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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贰零肆柒     血海孤狼txt下载     血海孤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章 会和

    潜艇以四节的速度顺着特拉维河‘前进’,加上河水的流速,李孔荣估计自己的速度大概有七节,但很不好看的是,潜艇正在倒行。导航官刘永仁爬上指挥塔的时候,他不要意思的笑了笑,自骂了一句‘杀你内’。

    造船厂位于特拉维河出海之前倒数第二个拐弯处,绕过这个长长的弯道就能看见出海口,那里不但有一个大湖,还有吕贝克边防检查站。刘永仁上指挥塔是为了确定航向——特拉维河虽然宽有四百多米,但航道并不宽,此前林准特地租过一条商船在这一段多次行驶过,刘永仁当时密切关注德国引水员所选的路线,现在出海,他上来充当引水员。

    上来的刘永仁没有在乎潜艇是前行还是倒行,他小心的观察着河两岸的参照物,很多次建议李孔荣减速‘前进’,甚至是停伡。夜太黑了,月光一旦被云挡住,整条特拉维河就黑糊糊一片,旁边的河岸倒有些发白,如果不是刘永仁,李孔荣真要把河岸当做特拉维河。

    花了半个小时时间,潜艇驶入特拉维河入海前的宽阔水域,在这里,李孔荣终于下令舵机一百八十度回舵,将潜艇变成船艏朝前、船尾朝后。而后他没有马上下令前进,只是把苏镜湖喊了上来,三个人就在指挥塔上小声商议如何驶过这入海前最后一段行程。

    “电量够吗?”最担心的就是电量,李孔荣第一个就问电量。

    “应该够。”苏镜湖也一直注意着电量,现在电量指针处于三的位置,刚刚是四。

    “高压气呢?”李孔荣问第二个问题。前面的边防检查站灯火辉煌,潜艇想蒙混过去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是下潜,只是河口水深也就在十二米左右,而潜艇的高度有九点五米。风险有两个,第一是怕出海的时候遇到商船进港,这样结果是不言而喻的,第二个是怕搁浅,不管是那两种危险,高压气都至关重要。

    “够。”潜艇的高压气系统没有问题,苏镜湖刚上船就检查了高压气。“不过我想还是先在这里测试一下,就怕压水舱有问题。”

    苏镜湖倒是老成之言,李孔荣点头道,“那马上下潜,看看有没有问题。”

    潜水舱门关闭,各处通道关闭,随着苏镜湖一句‘主水柜注水’的命令,王.荣瑸和蒋菁两人便吃力的打开阀门。‘咚…’,水流注入主水柜发出轻微的声响,甲板上的舷孔里更是冲出一团水雾,接着,修长的艇身缓缓沉入水中,但因为水实在是太浅了,指挥塔才浸没一半,整艘潜艇便已然坐底。

    “看来没有问题。”李孔荣笑了笑,其他几个人也跟着他笑。“大家四处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地方漏水。”他嘴上吩咐着,手上却拿着德国艇长留在艇长室的外套——这是名海军上尉,********他再把那顶白色的艇长帽扣上。“可惜没镜子。”他遗憾的道。

    “上浮。”李孔荣扔下白色艇长帽,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戴这顶帽子的时候。

    ‘嗤……’高压气注入水柜的声音极为响亮,坐底的潜艇摇晃了几下,最终又浮上了水面。李孔荣和刘永仁很快回到了指挥塔。

    望远镜里确认没有商船马上入港后,李孔荣吐了口气,“还有最后一海里了。”

    “这个弯道分为两段,前一段八百二十米,水深在八点四米到十米左右;七十六度拐弯后的那段大概有一千零五十米,水深十点二米到十三米。整条航道宽大概在一百五十米左右,最窄处也超过八十米,河口德国人时常清理,少有淤积。”刘永仁也很是紧张,他此前牢记的英国人提供的水文资料,现在全部脱口而出。

    “最危险的一段是哪里?河流流速是多少?”李孔荣心中复述着这几个数字,最后问河水流速,经过检查站时他必须让潜艇整个没入水中,所以需要准确计算船速和流速。

    “这个季节流速在三到四节左右。检查站那一段因为河道狭窄,流速更快。”刘永仁解释道。

    “从现在起就按海图航行吧。”李孔荣最终决定第一段也以海图航行为准,“我就在上面,发现不对会立即纠正。到了拐弯处我们再下潜。”

    “是,长官。”刘永仁答应了一声,人立即钻了下去。

    “各舱注意,保持半潜状态,此段根据海图航行。”李孔荣对着传声筒下达了命令。很快,潜艇就在刘永仁的命令下开动。

    八百二十米的距离并不远,十分钟左右,潜艇便行至弯道处,李孔荣这个时候关上舱门走到了指挥台:“现在由我指挥。轮机:下潜至潜望镜深度;右舵十五,右转七十六度。”

    “下潜至潜望镜深度。右舵十五,转舵七十六度。”苏镜湖和掌舵的徐振祺都重复着他的命令,潜艇下潜的同时,艇身也开始右转。

    导航官刘永仁自转舵开始就在读秒,十五秒后,他立即向李孔荣打回舵的手势,李孔荣当即命令道:“舵机正舵,把定。”然后用潜望镜观察两侧河堤,但潜望镜内视野极为糟糕,他什么都看不见。

    “舵机正舵,把定。”徐振祺重复着命令,舵机马上回舵。

    “双伡慢速前进。各舱注意搁浅碰撞。”既然看不见,那就只能完全按照海图航行了,李孔荣希望早点穿过河口,收回潜望镜的同时下达了慢速命令。

    “双伡慢速前进。”轮机舱快速回钟。电动机的嗡嗡声变的更大,舱内每一个都感觉到潜艇正在加速往前。

    吕贝克检查站灯火通明,此刻时钟刚刚过了十点,接班的时间未到。与往常一样,特拉维河的浩荡河水平静流过检查站匆匆注入波罗的海。没有人知道平静的河水之下有一艘七十多米长的潜艇,哪怕边防警察所所长亚历山大·约翰上尉正在河堤上散步。

    河堤上的约翰上尉无比悠闲,河面之下的潜艇里,满头大汗的李孔荣不断命令着轮机长苏镜湖保持深度和水平——河水实在是太浅,潜艇不断的触碰到水底的凸起,好在出海口河床上全是沙土。潜艇一米一米的前进,每一秒钟都是煎熬,但越往出海口水就越深,五分钟之后,潜艇终于不再磕磕绊绊,航行变的顺畅起来。

    “五百米……、四百五十米……、四百米……”刘永仁拿着秒表正在读数,随着报出的数字越来越小,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报告长官,我们驶出了河口。”十分钟之后刘永仁兴奋的报告。

    “右舵五。”李孔荣抹了一把汗,重新下达命令。“双伡全速前进。”

    驶出特拉维河让苏镜湖最终松了口气,电量虽然不多,但总算能驶离海岸开始充电。当电力即将耗尽时,潜艇终于在距离海岸十公里上浮。

    “妈祖保佑!”几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最虔诚的当属王.荣瑸和苏镜湖。李孔荣也在心里暗呼了一声,但他没有双掌合什。

    “启动柴油机吧。”他等苏镜湖等人默念完才下令。

    “启动柴油机。”命令传到动力舱,一直等着的陈尔恭在手上吐了口吐沫才拉动柴油机的启动把手,随着活塞的几声轻响,右侧柴油机轰隆隆轰鸣起来。

    “成功了!”当两个柴油机一起轰鸣,苏镜湖用尽全力拍了一下大腿,然后在李孔荣身上使劲捶了两拳。“汉盛,我们成功了!”

    “成功了就好。”出海前的那一段李孔荣心提到了嗓子眼,现在听到柴油机的轰鸣,他忽然感觉全身种虚脱无力。“左舵五,双伡全速前进。”他命令道。待轮机舱回钟,他看向林惠平:“不行了,我要休息一觉,你接管一下。”

    “好,你先去吧,天亮后替我。”李孔荣脸色有些发白,这次计划至始至终都是他在全力策划,所受压力非小。林惠平虽然没有指挥过潜艇,但只要不下潜,这就是一条船,更何况航海专业的蒋菁将随他一起上指挥塔瞭望。

    “林惠平接管指挥。”李孔荣下达最后一条命令便有些踉跄走到艇长室,他先是在航行日志上详细记录出坞入海的经过,然后才靠在艇长独有的大船上翻看前任艇长记述的航行日志。

    这艘潜艇是ixa型潜艇的第二艘:u-38号。它由不莱梅造船厂建造,去年8月9日下水,10月24日入役。今年4月13日在波罗的海参加水下攻击演习时于风暴中和u-29号相撞,撞击的位置是艇尾,当时u-29的艇艏将u-38整个艇尾撬起,尾部的螺旋桨、船舵、齿轮箱当即损坏,艇尾也大量进水。幸运的是水兵们堵住了破口,挽救了潜艇。之后潜艇便由拖船拖至最近的吕贝克造船厂维修。

    航行日志上不光详细记录4月13日的撞船事故,之前还记录有潜艇的训练记录,李孔荣还在其中一页日志上看到‘通气管真是一个噩梦’这样直白的描述,显然,邓尼茨早于历史给潜艇配备通气管。

    u-38的训练记录非常有价值,这是李孔荣想学而未学的。但草草翻过日志的他忽然想起自己好像没有得到潜艇的武备报告。自己有没有鱼雷都不知道,李孔荣放下航行日志站了起来,他走到指挥台问苏镜湖:“检查过鱼雷舱了吗?”

    “没有。”苏镜湖正在和王.荣瑸、徐振祺、刘永仁几个抽烟,听李孔荣问鱼雷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根本就没有去鱼雷舱,他想的只是怎么把潜艇开出特拉维河河口。

    “我去看看。”李孔荣接过苏镜湖递来的烟说道。现在人员的分工是林惠平、蒋菁负责瞭望,徐振祺把舵,刘永仁负责导航和水听器,王.荣瑸在苏镜湖的协助下负责闸门和高压气,陈尔恭、夏新负责动力舱。每个人都在忙,只有他是空闲的。

    ixa型潜艇有六个鱼雷发射管,比7a型多了一个,这六个鱼雷发射管的分布是前四后二。因为所有人都在后舱,他径直走过艇长室再过军官室、厨房、士官、水兵室才来到最前端的艇艏鱼雷舱。还未入舱他就看到四个鱼雷发射管以及半空中吊着的两条装卸鱼雷所用导轨。导轨两侧便是鱼雷架,让他遗憾的是,鱼雷架上只有八条鱼雷,看雷头还都是训练用雷。

    一般情况下艇艏的鱼雷发射管不装鱼雷,而艇尾的鱼雷舱不设鱼雷架,只在发射管内装载鱼雷。这就是说整艘潜艇有十条鱼雷,而且全是训练雷。

    “真是倒霉。”虽然预料到了结果,可李孔荣还是懊恼了一句。他重新回到艇长室翻开航行日志,上面的记录确如他所见。因为只是演习,所以潜艇配备的都是训练雷,一共十条,前八后二,不过105mm前甲板炮、37mm后甲板炮,还有指挥塔双联装20mm高射炮倒装有实弹,只是数量并不多。

    “真是一条没有利爪的狼。”李孔荣失望的合上航行日志,之后看着对面的无线电室又想到了密码本和密码机,搜寻的结果和他想的一样,潜艇驶入船坞维修时,密码本和密码机便被无线电员带走,甚至连电报稿都不见,只留下无线电收发报机。对此李孔荣又是失望又是高兴,失望是他没有再次敲诈德国人的本钱,高兴则是即便遇到英国皇家海军,德国人的密码也不会因为自己而泄密。

    柴油主机不断轰鸣,黑夜中u-38号潜艇在波罗的海上全速航行,海浪不时淹没她的甲板,更撞击着围壳,激起片片浪花,而海风则将波罗的海的咸味灌进潜艇,这味道让所有人为之振奋。凌晨两点,潜艇按计划向游曳于丹麦外海的接应商船发出电文。

    “尊之,他们出来了!”最先看到电文的高光佑激动的手打抖,他把短短的电文读了三遍才向林准等人通报。

    “真出来了?”一直在等消息的林准等人抢过电文。从德国造船厂船坞偷窃出一艘德国海军的现役潜艇,这在他们看来是不可能的事情,可事情居然真的成功了,这简直难以置信。

    “是出来了。”林准看完电文转手交给林祥光等人,他定了定神,道:“大家先去休息,四个小时后我们与他们会合。”(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海峡

    天刚刚亮,吕贝克警察局的电话就响个不停,电话是造船厂打来的,他们声称有一艘潜艇失踪。接电话的警察最开始以为是有人在开玩笑,潜艇怎么会失窃,但对方再三声称自己是吕贝克造船厂,并希望警察局派人现场勘察,如此值班的警察才勉强做了报案记录。然而电话挂断之后,电话并未立即打到犯罪部盖得·沃尔特上校家里,因为时间太早,值班的警察认为最少要等到七点半之后才能打电话。

    而在此之前,与造船厂常有联络的诺伊斯塔特潜艇基地的电话也急促响起,造船厂最开始是询问基地是否派人将潜艇开走,得到否定答案后才开始结结巴巴的说在船厂维修船坞维修的潜艇今天早上忽然失踪。然而,诺伊斯塔特潜艇基地并不知晓这件事情,u-38号也不隶属于诺伊斯塔特潜艇基地,基地值班人员回复此事必须先找u-38号的艇长确认,也许是他们接到命令开走。

    德国人是严肃的,德国的官僚机构也极为严肃,但他们遇到列外事项只能按既定的原则处理,这就使得拦截u-38号最宝贵的几个小时在恪守原则中浪费。

    德国人摸不着头脑,距离特拉维河出海口两百五十多公里西兰半岛的一处海湾,u-38号正与林准所在的商船会合。看到姗姗而来的潜艇,海军学员全都站在甲板上雀跃挥帽。草草睡了一觉的李孔荣看起来精神十足,他戴着一顶白色艇长帽正站在指挥塔。和身边兴高采烈的人不同,他越来越担心德国海军军舰正驶往斯卡格拉克海峡,而自己距离那里有十一个小时航程,加上补给用的时间,这很可能需要十五个小时。

    “汉盛!”林准第一个过来,他过来就抓着李孔荣的手激烈摇晃,兴奋之情难以言表。他如此,其他学员则对李孔荣敬礼,上了艇的他们还神经错乱的请求‘准许登船’。

    “不要吵了。”李孔荣对诸人高举着双手,“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德国人随时会封堵海峡,而我们到那里还有两百多海里。”李孔荣一句‘两百多海里’像冷水一样瓢泼而下,浇灭了所有的笑容。他接着道:“马上把蓄电池装上来,还有食物补给也装上。淡水和柴油不需要。马上!快!”

    “是,长官。”林准最先敬礼领命,然后招呼着人装运。

    潜艇和商船已经靠帮,补给物品当中最多最重的就是蓄电池,总重为八十五吨,共计一千一百二十块,每块重七十五公斤。如此重的电池好在是用吊杆搬运,同时电池密度大体积小,吊的时候这些电池并成两列、一个垒着一个,经指挥台舱口每次能吊入十二块。

    李孔荣从一开始就在测算吊运电池的速度,最开始的时候吊运一次需要五分钟,但几次之后开始熟练,吊运时间减至两分二十秒左右,并且两个吊杆开始轮流使用。这种情况下就不是吊运制约速度了,关键是船员的疲倦度,艇内虽然有小车,但电池实在太重。

    “军爷,要是信得过,就让我们来试试。”一直在好奇围观的商船华人水手听闻兵舰上面的水兵搬不动了,再见李孔荣在不断喊话鼓劲,终于壮着胆子吆喝了一声,但他们这声‘军爷’听得李孔荣起鸡皮疙瘩。

    “我不是什么军爷。”李孔荣打量着对面甲板上站着的水手,他们有不少人还穿着江浙常见的短褂,肩头搭着一条白毛巾,好在没有辫子,不然他都要以为这些是‘大清子民’。

    “是水手馆介绍的商船。”一边的林准解释道。在荷兰租赁商船补给的计划由李孔荣提议,他具体实施,船是水手馆的陈顺庆介绍的,水手大部分是浙江人。

    “行!你们过来吧。”海军学员都是年轻人,少干力气活。这些华人水手个子不高,一看身姿就是苦力。李孔荣把这些人打量之后最终点头。“可我没现钱付给你们,只能欠着。”

    “我们……”听说没钱给,为首的水手头目明显愣了一下,不过他接着道,“您是陈爷介绍的,我们信得过。”说罢就带着人顺着两船之间搭着的木桥走了过来。

    “镜湖,你安排一下,注意首尾平衡了。”潜艇只有一千吨出头,每一个电池的搬运都要双向进行,而配平也是轮机长的日常事务,每天使用多少油料、消耗多少淡水、吃掉多少食物、扔掉多少垃圾他都要精确的计算。

    看着二十多个水手一个一个爬上指挥塔,再钻到潜艇内部,林准笑了笑道:“我什么都考虑到了,吊杆都让人改装了两个,就是没想到大家会搬不动,早知道就把码头上那些力夫带过来了,他们当时装船只花了三个半小时。”

    “这事情大家都没干过,疏漏在所难免。”李孔荣看着吊杆又在来回的吊运电池,大大松了口气。他希望这些电池能在两个小时内搬完,看来还是太理想化了。“你带了钱吗?”他问。

    “没有,收买大使馆那些人,还有租船都花光了。”林准摇头。他带着这二十几个人在荷兰也被大使馆人员约谈,没办法的他只好一边塞钱一边准备鱼死网破。他说罢荷兰的事情又问道:“这些电池能续航多远,我们就靠这些电池驶出海峡吗?”

    “不靠这些电池还能靠什么?”李孔荣看看初升的朝阳,他只希望德国人还没有发现潜艇失窃,不然现在飞来一架德国飞机可就惨了。“我们碰上的不可能是单艘驱逐机,很可能是十几艘驱逐舰。靠废油破衣服是躲不过去的,德国人知道我们会这样干。希特勒那家伙丢了这么大脸肯定会用深水炸弹把整个海峡都炸一遍,甚至不要扔炸弹,他们只要算准潜艇的水下航程等我们上浮就行,唯一的可行之策就是加装电池,增加水下航程。”

    “这型潜艇水下能跑多远?”林准也看出这艘潜艇不同以前所见的7型。

    “四节航速的话不超过八十海里,航程比7型少十几海里,如果是微速航行,可能会远一些,但不会超过九十海里……”李孔荣翻看过艇长资料柜里的文件,才知道ix潜艇的大致性能。海试的时候u-38号水面最高航速为十八点八节,水下最大航程八十七海里。

    “那加上这些电池能走多远?”林准看着正吊入潜艇的电池,打断李孔荣问道。

    “最少可以翻一倍。”李孔荣答道。“也就是一百七十多海里。从这里到海峡入口的斯卡恩角有一百二十多海里,从斯卡恩角出海峡到北海也有一百二十多海里。只要我们能在接下来几个小时靠近海峡入口的斯卡恩角,那就能从水下穿过海峡进入北海,晚上再浮上来充电。只要两个晚上,我们就能远离海峡。”

    李孔荣说着自己逃离海峡的预想,但他没说如果上午就被德国海军发现,潜艇到不了斯卡恩角会如何。两根吊杆轮流将商船甲板上的蓄电池吊运过来,商船船员究竟是干力气活的老手,电池一到内甲板就被他们搬走,速度也比学员搬运的快。一个小时后电池便只剩了一半,不过他们也会累,这时候休息许久的海军学员赶紧接替,一直在甲板上指挥的高光佑报告剩下的电池还需一个半小时搬完。

    “太慢了!”时间已经是上午八点一刻,还要一个半个小时就是九点三刻,加上生鲜食物,自己要十点才能离开此地全速航向海峡出口。“一个小时必须搬完!”李孔荣严厉的命令:“现在德国应该已经发现潜艇失窃,侦察机说不定已经起飞,驱逐舰也得到命令,务必要将我们击沉,要快,一定要快!”

    “是,长官!”高光佑高声应了一句,之后便要往艇内传达命令。但李孔荣将他拉住了,他从高射炮台跳到指挥塔,对着铜制传声筒大声亲自说道:“我是艇长李汉盛,我知道大家都累了,但是,不要以为在波罗的海是安全的,每耽误一分钟就多一分被击沉的危险。电池必须在一个小时之内搬完,食物只吊装面包、香肠和蔬菜蔬菜,其他一概取消。”

    李孔荣说话的时候大家都停了下来,命令下达完舱内更加忙碌,但最能提高速度还是轮机长苏镜湖,他命令艇员不必再把电池搬到里舱,而是打开内甲板,把电池直接堆在底舱。底舱如果放不下,就放在控制室、艇长室和无线电室。减少搬运距离让速度再次加快,九点零五分电池全部吊运完毕,之后的食物则显得极为轻松,吊运了五次潜艇就开始解缆。

    “多谢各位兄弟了。”水手们累出好几身汗,钱没给的李孔荣除了打欠条只能道一声谢。

    “不谢了,军爷请走吧。谁问我们都不说。”商船的目的港是德波边境的但泽自由市,即便德国不太可能登船检查,李孔荣还是吩咐他们什么都不要说。

    “那我们就后会有期。”潜艇开始加速驶离商船,李孔荣没有敬礼,只是向他们抱拳。

    “长官,到斯卡恩角需要六个半小时。”辞别后的李孔荣没有在指挥台,而是下到了控制室。刘永仁靠在海图桌旁,向他报告下一段航程。

    “打开收音机。”李孔荣点头之后道,此时潜艇距离德国直线不超过两百公里,他想听听德国人都在干嘛。

    无线电员之前由林惠平客串,好在发送的仅仅是简短代号。现在负责无线电室的是卢如平,但他也不是专门的无线电员,他只是专门学习过水听器。

    收音机在无线电室,李孔荣命令一下卢如平就摸索着打开了,又花了一小点时间,收音机终于收到来自德国的电波。喇叭里一片热烈,激昂的乐声和人声让人仿佛置身于柏林勃兰登堡。

    “……德意志正在走向复兴,这是任何野心家和敌对国家都不能阻挡的历史潮流,而让这个国家重新崛起的是我们的伟大元首……”

    电台主持人倾注十二分的热情直播着柏林的庆祝盛况,声音几乎要把潜艇油舱内的柴油点燃。李孔荣没在乎主持人的激动,他倒觉得自己失算了,以纳粹的做派,潜艇失窃这样丢脸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在广播里广而告之的,他们只会低调处理,数年后悄然公开。

    身在波罗的海的李孔荣想到德国人的低调处理方式,此时身在柏林的海军司令埃里希·雷德尔则刚刚接到报告:海军一艘在造船厂维修的潜艇失窃。

    雷德尔上将正盛装站在总理府,伟大的元首刚刚和他握过手。看着自己的副官,他挤出一点笑容:“这不可能!肯定是造船厂错了,或许是邓尼茨的人提前把潜艇开走了。”

    “阁下,我们已经打过电话给邓尼茨上校,他表示他没有下达任何关于潜艇出海的命令。”之前的一个多小时,造船厂已经联系到了海军潜艇司令邓尼茨上校,然后事情才汇报到了雷德尔这里。

    “今天不适合发生这样的事情。”雷德尔低声骂了一句什么,好在他骂完便带着副官走到一旁,他命令道:“你马上命令舰队在波罗的海搜索那,无必要找到它。”

    “阁下,邓尼茨上校认为这事情是中国海军干的。”副官继续汇报未完的内容,“他希望能马上出一队侦察机在波罗的海上侦查……”

    “不,这不可能!”雷德尔固执的摇头,在德国,一切会飞的东西都归空军管辖,海军潜艇失窃怎么可能求助于空军?如果戈林当面拒绝并嘲笑怎么办?“马上命令舰队出海搜索,他们一定还在波罗的海。”

    雷德尔刚刚说完,那边乐声又起,他不得不丢下副官回到自己的位置。副官得到命令也不在强求空军侦查,他马上回到了海军部。这里,邓尼茨已经等不住了。

    “长官,他们除了驶往北海,还有一个选择就是驶往苏联,如果真是中国人干的话。”参谋长埃伯哈特·戈特中校指着波罗的海海图。虽然不知道潜艇的出航时间,但根据潜艇的航速,到目前为止它距离吕贝克应该有一百八十海里。如果往东,它距离苏联只有两百海里,而往西,它同样需要两百海里才能进入北海。

    “不,我了解他,他不会去苏联。”邓尼茨想起李孔荣平时的言谈,本能的感觉他不可能去苏联。“他要驾驶潜艇去打日本人。马上通知最近的驱逐舰立即前往斯卡格拉克海峡!”(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海峡2

    “昨晚上……,真是吓死人了。我们几个沿着那条河游呀游,半路上河面忽然有个东西飘过来,我人在最外面,看的最仔细,原来是个水鬼……”这是蒋菁的声音。

    之后u-38号全速驶往斯卡恩角,这里是德国这只断头鹰的嘴尖,也是中欧大陆的最北端。李孔荣只让艇员休息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之后便要他们马上用绳索把那一千一百多块电池绑牢,同时命令负责电机的夏新等人开始将这些电池串联起来。除了负责航行的十一人,其他人全在忙碌,蒋菁忙的同时却在向新上来的学员吹嘘昨天晚上的窃艇经过。

    “我当时吓得差点手脚抽筋,好在妈祖保佑。我们顺流而上,它顺流而下,一眨眼的功夫,它就没了踪影。”蒋菁嘴上说着手上不停,他大概是想把昨晚说成九死一生。

    “到了船坞我们一看就坏了,里面灯全亮着,可一个人都看不到,只听见有人在说话,又不知道那人藏在哪。时间宝贵啊,早一点出坞就早一点出海,早一点出海就离德国远一些,可船坞亮着灯怎么办?等了快一个小时,长官等不及了,他拿着枪三下两下就跳到甲板上,这时候刚好两个德国水兵钻出来,长官二话没说,抬上就是两枪……”

    说道李孔荣了,好几个学员停了下来,其中一个说,‘开枪肯定把德国佬引来了’,还有一个则说‘德国佬来了也会被我们打死’。

    吊了一会胃口,蒋菁嘿嘿的从怀里摸出那支勃朗宁m1935,他笑道,“你们不知道,妈祖保佑,长官开了枪,可枪声轻的很,‘啪啪……’比敲筷子还轻,那两个德国水兵一头栽倒在指挥塔上,现在上面都还有血呢,早上我洗了,可怎么洗都是红的。”

    蒋菁见学员们面面相觑,心中很是得意。昨天晚上他其实怕的要死,裤子都湿了,可他是主动请求参加的,事到临头又退缩实在是说不过去。昨晚他是怕的要死,可现在却高兴的欢,这件事情他觉得可以骄傲一辈子。

    蒋菁正要把鬼故事再编下去,隔舱的林惠平喊了一句:“蒋菁,说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蒋菁咧嘴吐了点舌头,看着身边的学员直笑,当即就不说了,急得几个人心痒痒。

    “发现商船。”指挥塔舰桥传了声音下来,此时已经天亮。虽然潜艇已避开主航道,可还是会遇上一些同样不在主航道航行的商船。

    一听说有商船,几个人立即转向李孔荣,但他却头也不回的道:“不需避让,保持现有航向。”命令下完他又补充道:“现在我们要的是速度、速度,知道吗?除非发现了德国飞机或者德**舰,不然无需下潜。”

    “舰桥明白。”此时是林祥光带着人在舰桥瞭望,这是今天的第二班岗。

    “到哪里了?”李孔荣转头看向刘永仁,这距离他上次询问还不到一个小时。

    “报告长官,我们还在卡特加特海峡,马上要经过格雷诺。距离斯卡恩角还有八十海里,以现在的速度还需航行四小时三十分左右。”刘永仁对潜艇位置极为清楚。他也颇为焦急——以潜艇速度,从西兰半岛到斯卡恩角需要六个小时,而德国海军哪怕从黑尔戈兰岛出发,也仅需六个小时就赶能到斯卡格拉克海峡。

    “轮机有没有问题?”李孔荣不待刘永仁说完就看向苏镜湖,他担心主机故障。

    “没有问题,主机很新。”苏镜湖答应了一句,他随后又提到一个李孔荣不想听到问题:“新电池再过一个小时就能接好,不过如果充电潜艇就要减速。”

    李孔荣当然也知道给电池充电需要减速,潜艇主机的功率太小,不能一边全速航行一边充电,其实按计划电池本该在荷兰充好电,可事出仓促,临时租赁的商船发电机马力又太小,也就只充了部分电。现在潜艇如果减速就很可能到不了斯卡恩角,到时候航程不够还得在海峡里上浮充电。李孔荣权衡了好一会才道:“不能减速。我们到了斯卡恩角附近再减速充电。”他随即再次看向刘永仁,“斯卡恩角附近有合适的隐藏地点吗?”

    “有。”刘永仁翻出一副新的海图,上面全是英文。“长官,在斯卡恩角对面,也就是瑞典的哥德堡附近有很多岛屿,我们可以在这一片岛屿充电。”

    “很好!”李孔荣终于露出些笑容,他吩咐道:“马上绘制在哥德堡附近岛屿充电的海图。”

    李孔荣满意,刘永仁却道:“长官,水下如果航行一百七十海里,大概需要四十八个小时,并且需要好几次才能进入大西洋,我们的氧气够吗?”

    “够。”这次回答是苏镜湖,一个小时前,他彻底检查了潜艇上的物资,氧气和再生药板是重中之重。“正常潜艇配备四十八人,我们现在只有三十三个人,”

    “报告,收到德国海军电报。”这边还在决定海图,无线电室的卢如平就喊了一声。

    “念!”李孔荣有些意外,但既然人家来了电,就没可能不看。

    “电报发自德国海军部潜艇司令部邓尼茨上校,致u-38号李上校。”卢如平念出‘李上校’三字时看了李孔荣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又接着念道:“警告!请立即放弃行动向德国海军投降,你们将获得我国政府的最大谅解,否则将予以击沉。”

    电报极为简短,而且是明码。因为李孔荣命令卢如平‘念’,是以不光在控制舱的苏镜湖等人听见,隔壁舱室的海军学员也探出头来张望,大家窃语之后又看向李孔荣,想知道他怎么处理,更想知道这艘潜艇会将自己带向何方。

    “归档吧。”李孔荣道,这是他接手u-38潜艇后的第一份电报,没想到这份电报一上来就是‘击沉’,实在是很不吉利。他让卢如平归档再看向望着自己的诸人,朗声道:“既然出来了,就不可能再回去了。前面刀山火海我们都要闯过去。你们每个人都要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做好自己岗位上的事情,哪怕是休息睡觉,你也要老老实实的睡觉。

    邓尼茨发电报来,无非是想震慑我们,说明他已经知道潜艇是我们开走的,还有一个是希望我们会忍不住回电,我相信现在整个德国海军的无线电侧向仪都对准了我们,只要我们一回电,那位置就暴露。各位,请各就各位、做好自己要做的事情,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逃脱德国人的追捕,好了,解散!”

    李孔荣很简短的讲话后便把围着的学员打发了,学员毕竟太年轻,心理素质不过硬,想到有可能是整个德国海军在追杀自己,心里不免有些慌。但慌是没用的,一不做二不休,只有把潜艇开入北海,开至大西洋,自己这些人才能逃出生天。

    “邓尼茨居然会来电?”林准此前在休息,准备接林祥光的班,可他哪里睡得着?听到德国海军部邓尼茨上校来电,他就起来。

    “狼王吗,又不是欺上瞒下的官僚,总有不一样的气度。”李孔荣看了一下时间,十一点半了,他猜测道:“我怀疑邓尼茨发电报之前就已经下令海军前往斯卡格拉克海峡了,他现在来电显然有表示自己现在才知道的意思。”

    “如果邓尼茨两个小时前就派出了驱逐舰,可斯卡格拉克海峡很长啊,驱逐舰也要五六个小时才能从海峡口赶到斯卡恩角。”林准对潜艇逃跑路线极为清楚,那些海图他默记过。

    “可谁又能保证军舰一定就是从戈兰岛出发呢?”李孔荣说着另一种假设。“如果北海上本就有德**舰,那它们赶到斯卡恩角只要六七小时,这里比斯卡格拉克海峡更窄,只有三十海里。德国人如果早到,那他们一定会选择封锁这里,如果晚到,那就会退到斯卡格拉克海峡口上,一边封锁一边等待其他军舰前来。”

    逃亡之路似乎没有历史可寻,更没什么空子可钻,这一次李孔荣只能靠自己闯过去。想到此他反倒笑了起来,道:“饿了,先吃饭吧。你不是带厨子上来了吗,尝尝人家的手艺吧。”

    李孔荣一说厨子林准就笑了,他在荷兰鹿特丹找船的时候遇到一个要搭船回国的厨师,当时没多想就把人家给招来了。李孔荣本不同意,可想到自己这些人确实要有一个做饭的,也就下不为例了。

    时间已近午餐,没等多久,新上任的厨师就端了饭菜上来——为节省时间李孔荣本来只允许面包香肠蔬菜上船,但给养毕竟不是电池,商船吊杆把给养直接吊到潜艇甲板和高射炮平台上,潜艇遇到商船并不下潜,一个小时不到,这些东西就被搬了下去。

    米饭、西红柿鸡蛋汤、土豆烧牛肉、还有水煮活鱼……,军官的伙食本就不错,加上厨师手艺不赖,一顿饭居然吃的是盆干碗净。

    “比天津饭店好吃。”苏镜湖吃的最快,还想吃发现饭居然没了。

    “好伙食顶一半军饷。”李孔荣也吃的意犹未尽,“潜艇伙食必须吃的最好。”

    他这边正说话,舰桥上忽然有人喊道‘飞机,马上下潜’。之后便警铃大作。

    坐在内侧的李孔荣还好,外侧林准和高光佑不得不马上起立让开过道以让学员往前压舱。而舰桥上的林祥光早已滑入艇内,最后一个进来的学员则关闭了舱门,随着主水柜打开注水,潜艇哐当几声,缓缓的沉下海面。

    犹带着紧张的林祥光过来道,“报告,瞭望哨发现德军飞机。”

    因为前倾,桌子上的碗碟正往前移动,李孔荣顾不上这些东西,他道:“它看到我们了吗?”

    “不知道,没有。”林祥光自相矛盾。

    “是谁发现的?到底是不知道还是没有?”李孔荣瞪了他一眼,随即走向控制舱。

    “报告长官,是我发现的。它应该没有发现我们。”林祥光使劲回忆之后说了一个答案。“当时飞机正在朝北面飞,要是看到了我们,肯定会拐弯过来。”

    “你确定?”李孔荣追问一句。

    “确定,长官。”林祥光挺起了胸,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没错。

    “保持现在的深度。”李孔荣转而对苏镜湖说道。等了十多分钟,他终于道:“升到潜望镜深度。”

    潜艇本就潜的不深,苏镜湖只稍微调整了艏尾舵,潜艇就升到了潜望镜深度。控制舱的灯光当即变成红色,李孔荣按动潜望镜上的电钮,右眼对准目镜快速的转了两圈,他毫无发现,显然,那架飞机已经离开了。

    “上浮。我们继续赶路。”确定头顶没有飞机的李孔荣命令道。

    “看来希特勒已经知道了。”潜艇上浮后值日官换成了林准。听到柴油机再次发动,李孔荣对着苏镜湖不安的说了一句。

    “希特勒知道又会怎么样?”苏镜湖对希特勒所知甚少,不明白李孔荣的担忧。

    “在他五十大寿这天,兴高采烈的时候我们却狠狠抽了他一记耳光,你说他会怎么样?”李孔荣苦笑之余说了一句。他猜的完全正确,刚刚得知此事的希特勒正在发飙。

    “都是一群饭桶、渣渣!!连一艘潜艇都看守不住……”柏林总理府内,希特勒紧握着双拳在大声怒吼。半个小时前他还兴高采烈,可戈林的一个消息便让他再无过生日的兴致——德国海军的一艘新型潜艇居然被中国海军留德学员偷窃出海,这难道说高贵的雅利安人要被下贱的黄种人侮辱?他当即把海军司令雷德尔叫来一顿爆吼,这阵怒骂一直持续到现在仍未结束。

    “尊敬的元首,海军正在封锁中国人的所有逃跑路线,他们逃不出波罗的海。”希特勒怒吼了半个小时终于渴了,趁着元首喝水的空隙,雷德尔上将立即作出了保证。

    “逮捕所有与此事有关的中国人,立即驱逐他们所有的军事学员,外交部要向中国发出最强烈的抗议!”希特勒喝完水又开始挥舞手臂,“如果他们不投降,那就击沉他们……”(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海峡3

    卡特加特海峡西侧的窄口斯卡恩角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下午之后,u-38号接连四次紧急下潜以躲避飞过的德国空军侦察机,一直到了天黑,潜艇才缓缓靠近海峡东侧哥德堡港的南面,这里群岛交错、暗礁密布,很像是一个摔在水泥地上而彻底粉碎的瓷盘。此时,几个主要军官才明白李孔荣为何极为重视与英国人的关系——这里的航线是英国人提供的,黑暗中全靠海图航行而不搁浅,全拜英国皇家海军的精确海图所致。

    “英国人称霸世界,她最大的依仗就是这些东西。”当潜艇进入一段十海里的航道后,李孔荣对着海图如此感慨道。“他们还详细记录各地的民情、信仰、习惯、恩怨,靠着这些东西,她就能四两拨千斤用最小的投入进行殖民……”

    李孔荣也颇为震惊英国人对世界各地水文的了解,然而遗憾的是,除了特拉维河附近,其他海域英国人提供的是航线而不是详细的海图。但这也够用,最少德国人很难跟过来,哪怕驱逐舰吃水深度比潜艇还小。

    “汉盛,我们到哪里充电?”苏镜湖问道。他眼睛一直盯着桌子上的海图,潜艇现在是双倍的电池组,自然就需要双倍的充电时间,而大多数电池都是空的,根据发电机功率计算,充满电需要六至七个小时,不早点充电,到时候恐怕电还没充满天就亮了。

    “舰桥,报告风向风速?”苏镜湖发问后,李孔荣问向舰桥。

    “西南风,风速十五节。”司令塔上值班的林准回报。

    “就在这里吧。”李孔荣指着哥德堡航线北面的一处海湾,“现在浪大噪声大,靠近海岸噪声更大,我们就选在这里吧。”

    李孔荣选的位置就在潜艇航线和进出哥德堡港海运航线的交汇点东北处的一处海湾,它位于比约克岛的上方,诺德雷河(nordre.?lv)出海口附近。因为四周都是岛屿,德国人除非顺着商船航线,不然很难进来。

    李孔荣确认完地点,苏镜湖又看向刘永仁,刘永仁比划几下这个位置,挠头之后才道:“长官,能不能离开这个窄口往北一些。时间这么晚了,德国人马上要在这一带封锁。”

    “不行。”李孔荣和苏镜湖几乎异口同声。李孔荣道:“离开这里就没有岛屿屏护、直接面向海峡了,现在风向不利,说不定柴油机的声音被风一吹就传了过去。”

    航线穿过了比约克岛岛,西边是岛屿东边是陆地,但离开诺德雷,潜艇就要驶入海峡,不再像之前那样有岛屿遮挡。李孔荣说完,苏镜湖也道:“离天亮不足八小时,再晚的话天亮就充不满电了。”

    两个军官都决定就在诺德雷出海口出充电,刘永仁只得收回自己的建议。很快,潜艇从岛屿中间的狭窄处穿过比约克岛,随后在诺德雷出海口附近落锚,到此,两台共计四千四百马力的柴油机才开始全力带动发电机充电。

    “艇长上舰桥。”李孔荣抓着扶梯刚要上舰桥,旁边的学员当即往上通报了一声,上面值班军官闻声马上让开位置——这还是水面舰艇的规矩。

    “一切都正常?”李孔荣没在乎那些规矩,他只想上来看看情况。

    “一切正常。”林准答道。这个晚上没有月亮,甚至连星星都不见。如果没记错,今天应该是农历初一。

    “黑的好。”外面的海浪声极大,但却这不是这片水域的,而是屏护这片海域的那些岛屿被海浪冲击时发出的声响。相比于那里,脚下这片海域显得风平浪静,只在海岸处有一条细细的白线。那是海水冲击岩石所激起的浪花。

    “这声音海岸上听不见吗?”站在舰桥上听见的自然是柴油机发出的沉闷轰鸣,林准身临其境,不清楚这声音能传多远,所以很是担心。

    “听不到的。”李孔荣好歹比他懂得多。“充电时主机转速低,声音传不远,再说是西南风,都往海那边吹了。海那边不但隔得远,又有海浪,也听不到。我们现在其实是在噪音之外,风早就把声音吹向西面了。”

    李孔荣也担心柴油机马达声暴露目标,可这里是最佳地点。似乎是印证他的观点,李孔荣刚把话完话,舱内便报告有情况,要他下去。是无线电室的卢如平,他这次不是收到了邓尼茨的电报,而是听见了水中的声响。

    接过耳机,卢如平道:“很奇怪的声音,一阵一阵的,像是打雷。”

    “不是打雷,是潜水炸弹。”李孔荣摘下耳机交给他,“德国人如果不是发现了什么那就是疯了。他们正在使劲往海峡里扔深水炸弹。看来这件事情德国人是不想瞒了。”

    李孔荣说罢就开始想象希特勒歇斯底里的愤怒模样。自己偷了他的潜艇,他会追到到河北省来吗?呵呵,河北省现在被日本人占领,他来了也找不到潜艇。

    想到那段‘元首的愤怒’,李孔荣就忍不住笑,其他人见他笑倒很不解:德国人四处扔深水炸弹,长官到底笑什么?

    李孔荣的猜想并不完全正确,德国人不是不想瞒了,而是瞒不住。被盖世太保从施潘道海军宿舍地下室解救的驻德参赞谭伯羽和许伯洲,两人为避免此事牵连中国政府,立即向记者声明此事与中国政府无关,李孔荣等海军学员是**分子。

    谭伯羽和许伯洲的声明只是其一,监听并接受到邓尼茨明码警告电报的各国情报机关对此也不断猜测,下午德国空军数架侦察机又前往波罗的海海域侦查,这些事情联系起来,各国都得到了一个近乎真实的答案:中国海军学员强行将一艘德国潜艇开出基尔海军基地,现在德国海军正在波罗的海全力追捕这艘潜艇。

    继去年吞并苏台德地区后,德国今年年初又吞并捷克其他地区。如此毫不掩饰的张狂作态让西欧各个邻国都心存忌惮。现在德国人吃了瘪,大家心里高兴,可表面上各国还是善意的表示愿意协助德国海军搜捕这艘潜艇,不过外交部长里宾特洛甫对此完全否认。

    欧洲政局的压抑因为这件事情而显得轻松,但在雾霭深深的重庆,常总裁把外交部王宠惠等人痛骂一顿后,又使劲抽了戴笠几个耳光。谭伯羽这种文官被绑就被绑了,可武官处好歹也是军事统计局的下属机关,那多人居然没有发现李孔荣的阴谋,这就是失职,那什么许伯洲尤其该死。德国那边没有看住人,重庆这边对人家的失踪也毫无发现,直到第二天安插在南温泉别墅的特务把徐佩佩母女一夜未归,疑似已离开重庆猜测汇报上来。

    戴笠双颊被常凯申抽的通红,可手下的确窝囊让他无言以对。许伯洲还有南温泉馆那边实在是太失职,另外还有一个事情他没有汇报,那就是直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徐佩佩是如何离开重庆的——查阅当日重庆各个机场的航班记录,上面根本就没有徐佩佩的名字,几经调查又发现使用的不是化名,因为上面的女性没有携带一两岁的小孩。

    “达琳,生气是没用的。这些人利用国家的信任,有心算无心,再怎么防也是防不住的。”说话的宋美龄,她是听见常凯申的怒吼才过来劝慰的。“德国人去年既然会主动与我们缓和关系,那这次的事情就会平安无事的过去,我们不是订了两艘潜艇吗?赔他们一艘就是了。”

    宋美龄一些想法虽然幼稚,但她举得去年的例子却很有说服力——自去年德**事顾问撤离,中德关系降到了冰点,可年底时德国代表又来了,起因是日本占领区内德国的经济利益也得不到保证,他们不得不重新和南京国民政府缓和关系签订新的贸易协议。军火产品因为碍于日本不再销售,但用于军事的工业产品和工业原料却不在限售范围之内。

    宋美龄温言宽慰着常凯申,又把仆人新换上的新玻璃杯递给他。常凯申当即坐下喝了几口白开水,可他犹自气鼓鼓的道:“目无法纪简直比汉奸更可耻!现在我们是在国仗,可有些人犹自抱残守缺,为自身私利而置大局而不顾,不尊中央命令,视党国为无物。国人不团结、军人不守纪,前线焉何能取得顺利!”

    各地军阀破坏抗战、拒不服从中央命令不再少数,可身为领袖,即便面对妻子和心腹学生,一些话也是说不出口的。常凯申只能坐在那里生闷气,直到何应钦孔祥熙来访。

    “总裁,”何应钦一进来就建议道:“李孔荣等人一定严惩不贷,不然德国人的怒火无法平息,国际观瞻亦对我不利,以后还有那个国家敢再接受我国的军事学员?我看最高军事法庭应该马上进行缺席审判,处以极刑方能以正视听。海军司令部也要彻底撤销,将海军的布雷队归由各战区指挥……”

    何应钦一来就是两条建议,前面那条还好,后面那条没说完孔祥熙便插话了,他道:“海军司令部撤销……,我看这正中闽人下怀啊,我们这边撤销海军总司令部,纽约那边马上会重建海军总司令部,于事根本无益。”

    “庸兄,美国那边就真的没办法吗?”常凯申提到纽约又是头疼,开除林献炘等人的军籍并未能阻止海军重建之势,那些人反倒是越闹越欢。

    “暂时没有办法。林献炘等人去年就换了普通护照,要两年后才失笑换照。”孔祥熙道,护照是国府控制出国人员的常用手段之一,一些不听话的人直接就不发给护照。“新中防务公司也调查了,它是瑞士公司的子公司,瑞士那边再调查发现,公司主要股东身份是一个外国人。所以我们没办法通过政府交涉冻结这家公司的银行账户。”

    “他们倒考虑的挺周全的。”宋美龄插言道,她对海军没有什么恶感,但这次海军为了重建策划这么周密,这不由让她动容。

    “这应该是李汉盛的主意。”孔祥熙苦笑道。回想这两年来和李孔荣的交往,自己让他失望的地方莫过于没有阻止常凯申于上海开战,从那以后双方的交流就再也找不到彻底交心的感觉。

    “那个这李汉盛如此大费周章,他到底想干什么呢?”宋美龄追问。何应钦在侧她本不该插嘴,可对于那个未谋面的李孔荣,她的好奇心始于徐佩佩。

    “他想重建海军,还想打到日本,甚至是登陆东京。”孔祥熙说着李孔荣的理想,几乎是在说梦,可事实却在又一步步朝这个方向走。

    “这是他们的谎言。”常凯申站起身挥手,“打倭寇是假,借机做大、保存实力才是真。看看福建就知道了,要不是陆军把林国赓逐走,厦门说不定已从伪国了。

    海军总司令还是保留下来滴。编制上也不要再做缩减鸟。李孔荣那些人不但要开除军籍,最高军事法庭也要马上审判。考虑到其所作所为致使中德交恶、贻害党国,定为叛国也不为过。”

    “是,总裁。”何应钦起立答应了一声。一边的孔祥熙道:“那两艘潜艇怎么办?是不是赔给德方然后再将剩余部分用于采购军需?”

    “潜艇早就要取消了。”说到这里常凯申的目光从孔祥熙身边一闪而过,去年说取消合同虽有不少人抗议,但关键还是孔祥熙认为不要取消为好,这才作罢的。

    孔祥熙也察觉了常凯申的目光,他说不要取消完全是因为取消的话德国人会扣掉大部分钱,得不偿失。只是其中也有回报李孔荣的意思——李孔荣对他派去的人忽然说起了日造法币这件事,日本人印法币那还了得,这件事情他一直记在心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海峡4

    与水面军舰相比,潜艇上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等待。海上比陆地狭窄,潜艇又比水面舰船狭窄,在这个宽度只有四米的圆筒形密封容器内,柴油机的轰鸣永远不绝于耳、油料人体独有的异味充塞鼻翼、再加上颠簸狭窄的艇身,这一切都摧毁着人的意志。好在三十多个‘水手’都还处于刚刚上艇的兴奋中,同时敌人就在附近,这让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于是休息的人在床上睡不着,外面值班的人也常常误报敌情。

    u-38又一次上浮到潜望镜深度后,观察良久的李孔荣最终命令潜艇上浮充电。一边的水手长薛奎光见此支吾道:“我是明明看见有灯光的,可能、可能那是在岛上……”

    “小心没坏事。”李孔荣不动声色,他基本可以断定薛奎光这家伙把西面海岛上的灯光当做舰船上的桅灯了,这已是今天晚上第三次紧急下潜。“你们接着值班。”他道。

    李孔荣说完等薛奎光等人上去,这才向苏镜湖小声的问道:“影响不大吧?”

    “每次下潜都要花二十多分钟,多来几次就没办法充电了。”苏镜湖晚饭后小歇了一会,眼睛明亮的很,反倒是李孔荣从早上到现在没休息,已有些疲倦了。

    “刚接手,德国人又一直炸,谁不会紧张?”李孔荣笑了笑,这时候艇外的海风吹了进来,艇内压抑的空气顿时一新。“德国人发疯还真挺吓人的,谁听见炸鱼不害怕?”

    “那我们怎么办?”中午的时候德国人在卡特加特海峡口扔过深水炸弹,天黑扔的更厉害,简直是没完没了。要在他们炸弹中穿过这长达一百六十海里的海峡,苏镜湖心里没底。

    “充完电就出去。”李孔荣坚定的道。“现在这情况是越早走越好。”

    “就不能在水下躲几天,等他们不炸了再……”苏镜湖说着另外一个设想李孔荣闻言就马上摇头。

    “不可能。白天不炸晚上炸,就是担心我们白天水下航行,夜里上浮充电。今天晚上不搜索,那是因为兵力不够,准备不足,明天晚上就没有这好运气了。咱们千万不能低估了德国人的细致,只要我们还在这片海域,他们总会搜出来的,所以在这里停留就是等死。”

    李孔荣说完本想给苏镜湖讲讲那个德国工程师地上画格子找东西的故事,可又觉得这太过无聊,他接着道:“充好电就马上出去。按计算电量够我们穿过海峡进入北海,无非是要在海底下待两天而已,不算太难熬。以后打日本人,还有更难熬的情况。”

    “那晚上碰到深水炸弹怎么办?”苏镜湖点了点头,但还是担心晚上德国人四处扔炸弹。

    “晚上走商船航线。”李孔荣道,“毕竟是国际航道,德国人不可能时时在航线上扔炸弹。”

    “有用?”苏镜湖走到航海桌上,看着上面的海图。

    “永仁说有用,我不知道。”潜艇落锚充电,刘永仁就去睡觉了,这确实是他的主意。

    想到晚上走商船航线,苏镜湖细细思索之后觉得是有些道理,他不再说话,只在柴油机的轰鸣中点上一支烟。李孔荣不习惯在艇内抽烟,他正看着船钟。凌晨两点了,昨天晚上u-38此时正给补给商船发电报。想到昨天,他觉得行动还是仓促了,很多事本可做的更好。比如:u-38的发报机如果搬上补给商船带去但泽,那肯定可以欺骗邓尼茨;又比如,如果补给商船能于水下拖曳u-38前行,那自己完全可以大摇大摆驶出斯卡格拉克海峡……

    与所有重大行动一样,每次都是事后才想到更好的办法,他随即摇了摇头甩去这些想法,告诉自己现在已做的很好,最少他把潜艇有惊无险的开到了这里,而且两天之后就将驶入北海,然后回国作战。想到此的李孔荣兴奋起来,在航母未下水之前,他将驾驶着u-38痛击日本人,击沉他们的商船,这将是一段难忘的‘欢乐时光’。

    身处诺雷得河出海口的李孔荣想象着痛击日本人,与他仅有几十公里之隔的邓尼茨却思考着u-38号会藏在哪里。

    从相识到相知,两个同样推崇潜艇作战的人居然会相互敌对,这是谁也意想不到的事情。而海军部在下午下达了击沉u-38号的命令,邓尼茨觉得击沉实在是可惜,但海军不是他说了算,他只能想办法在驱逐舰队击沉u-38号之前找到它。

    “李会在哪里呢?”护卫艇上,邓尼茨看着身前的海图摸着下巴。

    “长官,他们应该会沿着海岸缓慢前进,如果他们要进入北海的话。”u-38号的原艇长利伯上尉提醒道,上午他本被被宪兵关押,可邓尼茨将他带了出来。

    “按位置u-38号应该在斯卡格拉克海峡里。如果我是他,我会尽量靠近北面的挪威海岸,然后一点点往海峡入口挪动。”参谋长埃伯哈特·戈特中校道,“不过这仅仅是在前半夜,后半夜我将找一处海湾充电以便白天在水下航行,然后晚上再上浮,一半的时间航行一半的时间充电,如果顺利的话,只要两天就能穿过封锁线。”

    戈特中校的手在斯卡格拉克海峡的北面滑动,他认定在海军封锁狭窄的卡特加特海峡前,u-38艇已经穿过了这个地方。确实,如果不是因为吊运电池,u-38听确实应该在他所说的位置。

    “但他们正在这里扔炸弹。”邓尼茨的手指向只有三十海里宽的卡特加特海峡,它与斯卡格拉克海峡海峡构成一个阿拉伯数字‘7’,竖的是卡特加特,横的是斯卡格拉克,横宽竖窄;横段最左端就是北海,北海再往北,那就是大西洋了。

    “那是……”戈特中校耸了耸肩,其实是空军报告在卡特加特海峡里发现了潜艇,空军飞行员说的信誓旦旦,海军不得不信——如果不信,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看来白天更难找到他们。”邓尼茨细想参谋长的话,点了点头。如果是他驾驶着u-38号,他也会选择白天水下航行,晚上水面航行并充电。

    “长官,我们应该给所有船只配备足够的探照灯,然后在晚上沿海峡两边寻找。即便不能找到他们,也能让他们无法上浮充电。”戈特中校道。“按照u-38号的电池容量,它只要充电两次就能驶出斯卡格拉克海峡进入北海。”

    “我会向海军司令部建议的。”邓尼茨赞同他的意见。

    “第二舰队也建议参与搜索,也许他们的新声呐能够发现u-38。”戈特中校再次建议。

    漫长的黑色最终褪去了。在晨光照亮这片海峡前,发电机停止了运作,四组蓄电池都已充满。在命令潜艇小心驶出这片多岛海域之后,李孔荣开始对全艇人员进行训话:

    “我是艇长李汉盛,接下来潜艇将从水下穿过斯卡格拉克海峡抵达北海。此段航程一百六十海里,预计需时四十小时。我要求你们不管遇到任何困难,都不要惊慌失措,更不能放弃自己的岗位。你们切记,全艇三十三名船员已同生共死,你的任何不当举动都会给其他人带来灾难。

    日军正在进攻我们的国家,南京早已失守、武汉早已失守、厦门早已失守,福州危在旦夕、重庆危在旦夕。此前,我们一直想着潜艇下水,然后驾驶它回国作战。现在,我们实行了这个目标,这艘潜艇不但新而且大,性能更比我们还在船坞里的潜艇好。这艘潜艇得来不易,我们不但要爱惜它,更要把它带回国去,为海军牺牲的弟兄、为苦难的同胞报仇。

    兄弟们,我们已经改写了中国海军没有潜艇的历史,我们还要续写中国海军抗战的历史。咬紧牙关、排除万难,我与诸位共勉!完毕。”

    李孔荣训话极为简短,他一训完话则命令道:“航向二八五,把定;双伡慢速前进,”

    “航行二八五,把定。把定。”舵机立即回应,此后则是轮机舱的回钟:叮铃一声,两面伡钟重合,电动机以四节航速前进,舱内是一片电机的嗡嗡声。

    “孩子取名字了?”李孔荣下完命令就回到了艇长室,他斜靠在舱壁上,细看的是妻子和女儿的照片,目光柔软。林准此时起来,他见李孔荣在看照片,不由虚指一问。

    “取了个小名,又不要上户口,大名还没有。”李孔荣收起了照片,他在训话之后忽然很想念妻子和女儿,所以掏照片出来细看。面对林准,他正要把这种思念压下去,不想无线电室却放响了唱片,是徐佩佩唱的龙的传人。

    “呵呵,你不在宿舍那半年,我们每天都听嫂子的歌。”林准解释说。他说罢又笑:“汉盛真是好眼光,嫂子天姿国色,一曲下来更是声动梁尘。我还听人说,当时陈总长的副官淑春也想讨好她,还是汉盛兄快刀斩乱麻,一晚上就把事情办成了……”

    林准毕竟是海军太.子党,知道的消息不少。自己的老婆被别人谈论李孔荣不是很喜欢,可听他说自己‘一晚上就把事情办了’,他又觉得有些自豪。他的原则就是:喜欢一个女人没屁用,上了她生了娃才是真功夫。这就好比打仗,攻不上去自然是下等、攻上去了守不住则是劣等,攻上去了还守住了那才是上等。

    想到此,李孔荣忍不住吃吃的笑,他不想自己显得太白痴,于是压住笑意道:“周淑春那小子,家里有一个了却还在外面偷腥,很不厚道。”

    李孔荣这自相矛盾的话让林准咂舌,就好像他当初追徐佩佩的时候没有老婆似的,不过林准没有深究,他继续问道:“汉盛兄,你说,我们这事情你说犯了那些军规啊?”

    “军规?”李孔荣倒没有军规的概念,不过刚起来的林惠平把问题补上了,他伸手道:“按照中华民国海军刑法,我们首先就犯了叛国罪,其次是擅权罪、还有掠夺罪、逃亡罪,违令罪。对了,我们三个督造官还有汉盛还有一个辱职罪,反正是把上面定的那些罪都犯了一遍,该枪毙好几次了。”

    “我们没叛国啊?!我们开潜艇回去不是为了打日本人吗?”犯罪早就在预料之中,但林准不认为自己叛国。

    “海军刑法第一章第二十八条规定,‘于前两条所列外,或以其他方法予敌国以利益,而使本**事上蒙其损害者,处死刑或无期徒刑’。我们破坏邦交,使日本受益我国受害,就是叛国。”林惠平居然能背出海军刑法,真让人吃惊。

    “可我们是打日本人的啊?”林准的声音小了些,他不得不承认林惠平说的有些道理。

    “但我们还没有打不是吗?”林惠平笑,“只要当我们给敌国带来的损失超过此举对我国带来的损失,那才不是叛国。”

    “给敌国带来的损失超过此举对我国带来的损失?”林准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了一遍,他醒悟道:“这不就是以功抵罪吗?”

    “不光是抵罪,还要看我们常委员长的心情。”李孔荣笑着道,“不过以他对闽系海军的恶感,我看这叛国罪是难免的。”

    李孔荣的判断再次让林准神色凝重,不过接下来大家就没兴致讨论了,苏镜湖把李孔荣叫了过去。

    “长官,好几艘军舰在上面……”戴着水听器耳机的卢如平张着嘴吐着凉气,他手指了指上面,然后把耳机交给李孔荣。其实他不交李孔荣也能听到,最少有两艘军舰在头顶,它们的轮机转速极快,声音直刺艇内诸人的耳膜。

    “它们会扔炸弹吗?”苏镜湖一手按在主水柜阀门上,他是打算继续往下潜,好躲过德国人的深水炸弹。

    “位置?”李孔荣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问向导航官刘永仁。

    “刚出勒嘞岛,距离主航道还有二十三海里……”刘永仁在海图上比划了一下。

    “要加速吗?”苏镜湖小声问。

    “不,坐底。让它们过去。”李孔荣命令道,他担心德国人的声呐。(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海峡5

    海峡靠西一侧水不是很深,深度表显示为五十米的时候,潜艇震了几震,然后静止下来。但海底并不平坦,潜艇姿态头低尾高,好在吃水差在潜艇可承受的范围之内,蓄电池内的电池液安安稳稳的待在盒子里。

    一切机器的运作都已经停止,虽然没有命令,但每个人都噤声憋气。艇内没有声音使得艇外的螺旋桨声更加明显,应该是德国人的驱逐舰或者防护艇,它们在这片岛屿来回巡逻,似乎认定潜艇就藏在群岛之中,可最终它们还是失望了,半个小时之后,螺旋桨声远去,潜艇微微上浮之后以原来的航向航速航行。

    “怎么和训练时候的感觉不一样。”摘下帽子的林准抱怨了一声,他以前也在水底下听过螺旋桨声,可那时候的感觉和现在全然不同。

    “那时候不是性命攸关。”李孔荣没说话,一边的林惠平答了一句。

    “德国人都有些什么手段找我们?”林准被林惠平说得一愣,然后又问了一个问题,这是大家都想知道的,于是他们都看向李孔荣。

    “斯卡格拉克海峡可不窄。”李孔荣看出了大家的担忧,他心里很清楚德国人都有哪些手段,可为了士气,他不能如实相告。“德国要找到我们比登天还难。真正的问题在我们自己,”他看向盯着自己的每一个人,强调道:“不要犯错!只要犯错敌人就会找到我们,比如,冲马桶没冲好我们就得上浮。”

    李孔荣说的都是小问题,可事情就是如此。潜艇上新兵多,还有一个没有经过训练的厨子,好在这位笃信佛主,认为佛主要自己生则生,要自己死则死,不必担忧不必紧张——看来是被吓坏了,真要信佛主怎么会会省钱搭免费船呢?

    “不要犯错的前提是不要慌张,要相信我们能够出去。其实慌也出不去,不慌的话出去的机会还大一些。”李孔荣接着道,但感觉这样理智的分析虽是很有道理,可危险中极少人会冷静的思考,大部分人都按照本能行事,他于是道:“我们犯着叛国的罪名做这件事,可不是为了自己升官发财,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家乡父老和无数同胞,这是善事,妈祖会保佑的。”

    李孔荣给了大家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说罢便双掌合十,其他人见他如此也双掌合十默默祈祷,轮机舱内一片安静,只有电动机的嗡嗡声。

    潜艇水下速度只有四节,航至主航道就花了五个多小时,好在这段行程不需额外迂回,潜艇的航向是直线切入主航道的。这五个多小时中潜艇上吃过早餐吃午餐,再下去就是下午茶时间,潜艇上本有的饼干拿了出来,加上林准从荷兰带来的各种糕点水果,除了没有阳光这下午茶也甚为丰盛。

    但枯燥的航行中还是无聊,侦听员也不再报告异常——他已经习惯头顶来回的商船螺旋桨,不值班的人要么在睡觉,要么就在打牌。李孔荣无事则带着林准几个巡视各处,他先是往前,经过军官室之后便是厨房,一个矮矮胖胖面面团团的厨师见他来,尴尬的站在那里,然后鞠躬。李孔荣对他只是点头示意,过去的时候递给他一支烟。

    厨师登艇之后就觉得不对,可上都上来了,根本没下去的可能,他能做的就是做好饭然后等着到港。他接过李孔荣递来的烟小心别在了耳朵上,赔笑看着他过去。

    “梁师傅不错。”李孔荣走到士官室的时候说了一句,看得出来,厨师识大体,估计是在欧洲逆来顺受的日子过的不少。

    “我也觉得不错才让他上船的,没人做饭光吃面包生肉肠可不行。”林准笑了笑,他是大家出身,对吃自然讲究,而海军本就注重伙食。

    “这就是鱼雷舱了。”李孔荣没继续吃的话题,而是指着前面的鱼雷舱。因为人不够,只有新学员中的常香圻和魏行健在这里。两个人是没办法发射鱼雷的,他们只是分配在这里。

    “敬礼。”常香圻见李孔荣出现立即敬礼,李孔荣回礼之后道:“以后艇内取消行礼。”

    “是,长官。”常香圻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都是训练雷吗?”林准没在乎行李不行礼,他看到鱼雷就伏地身子细看鱼雷架上的鱼雷,让他失望的是雷头都是绿色的,这是训练雷的标志。

    “是。十条鱼雷都是训练雷。”李孔荣道。“不过,只要在雷头上装上碰撞引信和炸药,这些鱼雷也是可以用的,无非是航程短一点,可我们不需要那么远的航程,两千米足以。”

    “装上引信和炸药?”林惠平当即明白李孔荣的意思,训练雷由高压气泵驱动,航程、航速是有的,就是没装引信和炸药。他道:“可引信和炸药我们没有啊。”

    “补给品里有炸药,但是没有碰撞引信。”林准说了一句,荷兰那边是他负责安排的,里面有什么他很清楚。

    “是,只有炸药。”李孔荣也清楚这一点。“引信不是碰撞的。如果改一改呢?”他的话让人色变,潜艇玩炸药那是老寿星上吊。“我不是说在这里改,而是靠了岸拿到岸上去改,不需要很多,一两条就行了,潜艇里没有鱼雷,总是不自在。”

    “不能买么?英国人那边……”林惠平清楚鱼雷的危险性,感觉李孔荣有些异想天开。

    “你们先出去吧。”常香圻两人一直在旁听,林惠平说到英国人觉得不妥,当即让他们出去。

    “英国人那边不能买几条鱼雷?”林惠平知道出北海进入大西洋后与谁接头,所以才这么说。

    “要是英国人黑了我们呢?”李孔荣反问,问题让林惠平和林准吃惊。

    “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林准从英国人手上接手海图等资料的,加上中英两国海军的历史渊源,他对英国人极为信任。

    “从好的方面说,英国人肯定想把这艘潜艇开回国去秘密测试,然后给我们另外一艘潜艇;坏的方面说,为了保密,尤其是英国人一直在对德国妥协,为了不触怒德国,他们杀了我们或者把我们关起来也不可尽知。就算他们愿意和我们换一艘潜艇,我也不愿意。英国潜艇根本不能和德国潜艇比,我不想把这艘潜艇交给他们。”

    鱼雷舱里就只有他、林准和林惠平三人,李孔荣说出自己的计划后,林准极为吃惊,他方想起补给品里面的御寒物。林惠平却道:“这就是你要把潜艇开到斯瓦尔巴群岛的原因?”

    “是。我们不和英国人在大西洋上会和,我们要向北前往北极圈,等风声过来了再南下。”李孔荣点头。他行动前和林惠平说过斯瓦尔巴群岛的事,那里属于挪威,人烟稀少。但更重要的是因为《斯匹次卑尔根条约》,中国是签约国之一,中国公民可自由进入这个群岛。

    “油料和给养怎么办?”林准问道。斯瓦尔巴群岛属于北冰洋了,淡水根本不成问题,但油料和给养是大问题。“我们不会被人发现吗?”

    “我们到大西洋后,可以用另外一个电台呼叫补给商船,这艘潜艇能装多少柴油?装不了多少柴油,也就一百吨左右,给养直接调用商船给养即可。至于离开斯瓦尔巴群岛之后……”李孔荣沉吟了一下,“这得看情报了,如果日本邮船好动手,那就再干他一艘,不行就先去美国休整,把通气管装上九月份之前再回国。”

    “九月份之前?”现在是4月21日,到九月还有四个月。

    “是,九月之前赶往印度洋或者南洋。”李孔荣转了个身,手拍在鱼雷架上,“德国人很快就要开战了,既然要开战,那商船就会从世界各地召回,所以……”

    “你、你要俘获德国商船?!”林准林惠平大吃一惊。

    “为何不能打劫德国佬,德国海军难道能出海追杀我们?”李孔荣看着他笑,“德国邮轮比日本邮轮好多了,改装成航母肯定要比小日本的破邮轮好。当然,我们也不能太太……太张扬了,到时候总要找一个借口。”

    “德国人是要报复的。”林准大声的道。林惠平则道:“常委员长肯定要疯了!”

    “我干我的,他疯他的。情报显示德国人有三艘远洋邮轮负责运营到日本横滨的航线,沙恩霍斯特、格奈泽瑙、波茨坦。三艘属于同一个级别,排水量都在一万八千以上,这些邮轮比日本人那艘龙田丸好不少。正常情况下开战前邮轮都会接到国内的紧急避险电报,可南洋到印度洋全是英国人的地盘,日本人太远救不了他们。德国人和日本人不一样,日本人没希望会玉碎,德国人则会投降,所以……,事情很简单。不要担心德国人报复,国内也不要担心,我们这是合法行动。”

    “合法行动?德国可是中立国。”捕获本是不合法,没想到李孔荣居然将其说成是合法。

    “当然是合法。”李孔荣颇为自得。“1909年伦敦宣言第二章战时禁制品中第四十条规定,‘凡运禁制品之船只,苟其禁制品或以价值、或以重量、或以容量、或以水脚计,占船中装货之过半者,此船应行充公’。惠平你不是熟读律法吗?怎么忘记了这条?”

    一战前的东西被李孔荣翻了出来,林惠平呆了好一会才道:“确实有这条,可我们和日本没有宣战,不适合捕获法案。”

    “不,德国政府已经在外交公文里明确承认中日两国处于实质交战状态,为此他们基于中立立场停止和我们的军火贸易。这份文件我有,就在行李里。”李孔荣道。“这份德国用来找借口的文件给了捕获法案一个坚实的基础,有了它,捕获就是合法的。”

    “我们孤身海外,一切都要依照国际法行事,省的有人作祟。德国人认不认国际公法是他的事情,但只要英美法这些国家认就行了。就好像这艘潜艇一样,他们乐意看到德国人吃瘪。”李孔荣接着道。“德国邮船既然前往日本人,船上肯定装有禁制品,没收船只合情合理,这就免了他们开启通海闸的问题。到时候最好还能哪里再找一条捕获船,然后找准时间,最好能多捕获一艘,这样我们就有三艘邮轮了。”

    “日本人就这么放过他们?”听了半天,林准终于回过神来。原来是动德国不是动日本。

    “日本人的邮轮太小,他们还会和我们死磕,拦下后他们肯定自沉。”李孔荣摇头,“我们要稳妥行事才行,有机会肯定要在捕一艘。”

    从鱼雷说道德国邮轮,李孔荣说完自觉离题太远,他纠正道:“出了海峡我们就不与英国人会和了,直接前往北冰洋斯瓦尔巴群岛。岛上看看能否改装两枚鱼雷,装药不要大,省得出事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要能吓人就行。”

    “同意。”林准和林惠平点头。

    几个人又在鱼雷舱呆了一会,回到控制舱林准就开始翻开海图,看看从北海到斯瓦尔巴群岛有多远;林惠平则拿起一本小说在读,而李孔荣对潜艇上的枯燥也有所准备,他看的是新中防务公司美国造船厂负责人周茂柏的报告,主要是航母改装事宜——江南所的马德骥等人虽然是科班出身,可他们没有造五千吨以上军舰的经验,对航母更是理解不深,所以李孔荣才是改装航母设计的最后决策人。

    潜艇舱内无日夜,但根据船用钟依旧能判断日出日落。下午六点半,太阳已沉下海平面,海天间一片黑暗。德国人的军舰在海峡四处飞奔、深水炸弹又炸了起来,但它们大多被甩在身后。经过十二个小时的航行,潜艇此时已位于斯卡格拉克海峡的中心,预计明天晚上凌晨十二点驶出海峡进入北海。晚饭后李孔荣又巡视了一遍潜艇,船员们大多已习惯艇内生活,神情闲适,打牌输了的赢了的闹成一片,似乎又回到了宿舍生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海峡6

    航程一点一点的在海图上延伸,第二天晚饭后,u-38号距离航线终点只有二十七海里,这意味着北海已经遥遥在望。潜艇内部空气再也没有一点压抑,林准甚至有立即上浮、趁黄昏日落观察海面的建议,但这个建议一出口就让李孔荣否决了,他不想进行任何不理智的冒险。既然计划到航程结束之后才上浮,那就务必要到达那个位置。林准的‘看一看’是不少人的想法,李孔荣反对大家也不再坚持,无非是延迟六个小时再透气而已。

    其实李孔荣自己也盼望着上浮,三十多个小时的水下航程让人窒息,好在食物极为可口。他终于明白为何潜艇水兵的伙食是所有军种中最好的——在一个密闭的容器里,只有最好的伙食大家才吃得下。吃饭、值班、闲聊、打牌、睡觉……,这就是真实的潜艇生活。

    “蓄电池电量指针四,淡水剩余八吨,柴油三十六吨……”高光佑不厌其烦的向接班的李孔荣汇报潜艇物资的消耗情况,他把电量排在了第一。

    “电量比预想的消耗要小。”李孔荣有些意外。额外加装的蓄电池电量超出预计,直到现在原装电池都还有近一半的电量。

    “可能是航速慢吧。”苏镜湖解释道。“电池放电越慢安培数就越足,只航行一个小时和航行二十小时放电安培数相差几乎一倍。”

    “好,你去休息吧。现在我接管指挥权。”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李孔荣对高光佑笑了笑,嘱咐他下去休息。

    “敬礼!”高光佑突然向李孔荣敬礼——虽然忙活了一个白天,可想到晚上就能驶出海峡,他还是压抑不住激动,“汉盛兄总是能行常人无法想象之举,高光佑佩服之至。”

    高光佑烟台海校十六届驾驶班毕业,毕业成绩是第四名,因而被外派到英国格林尼茨皇家海军学院以及朴茨茅斯海军学院留学,回国后1933年任命为豫章舰二副。考虑他的年龄和李孔荣相仿,这在海军中是中坚了。此前他素来稳重,从未没有说过这样的话,现在开口大概是成功在望,一时激动。

    高光佑敬礼,林准、苏镜湖也立正敬礼,接着是掌舵的徐振祺、导航官刘永仁等人,控制舱如此,无线电室的卢如平也站出来敬礼,而后一直传到动力舱。显然,每一个人都对李孔荣敬佩不已。

    李孔荣从高光佑那句话开始背上就起鸡皮疙瘩,等全艇的值班人员都向自己敬礼,他的身体居然在微微抖动。他本想幽默一点让大家笑一笑,可话到临头却变成:“这可不少好兆头。等大家到了斯瓦尔巴群岛再敬礼吧。礼毕。”

    “是,长官。”高光佑并未在意李孔荣的冷淡,他只是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待他走,李孔荣才摘下艇长帽擦汗道:“没想到孚民这种不拍马屁的人拍起马屁来这么厉害。”

    “吃海军饭可是技术活,谁行谁不行大家心里清楚的很。”苏镜湖笑道:“谁能想到我们能把潜艇开出来,反正我是没想到,以后不管哪国的海军史上都会有这么一笔,我跟着你也算是名扬青史了。”

    “恶心!”李孔荣抓着帽子像扇风一样把苏镜湖的话扇走,他发现艇内的气氛有些不对。成功在即,大家都高兴坏了,一个个向他表‘忠心’。心绪复杂的他径直回到了艇长室,又一次翻开前任艇长海因里希·利伯上尉写的航海日志。开始他是不进去,但看着看着就入迷了。正当他翻到演习事故那几页时,艇身忽然震了震,潜艇似乎不再前进,前方好像撞到一堵墙。李孔荣大吃一惊,他以为又撞船了,当即跳到通道口大声道:“双伡停机!”

    “双伡停机!”苏镜湖也吓得脸色骤变,他来不及拉动伡钟,而是直接向动力舱大吼。

    7型潜艇和9型潜艇的舱室分布是截然不同的,7型潜艇的电动机舱在柴油机舱之后,柴油机舱又在厨房和低阶军官舱之后,低阶军官舱前面是控制舱;而9型潜艇的电动机舱在柴油机舱之前,控制舱之后。苏镜湖一喊‘双伡停伡’,负责电动机的夏新就听见了,他飞快切断电源让电动机停机。此举让潜艇马上停了下来,艇身不再震动。

    “怎么回事?”苏镜湖呆看着李孔荣,他被吓慌了。

    “还不知道。”李孔荣也是看航海日志看迷糊了,杯弓蛇影之下以为又撞船,但停机之后发现似乎不是撞船,现在潜艇位于水下五十米,哪有船来撞?“一定是撞到了什么。把前面鱼雷舱的常香圻两个喊过来。”

    潜艇是往前航行,如果撞到了什么,处于最前端的鱼雷舱肯定能感觉到什么。不一会常香圻就来了,他道:“报告长官,前面好像有一堵墙。我刚才感觉怎么往前都前进不了。”

    “是,我也是这个感觉,好像前面有什么东西拦住了。”苏镜湖回忆着刚才那种震颤。

    “双伡微速后退。”李孔荣面色也变了,他大致猜到自己遇到了什么。

    “双伡微速后退。”电动机再次嗡鸣,潜艇缓缓的往后退了一段,一切正常。

    “双伡微速前进。不,最低速前进。”李孔荣再次下令。

    电机反转,潜艇似乎感觉不到在前进,但不一会艇身再次震颤。苏镜湖急道:“要加速吗?”

    “停下,后退!”李孔荣直接对电动机舱的夏新喊话,潜艇又退了回去。见此他才说道:“前面是防潜网!妈.的!”

    “防潜网?!”苏镜湖几个愣住了。刚起来的林准和高光佑也吓了一跳,在德国学习期间,他们听教官说过防潜网,可登艇的时候没有这个训练科目。

    “肯定是防潜网。”两次撞网的经历让李孔荣确定自己是遇到了防潜网。德国人动作看来极为迅速,居然想到用防潜网封锁斯卡格拉克海峡,这确实是瓮中捉鳖的好办法。

    “怎么办?”林准光着膀子,他是被吓出来的。“能够去吗?”

    “当然能过去。”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李孔荣不敢说泄气话。“费点周折而已。”他说罢又果断下令道:“双伡慢速后退,左舵十五,保持水平。”

    命令确实让人心安,等电动机舱回钟,一大帮忽然跑过来的人脸色才变得正常。李孔荣瞪了这些人一眼,骂道:“都看什么,明天不要值班啊?都滚回去睡觉。”

    李孔荣一骂学员就溜了回去,包括高光佑,可林准却不想走,李孔荣看着他时他却道:“我回去也睡不着啊。”

    “睡不着也滚回去,在这里碍手碍脚的。”李孔荣对他也不客气,伸手往前一指道:“回去!”

    李孔荣的模样极为认真,林准看了几眼只好回去。待他走了,感觉退得差不多的李孔荣又再下令:“回舵,上升至三十米。”

    “回舵,上升至三十米。”舵手重复命令,水平舵艏上尾下,潜艇开始缓缓上浮。

    “右舵十五,双伡微速前进。”命令又来了,这次潜艇再次转向原有航向,打算再次闯关。可让人失望的是,潜艇再次撞在防潜网上。李孔荣不敢下令加速硬闯,他担心防潜网上布有爆破筒或者信号浮,不管是被炸还是促发信号,结果都是灭顶之灾。

    “双伡微速后退……,左舵十五……,上升至二十米……”李孔荣再次命令潜艇往南航行,然后再一次试图通过被防潜网封锁地区,结果依然被拦住。

    “是不是上浮到海面闯过去。”苏镜湖建议道。“听起来上面没有训练艇啊。”

    “既然布置了防潜网,那就一定有训练艇,不一定是军舰,渔船也说不定。”李孔荣摇头。他又下令道:“双伡微速后退……左舵十五……,上升至潜望镜深度……”

    “还是不行。”艇身又一次碰撞,前方还是防潜网。“能不能潜深一些试一试?”这次建议的是刘永仁,他见李孔荣一直上浮,感觉下潜至更深的位置或许能通过。

    “我担心被网挂住。”李孔荣身上全是汗,他不是没想过下潜到更深地方试一试,可德国人不可能不知道u-38号的潜深,而他也没有声呐可以扫描海底。

    “那就试一试吧。”李孔荣还是接受刘永仁的建议准备深潜。他打开艇内广播道:“我是李汉盛,前方遇到防潜网,潜艇将下沉至最大深度通过,各舱室人员立即准备堵漏。完毕!”

    几次撞网而不过,即便睡着的人也被叫醒了,此时听到李孔荣的命令,在军官的带领下,艇员前往最容易漏水的前后鱼雷舱。等这些人到位并准备好工具物料,再次确认高压气充足的李孔荣方才下令道:“所有水柜注水,下潜至一百五十米。”

    主水柜闸门打开,辅助水柜闸门也打开,海水成吨成吨的挤入水柜,里面的空气吱吱吱的往外跑,整个潜艇忽然变重,开始下沉。李孔荣的眼睛盯着深度计和水平仪,深度计指针极速向右,从二十米一直转到一百米,然后继续往一百五十米偏转,水平仪几乎毫无反应,里面的小气泡一直在零刻度的位置震动,但不左不右。

    深度计读数越来越大,海水对艇身的挤压力也越来越强,一百米的时候艇身开始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而后是海水敲击艇身的咚咚声。深度计一百五十米是黄色和红色刻度的分界线,看着指针一直往红色区域偏转,包括李孔荣在内,控制舱的人都急促的呼吸。可李孔荣毕竟知道德国潜艇的深潜极限,当指针指向一百五十米时他还笑了一笑,然后才说道:“好了,现在我们再试一试,看看德国人防潜网到底有多深。”

    为了防止在下潜过程中撞上防潜网,潜艇下潜姿态是平行于防潜网的,此时方向舵再次回转,航行调整到二七零,电动机则以微速再一次前进。三十秒过去、一分钟过去、五分钟过去……,正当大家以为潜艇已突破防潜网时,艇身再一次震颤,又撞上了。

    “继续下潜。”李孔荣一把抓下帽子,他没想到德国人真把防潜网布置到了一百五十米。斯卡格拉克海峡宽度有六十海里,防潜网深度布置到一百五十米,难道全德国的渔网都扔在这片海域了吗?

    ‘嘎嘎……’随着深度的下降,艇身的动静越来越大,灯光下越来越多人的面色惨白,正当有人要闭上眼睛时,‘哐当’一声,艇身忽然大震,每个人都像沙丁鱼一样被抛了起来,头顶的灯闪了几闪最终熄灭。李孔荣听到有几个人在惊慌大叫,而黑暗更加重了这种恐慌,艇内一片混乱。

    “各舱报告受损情况!各舱报告受损情况!”他对着传声筒说话,可却收不到任何回答。“安静!安静!!”他用尽全身力求大叫起来,场面终于控制住了,柴油机舱的陈尔恭最先汇报,而后是电动机舱和前后鱼雷舱。

    “只是坐底了,有什么好慌的。”手电筒打开了,潜艇里忽然变的很静,只有电罗经指示器周期性的啪啪声以及船钟的滴答声。

    “舵机,左舵十五,水平舵十五。双伡微速前进。”灯光恢复正常之后,命令再一次下达,在深度一百八十米的海底。随着命令,潜艇再一次转向,然后往前运动,不过和前几次一样,潜艇前进不久便再一次被防潜网挡住。

    几次的撞网经历让李孔荣明白这或许只是渔网,上面没有爆破筒和信号器,他于是命令道:“双伡常速前进。”之后眼睛紧盯着水平仪内的那个小气泡。

    常速的命令一下达,电动机便嗡嗡直响,潜艇似乎又前进了一小段,但还是被前面的防潜网挡住。

    “双伡慢速后退。”李孔荣不得不放弃暴力闯过,而是打算换一个地方再试一试。但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潜艇后退一段之后居然退不了了,前方像有什么东西拉住了潜艇。

    “艇艏被缠住了。”李孔荣和高光佑立即猜到了原因。刚才的常速前进使得艇艏的某个位置、很可能是艇艏的水平舵挤入了网孔,正因如此,潜艇被扯住无法后退。

    “双伡全速后退。”李孔荣抹了把汗,艇长帽被他扔到了海图桌。

    电机嗡鸣,潜艇以最大速度后退,但仅仅后退一点潜艇便不再动弹。

    “马上上浮。”李孔荣又命令。但这也是徒劳的,上浮到一百六十米深度后,潜艇再次被扯住,整个艇身剧烈向前倾斜,以至潜艇里的人不抓住什么东西根本就站不稳。

    “水柜注水。”潜艇不得不下潜以保持艇内平衡。终于,潜艇重新回到一百八十米深度,水平仪的气泡回归到了零度,但艇内每个人脸色都一片死灰。

    “双伡慢速后退。”犹不放弃的李孔荣继续挣扎,和上一次一样,仅仅后退一小段潜艇又不动了,甚至有被防潜网扯回去的趋势。

    “左伡慢速前进,右伡慢速后退,右舵十五。”他继续下令,目的是想调整艇艏姿态,把方向舵从网孔中挣脱出来。

    “不行,停下。”苏镜湖道,他双手抓着头发。此时潜艇又被网扯住,再次陷入动弹不得的境地。

    “反过来。”李孔荣好像没听见苏镜湖的话:“左伡慢速后退,右伡慢速前进,左舵十五。”

    潜艇再次动作,这一次防潜网似乎有所松动,李孔荣见此大叫道,“双伡强速后退!”

    电机‘嗡’的一声加速至最大功率,潜艇像是弹弓上的石子,僵持一会之后最终高速的弹了出去,终于挣脱了!

    ‘啊!’每个人都吐了一口气。挣脱之后的李孔荣精疲力竭,他再也不想再海底与防潜网搏斗。“上浮至潜望镜深度。”

    “从上面过去吗?”持续的放气压水声中,林准嗓子已经失声,他重复了一遍才朗声说话。

    “试试。”李孔荣扶了他一把,然后又问向苏镜湖,“还有多少电力?”

    从撞上防潜网到现在,u-38号已经折腾了两个多小时,苏镜湖看罢电量显示计摇了摇头,他强笑道:“和我们出船坞的时候差不多。”

    “那就好。”李孔荣强打起精神,他暗自告诉自己既然船坞能出来,那这道防潜网也能闯过去。

    “已升至潜望镜深度。”苏镜湖报告。

    “再升高一些。”李孔荣道。

    “再升高。”苏镜湖重复。高压气阀再次打开,潜艇毫无察觉的上升,深度计的指针只往左偏左了一点。

    “双伡微速前进。”李孔荣道。

    “双伡微速前进。”电动机舱的夏新直接回复,他已经不拉伡钟了。

    “慢速!”过了一会,李孔荣似乎感觉到潜艇正在越过防潜网,不由再次命令。

    “双伡慢速前进。”夏新也感觉到了这次与之前数次有些不同,电机骤然加速。

    艇内的时间像是凝固了,空气中只有电动机的嗡鸣,好一会才有人问道,“过去了吗?”

    “过去了!”已经过去最少十分钟,李孔荣确定自己越过了防潜网,看来刚才海底那番挣扎将整段防潜网拉下去不少。“主水柜注水,航向二七零。”下完这个命令,虚脱的李孔荣直接靠在潜望镜上,不断的喘息。(未完待续。)

第一章 北风

    盛夏的到来让伦敦本就潮湿的天气变得难受起来,潮湿与闷热中,这个高楼林立的城市,唯有早晚的泰晤士河畔能让人感受一些清爽。一切都压抑着,犹如当下欧洲的局势——虽然去年张伯伦首相从慕尼黑带回了所有人希望的‘和平’,但这种和平仿佛是雷雨前让人窒息的气压,闪电和乌云随时在下一个时刻吞没一切。

    安妮女王街二十一号一号楼,军情六局局长辛克莱上将的办公室,第三处处长拉塞尔上校站立在上将的办公桌前,与此前相同的是,上校的脸依然发僵,愁眉不展。

    “这么说,007很可能已经死了?”听完上校的汇报,辛克莱没有马上说话,他点上一支香烟长长的吐出一口烟雾后才问出这么一句。

    “是的,爵士,德国人宣布已经在波罗的海击沉了u-38号。戈培尔向记者出示了一些证据,大部分是中国人的衣物,据说这是在潜艇被击沉之后浮上海面被打捞的。”拉塞尔上校说道,这是几天前的消息了,他一直在确认这件事情,直到今天才向局长汇报。

    “看来我们失去他了。”辛克莱上将本想把烟放下,但他想到另外一件事情,“中国人那边难道没有什么消息?”

    “中国人?”上校想了一下才道:“中国政府上个月已经进行缺席审判,宣布007以及他的同伙叛国并处于死刑。显然中国政府认为他们的这次行动破坏了和德国的友谊,事实也是如此,在德国的中**事学员已被德国政府驱逐回国,包括中国领袖常凯申的小儿子。”

    “不,我问的不是中国政府,我想知道中国海军还有他妻子的反应。”辛克莱想象道,“007有没有可能只是藏起来了,他可能因为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原因不想或者不能联系我们。”

    “中国海军在纽约的办事处没有做出声明,他们只是对外宣传007不是叛国,他这样做是为了打击日本人。对于他是否死亡,陈、林两位将军表示无可奉告。”拉塞尔上校对中国海军的情况介绍又让上将挑起了眉毛,看来他们对007的死并不认同,可拉塞尔上校下面的话却又再次让失望。“但是他的妻子……,根据五处的情报,今天007的律师将按照他生前的遗嘱让她在财产继承文件上签字。这是一笔大钱,瑞士人将因此征收一大笔遗产税。”

    “今天?”上将看向日历,此距007离开德国正好一个月。

    “是的,考虑到时差,也许现在就在进行。”上校神色黯然。

    “愿上帝保佑她们。”上将淡淡在胸前画起来十字,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为黄种人祈祷。

    而在缅甸仰光总督府旁的英国旅馆,一身素服的徐佩佩正看着眼前的两名瑞士律师。他们十几天前就来了,最开始的见面让人失望。他们声称来此是为了执行米斯特李生前立下的遗嘱的。按照遗嘱,5月20日之前如果没有电报传来,那么作为米斯特李的正式妻子,徐佩佩将继承他的一切遗产,为此,他们带来了遗嘱正本和相关资产文件,另外还有瑞士银行派出的代表。

    徐佩佩在初见这些人之后便泣不成声,半个月之后再面对他们,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心的位置空空如也,风呼呼的灌入这个洞口,一片冰凉。

    “密斯李……”为首的律师舍尔见徐佩佩全身都在颤抖,下意识的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他叹息道:“愿上帝保佑。”而后他才道:“也许情况没有那么糟糕,但为了公证以及米斯特李的愿望,我请求您签署这些文件。”

    “先生,我丈夫还活着。”徐佩佩忍住不适开始说话,“我不想签署这些东西。”

    “密斯,按照法律和米斯特李的愿望,您应该签署它。”舍尔有些不明白东方人的传统,但他能感受到徐佩佩对李先生的情感。在瑞士或者是法国,有钱的丈夫死后美丽的妻子很快就会开始新的生活,她们是有钱的寡妇,大多数男人都会为她们疯狂。

    “对不起,先生,我丈夫活着。”徐佩佩说完就起身想离开,但她的身体太虚弱了,以至要在妹妹的搀扶下才离开客厅。

    “密斯……”舍尔看着徐佩佩的离开无奈摇头,他本以为自己很快就可以离开远东回到瑞士,但事情却卡在这个年轻的寡妇身上。

    “怎么办?”副手布尔基看着他。他们是李孔荣遗嘱的忠仆,不执行完遗嘱只能一直停留在缅甸,这真是一个糟糕的地方,炎热而肮脏。

    “尼科,我们只能等待,也许上帝会让奇迹发生。”舍尔答应了一声,往徐佩佩消失的那扇门看了又看。不过他还没有出客厅,另一个人就拦住了他的去路,是身着海军中校军服的周应聪,他几天前从昆明过来的。

    “舍尔先生,我希望能了解一些……”周应聪看着两个瑞士律师,笑了笑才道,“……李先生遗嘱的事情,您能告诉我他将新中公司留给了谁吗?这关系到……”

    周应聪说的是英语,舍尔能听懂英语,但不想旁生枝节的他假装出一副很疑惑的表情,他用德语说道:“先生,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周应聪是不懂德语的,他也没有带德语翻译,见两个瑞士人如此只能作罢,待他们走后他才找来一直护送徐佩佩到仰光的邱仲明,“到底怎么回事?”他劈头就问。

    “我不知道。”周应聪此前就找过邱仲明,但邱仲明对他也是一问三不知,现在依然如此。

    “什么不知道,汉盛那兄么器重你,你怎么会不知道?”周应聪对邱仲明很是无奈,此人对李孔荣忠心耿耿,且又不是福建人,他对他常常无可奈何。

    “周长官,我真的不知道。”邱仲明应了一句,他见周应聪想继续问,便道:“不光是我,就是夫人也没有看那份遗嘱,你问我们是没用的。”

    “可……”周应聪也大致清楚洋人所立遗嘱代表什么,那两名瑞士不说他就没办法知道,只是李孔荣是瑞士公司的持股人,瑞士公司又是瑞士新中以及美国新中公司的持股人,此时新中公司在海外如日中天,遗产如果没有交给海军,那重建工作肯定会大受影响。想到此周应聪道:“道抒兄,此事关乎海军重建和抗战大业,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周长官,长官对海军重建呕心沥血,怎会在……”说到遗嘱二字邱仲明就觉得毛骨悚然,他凝噎道:“没有长官当初之提议,会有今天之海军?长官亲率u-38突围,不是为了抗战那是为了什么?他大可不必亲上潜艇,于清凉所在等部下结果便可。”

    李孔荣生死未卜,周应聪却这么着急遗嘱,邱仲明实在是想不通。他相信长官即便会将一切留给夫人,可抗战大业也绝不会忘。邱仲明如此,周应聪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只好道:“道抒误会了,只是汉盛不在,军心不稳啊。上个月便有人在航校闹事,近百名学员退学,如果新中公司的事情再闹出来,退学的人会更多。”

    周应聪说着海军的难处——因为李孔荣等人窃艇,国府不但宣判这些人叛国,还唆使一些华侨前往旧金山航校闹事,此造成近百名学员退学,好在洪门致公党等人力挺,事情才没有继续闹大。同时航校待遇不错,在美华侨青年并无什么出路,年轻时混上一段时间最多是子承父业,继续开洗衣店或者中餐馆甚至是街头继续混日子。

    而成为海军飞行员,那以后的待遇肯定甩普通人几条街,日后退役做一名客机驾驶员也不错。至于战死,海军定的抚恤标准是三千美元,并保证父母送终子女成年。再加上航校特一流的伙食和抗日大义,报名成为海军飞行员的华侨青年趋之如鹜。国府的蓄意调拨只让一部分家世不错的人退训,其他人还在坚持训练。可如果新中防务公司出了问题,缺少资金不要说航校,便是造船厂也将难以为继。

    周应聪出了客厅本想去找徐佩佩,可到了内院却被徐小欣挡驾,他最后只得离开旅馆前往电报局往纽约打电报。此时,林献炘正召集在美各方面负责人开会。

    “各位,一个月了,都没有汉盛的消息,事情看来是凶多吉少了。”林献炘一开场就是这句话,只让在座的每个人低头不语。

    “向欣兄,有没有可能是耽误了呢?”支秉渊第一个说话,新中防务事务繁忙,特别是直升机工厂正处于试产阶段,诸事百端,这些都要靠他协调解决。不想欧洲一声噩耗,李上校居然驾驶着一艘德国潜艇失踪了,时至今日,消息竟变成‘凶多吉少’,这真让他不甚唏嘘。

    “只要汉盛等人平安,不可能不会联系我们。再参考德国方面的消息,那艘潜艇很可能已沉在斯卡格拉克海峡了。”林献炘话语沉重,这次失事不光是李孔荣身死,林准也不幸罹难。

    此话说话他想到在座诸人不懂海战,只好强打着精神解释道:“潜艇出入海峡,最怕的就是防潜网,德国人声称在潜艇出逃第二天就于海峡里布置了防潜网,汉盛他们不太可能闯过去,这防潜网不是一层,据说是三层,全德国的渔网都被征收了。潜艇出不了海峡除了投降再无他策,现在一个月了还没有消息,那肯定是……肯定是为国罹难了。各位,汉盛不在,但海军还是要重建下去的,我们只有齐心协力,方能共渡难关。”

    林献炘说完在座诸人就是一片低语,林献炘的副官这时候将周应聪的电报送了过来,林献炘草草看过就放下了,他道:“汉盛生前曾立下遗嘱,我不知道遗嘱的内容,但不管遗嘱上写了些什么,我都希望各位能从抗战大局和海军重建着眼,将汉盛未完成之心愿完成……”

    手上没有法律上的控制权,林献炘只能从大义出发,说服这些负责人继续支撑海军重建。他倒不在乎所谓的法律,于国人而言,素来是人情大于理法、理法大于法律。李孔荣不在,最大的问题不说新中防务公司,而是舰队如何建成。

    舰载机和飞行员按照目前的情况是不成问题的,可航母该如何建造?现在缅因州那个造船厂只有龙田丸一艘邮轮,想要再建航母肯定要再俘获邮轮,日本邮轮根据情报是万难俘获的,而李孔荣此前计划的德国邮轮又是个烫手的山芋,万一德国人真跑到美国来找茬,这可不是海军能应付的。再一个办法就是自己建造航母,可哪有那么多钱?整个新中防务卖掉钱翻上一倍也未必能造一艘航母。

    李孔荣确实是将整个海军的重建计划留给了林献炘等人,但林献炘几个无法像他那么确定世界局势会按照计划书上的内容准时运转。林献炘是知道德国要开战,可他不能确定德国会在三个多月后对波兰以及英法宣战。

    信心,这是除李孔荣之外任何人所没有的。没有信心哪怕机会再好,也会在犹豫中丧失。此时的林献炘就处于这种状况之下。不过他的目标没有李孔荣大,在他看来,只要海军能建造两艘航母那就算功德圆满了。

    纽约新中防务公司的会议室里一干负责人正在议论纷纷,万里之外的斯瓦尔巴群岛上,李孔荣和林准几个军官正冻得浑身打抖,这他.娘的实在是太冷了——从防潜网逃脱后,他们用了十多天的时间才从德国海军的密网里挣脱,一路上夜行昼伏,等到了北冰洋,这才发现额外的那个无线电台居然坏了,想来是那次坐底把上面的电子管给震坏了。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先在斯瓦尔巴群岛的一个荒岛上休整,同时设法修理损坏的无线电,如此又耽误十多天的时间,待给养将尽,李孔荣才下令潜艇前往群岛中最大的岛屿西斯匹次卑尔根岛上寻找无线电台。虽是盛夏,可北风那个刮呀,人都要冻成冰棍了。(未完待续。)

第二章 强盗

    “嘶嘶……”刚上舰桥的林准一上来就嘶嘶叫。身上虽然裹着棉被,可他还是觉得浑身冰冷想打抖,而初夏的太阳就像画在天上般的,一点热度都没有。此时外面的温度是零下四度,司令塔四周都挂着冰渣子,而海面过去,西斯匹次俾尔根岛在天的另一头,那里全然是一片茫茫雪原,唯一让人觉得还有一些生机的就是白色雪原中芝麻大的黑点,那应该是房屋矿山之类,全然不像除了冰雪再无其他的希望岛。

    “你小子!”满脸胡渣的李孔荣看着林准如此怕冷有些不屑,u-38在希望岛举行过冰雪游泳比赛,林准居然是最差的一个,于是他多了一个外号:林肾亏。“就你这熊样还想跟我登岛?”

    “不是抽签抽到的吗?”林准满脸委屈,他抖着的手举起望远镜,看到陆地还在很远的地方,又赶紧道:“还没有到呢,我先下去。”

    “你下去干什么?”李孔荣瞪着他,他同样全身裹着棉被,但他似乎更耐寒一些。“潜艇不可能靠那么近,这地方有人的。”

    “现在就划橡皮艇过去吗?”李孔荣两腿已经踩在梯子上了,只有头露在外面。

    “不现在划什么时候划?”李孔荣反问,“不离远一些我们怎么解释自己是怎么来的?这地方就只有几百人,熊比人还多,谁是谁家的大家一清二楚。”

    李孔荣此前查阅过斯瓦尔巴群岛资料,整个群岛所有的人口都集中在西斯匹次俾尔根岛上,而这个岛的人又全部集中在朗伊尔这个小镇上——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美国人约翰·门罗朗伊尔在这里发现了大型煤田,小镇才得以建立。李孔荣的考虑是既然有一个矿山,那自然有对外联络电报之类,所以他想来碰碰运气。

    “好吧,我,我就在等着。”林准又爬了上来,但却缩头避着海风。

    “长官,现在就过去吗?”与李孔荣一同值班的王国贵问道,他早就冻得脸发紫。

    “是,不能再近了,橡皮艇取出来马上充气。”李孔荣放下望远镜说道。很快,一个黑色的橡皮艇就从舱内送了上来,高光佑带着人在前甲板上充气的时候,厨房送来了两碗姜汤和两瓶威士忌酒。

    “你娘的!”姜汤喝过全身舒畅,李孔荣对着天吼了一句,这才接过高光佑递来木浆和林准一起上了橡皮艇。海面冒着冷气,远处还能看到小块随冰漂浮的冰块。又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挂着的太阳,他和林准两个人开始划动双桨,向朗伊尔镇划去。

    “长官,我们就在这里等吗?”王国贵看着李孔荣离艇,有一种要跟过去的冲动。

    “就在这里等吧,他们很快会回来的。”高光佑使劲搓了搓手,哈了口气,可这是没用的,他随即把甲板上的人都叫了回舱,然后关上舱门,命令潜艇下潜避寒。

    潜艇消失在海面上,而橡皮艇却在缓缓靠向海岸,转过一片冰雪,两人才看见海岸边的栈桥以及朗伊尔镇上的房屋,但最明显的还是耸立在高处的无线电天线,这才是两人寻找的目标。

    “我们应该怎么说?”离海岸越来越近,林准却想不起潜艇上编好的借口。

    “你不要说话。”李孔荣吃力的划着船,他胃里还在回味着那碗姜汤的余温。“你就当做是我的跟班就好了。我会跟他们说我们的船在外海,然后上岸来购物。”

    “明白了。”刚才林准在潜艇上看到了李孔荣的英国护照,这就是自己成为跟班的原因。“这里要检查护照吗?”林准想到护照又问了一句。

    “不需要,斯瓦尔巴群岛不需要护照就能进入,包括中国人。我们没必要让他们觉得我们是中国人,最好让他们以为你是日本人,而我是英国人。”李孔荣交代道。其实他也搞不清楚岛上的人会不会把‘两个黄种人出现在这里’的消息告诉德国人,这也是他带着枪上岸的原因,然而一切都多虑了,直到他走近朗伊尔的电报局,都没有任何人注意他和林准。

    “先生,请问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电报局的接待员看着两个黄种人并不惊讶,岛上有黄种人,煤矿里就有。只是相比于他们,这两位更整洁一些。

    “我想发一份电报。”挪威语和德国有些相似,李孔荣不敢说德语,说的英语。对方似乎不懂英语,但却明白他的意思,随手给了他一张电报单。

    “发到哪里?”李孔荣填电报单时,林准凑了过来。“是无线电吗?”

    “发到瑞士为好。”李孔荣这几天一直在想电报的事情,发到纽约实在太远,德国很不安全,也就只有瑞士是最合适的。“我把u-38号的方位还有呼号发给他们,然后让他们派一艘补给商船来,抵达约定位置后可以呼叫我们。”

    “行。”林准点头。u-38号燃料和淡水是有的,但船上缺少给养,特别是蔬菜,至于主食,大家在希望岛的时候就猎杀两头北极熊拖上潜艇改善生活。

    写好的电报单交给了接待员,但付钱的时候却有些麻烦了,两人身上都没有挪威货币,好在去年李孔荣前往美国钱包里剩下的美元帮上了忙,接待员只抽取了一张十美元的纸币,而后还找了零。这让李孔荣有些窃喜,看来美元在这里是通用的。

    有线电报发往瑞士,发完电报的李孔荣又在镇上购物,好在小镇上不时会有船只前来购买补给,他们的行为不算引人注意。一个小时后,买了几麻袋土豆洋葱的两人重新划着橡皮艇离开了这个小镇。

    “子拔兄……”瑞士新中防务研究所,正在查看青霉素实验室最新报告的魏如被吕谟承喊声吓了一跳,他还未应声,吕谟承就咚咚咚的跑了进来。“你看!你看!汉盛兄还活着!!”

    吕谟承也是昔日新中工程公司的创始人之一,新中工程改组成新中防务后,他便过来瑞士工作。新中防务与海军的关系、与李孔荣的关系他清楚的很,之前听说李孔荣殉国了,他是怎么也不能相信,正当他慢慢接受现实时,一封署名李孔荣的电报却发到了研究所,他当即激动快步跑过来报信。

    “我看看,我看看。”魏如抢过电报,只见上面是英文,除了一句‘需要补给’之外,还留下两串数字,他激动的站起身跳将几下,然后拿着电报绕着办工桌转了两圈才道:“这数字代表什么?这数字代表什么?!”

    数字分为两串,一长一短。魏如明白这一定是谜语,很可能是经纬度,但却看不出什么来。吕谟承提醒道:“哎呀!海军的密码不都是罗庚兄带着人编的吗,我们找他不就行了。”

    “对对对!”魏如也高兴坏了,忘记李孔荣把国内数学家请来瑞士的一个大任务就是编制海军密码、破译日军密码。他赶忙抓着电报出了门直奔数学研究室,脚步快的吕谟承居然追不上他这个胖子。

    “他们就在这里。”看着电报上的密码,华罗庚计算之后方在纸面上写出一串数字,然后在大西洋最北端的某个位置点了一下。“他们还有一个可接受无线电的电报机,频率是一千五百千赫,呼号是xl038。”

    “太好了!”魏如使劲甩了一下胳膊,他道:“我马上去找救人。”

    “我也去。”吕谟承也高声道。他可不认为李孔荣把德国潜艇开走就是叛国,要叛国何必投入几百万美元办新中防务公司?

    “两位要去就快去,千万不要耽误。”华罗庚脸上也带着笑意,他也高兴。“这份电报是民用电报发出的,很可能被人窃听,虽然有密码,但密码如果有时间是能攻破的。”

    华罗庚提醒道,他这两年研究密码已经入迷。魏如闻言问道:“那我们有多少时间?”

    “十天我可以保证。”华罗庚想了片刻才答,“反正用我们的计算机十天之内是可以破解的,我不知道德国人如何。此地离挪威的特罗姆瑟较近,我建议两位申请入境挪威,然后在特罗姆瑟租赁一艘船前往这个地方,到了地方再行呼叫。”

    华罗庚给出自己最快的办法,可魏如却有些担忧,他道:“我们租别人的船,要是……”

    “给钱吧。”吕谟承打断道:“只要给他们足够的钱,他们未必会乱说出去。再就是租远一些,比如直接租到中国或者美国,等他们回到挪威的时候,汉盛他们早就走远了。”

    “可……”魏如还在犹豫,他担心租那么远没人会去。可他更担心李孔荣他们危在旦夕,遂点头道:“好吧,就这么办。我们和公司的伊萨特先生一起去。”

    魏如临时又想到个人,那就是公司去年招进来一个专门负责政府公关的人员,他是白人,由他出面租船会更容易。

    魏如和吕谟承前往挪威驻瑞士大使馆办理签证时,李孔荣和林准正踏上u-38号的甲板,林祥光带着人正在搬运橡皮艇上的土豆和洋葱,艇上虽然有三十三个人,可加上熊肉,这些已经够大家两个星期的粮食了。

    “怎么样?”两人下到艇内后,一干艇员就围了上来。这时大家才发现,两人都换了一身熊皮大衣,这是在朗伊尔买的。

    “啧啧,熊皮啊……”刚从柴油机舱取暖跑出来的苏镜湖伸手在林准身上抹了一把,他惊道:“真是太暖了,来来,借我穿一会,实在太冷了。”

    苏镜湖的话引得大家大笑,李孔荣道:“那里熊皮大衣便宜,我们用买蔬菜剩下的钱买了三件,以后谁上舰桥值班就给谁穿。”

    围着李孔荣的人全都裹着棉被,听李孔荣说熊皮大衣是给值班人员准备的,这些冻得全身冰冷的人莫不拍手称快。潜艇的氧气供应是有限的,此前大家都裹着两床被子上舰桥值班,可还是冷,好在柴油和淡水是足够的,厨房不断的烧热汤上去方能勉强坚持。现在有熊皮大衣就不一样了,这东西看上薄,穿起来却暖和的很。

    “好了,我通报一下情况。”李孔荣等大家静了一静才开始说话。“岛上有一个电报站,我已经把电报发出去了,预计十天之后补给船就会抵达汇合地点,但是,因为不能在岛上久呆,我们没有等待对方回电,所以十天之后如果等不到呼叫,那我们只能再来一次。这次我们买的土豆和洋葱够大家吃十几天,不过大米不够,我们只能再去猎两头熊……”

    李孔荣一说猎两头熊吃大家又高兴的拍手,人人都喜欢吃熊肉,尤其是喜欢把熊肉炖着吃,不过苦于艇上没有蔬菜,光吃肉没几天大家就吃腻了。现在有几麻袋的土豆和洋葱,厨房又可以做土豆炖熊肉了。

    u-38上热闹的商议着如何猎熊,从瑞士发出的电报第一个到了纽约,解密之后电报送到了陈季良和林献炘手中。拿着电报只读了那么一句,陈季良就霍然起身,但他的腰伤仍在,刚一起来又坐了下去。

    “好!”陈季良忍着腰痛兴奋的捶了一下桌子,“汉盛活着就好了!”

    “好,好。”林献炘抢过电报看罢脸色数变,他也喊了几句好。“可此事还要保密!”林献炘毕竟小心,“如果被德国人发现,他们肯定又要大肆动作。千万不要好事变坏事。”

    “没错。”陈季良重重点头,“此事就你我还有电讯处长知道,其他人一概不要透露。”说完这个决定,他又捶了一下桌子,“向欣,我们有潜艇了!他们什么时候来美国?”

    “按事前汉盛的计划,他是打算马上来美国给潜艇装通气管。”林献炘道。“就在缅因州那个造船厂里装。不准备惊动美国人,偷偷的进来就是。”

    “通气管?”陈季良当然听过这个东西,去年造船厂就在实验了。“那邮轮呢?”他问道。

    “装好就可以满大洋追捕邮轮了,汉盛就是这么想的。”林献炘笑着道,他觉得陈季良此前说一点也没错,李汉盛就是个大强盗。(未完待续。)

第三章 哥斯拉

    土豆炖熊骨、洋葱炒熊肉、红烧熊掌、清蒸熊肺、鲜鱼熊骨汤……,伙食确实是可以算战斗力的。在希望岛再次猎熊后,潜艇上又开始了百熊宴。为了防止电报局向德国人告密,u-38号驶离斯瓦尔巴群岛南下,只是因为担心大西洋的狂暴天气,它只能在商船航线上孤独游弋。好在位置更往南了一些,艇外的气温有太阳时在零度左右,没有太阳依然处于零度以下。

    发出电报之后的第七天,万年不动的电报铃声终于再次响起,随着电报键音,来自一艘不明船只的无线电波被潜艇收报机接收。电报是明码发送,李孔荣只看了电报开头,就把电报扬了起来,大声喊道:“是补给船!”

    “啊!”潜艇里乐疯了,所有人都大喊起来,声音盖过了轰隆作响的柴油机。

    “安静!安静!”李孔荣在诸人欢呼之后又道,“时间紧迫,现在要做的时间是马上和她汇合,汇合之后立即赶往北美。”

    汇合当然应该,可前往北美,一干人看着李孔荣有些不解,身为中校的王.荣瑸问道:“汉盛兄,我们不是回国的吗?”

    “当然要回国。”李孔荣说道。“但是潜艇有很多地方要改装。大家想想吧,如果潜艇在水下也能充电,我们出北海的时候又怎会那么辛苦?你们都想老婆孩子,我也想老婆孩子,大家的老婆孩子都在云南,我们不是要见一次,以后次次都要见。所以,潜艇先去美国造船厂改装,这事关我们以后的作战。”

    “汉盛,是去装通气管吗?”林惠平第一个猜到改装的内容,是以问道。

    “是的。装上通气管,潜艇就能在水下充电,海况好的时候甚至能在水下航行。”李孔荣解释道,“不要担心通气管出问题,航行日志上这艘潜艇的艇长利伯上尉记录当时波罗的海的风浪高达七级,u-29是在这种海况下折断了通气管不得不上浮,最后与u-38号撞一块的。有了通气管,我们以后就方便了,被日本人找打的概率大大减少。另外,我保证,大家能在九月份见到老婆孩子。”

    马上就是六月,听说九月能回国,还有些失望艇员脸上终于泛起了笑容。李孔荣则声音响亮的下达汇合命令:“航向零九六,双伡全速前进。水听室注意搜寻附近商船。”

    “航向零九六。双伡前速。”命令当即重复回报,u-38调转航向,前往预定位置搜寻商船。

    “电报发出去了吗?”一艘两百多吨的挪威渔船上,魏如有些坐立不安。带着u-38所需的补给,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特罗姆瑟,然后在特罗姆瑟又呆了三天,这才坐着船前往预定地点。大海上白茫茫一片,有的仅仅是浪花和刺骨的寒冷,即便发出了联络电文,他还是担心潜艇找不到自己。

    “发出去了。”与他同来的吕谟承答到,此时两人正在渔船的驾驶室,吕谟承正拿着望远镜看着这白茫茫尽是浪花的大海。

    “他们能收到?”魏如犹在担忧。他此时比接到电报时还着急。“要不要再发一遍?”

    “不能再发了,最少不能马上重发。”吕谟承牢记着华罗庚的提醒,知道无线电通讯并不安全,如果因为自己的疏忽造成潜艇的损失,这种后果不是他和魏如能担待得起的。

    “哎!”魏如一屁股坐到驾驶室的椅子上,他除了要救人,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向李孔荣汇报,好让他拿个注意。可大海茫茫,他不知道去哪找人,只能于船上干等。

    “老板,会找到他们的。”瑞士新中公司的外籍雇员伊萨特见魏如焦躁不安,因而出言劝慰。他本来以为自己的老板来挪威是来旅游的,等上了船才知道是寻找上个月德国失窃的那艘潜艇。他是瑞士人,可老家却在捷克,他乐意看到德国人失去一艘战舰。

    渔船在航线上来回航线,掌舵的船主布朗对此毫无倦意——伊萨特给了他五千美元租赁这艘渔船,并答应事成之后再付五千美元。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好事,他自然乐意从命。很多时候他还会提供出自己中肯的意见,帮助这些人寻找他们要找的那条船。

    虽然在同一个经纬度,但因为罗经差异,双方的距离很可能超过几十海里,好在u-38不时潜下海面用水听器搜寻商船,三个小时之后,渔船驾驶室内的船主布朗看到了发自u-38指挥塔的灯光。

    “啊,是他们,就是他们!”伊萨特指着左舷的闪光对魏如大声喊道。

    “先生们,他们在问我们是谁?”船主布朗读出灯光的意思,“我们该如何回答他们?”

    “就说、就说中国!”魏如看着灯光无比激动,他结结巴巴只吐出中国二字。渔船回信后,远远的,一艘不悬挂任何旗帜、几乎贴着海面的船开了过来,这就是潜艇u-38号。

    穿着熊皮大衣的李孔荣站在指挥塔上,他从望远镜里看到了站在渔船甲板上的魏如,至于吕谟承和其他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天哪。”见到潜艇的船主布朗看到甲板炮吓了一跳,他本来也为自己的雇主高兴的。

    “不必担心,他们是最勇敢的骑士。”伊萨特在一边安慰到,笑看着潜艇与渔船靠帮。

    渔船再小也要比潜艇的甲板高,李孔荣带着林准几个顺着绳索踏上渔船甲板,他和魏如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子拔兄,别来无恙乎?”他笑意盈盈,他看魏如这个胖子是越看越可爱,他不但打理公司可以,找人救人也不在话下。

    “汉盛……”魏如抓着李孔荣的手说不出话,包括李孔荣在内,上到甲板的军人虽然精神抖擞,可眉目间却难言苦色,更何况他们以自身性命去博一艘潜艇,这不是为了国家民族又是为了什么?国府宣判这些人‘叛国’,实在是天大的冤枉。

    “汉盛先生,外面风大,请进船舱说话吧。”吕谟承打量着李孔荣,此时的李孔荣不再面目白净,而是胡子拉碴,浑身发酸,可越是这样就越像是一位沙场苦战的军人。

    “不,时间有限,我们要先开始补给,补给的时候我再和大家聊一聊。”李孔荣说着自己的安排,他不想在这里过多停留,而是觉得越快离开越好。

    “好,好,我明白,我明白。”吕谟承当即答应,他道:“船上有八十吨柴油、五吨机油、十五吨淡水、五吨大米、蔬菜、熏肉等物,另外还有两箱再生药片和三十瓶氧气,但这是医院里直接买来的,不知道合不合用……”

    说到再生药片和氧气的吕谟承有些苦涩,完全是这两样东西拖了后腿,不然两人本可以早几天来的。而李孔荣听到这些东西特别是再生药片和氧气瓶,顿时满意的点点头,潜艇上的氧气马上就要耗光了,这真是及时雨。他再一次认定自己没找错人,换作是一般人根本不知道潜艇要使用氧气,而且还能在这么快的时间买到。

    “医院的氧气也是氧气,艇上马上就要用光。你们辛苦了。”李孔荣感激道,随后他又向林准等人道,“此地不宜久留,你们马上安排装运,氧气和食物最先装,柴油就直接抽了。淡水如果有时间就装,没时间就用原来的……”

    草草的向林准高光佑等人做了安排,李孔荣才与魏如前往船舱,短短的客套后,魏如说到窃艇所造成的影响,他道:“德国总理希特勒是恼羞成怒了,我国在德国的军事学员都被遣送回国了,很多侨民、特别是汉堡的侨民也被赶回国了,留学生好一些,但是过的也不太好,好在两国没有断交,据说是常委员长派了朱骝先作驻德大使,他前到柏林正式道歉并答应赔偿德国人的一切损失。国内的话……”

    说道国内魏如倒有些不好启齿了,李孔荣笑道:“子拔兄直说无妨。”

    “国内的话,军事法庭已经做了缺席审判,你和身边的几位都判了死刑。”魏如咳嗽之后才吐露这句,“想来这是因为德国对国府的压力太大,不得不如此。”

    “没事。”李孔荣点上一支烟,他早就知道自己此举形同叛国,这也是他离开施潘道海军宿舍时不把那面青天白日旗降下来带走的原因。

    他在乎的仅仅是此举会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中德邦交,现在看下来情况不是最坏。朱家骅是有名的亲德派,常凯申派他来德国是有助于中德关系缓和的。而且三个月之后第二次世界大战就爆发,那时候德国更需要中国的矿产——曾经有人说过,德国的战败时间就是她所储存有色稀有金属消耗完毕的时间,此说并不牵强,战争是总体战,更是消耗战,有色金属至关重要。

    听李孔荣毫不在意的说没事,魏如又道:“国内民众对此也……也很不理解,谩骂攻击的也不少。不过新华日报倒是认为你们此举是为了抗战,情有可原,有说不得的苦衷。”

    新华日报居然说自己好话,李孔荣笑了笑道:“布尔什维克和纳粹是天生仇敌,德国的损失就是苏联的胜利,不管这种损失是谁带来的。延安方面和莫斯科统一口径再正常不过了。”说完他追问道:“国府还有什么举措?海军司令部还在吗?有没有取消?”

    “没有,倒是听说海军部的人员被命令不能随意离开重庆。”魏如知道的东西极为有限,也就只有李孔荣窃艇这件事他关注的新闻多些。“对了,这次我们带了电台还有密码本,你可以直接和纽约联系。”

    吕谟承之前就说到了电台,李孔荣笑道,“我会和纽约联系的。瑞士那边怎么样了?政府有没有再找你们的麻烦?”

    “没有没有。”魏如连忙摆手,“自从你邀请亨利·吉桑将军参观研究所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什么麻烦了。吉桑将军还希望我们能聘用他推荐的退伍士兵作为研究所的守卫,我们答应后已经招聘了一百多人。他们对我们并无歧视,反而希望我们在瑞士尽快设厂,特别是直升机,他希望我们在瑞士也生产这种飞机,他可以提供一切便利条件,包括银行贷款。”

    根据以前的报告,雷达研究早有成果,嗡嗡弹也开始试飞,而火箭筒在外聘工程师的帮助下已解决飞行不稳定的问题。瑞士虽然是中立国,可有奥地利和捷克的前车之鉴,瑞士人对希特勒的野心再清楚不过。面对瑞士潜在的排华情绪,李孔荣仅仅是邀请瑞士后来有名的吉桑将军前来研究所参观半天,便使新中防务在瑞士彻底站稳了脚跟。只是瑞士方面需要新中防务是用于抵抗德国可能的入侵的,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瑞士人很着急,他们希望研究所的东西能早一些量产。

    “你和他说现在美国那边的直升机性能很不稳定,机型也不合适,以后的直升机可以装载一个班的士兵作战,所以瑞士直升机厂要缓一步建设。”李孔荣想着瑞士安排,他已经放弃巴西了,只打算在美国和瑞士设立生产基地。

    “那贷款事宜呢?”魏如追问,在他看来这是大事,新中防务一直缺钱。

    “可以啊,只要他们愿意贷款,但是不能禁止我们的产品外卖,除了瑞士敌人,比如德国、意大利。”李孔荣道。“雷达用的电子管厂要马上开工了,再就是嗡嗡弹,定型之后可以试产一批;火箭筒务必要缓一步,这东西虽然简单,可影响太大。”

    李孔荣说着武器情况,魏如不断的点头,他道:“我明白了。”

    “青霉素有什么消息吗?”谈完和瑞士军方的合作,李孔荣再一次问到青霉素。

    “还是老样子,各地送来的菌种最高不超过五百单位。”最开始的时候,对青霉素魏如和李孔荣一样深具信心,可研究室至今日却毫无成果,他是彻底灰心了,研究青霉素的萨本铁等人在研究所也有些灰头土脸。

    “我建议用哥斯拉试一试。”潜艇上日日无聊,值哨时面对大海的李孔荣想到了北奥神话、想到了海底怪兽哥斯拉。(未完待续。)

第四章 不奉陪

    哥斯拉是什么魏如当然不清楚,见他错愕李孔荣解释道:“哥斯拉本来是一条蜥蜴,但受到人造污染物的刺激后,它的体积增大了上千倍,然后变成一种怪兽。”说到此李孔荣顿了顿,等魏如消化完才道,“如果用人工的方法刺激青霉菌变异使其提高产量……”

    “啊。”魏如像是喉咙里卡了根鱼骨头,他激动道:“我来之前就在看报告,王应睐写的,他上面就提到这个办法,我正看着……”魏如指着吕谟承道,“刚好电报来了。”

    “哦。”李孔荣笑了笑,“看来研究室已经想到了,那我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认为这是目前唯一能提供青霉菌产量的办法了。反正我们要的是青霉菌分泌出来的青霉素,并不在乎青霉菌长的是美是丑。关键是菌种产量,菌种产量上不来,再怎么折腾也是没用的。”

    “确实如此,确实如此。”魏如频频点头。在新中公司创始人中,他其实更善于统筹管理,支秉渊才适合研发,然而瑞士这边的情况复杂,单纯的支秉渊没有魏如合适,于是他被放在了瑞士,支秉渊调去了纽约。

    “那青霉素那边就这样安排。”和魏如一样,李孔荣心中也记着好几件事情,青霉素虽然看不到希望,可仍是重中之重。

    见李孔荣说完,魏如笑道:“汉盛,我这边也有几件事情要和你商议一下。第一件是就是无线电对空探测仪,研究室那边可能有了些想法……”

    “想法?”李孔荣先是惊讶,可转念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他道:“战争其实是一个互相学习的过程,就是你有的、你用了,我知道了、或者我缴获了,我很快也会有。很多技术大家都知道,可拼的是科研实力、经济实力、物资特别是稀有矿产的开采能力。雷达的初始型号是研究出来了,虽然不成熟,可也能用,但这样的雷达贸然就搬回国去,肯定会被日本人缴获或者泄密,结果就是日本人也开始装备雷达。

    我上一次就说过,雷达必须开发出厘米波才能搬回国使用,不然体积大目标大,很容易被日本人发现;再有一个就是国内保密措施,如果国内保密措施不严,小股日军很容易用突袭的方式缴获雷达。这东西日本人不是造不了,他们只是出于一种盲区,以为这种东西没有什么作用。孟教授难道不知道那些资料全是来自日本吗?”

    再一次说到雷达的问题,李孔荣有些苦口婆心了。因为他的情报,重庆虽然经历了‘五·三’、‘五·四’大轰炸,但因为提前疏散了重庆市区居民,所造成的破坏仅仅是市区被付之一炬。重庆是临时首都,瑞士研究所自然会收到日机大轰炸的消息。

    而无线电研究所这边年初的时候就说要生产十几部初始型号的雷达运回国去抗战,此举被李孔荣否决了。重庆大轰炸之后,饱受刺激的孟昭英等人又提起这件事情,李孔荣不得不再次解释不能把雷达运回国的理由。

    “孟教授也是看到报纸上说重庆被日机轰炸付之一炬这才又动了念头的。”魏如像一个老好人一般解释。“汉盛确定日本没有雷达?他们的磁控管可是……”

    “真没有雷达,现在全世界就我们、英美德三国造出了实体雷达。”李孔荣道,“我最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日本从德国获得雷达技术,然后开始仿制装备雷达,这将让整场战争最少推后一年。如果是他们缴获了我们的雷达,那推后的时间将会更长。

    当初你们一通知我雷达研究成功,我第一个念头就是马上向最高统帅部汇报,但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为什么?国内间谍太多了。据我得到的消息,德**事代表团内部就有一个日本间谍,保卫重庆的高炮部队中也有间谍,再就是重庆不断有发往武汉南京的间谍密电,这件事情你可以问问华罗庚教授,密电就是他用那台巨型计算机破译的。国府间谍多如牛毛,雷达送回去肯定是肉包子打狗。”

    李孔荣说到这里有了些激动。国民党一边保留着传统模式,用人看重推荐,另一边又学习苏联采取严密的组织制度。照说两种方式都不容易出现叛徒,闽系有内斗但少有叛徒,桂系也较为严密,还有就是晋系,毕竟大家都是本乡本土,家大业大,不可能抛家弃口出卖所处集团;而苏联方式控制严密,人人怀疑、处处设防,也不太可能严重失密。

    但两者相结合就出问题了。后者反对前者,前者软化后者。国民党起于帮会,中间又借势续命,再几番内斗,它的保密能力根本就是笑话。把雷达送回国就相对于把雷达直接送到东京,所以每次说到这个问题李孔荣都很是激动,他认为孟昭英等人不可能不明白这个原因,但这些人究竟只是个小资,见到死人同情心泛滥,以至每每想不顾后果破坏大局。

    站起来的李孔荣说完猛一转身挥袖道:“子拔兄,你就这么跟孟教授他们说吧。第一,任何一个人被炸死都是残忍的,但现在受难的是四万万同胞,为了一个人、一些人,一个城市、几个城市而置全国所有人、所有城市于不顾,这不仅愚蠢,更是一种犯罪。”

    李孔荣这句话说的极重,以至魏如和吕谟承的脸色很不好看。李孔荣没有看他们,他接着道:“第二,按照现在的研究进度,厘米波雷达出来的时候大概是明年年中,米波雷达到那时也可以做的更小,以至可以装在大型飞机上。那时候雷达可以回国,但前提是必须控制在海军手里,国内其他部门、其他部队不得介入,到时候我们只提供敌机来袭警报,至于为什么我们知道,那是海军的事,与其他部门、其他部队无关。

    还有一个,雷达仅仅是预警而已,真正杜绝轰炸的是击落日军轰炸机。我之前一直有这么一个想法,那就是第一批飞行员在每年下半年回国作战……”

    “什么?!”魏如跳了起来,看着李孔荣说不出话,吕谟承则是一脸笑容,就要鼓掌。

    “是,我说明年下半年第一批海军飞行员将回国作战。”李孔荣面无表情,这是他一直以来的考虑,时间就插在40年9月13日前后。

    按照历史,9.13空战后,失去苏联飞机来源、以及零式一一式的出现,中国空军彻底进入避战阶段。陈纳德的飞虎队也在这个时候组建,但此时欧洲大战早就爆发,虽然美国给予了对华贷款,可常凯申要的‘五百架飞机比天上摘五百颗星星都难(美国国务卿赫尔语)’,最终英国人订购的p40几经辗转最后给了中国一百架。

    这一百架飞机装卸的时候损失一架,运到缅甸只剩九十九架。飞行员虽然大多是老手,可训练之后只剩六十六架,且时间已经是41年12月了。日本对美开战自然放松对中国的轰炸,所以这一百架飞机不但没有在最需要的时候派上用场,还因为陈纳德的飞机制胜论抢占了本就有限的驼峰航线吨位,使得陆军军火得不到补充。

    1940年9月至1941年12月这一年的空档期海军或许可以接手。好处首先是振奋军民士气、打击日寇;其次则是飞行员轮训,可获得大量作战经验;最后就是海军以及与海军有关的人员会因为看到成果而增进团结,不再出现孟昭英反复请求雷达回国之类的事情。

    有好处自然就有坏处,最大的坏处就是军费增加,飞机损失一架也是几万美元,还有则是汽油、配件、地勤、以及训练损失等等。最重要的是飞行员,损失一个就少一个,如果损失太多,珍珠港将缺少战斗机飞行员。李孔荣的估计是三个中队(每个中队二十四架)参战将花费一千万美元,这对本就不宽裕的军费雪上加霜。

    除此军费以外就是泄密和猜忌。驾驶f5f参战就是泄密,这会让日军熟知f5f的性能,可不用f5f参战,比如使用f4u海盗,又担心飞行员习惯这种机型不适应f5f;猜忌就是常凯申,即便自己不‘叛国’,海军飞行员也不可能隶属航空委员会管辖,可作战是在国内,机场必在国内,这三个中队日久是不是会被常凯申扣留吞没实在不可尽知。

    说起海军航空兵回国作战,李孔荣又想起这些反复考虑过的得失。他非常非常肯定——拦住国人打日本人的不是别人,就是花生米常凯申。

    “此事的一个关键前提就是国府配合。”李孔荣想到花生米就面色严峻,“海军航空兵是用于航母作战的,海军费了那么大的力求改装航母、训练飞行员可不是用来保卫重庆的。如果国府非要把这支航空队划归航委会指挥,然后一直扣押不还,或者透支使用,我肯定会想尽办法把他们撤出来,那怕是和国.军交火开战。”

    “开战不至于、开战不至于。”魏如知道李孔荣对国府并无好感,这或许是他家眷死于空军炸弹之故,可对他的爱国之心也极为明白,所以听到这话便只打圆场。

    “雷达的事情就这么处理吧。”李孔荣不想再谈这件事情,具体的作战计划肯定要他到纽约之后才能做出。“子拔兄刚从说有好几件事,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呢?”

    “还有就是……”魏如看了看吕谟承,又笑了笑,“汉盛兄,喷气发动机研究所那边还是想上马涡轮喷气发动机,这个,你不是说以后直升机也要用涡轮轴发动机吗?”

    “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事情。”李孔荣没有表态,而是略过这件事问其他。

    “除了这件事就是研究所想进一步扩大,还有国内的大学毕业生实习问题。”魏如道,“现在瑞士政府既然放开了一些限制,大家就想多设一些研究所、多派一些学生来研究所实习,你看这个……”

    “培养新人我当然支持。但两者要分开,商业是商业,不做赔钱的事情,实习是实习,这是公益。我的意思是由新中防务出面捐一笔钱作为国内大学生实习基金,比如五十万美元每年,然后其他都按照商业原则来,没价值的人员一概不聘用不招募。”李孔荣说出自己的意见,“至于新项目,那也是按照战争原则和经济原则来确定是否投资,比如,杂交水稻我同意立项,但活塞发动机、汽车、机床,我就坚决反对立项。”

    李孔荣语态平静,可一听他的原则魏如脸就色发苦。相处日久,他当然懂李孔荣的原则,一句话——人有我优、人无我有。可国内那帮教授学者研究员,所提的绝大多数项目都属于‘人有我有’——用李孔荣的话叫做‘二道贩子’,这自然使国内递交上来的项目报告九成九被枪毙,倒是名不见经传的中山大学农学院教授丁颖的杂交水稻项目被高调通过,第一笔风险投资资金就超过十万美元,还为此专门成立了瑞士新中种业有限公司,专门从事种子改良。如今法币贬值急剧,这笔钱超国府下拨中山大学的办学经费十倍之巨。

    “子拔兄啊,国内那些人在想什么我很清楚,很多人都乐意做、也只会做二道贩子,留学生如此,搞研发也如此,他们无非是把国外的拿回来赚吆喝拉名望而已。平时也就罢了,现在是抗战,钱很有限,他们那些项目即使研究出来,以大后方的工业基础,它们能转化为产品吗?就比如中央机器厂在美国购买大批机床设备准备在国内造汽车。大手笔啊,近百万美元的机器买回去了,那叫什么、反正一个姓史的分厂厂长还在美国设计好一款汽车才回国。

    我就好笑了,国内一没配套工程、二没钢铁工业、三没石油石化,这中央机器厂第五分厂到底想造多少辆汽车?他用什么造?造出来的汽车烧什么?

    脑子一热就立项,造出一辆就新闻大肆报道,说是中国人造的汽车,狗屁!现在是打仗,不是玩民族自豪感搞小资情调的时候,我们仅有的资金要投入到可以量产、能有效支援抗战的项目上,可不是为了挣什么气、提什么自豪感。只有胜利才能让我们自豪,这些情调他们还是留着自己慢慢玩吧,我不奉陪。”(未完待续。)

第五章 杀手锏

    李孔荣说着说着火气就上来了,当初瑞士研究所是借助严济慈找齐了人员,事办的又快又好,可国内的一些做派,比如熟人相荐、因人设岗也带了进来。抗战时期国府停止了一般科研项目的拨款,国内很多教授学者日子都过的极为辛苦,但新中公司的出现把国内知识分子的目光引导了瑞士,他们希望获得一定程度的资助,最好能在瑞士开一个研究室。他们申请的项目不能说不必要,但资源有限,李孔荣对新设研究项目一向卡的很紧。

    然而中大丁颖申报的炎黄稻(项目当初申报名称为杂交稻,李孔荣提笔改为炎黄稻,并禁止项目组提及‘杂交’二字)项目投资实在巨大,待遇也超一流,以至于国内那帮人眼热不已,他们也想有专车、独立研究室和专项经费。项目申请报告雪片一般从国内飞来,魏如还好些,严济慈究竟是科学届的元老,于人情于面子都过不去,不断要魏如增设研究室,按照他们开出的名单,这是要把国内中央研究院克隆到瑞士来。可这还是不是让李孔荣最生气的,最生气的是有人给全国资源委员会写报告,要把瑞士新中研究所划归中央研究院管辖。

    新中研究所是私营机构,中央研究院则是国营机构。前者一切以盈利为根本、战时则以抗战为目的,每个研究室的研究员都有项目股份,产业化之后可以分红;后者是图国际名声以装裱我大南京国民政府的形象工程,其中大多数人都是学历吓人、论文无双的‘二道贩子’,他们打着为国争光的招牌从事外国圣经‘国有化’工作。

    想到和如此无能的机构混在一起,李孔荣真有拆了瑞士研究所的心。此前只是看报告,文件上的批文是冷静之后再写的,现在面对着魏如的汇报,当面之下他痛恨之心展露无遗。此时,魏如和吕谟承才知道李孔荣居然是这么反对研究室扩大,一时间倒有些尴尬。

    “涡轮喷气发动机的研究要看冶金研究室的叶教授,他如果能研究出镍基耐热合金,那就可以立项,为此情报部门也会想办法收集这方面的资料,但切记不要好高骛远,金属不过关,发动机设计的再怎么先进也无济于事。”

    内舱沉默间,李孔荣自己说起了涡轮喷气发动机这个项目。去年捞起沉船后,瑞士这边新增了不少研究室,由国内冶金专家叶渚沛担纲的耐热金属研究室就是其中之一,但李孔荣没有明言这是在为涡轮喷气发动机做准备,他心中的计划是h-19直升机造出来后,对德国的喷气发动机研究机构实施一次夺宝行动——用直升机派出特种部队,抢夺喷气发动机研究资料、发动机实物后,再用不需要机场、航程超长的波音314水上飞机运出来。

    “好,我回去就问问叶教授,看看他那边的进展。”魏如笑了笑,权当刚才李孔荣没生气。

    “我这个人有些时候脾气不好。”李孔荣主动说起自己的脾气,“但还是对事不对人,以事为主不是以人为主。想到国内的一些陋习,再想到日军占领武汉广州、抗战局面崩坏,我就恨不得实验室那些项目能全部完成,然后齐装满员的打到日本去……”

    “汉盛不要太急躁了,抗战绝不是一天胜利的。”魏如见李孔荣吐露心声,当即温言安慰。“我们不是有一艘潜艇了吗?现在日本人都还想不知道呢,回国肯定能打胜仗。”

    “对,以前宁海号就把日本人弄的是焦头烂额,现在这艘潜艇他们更要畏之如虎了。”吕谟承也开了口,他是站起身说的。“这船我看到就吓一跳,真要藏在水底下,不管有多少艘船要被它打沉。”

    “报告,氧气和给养吊装完毕。”李孔荣面对他们的刻意安慰正不知如何反应,好在林准前来报告,在全员的努力下,氧气和给养很快就装上了潜艇。

    “这位是林遵之。”李孔荣向魏如和吕谟承介绍林准,却没有细说他在艇上的职务。“柴油已经在抽了吧?”他问道。

    “柴油正在抽,看到有两个抽水机,淡水我也打算换一遍吧,时间上赶得及。”林准并不知道魏如和吕谟承是干什么的,但他猜他们是新中防务公司的人。

    “也好。”李孔荣点点头,此前淡水用完后就开始用希望岛上的雪水,现在既然有时间,那换上挪威的淡水也行。“大概要多久?”

    “淡水很快可以抽完,柴油大概还要一个小时。”林准回报道,他见李孔荣没有请他坐下,便没有进入舱内,而是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站着。

    “注意警戒周围吧,一旦异常我们马上切断油管即刻下潜。”李孔荣吩咐着。北冰洋虽然少有船只航行,但小心总没有坏处,为了防止意外,潜艇的电池是充满的。

    “是。”林准答应一声就转身出舱。李孔荣又想起这艘商船,于是问道:“子拔兄,我们走后你们马上回航吗?”

    “当然不是。我们还要在海上转十几天,等你们安全了我们再回荷兰。”魏如道。

    “十几天就不必了,我们走后三天你们就返航吧。”李孔荣心中默算了一些行程,给出了一个时间。三天哪怕是十五节的船速,他也能航行到北海出口处的法罗群岛以南。只要运气不差,德国很难在大西洋上搜索一艘潜艇。

    “五天吧。”魏如担心李孔荣走的还不够远,自己说了个时间。“船上有无线电台,研究所有什么事情可以打电报来。而且这机会难得,我们正好可以在船上理一理思路,看看研究所那边有哪些事情是要调整的。”

    “好吧。”既然不耽误瑞士那边的事情,李孔荣也就不勉强了。五天时间加上回港的时间,那时他已经在几千海里以外了。“发动机的事情……,除了冶金那边,还有一个事情要和陆景云说一下,就是发动机后期的研发生产将会放到美国。”

    发动机项目本来是周茂柏负责,但去年李孔荣和支秉渊商议后,把周茂柏调到美国管理造船厂,刚从国内过来的陆景云就接手了这项工作,他也是交大的,与新中公司的人熟悉,同时痴迷航空发动机,以前苦于没有机会。

    “好,我回去会和景云商议的。”魏如答应道。他见李孔荣站起想出去,心中犹豫了一下最终道:“汉盛,这段时间国内对美国那边追的很紧……”

    “追的很紧?”李孔荣本想出到渔船甲板上看看,听到魏如的话不由笑了。

    “是。国内有人大概是想把美国新中防务公司占为己有,发现事情行不通后就开始追究那艘日本邮轮了。”魏如说着他听来的消息,深为那些人的作态而不耻。“上个月爱洲来了一次瑞士,他跟我说起过这件事情。”

    “那艘邮轮要过巴拿马运河不容易,好早的时候她就卖给了美国公司改了船籍……”李孔荣回想着龙田丸的信息,想着想着却说不出话来了。

    龙田丸开到美国造船厂改装其实是冒着很大风险的,这倒不是说邮轮前往美国会被日本海军拦截,而是说龙田丸开到美国有很大的法律风险——美国总统罗斯福不承认中日之间实质交战,因此以国际法来说这艘邮轮不能成为中国海军的合法捕获品,一旦日本知道这艘邮轮在美国造船厂改装而发起诉讼,基于中立立场的美国政府很可能会把这艘邮轮驱逐出境。邮轮如果出境,结果除了自沉就是被日本海军拦截,两种结果都不是李孔荣想要的。

    “国府真的会这么做吗?”魏如看着李孔荣神色凝重不出声,旁边的吕谟承问了一句。

    “什么事情他们干不出来。”李孔荣笑,“他们是想用邮轮来逼迫我们就范吧。不过我不信这个邪,他们要公开邮轮就公开吧,大不了和日本人打官司。”

    “打官司?”魏如吃了一惊,而细想又是这个道理。

    “是啊,打官司。”李孔荣点头,烟又大口大口吸了起来。“我们即使赢不了也要拖下去,拖到龙田丸下水就好了,日本海军总不能来个劳师远征吧,龙田丸可是在大西洋这边。”

    “有办法就好,有办法就好。”魏如也颇为担心这件事,可见李孔荣胸有成竹,他也就不记挂了。可他所不知道的是,即便回到了潜艇上,李孔荣都一直板着脸在想龙田丸。三天之后等u-38号刚过了法罗群岛,他便让卢如平发电报到纽约追问龙田丸之事。

    夏日明媚的纽约第五大道车水马龙,坐在新中防务公司的楼顶办公室,不但能看到繁华的城市,还能看到绿意昂扬的纽约中央公园。目光扫过楼下的一切,陈季良中将又将目光移向坐在他和林献炘对面的纽约总领事于焌吉和军政部次长张定璠少将。于焌吉还好,此前大家就熟悉,不少时候还在一起吃饭。张定璠却是刚从国内过来的,他此行算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和海军重建筹备处的第一次正式谈判。

    “……时至今日,国内抗战事业维艰,海军却另起炉灶,执意重建舰队,此举全然置党国于不顾、弃四万万同胞于水火,理当严惩不贷。总裁和最高军事委员会勒令海军即日起取消重建计划,将所属资源移交给最高军事委员会,请两位立即照办。”

    张定璠一上来就是激动万分的长篇大论,他是黄埔时期的老人,北伐时曾任北伐军总司令部参谋处处长,是以一席话从辛亥讲到北伐,从北伐讲到抗战,仿佛是在给陈季良林献炘两人上政治课,而后面的言辞出来,只让林献炘发笑,但他没有立即开口,而是陈季良先开的口。

    “张次长,季良前年江阴海战时腰部被日机弹片打中,来美国只是为了看病养伤。海军重建我当然想,我也说过支持的话,可我一光杆司令怎么重建海军?”

    陈季良一推三六五,话说的于焌吉都听不下去,林献炘则更是绝,他指着了指自己身上的蓝布衫道:“张次长恐怕是误会了,海军部早已撤销,我这个海军军械司长早就退役了,不,退役都不是,我的军籍早就没有了。你找我谈有什么用,我又没有权力……”

    仿佛是讽刺一般,林献炘正说着自己没有权力,门外的秘书忽然敲门进来道:“林总,这份文件需要您马上签字,波音公司已经同意了我们的报价,但需要我们马上电汇两百万美元的订金……。”

    “放在这里吧,我待会签。”于焌吉终于忍不住笑了,张定璠却气的脸色发黑。林献炘若无其事的接着道:“海军的事情应该去重庆,我现在只是新中防务公司的一名雇员,处理的也是公司事务。不过就我说,海军还是在国内布布雷罢了,重建什么舰队啊,改名叫做江军最恰当不过……”

    “最高军事委员并未批准海军重建!”张定璠气急之下敲了一下桌子,“你们这根本就是叛国。”

    张定璠再怎么气这里也不是重庆,陈季良只当没听到一样静静喝茶,林献炘倒是看起来了那份和波音公司订购314水上飞机的合同,这是海军第一次大手笔定飞机。

    “我说世英兄啊,”于焌吉不得不打圆场道,“国内现在抗战艰难,海军缓一步重建不是说海军不重要,真要是打败了日本人,缴获日本海军舰船之后,这海军不就重建了吗?”

    “守都守不住,还怎么打败日本?”陈季良放下茶杯问了一句,又让张定璠气的全身发抖。“我说了,我只是在美国养病,海军的事情与我无关了。”

    “也不要找我,我早就没了军籍,海军的事情早就不管了。张次长还是找别人谈吧。”林献炘跟着道,不看张定璠一眼。

    “你们……。我代表军事委员会正式命令你们,此前俘获的那艘日本邮轮请立即交还军事委员会,那是中国政府的财产,不是某个集团的私有物品。”张定璠亮出了杀手锏,当着陈季良林献炘的面索要龙田丸,不再像以前只是托人间接转达。(未完待续。)

第六章 不涨价

    “向欣兄,情况不妙啊,张伯旋此次来……,看来常委员长是动真怒了。”等于焌吉带着张定璠走出办公室,陈季良在椅子上换了一个位置,面向着中央公园说话。

    “动真怒又如何?大不了公布龙田丸在美国造船厂罢了。”林献炘语气依然不屑,但眉头却是紧锁的,他自然知道公布龙田丸在美国造船厂之后的会产生什么麻烦。

    “汉盛知道这件事情吗?”陈季良问道。“他怎么看?”

    “他前几天来电问过这件事,电报上不好说,我让他过来再谈。”林献炘道,“他可不想把邮轮交出去,交出去我们就少了一艘航母。”

    “那怎么办?”陈季良看着林献炘,他知道自己就是块牌坊,象征的意思多一些,海军重建的具体事务,大多都由林献炘和李孔荣商量。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希望海军第一艘航母出意外,他都已经为这艘航母想好了名字:宁海。

    “最坏的打算是和日本人打官司。”林献炘咨询过新中公司的外聘律师团,知道被日本人发现邮轮的后果是什么。“我们虽然不能赢,但是可以拖。”

    “拖?”陈季良笑了笑,“拖到龙田丸改装好下水吗?法院就不会找人把船坞封起来?”

    “这就看美国人胳膊拐向谁了。”林献炘并不确定的道。他随后用力甩了一下手臂,像是要把一切烦恼挥之一空。“还是等汉盛来了再说吧,他这两天到,有很多事情都要和他商量。”

    林献炘说李孔荣这两天到,其实此时u-38号已经位于缅因州巴斯城外海,可这片海域岛屿星点、暗礁密布,潜艇必须等待引水船才能进港。

    横穿大西洋的航行并不轻松,半途中u-38两次遭遇风暴,其中一次因为坚持顶风航行,艇内只用缆绳绑住固定的蓄电池摔的七零八落,电池液触及海水生成氢气,舱内顿时燃起了大火。好在舰船防火一直是李孔荣念叨的东西,u-38号上携带的泡沫灭火器起了作用,这才没有酿成更严重的事故。

    从潜望镜上望去,灯火辉煌的巴斯城一片安宁,而潜艇上方不断有商船经过,它们的螺旋桨声音不用水听器大家都能听到。李孔荣转着潜望镜看着肯尼贝克河畔的这座城市,身边的林准高光佑等人则在说笑,终于要上岸了,艇内最后的淡水分发出来,好让艇员打理一下仪表,大部分人都刮了胡子,穿上最整洁的衣衫,不知道谁的香水被征用,艇艏到艇尾转了一圈后基本用光。大家都等着上岸,从4月21号算起,他们在这艘满是噪音和恶臭的潜艇里呆了五十八天。

    “来了!”李孔荣看着潜望镜里一艘船所发出的灯光信号,当即伸手向身后招呼了一句。“航向三五五,双伡前进三。注意水平舵,声波注意检查避险。”

    “航行三五五,双伡前进三……”命令被重复着。本来有说有笑的控制舱内当即安静,可笑意在每个人脸上绽放,他们知道这是引水船。

    “哈哈哈哈……”或许是太兴奋了,忽然有人做出一个老汉推车的姿势,控制舱里顿时爆笑。

    “撒你内!”李孔荣没看到身后的艇员在干什么,他转身大骂一句,怒容满面。被他这么一骂,每个人都严肃了许多,林准还拧住刚才做下流动作学员的耳朵,疼的他只能吞声。

    “双伡前进一,上浮。”见引水船就在眼前,李孔荣‘啪啪’合上潜望镜的把手,下令上浮。随着他的命令,高压气从气泵注入主水柜,海水被排出的同时,潜艇缓缓上浮。

    对于u-38上的艇员来说,这样的上浮实在是太平常了,可对引水船上一直注视着这片海面的马德骥、周茂柏等人来说,这简直是毕生难忘——平静的水面上忽然无征兆的起了波澜,一个钢铁怪物带着水花豁然从海底升了上来,除了让人惊恐的钢铁指挥塔外,入目的更有那门105mm甲板炮,它的炮口正好朝着引水船。

    “哦,上帝!”引水员罗伯特吓的差点咬了舌头,可想到老板的嘱咐和那一叠可爱的绿油油的美元,他双手当即掩上了自己的嘴。

    “来了,终于来了。”人群中的马德骥喃喃自语,他是硬要上引水船出海迎接李孔荣等人的。他如此,站在他一身边的周茂柏却沉静的很,他对引水员下令道:“罗伯特先生,请马上带着它前往我的船厂。”

    “是,老板。”罗伯特看向周茂柏的眼神带着些讨好,不光是他,巴斯城里的大部分人都有类似的表情——老板的到来使得巴斯造船厂起死回生,从他来的第一天起,这座被誉为‘船城’的城市才恢复些繁荣,市长更是对他颁发了荣誉市民勋章。

    潜艇上浮后李孔荣第一个出现在舰桥上,之后是林准、高光佑、林祥光……。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彼此间已经能很好的谈话了。

    “请跟着我们!”马德骥把周茂柏的话给抢了,不明所以的李孔荣对此只能点头。

    引水船缓缓向前,u-38号重新下潜到潜望镜深度,缓缓跟在引水船的后方,它以常速前进。缅因铁工厂距离外海并不太远,半个小时不到,u-38号便拐进了造船厂早就准备好的船坞。

    从德国吕贝克造船厂船坞到美国缅因州缅因铁工厂的船坞,这一路行来殊为不易。落锚之后李孔荣脸上并无喜色,他也没有命令甲板上艇员马上上岸,而先是用热切的目光注视着甲板上他们,之后才用带着沙哑的嗓音道:“立——正,稍息!

    我们的这一次航程结束了。以事实论,我们毫无战果,没有击沉日本一艘军舰或者商船,但我们顺利的将u-38号开出了德国、开出了波罗的海,将她顺利的带到了美国。在世界海军史上,从没有如此大胆的、令人鼓舞的、让人一想起来就热血沸腾的行动!

    你们每一个人都是英雄,但请切记,你们做出这种英雄行为不是因为计划得当、不完全是因为上苍保佑,而是因为你们与生俱来的血性和勇敢。诸君,不可懈怠、不要迷茫,请像爱护宝剑一样爱护你们的勇敢。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接下来还有更艰难、更折磨人的航程,我们很快就要回到太平洋西岸那片熟悉的海域,在日本人身上夺取我们的荣耀和功勋。”

    话语到此一顿,李孔荣忽然举起了右手,用闽南话喝问道:“你们有卵没有?”

    “有!”这样的问话大家并不陌生,最少在斯瓦尔巴群岛的希望岛有过好几次。

    “敢无敢干日本人?”紧接着是第二句喝问。

    “敢——!”这一次回答比上一次更整齐响亮。

    问话完毕,李孔荣手放下了,感觉血脉喷张的马德骥、周茂柏等人以为训话结束时,李孔荣又扯起嗓子喊道:“龙吟虎啸,预备——唱!”

    “龙吟虎啸,热腾腾杀气高,誓今番除了鸱,誓今番除了鸱。他不义不仁天不饶。看他向何处潜逃,看他向何处潜逃!我若饶他将来我更糟。

    轰雷裂炮,与凶徒愿共焦,想生还不算英豪,想生还不算英豪。问大限来时谁可逃?大丈夫身卧浪涛,大丈夫身卧浪涛,落得千秋英名世上标……”

    暴烈的、粗俗的军歌被三十三个人吼了起来,听得马德骥几个汗毛立即竖了起来,只等最后一句‘不毁东京大家恨不消’唱完,他们才在李孔荣的解散口令下恢复些正常。

    “汉盛兄……”虽然是晚上,可马德骥还是不自觉擦了把汗。只是刚才那军歌一听,他已经把准备好的欢迎辞给忘记了。

    “汉盛兄万里征尘,想必很辛苦了。是先去休息一下,还是……”周茂柏见马德骥语塞,便不再客气上来说话。

    “还是先干活再休息吧。只要你们不嫌弃我臭便是。”李孔荣确实已经很疲倦了,可他还是想在第一时间知道造船厂这边的情况,尤其是航母的情况。

    “哪里的话。”马德骥看了周茂柏一眼,然后接着说话。

    “龙田丸就在这里吧?”李孔荣问道。“带我去看看。”

    “好。这边请。”这次是马德骥抢在周茂柏前面说话,从龙田丸入坞以来,他就一直在造船厂住着。造船厂的情况他很是熟悉。

    马德骥走在前面,周茂柏自然让李孔荣先走,然后自己走在他后面。李孔荣笑看了他一下才走在他前面,走着走着,最开始的一段路他总觉得不适应,想来是船上呆久了,地再怎么平都觉得在晃。好在走到一号船坞并不远,他很快就看见了龙田丸。

    “这就是……”龙田丸入坞并不久,但整艘邮轮的上半层建筑已经拆了一部分,透过那些破口,李孔荣能看见里面的豪华舱室和钢铁管线。

    “已经拆了一部分了。”马德骥抢在周茂柏前面说道。“可拆的很慢,大概要今年年底才能拆完,拆完两头还要加长,一些舱室要调整,隔水舱、防雷舱也要增加,估计要到41年底才能完工。”

    “41年底?”李孔荣有些吃惊,真要到41年底,那都是三年了。“41年底就太慢了。”

    “设计部是想快一些的,只是……”马德骥说了一句,但是没有说完。

    “船厂以前只造船,拆船没有经验。再就是林将军希望拆的过程中尽可能多的回收邮轮上的装饰品,船厂不得不一点一点拆。”周茂柏没看马德骥,只是将当下的困难说了出来。

    “回收装饰品?”李孔荣嘀咕了一句,他记得去年讨论的时候林献炘似乎曾经说了这么一句,说是拆船也能回收些东西。

    “是。邮轮上的地板、舱内装饰还是花了一些血本的,这些东西拆下来可以卖出去,也能买几十万美元。”周茂柏细说道。“龙田丸改装的难处在于,拆除原有的结构耗费时间,调整舱室、增加舰长也颇为时间。”

    “造价做出来了吗?”李孔荣本想说为几十万美元拖后工期极为不智,可这涉及到林献炘,他只能忍下回头与林献炘商议此事再调整船厂策略。他对航母关心的一是造价、二是工期、三是性能。工期方面41年底显然是不行的。

    “造价大致做出来了。”马德骥道。他是挂名的航母总设计师,底下有一帮挖来的洋人设计师。“全舰造价预计为八百三十五万美元,调整的部分和拆船获得收益正好抵消。”

    “八百三十五万,不便宜啊。”李孔荣目光终于从龙田丸身上收了回来。

    “是不太便宜。”马德骥知道李孔荣嫌贵了,“可舰体要加长近四十多米,这里花钱多。全舰设计吨位为两万一千三百吨,马力十万零五千匹,航速三十一节。全舰长两百一十二米,飞行甲板长两百三十二米,设计载机七十二架,舰上还有……”

    马德骥说的性能李孔荣早就知道了,特别是锅炉,他本想用高压锅炉,可考察下来还是用回了正常的舰用锅炉,这样的选择在价格和质量上都是最优,唯独航速只有三十一节,不超过三十二节,航母的机动性能以及动力冗余做出了部分牺牲。

    “英国人的皇家方舟号航空母舰,吨位比这艘略为大一些,但是造价……”李孔荣打断马德骥的解释,说起了皇家海军的皇家方舟号:“我记得当时英国船厂核算,船体成本为一百四十九万英镑,主机五十万英镑,最后整艘船造好花了三百万英镑[注65],也就是一千五百万美元不到。可我们这艘究竟是邮轮改装的,也不像人家有装甲飞行甲板,额外多了几千吨装甲钢,八百三十五万美元说实话是贵了些。”

    李孔荣说罢目光扫过周茂柏和马德骥,看得两人有些不好意思,但最后他还是道:“就先这样吧,我希望接下来几艘航母能便宜些,最少不涨价。”(未完待续。)

第七章 租借

    航母的造价李孔荣去年已经打了一次预防针,现在他对八百三十五万这个数字也不敢真信,开战后物价肯定要涨一些的,加上各种预想不到的情况,航母造价在他心里基本定在九百万美元。如此,五艘航母共计四千五百万美元,宽算应该在五千万美元之内。

    五艘航母前三艘每艘载机七十二架,后两艘载机九十五架,共计四百架。作战飞机如果是四百架,考虑到训练因素,实际购买飞机最少要翻一倍,再加上40年回国参战的那三个中队,海军所需作战飞机总计九百架,珍珠港之前为五百架。五万美元一架就是四千五百万,加上相关配件也当在五千万美元之内。

    另外还有波音314水上飞机,此分为两型,一为加油机型,一为预警机型,计划第一批订购十二架,单价四十二万美元,此处为五百万美元。有了水上飞机就需要运载水上飞机的母舰,十二架最少需要四艘特制的水上飞机母舰,好在这个不贵,即便是航母主机也仅在一百五十万美元上下,商船船壳一百美元一吨,万吨也才一百万美元,所以这笔钱为一千万美元,加上飞机则是一千五百万。

    飞行员培训依旧是花费大头,但舰载机训练损耗已在舰载机那块扣除,加上在培训中引入心理测试、所有作战飞机只有一个飞行员等因素,粗估每名飞行员培训费为两万美元,五百名共计一千万美元。但如果算上因为训练而耗费的那架单价五万的舰载机,每名飞行员培训成本将霍然提升至七万美元。

    有航母不可能没有油轮,五艘航母最少需要五艘油轮,减去宁海号俘获的那艘日本油轮另外还需四艘邮轮,不然舰队的战略行程将大受影响。油轮自然要比商船贵一些,但多贵李孔荣还不清楚,他预估每艘三百万左右,共为一千两百万美元。

    这么算,单单是硬件设施,整个舰队便需一亿三千七百美元,另外还有训练、维护、军饷这些未计入内,这些要再算进来,总款项将超过一亿五千万美元。好在后面两艘航母下水日期将放在珍珠港之后,前面三艘虽然在珍珠港之前下水,可训练费、军饷很可能以雇佣兵的方式获得——航母下水后将给大英帝国护航打工,等手头宽裕再自由活动。

    李孔荣一边算着经济账,一边绕着船坞把龙田丸看了一遍,他走到船头的位置时看到了船艏上的大日本邮船公司标记,不由想起了一件事:既然自己这些人已经叛国,那面青天白日旗不好再用,这就得选出一面旗帜做临时海军旗,要不然舰队没个旗帜很不妥当。

    “汉盛兄,这艘就是西安比号邮轮,我们今年刚买下的,现在正准备将她改为训练航母。”李孔荣只注意龙田丸,不想船坞的隔壁也有一艘邮轮改建的航母。

    “这就是西安比号邮轮?”李孔荣自然记得西安比号,这其实是他出主意买下的,他还记得最终的合同价钱,十万美元,真是太便宜了。

    “是。我们准备把龙田丸的锅炉装到这艘训练航母上,这样它大概能有二十五节的航速,而且不再是内河明轮,外海也能去。虽然比正规航母慢,但用作训练是足够的。”马德骥道。

    “什么时候能改装好?”李孔荣追问道,他发现这艘客轮也在拆。

    “这要等龙田丸工期,龙田丸的锅炉拆下来再装上去,时间应该是明年年初吧。”马德骥又一次的提到了工期,看来他对造船厂工期滞后并不满意。

    “明年年初?暂时看来时间上不会耽误。”李孔荣道。他又想起一件事,当下问道:“这两艘船都取名字了吗?”

    “取了,陈司令定了两个名字,西安比号下水后改名为通济号,龙田丸下水后改名为宁海号。”马德骥说着船坞里两艘船的名字,这基本是早前舰队名字的复刻。通济本是中国海军的训练舰,陈季良将训练航母定名为通济,看来他也成了彻底的航母派。

    “后面的航母定名字了没?”李孔荣笑了笑,“定远和镇远是不是……”

    李孔荣完全没猜错,马德骥看了看周茂柏,沉吟了一下才道:“第二艘、第三艘陈司令打算定名为扬威和超勇,第四艘、第五艘则希望定名为定远和镇远……”

    马德骥正说着,李孔荣却大笑起来,他道:“这岂不是又是一个北洋舰队吗?致远呢,致远会是那艘?”

    马德骥被李孔荣效笑的莫名其妙,他不明白李孔荣这是赞成还是反对,好在李孔荣说完又道,“不过总比那什么中山、逸仙好听一些。陈司令有命名的癖好也好,不过我的意思是看看这名字能不能收点冠名费,比如某个阔佬想出名,那只要出一笔钱,就可以把他的名字作为军舰的名字。那搞锑矿的李国钦不是很有钱吗?他只要出个两三百万美元冠名费,这艘航母就叫做李国钦号,你说他干不干?”

    “啊!?”马德骥错愕,周茂柏却笑了起来。他补充道:“既然私人可以冠名,那公司也可以了,新中是肯定要冠名一艘。”

    “新中的钱不就是海军的钱?”李孔荣摇头反对。可既然说到了公司,那南洋那边的胡文虎胡文豹两兄弟说不定真会出钱命名一艘,名字很可能是虎标牌万金油号,两虎既然命名,陈嘉庚说不定也会出钱标一艘。

    船坞转了转,来到船厂的办公室,马德骥又把航母图纸搬了出来,另外还有一个挖来的航母副总设计师。此时李孔荣脑涨的很,这位叫史密斯的先生介绍了些什么,他根本就没听进去。最后当他在公寓一觉醒来,陈季良和林献炘已从纽约过来了。

    周茂柏安排的公寓自然要比潜艇宽大,浴缸里泡澡也极为舒服,只是六月的天气较为炎热。陈季良和林献炘本在造船厂转悠,听说李孔荣睡醒了,很快便赶了过来。此时李孔荣正在吃饭,不是中餐,而是一份美式快餐,炸鸡热狗之类。

    “汉盛辛苦了。”陈季良毫无将军做派,他进来除了问候,就是与穿睡衣的李孔荣握手。

    “汉盛你实在是太冒险了,潜艇的事情你安排尊之去办不就行了吗?你要出了意外海军怎么办?”林献炘面冷心热,出言却是责怪。其实林准去办他也舍不得,最好是高光佑他们去办。

    “我最少经验多一些。”李孔荣不以为意,不管往好处想还是往坏处想,林献炘都离不开他。“很多时候信心最要紧,我不去大家信心不足,成与不成就在一线之间。”

    “说的好,说的好。”陈季良闻言有些惊讶的看了李孔荣一眼,他刚才的话虽然简单,可正是一个指挥官所必备的素养——战场上任何抉择都有成功的可能,高明的参谋制定成功率更高的计划,不高明的参谋制定成功率低的计划,但如果指挥官信心不足、决断犹豫,那再高明的计划也无力回天。

    “汉盛准备在美国待多久?”林献炘毕竟不是舰队主官,并未明白陈季良的惊讶,他只是关心李孔荣在美国的时间,这里有很多事要他处理。

    “八月之前必须离开。”李孔荣道,他说完又笑,“俘获德国邮轮的计划不是参谋部在做吗?我这次出去目的之一就是俘获两艘德国邮轮,之后就是准备桂南会战,日本人下一步应该是打算占领南宁,u-38应该出场了。”

    现在是六月下旬,八月之前那在美国就有四十天左右的时间。林献炘点头道:“这就好。美国这边事情有几件较为棘手,一是那五万件唐瓷,塞利格曼先生派来的估价师认为只值五百万美元,跟我们认为的两千万美元相差实在太大。上个月我们再去,他又说因为资金紧张,暂时不能提供贷款,这……”

    “你们动作太晚了。”李孔荣摇头叹气。自己一‘叛国’,犹太银行家就观风使舵的拒绝贷款了,毕竟是中国政府在接收犹太人而不是海军在接收犹太人。“我会专门去拜访塞利格曼先生,不光是谈瓷器抵押还要谈其他事情。欧洲马上要开战,可我们的现金都变成了实业,厂房机器是不能投入股市的,所有我们这几个月需要贷一大笔钱。”

    “还要再赌一把?”林献炘一听说股市就目瞪口呆,上次一千五百万美元砸入股市就让他心脏狂跳,好在最后赌赢了。这次李孔荣又提股市,他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不赌一把我们就没钱了。”李孔荣知道自己的现金流情况。现在资金不抽紧,那是因为还有余额,再就是美**方定了一百多架直升机,付了预付款。但仅靠这些钱投入股市是不够的,他是想筹措两千万美元在八月份投入股市,十月份股价大涨再撤出。

    “消息准确吗?”陈季良插话道。他知道李孔荣在德国的关系,可问题是他已经离开了德国。

    “当然准确。”李孔荣确信历史并未被自己改变,希特勒九月就会对波兰动手。

    “好吧。这次还听你的。”林献炘长长的拖了一句,对挣钱他是不懂的,这方面他只能听李孔荣的。“汉盛,军费上我们的缺口还很大,航母的造价远超我们的估算,还有飞机,波音那种水上飞机四十二万美元一架,我们一口气买十二架,这……”

    “波音的水上飞机是航母舰队的必须补充。加油机能让舰载机攻击范围更远,预警机可以御敌于对方作战半径之外,还能清除海底的潜艇,确保航母舰队万无一失。这一千多万花的值。”李孔荣解释着水上飞机舰队的作用。“我们是没有战列舰、巡洋舰、驱逐舰的。航母防空火炮虽然装的不少,可单凭航母上的防空火炮是不够的。”

    “无线电探空器真能装到那种水上飞机上?”陈季良对航母作战更有兴趣,见李孔荣描述舰队中水上飞机的作用,他立即追问下去。

    “当然能。这和雷达要装上高处一个道理。”李孔荣道。“假设雷达的侦测范围是三百公里,那么水上飞机可以舰队为中心、六百公里为半径做圆周运动。这等于将侦测范围加大到了九百公里,也就是四百八十五海里。

    一般情况下,因为航程、导航的限制,航母舰载机作战范围只在两三百海里左右,但有预警机和加油机在——一个能提供精确的导航和敌情侦测,一个能提供油料,那我们的作战半径将超过五百海里,甚至能达到一千海里,其中的关键是飞行员的疲劳度。”

    “一千海里?!”这次轮到陈季良目瞪口呆了。“这不是……这不是……直接飞到东京了吗?”

    “是可以打到东京。”李孔荣点头,“但时间上不允许。”

    “时间上不允许?”陈季良不解。

    “航母舰队最大的任务还是在南洋,滇缅公路事关抗日大局,一旦切断国内军火难以为继,陆军不说反攻,能守住现有阵地就要谢天谢地了。”李孔荣道,“我们的时间不能浪费在太平洋上。当然单艘航母下水之后、未投入南洋之前我们是有时间的,可单艘航母没有多少舰载机。必须几百架飞机进攻日本,进攻的重点是日本航母舰队才有实质意义,所以我说时间上不允许。”

    “按照计划,第一艘航母要41年底才能下水。”陈季良遗憾道。

    “41年底太晚,必须提前。”李孔荣道,“不能因为资金的关系影响工期。”

    “那另外两艘航母呢?”林献炘明白李孔荣说的是正在改装的龙田丸。

    “另外两艘最迟也要在41年中下水。如果九月份我们能顺利俘获那两艘邮轮,改装时间将有二十一个月,这差不多是一艘正规航母的建造时间了。”李孔荣道。

    “可问题是我们以哪里为基地?巴西你是否决了的。”陈季良问道。这个问题讨论好几次了。

    “法国在海外岛屿众多,法国如果40年战败,我们可以与法国流亡政府协商,租借他们在加勒比海的几个岛屿作为舰队基地。”李孔荣说出自己的方案。

    “这能行?”陈季良没想到李孔荣的解决方案是这个。

    “肯定能行。那时候法国人的态度不重要,只要英美不反对就行。”李孔荣道,“我们只是短期租借,又不是一直占下去不走。”(未完待续。)

第八章 意外

    日本人进占越南的时间是40年9月下旬,这一举动彻底使美日翻脸。日本人既然开了先河,那无处可去的自己当然能占几个法国海外岛屿作为临时基地,航母也好、海军陆战队也好,都暂时有了一个地盘。想到海军陆战队李孔荣就想到答应高丽棒子的那一个师,再就是自己也必须组建新的海军陆战队。二战中加入美军的华侨不在少数,这些人完全可以召集起来,编练成一个师,如果龙云那边有办法再出一个师,海军陆战队差不多有四五万人。

    军费暂且不提,李孔荣一直担心的是军官,特别是指挥官。于是在林献炘提出最高军事委员会索要龙田丸这个问题之前,他也提出了自己的问题,那就是新组建的陆战队军官问题。

    “这只能让凯涛从福建派一些人来了。”林献炘想当然的道。“福州还有陆战队第2旅一部。”

    “第2旅?找他们还不如找28军。”李孔荣还没有说话,陈季良就笑了,他极为直率的道:“金山卫大战的时候,我就觉得28军的湘军军官比比陆战队那些人好,他们武器破、机关枪少,可敢拼命,更没有抽大烟的恶习。汉盛你要重整陆战队,我觉得还是找28军为好,我和他们的陶军长熟悉,可以写信相荐。湘军已经不成气候了,如果我们能和他们结盟,那陆军这块短板我们也补上了。”

    陈季良直言不讳,林献炘则很不自在。他道:“世英你总不能厚此薄彼吧,这都是自己人……”

    “正是自己人我才实话实说。组建以来,海军陆战队打过什么硬仗?当年剿共都被人家打得到处跑,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也不是福建兵不敢拼命,而是我们没有一个好的大将。就海军办的什么军官学校,屁用没用。”陈季良恨铁不成钢。海军闽系强,可陆军闽系却是很弱的,正因为如此,当年十九路军才会被派到福建,从而引发叛乱。

    “外聘一个指挥官如何?”李孔荣见陈季良和林献炘争论,忽然冒出句话。

    “外聘?找一个洋人难道?”林献炘也不是不知道陆战队的问题,可福建人不能看不起福建人,这是他心中潜在的底线。

    “不是,就在国内找一个可以领军的军长。”李孔荣想着国内那些将领,也在想到底找谁好。

    “不行吧,国内那些能打的将军不少都是黄埔出身,你难道要杜光亭派一个来?”陈季良听说是在国内找人,也表示反对。“不要黄埔系,能打的就剩下桂系,我们和他们可是有血仇的。”

    “要是郑洞国能来,或者王耀武能来……”李孔荣说着不切实际的遐想,到最后自己都笑了,这两个都是黄埔系,常凯申既然要打压海军,自然不会派自己的学生来海军陆战队领军。他笑后沉吟了一下,道:“湘军中下级军官能打仗,可毕竟是杂牌,高级军官军事素养差了些,里面找不到名将。我看这样好了,连长以下军官我们培养,连长以上到团长,就从28军抽调,师长军长我看还是找一个杂牌将军来,由他来任命师长旅长这些人。”

    “你要找谁?”陈季良饶有兴趣的问,他知道李孔荣眼界高,很想知道他看上了谁。

    “眼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叫黄百韬,此人北洋出身,排长、连长、团长、旅长、师长都干过,善于练兵整军、作战扎实凶狠,陆战队交给他,我很放心。”李孔荣说起黄百韬不无欣赏,这个杂牌出来的兵团司令,确实有不凡的能耐。

    “但这个人也有缺点,因为是杂牌出身没有靠山,为人处世常察言观色,不像黄埔系将领那样我行我素,很多时候要给友军背锅;再就是处事太过细致,只见树叶不见森林,所以很多时候看不清大局,战场嗅觉不佳,跑路能力太差,他的本事也就是带一个兵团,最好不要超过二十万人,再多就要坏大事。”

    “那你刚才说的郑洞国、王耀武就没有这样的毛病?”没想到李孔荣说的这么细致,陈季良当即来了兴趣,想和李孔荣说一说陆军将领。“还有你的义弟杜光亭如何?”

    “义弟只是记者瞎起哄,我们没那样的关系。”李孔荣纠正道。“杜光亭自然出色,可他的问题在于耳根子软,一接到常凯申的命令、哪怕明知道是全军覆没的错误命令,也会执行。常凯申能耐最多是个营长,身边间谍更多如牛毛,他不指挥还好,一指挥就乱套。

    郑洞国作战有大局观,算是一个没有毛病的黄百韬,作战不但细腻稳重,而且大胆,夜战、迂回战都打得起来,危急时刻更是敢于走上前线率领士兵进行反冲锋;王耀武也是如此,他的特点是善打逆风战,整军练兵能力也佳,南京突围的时候他率51师殿后,最后撤出来的时候居然成建制的保有四千多人,与其他作鸟雀散的部队相比,可见其统御能力之强。”

    听李孔荣指点名将,林献炘也插嘴道:“我们福建就没有这样的人才?”

    “福建当然也有人才,可问题是我们没有平台让他们磨练啊?黄埔系出名将不是黄埔系真就比其他派系多人才,人才是磨练出来的,他们资源多、打战多,百炼自然能成金。杂牌要磨练出来就难了,像我刚才说的那个黄百韬,现在据说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将,在鹿钟麟还是谁手下当参谋,这个人如果挖过来委以重任,肯定会心向我们而不会向着常凯申。”

    “我同意。”李孔荣最后一句打动了林献炘,他用福建人是本意是壮大闽系,既然这个黄百韬没有背景,只是一个小小的少将参谋,那就挖过来领军也无不可。

    “人家会过来?”陈季良问道,“我们都成叛军了,军事委员正向我们索要龙田丸呢。”

    “他如果过来,日后就能率军打到东京,你说他会不会过来?”李孔荣反问。

    “可人家信吗?”陈季良笑道,就他看来,占领东京都是一个画饼,根本看不到希望。

    “以诚相待,应该会信。”李孔荣对此人性情有些把握,最少此人战败会自裁殉国,临别之言不管是真是假,总是有着武人的决然,加上现在还没有被常凯申重用,过来的可能性极大。

    “好吧,那陆战队的事情就暂且这么定下,后面陆战队到底多大规模、如何整训,我们再做商议。”陈季良看了林献炘一眼,见他不反对,就建议确定此事。“眼下还有一件棘手的事情就是龙田丸,国内派了一个军政部次长来,非要回龙田丸不可,你说怎么办吧?还有建康号,现在大修完毕,他们也想要回去。”

    “海军部不是把这两艘船卖了吗。既然卖了,那就不再是海军的财产,他们追究什么?”李孔荣早就想着龙田丸这件事了。“双方可是签有合同的,部长不是说此事汇报给常凯申了?他现在想干什么?想强制索要两舰?”

    “他是想让我们交出新中公司。”林献炘道,“还有直升机公司他们也派人去游说了,说是要让他们回国办工厂。他们大概以为这直升机用的发动机只有一千匹,而航空委员正打算在国内筹建一家发动机厂,引进的是莱特公司的塞克隆发动机,马力大概也在一千匹……”

    “呵呵,国家就是整垮的。”李孔荣确定林献炘说的就是大定发动机厂,这家工厂启动资金是1936年常凯申五十大寿全国的祝寿献金,可这些钱还不够,后面又花了几百万美金才办成。可惜的是这工厂只是形象工厂,当初主办的人组装出发动机升了官就调离了,后面的人如何收场那是别人的事情。

    整个大定发动机厂清楚的解释了为何官办企业办不好的原因。投资是游说国府,创办仅仅是为了出政绩,出了政绩烂摊子就不再是自己的事情了。结果就是主持者升官、协从者得利、常凯申挣名声,老百姓大出血。即便这样你也找不到理由抨击——发动机国产化难道不应该?发动机难道没有造出来?你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个国家能造航空发动机?

    “钱学榘他们会回去吗?”小心的喝了一口茶,去去火之后李孔荣才问起直升机公司的事情。

    “吴学蔺、贝季瑶两个本来就希望能回国办发动机厂,暂时受聘直升机公司也是无奈,他们现在被国内来的筹备此事的李柏龄给拉拢了,钱学榘去不去我不知道,但抗日大义下想回去的人不在少数。”林献炘道。“李柏龄那些人还说什么海军不抗日,在美国办工厂只是为了个人名利;还说海军以前的功勋根本抵不了偷窃潜艇对抗战造成的破坏,说什么抗战的军火大多购自德国,现在中德交恶,军火来源切断,国.军的弹药不济……”

    “胡说八道!”李孔荣忍不住暴喝,他没想到有人这样造谣中伤。

    “我这些都是从留学生哪里听来的。”林献炘板着脸,“留学生是编不出这些谣言的,看来只能是国内传出来的。国内那边说中央日报上面也有这样的内容,说海军为一己之私恶化中德关系进而破坏抗战,一些小报则大肆报道海军和日本人很可能勾结甚至是有密谋,不然福州为何到现在都未被日军占领。”

    “切!造这种谣也会有人信。”李孔荣忽然心平气和起来,他觉得有些时候不要把自己当一个中国人反倒轻松一些。

    “留学生中确实有人相信。”陈季良道,“我几次外出都有留学生质问我海军为何不抗日。华侨还好一些,上层的那些不管知道不知道实情,一般都不会出头,下层的那些有洪门的司徒先生帮我们说话,他们很早以前就是反蒋的,当年陈竟存不就是被南京的人摸黑的吗。”

    “林士谔那边情况如何?”李孔荣没答话,而是问起了林士谔。

    “还在和他的导师研究陀螺仪,时间花了不少,可就是没有进展。”林献炘道。“每次我问支总办,他总是跟我说快了快了,真不知道要快到什么时候。”

    “直升机公司这边,想回国的就回国吧,我们不拦着。”李孔荣道,“但要按照法律程序办事,他们走了就等于自动放弃公司股份。另外根据公司的保密协议,他们离开工厂五年之内不允许从事直升机的研发、制造等工作,如果他们回到国内违反了这条,那我们就马上起诉。还有专利也是,如果他们回到国内盗用公司的专利,也马上起诉。

    林士谔那边的研究非常重要,不过想来国内对此不敢兴趣,他们目光太过短浅。对了,林士谔今年博士毕业,不是要结婚吗?我们都送一份厚礼——我们在斯瓦尔巴群岛的时候没有粮食,杀了不少北极熊抵作军粮,熊皮当时都剥了下来,我就送张熊皮吧。”

    斯瓦尔巴群岛猎取的熊皮好在从朗伊尔镇买来了芒硝石灰等物,要不然在海上这些皮非烂光不可。李孔荣送熊皮礼物自然厚重,陈季良和林献炘一直按37年的法币美元汇率领工资,虽在美国可积蓄也有一些,厚礼也送得起,只是他们不解李孔荣为何如此看重林士谔。

    “美国的事情就是这些了吧?”李孔荣对林士谔一提就过,他接着说起了航校,“航校那边情况如何?到底有多少人退学离校,现在人心还不稳吗?”

    “航校退学的本来有九十多人,但后面又回来一些。他们离了航校也不知道去哪,国内说是飞机不够,没飞机给他们开,这就又回来了,不过这些人我没要。”航校的事情是林献炘亲自处理的,他是以海校的规矩来管航校,里面的军纪森严。“有这九十多个人做榜样,已经没人退训了,大家都知道退训之后谁也不会收留。现在航校有入训的有九百余人,最先入训的那一批下半年就可以上舰训练,只是那艘训练航母还没有改装好。”

    “这次来我要去航校看看的。”李孔荣说着自己的打算。麻省他准备去看看林士谔,纽约他准备会一会塞利格曼和格雷厄姆,密歇根的直升飞机工厂、旧金山航校、甚至是波音和道格拉斯他都要去看看。

    “忘记说了,我让淑春把徐小姐送来了。”林献炘笑了笑,说出一件让李孔荣意外的事情。(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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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海孤狼介绍:
. 命运将李孔荣推至那个激荡而悲壮的年代,他不得不面对一个强大到无法战胜的对手。 覆灭的舰队、内斗的派系、苟且的上官、怯弱的部下……,他必须像狼一般顽强的生存在那片大洋之上。 他相信总有人的血未冷,他相信总有人的魂不灭,他相信——奇迹永在、华夏长存! . . 抗战,海开一面!血海孤狼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血海孤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血海孤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