西太平洋风暴的高发期,有三天时间他不得不在海面以下龟速前进,此时他距离福州还有近千海里。

    经过一个月的航行,潜艇舱内不再整洁干净,不但恶臭还极为潮湿,未密封好的大米和肉类全都发霉,水兵抛弃腐物时差点发生了意外——为了不弄脏甲板,发霉的东西全在甲板上抛弃,一群鲨鱼寻迹而来,其中一人惊慌落水,好在鲨鱼被腐肉吸引,最后救了上来。

    “长官,沙恩霍特号抵达上海了。”上海的电报经过马尾的大功率无线电台转发,理论上可以覆盖四千余海里,不过距离马尾越近收讯就越清晰。U-38一直收到沙恩霍特号的消息——她在8月18日离开横滨,8月21日抵达长崎,今日抵达上海。

    “到香港会是什么时候?”李孔荣也看着海图,东亚大陆就在海图的左侧。

    “大概是25日。”导航官刘永仁答道,“然后她将前往马尼拉,时间大概是27号;然后是新加坡,时间大概是……”

    “没有然后了,她会在马尼拉返回日本。”李孔荣打断他的推测,然后又问道:“按照现在的速度,我们到马尼拉是将是哪天?”

    “按照现在的速度……”刘永仁小心的量一下海图才道:“如果不遇上风暴的话,将会是26日早上八时左右。也许我们可以在香港到马尼拉的航线上截住她,之后往东进入菲律宾海,再高速驶往中途岛方向。”

    “香港、马尼拉,真不是一个好地方啊!”李孔荣看着海图上的台湾以及日属南太平洋诸岛,觉得在这里动手真不是个好地方。并且在德国向波兰开战前,英美舰队都会对这艘邮轮进行搜索。

    “我们……”刘永仁想说又不敢说——如果提前一个月行动,那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长官,应该通知马尾了,让他们做好在香港马尼拉航线接应的准备,接手邮轮的人员应该在上海或香港登船。”梁序昭建议道。“建康号也要通知,行动的时间就定在26日晚七点,他们那边也在这个时候行动。”

    “好。”李孔荣回答的很是简短。一会他才补充道:“26日晚七点是最迟行动时间,两日后我们将作最后一次确认。”

    梁序昭按照李孔荣的意思起草电文,在他签字后马上交由卢如平拍发,终于收到电报的李世甲激动之余又慎重的在海图上量了量上海、香港、马尼拉之间的距离,他除了将命令转发上海之外还回复一封电报给U-38。

    “李司令的意思是是否能与香港方面协商,使邮轮恰好在26日下午驶出香港。”梁序昭说罢把电报交给李孔荣,李孔荣和英国人关系在海军上层不是秘密,故李世甲有此建议。

    “此事两日后再做决定。”李孔荣把电报放在桌子上,思考少许后否定。通过军情六局的关系他确实能做到这一点,但他担心两个问题:察觉到什么的英国人会不会来个黑吃黑?或者香港做事不严密,让德国船长开始警觉。

    “明白了。”梁序昭马上前往无线电室回电。

    *

    两年前的上海汇山码头是一片浴血之地,当时冲进这里的中国陆军在日本海军的炮火下坦克全部阵亡。山崩地裂中,一辆维克斯在炮火中不辨方向冲下了码头,炮塔炸飞后落在黄浦江畔。而今,昔日的战争痕迹早就被日本人收拾的无影无踪。

    德国邮轮沙恩霍特号就停在泊位上,她的桅杆高耸,一前一后的布置在船的两端,在两根高耸的桅杆间是高大洁白的客舱和一根高过客舱且粗壮无比的黑色烟囱。沙恩霍特级邮轮使用繁复的电力驱动,并且采用最先进的电焊技术制造——大国制造军舰的朝前技术总是在本国的邮轮身上先行试验,沙恩霍特级就是这样的试验品。

    邮轮已经生火,汽笛一遍又一遍的催促着迟到的旅客,邮轮栏杆的一角,接上头的张俊河将纸条藏好,这才小心的前往自己的舱室。

    “照常。”入舱后张俊河向自己的队长王仲良汇报着最新情况,他说的是日语。

    “武器呢?”王仲良追问着武器。他是朝鲜人,中央军校第十期毕业。李范爽组建情报处后又招募了一些朝鲜籍行动队员,他是行动队的一个队长。

    “在这里。”张俊河将内袋里的纸条递给他,他根本没看。

    “很好。”王仲良看罢点着火将纸条烧化,随后他对自己的队员道:“照常。”

    一切照常,开船的时间已到,汽笛鸣叫良久的沙恩霍特号启动锚机、解开缆绳准备起航,随着船体的颤动,这艘一万八千吨的邮轮驶出码头,驶向下一个目的地。

    和之前一样,沙恩霍特号离开上海码头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传到马尾,而后又传到了U-38。不过事情的主角暂时不在U-38、也不再马尾,而是在纽约。第四大道的德国驻纽约总领事馆,身着中将军服的陈季良大踏步而来,他身后跟着一帮中外记者。

    “请问……”德国卫兵当即将陈季良拦住了,他疑惑的看着眼前的黄种人,不明所以。

    “我是中国海军第1舰队司令陈季良中将,鉴于贵国已经承认我国与日本正处于实质性战争关系,我国海军将对贵国驶往日本的所有商船进行必要的检查,如果发现上面有禁制品,将会遵照国际法做出处理。”陈季良说的中文,他身边的翻译在记者的闪光灯下大声用德语翻译着这段话,而后陈季良要求面见德国驻纽约总领事并递交正式照会。

    领事馆门口聚集这么多的记者自然惊动了德国总领,弄明白情况之后,德国人单手接过照会并讥笑道:“先生,请问你们的舰队在哪里?”

    “我国舰队在大海的每一处!”陈季良见德国人接过照会,当即松了口气。他随后对在场的记者道:“从今天起,中国海军将封锁日本,但我们将严格遵循国际法进行封锁,没有承认我国与日本正处于战争状态国家的商船不在海军检查范围之内……”

    陈季良说话间,镁光灯不断闪烁。第二天,中国海军宣布封锁日本的新闻就刊载在纽约时报上,上面刻薄的道,中国海军司令陈昨天前往德国驻纽约总领事馆,通知德国,如有必要他的舰队将检查所有从德国驶往日本的商船,以确定上面是否有战时禁制品,然而他的舰队早就不复存在了……

    中国海军的照会在绝大多数人看来是个笑话,但有些人却对此极为敏感,在报纸刊登这则消息的当天,驻美大使胡适和纽约总领事于焌吉就找来了。

    “陈司令,我完全理解您的报国之心,但是您这么做正在破坏已经非常不利的中德关系,”驻美大使胡适推着眼镜,说话和声和气,他是接到重庆的训令才来的。“我希望您……”

    “我这么说有什么问题吗?”陈季良看着胡适和于焌吉。“德国外交部已经明文承认我国和日本正处于战争状态,所以要对我国实行武器禁运。既然如此,那海军检查前往日本的德国商船便是合法。”

    “这个……”海军老是给国府找麻烦,龙田丸事件就弄得胡适焦头烂额,他道:“陈司令,国府很不喜欢这样的言论,还请您尽量保持克制。”

    “克制?已经晚了,海军克制不了了。”陈季良看了看墙上的座钟,很是高兴的笑。(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漂浮

    海军克制不了’、陈季良异常的神态,胡适对此不以为意,可于焌吉却敏感的感到这里面话中有话,他连忙追问道:“陈司令,海军又要干什么?”

    “海军干什么?我们不是提出正式照会了吗?海军将根据自己的判断检查一切开往日本的德国商船,如果上面的禁制品违反了伦敦宣言所规定的内容,那么海军将没收这些船只。”陈季良看着他,再一次重复照会里的内容。“两位请回吧,这件事已经在进行,一切都合法。”

    陈季良坚持着自己的立场,随后起身叫人送客。还不清楚将要发生什么的胡适不得不起身告辞,于焌吉却郑重告诫道:“陈司令,海军此举将陷国家于不义之局面,中德两国……”

    “国家只剩半壁江山,德国不对我出售军火,还是日本的盟友,我们为何要在乎德国的态度?”陈季良反问道,“请两位转告重庆,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在陈季良送客的同时,香港至马尼拉的航线上,站在U-38号舰桥上的李孔荣不再看那艘巨大无比的邮轮,他对甲板上的高光佑挥了一下手,‘轰——’,潜艇震颤的同时,105mm甲板炮喷出橘黄色的火焰,一发十五公斤的炮弹在火焰和硝烟中飞出炮膛,射向三公里外的邮轮。

    黄昏时炮声不但震耳欲聋,开炮的火光、炮弹炸出的白色水柱更是瞩目。邮轮上的乘客和船员被这一炮吓呆了,特别是船长劳德斯·彼得,他本来还对这艘不断靠近的潜艇心存好感,他认出了这是德国潜艇,但绝没想到一瞬间它就对自己开炮,并且更换了国旗——是中国人。

    “我们是中国海军,请马上停船检查!”开炮之后,旗语和特制广播传来的信息被船长读出,除了这个他还看见甲板上的那门大炮再继续装填。

    “中国人真是疯了!”彼得放下望远镜喃喃说了一句,他下意识的想停船,可面对这样一艘潜艇他又做不下这个决定。

    “船长先生?”站在他身边的大副看着他,目光很是冷静。“那只是一艘潜艇……”

    “我们是中国海军,马上停船检查!”双方的距离越来近,旗语和广播重复着。而在甲板上的李孔荣却觉得邮轮越来越高大,它像一座山那般压过来。他骂道:“真是太操蛋了!打开一到四号鱼雷管……”

    “船长先生,”不单是大副,其他船员也看着船长,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左满舵!”劳德斯·彼得终于发出了命令。“全速前进。”

    “左满舵。全速前进!”舵手和大副重复着他的命令,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沙恩霍特号最大速度为二十三节,现在的速度就有十六节,潜艇肯定追不上自己。

    “回复它:我们是德国邮轮,目的港是马尼拉,你们无权检查。”船长再次命令。

    “他转向了!他转向了!”U-38号舰桥上的林准看到邮轮往左转向,感到无比吃惊——在此之前他和李孔荣打了一个赌,他赌德国人停船,而李孔荣赌德国转向。

    林准惊呼,李孔荣却没功夫理他,他一边用搬上舰桥的望远镜瞄准器瞄准,一边冷静快速的下达指令:“距离三千六百,速度十六节,新头角315。深度一米,鱼雷速度四十节……,一号到四号,——放!”

    甲板炮还在开炮警告,就在艇身处于开炮的震颤中,四枚鱼雷忽然脱管而出,它们依次拉出四道白色的航迹,冲向正在拐弯加速的沙恩霍特号邮轮。

    潜艇上的一切举动都在船员的观察之内,看到潜艇前方忽然出现四道白色的雷迹,驾驶舱当即爆出一震哀嚎,船长彼得更是觉得手脚冰冷,他低估了对方指挥官的决心。

    “马上规避。”大副犹不死心的坚持自救,虽然他知道这么近距离自救的可能性为零。

    “通知乘客我们将被鱼雷击中,需要马上弃船。”四枚鱼雷避无可避,船长已经觉得沙恩霍特号被击沉了。他随后推开舵手亲自操舵,试图延缓邮轮的沉没。

    来自德国的训练鱼雷欢快的航行在地球的另一端,可惜的它们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轨迹,只能以一个扇面冲向一艘巨大的邮轮。发射鱼雷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即便船长全力规避,也还有两枚鱼雷击中左舷,随着两声闷响,鱼雷炸出两朵巨大的水花,全船人惊呼一片。

    “停船。”船长不得不下达停船的命令并命令放下救生艇弃船,他还命令无线电马上发出SOS信号,以招呼附近的船只前来救援。

    “不许动!不许动……”突然间,驾驶舱的舱门被粗暴的踢开了,全副武装的王仲良带着一帮高丽棒子冲了进来,他来晚一步。“马上停船!”

    “先生们,你们已经来晚了,这艘船马上就要沉了。”彼得虽然惊讶于这些人,可他已经无所谓了,船马上要沉了。

    “马上打信号,控制驾驶舱。”王仲良看到伡钟停在零的位置,舱内的人也不反抗,方才让身边的张俊河对外发报。他们使用的是烟火,暮色已经很深。

    “报告:收到商船上的SOS电报,”监听到无线电的卢如平马上报告。

    “他们动手晚了!”梁序昭可惜的道,他说的是船上的朝鲜人。

    “别管那么多了,马上准备登船。”李孔荣看了看天色,觉得时机正合适。

    邮轮上不断的抛下救生艇,乘客们也乱哄哄的挤在甲板上,所有人都以为这艘船要沉了。唯有邮轮上的全副武装的行动队按照事先计划冲入驾驶舱、轮机舱、无线电室、武器室,带队的王仲良还不忘放下绳梯好让潜艇上的水兵登船。

    持枪的蒋菁第一个登上邮轮甲板,而后是林准和李孔荣。没有客套,李孔荣一上来就问道:“都控制住了吗?”

    “都控制住了。”王仲良既然能读中央军校,汉语自然流利,他颇为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李孔荣,当然,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么中国海军上校就是韩国临时政府的幕后资助人。

    “我要见船长。”李孔荣边说边走向船艏,他首先要控制船上的局势,再就是要找到海军部派出来的人。当他赶到驾驶舱时,同样身着海军上校军服的欧阳绩已经在那里了。

    “敬礼!”见李孔荣出现在驾驶舱,欧阳绩身边的海军军官都向他敬礼。

    “控制住了吗?”李孔荣向这些人回礼。此时加上韩国人,以及潜艇上来的二十多人,邮轮上已经有八十多个人。

    “都控制住了。”欧阳绩点头,他刚才收到了轮机舱的回报。“但乘客还是很慌乱。”

    “我对你们的海盗行为表示严重的抗议。”已经察觉到什么的船长气鼓鼓表示自己的愤怒,他觉得自己被狡猾的中国人欺骗了。

    “我国海军已经在二十四小时之前向贵国递交郑重声明:鉴于德国外交部承认我国和日本未实质交战国,我国海军将根据自己的判断检查一切开往日本的德国商船。你拒绝检查,从这一刻起,我就能依照伦敦宣言上的俘获条款没收这条船。”李孔荣瞪着德国人大声说道,他用的是汉语,林准负责翻译成德语。

    “这艘船已经被没收,如果反抗,我将格杀勿论!”李孔荣最后警告。

    “不!不不。”人群中有人连声说不,“先生,我们不是开往日本,我们是开往马尼拉。”

    “不。”李孔荣也说不,“你们的元首希特勒已经下令军队进攻波兰,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了。二十四个小时内,或者……,”李孔荣打量着神色突然异样的船长,笑道:“哦,看来你们已经收到了国内发来即将开战的电报,很好。是让你们马上前往日本吧,船长?”

    李孔荣所说的开战消息比宣布没收邮轮更让人震惊,船员们都看向船长。

    “派人看紧他们,不要让他们对外发信。”李孔荣笑了笑,不再跟这帮人废话。

    邮轮上的混乱在加剧,有人担心无法逃生而跳到了海里,有几个居然爬上了潜艇甲板。李孔荣不关注这些,他只是担心欧阳绩带上来的人无法操控电驱动这种新玩意,好在这种担心十分钟不到就解决了,轮机舱传来一切正常的回报。

    “无线电拆下来了吗?”李孔荣问着身边的人,这件事是王仲良的人负责。

    “报告,拆下来了。”王仲良报告,跟踪此事的林祥光也道,“拆下来,正在往潜艇上吊装。”

    “吊下去了就开船。”李孔荣看了下时间,他发现从开炮到现在,已经花了四十多分钟。

    “汉盛兄,已经下船的乘客怎么办?”欧阳绩看着那么多人跳下了海,不知道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况是如果假装沉船,那么就要继续让乘客下船,可这里是航道,很快附近的商船就会赶来救援,但如果开船而去,这些乘客就将抛弃在海上,他们会向人透露邮轮没沉。

    “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李孔荣也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你再次通知乘客,局势已经收到了控制,邮轮将马上起航。”

    “告诉他们我们是中国海军?”欧阳绩点头之余又问了一个问题。

    “嗯,可以告诉他们,并保证他们的安全。”乘客名单上很多都是白人,当然也有一些日本人。想到剩余的四百多名乘客可能暴动,李孔荣又叮嘱王仲良道:“你务必要注意,发生暴动一定要杀鸡儆猴,就拿日本人开刀,不要怕杀人。”

    “是,上校。”一提日本人王仲良脸就拉了下来。

    “务必到达目的港!”李孔荣最后对欧阳绩说了一声便敬礼离开了驾驶舱。这时候邮轮的电台已经吊到U-38甲板,他带着人踏上甲板时,沙恩霍特号轮机再次启动,缓缓驶离这片短暂停留的海域,而救生艇上的乘客和船员则面面相觑,他们根本不清楚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些乘客还站在救生艇上对抛弃自己的邮**骂不止。

    “怎么办?”潜艇甲板上爬上来几个乘客,高光佑不知道如何处理。

    “长官,我们应该将计就计把这些人弄上潜艇,然后按继续对外发送SOS信号,这样大家就会以为邮轮已经沉没。”梁序昭建议道,这已经不是计划的一部分了。

    “可以,但是密切注意周围。”李孔荣看着海上飘着的救生艇,天色已经很暗,白色救生艇在海面上若隐若现。“可上来了,你认为应该把他们送到哪里?”他问。

    “就到……”往回是东沙群岛、往前是吕宋半岛,这几十名乘客真不好安置。“长官,应该声称我们驶往马尼拉,但实际最好把他们送到巴士海峡的岛屿上。”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是中国海军,我们将把你们送往马尼拉,请马上登船。”潜艇上广播再次响了起来,本来救生艇上的人还在观望,听闻潜艇驶往马尼拉,大部分船都划了过来,当然也有人不愿登艇,几艘救生艇上的日本人反而想远离潜艇、

    “不上船就击沉。”时间紧迫,无线电继续对外发送SOS求教信号,李孔荣不想在此久留。“快把他们拉上来。”

    他的命令变成英语被广播出去,已经上了甲板上的人顿时心惊肉跳,不明白这艘潜艇是天使还是恶魔,但毕竟都是平民,他们即便不安也还是有序的站在甲板上,而日本人的救生艇跑不过潜艇,他们很快就被水兵拉上了甲板。

    “看,有日本女人……”李孔荣听到有艇员这么说。

    “注意!要遵循国际法。”李孔荣当即提醒,他随后命令梁序昭:“女人、孩子还有老人可以进入艇内休息,日本人除外。要告诉他们我们这么做的原因,特别要告诉他们是沙恩霍特号的船长拒绝停船检查才造成这种局面,我们只是服从命令,逼不得已。”

    “是,长官。”潜艇开始用常速往东南航行,它离开后,刚才杂乱无比的海面就只剩下十几艘空空如也的救生艇随波漂浮。(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前进

    “真没想到就这么登场了。”夜色里U-38号向吕宋半岛全速前进,马上就是中元节,月色显得分明,站在舰桥能清楚的看到艇艏破开海浪所激起的浪花,还有被几名持枪艇员看守在甲板上日本乘客,这些人和其他乘客不同,全簇在一起,站的远远的。

    林准对李孔荣的话没有反应——和宁海号一样,海军做的事情不是破交,而是俘获邮轮,因此U-38号如此出场再自然不过。“不杀了这些日本人?”他用力吐了口吐沫,问道。

    “要杀也不是这样杀。”李孔荣似乎忘记了这些人,他刚才只补充了一点:日本人不能进舱。“我其实有个挺纠结的事情:现在海军还有整个国家都在全力争取美国民主党人士支援我们的抗战,但问题是我根本就不喜欢民主党那些人,我喜欢共和党。”

    李孔荣说出自己的心声,他又道:“所以我们得演戏,假文明装绅士,还要遵循现有国际法进行破交,不能像德国人那样肆无忌惮的进行无限制潜艇战,真他.妈的操蛋!”

    “你,我们……”与不能进行无限制潜艇战这条相比,李孔荣的纠结完全被林准忽略,他说话都有些结巴,待缓过神来,他还是用无比惊讶的话语道:“你是说我们以后都要先登船检查,然后才能击沉日本商船?”

    “不需要登船检查,我们只打日本船,不分军民,而不是驶往日本的第三国商船。”李孔荣纠正着,“我们要做是上浮对日本商船发出警告,安置船员之后再击沉。”他说罢又虐笑,“这门105mm甲板炮还是很有作用的,它一分钟能打十五发炮弹,最大射程十五公里,我们每次出航有一百一十发炮弹,二十二枚鱼雷。刚才打得实在没有准头。”

    “打仗还要守法,这简直……”林准无奈叹息了一句。

    “疯了是吧?”李孔荣笑道,“这是英国人制定的规矩,英国人本身就反对潜艇战,现在我们站在英美这边就必须遵守这个规矩,所以我们必须装上通气管、增加蓄电池,另外还要联系炮术,要一炮打掉商船上的无线电天线,让他们没办法发出电报,报告我们的方位……”

    面对日本海军一百多万吨军舰,就这么一艘潜艇,还要遵循国际法先上浮警告、妥善安置船员之后才能击沉商船,简直是疯了。这是李孔荣第一次表示作战原则,不光是林准,其他在舰桥上旁听的军官也对此忧心不已。

    “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李孔荣环顾四周后说道,“还有,既然只有一艘潜艇,那就不应该把目标对准民船,而是应该以日本军舰、日本航母为目标,打几艘大的。好了,你们继续执哨。”

    李孔荣说完就下到控制舱。进入潜艇内舱的乘客实在太多,控制舱两头都有,这些大部分是白人妇孺,另外还有一些年长的男性白人。他们刚才惊魂不定中缓过神来,好奇的打量这艘船,李孔荣走到控制台的时候,一个白人男人行礼之后用英语问道:“上校先生,请问您真要把我们带到马尼拉吗?”

    “马尼拉太远,日军军舰就在附近,只能到菲律宾吕宋岛。”李孔荣知道必须让这些人安心,不然不好控制。他们中如果有人走脱被商船救起的话,沙恩霍特号邮轮没有沉没的秘密无法保持。“听着,女士们先生们,你们都是安全的,你们会一直到达陆地,然后会有船送你们到马尼拉或者你们想去的任何地方。

    我本人无意战争,但这就是一个疯狂的战争年代,在我的国家,残酷的战争已经进行了三年,至今没有结束的希望;在欧洲,德国将马上进攻波兰,之后就是为波兰担保的英法对德国宣战,第二次欧洲战争将正式开始。

    历史就是这样的,作为小人物的我们无法改变它的轨迹。我们能做的只是——,比如我,作为军人就必须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而你们,能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就是幸运的,所以不要抱怨,最少你们现在安全的站在一艘船上,这艘船将把你们带到陆地。”

    李孔荣是对着话筒说话的,声音不光传到艇内,还传到艇外。他说的是英语,旁边卢如平则将这些话翻译成德语。与在邮轮上一样,德国马上进攻波兰、第二次欧洲大战正式开始的消息让这几十名乘客目瞪口呆。

    “上校先生,德国真的会进攻波兰?”刚才问话的白人间李孔荣训完话马上追问,他光亮的额头已经冒汗了,他这次说的是德语。一个德国人。

    “你上岸之后就知道了。”李孔荣讲话完毕就不想与这些乘客过多交谈,他还命令艇员不要与乘客交谈。打发完这些人,他问梁序昭道:“如何了?”

    “我……”梁序昭脸色不正常的变了几变,他不安的道:“长官,我忘记报告了,我刚才……”

    “到底怎么了?”李孔荣不满意他的拖拉。“说。”

    “我让电讯员发报发报说故障解决了,可以航行到马尼拉港。”潜艇里塞了这么多人显得闷热,梁序昭抹了一把汗才把事情说清楚。“这样连搜索营救都没有了。”

    “你小子!”说沉船的是他,说故障排斥的也是他,李孔荣很不不满意他的慌乱,他压着不悦再次问道:“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两艘商船表示不再前来营救,香港、马尼拉、台湾、海南都有电报发来,日本海军表示如果船不能航行,他们可以派拖船前来……”梁序昭说着无线电里的情况,商船、英国人、美国人都应付过去了,可因为是德国邮船,日本人异乎寻常的热心。

    “那你怎么回的?”李孔荣想着如果船上没那多乘客,倒可以诱使日本海军前来打沉几艘。

    “我说情况已经控制,能航行到马尼拉维修,让他们不必前来。”梁序昭道。

    “他们有没有可能去马尼拉查证?”想到日本人死轴秉性李孔荣就头疼。

    “长官,那也是在两天之后了。”导航官刘永仁知道李孔荣担心什么,“两天之后如果沙恩霍特号不到马尼拉,他们应该会以为船最后又发生了故障,然后会在这片海域搜索,耽误的这几天时间足够邮轮跑出日本海军的控制范围。”

    “建康号情况如何?有没有成功?”日本人真要这样耽误,沙恩霍特号的安全就无忧了,李孔荣转而问起了欧洲那边的情况。

    “还没有收到有关欧洲方面的电报。”梁序昭摇头,他道:“德国人连北海都不能完全控制,建康号应该很容易逃脱吧?”

    “未必!”李孔荣本来是想点烟的,可还是忍住了。他心中对欧洲那边的行动其实担心的很。不是担心建康号俘获邮轮后无法逃脱德国海军的追捕,而是担心她根本无法俘获格奈泽瑙号邮轮——依照历史,希特勒拟定进攻波兰的时间并不是9月1日零时,而是8月25日,他当时在乎三个国家的态度:苏联、英国以及意大利。

    苏德于8月23日签订密约,此时远东苏军正在和日本关东军交战,因为李孔荣的关系,战争规模远大于历史,缺少日本情报的苏军损失也远大于历史,这种局面有演变成德日夹击苏联的幻想;英国张伯伦不再同意希特勒的要求,因为他之前已经受到了欺骗;而墨索里尼拒绝履行此前的承诺,宣称战争根本没有准备好,还开出了一张‘足够气死一头牛的援助物资清单,如果牛识字的话’。希特勒25日有放弃行动的打算,但26日又下定决心要进攻波兰,因为他感觉到了英法的虚张声势。

    既然希特勒有8月25日的进攻打算,那在欧洲海域的德国商船就将接到电报回国,所以齐粹英那边很玄,他很有可能等不到格奈泽瑙号邮轮出海。如果格奈泽瑙号真的不出海,那么计划中的航母就少了一艘,但还有一个问题比这更棘手,那就是俘获的邮轮会不会被英美海军没收,哪怕他们挂的不是德国国旗?

    一个人是无法掌控如此复杂的局势的,在航母没有下水前、在日本人偷袭珍珠港之前,中国海军根本就没有自保的能力,于是只能利用一些国际法、钻一些空子,但这样的做法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这种情况让李孔荣很是不安,他讨厌一切不受控制的东西,可眼下除了新中防务公司、U-38号、建康号以及那些零散的伪装补给商船,一切都不受控制。

    潜艇在月夜里劈波斩浪的航向吕宋半岛,因为偏离了航道,它没有看到任何船只的夜行桅灯,直到天亮后靠近菲律宾近岸才看到当地人的渔船。这些渔民对满载乘客的潜艇并没有表示出异样,双方仅仅是插肩而过。上午七点左右,所有乘客全部被用橡皮艇送到了富加岛,除去那些日本人,李孔荣还命令艇员给其他乘客每人发了四个罐头,并叮嘱这些人不要乱跑,来接他们的船昨天晚上已经出发,明天如果不来最迟后天就会接走他们。

    富加岛风景很美,沙滩洁白,但它几乎是个荒岛,邮船乘客看着潜艇远去不仅失落还又不少人挥手致意,看来经过一晚上的收留,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已经发作。

    “长官,一艘日本船!”离开富加岛不久,舰桥便传来执哨军官的大声惊呼,这声音让潜艇上所有人动容,除了舰长李孔荣——他甚至连头都没抬便道:“放弃!马上下潜。”

    急促的下潜电铃响起,执哨军官快速进入艇内并关好水密舱门,柴油机也马上关闭、通风口关闭,艇员全部往艇艏集中。在一片关闭的命令中,只有主水柜是打开的,随着海水的灌入,潜艇快速潜入海底。

    “四十五秒。”李孔荣在潜艇完全下潜之后看了看表,“还不错。”他评价道。

    “为什么……为什么不击沉?”苏镜湖嘴巴张了几下才出了声,和其他人一样,他希望马上宣布作战,击沉遇见的一切日本船只,包括商船。

    “我们的目标是日本军队。”李孔荣道,他并未细说十一月将发生的桂南战役。

    那可能又是一场日本特色的登陆作战,经历金山卫登陆和大亚湾登陆失败后的日本海军,很可能会像以前一样不进行炮火准备便悄然登陆。李孔荣的目标是日本陆军的船团,如果历史未改变,那上面有日本第5师团。再也没有什么有比击沉运兵船团更高效的灭倭办法了,一艘潜艇消灭一个联队、半个师团并不太难。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苏镜湖问道。“是去香港吗?”

    “不去香港,我们先进入台湾海峡前往补给基地进行半个月左右的休整,休整好之后再出来伏击日本人,我保证这次杀的日本人足够多……”

    “长官,电报。”梁序昭从无线电报室过来,带着无法掩饰的喜悦。“因为下潜我们只收到一半电文,不过欧洲那边也成功了。”

    “成功了?”李孔荣惊讶异常,他没想到欧洲那边能够成功。他抢过电报细看却发现只有一行事先约定的暗语:‘凤凰正飞往新大陆……’

    带着这封电报,李孔荣亲自来电无线电室,卢如平正带着水听器的耳机,他道:“船过去了吗?什么时候可以上浮?”

    “报告长官,还有一艘。”卢如平将耳机交给李孔荣,但李孔荣没接。“上面还有一艘船,听声音很可能是军舰,在二七零的位置,距离大概有四五哩。”

    潜艇此时靠近巴士海峡国际航道,遇见商船遇见军舰都有可能,李孔荣不想在这里久留,他命令潜艇以四节的航速向台湾海峡前进。(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黄山

    沙恩霍斯特号消失于南海,但除了几艘商船记录过它发出的S0S求教信号外,并没有多少惦记这艘邮轮。反倒是被中国海军建康号俘获的格奈泽瑙号邮轮引起了轩然大波——紧急赶到现场的英国皇家海军对此袖手旁观,他们声称中国海军在进行合法行动,之后陪同建康号将格奈泽瑙号邮轮押解到西班牙的拉科鲁尼亚进行检查。

    格奈泽瑙号并不打算到横滨,它只打算到意大利,但货运提单上的目的地写的却是横滨,并且船上的硫磺、生铁超过了规定的一半,齐粹英中校当即宣布没收这条邮轮,然后很快押解这条邮轮驶离了拉科鲁尼亚。

    整件事情英国人都在推波助澜,他们为齐粹英提供了一切便利,邮轮甚至没有入港就开始检查船上的货物并安排乘客和船员下船。得知此事的中国驻西班牙代办刘遒钧连连发电到拉科鲁尼亚,可建康号舰长齐粹英中校并不服从训令就驶离了该港。

    拉科鲁尼亚在英吉利海峡以南,距德国本土有八百多海里,距离中国有近万海里,德国海军追击建康号肯定能夺回邮轮,但让人奇怪的是德国海军并未派出军舰追击,而是意大利海军派出两艘驱逐舰做象征性的追击——格奈泽瑙号的俘获显然是一块试金石,德国海军此举让英法两国确认希特勒并非想要在谈判桌上解决但泽以及波兰的德意志人问题,战争迫在眉睫。

    李孔荣事后怎么也没想到他认为不太可能的事情居然在这种微妙的政治形势下发生了,并且是最佳结果,他对此无比高兴,可在同一片大陆,有人却很不高兴。

    “天啊!天啊——啊啊!!”黄山官邸二楼的办公室里,常凯申双目尽赤、状若疯狂,他两只手大力的挥舞,手上的钢笔被猛甩到了对面的墙壁上。他用宁波话大声的质问:“他们眼中还有没有这个政府?!还有没有党国?!还有没有我这个委员长?!!”

    领袖面容扭曲,最后一次挥舞他的拳头从头头顶砸到了地板,随后他就大声的宣布:“我要撤销海军、撤销海军、撤销海军、撤销海军……;我要枪毙他们、枪毙他们、枪毙他们、枪毙他们……”

    站在他面前的外交部长王宠惠被领袖的暴怒给吓呆了,他本想说此事按法理海军并没有做错,但好在这句话没有出口,而实际的情况也容不得他说出口——此事只汇报到一半,常凯申的愤怒就开始发作了,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诅骂,骂声中,王宠惠只听懂了领袖在指责福建佬为了一己之私什么都干得出来,他们这种行动就是叛国叛党!就应该全部拉去枪毙!!

    领袖的愤怒直冲云霄,甚至把重庆上空薄雾重开,办个小时后成群的日本轰炸机趁隙而来,即便如此,常凯申也要在办公室内里诅骂,不愿意去防空洞。不过轰炸也让他冷静了下来,他很快就召集召集何应钦、徐永昌等人过来开会,目的就是处置叛党叛国的海军。

    有何婆婆之称的何应钦还是之前的观点,声称取消海军将会使海军人心不稳,到时候大部分人都会投奔陈季良和林献炘。徐永昌则认为应该马上取消海军,以儆效尤,不然其他派系会跟风,到时候人人不服从中央,抗战将无法维持。防空洞里长达两个小时的会议里,重庆上空的轰炸很快结束了,可接到国内训令的驻华大使陶德曼却前来求见。

    “大使先生,格奈泽瑙号邮轮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已经决定撤销海军部,并逮捕全部与此事有关的人,但这件事情海军究竟是打着合法的名义进行的,而且针对的又是日本,所以我暂时不能向贵国政府公开道歉……”

    陶德曼还没有开口,常凯申就先以诚恳的态度表明自己的立场,只是他还没有说完就被陶德曼失礼的打断,“委员长阁下,我想我们要谈的不仅是格奈泽瑙号邮轮,沙恩霍特号邮轮、以及几个月前失踪在波罗的海的那艘潜艇也在我国外交部强烈的抗议之内。”

    “沙恩霍特号邮轮和一艘潜艇……”常凯申没想到还有一艘邮轮和一艘潜艇。见领袖有些迷茫,站在一边的外交部长王宠惠当即小声道:“潜艇是四个月前李汉盛开走的那艘;沙恩霍特号是格奈泽瑙号的姐妹舰,它也是北德意志劳埃德公司的邮轮,负责远东航线。”

    “邮轮又怎么了?”常凯申还是不解。

    “大使先生,从去年开始,海军内的叛国分子就开始不顾最高军事委员会的命令而擅自行动,我们根本不清楚他们做了些什么。”王宠惠带着歉意解释着原委,“大使先生,请问沙恩霍特号邮轮发生了什么?还有那艘潜艇?”

    “四月份失踪在波罗的海的那艘潜艇在四天前在南海拦截了我国邮轮沙恩霍特号,当时她正要驶往马尼拉港。据获救的乘客乘客称,当时潜艇发射了鱼雷击伤了邮轮,那些俘获了邮轮驾驶着她驶离了这片海域。邮轮现在失踪了,两百六十多名船员和三百多名乘客也一起失踪。”陶德曼收到来自马尼拉的报告,这是获救乘客向德国外交人员和记者们透露的。如果要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中国海军用抢来的德国潜艇抢了一艘德国邮轮。

    “这是真的吗?”听完德国大使描述的常凯申气得中山装都在发抖,他站出办公桌的位置向陶德曼深深鞠躬:“我为此敢到十分的抱歉和遗憾。我国政府将以一切努力妥善解决此事,并赔偿贵国的一切损失。”

    常凯申的诚恳让陶德曼无可奈何。他清楚眼前站着的仅仅是名义上的国家领袖,很多人并不服从他,海军的情况四月份的潜艇事件他就有所了解,这肯定不是中国政府的计划、更非出自中国政府的授意,这只是一群激进的‘抗日分子’所为。

    “委员长阁下,只要乘客的安全能得到保证,那这件事情还是从商业上解决吧,北德意志劳埃德公司将会提出赔偿请求,但那艘潜艇请马上归还我国。”陶德曼说着国内来的训令,轻忽的让他以为电报发错了,但他的困惑很快就被宋美龄打消了。

    “先生,夫人有事请您……”门口出现宋美龄的秘书,甚至还露出宋美龄的半张脸,常凯申不得不在致歉之后出了办公室。

    “达琳,德国昨天发动了对波兰的战争。”宋美龄身边站着的是戴笠。戴笠很早就来了,他听说常凯申正在会见德国大使,不得不找了宋美龄。

    “什么?”常凯申目光从妻子脸上转到了戴笠脸上。“消息确实吗?”

    “报告校长,这完全确实。”见常凯申注视自己,戴笠立即立正,他的大声让常凯申很不满意,毕竟德国人就在办公室内。

    “如果高野先生的情报无误,德国将占领波兰全境。”宋美龄低声说着来自高野六郎的消息,他声称这是日本驻德大使馆发回国内的。“英法肯定会因此对德国宣战。”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常凯申忽然松了口气,他明白为何德国人要低调处理邮轮这件事了。“德国大使就在里面,我先和他谈完。”

    欧洲巨变、德国进攻波兰、英法即将对德国宣战,常凯申第一反应就是德国在欧洲受到了孤立,他比以前更需要朋友。带着这种想法的他面对陶德曼又找到一丝寄托,可当陶德曼走后,他又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海军的行动如此恰到好处?

    “校长,海军重建计划的始作俑者就是前海军上校李汉盛,他在德国多年,遍交德国政要,他不可能不知道德国内部的消息。”戴笠说着从唐纵那里听来的消息,“但是此人现在失踪了,德国人说他……”

    “他没有失踪,他又回来料,三天前就出现在南海,还有那艘潜艇。”常凯申若有所思的说着陶德曼告知的事情,内心却五味相杂——上帝保佑,中国终于有一艘潜艇了。

    “真的?!”戴笠浑身一震。他没有去过德国,对德国有佩服之意却无亲近之情,当初他听说海军的人居然敢偷德国潜艇,震惊之下是带着些佩服的,只可惜这些人策划不力,埋骨于波罗的海。现在才知道,这些人真把那艘潜艇开回来了。

    “什么真的?这是德国人说的。三天前他们用鱼雷击伤了一艘德国邮轮,现在又失踪了。”想到海军不服从军令、不顾大局,常凯申心中的些许感慨又化作了愤怒。

    “是,校长。”戴笠道,“我将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他们,然后把李汉盛带回来。”

    “带回来干什么?”常凯申很不满意的看着他。潜艇既然来了中国,当然不可能再送回德国去——国府已经用钨砂赔偿了德国人开出的天价损失。“你先找到他,看看他心里是不是还有党国?是不是还有领袖?如果他仍然信仰三民主义、仍然心怀党国,叛国罪也不是不能赦免,这要看德国那边的情况,但总会有机会滴。他能如此滴果敢、如此滴勇猛,日后必然是要大用滴。”

    “是,校长。”戴笠瞬间就明白了领袖的意思,对此佩服的五体投地。

    “但海军总司令部却不能再保留了。”说完李汉盛,常凯申目光转而变寒,“海军能出这么多事情,单靠一个李汉盛是做不了主的,关键是还是纽约的陈世英和林向欣。陈世英名声在外就算了,但林向欣这个人……,你不是说海军在美国的活动全是他在实际主持吗?!”

    最后一句话语音徒然变重,心领神会的戴笠立马点头道,“校长,我明白了,我回去就安排。”

    “哪里毕竟是美国。”常凯申点点头,他负着手转到办公桌前又提醒了一句,中山装笔直。

    “是,校长,学生肯定做到万无一失。”戴笠头低的更深,脑中却在勾画暗杀大计。

    “好,你出去吧。”常凯申这时候已经坐在孙中山的大副画像之下,变回堂堂正正的国家领袖。

    打击上层,拉拢收买中层,这是常凯申的一贯手法,以此手法黄埔系无往不克,唯有在**哪里吃瘪,但闽系海军毕竟不是**。戴笠对本次暗杀胸有成竹,但对找到那艘潜艇却拿不定主意,茫茫大海,该去哪里找呢?

    *

    “费先生觉得如何?”香港中环遮打道思豪酒店六楼,徐佩佩对看完剧本的费穆含笑相问——费穆是受她电报所邀赶赴香港的,电报的内容是要拍摄一部十万国币的电影。

    “这……”费穆轻轻的放下手中的剧本,他也笑了笑,“徐小姐,这恐怕不是十万国币能拍摄好的吧?”

    “确实不是十万国币能拍摄的。”徐佩佩缓缓搅动着杯中的咖啡,完全同意费穆的判断,“可如果我在电报里说是要拍一部投资两千万国币的电影,费先生怕是不会来了吧。”

    “投机两千万国币?!”费穆的眼镜差点掉进了咖啡杯。他随后起身道:“徐小姐,电影投资巨大,费某自觉无法拍好,还是另请高明吧……”

    “费先生,”徐佩佩放下了咖啡,“能否请坐下再说。”

    有人投资两千万国币请自己拍电影,费穆除了不相信,还直觉这是个什么阴谋。他对徐佩佩本是有好感的,可她忽然跟自己说要拍摄一部投资两千万国币的电影,这让他想马上离去、敬而远之。

    “费先生,两千万国币仅仅是两百万美金而已,美国今年要上影的乱世佳人,投资总额逾三百万美金。”徐佩佩拿出一张照片,“这是要拍这部电影的公司去年投资乱世佳人的合同书原件照片。现在乱世佳人拍摄完毕,他们判断电影上映后票房将超过一亿美金,这就让他们产生独自投资拍一部大制作电影的想法,这部电影拍好将在美国上映而不是中国,他们认为肯定能赚回投资。”(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马尾

    天上掉馅儿饼砸在自己头上,而且这馅儿饼巨大无比,一个就值两千万国币,这让费穆只以为是在做梦。然而事实就在眼前,剧本虽然粗略,可主题却极为鲜明,那便是抗日、海军抗日,再联想到关于徐佩佩是海军李汉盛上校情人的传闻、还有海军重建舰队的传闻,这事情十有**是真的。

    “徐小姐,”费穆欲言又止,他心中几经犹豫才如实相告:“这电影投资如此庞大,费某实在是驾驭不了,是否能请其他人……”

    “对方说如果费先生不能执导,那就只能重金请欧美导演执导了,这片子拍出来也就是一部西洋电影,主角也是洋人。”徐佩佩惋惜的说着在纽约与丈夫讨论的结果,虽然那是不得已的选择,可夫妻俩都不喜欢这种情况。“费先生也不喜欢这种结果吧?”

    “这个,但凡我要是要有一点把握,我也不会讲这样的话了。”费穆说着自己情况,带着遗憾。“老实说,我从未拍过超过十万国币的电影,也少有布什么外景,现在贸然以大海、兵舰、燃烧的海港做电影背景,这种场面的调度能力不是国人所具备的。”

    “费先生可以招聘一些人,如果有必要乱世佳人的那些人也可以接过来。”徐佩佩道,她又拿出一份名单道,“这是乱世佳人拍摄时各部负责人名单,现在电影拍完,他们都失业了,只要我们要人,他们肯定会来的。哎,这事情我也说不清楚,如果费先生愿意接手,对方公司可以马上派人从美国过来和先生详谈……”

    徐佩佩说到从美国过来心中就忍不住喜悦,报纸上说沙恩霍特号邮轮于香港以南三百多海里处被中国潜艇俘获,那丈夫的潜艇,他就在香港附近。

    “姐姐……”费穆还没有作答,徐小欣就跑进来了,她笑着道:“姚姐姐来了。”

    “妹妹啊,呵呵,今儿个我来看你来了。”门外是标准的京口片子,人未到声先至。是姚玉兰来了,他的杜先生的四太太——按照李孔荣的叮嘱,徐佩佩一到香港就去柯士甸道的杜公馆拜访了杜月笙,那次拜访让她和姚玉兰一见如故。

    姚玉兰兴冲冲的进门,她一进来看到费穆有些意外,“呀,费先生也在啊。”

    “是。杜夫人好。”费穆自然认识姚玉兰,在上海,电影和戏剧并不分家,何况是杜太太。“徐小姐,这我就先收下了,隔日再来拜访。”

    徐佩佩见费穆接过剧本自然高兴,笑道,“那我就等费先生的好消息了。”

    费穆匆匆告辞,姚玉兰换茶之后坐下,她刚才看到了刚才费穆手上那些东西,好奇的问:“妹妹找费先生,难道是要拍电影?”

    “我不拍电影,是一家美国公司找费先生拍电影,一些东西托我转交而已。”徐佩佩不想多提电影的事情,只道:“姐姐今天倒是难得啊,杜先生怎么舍得你过江来香港?”

    杜月笙去年来港,他虽有四个太太,可只有这个四太太愿意来着瘴疠之地陪他。徐佩佩来香港不久,这个只有几十万人口的小地方,什么消息都传得快。

    “哎呀,妹妹就不要提家里那些事儿了。”姚玉兰把手帕从旗袍上扯了出来,擦嘴之余还在手上晃了晃。等说完她才看着徐佩佩小声道,“我听人说,妹妹和海军的李汉盛上校……”

    徐佩佩和海军李汉盛上校的绯闻由来已久,每次当记者问起这个问题她都是无可奉告,这倒不是她的意思,这是李孔荣的要求。现在姚玉兰问起,她的脸顿时泛红,正当她不知如何回答时,姚玉兰却笑道:“我们女人啊,做什么都难,妹妹不说我也知道了。不过这次是真的有事儿,重庆那边来人要找他,听说妹妹和他的关系,就说要来找妹妹谈一谈。杜先生听到就拦下让我过来,要妹妹转告他:重庆的人要见他,他身上的那些罪名是可以通融的……”

    李孔荣不在乎身上那些罪名,但最为妻子,徐佩佩总希望丈夫有一个干净清白之身。杜先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料想这件事十有**是真的。她下意识的点点头道,“我会转告他的。”

    “那就好,那就好。”姚玉兰就担心徐佩佩说自己找不到人,现在听到肯定的回答,当即又笑了起来。她道,“妹妹命真是比我好百倍,好了,不说了,难得来一次香港,我得去街上逛一逛。”

    蜻蜓点水式的,在九龙呆腻了的姚玉兰得了回复就走了,她一走,徐佩佩也打电话备车出门,她当然不是去逛街,而是去电报局。

    “区座,徐小姐出来了…”思豪酒店对面,看到徐佩佩下到酒店大堂的特务对身后说道。

    “嗯,我看看。”军统香港区区长李崇诗也听过徐佩佩的歌,他从未想到这次行动会涉及到徐佩佩。带着些好奇,他一时忘了吩咐属下,只拿起望远镜细看。

    时值九月,香港也还是极热,徐佩佩这次穿的是一件素色绣花的旗袍,黑发挽于脑后,浓密的刘海斜梳着,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和细长的颈。她的眉毛并不是所有女人羡慕的柳叶细眉,不细甚至反而有些粗,可粗一些的眉毛不但秀气还显得英气勃勃。粗眉、杏眼、琼鼻、朱唇,这全然不同于良友画报上刊登的美女,却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徐佩佩下到大堂不到一分钟就被自己的歌迷给围住了,李崇诗遗憾的放下望远镜,他旁边的特务也放下了望远镜,并道:“掐一把都能掐出水来!区座,是不是找个机会直接绑了?”

    “混蛋!”李崇诗一巴掌打过去,“绑她,绑了她不说别人,就孔二小姐都要揭了你的皮。”

    “是。是。”特务抚脸鞠躬,知道自己差点惹了不该惹的人。

    生过孩子的徐佩佩愈来愈有少妇的风姿,打扮上则带有后世的风格,粗看是看不出什么来,可细看是个男人都会想入非非。李崇诗刚才看着看着也动了心,可他毕竟是黄埔六期毕业,对徐佩佩的背景清楚的很,对孔令伟更是忌讳。

    “少动那些歪心思。”李崇诗骂了一句。他随后道:“打电话给电报局,看她电报发到哪里。”

    “是,区座。”房间里的电话摇了几摇被拨通。半个小时消息传回来了,电报发往福州。

    “果然是福州。”重庆罗家湾十九号军统本部,收到报告的戴笠觉得自己完全猜中了,颇有些得意,他说罢又感慨道:“英雄虽勇,可也要所困于美人啊。”

    “雨农兄,那接下来又该如何?”被戴笠请来帮忙搜寻李汉盛的唐纵问道,说实话他本不想来,可戴笠非说他和那李汉盛一起在德国,又打过照面,要请他来商量。

    “海底的蛟龙再厉害,总是要靠岸的,接下来就让人找了。”戴笠笑道。军统在福建好几年前便设立了闽南、闽北两个站,另外驻闽绥靖公署情报处、省保安处情报股、福州警备司令部稽查处、邮电检查所、省政府调查室、省货运管理处、省缉私处、水警总队以及各地警察局都安排了人手,还有驻防福州的第100军情报处和军统也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军统人员在这些人机构有些人是明的,有些人却是暗的,但毫无疑问的是,整个福建有什么风吹草动,戴笠都能在第一时间知晓。比如徐佩佩从香港发出的这封电报,还未送到马尾就已经被军统人员截获了。

    戴笠一切皆在掌握的笑完,这才请教道:“乃建兄,我就是想清楚这个李汉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喜好和弱点,还有他和孔先生之间……”

    “校长的意思是……”唐纵一听戴笠的问题就猜到常凯申拉拢的意思。

    “校长的意思是,此人以后或许可大用。”戴笠赞同唐纵的猜测,“但对这个人还有些拿不定,不知道他是否和**那边有关系,对党国也不知是否忠诚。”

    “和**那边?”唐纵有些失笑,但想到几个月前新华日报对海军窃艇颇为赞誉,他便明白戴笠为何会出此言。“雨农兄,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太会可能会是**的人。他这个人……”想到李孔荣的种种,唐纵沉吟了一会才道:“只能说很是持才傲物,对谁都不怎么买账。百里先生赴德时我就听说与他闹得不太愉快,孔先生对他也不甚满意,但孔先生又推崇其才。

    海军那边也是如此,有一次他居然和督造潜艇的一个王上校起了冲突,据说还当众开了枪,这事情很大,但是当时处理此事的林向欣拉了偏架,那个王上校回去了,他反倒留在了德国。”

    “有这种事情?”戴笠眼睛眨了眨,感觉对李汉盛的拉拢多了几分把握。

    “是,不过此事不是发生在柏林,海军又极力压制,知道的人很少。”唐纵道,“我是听上海饭店的老板说的,他们承包了海军宿舍的伙食,送饭的人和海军那些学员熟悉。总的说来,这李汉盛是持才傲物、敢作敢为,平素行止也有军人作风,不贪财、不好色,更不会吸鸦片,只要他在海军宿舍,刮风下雨都会带着全员出操,算是闽系海军当中的俊杰人物了。”

    “那他有什么喜好?”戴笠闻言牢牢记下,记完又问其他。

    “喜好……”唐纵绞尽脑汁回忆着,好一会他才道:“据说那徐小曼唱的歌都是他写的,李念佩就是他的化名。”

    “什么?!”戴笠大吃一惊。“乃建兄,这可是真的?”

    “我是听说的,不敢确定。”唐纵道,“百里先生的女公子曾受聘于他,说是帮他谱曲,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解聘了,是她说李念佩就是李汉盛的化名。”

    “这就好办了,这就好办了!”戴笠大声说道。“其他不说,就他写的那首东方红……”戴笠高兴之余居然把那首陕西调子的歌哼了出来:‘东方红,太阳升,东方出了个常中正。他为人民谋幸福,呼儿嗨哟,他是人民大救星……;国民党,像太阳,照到那里那里亮,那里有了国民党,呼儿嗨哟,那里人民得解放。’

    戴笠居然会哼歌,这顿时把唐纵吓到了,他扶住自己的眼睛道:“雨农兄,这是?”

    “这是蒋秀玉新唱的一首歌,校长听后十分满意,吩咐要在全国全军、特别是各个学校里传唱,这歌的词曲就是这李念佩写的。如果李念佩就是李汉盛,那事件就好办了。”戴笠搓着手,他本来担心这李汉盛油盐不进,没想到他早就心怀领袖。能把校长比作太阳,还配上陕西的白马调,以陕西老百姓来表达民众对校长的敬爱,这其中到底花了多少心血啊!

    戴笠如此的一厢情愿,李孔荣知道肯定要笑掉大牙,这首歌是他酬谢蒋秀玉掩护自己的女人出逃而作,而蒋秀玉的风格又是文工团路线。这哪有什么狗屁心血,就是简简单单的把某某某换成某某某而已。可这歌词里的含义也让唐纵渐渐接受了戴笠的观点——这歌要真是李汉盛写的,那他肯定是领袖的忠臣、党国的栋梁,要拉拢这样的一个人,简直是易如反掌。

    “雨农兄,居然事情又眉目了,那我就先告辞了,侍从室里还有不少事呢。”唐纵见戴笠喜色于表,当即起身告辞。

    他要走戴笠也不留,只把他送到门口才返回,他进门就把情报处的何芝园叫了过来,“我限你三天之内找到李汉盛。”

    “先生,三天时间太仓促了吧,都还不知道潜艇在不在福建呢。”何芝园讨价还价,只觉的三天根本不可能找到人。

    “那就五天。”戴笠伸出一只手掌。

    “要是马尾那些人阻拦呢?”何芝园不得不点头,而后又想到一个问题。

    “那就拆了马尾!”戴笠想到常凯申已决定要裁撤海军部,顿时这么喊了一句。(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顾虑

    U-38号像一条鳄鱼那般漂浮在晴州湾里,甲板上长满了野草。海浪拍击着艇身,但它毫无回应,仿佛沉沉睡着。从绿色的波罗的海到蔚蓝的东海之滨、从德国吕贝克造船厂到闽浙交界的鸳鸯岛,它的航程已超过两万海里,如今,又是它休息的时候了。

    潜艇落锚,艇员却不许回家,这是李孔荣下的死命令,好在马尾那边事先安排了一切,一些军官的父母早就接了过来,还有给艇员准备了各种福州小吃——鱼丸、扁肉、虾饼、炒兴化粉、光饼夹红烧肉……,只要是以前海军俱乐部有的,马尾司令部的叶心传中校都带了过来。不能回家,但有吃有喝,艇员们终是找回一些安慰。

    “……闽江口现在都阻塞了,这件事从前年就开始做,凯涛兄亲自指挥的,一共沉了六艘商船、六十多艘码头船帆船、两百万方石块才大致把航路堵死。”叶心传说着闽江口阻塞的情况,这不是一朝一夕做成的,这是两年多来干成的。“我们本来是还有楚泰、抚宁、正宁、肃宁四艘炮舰的,可惜几个月前抚宁这三艘被日本飞机炸沉了……”

    “那楚泰舰呢,也炸沉了?”李孔荣急不可耐的打断,他当然知道楚泰舰,这是前清张之洞在日本定造的炮舰,一共六艘,楚泰是第一艘,她排水七百多吨,有两门120mm主炮以及其他副炮。

    “没有,但炸伤了。军舰对飞机是顶不住的,”叶心传说着中国海军从开战以来的教训,满脸苦涩。“现在拖进了乌龙江,在螺州乡的汊港里藏在,上面也种满了草。”

    叶心传说到种草还指了指靠在岛礁上的U-38号,鸳鸯岛刚好有一处凹口可以容纳七十多米长的潜艇,甲板上再种上野草,不走进根本就看不见这里有一艘潜艇。

    “马尾船坞还能用吗?”李孔荣又追问另外一个问题。

    “船坞还在,但厂房全被炸塌了,机器一部分运到了三都澳,一些运到了南平。”叶心传道,“去年厦门失陷,省政府迁到了永安,绥靖公署还有25集团军司令部也迁到了南平。”

    “能不能修好楚泰号?”李孔荣问的有些急切,“修好之后楚泰能不能驶出闽江口?”

    “你想把楚泰号开出去?”叶心传有些惊讶。“修好它也只能开十二节,出去是肉包子打狗。”

    “不,不,不是这样。”李孔荣摇头,他站起了走几步再道:“海军现在没有军舰,就只有一艘四百吨的建康号,这不够,非常不够。我的意思是给楚泰号装上蒸汽轮机和燃油锅炉,让它的速度超过三十五节,这样她就能出海了。只要机会得当,它是可以逃出去的。”

    李孔荣的计划让叶心传大吃一惊,他没想到现在的李孔荣视舰如命,楚泰虽然是老舰,还是内河炮舰,可它毕竟有七百多吨,给她装上全新的动力系统,再适当修改其适航性,到时候航母舰队又可以多了一艘跑腿的小船,别小看这些小船,他们缺一不可。

    “我问你,要是日本人占领了福州,楚泰号怎么办?”李孔荣追问道。

    “日本人占领了福州……”叶心传想到日本飞机,他摇头道:“为避免资敌,我们只能将她炸沉。只是,闽江口已经封江了,日本人要占领福州为何以前不占领?”

    “两年之后日本人就会占领。”想到偷袭珍珠港之前日军的举动,李孔荣很确定的道。“我们还有两年时间改造楚泰号。桂林马上要被日军占领,设备从滇缅公路运进来……这太远了,我们……。对了、对了、水上飞机可以运,它还不需要机场、它还不需要机场,只要在……,刘永仁!马上给我照一张福州地图来!”

    李孔荣陷入自己的想象中,他是一定要把楚泰号弄出闽江口成为航母舰队的一部分的,根本就没想过对于有三十多年舰龄的楚泰号来说,与其花几十万美元搏一次,就不如在美国重新建造一艘新的炮舰,这样风险要小的多。

    正在吃虾饼的刘永仁听到李孔荣的喊声赶紧跑了过来,来的时候因为没拿没有地图,他又立即跑去找了,趁这功夫叶心传道:“汉盛,要是出海碰到日本人被击沉了,那可就……”

    “不可能击沉的。”李孔荣执意道,“我们可以给潜艇装上雷达,以潜艇探路掩护,日本人不可能击沉他。那时候已经是41年了,我们完全做得到的这一点。”

    “报告长官,这是地图。”刘永仁抱着一份福州地图跑了过来,这根本就不是李孔荣要的。

    “汉盛要找地图要干什么?”叶心传见李孔荣语无伦次,还说到了水上飞机,“你是要把水上飞机飞进来吗?那飞机有多大?”

    “长有三十三米,宽有四十六米。”李孔荣说着波音314水上飞机的大小,一开口就把叶心传吓着了。“它的起飞距离正常是在三千两百英尺,也就是一千两百米,降落的距离在一千米之内。这种飞机载重超过十吨,,航程超过四千公里,如果航程缩短的话,载重量还能提升。它明年就可以投入实用,这一年的时间这边刚好可以修筑船坞,准备机器。”

    “如果只要一两千米的水面跑道起飞,在闵江上还是很容易找的,只是……”叶心传想到当下的现状,摇头道:“可福州汉奸多如牛毛,不是汉奸就是特务,你飞机进来藏在哪里?”

    “晚上进来,天亮前起飞离开,一个晚上的时间卸货,这总能做到吧。”李孔荣确实不太明白福建的情况,他本以为作为海军老巢的福州,海军总能控制一些地方的。

    “这件事我要和凯涛兄商量之后才知道可不可行。”叶心传思虑片刻,最终觉得还要仔细商议,他说罢又道,“如果真可行,那倒是可以运一些别的东西进来……”

    叶心传想着载重超过十吨、航程四千公里这两个条件,开始思索起来。李孔荣看着他却忽然想到了走私,福建是种鸦片的、抽鸦片的人也不少,眼前的他不会是想走私鸦片吧。

    “闽江口炮台的炮弹一直不足,我们本来想买,可南京不给钱,等我们自己有钱买的时候,广州又被日本人封了,现在一批炮弹全堆在香港,如果有这种水上飞机,是不是能运进来?”叶心传没想鸦片,想的是炮弹,他接着道:“要是海军能有一块地盘,运武器进来陆战队就能扩大了,我和凯涛兄都觉得靠100军守不住福州。”

    “陆战队能守住福州?”李孔荣有些惊讶,历史福州可是主动放弃的,收复也是因为日军主动后撤,当然,他也不清楚福州是陆战队放弃的还是驻守福州的第100军放弃的。

    “陆战队现在就只有4团,3团早就调走了。”叶心传道,“守与不守,全在第100军。”

    “这100军有多少人?”李孔荣问道。“是杂牌还是中央军?”

    “福建这种地方,来的当然是杂牌了,100军有75、80、新编20三个师,可吃空饷的多,人数不会超过三万人。”叶心传讥笑道,“军长陈琪是浙江人,中央系。此人每天看戏听戏,根本不会打战,倒是75师师长韩文英听说打仗勇猛,日军进攻厦门时他曾身先士卒,率部反击。”

    “韩文英?”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国.军部队太多,师长军长几百上千个,除了有名的,其他根本就记不住。“他身为师长,为何要亲率部队反击?”李孔荣差异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叶心传是海军,自然不懂陆军的事情。“听说他是河南省主席万选才的人,以前曾是万选才的卫士。”

    “原来是豫军?”李孔荣倒没有看不起豫军的意思,他只是大致清楚了这100军的来由。“日军肯定要进攻福州的,要是能拉住这个韩文英,我们倒可以给他补充一批武器弹药,只是他身为师长却带队冲锋,这战怎么能这么打?”

    “汉盛,你要补充他们?”叶心传和李孔荣谈话没多久,可是接连吃惊。“补充他们就不如海军陆战队扩编,他们再怎么说也是外人。”

    “我们有编制吗?”李孔荣反问道。“陆战队没有编制怎么扩编?保安团能有编制吗?保安团要是有编制,这些武器倒也能扩编保安队。”

    “正规军没有编制,保安团总是有的。”叶心传会被李世甲派来,自然清楚李孔荣的能耐——李世甲告诉他,主持海军重建的林向欣最喜欢李孔荣,他的意见就是林向欣的意见。

    “军官呢?技术兵种呢?”李孔荣追问道。“我们要的可不是三个月训练打几十发子弹的步兵,我们要军官也要参谋、还要炮兵和机枪手。75师当然也不全,可总比陆战队好不少。”

    “何志兴肯定可以!”叶心传猛然站了起来,他有些生气,感觉李孔荣是胳膊往外拐。“陆战队其实并不差,只是没打过硬仗而已。真要是不行,请一军官来不就行了吗?”

    “好吧,等……”李孔荣本想说让黄百韬来整顿,可黄百韬也不是福建人,他只好道:“陆战队的扩军计划还是先拿一个报告出来吧。真要扩军,抽鸦片的那些、只知道听戏打麻将唱曲的那些、畏敌如虎毫无斗志的那些,全都不要。”

    海军陆战队是在杨砥中手上扩编的,当时正好是海军军费自筹时期,于是陆战队负责种鸦片,海军负责贩鸦片,军中抽鸦片者甚重。李孔荣很早就定下规矩:加入新海军的第一条就是不能抽鸦片,但这根本不可能,舰队司令陈季良都抽鸦片,于是这条最后变成在上舰作战的官兵不能抽鸦片。现在叶心传认为应该扩编陆战队而不是武装75师,李孔荣一提抽鸦片的不要,他当场就面红耳赤——作为老人,他也是抽鸦片的。

    他很是愤怒的站起来,刚想出帐篷可看到海上那艘长满野草的潜艇又愣住了。海军!海军!他也是海军,当年在海校的时候他何尝不想一雪甲午之耻?在帐篷口站立良久,叶心传方才返身坐下,他道:“这些事情我回去就和凯涛兄商量,何志兴是保定三期生,他肯定能拿出一个扩军的办法来。鸦片积弊甚久,不是说不要这些人就能不要的。”

    “那最少凡是抽鸦片的不得进入作战部队,军籍待遇都可以保留。”李孔荣也退了一步,他打算把陆战队的那些鸦片客也像海军这样养起来。

    “好。”叶心传答应了。“改造楚泰号、陆战队以保安团的名义扩军,还有水上飞机,这就是三件事情了。我都记着,回去就和凯涛兄商量。”

    “还有就是两年后日军打过来,我们要拿定主意:福州是守还是不守?”李孔荣再说道。

    “日本人真的会来?”叶心传还是有些狐疑。

    “肯定会来。”李孔荣道。“如果不守,那扩军毫无意义。”

    “这也要回去商量才知道。”日本式的占领叶心传是明白的,无非是控制要冲、封锁港口之类,杀人只是在攻占之初。是不是要因为死守福州而把福州城打烂,这是一个问题,而且这也不是他现在就能答复的。

    李孔荣听他说要回去商量,当即就有些失望,心中也放弃了扩充海军陆战队的心思——花那多钱扩军不守住福州而是一撤了之,那这笔钱还不如不花。

    “汉盛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叶心传并不清楚李孔荣在想什么,他现在感觉李孔荣脑子里什么主意都有。

    “没有了。”李孔荣沉吟了一下,最后只却吐出这三个字。不过叶心传要走的时候,他又道:“有一个李先生会从上海来找我,麻烦把他带来见我。”

    “李先生?”叶心传不明所以。

    “是,姓李。他知道怎么和我们接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他。”李孔荣说的李先生就是李范爽,以前在德国他不好暴露身份,现在却没有这个顾虑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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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运将李孔荣推至那个激荡而悲壮的年代,他不得不面对一个强大到无法战胜的对手。 覆灭的舰队、内斗的派系、苟且的上官、怯弱的部下……,他必须像狼一般顽强的生存在那片大洋之上。 他相信总有人的血未冷,他相信总有人的魂不灭,他相信——奇迹永在、华夏长存! . . 抗战,海开一面!血海孤狼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血海孤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血海孤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