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笑话
李孔荣不是装甲师长,他知道的仅仅是二战之后关于装甲战术的总结。虽然没有太多的数据和战例,但对于苦苦思索装甲战术的古德里安来说,这依旧是宝贵的东西。理论李孔荣已经给出,具体的细节就只能由他在实战中检验了。
古德里安听的入神,李孔荣却说的有些口干舌燥了,他考虑的是到底应该在古德里安这里拨动些什么——亚洲战场的技术、特别是雷达性能提升以及直升机的出现,肯定会给欧洲战场带来意想不到影响,他的原则当然是亚洲战场要比欧洲战场更早结束,以使苏联不入侵东北,但如何做到这一点是很难的,并且行动还不能太露痕迹。
二十多分钟后,拿定主意的李孔荣停了下来,他遗憾的道:“实事求是的说,或许因为国力所限,德国的装甲兵建设显然是不太合格的。”
“什么?”古德里安本还在挤出一些笑意,但听闻李孔荣的批评,脸色顿时不自然起来。“上校先生,请说说您的看法?”
“德国缺少油田,所以即使有那么大的产能,油料的供应也不充足,一旦发生战争,能依靠的只能是罗马尼亚油田,但这个油田的产量并不能满足战争所需,这算是先天性隐患了。”李孔荣轻描淡写的道,尽量一语带过。“装甲部队的训练没有问题,可问题是坦克太小了,欧洲如果真的再次发生战争,我想坦克主炮口径最低也应该是75mm,很可能要到88mm甚至更大,坦克重量要超过或达到三十吨,现在德国坦克太小了,卖给中国的坦克居然没有火炮,这是极为致命的。
我说过,一旦德法开战,法国四十天就会投降,但欧洲大陆并不仅仅只有法国,东方的威胁也极为迫切。他们的坦克即便是很早定型的t26型,初始型号的主炮口径就达37mm,改进后为45mm。这是七年前的型号了,吸取西班牙战场的战争经验后,更新更好的坦克正在研发,我所知道的是……”
李孔荣说到这里就停住了,他希望古德里安会对此感兴趣。果然,古德里安久久看了他一眼,道:“上校先生,苏联正在研发75mm口径坦克吗?”
“当然!”李孔荣重重点头,“如果将军能保密的话,我愿意介绍一些苏联新坦克的情况。”
“我当然可以保密。”打发自己的副官出去后,古德里安目光复杂的打量李孔荣一眼,开始揣摩他这样做的用意。
“苏联前几年从德国进口过柴油发动机,还参考过法国伊斯巴诺-苏伊扎公司的航空汽油机,他们在前年研发出一款十二缸的四冲程柴油机,也就是bД-2发动机,它在两千转每分时可提供四百马力的动力,但这还不够,这款发动机他们一直改进,最新的资料显示,他们希望将马力提升至五百马力,在转速一千八百每分钟时,也就是b2型柴油发动机。
使用柴油发动机有很多好处,比较重要的就是柴油机耗油量小,发动机以及油料不易起火,代价就是使用寿命较短,苏联的大修时间是一百个小时。有这样的发动机能很好设计一款坦克了,苏联正在研发的a32型坦克重量将超过二十吨,主炮口径有很多种,三十倍径的75mm主炮只是其中的一种,它很快会改进到85mm。
不过这不是最可怕的,可怕是这款坦克发动机后置,所以它采用倾斜式装甲,正面装甲厚度虽然只有45mm,但因为是三十度倾斜,它能达到90mm的防护效果……”
“这不可能!”古德里安听闻一连串的数字从李孔荣嘴里冒出来,终于忍不住否定,只是李孔荣已经说了,苏联坦克是发动机后置,所以能做到小角度倾斜。
“将军,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李孔荣看着他:“苏联对坦克的重视由来已久,发动机后置的结果仅仅是炮塔前移而已,至于车内空间,灰色牲口们会在乎吗?”
“上校先生,您说的这些非常重要,只是这是真的吗?”古德里安神态恢复了正常,他很怀疑这是李孔荣编造出来的数据。
“将军,是不是真的您以后在战场上遇见就知道了。”李孔荣笑了起来,“不过那时候我不会承认我说过今天这些话。毕竟现在德国不愿意销售武器给我国,而苏联正在帮助我们。但我不喜欢苏联喜欢德国,所以才说今天这些话。”
“那苏联将在什么时候装备这种新型坦克?”古德里安有些明白,他也不管真假,先问清楚再说。
“斯大林已经肯定了这种坦克的设计,明年年底坦克就很有可能量产,不过这是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如果不是那么顺利,量产讲推迟到后年,但最迟不会晚于后年。不过因为t26的保有量在两万多辆,所以全部替换需要不少时间。”李孔荣道。
“两万多辆?上帝!”古德里安再次吃惊,他无法想象俄国人造了那么多t26坦克。
“这恐怕就是图哈切夫斯基被枪毙的原因吧。”李孔荣想的后世对此人的追捧就笑,“浪费无数的国家资源,装备完全落后的坦克,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
“真是难以置信。”古德里安叹了一句,他想到苏联两万多辆坦克冲向德国就神情严肃。德军此时仅仅只有三个装甲师,坦克师数量不到苏联的十分之一。
“但苏联坦克也有劣势,首先一个,t26坦克已经过时了,新坦克要替换旧坦克,这需要两三年的时间;而且苏联坦克缺少无线电设备,装甲战术必须有通畅的无线电联络,不然再多坦克也是废铁;最后就是运用得当,苏联军队清洗严重,新上任的指挥官大多是毫无经验的年轻人,他们根本不会指挥作战。”
李孔荣一口气说了苏联的三个缺点,然后看着古德里安说道:“如果德国和苏联发生战争,只要战争在两年内结束,我赌德国赢。”
“如果两年不能结束呢?”古德里安追问,他觉得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话题。
“那就看德**队是否占领了斯大林格勒。”李孔荣道。“苏联的石油绝大部分来自于高加索,油船顺着伏尔加河北上,如果能占领这个城市,等于苏联的石油来源被切断了,他们即便有再多坦克没有油料也不能作战;而且,按照上一次大战的经验,英法等国一定会支援苏联武器还有各类战争物资,那时候只能通过远东的西伯利亚铁路和苏联北部的一些港口,于是英国还想登陆土耳其的加里波利半岛,目的是通过达达尼尔海峡向俄国输送武器。结果我们都知道,这个行动失败了,然后在战争后期俄**队三个人只有一杆步枪,炮弹子弹更缺,最后1917年俄国爆发了革命。
现在他们多了一个选择,那就是波斯。波斯人一直自在铁路,英法只要通过波斯湾以及波斯铁路就能把武器输送到里海。这是一条极为便捷的通道,比北方航线和西伯利亚铁路都更安全,武器很快就送到苏联军队手里。如果德军没有占领斯大林格勒,武器和油料源源不断运入北方,战争的结果不言而喻。”
“确实如您说的那样。”古德里安并不深研战史,但在李孔荣的勾勒下,他赞同李孔荣的观点,那就是苏联的成败在于南方的通道是否畅快无阻。“可是苏联是**国家,英法是资本主义国家,我很难相信英法会援助苏联。”
“这个重要吗?”李孔荣反问。“上一次战争中,英法以及美国自誉自己是民主国家,而俄国则是****国家,但他们依然竭尽全力支援俄国。苏联再怎么**那也是苏联自己的事情,但如果德国打败了苏联成为欧洲霸主,英法都不会接受这个结果。”
并不想和古德里安多谈战略上的事情,即便眼前坐着的是希特勒,李孔荣也觉得德国败亡是注定的结局。一个小时后交谈结束古德里安离开,林准跑过来道:“这是陆军中将啊。”
“是啊,可惜是陆军。”李孔荣笑道,他并不说自己和德国谈了些什么。他甚至觉得自己说的东西于事无补——知道t34又怎么样?德国的情况是一边缺少油料,一边因为后勤无法支撑,冬季一来攻势受阻,然后就彻底歇菜。斯大林格勒是很重要,可从罗马尼亚打过去直线就有一千四百多公里,铁路轨制不同,即便没有敌人光行军也够费劲的。
“大使馆又打电话来了,说是买好了周五的机票。”林准说起刚才他接到的电话,李孔荣这次是走定了。“汉盛,孔院长那边就没什么办法?”
“估计是没办法了。”李孔荣道。“其实这件事情也说不定,你不是说潜艇最快也要明年春天才下水吗,现在才九月初,我回去有半年的时间,几个月之后说不定就回来了。”
想到要回国,李孔荣重重的吐了口气,回去他就能见到妻子,这是好事,孩子出世那么久,他只见到过照片,还没有抱抱她,还有也该结婚了,哪怕很多人反对。可他又觉得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常凯申以及常凯申领导下的这个国家。他是炎黄子孙,可他不是民国人,更不觉得民国有多么美好,他甚至隐隐觉得自己可能会出事——以他的性情很难适应当下的官场,他不愿意说违心的话、也不愿做违心的事,恐怕回去没多久大家就会对自己避之不及。
送走古德里安的李孔荣有一些恍惚,他在恍惚中安排了自己离开之后的事情,不过国内电报又让他瞬间清醒:妻子居然被孔令仪接到武汉去了。这个孔大小姐,真是好心办错事,早知道就不应该让她和徐佩佩认识。
李孔荣拿着妻子从汉口发来的电报很是不安,值日官下楼的时候甚至听见了他若有若无的咆哮。常凯申是个什么人别人不知道,但李孔荣清楚的很。此人跟陈其美孙大炮学坏了,完完全全的流氓得性,当年软禁胡汉民就是最好的体现,双十协定的时候又想重施故伎,可终究因为美国人在旁监督担保最后不得不打消这个想法。徐佩佩被孔令仪接到汉口去了,她还知道自己此生非徐佩佩不娶,这不就是羊入虎口吗?
想到徐佩佩现在住在孔家,李孔荣心思大变,他不想留在德国想回国了。苦苦等待三天后才熬到出发那天,早上,出操后的海军学员自发涌到他门外为他送行,大家都舍不得他。
“大家不要送了。”李孔荣看着一张张面孔,很是不舍。“我走之后一切听林长官的,潜艇总是会有的,大家要有信心,要好好训练。”
李孔荣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拍了怕高光佑、苏镜湖、蒋菁等人的肩膀,然后和他们握手。此时汽车已经发动了,送他去机场的只有林准和高光佑。
“送长官,敬礼!”草坪上,学员们排着整齐的队列向李孔荣敬礼,这一瞬间他觉得眼睛有些热。
“各位:坚持下去,重建海军!”李孔荣对所有人回礼,然后才上车。不过车上的林准和高光佑都不说话,气氛显得有些感伤。
“我跟大家讲一个笑话吧。”李孔荣笑道,不适应这种氛围就想讲个笑话,可想了半天他也不知道说什么。见他这么认真的去想一个笑话,林准和高光佑倒是笑了。林准道,“我前段时间倒在天津饭店听了一个笑话。”
“你说。”李孔荣看着他笑。
“说是程大使批阅公文很喜欢写‘程天放批’,然后馆内职员拿到文件一般都连起来念,叫做‘成天放屁’。”应该是这个笑话早在海军宿舍讲过了,林准没说完高光佑就笑了。李孔荣也笑,但心里却可怜程天放被人取笑。“这是谁编排的?”他问。
“听说是二公子。”林准悄声道,“二公子最喜欢讲笑话了。”
“到了大使馆可不能这么说。”机票和签证还在大使馆,李孔荣交代了一句。(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保重
南温泉就在zq的东南,属于巴县山脉和涂山山脉的交汇处,而在这建文峰和花溪之间,得知开战后国府将迁都zq的孔家,不但大肆买进房产,还早很早就将望月楼修好。不过孔祥熙还是在范庄办公,这片满是桂花的仙境庄园,只是两个女儿的闺房。
sc总算是盆地,即便到了冬季,这里也不算太冷,但让人不习惯的除了湿就是雾霭重重难见太阳,如同当下的时局——就在月前,武汉失守,此将之前广州大捷给人带来的振奋一扫而空。随着武汉的失守,zq这座人口不到五十万人的城市当即人口暴涨,十几万人移居于此,这些人当中,不乏党国精英、名流文士,一时间小小山城群英荟萃。
随孔令仪一同入川的徐佩佩就住在花溪河畔的孔园,入川之后她才知道丈夫暂时是回不来了,正当她打算去德国的时候,丈夫又从德国来电,让她安心住在zq并交代万万可去市区——日机对zq时有轰炸,前往市区实在是太过危险。电报里丈夫温语依旧,开头的‘吾妻爱鉴’让孔家两姐妹取笑了好几天。徐佩佩后悔自己没有直接去欧洲而去了汉口,可事已至此也无可挽回,她只能在这里默默等待。
“好了,都准备好了。快把孩子抱出来吧。”这一天是孩子周岁,按照习惯是抓阄的日子,没有生过小孩的孔令仪姐妹觉得这挺有意思,而也来到zq的蒋秀玉却把这当成孩子的人生大事。
客厅的英国地毯上放着两盆炭火,炭火中间铺着厚厚的羊绒被子,上面摆放着抓阄的东西:三字经、金条、钱币、刀剑、毛笔等等。孩子抱上去后,茫茫然闹不清情况,于是又爬回母亲怀里,这惹到几个女人大笑。越笑孩子就越趴在母亲怀里不肯出来,好在人没哭。
“这孩子,”蒋秀玉笑过后又无奈的摇头——她现在也已经是名歌星了,虽然也是李孔荣写的词曲,但和徐佩佩完全不是一个调子,却极为切合当下的时局。
“汉盛说十二月底出世的孩子怕生。”徐佩佩爱抚着女儿,她不觉得抓阄有多重要,特别是女孩子家。
“他来信了?”抓了几次都抓不成,孔家两姐妹笑过就出去了,客厅里只留下蒋秀玉。
“没有。”徐佩佩闪过一丝失望,丈夫只来了几份简短的电报,除了报平安外就是让她安心在zq虽然言语不详,可徐佩佩总觉得不对。
“那你……”蒋秀玉暗叹一声,她感觉自己似乎做错了。当初是她力劝徐佩佩去汉口的——福州李家拒人于千里之外后,孔令仪或许是让李孔荣有所顾虑、能稳住这段婚姻的唯一之人。毕竟孔家是权贵,李孔荣总不希望自己抛妻弃女的事被大人物得知而影响仕途。
“这里也挺好的。”徐佩佩违心的笑了笑。她离开sh也是无奈,前几个月,rb唱片公司不甚其烦的请她出唱片,弄得她有一段时间只能住在女青年会的宿舍。
她这边正说话,外面接完电话的孔令仪又回来了,她伸手抱过孩子,作势打她的屁股,佯怒道:“真有你的,抓阄也不抓阄。”她正说着,不想从孩子身上掉下来一个金桔,她抓起金桔看着徐佩佩惊奇的道:“居然已经抓过了,什么时候抓啊?”
“啊。”女儿什么时候抓了个金桔正和蒋秀玉说话的徐佩佩不知道,一边的蒋秀玉接过孩子赞道:“桔子好,吉祥如意,这孩子肯定大富大贵。”
蒋秀玉抱着孩子,孔令仪笑了笑把徐佩佩拉到一边,她道:“表弟那边打听了消息,说是汉盛兄被国防军的一个部门聘用了。”
“聘用?”徐佩佩眼巴巴的看着孔令仪,不清楚聘用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只说丈夫在德国那边有公务走不开,回国的事情取消。
“是。就是德国人请汉盛兄帮他们做点事。”孔令仪道,“外交部那边也打听了消息,汉盛回来的当天,德国外交部和驻德大使馆交涉说建议他暂时留下,不过期间是怎么谈的,可能只有大使程天放才知道,他过几天就到zq了,我可以再找人问问。”
“他没事就好。”徐佩佩感激的看了孔令仪一眼。
“汉盛兄太过出色,德国人不愿意放他走罢了。”孔令仪笑了笑,“你就放宽心吧。对了,刚刚海军的周淑春也打电话来了,他说要来看看你,正在路上呢。”
“海军的……”徐佩佩怔了怔,丈夫的大部分同僚都是福州人,考虑到李家的态度,她对海军倒有些避之不及,没想到海军的人会主动来找她。
“就是海军陈部长的副官,他刚从美国回来。”孔令仪和周应聪是熟悉的,在德国签好潜艇合同后,周应聪还请她喝过酒,希望她能在父亲耳边多说几句好话,好使海军再买一两艘巡洋舰。
孔令仪说着周应聪,打过电话的周应聪此时已在来南温泉的路上。驾车的是李孔荣的副官钟前功,副驾驶位置上坐着的是邱仲明。
李孔荣离开美国后,海军美国筹备处各项工作按照计划正式展开,那边事罢,三个人方才从美国回国,目的是遴选舰队官兵。说是遴选,其实更重要的工作是把遴选好的官兵带出去,目的地除美国之外有两个,一是香港,那里出入暂时不要护照签证;二是福州,相比于厦门,福州毫无战略以及经济价值,所以暂时未被日军占领。
舰队重建仅仅是为了抗日,国府处处制肘很是让人心寒。而柏林那边也有异常,整个海军重建的策划者李孔荣先是被勒令紧急回国,后又被德国人劝说滞留于德国,给海军重建带来一丝阴影。
山路颠簸,雪铁龙轿车不得不放缓车速,不过三人已不在意颠簸,他们全被南郊的山水胜景给镇住了。遥看不远处瀑布的钟前功道:“这地方是神仙住的吧?”
“是建文帝住过的。”邱仲明是sc人,对zq也熟悉一些。“太太住的地方应该在建文峰北坡,门前就是花溪了。”
“建文帝?就是被叔叔赶下皇位的建文帝?”周应聪也没有来过南温泉,他觉得这里山水秀美,实在是人间仙境。
“就是他。传说他在这里出家,所以就叫做建文峰了。”邱仲明说着,车过山峦,他指着西面的一座山峰道:“就是那里了,看到那房子了吗,那应该就是孔园。”
邱仲明指着的地方四周古松、竹林环绕,景色幽暗,要仔细看才能看见一幢两层灰瓦白墙的西式小洋楼。在这样的地方修一幢别墅,车上几人都不禁摇头,这地方也就只有政要们才住得起了。
“太太,周上校几位来了,大小姐请您下去。”下午时分,送走蒋秀玉后徐佩佩正在房间练一份歌谱,门敲响后下人小心的通报了一句。
“哦,我马上下去。”徐佩佩放下手中的歌谱,理了理衣服就下了楼。此时客厅里欢笑不断,周应聪不知道在和孔令仪两姐妹说什么趣事。看到人徐佩佩才知道这个周上校原来认识,去年和丈夫还有其他几个姐妹,大家一起在sh看过电影。
“太太好。”邱仲明去年在sh见过,他见徐佩佩走下楼梯,当即和钟前功过来行礼。
“太太好!”钟前功也上去行礼。他不禁打量了徐佩佩一眼,然后就不敢看了:“我是李长官在柏林的副官,长官对下官提携甚多,下官感佩五内。”
邱仲明是敬礼,钟前功是鞠躬,两人一上来就这般,让徐佩佩有些害羞的同时又有些甜蜜,这时候周应聪也走了过来,他笑道:“佩佩小姐,别来无恙啊。”
“是李太太。”孔令仪在一边纠正道,她拉过徐佩佩的手道:“佩佩知道刚才我们在说什么吗?真是不得了,汉盛兄居然……”孔令仪吃惊的无以言表,她拿出刚才周应聪送她的珠宝首饰,叹道:“看看,汉盛兄从海底找到的,三百年前的西洋首饰。”
“这是长官在拍卖会买下送给夫人和大小姐的。”孔令仪说完,钟前功便递上李孔荣买下的两件首饰给徐佩佩。
“快看看是什么?”孔令伟匆匆抢过就要拆礼物,想看看里面是什么首饰,孔令仪正想拦着,但还是没有她动作快。很快包装便被拆开了,只是两件很普通的金质首饰,虽然造型别致,可连宝石都未镶嵌一颗。
“太太,长官奉公廉洁,这是他自己掏光积蓄买下的。”一边的钟前功和邱仲明担心徐佩佩失望,连忙解释这首饰为何这么普通。
“没事,只要是他送的我都喜欢。”徐佩佩小心的接过首饰,眼里带着微笑。
“那我们的呢?”孔令伟把手中的宝石首饰抛了一抛,有些不太明白。
“这是海军部的礼物,每一件首饰送出都要司令、林将长官签字才行。”不小心被孔令伟问到这个问题,周应聪只得照实回答。
“海军部的礼物?”一身男装的孔令伟眼睛转了转,她有些不高兴的道:“你们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我父亲吧?”
“二小姐明鉴。”周应聪无奈的同意。“海军要重建舰队,希望能到国府的支持……”
“淑春坐下说吧。”孔令仪比妹妹懂得多,她拉着徐佩佩坐下,让他慢慢说。
“大小姐、二小姐,李太太:抗战以来,海军的船基本打光了。这个结局汉盛早在柏林的时候就预料到了,当时我和部长、还有林长官都在柏林。汉盛除了建议海军在金山卫布置、安排宁海号出海外,还草拟了一个海军重建计划。
考虑到时局艰难,我们知道国府无力拨款重建海军,便自己想了些办法,挖掘古时的沉船就是其中之一。现在海军重建的部分钱款已经解决了,只是空军对海军培训飞行员很有意见,所以这才想请大小姐在孔院长、总裁夫人面前美言几句……”
周应聪说明来意,邱仲明又再拿出两份礼物,周应聪道:“这是送给令堂大人和总裁夫人的,也算是海军的一点心意。”
孔令仪刚刚接过这两盒礼物,又是孔令伟手快的把盒子打开,厅内虽不光亮,但各色宝石的光芒依旧震惊四座。邱仲明和钟前功虽然知道里面装的是上等珠宝,却从未想到是如此璀璨夺目,难怪用来送总裁夫人和孔夫人。孔令仪也惊呆了,她素来受家族宠爱,私房里宝石也不少,但和这两盒一比却是拿不出手。她明白为何刚才钟前功等人要向徐佩佩解释了,相比于她的礼物,徐佩佩那两件是寒酸的,可相比于这两盒宝石首饰,自己和妹妹手上的照样寒酸。
“太贵重了吧。”孔令仪本来是要收进去的,可见到礼物太过贵重,又不敢收了。
“应该的。”周应聪把盒子推了过去,塞在孔令仪的手sh军只希望能早日重建杀敌,奈何航空委员会和外交部处处制肘,很多人护照办不下来。”
“护照?”孔令仪不明所以。“是要去……美国吗?”
“是,计划派一些骨干人员去美国,但外交部办不下护照,所以……”周应聪吐出海军的苦衷。国府现在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限制海军人员出国,他不得不来求孔令仪帮忙说项。
“我试试吧。”孔令仪听闻只是办护照,这才把珠宝收下了,毫不生疏。
“那就谢谢大小姐了。”周应聪笑道。又是闲聊片刻,他方才对徐佩佩说道:“能邀请李太太到花园里走走吗?”
花园就在别墅之后,走到外面周应聪道:“汉盛兄暂时是回不来了,而且他的通信也被德国人监视,所以很多话他不好在信里和电报里说。”
“他,他这是怎么了?”徐佩佩看着周应聪,心当即提了起来。
“他说了一些不该说的东西,然后德国人就劝他留下。他本来可以回来,可海军需要那两艘潜艇,为了潜艇,他又不得不留在德国。”说到这里周应聪从怀里拿出一袋东西道:“这是汉盛写给你的信,他要你多保重。”(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佩服
自陈季良宣布海军即日起开始重建后,各种压力纷至沓来。美国华侨中,一些头面人物一夜之间便转变了立场,支持的态度从热烈变得淡漠;大使馆和领事馆也不敢再出面支持海军重建,并且,原先关系融洽的驻美大使王正廷很快就撤换,新上任的是北大教授胡适;中国银行纽约分行也被财政部询问是否存有海军存款,好在海军根本没有在中国银行开户,但事情并未完结,行长王正序调离前提醒海军:国府已经通过外交途径请求美国政府冻结海军在美存款账户,并称中国政府并未批准海军重建计划……
然而海军重建毕竟是在美国,商人们欢迎中国人在美国花钱,纽约时报预测,按照中国海军二十多艘潜艇、两艘航母、以及数艘驱逐舰巡洋舰的建设计划,这将给美国带来四至五亿美元的生意。纵使该计划不能全部完成,也将花费两亿美元以上。
相比于美国舆论的支持,国内中央日报以及各大报纸对海军擅自重建都持批评态度,认为国内急需外汇稳定币值、购买武器,海军却置大局于不顾,建设并不能起多大作用的海军,这种小团体做法必须立即停止,海军重建的资金则应交给国府购买陆军武器和飞机。
仅仅是一年多以前,全国民众还高呼海军万岁;仅仅在五个月以前,宁海号官兵的追悼会上,常凯申以及党国要人还煞有其事的当众承诺必重建海军,可如今那些话都烟消云散了。海军重建或许有‘足够’的资金,也不缺舰载机飞行员,但却没有足够的官兵。国内海军诸人因护照的限制迟迟不能办理赴美签证,好在此时造船所骨干、航空处骨干都已经出国,唯有海军飞机制造厂的工程师因为申领不到护照无法赴美。
1939年除夕,zq海狮路70号,太平门海关旧址,海军总司令部。
雾未散尽军号声就已然吹响,看着代总司令曾以鼎出现,值日官大声道:“代总司令到!立——正,敬礼!”等官兵齐齐敬礼,他才转身向曾以鼎道:“报告代总司令:司令部官兵集合完毕,请您指示!”
“立正,稍息。”除夕之日曾以鼎大概是想说些什么,他并未立刻下令升旗奏国歌。“今日是除夕,我先给诸位拜个年,也向仍在各处抗战布雷的将士拜个年。国难以来,海军军舰大半沉没,然各级将士依旧恪尽职守、奋勇作战,不负民族国家之期望,以鼎对此甚为欣慰。而今海军中不少人属意重建舰队以抗日敌寇,其心甚好,但却犯了不顾大局之毛病,对此,海军总司令部自要批评,以鼎请各位牢记自身职责,勿忘敌寇当前。”
针对因海军重建而国府据不支持带来的军心不稳,曾以鼎草草表示总司令部的态度便向队列庄重敬礼,他命令道:“升旗!奏国歌。”
随着他的命令,三民主义歌晦涩的音调被海军乐队奏响,青天白日旗也升上无比昏暗的天空。升旗仪式完毕后,曾以鼎返回总司令部。
“淑春,真是没有办法了吗?”曾以鼎刚才还当众批评海军重建不顾大局,可回到司令部在周应聪面前态度却截然相反,他所关心的还是官兵的护照问题。
“大小姐昨天晚上让我去了,送给委员长夫人的那盒宝石首饰已经退回来了。”周应聪不是平时乐观微笑的表情,而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他是一大早来海军总司令部报信的。贿赂宋家姐妹之事居然黄了,按照李孔荣的说法,那两姐妹都是爱宝如命的性子。
“之后怎么办?要通知世英和汉盛吧。”曾以鼎浅浅的喝了一口茶才问。
“通知吧。”周应聪道,“省三兄,还能派遣出去多少人?”
“你要多少人我就可以派多少人。”武汉失守后,海军的任务就是布雷,曾以鼎这个海军代总司令自然能以布雷作战为名调遣官兵至各处作战,海军有万人之众,调走几百人并不明显。只是……,他放下茶杯道:“外交部不发护照,你能安排他们出国?”
“不能。”周应聪苦笑,“最少不能去美国。”
“那怎么办?”曾以鼎关切的问。“偷渡出去?”
“不知道。”周应聪想着当今的局势,依旧苦笑,“我准备去一次ynyn去yn干什么?”曾以鼎有些莫名。
“放眼全国,也就只有gx和yn不完全受中央节制了。我们和gx的桂系有血仇,贸然求助万一李白等人旧怨未消,只会适得其反,这就只剩下yn了。我前段时间和yn龙云的人联系了,所以想马上去一次yn会一会龙云,他或许能帮上忙。”
周应聪说出自己的考虑,他见曾以鼎还不明白,便道:“我国护照大致可分为三种,一为外交护照、二为官员护照,三为普通护照,其中普通护照有效期是三年。如今只有将出国的官兵变更姓名,改籍yn再求yn省政府代为向外交部申请护照,只要申请护照之人少有露脸,外交部官员不认识,那就有可能拿到护照。是不是直接去美国不一定,南美各国亦可,如此就不会因赴美人数大增引起国府警觉。”
周应聪说的办法理论上是可行的,平时各省省政府就有不少现成空白护照以备不时之需,更何况是战争时期。只是fj经‘fj事变’后,行政权完全被中央控制,即便有空白护照也不会给海军人员,再排除与海军旧怨的桂系,能发出护照的就只有yn了。办法是这样,但yn王龙云同不同意、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还要商谈,再则是没有国府出面与美国政府交涉,仅靠普通商务签证是去不了多少人的。
曾以鼎长叹了一口气,“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有护照总比没有护照好。你什么时候走?”
“准备上午就走,我和昆明已经联系好了。”周应聪道。
“汪兆铭刚从yn赴河内不久,yn局势未定,你务必要小心!”曾以鼎伸出手和周应聪握了握,他忽然笑道:“如今大家同心协力,我觉得自己像是年轻了二十岁。”
“汉盛说yn不会有事。现在啊,我们都是为了抗日,一切为了抗日!”周应聪被他最后那句话说的心里一暖,敬礼之后便头也不回的去了。当日下午,经过四个小时的颠簸,飞机抵达昆明巫家坝机场。周应聪刚下飞机,便有一个身着陆军军服的人上前问道:“请问是做玉石生意的周老板吗?”
为了不引人注意,周应聪穿的是长衫皮袄,他本以为要在旅馆呆上几日才能见到龙云,不想一下飞机便有人联络。他笑着拱手道:“正是周某,请问阁下是……”
“请借一步说话。”前来接机的是龙云的副官长杨竹庵,他将周应聪带到一边后道:“周上校,龙主席让我来接你。”
“实在是感谢。”周应聪欣喜的和杨竹庵握手,随即跟他上了轿车奔赴昆明。与此同时,昆明城翠湖的龙云宅邸,龙绳武刚刚挂断电话,他向在屋内坐立不安的父亲道:“父亲,周上校刚下了飞机,正在来城里的路上。”
“嗯。”身着短袄长衫的龙云点了点头,他此时心思不在与海军周应聪上校的会面上,而是在汪精卫身上。两个多月前,***副总裁汪精卫乘专机经昆明转飞越南河内,并在十数日后发表臭名昭著的艳电。此举让他极为被动,本来他是想借汪精卫反蒋的,却不料汪精卫此行之本意乃是投日。抗战方兴未艾,yn亦出兵二十万,怎能投日?要投日就不会出兵抗战了。
只是不投日,以常凯申消耗吞并异己的手段,自己终将是刘湘的下场。当下该如何表态?自己又该如何自保?龙云端着一杯茶正想着这些问题,但一会他就疲倦了,乘着客人未到之际,他让下人烧好灯,爽快的吸了一泡烟才出门迎客。
昆明的冬天要比zq暖和不少,但周应聪一路行来又饥又渴,小汽车来的路上还有些漏风,浑身发冷的他一进客厅被炭火一烤顿觉得浑身舒坦。放眼望去,站在客厅正中的主人身材矮小、脸颊消瘦,他穿着一件墨色短皮袄、戴一副书生眼镜,旁边则是两个青年,一个年纪略大,三十岁上下,另一个则身着军装,脸上似乎有伤疤。在杨竹庵的介绍下,周应聪快步走到龙云面前笑着拱手道:“海军周应聪见过龙主席。”
“好说,好说。”龙云一口yn官话,好在周应聪能听懂,他笑道:“周上校远来辛苦,今日又是除夕,中午我就先备些薄酒给周上校洗尘。”
龙云言辞恳切,加之亲自设宴作陪,周应聪对此行当即有了一些底。他在龙云的邀请下入席就坐,几杯酒后,客套完毕的双方终于说到了正题。杨竹庵道:“周上校,听说你们海军在美洲那边挖了几艘沉船,上面全是金银珠宝?”
海军找到沉船宝藏之事周应聪回国后就常常被人问及,面对龙云周应聪如实说道:“海军是侥幸找到一艘沉船,只是上面的金银珠宝还足以购置舰船。”
“那你们海军打算怎么办?”龙云对海军寻宝一事极有兴趣,yn山中珍宝也不少,可惜一时间找不到。“我听人说海军在美国可是要买几十艘军舰的。”
“只能慢慢想办法了。”周应聪笑着应付了过去,他随之谈及此次的来意,“不满龙主席,国府并不支持海军重建,最少不满意海军抛开国府重建,所以国府对海军出国人员限制颇多,在下此来就是希望能请龙主席相帮,让海军官兵能以yn省的名义办理护照出国。”
周应聪的意见早在zq就通过熟人转告给了龙云,yn这边同意他来自然是大致同意帮忙,现在要谈的是代价问题:yn帮了海军,海军拿什么回报?须知yn可不着海的内陆省份,与海军关系再好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周应聪正想说龙主席若相帮,海军必定没齿难忘时,一边的龙绳武直接问道:“周上校,yn违抗中央的意思助你们海军出国,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龙绳武直言相问,待他说完龙云才瞪了他一眼:“小孩子不懂事,周上校不要往心里去。”
明知道龙云父子在唱双簧,周应聪也只能说不敢不敢。他见龙云在等自己说话,便道:“眼下抗战艰难,海军是否能襄助yn省政府两百万国币以作军饷……”
“两百万元?打发叫花子啊!”龙云还没有说话,他的三公子龙绳曾就鄙夷了一句。海军要重建舰队,出去的人肯定不少,出钱买护照也是应有之义,但是现在国币贬值的厉害,而且在一直贬值,现在两百万只值六万多英镑,钱实在是太少了。
“绳曾!”见三儿子出言不逊,龙云当即喝住,他是有些生气了,他道:“快向周上校道歉。”
龙云喝住儿子要他道歉,周应聪忙道:“三公子快人快语,没什么好道歉的。海军实在是囊中羞涩,两百万国币只是一个意思,以后龙主席若有海军帮忙的地方,我们必不容辞。”
“周上校,我听说海军正在美国招聘飞行员?”周应聪拦住了龙绳曾,一直客客气气的杨竹庵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确有此事。”周应聪点头,一时间弄不清他的意思。
“那海军是准备办空军了?”杨竹庵道。“能买到最新式的飞机吗?”
“确切的说不是空军,只是航母的舰载航空兵。”周应聪道。“既然海军在美国训练飞行员,自然能买到最新式的飞机。”
“不瞒周上校,yn本有一支空军,只是,”看了龙云一眼,杨竹庵才道:“只是抗战后并入空军,如今已消耗殆尽了。若是海军能帮yn训练一支航空队,那就再好不过了。”
杨竹庵的要求完全出乎周应聪预料,惊讶之后他又佩服龙云的算计——因为抗战,全**队尽归中央调度,空军也不例外,不然就是犯天下之大不韪。但抗战结束是否又是军阀混战着实难料,yn本有一支航空队,抗战结束却不会再有yn航空队了,只有听命中央的中国空军。抗战后万一再打内战,yn连招架之力……不!招架之力肯定不是,应该是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飞机可全在中央手里。但yn再办航空队中央肯定不允,可若将航空队置于海军航空兵当中,战后再调归yn那就可行了。
“高!实在是高!”周应聪翘起拇指笑道,他太佩服龙云了,难怪他当年会向红军献图。(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靠自己
周应聪刚夸完龙云的好主意,他笑容一收就满脸苦色:“不瞒龙主席,现在飞机功率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每小时四百公里的飞机还在用,可更快的飞机已经出来了,等再过一两年,说不定飞机要破音速了。性能越好,价格就越贵,海军每架飞机的预算就超五万美元。这是飞机,飞行员培训价格不比飞机价钱低,这航空队……”
话既然说开了,龙云也就没有好顾虑的了,再说他刚抽完一泡烟,正精神着。他笑着道:“淑春兄,虽说从未打过交道,可我龙某人不是个占便宜的人。你就直说吧,两个驱逐机中队,一个轰炸机中队的航空队要花多少钱?”
“这个……”周应聪不敢说海军培训飞行员的预算是多少,他只能大略道:“龙主席,按照海军的标准,一个二十四架飞机的中队这样办下来差不多要三百万美元……”
三百万美元一出口,龙云等人就抽了一口凉气,可按照刚才周应聪说的价钱,确实是要这么多钱。周应聪担心龙云会敲海军的竹竿,再道:“空军素来是费钱的军种,这点可以看看国府。国府的飞机便宜,飞行员也是先由各省培养,最后集中于中央的,可这空军历年下来还不是花了上千万美元。海军飞行员在海上起飞,要求比在陆地机场起飞的空军飞行员高了不止两倍,加上飞机又是最新式的,花的钱自然不会少。”
随着周应聪的解释,龙云等人脸色各异,好一会龙云才道:“淑春兄,吃菜,吃菜,再不吃菜这菜都凉了。”然后就不再提航空队的事情了。
周应聪一顿饭吃的忐忑不安,回到房间等到傍晚时分城内鞭炮齐鸣,杨竹庵才来请他吃饭。此人虽说只是龙云的副官长,可本身也是云南的头面人物。感觉事情又了新变化的周应聪不由打听道:“竹庵兄,龙主席的意思是……”
“淑春兄,主席是想请海军帮忙办航空队的,可航空队这么贵,我们怕是办不起啊。”杨竹庵本也想和周应聪交个底,于是坐下来说话。“去年不说,哪怕是年成最好的民二十五年,全省财政收入也不过一万万旧滇币。[注63]”
“一万万……旧滇币?”云南自民元始,货币除了银元就是滇币,中央的法币根本就进不来。而这滇币也有新旧之分,杨竹庵所说的旧滇币,五块钱旧滇币兑换一块钱新滇币。
“就是一千万国币。”杨竹庵说着1936年云南的财政收入。“前年打仗,收入还不到一千万国币,去年不过八百七十六万国币。这航空队看来是办不成了。”
“竹庵兄,航空队实在是太贵了,不但办起来贵,养起来也贵。就那样一支空军,中央就费了上千万美元,何况是更好的空军?在下也是着实为龙主席考虑才会说这个价钱,若不是,大可以用差一等飞机、几十个小时就毕业的飞行员来搪塞。”周应聪说的是掏心剖腹,让杨竹庵不得不点头,云南是办过航空队的,在全国各省当中还是最早的一批。
“其实话又说过来,真要发生不测,二三十架飞机并不能影响不了战局。龙主席既然要办航空队,何不缩小编制,就办一个十二架飞机的中队,轰炸机也可,海军可提供最新式的攻击机,八架战斗机四架攻击机,这样价钱就下来了?”
“那这也得…不少钱吧。”杨竹庵想着有总比没有好,当即细问。
“也要一百五十万美元。”周应聪看着杨竹庵道,“海军保证这是最顶尖的航空队,绝非中央空军可比。”
‘中央空军’四字让杨竹庵发出会心的微笑。在他看来,闽系和桂系不同,绝对不会是敌人,更何况还是海军,而这,正是他建议龙云见一见周应聪的基础。他笑道:“淑春兄,你们海军真是有能人啊,居然可以白手再起,实在是让杨某佩服不已。”
“还是云南占尽地利之便啊,龙主席更是英明无比,滇缅公路一开,真可谓财源滚滚。”周应聪也恭维道。
“哈哈……”周应聪说到滇缅公路正好挠到杨竹庵的痒处,修通滇缅公路其实是整个云南高层的决策,不但利于抗战,还有利于地方。“航空队的事情,我会和主席再做商议。一百五十万美元差不多是两千万滇币了,实在是太贵太贵。”
“竹庵兄此言差矣,滇币和国币的比价现在可不是二比一,这无非是九百万滇币而已。若是分作两年,一年也不过四百五十万。”出国几次,明白国币汇率的周应聪纠正杨竹庵的汇率错误,法币在不断贬值,可滇币却未贬值。
商议生意那般,又费些许时间两人才赴客厅用餐,席间龙云也不再问航空队的事情,只说眼下这抗战形势。显然,龙云也要权衡是否值得花九百万滇币再办一支航空队,并且这支航空队办成每年还要花不少钱养着。而周应聪则在当日就打电报到了纽约——找龙云帮忙是他私下的主意,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他旧想问问大家的意见。很快,素来回信缓慢的李孔荣大年初一就回了电报。拿到电报的周应聪无比惊讶,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求见了龙云。
“龙主席,在下发电问过部里,部里的意思是只要云南航空队抗战中能与海军一同作战,战后海军保证云南有一支二十四架作战飞机的航空队。”
“这得花多少钱?”龙云显然被高昂的价格吓倒了,见周应聪此时说的和昨天说的不同,眉毛高扬起来。
“部里的意思云南提供合格人员即可。”周应聪确信自己没看错电报。
“就是说不要我们出钱?”龙云大为惊异,他不相信有这样的好事。
“是。部里就是这个意思,不过飞行员和地勤人员要云南自己派,人员务必要合格。还有这支航空队抗战时期务必听从海军命令作战,作战中若有损失,海军将补足,战后则调归云南,不再受海军节制。”周应聪道。“另外部里还有一个提议……”
“嗯,请说。”龙云眼镜扶了又扶,他对海军的提议越来愈有兴趣。
“就是……,如果龙主席同意,海军可与云南一起保卫滇缅公路。”周应聪道。
“此话怎讲?”龙云真不明白滇缅公路和海军有什么关系,要知道公路并不靠海。
“如今广州已失,对外通道也就只有滇越铁路、滇缅公路以及甘新公路。甘新公路涉及苏俄,变数太大,真正能依靠的只是滇越和滇缅。可滇越离日本人太近,同时法国人禁止此路运输武器,所以真正能守、值得守的也就只有滇缅了。日本想尽办法封锁我国,他们总有一日要下南洋打到南洋来的。海军希望云南能在最坏的情况下主动派兵进入缅甸,保卫仰光。”
周应聪说着电报里的内容,他敢确定这是李孔荣的计划而不是陈季良的。龙云刚刚还因为海军免费帮自己办航空队而喜悦,这番话一说,他又慎重起来,一边的杨竹庵道:“淑春兄,缅甸可是英国人的地盘,英国人同意我们派兵去?”
“缅甸确实是英国人地盘,所以他宁愿缅甸失于日本也不愿交给我们。”周应聪说着电报原文,“他在亚洲丢掉缅甸还有印度,可我们不能失去缅甸,特别是不能失去仰光港。国府碍于国际影响国.军不能擅自进入缅甸,但滇军可以。”
“要是打起来怎么办?”杨竹庵看了龙云一眼,又问道。
“日军肯定是从暹罗打来,此时英军全在暹缅边境布防,就算会交火,也只有零星激战。”周应聪说完看向龙云:“国家存亡之际,海军恳切龙主席能顾全大局,出兵保卫仰光。再说只要滇军守住了仰光,优先获得军备的情况下,军队实力肯定将大幅提升。”
“为抗战出兵缅甸得罪英国我不怕,可事后国府为了给英国交代,一巴掌反打下来怎么办?”龙云终于出声,话说非常实际。说完他又道:“这十几年来,常委员长翻云覆雨,利用一切机会铲除异己,我是已经怕了,你们海军就不怕?”
“海军当然怕,可为了抗日,牺牲再大也是值得。”周应聪说得大义凛然。“日本如果进攻英国,肯定会进攻菲律宾,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工业国,假如美国参战,将有无数军援物资通过滇缅公路运入我国。滇军如果能守住仰光,再与美国人处好关系,未必不能大举扩张。可若不抓住这个机会,那滇军还是滇军,以后照样对国府没有办法。”
“此事还远着,我们到时候再谈可好?”周应聪说的不无道理,但事情显然还没有到那一步。“淑春兄,航空队之事不是以此为条件吧?”
“这当然不是。”周应聪笑道,“海军只是希望,即便龙主席不出兵,也尽量为保卫仰光提供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好说,好说。”龙云郑重许诺道:“只要海军需要,龙某将竭尽全力相助。”
“那就这么说定了。”周应聪松了一口气。他此时才觉得当初李孔荣在纽约说的出兵南洋不是玩玩的,这家伙真的要守住缅甸仰光。只是如果龙云不出兵,海军靠什么打陆战?
周应聪在昆明与龙云相谈甚欢,而柏林军事情报局幽暗的办公室内,局长卡纳里斯上将把一份从莫斯科发来的电报摆在李孔荣面前,他面色无比严峻:“李,计划失败了,我们的派去的人都死了。”
“那就是叛逃的留希科夫有问题,他很可能是个死间。”李孔荣扫了那份电报一眼,不动声色。
“死间?”卡纳里斯不明白‘死间谍’的含义。
“就是故意派到敌方,以自己生命为代价误导敌人的间谍。”李孔荣道,“留希科夫来历不明,刺杀计划又是他一个人设计,我们必须靠他才能潜入那处温泉,说不定温泉刺杀行动本身就是一个陷阱,他也正好借此脱身。”
“你为何不早说?”卡纳里斯目光复杂的看着李孔荣,说实话他很难明白眼前这个中国人为何知道那么多秘辛,尤其是对苏联那么了解。
“我已经提醒过了,对留希科夫不能完全相信,你们不听,以为只要把其他俄国人换掉就够了,苏联克格勃的手段真不是你们能想象的。”李孔荣辩解道,带着些鄙夷。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卡纳里斯收回了那份电报,刺杀行动的失败似乎让他颇为失望。“我希望下个月能再收到你的情报。”他最后道。
“下个月未必有情报。”李孔荣起身前说道,“很多东西要碰运气。”
“你总得给我些什么,李。别忘记我们的约定。”卡纳里斯不在乎李孔荣是不是配合,他有把柄握住自己手里。他如此自信,李孔荣只得苦笑的退出了这间有些幽暗的办公室。当他回到自己的公寓时,发现林准正等在积雪的门外。
“过个年也不见你人。”林准关切的道,他不是一个人,一边的蒋菁提着一个包。“这是家里寄来的年货,我随便拿了一些送过来。”
“不是让你没事不要来吗。”李孔荣并不领情,自从答应为德**事情报局提供苏联情报开始,他就搬出了海军宿舍——他不想海军学员和自己一起被德国人监视。
“潜艇马上就要下水舾装了,我们怎么办?”林准谨记李孔荣交代的一些原则,并没有入内谈话,而就在公寓门口报信。
“马上是什么时候?”警觉的看了周围一眼,见没人李孔荣点上支香烟。
“这个月就会下水,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舾装好。”林准也点着烟,他低声道。“汉盛,德国人会交船吗?”
“绝对不会。”李孔荣深吸了几口烟,“家伙准备的怎么样?”
“五支短的,其他的还在想办法。”公寓门外寒风吹得紧,林准缩着脖子。
“以后不要直接来找我。”又说了几句话,李孔荣把烟蒂扔掉,“还有,让老陈快些想办法弄到家伙,船厂那边这一两个月要盯紧,舾装好马上动手。”
“可英国人不再帮忙怎么办?”动手二字让林准猛然紧张,他结结巴巴又问了一句。
“我们只能靠自己!”李孔荣说完就接过蒋菁手上的包,头也不回的进了门。(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暴动
纵使时间到了1939年,吕贝克郊外的造船厂也还是早前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工人并未增加多少,一些小型船坞依旧空旷,各个车间虽然开工但怎么也说不上繁忙,唯有各处车间的锅炉蒸气腾腾,高耸的烟囱每天都喷吐出灰黑的烟雾。中国海军所定制两艘远洋潜艇中的一艘似乎被人遗忘,而另一艘,经过十八多月的建造,已经能看见整个艇身,可舰桥和舰首还未密封,里面的机械、管线历历在目。
一直驻厂的总督造官林惠平中校陪着李孔荣站在船坞边,看着坞内即将完工的潜艇,他如实报告道:“上个周末忽然停工了,船厂解释说是钢板没到,可我们看下来船厂还有钢板。汉盛,你就不能再想些办法吗?”
潜艇从签约到入坞,再从开工到停工再到开工,如此反反复复,期间全靠李孔荣在想办法维系建造,以至一旦停工林惠平便指望李孔荣排忧解难,这一次也不例外。听林惠平如此说,面无表情的李孔荣道:“这次可能真没办法了。”
“可就要完工了啊!”林惠平一脸不相信的看着李孔荣,又看了看马上就要下水的潜艇,他有些激动的指着潜艇道:“只要封闭艇艏安上舰桥就能下水舾装,再装上船锚、船舵、家具什么的就可以出海了。急的话家具也可以不要,我们回去装,只要有锚舵就行了……”
“我知道,我知道。但这是政治问题,不是工程问题,是工程问题的话去年就下水了。”李孔荣不再看即将完工的潜艇,而是转了一个身迎着暖洋洋的太阳。“迪候啊,很多事情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能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
“汉盛,行百里者半九十,去年底两国重新签约,学校又给我们开课了,就不能再想想办法把船造完?”林惠平也转过身面对太阳。他说的是去年十月德国代表弗德于重庆和国府重新达成的协议,除了不再对华销售军火外,德国人愿意与中国保持友好。在新签订的协议中,就包括中国陆海军学员可继续在德学习这一条,可惜的是海军学员依旧不能再进入潜艇基地,只能在德国各个工厂分散学习。
“时间上已经赶不及了。”四月的太阳虽然温暖,直视阳光却让人眼花,李孔荣眨了眨眼睛,说出一个坏消息。“国内来的消息说,这个月国府就会把我们召回国。”
“什么!”林惠平刚刚点着烟,听闻这条消息一下没咬住,香烟在衣服上蹭了一下掉到了地上。“真的假的?国内就不怕海军再次抗议?”
“当然是真的。国府早就失去了耐心,更何况我们海军不老实也不听话,他这次只是召我们回国,不是取消潜艇合同。”李孔荣沉默了一会才道,但他还有一些话没说。
从他去年投身德**事情报局并利用德国政府施压国府拒绝回国后,海军和国府的关系就越来越糟。当时为了反制海军,除孔祥熙来电劝告外,国内还下令召回海军赴德学员并取消潜艇订造合同,然而这件事情做的太过,顿时激起国内海军官兵抗议,在上万名官兵的请愿以及舆论的批评下,军政部长何应钦不得不在常凯申的默许下收回成命。这是去年十月份的事情,拖到现在已有半年,这一次军政部学乖了,他们是以军情紧急为由召海军学员回国。
“那我们怎么办?”林惠平恢复些冷静。“潜艇没有两三个月是没办法交船的。”
“我这边最多能拖到月底,回国路上如果再延误一些时日,也就两个月的时间。”李孔荣万般不愿的细算着时间,他安慰林惠平道:“不过你们督造人员还是要留下的。”
“我们留下有什么用?!”林惠平竭力道。“要是德国不交船,造好了也不是我们的。我马上给国内发电,让国内收回成命。”
“别慌。”李孔荣拦着了他,“消息要下周才发过来,你现在就给国内发电,那不是等于告诉常凯申他身边有海军间谍吗?”
“汉盛,我们来德国就是为了潜艇,努力那么久没有把潜艇开回国,我只能投海明志。”林惠平抓着拳头说出这么一句话,然后就看着太阳不言语了。李孔荣并不劝他,他是在想如何才能督促德方尽早下水舾装。要想说动德国人只能提供苏联情报,可他对苏联毕竟没有德国那么了解,除知道一些武器数据、军事将领、历史事件外,他根本不能给德国人提供什么。就是勉强提供了也没用,比如那个大雷雨计划,那是几年后的东西,他没办法向德国证明这是真实存在的。
李孔荣离开船坞,在船厂又与林惠平、徐振祺、****瑸三人商议了学员回国后船厂这边的安排,这才在回到了柏林。出乎他意料的是,国内召学员回国的电报提早就到了,林准在电话中请他到海军宿舍商议应对之策,考虑到不去海军宿舍,监听电话的德国人会觉的诧异,李孔荣于是在下午赶到了海军宿舍。
两艘潜艇内定的军官都到了,李孔荣这边是高光佑、林祥光以及苏镜湖,林准那边则是陈粹昌、郎鑑澄以及程璟。在确定房间没用监听器后,林准最先发言,他道:“目前包括枪支在内,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造船厂那边说潜艇很快就会下水,我们如果能延缓一两个月回国,即使德国人不交船,我们也能把船开出波罗的海回国抗日……”
窃艇只是在小圈子传播,郎鑑澄或许知道,但陈粹昌和程璟却不知道,闻言大吃一惊的陈粹昌道:“弄枪干什么?难道要抢船?”
“潜艇只要下水,我们就能抢船回国。”林准有些激动,李孔荣被监视这段时期一直是他在负责计划。“这事情汉盛和我计划了很久,只是大家不知道而已。如果有人反对,可以不参加窃艇行动先行回国,但千万不要像王致光那样坏事,免得挨自己人枪子。”
陈粹昌本想说抢船会引起国际纠纷,可林准一句话就把他给堵死了,原则很简单:不愿意干的人可以选择回国,但不要坏其他人的事。
“我……”陈粹昌还没有说话,林准的轮机长程璟便道:“我想先回国。”他见大家目光都瞪过来,有些颤抖的手夹下嘴上的香烟,道:“有镜湖兄在,我在不在都不要紧。我…我是万万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说了就挨枪子天打五雷轰!”
程璟不想参加是因为害怕,不过陈粹昌不想参加的则是另外一个借口。
程璟说完后,陈粹昌掐灭香烟,他很是坦荡的道:“我不同意这样做,现在国府好不容易缓和了与德国的关系,我们这样做是置国家利益、抗战安危于不顾。我希望大家能好好考虑,万不可鲁莽从事!真要做的了,不但把自己的命赔进去,还会影响……”
“好了。”李孔荣打断了他,“大道理就不要说那么多了,你不想干就不想干,但不要拦着别人。”他说罢又看了程璟一眼,道:“我们还要商议事情的细节,你们不愿意就出去吧。记住,这件事情就当从来没听说过。”
李孔荣去年可是对王致光开过枪的,程璟见他看过来了,当即道:“我是不会说的,我是不会说的。”他边说边起身,腿不小心撞到桌子,上面的茶水撒了一片。
程璟退出去了,陈粹昌起身扫了大家一眼,最后道:“诸位好之为自吧。”言罢也退了出去。
“好了,剩下都是自己人了。”林准见自己这边只剩下郎鑑澄,李孔荣那边却一个没动,他不由自嘲的笑了笑。“还是汉盛的人够种!”
“事情可没那么容易。”李孔荣打断了他,“潜艇八字还没一撇,计划很可能要撤销。现在我们商议的是潜艇计划无法实施该怎么办。看现在的情况,这是很有可能的,虽说一些人可以先期回国,但这次要我们回国的是海军部不是军政部,这就是说如果本月船厂没有动作,潜艇十有**是指望不上了。既是这样的情况,那愿意干的人只能先去美国。现在龙田丸已经到了美国船厂,上上个月已经入坞……”
因为军事情报局的监视,李孔荣对外联络都是通过林准,海军在美国的情况林准清楚,但除了林准之外,其他的人全一无所知。是以当李孔荣一说龙田丸入坞,几个人都惊讶起来。
“海军重建不是一句玩笑,除了龙田丸入坞,旧金山航校去年年底就已经开学,第一批三百名飞行学员正在训练,目前我们最重要的问题就是缺人缺船缺钱。好在宁海号之前还俘获了几艘货船,现在在国外的海军同仁就靠那些货船训练水兵。如果我们没有潜艇,就只能靠那些货船做一些重要的事情。不过也不是说放弃潜艇,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
没有潜艇自己该怎么办,李孔荣已经考虑了很久,靠那艘建康号是不成事的,最终他和陈季良等人想出的办法是靠武装货船——货船悬挂中立国旗帜,假装故障以吸引目标邮船靠近,可问题在于一旦被对方发现,货船对高速邮轮是无可奈何的。实事求是的说,自己被发现的概率很大,毕竟船上全是些黄皮肤。
李孔荣在柏林海军宿舍开会,几百公里外的汉堡唐人街却发生另外一件事情。
在几个袖子上扎着sd袖标的便衣警察指挥下,几十名警察正快步冲入唐人街。警察到唐人街抓人并不是新鲜事,可这一次这么多警察入内却极为少见,尤其是汉堡盖世太保负责人布鲁诺·特雷肯巴赫的副手英戈·艾希曼出现在唐人街。
站在唐人街的入口,艾希曼看了看街口描龙绣凤的红色牌坊,很是不屑的用皮鞭敲了敲柱子,不过这一次他不是来参观唐人街的,等待不久后,他在警察的陪同下赶往犯罪现场。
和汉堡市的大部分地方相比,唐人街显得肮脏,街口牌楼之后的房屋显得低矮老旧,屋檐之下的明沟堵塞严重,沟中的污水留到本就不太干净的街面上。艾希曼小心的看着路面,一边低声诅骂一边尽量踩着干燥的地方前行。当他赶到那间叫南京饭店的中餐馆时,餐馆里的中国人已在警察的枪口下全部跪到在路边,突击队的小队长正用皮鞭抽打其中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国人。
“副总队长阁下,我们发现了这个!”突击队队长安德列斯拿着一把冲锋枪出现在艾希曼面前。这是一杆美国产m1928a型汤姆森冲锋枪,应该是全新的,枪上的木柄毫无磨损,枪机上还能看到薄薄一层油光。
“噢哦,”艾希曼公事化的笑了一下,他接过冲锋枪道:“看来情消息是完全正确的。”
艾希曼在汉堡是仅次于特雷肯巴赫的党卫军领袖,在他面前取得成绩,陪同的中国人总部负责人汉斯·施瓦本当即赔笑,他道:“副总队长阁下,从中国人踏足这片伟大的土地开始,他们就不断的玷污这里,这正是中国人总部成立的原因,谁也没想到,这群肮脏的老鼠除了走私鸦片还走私枪支……”
中国人总部(ze)是德国政府去年二月份成立的一个监视中国侨民在德国居住、工作等各种行为的机构。这一次发现中国人走私销售枪械正是中国人总部的功劳,施瓦本是想在副领袖面前表功,但艾希曼直接把冲锋枪扔给了他,直径走进了中餐馆。
餐馆里桌椅都被打翻,靠墙的柜子也倒在地上,里面的碗碟碎了一地。两个木箱被警察翻了出来,箱子里是成排的汤姆森冲锋枪,它们竖排在箱子里,底下是圆形弹鼓。
“二十支美国冲锋枪,”艾希曼油光发亮的皮靴踏在箱子上,他歪头点上烟才接着道:“非常惊人!”
“副总队长阁下,还有这个!”刚才被艾希曼扔在外面的施瓦本赔笑指着一个不为人注意却颇为奇特的中国酒瓮,他的手伸入酒瓮,伸出来的时候手上抓着一个东西,他摊开手道:“不但有美国冲锋枪,还有美国手雷,中国人大概是想在德意志发起一场暴动!”(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机会
海军宿舍的会议除通气之外并无其他意义,以目前的形势看,潜艇计划有很大的可能会取消。林准对此很是不舍,在李孔荣无法行动的这半年中,他一力承担起各项提前工作,包括购买枪械、训练人员、租赁船厂附近房屋、安排海上补给船等事务,没想到最后要取消计划。
天色还早,李孔荣准备吃完晚饭再回自己的公寓,他对林准的失望亦无可奈何。计划一切都以潜艇为中心,造船厂那边不下水他也没有办法,而且五个月之后德国就将进攻波兰,自己的时间越来越紧,与其在德国苦等潜艇,还如去美国设法改装一艘武装商船。
到时候他很可能无法亲自指挥俘获行动,毕竟美国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那边的事业已经初具规模——此时新中防务美国公司在美国收购了三家造船厂,正在洽谈的有五家,并在波特兰的天鹅岛上建设一家新造船厂;
除了造船厂,钢铁公司也开始收购,有两家已经到手,另外三家收购正在谈判,只是这些钢铁公司受制于铁矿规模以及当下的经济形势,产量加起来也不过一百万吨出头。李孔荣真正希望买下的是位于圣地亚哥的国家钢铁公司(),因为新中公司的造船厂主要在西海岸,但不管是从商业还是从政治上,这家公司都不可能被新中防务公司收购。
因为历史以及地理的原因,美国钢铁公司大多集中于东部,尤其是芝加哥五大湖地区,位于西海岸的国际钢铁公司即便在大萧条时期的1930年也获得了八百四十万美元的盈利。这其实是由地理决定的,东部的钢铁要运至西部需价格不菲的运费。按照美国钢铁行业的投资报告,三十年代美国钢铁业投入六十六美元才能获利一元,二十年代是投资二十四元获利一元[注64],超过五美元一吨的运费使得国际钢铁公司投资回报率极其可观。
一家不断盈利的公司不可能被人收购,同时,国家钢铁公司在圣地亚哥、弗吉尼亚州的诺福克以及佛罗里达有三家大型造船厂,其主要为美国海军服务,特别是圣地亚哥造船厂,几乎成为太平洋舰队的专用船坞。
基于此,新中防务在美国东部、五大湖地区、墨西哥湾、加利福尼亚地区都找不到落脚地之后,只能和历史上的二战造船大王亨利·凯撒一样将造船厂布置在大资本少有涉足的俄勒冈州、hsd州以及东北角的缅因州,然后收购或者控股附近的钢铁公司,以摊低造船成本。
造船是新中防务公司商业布局的重点,直升机业务也在大举扩张,去年十二月一架简易直升机就在麻省理工学院操场上起飞,此举在美国引起了轩然大波,各大飞机公司闻风而至,打算购买这项技术,不过他们很快全都失望而归。只有美国陆军欣喜不已,他们不但清楚了直升机的性能,还得到新中防务公司两年内即可交付产品的承诺。
商业上风生水起,但资金链却非常抽紧。除投入股市的五百万资金外,包括去年在股市里挣的三百多万美元都投入到了商业扩张上,剩余用于航校的资金支撑不到今年年底。大概是实业做久了,支秉渊等人对于资本运作并不在行,他们很害怕将新购入的公司抵押给银行然后拿到贷款再去收购新的公司,但李孔荣却认为这样操作二千万资金抵押几次就能达到五千万资金的效果,如果再加上……
坐在海军宿舍门前的草地上,构思美国商业计划的李孔荣用只有自己能看懂的文字在记事本上写一些东西。晚饭的时间将至,他正要收笔时,林准快步走来。
“汉盛,出大事了!”林准满脸紧张,他刚接完汉堡打来的电话。
“什么事情?”李孔荣看着他,不明白出了什么大事让他脸色发白。
“枪被查了!”林准根本就站不住,他在李孔荣面前使劲的跺脚。
“什么枪被查了,你清楚些说。”李孔荣神经也紧绷起来,他刚才还在想如果取消窃艇计划,那些弄来的枪支怎么办,不想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汉堡那边就出事了。
“说是中午的时候,德国警察冲进了唐人街,把饭店里的冲锋枪都收缴了。”林准道,“上上个月我向美国那边订了二十支冲锋枪,还有一箱手榴弹……”
“你内!”李孔荣也坐不住了,他抓着林准的衣服道:“你不是说已经运到柏林来了吗,怎么还在唐人街?!”
“我也说要早点运到柏林,可他.妈的陈顺庆说东西放在唐人街万无一失,他说我们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就可以送过来。我!”林准狠狠的给了自己一拳,悔恨自己听信了陈顺庆的话。
“陈顺庆怎么说?”德国对枪支查的很严,行动的枪支都是由陈顺庆在轮船公司的水手随船带入德国的,因为泊地一般是汉堡,所以枪支全都在汉堡下船。既然德国人是在汉堡发现了枪支,但只要没走露消息,柏林这边未必暴露。
“他只让人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说的是暗语。”林准有些站不住,他一屁股坐在李孔荣刚才的椅子上。“他估计也搞不清情况。”
“抓的是他的人,问题是他的人知道这些东西要送到哪里吗?”李孔荣追问道。
“我不知道。”林准摇头。
“什么不知道!”李孔荣看着他六神无主很不满意。“存放枪的人和送枪到柏林来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你都不知道?现在出了事第一个要做的就是斩断联系,如果德国警察只是知道那里有枪,不知道这些枪要送到哪里,那我们就是安全的,要是德国人问出了这些枪是送给谁的,我们这些人都得进班房。”
“可能……”林准吞了一口气,“那些人可能知道枪送到柏林,但不知道送给谁。”
“那你第一次收枪是怎么收的?”李孔荣继续追问。“和汉堡来的人碰面没有。”
“是、是我带人去接的,还有蒋菁也去了。”在李孔荣的逼问下,林准额头全是汗珠,此时吃饭的军号声已经响起,但两人都无动于衷。
“去的时候穿了军装吗?”李孔荣道。“我们在柏林有多少支枪,都藏在那里?”
“五支勃朗宁自动手枪,我租了一间房子,藏在房子里。”林准擦了把汗。“我们没有穿军装去接,不过口音是难免的。”
“你和蒋菁得马上走!”提到口音李孔荣就头大,德国的华侨基本是zj青田人,fj籍的根本没有,除了一些留学生。汉堡那边如果真的追寻到海军宿舍,说不定会找人过来认人。
“我不走!”听闻自己要离开德国,林准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真要行动没有我怎么行!”
“你不走?你不走没等行动我们就都进了班房。”李孔荣思考再三,还是认为林准和蒋菁离开最为保险。“也不是要你回国,你先去荷兰呆一段时间,如果有行动,你就按计划去丹麦,到那里准备好接应船只,特别是柴油、淡水、蓄电池这些要提前装上船,我们真把潜艇开出来了,你就到既定位置接应。”
“我不想去!”这段时间林准是打定主意自己把潜艇开出去,没想到自己却要先走。
“不想去也得去,这是命令。”李孔荣瞪着他。“你今天晚上就把你布置的那些东西写下来交给我,一条都不要漏了。我现在就去大使馆打招呼,你和陈粹昌几个明天一早就走。还有那五支手枪,马上要转移出柏林,德国人做事太认真了,说不定会全城搜查华人住宅。”
李孔荣说完就去大使馆安排,丢下林准一个人在那里跺脚捶胸。而此时在汉堡盖世太保总部冷酷的审讯室,南京饭店的老板杜阿生已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盖世太保对德国人、白人或许会客气些,但对中国人、吉普赛人、犹太人这些劣等种族,他们为了逼供毫无顾忌。
一尘不染的办公室里,汉堡盖世太保总队长布鲁诺·特雷肯巴赫正听取自己副手的汇报。为了某种原因,英戈·艾希曼极力夸大这件事情,他道:“在中餐馆查获的冲锋枪虽然只有二十支,但让人惊异的是除了枪支他们还藏匿了三十枚美式手榴弹,这是军队标准配置,根本不是什么帮派火并,而且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中国人用冲锋枪和手雷火并……”
看着总队长眉毛不断上扬,知道激起了他兴趣的艾希曼心中很是高兴,他继续道:“根据审讯报告,这些武器将要送至柏林!是的,我当时以为我听错了,但确实是将送往柏林。并且,两个月前已经有一批武器送到了柏林。”
“上帝!”特雷肯巴赫这次真的动容了,再过十几天就是元首生日和德国人民节,元首将在人群中演讲。如果破坏分子要进行破坏的话,那将是一个绝好的好机会。“我将马上给党卫队最高领袖希姆莱打电话,还有你,马上带着审讯报告和犯人去柏林,马上就去。”
“是,总队长阁下!”艾希曼对于特雷肯巴赫的安排非常满意,他终于可以跳出这个圈子去柏林认识一些大人物。“阁下,中国的汉堡领事正在交涉这件事情……”
“让中国人去见鬼!”特雷肯巴赫大声骂道。“我们对这群老鼠太过太仁慈了,我将向元首报告,请求彻底清理他们在汉堡的肮脏巢穴。”
“是,总队长阁下,我发誓会把那些肮脏的中国老鼠从柏林揪出来!”艾希曼此前对中国领事还有一些顾虑,这毕竟涉及到中国侨民,也涉及到两国外交,即便中国在帝国心中已无足轻重,但却关乎国际舆论。
再无顾虑的艾希曼面对着特雷肯巴赫行了一个纳粹礼才离开,他出门后立即让人准备车辆准备马上前往柏林。只是他不清楚的是,他要揪出的老鼠正在积极准逃亡。
“我去过大使馆了,大使馆也知道了这件事,汉堡那边正在和德国人交涉,但到现在都没有结果。”夜已深,事关重大,李孔荣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来到海军宿舍。“枪取来了吗?”说完汉堡的情况,他又问另一件事。
“蒋菁去取了,我让他取好后明天就送去吕贝克。”林准现在平静了下来,虽然心里责怪陈顺庆太不小心,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办法。
“蒋菁不能去,他得和你一起离开德国。”李孔荣强调道。“你和他走了汉堡的线索就断了,德国人即便要查也查不到什么。”
“明白了,我让王国贵去。”林准点了点头。他拿出刚刚写好的诸事明细,又道:“要说的都在这里了,还有那些海图水文资料我也都收拾好了,现在交给你。”
“交给我没用,你让王国贵一起带到吕贝克去,今天晚上就走。”李孔荣烟火明明灭灭,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林准也在抽烟,但他的烟只夹在手里根本没有吸。
“万一没有出境被德国人抓住,你和蒋菁今天晚上要对好口供。”李孔荣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出了最坏打算。“我们可以把矛头对准rb人,就说听闻南京大屠杀后准备对rb人进行报复,但最后又觉得这样做有失军人之道,所以把五支手枪扔了,汉堡的军火也没有要求送来柏林。这样你们最多是藏匿枪支,针对的又是rb人,大不了把你们驱逐出境。”
“知道了。”话既然说到这个地步,林准也毛骨悚然起来。很早他就知道窃艇存在风险,可没想到事情还没开始就让人如此害怕。
“这点务必记住!你要和蒋菁解释清楚,他还小,不经吓,千万不要一吓就露了马脚。”李孔荣再三嘱咐道。“潜艇这个月下不了水,可万一德国人,比如潜艇司令邓尼茨想着既然那艘潜艇造的差不多了,说不定就会让造船厂尽快造好下个月就下水。我明天去海军部找一找邓尼茨,目的就告诉他那艘潜艇快造好了,看看他会不会想办法让它在下个月下水,一旦下水我们就有机会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泡影
虽然知道潜艇没有什么希望,但不到最后一刻李孔荣还是觉得不要放弃,最重要的是计划不能暴露,不然羊肉没吃到惹来一身骚,对海军和国家的名声确实不利。而在第二天早上,他给大使馆打完电话未得到更新的汉堡消息后,下意识来到德国海军部找邓尼茨。
此时德国国内一些商品已限量销售,但民间并无丝毫战争气氛,海军部进进出出的军官更没有半点紧张,依旧古板优雅。熟门熟路的李孔荣出示证件说要找邓尼茨上校时,门卫和以往一样并不阻拦,可惜的是邓尼茨不在柏林。
“上校先生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柏林?”接待李孔荣的是邓尼茨的副官洛伊拉特上尉。见到他李孔荣心中不由高兴,他本以为邓尼茨在柏林。
“很抱歉,先生,长官很可能要到月底才能回来。”洛伊拉特对李孔荣也很熟悉,不过自去年十月邓尼茨拒绝再调拨潜艇给中国海军学员训练后,李孔荣好几个月没来了。
“月底?”李孔荣嘀咕了一声,强笑了笑道:“舰队是在演习吧?”
“我无可奉告,先生。”见李孔荣猜测舰队的演习,洛伊拉特上尉表情立即变得严肃,他正想问李孔荣为何而来时,李孔荣笑道:“******,这次来我不是请求上校先生给我们派一艘训练艇的,我是想告诉上校先生,我们订购潜艇中的一艘很快就要下水舾装了,我希望上校先生能给一些建议,仅此而已。”
“是吗?这太好了,先生。我会转告长官的。”洛伊拉特表情终于放松了一些,这一年多来的经历让他明白,眼前的中国人有多难缠。
“你大概什么时候能转告他?”李孔荣笑着追问。
“我想也许……,我会尽快,只要长官联系我,我就会转告这件事情。”洛伊拉特回答的很认真,邓尼茨此时虽然在海上,但很多时候和柏林都有通讯。
“请你转告他吧。”李孔荣起身告辞。他感觉自己以后再也不回来了,不由自主中看了会客室墙上挂着的大幅画像一眼,目光略过与船同沉的施佩伯爵,最后落在提尔皮茨身上——德国海军虽然花费无数心血重建,可还是走回了一战的老路。
“******,我很快就要回国了,临走之前我对上校有最后一个忠告。”李孔荣凝视提尔皮茨的画像后感慨道,这让洛伊拉特有些奇怪。“是吗?先生,我会转告长官的。”
“上一次战争中,开战不久德国海军的密码本就被俄国人捞起,然后英国人一直知道德国海军的通讯密码,不过英国人很聪明,他们只在最关键的时刻使用被破译的电报。”李孔荣转了一个身,笑看着洛伊拉特,“如果再次发生战争,当上校先生认为除了他自己,其他人、哪怕是他最信任的人都不能信任时,那就说明敌人再一次破译了德国海军的通讯密码。”
“真的吗?”洛伊拉特呆立一阵,而后又感觉李孔荣是在危言耸听,他挤出些笑容道:“先生,感谢您的忠告,我会马上转过给长官的。”
“不,不要马上。”李孔荣迈着步子走出会客室,“你如果现在告诉他他以后可能会忘记,要等上校处于谁都不信任的时候你再告诉他,忠告才有用。”
李孔荣说着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话语,洛伊拉特还在思索时,李孔荣已经伸手和他握手了,“再见,******。还有,告诉邓尼茨,我对他的承诺将永远有效。”
李孔荣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德国海军部。洛伊拉特说邓尼茨要月底回来,等他回来再想办法让吕贝克造船厂开工、让潜艇下水,应该是在两个月之后了,那时候他应该已经在纽约。
在德国海军部没有呆多少时间,见时间不到九点半,无所事事的李孔荣找了一间熟悉的咖啡馆,消磨到午饭后才去大使馆打听汉堡的消息。选帝侯大道依旧热闹,隔得很远李孔荣就看见大使馆四楼楼顶飘着的青天白日旗,因为是从东面过来,隔着花圃的他必须在前面一个路口拐弯才能在大使馆门口停车,然而路过大使馆的时候,下意识的一望让他全身巨震——大使馆的门口站满了德国警察。
李孔荣不自觉的缓行让身后的汽车不断按着喇叭,好在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踩下油门径直开过前面的路口然后前往施潘道上的海军宿舍。与大使馆一样,海军宿舍的门口也有警察,他再次笔直的开过,心中却有些六神无主。昨天晚上虽然安排了应对之策,可应对之策是否有效殊难预料。还有王国贵那边,那小子昨天晚上离开柏林的,德国人现在就搜查海军宿舍,说不定他到了吕贝克也会遭到搜查。
需要马上离开德国吗?李孔荣想了想又否定,现在离开那是不打自招;那要不要问问英国人当下的情况呢?一会他再次否定这个想法。德国人会搜查海军宿舍很可能根据口音确定接受枪支的是福建人,但留学生和华侨中也可能有福建人。至于最关键的林准和蒋菁,两人此时已经在前往波兰的火车上,大概已经离境——柏林距荷兰太远,到波兰却很近,为了万无一失,两人一早就去波兰大使馆申请过境签证,更改路线先到波兰然后再往丹麦。
在市区绕着圈子的李孔荣不断的看着时间,下午三点一刻,他才发现大使馆外面警察离开了。他在街边找了一个电报拨通大使馆,电话转了两转谭伯羽的声音才从听筒里传出来:“老天爷!你在哪啊?出大事了你知道吗?!”
“出大事?出什么大事。”李孔荣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口气却不徐不疾。
“你们海军是不是买了枪械?”谭伯羽压低声音问道。“刚才德国外交部来人了,要我们提供一份福建籍侨民留学生海军学员的资料,说是有人从汉堡走私枪械准备暴动。”
“海军买枪械干什么?”担心有人窃听的李孔荣怕谭伯羽说出自己曾打听过汉堡的事情,他马上道:“先别说了,我马上到大使馆,有什么事当面说。”
李孔荣挂完电话面色阴晴不定,好一会他才下定决心赶快前往大使馆,他觉得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德国人会在那里等着他。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扯出暴动来了?”十分钟后,李孔荣到了大使馆,此时不但谭伯羽在,驻德武官许伯州也在。
“老兄,汉堡昨天查出有华侨在走私枪械,还说有一批枪械已经送到了柏林,接手的人说是说闽南口音的年轻人。”谭伯羽抓着李孔荣的衣袖,不像在质问反倒像是在诉苦。“今天德国人来了,说有人准备在柏林暴动,企图破坏元首的生日游行。”
“生日游行?”李孔荣错愕,但一会就明白过来了,希特勒的生日是4月20日,每年这个时候柏林都有游行,场面一年比一年盛大。“这怎么可能?吃饱了撑的才去破坏游行,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李孔荣反问道。“伯羽兄,这事情和海军有什么关系?再说说闽南口音的也一定就是海军学员啊?”
李孔荣说完看了谭伯羽一眼,谭伯羽还是一副诉苦的样子,许伯州却将信将疑。他接着道:“不过这半年我搬出了海军宿舍,很少管海军的事情,可惜尊之今天已经回国了,要不然要好好问问他。可是这没道理啊,他弄枪干什么?打日本也要回国去啊。”
为防万一,李孔荣再把自己摘了出来,心里却有些担心林准几个仍未离境,可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即便十点上火车此时也应该出了德国。
“真是多事之秋啊!”谭伯羽见在李孔荣这边问不出什么,只好退回到椅子边坐下,而许伯州则奇怪的问:“尊之老弟今天回国,这不是……”
“尊之回国是接到国内电令的。”李孔荣还未说话,谭伯羽就解释了。“昨天汉盛兄就打电话跟我说了,说是海军准备先安排一批人回国。”
“是啊。海军来德国是为了潜艇,等了这么久潜艇铆钉都没等到一颗,现在造船厂那边还没有下水呢。”李孔荣接着谭伯羽的话道。“与其无休止的苦等下去,还不如回国参战打鬼子。”
谭伯羽证明海军学员回国是军令所致,许伯州这才放松一些警惕。此前他虽然与李孔荣交好,但去年海军在纽约宣布重建后,国内就开始要他密切注意海军学员的动向,这半年来海军的人并无异动,李孔荣更是搬出了海军宿舍,事情只让人摸不着头脑。
李孔荣话落谭伯羽的办公室里一时没了声音,但突兀的电话铃声却打破了安静,谭伯羽拿起话筒听了两句便徒然色变,待放下话筒,他才看着李孔荣说了一句。“出事了!尊之离境的时候被德国边防警察扣下了。”
“什么?!他们没……”李孔荣猛然站起身,好在他发现许伯州正审视过来,当即改口道:“他们扣住尊之干什么?尊之这么老实的人怎么会……”
“反正是扣下了,刚才这个电话就是尊之打来的。”谭伯羽也站了起来,他看向李孔荣,有气无力的道:“汉盛,你们海军到底在干什么啊?”
“海军什么也没干啊!”李孔荣忍住内心的震颤,“你说,海军要枪有什么用?”
“可现在……”谭伯羽也不清楚海军要枪用来干什么,但事情已经发生,他非常疑惑。
“现在只是德国人的一面之词。”李孔荣强辩道。“尊之离开是昨天商量好的,既然国内要学员回去,那就先回去一部分,如果潜艇真的没有希望,那下个月就全部回国。”
“我们还是等德国人的通知吧。”见李孔荣这边问不出什么,谭伯羽又无奈坐下。
“我去学员那边打听一下。”李孔荣不想再呆了,“看看尊之他们到底有没有做这种事。”
“你去吧。”见李孔荣告辞,谭伯羽再次站了起来。“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明白,告辞。”李孔荣急匆匆打过招呼就出了大使馆,他一走许伯州就道:“伯羽兄,这汉盛肯定知道些什么。”
“事情还很难说,汉盛不是老早就从海军宿舍搬出来了吗?”大使程天放回国后,谭伯羽这个商务参赞就担负起大使馆的各项事务,海军的情况他知道一些。
“搬出来也脱不了关系。”复兴社德国负责人的身份让许伯州对谁都有些怀疑。“别忘了,海军那帮人可都是以李汉盛马首是瞻的。”
“哎!海军的事情也不和大使馆通气。”谭伯羽此时才想到中午面对德国人的时候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德国外交部亲自出面要福建籍侨民、留学生和军事学员的资料,大使馆提供是正常的,毕竟在此时中德关系下,他不得不给,但当德国人问林准等人何时离境时,他当时没多想照实回答说是今天离境。
汉堡昨天出事,林准等人今天就办理离境手续,确实有些可疑,德国人应该是在那时通知边防关卡截留林准等人的。如果当时他知道海军在干什么事情,他肯定会隐去林准他们的情况,这样也许他们就离境了。
柏林的谭伯羽后悔自己对德国人如实相告,在回柏林的火车上,带着手铐的林准则直呼倒霉。他现在恨急了波兰大使馆的办事员,如果他们能早半个小时给自己办理过境签证,那自己就能提前一个小时离开德国,说不定自己已经到了华沙了。倒霉归倒霉,他倒是庆幸昨天晚上和李孔荣商议了对策,当时他还认为是多此一举,但现在他却牢记着那些口供。
无非是买卖枪械而已,大不了驱逐出境。林准目光扫过表情严肃的德国警察,扭头看向了窗外。他继续想到:这事情即使说出去也不丢脸,一切都是为了打鬼子。
林准脸上犹带着微笑,全身忍不住微微发抖的程璟看着他有些呆滞,虽然早上出门前林准说过如果出事他会全认,可他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忧,现在果然出事了,回国已成泡影。(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交易
如同局势一样,原本的好天气忽然变坏,温暖的阳光被乌云层层遮蔽,滚滚春雷声,瓢泼的大雨漫无边际的倾泄下来,整个德国北部都在下雨,包括半个波罗的海。李孔荣上午在海军部说出的忠告下午就到了邓尼茨眼前,除了这个忠告,还有中国潜艇即将下水的消息以及李孔荣对早前承诺的再一次申明。
在邓尼茨看来,虽然德国海军潜艇舰队严重缺少潜艇,可还不至于要征收中国人即将下水的新潜艇,这毕竟是中国人订造的潜艇,如果海军敦促造船厂尽快下水,那下水之后按照合同潜艇还是中国人的,除非德国单方面宣布解除合同,退回中国已经支付的相关款项,所以,邓尼茨很快就略过了中国潜艇即将下水这一消息,而是把注意力放在海军密码上。
在摇晃的护卫艇舰桥内小心的记下海军密码失秘这个问题,邓尼茨又看向自己的参谋长埃伯哈特·戈特中校,他有些讨厌的道:“埃伯哈特,看来这次演习真不是时候。”
波罗的海波浪翻涌,狂风夹杂这暴雨猛烈冲击着小小的海上护卫舰,让这艘一千多吨的小船在波浪里像风中落叶那般飘荡。海浪暴雨的侵袭下,护卫舰通讯已经半失灵,作为指挥部的它无法指挥正在进行的演习。一千多吨的护卫艇如此,几百吨的潜艇情况将会更糟,他们唯一的依仗就是能沉入海面以下躲避风浪。
“上校,也许不是很糟,我认为这是好事。”中校刚才一直在细看海图,他倒觉得坏天气并不太坏,大西洋的天气总是狂暴,战争中潜艇出巡总会遇到恶劣天气,当下的演习正好锻炼舰队在恶劣天气下的作战能力。
“好事?”邓尼茨抚摸着长出胡渣的下巴,他笑了笑,“不要忘记了,有几艘潜艇刚刚装上通气管,如果那根可怜的管子被海浪打断,我们将会损失好几艘潜艇。”
邓尼茨脑中想象着潜艇通气管被海浪打断的场景,心中有些担忧,可当他越来越了解无线电探测器的性能,他又不得不认为中国人的设想极为道理。“马上给他们发电,恶劣天气下禁止使用通气管充电。”邓尼茨也不管无线电是否能联系演习中的潜艇,匆匆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然而他的命令还是晚了,护卫艇一百公里以外的演习场,严格遵循演习守则的u29号潜艇正处于通气管状态给蓄电池充电,艇长海因兹米歇尔上尉已将航速下降四节以下,但艇身一阵剧烈摇摆后,通气管直通潜艇辅助压载水舱的位置居然射出大股海水。
“关闭!马上关闭!”一直注意通气管的轮机长在艇长反应过来之前就下令关闭发动机,不过这道命令只挽救了潜艇却没能挽救柴油发动机。
“该死的,我们完了。”一阵手忙脚乱操作,u29浮出了水面,可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头,u29浮出水面还未打开舱盖,在暴雨中失去进攻位置的新潜艇u38号却被风浪卷了过来,一阵让人牙酸的钢铁挤压声后,两艘潜艇都遭受重创。
通气管真是害人害己!虽然李孔荣花费极大的心血回忆后世的潜艇通气管,使之领先于这个时代,但德国人对通气管的使用实在缺少经验,而制造通气管的材料也不可能像几十年后那样使用钛合金,于是风暴一来,加上不知变通的潜艇艇长,事情就悲剧了,唯一庆幸的是潜艇没沉。
不明白自己间接给德国人带来损失的李孔荣这时正身处柏林一间电影院,半个小时前他按照既定程序联络了军情六局,英国人没有让他失望,电影开场后不久,一个金发女士拿着约定的花束在他身边空位置坐下。
“我需要知道盖世太保的情况。”李孔荣微微侧了侧头,“我们在汉堡的枪支被盖世太保查出,我的同事林准少校等人离境前被德国人逮捕,我希望了解具体情况。”
李孔荣尽量简短的说出自己的要求,在他说完,对方简答的答道:“是的,先生。”话语中带着英语口音。
电影院的联络仅仅是传递消息,李孔荣说完便悄然从后门离开,他下一步将去卡纳里斯的军事情报局,如果需要的话,他将再和卡纳里斯做一次交易。
“李,你终于来了。”卡纳里斯似乎正在等着李孔荣,他一到军事情报局副官普鲁克上尉就将他带入局长办公室,时间已是下午五点三刻,外面大雨还在下,天色无比阴沉。
“你知道我会来?”李孔荣毫不生疏的坐下,不慌不忙点上一支烟才说话。金发碧眼的卡纳里斯在他看来就是一头老狐狸,不管给再多情报他都不会让潜艇下水。
“当然。”卡纳里斯也点上自己的烟斗,“这次你能给我什么,李?”
“a54。”看着胜券在握的卡纳里斯,李孔荣吐出一个代号,但仅仅是一个代号。
“哦!”卡纳里斯先是假装很吃惊,然后一会就笑了起来,“这是俄国人的新坦克?”
“听着,这不是什么新坦克,这是一个人,他或许就在这栋大楼里!”李孔荣有些不耐烦,他来找卡纳里斯只是担心有人受不了刑,说出潜艇计划然后把所有人都牵连进去。
“这不可能!”卡纳里斯瞬间明白了李孔荣的意思,但他不相信军事情报局有外国间谍。“你怎么证明军事情报局有间谍?”
“那捷克情报局为何一无所获?”李孔荣反问道。“如果你认为这是正常的,那军事情报局可以马上关门了。”
一提捷克情报局卡纳里斯面色就徒然生变,去年九月,德军冲入捷克情报局时,保险柜内空空如也。当时的分析是捷克人非常小心,所以把文件提前转移走了,但在李孔荣的提醒下,卡纳里斯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
“李,你要什么?”把烟斗放在一边,卡纳里斯身子前倾,看着阴晴不定的李孔荣。
“我的人被盖世太保逮捕了。”李孔荣道:“他们或许是想给在德国的rb人一个惊喜,也许是这样,这是我的猜测,但他们的目标绝对不是元首阁下。我希望能在明天看到他们。”
“李,那可是盖世太保。”李孔荣的条件完全在卡纳里斯的预料之内,他忽然有些警觉:“如果仅仅是针对rb人,他们很快就会被释放……”
“不管事情结果到底怎么样,这都关系到中国海军的荣誉。”李孔荣扯出一个借口,“所以,我同时希望这件事情不要刊登在任何报纸上。”
“就这样?”卡纳里斯身双手反转了一下,肩膀也耸了耸。
“就这样。”李孔荣点头道。“我也保证军事情报局出现间谍的事情会无人知晓。”
李孔荣说完要求便起身告辞,卡纳里斯起身看着他,“李,我的朋友,你为何不能为德国工作呢?”
“抱歉。我的国家正在遭受侵略,我很忙。”李孔荣本想提潜艇下水,但生怕卡纳里斯会把枪械和潜艇的事情联在一起想出什么,因此找出另外一个理由。
李孔荣匆匆离开军事情报局,在夏洛特堡车站,林准一行九人刚刚走下火车,他们很快就被带到了柏林警察局,分开关押后,审讯正式开始。
“我们是中国海军学员,你们为什么要逮捕我们?我们犯了什么罪?”审讯的德国人还未说话,林准就反客为主的开始质问。
“姓名?”德国人面无表情,各种各样的犯人他们都见过不少,只是对他们来说,审讯是一件按部就班的工作,它的节奏不会被任何人破坏。
“林准。”林准质问了几声,最终不得不依照德国人的节奏开始问答。
“性别?”问话继续,一个不用问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男。”林准看了看德国人,又看了看这个房间,这是一个没有窗户的地方。
“为什么来德国?”德国人一个提问一个用打字机记录,打字机的声音显得沉闷。
“公派学习。”林准答道。
“在德国居住了多久?”
“两年。”
“认识这个中国人吗?”这次德国人不再提问,而是给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脸青鼻肿,一脸痛苦的神色,林准当即噤声。
“请回答问题,认识这个中国人吗?”德国人追问。
“我要见我国大使馆人员。”林准避而不答这个问题。
“在回答完问题之前,你谁也见不到。”冷酷的告诫传来。
“那我拒绝回答任何问题。”林准坚持着,他思考的是何时供出口供才更能让德国人相信那些枪和手榴弹是用来对付rb人的。
林准被审讯,同行的九人也在被审讯,当照片被递到程璟面前时,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我不认识他。”他很自然的摇头。
“去过汉堡吗?”审讯的德国人用心观察着他的神色,然后问出下一个问题。
“没有。只是听过。”程璟极力的让自己保持冷静。“你们到底要知道什么?我在德国只是为了学习,现在国内来电要我们回国,我们就回国,我们到底犯了什么法?”
“你知道有人从汉堡购买武器吗?”德国人在他说完才问下一个问题。
“不知道。”程璟猛然想起昨天中午的会议。
“中国人到底要干什么?”审讯室外,柏林警察局局长海道尔夫问向从汉堡连夜赶来的艾希曼,他对逮捕这么多中国海军军官很好奇。
“破坏!”一夜未睡的艾希曼正喝着咖啡,对于能在离境前抓住这些破坏分子,他非常满意。“这些蛀虫打算破坏元首的生日游行。”
“天呐。”海道尔夫震惊于艾希曼的猜测,但他还是不解道:“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为什么?他们是苏联的盟友,是**分子。”艾希曼道。“这是俄国人的阴谋,中国人大部分是**分子。局长先生,如果中国人拒不招供的话,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阁下,”海道尔夫虽然震惊,但还是不敢对军官刑讯逼供,“他们是中国人。”
“让中国人见鬼去吧,不要在乎他们的抗议,我们必须马上知道那批武器在哪里,还要知道他们的破坏计划。”艾希曼挥舞着拳头,学着特雷肯巴赫的口吻。
艾希曼在狂叫,去过海军宿舍再次回到大使馆的李孔荣找不到谭伯羽,只好问向三等秘书王家鸿,他此时忽然发现,大使馆的人对自己有些闪避。
“有消息吗?”
“伯羽兄还没有回来。”灯火通明的大使馆,王家鸿被李孔荣拦着,不得不停下来说话。
“他去了哪里?”感觉自己不被人待见,李孔荣硬着头皮继续打听消息,他想着这件事情处理完就离开德国,再也不回来。
“伯羽兄去了外交部。”王家鸿道,“去了很久了,可能还在交涉这件事情吧。”
“没其他消息吗?”李孔荣点了点头,外交部长不再是牛莱特,而是里宾特洛甫,这是一个很难打交道的人。
“纽约来了一封电报。”王家鸿道,“是海军陈中将打来的。”
柏林出事,海军宿舍的郎鑑澄等人找不到李孔荣于是马上打电报回国,国内或许还在和外交部交涉,但得知情况的纽约很快就来电请求驻德大使馆紧急处置,勿使海军学员有损。
“国内来电了吗?”李孔荣想到了常凯申和军政部,当心他们会借机生事。
“还没有。”王家鸿知道的就这些,见李孔荣不再问,他低头走开。
李孔荣无人可问,只得枯坐大使馆等待谭伯羽回来。大概八点钟,谭伯羽才一脸阴沉的出现在大使馆。“汉盛兄,你们海军可真行啊。”
“伯羽兄,有新消息了?”李孔荣当即起身笑脸相迎,还递给谭伯羽一支烟。
“你啊。”谭伯羽推开他的烟,好在没有推开他人。“海军买那么多枪干什么,想造反吗?”
“我也是问过才知道,”李孔荣吐露一些实情,“大家恨rb人很得不得了,就像杀一些rb人报仇,不过最后还是理智战胜冲动,放弃了这个计划。真要动手,汉堡那些家伙就不会给德国人查出来了,怕上个月就用上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巧遇
谭伯羽对李孔荣这帮人真是无言以对,在他想来如果昨天李孔荣如实相告,事情肯定不会到今天这步,最少自己可以拖延一二;而在李孔荣看来,林准等人被捕真是意料不到,德波也就三四个小时车程,怎么到下午三点多还没出境?两人此时各怀心事,谭伯羽这一天都在做受气包,德国人不给他好脸色,国内对他也颇多责怪;李孔荣则希望卡纳里斯说话算话,林准几个明天一早就从警察局出来,然后,安排好要安排的事情他也马上离开。
办公室坐了一会,外面的秘书又送了封电报,谭伯羽看罢脸上苦笑连连,他把电报递给李孔荣道,“汉盛兄,我们都倒大霉了。”
见谭伯羽的表情,李孔荣猜想是国内外交部的训斥电报,接过看落款却是常凯申,他也苦笑起来,再看电报,常凯申一上来就大骂谭伯羽‘监督不利,致使海军鲁莽之学员酿成大祸,破坏两国之邦交,影响国家之声誉’,骂完谭伯羽后电报上又称外交部已经取消自己的代理武官之职,所以要谭伯羽马上向德国外交部报备,同时要自己马上回国述职。
去年李孔荣保留驻德海军武官之职是卡纳里斯暗中出面说服德国外交部才保全的,现在海军学员在德国出事,常凯申顺势要求取消恰到好处。李孔荣把电报还给谭伯羽,他道:“兄弟在德国已经两年,什么事情都没办成,反倒惹来一身祸,是该离开了。”
李孔荣说离开谭伯羽将信将疑,他知道李孔荣和德国一些政要人关系颇深。李孔荣见他不说话又道:“不过我总要先把尊之等人保出来再离开吧,我现在走,尊之他们怎么办?”
“汉盛兄,尊之真要是只是针对日本人,最后又没有动手,那倒好办。”谭伯羽道:“不过最好是没有这回事情。”
“没这回事情?!”李孔荣当即一怔,谭伯羽的提醒让他意识自己犯了一个严重错误,那就是林准等人或许可以拒不承认自己和汉堡的枪械案有关,反正德国人只有人证没有物证。他倒是把纳粹妖魔化了,认为林准他们一旦受刑什么都会招出来,可林准等人究竟是中国海军军官,不是普通民众,纳粹为了国际观瞻,总是要注意影响的。
“是。最好没这么回事。”谭伯羽说出自己的想法,“真出了事,国家的声誉可就不好看了,以后哪个国家还敢接受我们的军事学员?陆军在德国的人也不少,二公子就在德国啊。”
“这……,可是我们见不到人啊。”李孔荣沉吟了一下,没想到谭伯羽会出这个主意。
“明天上午外交部的人会带我去警察局见人。”谭伯羽道,“你和我一起去吧。”
“行。”李孔荣心思沉重的点头。谭伯羽又道:“汉盛兄,此事完毕,你就回国述职吧,去年你不回去国内颇有意见。”
“我知道,去年那是德国有人要我留下,我也是没有办法。此事完毕,我这个月就离开德国。”李孔荣并不点头,也没说回国,他的计划是离开德国直接用英国护照去美国。
“那好,汉盛兄就先回吧。”谭伯羽累了一天,事情谈完就送客了。李孔荣见此道了一声辛苦才走,他现在开始担心林准和蒋菁两人熬不到明天上午就招供了。
李孔荣只担心着明天,纽约海军办事处的林献炘从接到柏林打来的电报开始就担心林准和李孔荣的安全,一个是自己的堂侄,血脉虽远,可毕竟是姓林;另一个却是海军重建的总策划人,新中防务公司账上虽有一两千万美元,南洋那边又捞起来一船唐代瓷器,可凭这些钱重建海军是远远不够的。
股市那边怎么处置、造船厂飞机厂钢铁厂怎么经营、以及舰队到底该如何配置?这些事前确有计划,可计划也是要有人安排的。经历过江阴海战和荷兰港海战的中国海军完全同意李孔荣航母至上的观点,可航母舰队到底该如何作战,除了李孔荣怕没人清楚。
两个人都不能出事。怀着这个念头的林献炘一夜未睡,待东方天际发白,他才接到李孔荣从柏林打去的电报,电报上简略将事情叙述一遍,再说林准等人仅仅是涉嫌买卖枪械,不出意外很快就能离开德国。
李孔荣了解林献炘和林准的关系,他把事情说的很轻松,但又不敢轻易下结论林准会没事。看完电报林献炘清楚事情原委一夜提着的心自然放下大半,不过他放心陈季良却不放心,一大早他就从公寓赶来问消息。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林献炘把电报交给陈季良,强作轻松的说了一句。
“这个中国人总部是什么东西?”李孔荣发来是密电,上面提及是了‘中国人总部’,这是英国人提供的消息。
“德国人排外吧,估计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林献炘一语中的。全世界大部分国家都有唐人街,为何就德国没有?这全拜纳粹以及这个‘中国人总部’所赐。
“他们办事也太不小心了。”陈季良放下电报,语气上有些责怪。“潜艇的事情本来就不应该去施行,汉盛和尊之更不能亲自指挥,真要出了事怎么办?”
“我们都老了,这年轻人要是再没有闯劲,海军能走多远?”林献炘从前怪癖寡言,可海军重建将他推上一个瞩目的舞台,他的一些话虽然难听,但也有不少道理。林献炘说完觉得自己语气太呛,又拖长调子道:“汉盛说过,没有潜艇就没有邮轮,没有邮轮就没有航母。海军没钱,我们只能走俘获改装这条路啊。”
“他就是个强盗!”陈季良想到去年李孔荣强调一定要抢邮轮抢邮轮的恶煞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下。
“强盗就强盗吧,最少我们有船,有船才能打日本人。”林献炘也笑。
“那现在呢?”李孔荣在电报里已经明确将放弃潜艇,故陈季良有此一问。“真要买一艘高速商船改装?日本人这时候已经有警惕性了,情报上说日本邮轮上配置了不少便装军人。我们真要再行夺船,日本人肯定会打开通海阀。”
美国的实业运作良好,在军情六局和军统的粗略教导下,金九负责组建的大韩民国情报处也低调开张。因为英国和军统都不重视,情报网的手段极其简陋,人员也不精干,一开张不到半个月就被日本人端掉两个电台。此事把军情六局吓出一身冷汗,好在棒子的发报员全是死士,日本警察冲开门之前就促发炸药和密码本同归于尽了。此事过后军情六处拒绝再和朝鲜人发生联系,军统的反应却相反,戴笠在金九面前直夸朝鲜人有骨气、是干情报的材料,当即又开了朝鲜情报员培训班,课程内容也高级了不少。
朝鲜被日本吞并日久,朝鲜人深入日本处处,即便没有成体系的情报组织,金九等人对日本的了解也要比戴笠深。按照李孔荣的要求,从去年起朝鲜情报员便开始收集日本工业、海军、港口等方面的情报,邮轮自然也在其中,所以陈季良知道日本邮轮的情况。
“这件事情还是等汉盛过来再说吧,他总会有办法的。”林献炘笑道。陈季良看到的是不利因素,他看到的却是从无到有的海军情报网,虽然这个情报网全是朝鲜人,但最少,在日本人投降前,朝鲜人还是靠得住的。
“你还真是放心啊。”陈季良对林献炘的乐观不太满意,“还不知道国内怎么样了呢。军政部的何婆婆,还有常委员长,指不定又出什么主意。”
“他们出主意又能怎样。”提到国内林献炘就不高兴,他不想提国内那摊子事情,当下道:“等下爱洲会来,谈收购那个破产汽车厂的事,你要去看看吗?”
陈季良在美国就是面招牌,具体的事务有下面的人处理,而大方向有李孔荣决定,策略则是林献炘负责,他只是提供一些意见而已。直升机公司要购置厂房,五大湖地区的密歇根州杰克逊刚好有一家汽车兼飞机公司破产。购买厂房是最快捷的,支秉渊得知情况后就想买下,可购买工厂不是小事,林献炘肯定要去看一看的,陈季良如果愿意,也要去看一看。
“汽车厂?”这半年来陈季良看了不少造船厂钢铁厂,对汽车厂并不了解。
“是,在什么密歇根州。造汽车的,飞机据说也造过,可停工好几年了,一直没人买。”林献炘道。“我们买下来刚好可以造直升机。”
“那就去看看吧。”密西根州在五大湖,但海军为了办事方便,特意买了一架道格拉斯客机,还雇了两名飞行员,从纽约飞过去要不了多少时间。
陈季良答应去看汽车厂,等到了地方,却忽然被人用国语叫住了。“陈司令、林将军好!”纽约锑业公司的李国钦笑吟吟看着陈季良几个,他不是一个人,旁边还有好几个人。“来来来!致本兄、久荣兄,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位……”
“这还要介绍吗?”站在李国钦身边的侯德榜看了史久荣一眼,他笑道:“这是威震敌胆的海军陈司令和海军重建顶梁柱林林将军。”
“陈司令好,林将军好。”史久荣年轻,不比侯德榜与陈季良林献炘是同乡,可他和支秉渊认识,很早以前他在上海美通公司任工程师,直到他在法租界绑票脱险才离开上海。
“炳麟先生,你们怎么也在这里?也是要买工厂吗?”支秉渊善于交际,来纽约没多久就打开了局面,他极为奇怪怎么李国钦史久荣也在这。
“这个,”李国钦先对陈季良林献炘赔笑,然后才道:“致本兄听说美国有一家汽车厂破产,就告诉国内了,中央机器厂的王总办就让久荣老弟来看看,行的话就把工厂的机器买回去,国内抗战不易,就想着自己造汽车。林将军,您来这也是要买机器……”
“我们买工厂。”林献炘话语简短,对外人不苟颜色,他道:“机器不要。”
“那就好,那就好!”李国钦原本的担忧化为虚无,他来w.f.斯图尔特公司不是了凑热闹,他来是因为买卖成交他可得百分之一的佣金。
“先生们,这就是斯图尔特汽车公司。”两伙中国人越说越热闹,一直旁观的塞谬尔·西德尼·斯图尔特忍不住打断,他指着身后的庞大工厂道:“这是一家伟大的公司,它成立于1881年,在我父亲手里创建,它曾经生产过庞蒂亚克、别克汽车的车身……”
美国人开始介绍工厂的光荣历史,确实,这家工厂极为庞大,厂房连着厂房、烟囱过去还是烟囱。不过大萧条影响未除,正因为庞大才使得它无法与那些小工厂竞争,不得不停业。塞谬尔·斯图尔特以非常夸张的口吻介绍着斯图尔特汽车公司,可他还没有吹嘘完,脸色就变的酱紫。
“塞谬尔,我们反对!”一百多名各色衣着的白人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当中几人还拿着猎枪。“我们反对卖掉工厂!”为首的红脖子扫了一眼在场的中国人,再好奇的看了看身着海军军服的陈季良和林献炘,最后瞪向变了色的斯图尔特。
“马库斯,这是私人工厂,你们无权……”斯图尔特身边站在的当地白人律师正要义正言辞的警告这些擅闯的工人,可当看到站在马库斯身边的工厂门卫以及他们手上的猎枪,他当即闭口不言。
“先生们,这完全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斯图尔特额头全是汗水,在欠薪工人和大买主之间,他根本无从解释。
“中国人,这不是误会。”四十多岁的马库斯是个秃头,满脸胡子的他像是酒还没醒,他挥手拦下身后的工人大声道:“斯图尔特先生告诉我们工厂很快会重新开工,但他在撒谎,他要把工厂卖掉,机器也要运走,我们不允许他这么做!”
“是的,他在撒谎,他一直在欺骗我们,我们不允许卖掉工厂……”马库斯说完,人群当即附和。(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潜艇
满怀希望的来看工厂机器,没想被一群美国工人给堵上了。在美国呆了二十年,熟知美国工人厉害的李国钦心中慌的很,他可不敢和工人们硬顶,特别还是酒没醒的红脖子。只是陈季良等人一直没走,他也就只好躲在几个人身后,心中念着阿弥陀佛。
李国钦发慌,林献炘却笑看了支秉渊一眼,意思是你上场的时间到了——罗斯福新政副作用在1938年终酿恶果,白宫不得不削减公益工厂的规模,这使得全美到处是失业工人,一些撑了好几年的工厂,像斯图亚特这种不得不在这段时间破产拍卖。新中防务公司此前收购的托德太平洋造船厂、俄勒冈造船厂、缅因州浴铁工厂都是这种情况。
“先生们,先生们,听我说……”支秉渊自然而然的站了出来,这是他获得工会支持进行压价的好机会(以李孔荣的说法,这样的机会在五个月之后将会彻底消失,所以他要加快速度收购工厂)。“我们购买这个工厂,不是要搬走它,而是要重新购买机器重建它!先生们,只要斯图尔特先生现在签订合同,你们明天就可以上班。对,我说的是是明天,不是你们,而是要几千人上万人。工厂里我们不要的旧机器将运到中国,不然没有办法安装新机器。
是的,我们是中国人,但现在中国正遭受日本的侵略,这场战争会持续很久,中国需要购买武器去抵抗侵略。而新中公司是一家高科技公司,它的资产有几千万美元,没有任何负债。我们准备在这里建造一架大型飞机公司,是的,你们没有听错,是飞机公司,它将生产出成千上万架新型飞机,购买他们的人不光有中国海军,还有美国陆军和美国海军,所以,对于将来的工作,你们完全可以放心。
我可以保证,只要斯图尔特先生签订合同,你们除了得到工作外,大部分人还会得到一份高于以往的薪水,要知道,我们是飞机公司而不是汽车配件公司。”
吸引工人兴趣之后的支秉渊很自然的把话题引向满头是汗的塞谬尔·斯图亚特,他当着众人道:“斯图亚特先生,我对这家工厂已经了解过了,虽然有很多地方并不像你介绍的那样,但我们还是决定买下它。好吧,请开出你的价钱吧,我们现在就把收购谈妥。”
工人的目光一开始是在支秉渊这边,对他的承诺半信半疑,但他的打扮和言谈又让他们找不出破绽。现在支秉渊突然当着大家的面谈收购问题,无所谓真假的工人立即看向斯图尔特,在他们看来,只要斯图尔特点头,自己这些将马上就业。
“米斯特支……”支秉渊稳住工人的时候,斯图尔特汗已经出过汗了,现在正在擦,可支秉渊话锋一转指向他,他额头上又开始冒汗。“我们在这里商谈收购并不合适。”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支秉渊笑道,“你开出一个价钱,我觉得合适就同意,不合适就还价,你要是不同意,那么,”支秉渊摊手道,“我只好去马萨诸塞州,那里也有一家大工厂破产。好吧,斯图尔特先生,有这么多人公证这笔交易,开出你的价钱吧。”
“该死的,开出你的价钱吧!”工人中有好几个人喊道,这让斯图尔特更加着急。
“一百五……四十万美元。”斯图尔此时特眉毛已挤到了一起,他从来就没有在这种情况下谈过生意、而且是如此重要的生意,因此方寸大乱。
当斯图亚特开价后旁边的白人律师正要阻止时,支秉渊却提高声音道:“成交!一百四十万美元。”他随即看向那些工人,“先生们,祝贺你们,你们明天就有工作了!”
“天哪,上帝!”所有人都以为中国人会讨价还价,没想到支秉渊毫不犹豫的说成交,工人们顿时欢呼起来,他们感觉这一切像是在做梦。
工人们击掌相庆时,支秉渊已经写好现金支票,随行的律师则拿出了交易合同,他再次大声道:“斯图亚特先生,请您在这上面签字,签字之后这张一百四十万美元的现金支票就是你的了。非常荣幸能和你达成这笔交意。”
支秉渊快刀斩乱麻,弄得斯图亚特无力招架,他身边的人正要劝他不要签字,可他看着拥抱雀跃的工人却失望的摇了摇头,接过钢笔最终在合同上签字。
“爱洲兄,你们就、就这样就买下这家工厂?”其他人小声的说话,完全看不懂的史久荣悄悄的问支秉渊。“就不怕上当?”
“来之前我们的会计师已经评估过这家工厂的价值了。”支秉渊道。“它大概就值这么多钱。再说,时间很重要,我们收购一个工厂不可能谈几个月,没时间了。”
“你们买下了工厂,那我怎么办?”史久荣愣神看了支秉渊好一会才想起自己的事情,斯图亚特拿着支票就走了,他现在搞不懂要和谁谈生意。
“和我们谈啊。”支秉渊笑道,“合同上写的很清楚,他签字之后这片土地上的东西都归新中防务美国公司。久荣兄,你准备花多少钱买这些机器?”
“我,”比起支秉渊刚才的魄力,史久荣这个中央机器厂四分厂厂长却不敢一言定合同,他笑道:“你们不是要买新机器,这些破烂就送给我们中央机器厂吧。”
“这是公司资产,我就是同意,公司的cfo和clo也不会同意。”支秉渊爱莫能助的道。
“cfo、clo……”来自后世的缩写史久荣当然弄不懂,这些其实都是李孔荣一手规划的,他好歹也考过诸多乱七八糟的挂证证书,跨国公司的组织架构还是清楚的。
史久荣还在想这两个缩写,支秉渊就对身后的白人道:“乔治,来一下。他们,”支秉渊指着史久荣道:“想买我们不要的这些机器,你和他们谈一下。”
支秉渊一副老板派头,目睹全过程的陈季良也有些吃惊——他之前没有参与收购谈判,面积几平方英里的工厂就这么三言两语拍板买下,再看随行之人全都面露喜色,看来又是自己占便宜了。
“这仗打得漂亮,爱洲越来越有汉盛的味道了。”林献炘看了看身后偌大的厂房,很是满意。
“汉盛的味道?”陈季良想起李孔荣就苦笑,他不但是个强盗,还是个莽夫。
“是啊。按照汉盛的说法,欧洲很快就要开战了,我们得加紧收购,欧洲一开战,像斯图亚特这些人就要观望了。”林献炘完全相信李孔荣对世界局势的判断,故有此一说。
“他还是先把尊之他们捞出来再说吧。”陈季良不懂商业运作,他只是觉得鲁莽对海军不利。
美国新中防务又买下了一家公司,身在柏林的李孔荣自然不知,即便知道他也不会说什么。他给支秉渊等人的指令就是收购,收购之后抵押,抵押的钱款在八月底投入股市以及汇市,等欧洲开战造成的股市波动过去后,挣完大钱的资金再抽出来大肆收购有价值的工厂。而后,这些被收购的工厂再整合、兼并、分拆、注水、包装,最后乘着欧战的春风,在华尔街股票经纪人的吹捧下隆重上市、大举圈钱。计划总是完美的,但执行的时候总会出问题,可那是以后的事情,李孔荣现在就遇到了麻烦。
“你就是李孔荣?”柏林警察局的会客室里,李孔荣和谭伯羽坐着等了一会,忽然有两个身着日本海军军服的人走了进来,来人说的是德语,但口音极重,他把李孔荣从上到下都打量了一遍。
“你是谁?”李孔荣斜视着他,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他不但不起身,还把要起身的谭伯羽拉了下来。
“我是谁并不重要。”为首的日本军官金色肩章,上面绣着一朵菊花,这是少将。只是李孔荣没有细看他的肩章,而是觉得日本海军的帽徽怎么那么像猪鼻。“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们要干什么。”说到此日本少将笑了笑,“很遗憾,你们等的潜艇一直没有下水。”
“你……”李孔荣惊的跳了起来,他只吐露一个字就忍住不说,这时候德国人进来了。
“你就是李上校?”艾希曼打量着李孔荣,又看了看日本海军武官小岛秀雄,显然他们已经谈过了。“李上校,我希望能和你谈一谈。”
“先生,我们要见警察局的海道尔夫先生,”见势不妙的谭伯羽马上站起来说话。“另外我还想提醒你的是,李上校是驻德海军武官,他享有外交豁免权。”
“当然,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李上校有外交豁免权。”艾希曼道,“我只是想和李上校单独谈一谈。”他说完又强调道:“参赞先生,你们找了不少大人物,但在释放那些海军学员之前,我希望和李上校谈一谈。”
“好吧,那我们就谈一谈。”李孔荣打量着艾希曼,又看了看小岛秀夫,心已经落到了谷底。
“那我就告辞了。”小岛秀夫藏不住笑意,微微鞠躬就告辞了。
单独的办公室内,没有审讯员和打字员,就只有艾希曼和李孔荣。“上校先生,你们为什么要购买武器?是真的像日本小岛将军说的那样,要劫持那两艘潜艇吗?”
“你觉得可能吗?”李孔荣点上烟,不答反问。
“我认为很有可能,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艾希曼笑道,这笑容越看越虚假。“在日本小岛将军和我谈及这件事情之前,我根本没想到你们购买武器是为了这个目的。上校先生,你在德国呆了两年,也结识了很多大人物,应该知道我国政府是不会将那两艘潜艇交付给你们吧,这涉及到我们盟友的利益。”
“德国与日本结盟是一个巨大的错误。”李孔荣避而不谈潜艇,他根本就不明白日本人是怎么猜到自己企图的,难道他们一直在跟踪窃听自己?
“错误?”艾希曼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中国和日本交战才是错误,正确的做法是马上答应日本的要求,以获得久违的和平。”
“和平?”李孔荣笑了笑,“不如说是奴役吧。很遗憾,中国政府和中国.军队虽然有很多草包,但草包也比奴隶有气节。先生,我和参赞先生是来保释我们的学员的,如果你没有其他要紧事情的话……”
“不要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艾希曼很不高兴捶了一下桌子,“我知道你们要干什么!可惜的是,那两艘潜艇没有下水,你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抛弃那些武器然后夹着屁股滚回中国。”
“这只是你的猜测……,”李孔荣盯着他的蓝色瞳孔,“以及日本人的污蔑!我们的学员和那些武器根本就没有半点关系,我们只是奉命来德国学习,准备接收建造好的潜艇,但情况发生了变化,你们失信了,所以我们要回国。我不清楚警察为何要将我们的学员在离境前逮捕,这极为失礼的表现,我国政府对此将严重抗议!”
李孔荣此时已经定下心思拒不认罪,听他这么说艾希曼气的磨牙,可再怎么磨他也没有办法,审讯了一晚上他都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昨天也没有找到任何证据,早上更有大人物打电话到警察局干涉这件事,他不得不放人。
“我会盯着你们这群老鼠,然后全部把你们赶出去!”艾希曼气呼呼的站起来,然后摔门而去。
德国人被气走了李孔荣没有半点担心,透过百叶窗,他看到林准等人被警察带了出来,但奇怪的是留守海军宿舍的高光佑不知为何赶来了。
“汉盛、长官……”见李孔荣走出办公室,林准和蒋菁等人立即看了过来,他们担惊受怕了一夜,此时终于出了监牢。
“没事了,没事了。”李孔荣拉着他们的手道,然后又要大家谢谢谭伯羽,但谭伯羽却还在局长办公室没出来,他只好道,“大家先上车吧,饿了就吃饭,困了就回宿舍睡觉,明天休息好了再回国。”
李孔荣心中高兴,林准九人被放出来也很高兴,只有奇怪前来的高光佑似乎有什么事**言又止,只等大家上了汽车,他才李孔荣耳边轻声道:“汉盛,我们有潜艇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潜艇2
高光佑一句‘我们有潜艇了’让李孔荣一愣,而后心中巨震,可还没等他细问高光佑何出此言,出了警察局大楼的谭伯羽就将他叫下车去,他道:“你找的那人很有用,事情总算平安解决了。不过,德国人要求你们在这个星期就离开柏林。”
“这个星期?!”李孔荣失笑,“这怎么可能,今天已经是周四,有不少学员还在各个工厂学习,他们结束学习最少要到下个月,我们最多按照国内的命令在这个月月底离开。”
“可德国人就是这样要求的。”谭伯羽严肃起来,“汉盛,你不真想打那两艘潜艇的主意吧?”
“他们的要求是他们的要求,学员现在正在德国各地的鱼雷厂、电机厂、柴油机厂……,我就是现在打电话给他们他们也要好几天时间才能结束学习收拾东西离开;还有船票,我们总要订好船票才能走吧?”李孔荣看了高光佑一眼,他说到这里大声问道:“孚民兄,我们什么时间离开德国为好?”
“我……”李孔荣突然发问,高光佑虽然明白他这么问的原因却不知如何作答,他推脱道:“我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不能回去商议吗?”
“哎!”从撒谎买枪对付日本人到打那两艘未下水潜艇的主意,谭伯羽感觉从李孔荣这边听不到一句实话,他长长叹息后道:“好吧,我尽量多给你们争取一些时间。汉盛兄,事已至此,你们好自为之吧。”
谭伯羽说完就回警察局和德国人理论去了,这时候高光佑已经下车,李孔荣立即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道:“刚才你说‘有潜艇了’是什么意思?”
“吕贝克那边来了电话,说有一艘德国潜艇入造船厂修理。”高光佑面色微微发红,他是接到吕贝克那边的暗语才着急赶来报信的。
“以前不也有这种事情吗?”听说是德国潜艇入坞维修,李孔荣悬着的心开始落地,吕贝克造船厂就在诺伊斯塔特潜艇基地旁边,潜艇的一些小故障基地船坞如果解决不了,自然会开到吕贝克造船厂而不是远赴基尔,这种维修很多是当天、或者次日就能结束,自己根本就没有机会。怎么这次忽然来信,难道林惠平也是想潜艇想疯了?
“这次不是。”高光佑直接说吕贝克那边的暗语,他道。“这次说是脚伤的很重要,恐怕要住好几天院,惠平兄说一定要找医生看。”
脚就是螺旋桨,如果是螺旋桨损坏严重的话,那必须换一个新的,这恐怕也是潜艇只能拖到吕贝克造船厂而不是基尔造船厂原因。只是,这需要多久?如果这个月都没有换好螺旋桨,自己这边想动手也动不成。还有德国人已经知道自己购买武器的意图,如果他们得知这个消息,会不会在造船厂布下陷阱等自己自投罗网?
李孔荣不断的思索着当下的情况,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处事果决,可经过日本人的嘲讽还有德国人的警告,他现在心有余悸,这真是个艰难的决策,让人患得患失。
李孔荣在柏林警察局门前思考到底是动手还是收手,吕贝克造船厂的林惠平正趴在公寓楼顶,小心的用望远镜盯着远处舾装船坞的那艘德国潜艇。因为房屋的遮挡,他只能看到潜艇的前半部分,但仅仅前半部分就让他双眼放光——李孔荣等人因为要离开德国,已经打算放弃造船厂船坞里的那两艘潜艇,可这艘从风暴里拖回来的现役潜艇满足行动的一切条件,如果能把这艘潜艇开回去,那一切都圆满了。
和其他德国潜艇一样,舾装船坞内的那艘潜艇简练而笔直,司令塔前装着一门前部甲板炮,它高昂着炮口,对准不存在的敌人。此时船坞内正在抽水,随着水位的下落,犹如口琴吹气孔般的排水口和硕大的艇身一起呈露出来,在阳光的照耀下,上面的铆钉分毫毕现。
“说是演习出了事故。”去造船厂外啤酒馆打探消息的****瑸和徐振祺午饭后就回来了,他们大致弄清了事情的原委。“维修最少要一个星期,还要把原本给我们的螺旋桨装上去。”
“一个星期……”林惠平想着日期,“那就是4月20号以后了?”
“说不定,”徐振祺摇头,“工头说要在4月20号希特勒生日放假之前修好,可几个工人不干,他们说时间太赶。怎么,真要下手么?”
“那就是在人民节放假之前了?”林惠平默念道。人民节其实就是五一劳动节,纳粹认为劳动节是布尔什维克党鼓吹的节日,于是把劳动节改称人民节——在造船厂督造一年多,他已经很清楚德国的各个节假日,四五月之间就这两个节日。“20号之后、人民节之前,就只有22号这个星期六可以动手了。”
“水兵呢?那些水兵去哪了?”行动必须在晚上,并且第二天最好是放假,这样船厂发现潜艇失窃的时间就会推后,己方才更有机会驶出斯卡格拉克海峡进入北海。林惠平想完行动日期,又担心潜艇的守卫,这可是现役潜艇。
“不知道。”啤酒馆里只有工人,也没人谈论水兵,****瑸不知道潜艇上的水兵去了哪。
“告诉汉盛他们吗?”徐振祺手有些发抖,早上是他去接连夜赶来的王国贵,他知道柏林那边出了事了。出了事照说应该雌伏一阵,可看林惠平的意思是要趁机下手。
“告诉他们。”林惠平看了徐振祺和****瑸一眼,然后重重的点头。“到底要不要动手让汉盛拿主意吧,他总比我们有把握,我们打听好消息就是。”
林惠平打定主意,李孔荣那边也打定了主意,但让他头疼是时间。根据谭伯羽和德国人的交涉,海军学员要在4月20日希特勒生日之前离开德国,这不光是林准等九人,而是海军所有在德学员,只有造船厂三名督造官因为造船合同,还有他这个大使馆官员被允许留在德国。
如果18日下午上火车,当天晚上下车秘密前往吕贝克,第二天晚上行动,那时间上不成问题,可如果造船厂没有在19日换好螺旋桨,自己这些人就危险了——盖世太保说不定真来个将计就计。
“你还是你先走。”李孔荣心中权衡完,终于在林准的期盼下开口。
“为什么又是要我先走,不是没事了吗?”进了一次警局再平安无事的出来,林准的胆子大了不少,他还是想亲自参与这次筹划已久的行动。
“你目标太大了。”李孔荣道。“当然,我目标也大,但我毕竟不要在20日之前离开。我们还是按照以前计划的来,你先带人去荷兰租好接应船只,把早前准备的那些东西、特别是蓄电池带上。我在这里可以见机行事,尽量把时间拖到潜艇修好那天,要是真不行再另外通知你。”
“那哪些人留下?”李孔荣语气毫无商量余地,林准扭捏了一会终于不情愿问了其他问题。
“如果造船厂19日没有修好螺旋桨而我们还要留下,那留下的人越少越好。非常情况下,一艘远洋潜艇八个人就能开走——两个人负责柴油机电动机、两个人负责阀门和高压气泵、一个人负责无线电还有侦听,一个人当舵手,再加上导航官、轮机长、我……”
李孔荣说道这里感觉多了一人,他当即修正道,“上浮的时候无线电员可以兼舵手,下潜的时候我可以掌舵,这样就只要八个人。造船厂已经有惠平、振祺、荣瑸三人,我们只要再去五个人就行,这样刚好一辆轿车能坐下。我看就我、镜湖、刘永仁、陈尔恭、夏新五个人,这样目标最小,其他愿意回国的先跟你去荷兰,剩下的我送他们上车。”
李孔荣几经思索最终确定了人员名单,他不等林准答话又道:“尊之,你时间非常紧,我看今天就要动身,我怕到时候你的船到不了地方,那样我们八个人在波罗的海坐以待毙了。”
“你放心吧,我肯定在接头的地方等你。”见李孔荣把话说的严重,林准站起来道:“我马上去荷兰大使馆办出入境签证。”
林准说罢就要出门,不想李孔荣也站了起来,“不光你去,在柏林的学员都去,好让德国人知道我们真要走。”
中国人沉寂了一天便全体出动往荷兰驻德大使馆办理过境签证、购买离境火车票,一直紧盯他们的德国人自然有所察觉。收到报告后,已经写完中国人军火走私案件报告的艾希曼当即蔑笑,这群肮脏的老鼠终于要滚出德国了。“他们买火车票了吗?”艾希曼问道。
“买了,有七人已经离开,另外还买了四十一张前往荷兰的火车票,上车时间是下礼拜三上午十一点三十分,最后期限的前一天。”柏林警察局局长海道尔夫局长感觉这个案件已经结案了,不明白艾希曼为何揪着不放。
“去荷兰?四十一张票?”艾希曼有些奇怪。
“是的,去荷兰。电话里那个上校和大使馆不断争吵,他们这些人准备前往美国而不是返回中国,中国参赞对此很生气。”海道尔夫解释道,“李上校是大使馆官员,他说他将在这个月最后一天离开德国,他给海军部的邓尼茨上校办公室打过电话,还给军事情报局局长卡纳里斯打过电话,都是这样说的。卡纳里斯正极力挽留他,说他的离开是德国最大的损失。”
“德国的最大损失?”艾希曼笑出了声,“他不离开我们会遭受最大损失。局长先生,虽然他们就要离开,但还是要求你的人二十四小时监视他们,直到他们离开德国。”
“如您所愿。”海道尔夫眨了一下眼睛,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其实他的级别高于艾希曼,但因为处理这件案子,艾希曼可以直接向希莱姆汇报,他不得不听命于他。“我的人将会二十四小时盯着他们,直到他们离开德国。”
“很好!”艾希曼没有看出海道尔夫的不情愿,他的心思全在明后两天对希莱姆的报告上,按照他的愿望,自己最好是能留在柏林而不再回汉堡,他根本就不知道中国人已经重新制定计划,准备把他报告上所说的‘因为他的阻止而没能实施的阴谋’干完。
4月14日决定行动,当日下午去荷兰大使馆办理签证;15日早上林准几人提前离开,同时李孔荣买了19日上午十一点半的火车票,接下来几天就是等散落在德国各处的学员赶回柏林然后一起回国。在无聊的等待中,谭伯羽和许伯州常常来访,他们倒不是不舍,而是要说服李孔荣等人不要前往美国而转回国内。谭伯羽是文官,说话以劝诱为主,许伯州是武官,又是复兴社成员,谈话到最后见李孔荣依旧不改主意便开始威胁。
“汉盛老弟,孔院长一向很赏识你,委员长也常提起你的名字,你不遵照海军部的命令回国却去美国,真就不怕军法处置吗?”时间已是4月18日夜,这是谭伯羽许伯州最后一次相劝。“林献炘那些人已被开除军籍,你就不怕老兄我把你们押解回国?”
许伯州唱的是黑脸,说话开始拿腔拿调,其实李孔荣说去美国也是为了解释自己为何去荷兰而不是去意大利。照说回国应该去意大利,然后从地中海搭船回国,可他没办法去意大利——去意大利是往南,吕贝克在北面,火车一开离吕贝克越来越远;去荷兰则不同,去荷兰是往东,大家可以在汉诺威下车,此地距离德荷边境两百公里出头,到吕贝克也是两百公里出头。这里还是大站,苏镜湖等人随人流下车不会惹人注意,下车后驱车沿着德国高速公路最多三个小时就能到吕贝克,这也他买19日火车票而不是18日火车票的原因。(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潜艇3
许伯洲黑脸是唱定了,看来国内一定是给了他什么指示,要不然他不会说押解自己这些人回国这种话。想到此李孔荣哈哈大笑了几声,这笑声让在座的谭伯羽和许伯州感觉疑惑,但就在他们疑惑间,李孔荣忽然抓起茶杯全力砸在许伯洲头上。
茶杯为白瓷,新加的茶水无比滚烫,许伯洲当即杀猪般惊叫,双手也抚在头上。李孔荣等的就是他举手,在他抚头惨叫的同时,他一个倾身按住他乱抖的身子,飞快从他腰间抢过佩枪。许伯洲感觉到枪被抽走已经来不及了,抢完枪退后数米的李孔荣打开保险,他把枪对准许伯洲喝到:“坐下!”
“李汉盛!”谭伯羽一直在旁观,见此脸已煞白,可他还是站起身大喝道:“你要干什么?!”
谭伯羽大喝,被烫的龇牙咧嘴的许伯洲看出李孔荣眼里的杀意,他却顾不得伤情,忙道:“汉盛兄、汉盛兄,你这是要干什么?快把枪放下!都是兄弟,说话何必动刀动枪呢。”
‘砰!’面对着惊魂未定的两人,李孔荣直接开枪作答,顿时把谭伯羽吓回了座椅。“我要干什么?”李孔荣诡笑,“我当然要离开德国去荷兰,你们非要阻拦,我便只好委屈你们几天了。”
李孔荣刚说完,听到枪声的几个人就冲了进来,不光有苏镜湖刘永仁蒋菁,还有许伯洲的副手左署萍和大使馆的三秘姚定尘。李孔荣见这两人上来了,转头对苏镜湖几个道:“捆起来!”
“什么?”苏镜湖没说话,刘永仁和蒋菁却吓了一大跳,他们进来见拿枪的是李孔荣,根本就闹不清状况。
“去找绳子,把他们捆起来!”李孔荣见他们不但不动作还很迷糊,当即大喝一声。经此一下,最靠外的蒋菁兔子似的窜了出去,苏镜湖则将左署萍的手绞在身后。
“李汉盛,你要造反吗?!”谭伯羽刚才被那一记枪声吓住,可他到底是驻德参赞,父亲又是国民党元老谭延闿,胆子又壮了几分,再一次喝问。
“只要能抗日,造反又如何?”面对他李孔荣毫无所动,枪指过去让他坐下。这时候宿舍里的其他学员也过来了,同属一组的柴油机军士长陈尔恭道:“汉盛,这是为何?”
“他们碍事。”李孔荣侧看了他一眼,“唧唧歪歪唠唠叨叨,要我们马上改道从意大利回国,还要押解我们回国。回他.妈个求!老子事情多着呢,回什么国!”
李孔荣说着,已经拿来绳索的蒋菁钻过人群开始一个一个绑人。见李孔荣真绑人,正考虑如何脱身的许伯洲道:“汉盛兄,真绑人啊,你到底要什么?”
“我不干什么,我们明天走,等到出了德国我就打电话让人放你们出来,不要你的命。”李孔荣如实说道,听闻性命无忧的许伯洲抽搐着的脸终于好了些。“不过待会你们要打电话到大使馆和武官处,就说你们今天晚上不回去了,明白?”
“李汉盛,你这是自寻死路!”谭伯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是一副不战不和、不降不死的表情。“我是不会电话回使馆的。你也是个军人,党国养你那么多年……”
“党国养我?”李孔荣大笑,“党国算什么东西!我的军饷来自税收,税收出自民众,这和党国有什么关系?没有党国就不能收税?天大的笑话!几千年前就有税吏。伯羽兄,你不打电话有人会打。”
李孔荣走向已经老实就绑的姚定尘,恶煞煞道:“你打电话到大使馆,就说伯羽兄正在喝酒,今天晚上不回家了。听到没有?”
“我……”姚定尘看了谭伯羽一眼,见他怒视本不想点头,可李孔荣直接把冰冷的枪顶着他的头。谭伯羽是名流李孔荣不敢杀,他这种没背景的人李孔荣杀了也就杀了,他当即点头道:“我打,我打。”
“许兄就不要我劝了吧。”搞定了谭伯羽这边,李孔荣转身看向许伯洲。此时许伯洲正被两个年轻的海军学员抓着膀子被绑,他闻言道:“我打,我打。汉盛兄,你又何必于此呢?你不想回国就不想回国,我们,哎哟……,轻一点,轻一点啊,”
许伯洲养尊处优太久,专门学过绳艺的海军学员不但绑的牢,还绑的紧,他立即就受不了了。李孔荣见他如此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今天晚上放你走,明天大家就要被你押解回国了。国内如果没有来电,你这个复兴社德国总负责人刚才会说那样的话?我们是要去打鬼子,去重建海军,回国干什么?去重庆挨日本人的轰炸、还是扛着根扁担去荒山野岭抬那种一半炸日本人一半炸老百姓的水雷。
我们是中国海军,不是中国河军。抗战至此已一年零九个月,这一年来我们除了吃饭拉屎,除了学了点潜艇操作其他什么都没干过。现在,是时候了,我们要重建海军、我们要驰骋大洋、我们打到东京、报仇雪恨,可你们偏偏却要拦着。
为什么要拦着?海军就不能抗战?还是必要在党国领导下抗战?我刚才就说过,党国算个屁!党国当年答应要统一海军,党国还说要建六十万吨舰船,可做到了吗?!这十年来,党国只做到每年克扣海军军费!党国只建了一所电雷学校!党国要干什么大家清楚的很,就是要海军打光就此解散,然后甩开旧人好四海归心。这就是党国!这就是地无分南北、人不分老幼!
日本人屠杀我们的父老兄弟,**我们的妻女姐妹。他们杀人不过瘾还要比赛,看谁杀的多;他们**不知足还要把她们编入军中,成为人人泄愤的军妓!这些事情做完,他们要我们向他鞠躬道谢,舔着脸喊一声‘太君辛苦了,皇军大大的好’。
我们是男人,更是军人。等了这么久我们一刻再也不能再等了,我们要和日本人鏖战海上、决一生死,为了这个,开除军籍也好、造反也好、坐牢枪毙也好,都已经不在乎了。过两天你们就打电报回国吧,就说我李汉盛目无党**级,已经反了。”
终于可以不再柏林龟缩,终于可以驶向大洋。李孔荣情不自禁说了这么多话,这话谭伯羽许伯洲等人听着,以为出事赶来的海军学员也听着。此刻,蒋菁这些年轻海军学员脸上的表情愈发坚定严肃,苏镜湖、陈尔恭等人的神情则显得无比凝重。李孔荣管不了这么多了,他挥手道:“把电话线扯过来,让他们打电话回去报平安。打完送到地下室去。记得绑在椅子上,再在他们嘴边放上茶水和饼干,省的他们饿死渴死。”
“是,长官!”李孔荣刚才那副话说得不少学员热血沸腾,他命令一下就得到了响亮的呼应。
吩咐好这些事,李孔荣又道:“其他学员到一楼会议室,我们开个会,统一安排明天的行程。不想跟我干的、想跟我干的,都说个明白,没什么大不了,自己的路自己选。”
李孔荣一说开会,门卫的学员大多转身去了会议室,苏镜湖在这些人走后低声道:“你这是帮党国洗地吗?”
李孔荣是海军武官,确切的说是前海军武官,他带着一帮人强夺德国现役潜艇,德国人肯定会迁怒于国府,但当下的做法却最少证明大使馆和武官处与李孔荣不是一伙,所以苏镜湖按李孔荣的说法称之为‘洗地’,这也是他刚才没有像刘永仁那样出声反对的原因。
“差不多吧,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李孔荣笑了一下,带着无奈。
“那嫂夫人怎么办?”苏镜湖关切的问。“她可是在重庆啊。”
“她还没到软禁的程度,我已有安排。”李孔荣笑了笑,这才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坐着留在德国的二十一名学员,这些人大多是林准组里的人,只有少数几个是李孔荣的人。一艘潜艇二十几个人是玩不转的,所以李孔荣希望他们都留下来,如此刚好凑成一艘潜艇所需的操作人员,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李孔荣这般为了抗日置党国于不顾,大家都是海校毕业的,七年半读下来进入海军,得到出洋的机会更不容易,跟李孔荣走等于彻底放弃军籍,等于十多年的努力白费了,还要吃官司做班房。
这仅仅是前程,再就是家眷。抗战猝发,有一些人的家眷先从上海撤到南京,再又从南京退到武汉,去年末底又涌入四川重庆,即便回福州老家的那些,福州还在国府手里,不是日占区。喊口号简单,打日本人也非难事,可万一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该怎么办?
年轻人浑身振奋,像韩兆霖、程法侃这些老人则心思沉重。
“事情大家都很清楚。”李孔荣一上来就浅白道,“国府不支持海军重建,最少不支持海军不在他们的控制下重建,因为这样闽系又会坐大。国府不统一海军,搞出第3舰队、第4舰队,还有那个欧阳格的电雷学校就是出于此。说到底,共御外辱和铲除异己之间,有些人更注重铲除异己,他们要的不是战士,要的是奴才。
马江海战海军全军覆没,甲午海战海军全军覆没,江阴海战海军全军覆没。世人都骂海军无能,海军确实挺无能的,可海军的炮手、海军的水兵、海军的士官尉官并非全都无能。美国海军说国会是他们的敌人,因为国会常常限制海军军费,中国海军的大敌可不是国会,中国海军的大敌是刚腹自用、猜忌多疑的当权独.裁者。
海军太弱他们不满意,海军太强他们睡不着,我们回去,我想除了极少数有门路的人,或者是国府要拎出来做榜样的人,不会有什么出息,回去不是布雷就是养老等死。国府是会重建海军,但要切记的是,不管你们愿不愿意,你们已经打上了闽系的烙印,又有电雷学校那些一颗红心、两手准备,不成功即成仁的年轻学员,你们不会有什么机会的。以后的海军也不再叫海军,而是应该叫党军。
当然,还有人回去不是想高升,他只想活命。这样的人……,请你们以后不要对人说你同我、同其他学员共事过,也不要说你以前年轻的时候曾经当过海军。海军没这样的窝囊废,我也没有这样不要脸的同僚。你们到了荷兰可以马上转车回国,希望你们长命百岁。
好了,我说的话到此,你们可以在荷兰做出决定。还有除了值夜的人,其他人都去睡觉,明天午饭提前至十点半,十点五十分出门赶往火车站,十一点二十分上车。解散!”
李孔荣说完解散,除了苏镜湖、陈尔恭几个人外,其他人都回宿舍睡觉了,不放心的李孔荣又安排蒋菁几个年轻学员守好大门、不但防着德国人摸进来,也防着有人出去大使馆报信。
“汉盛,真就这么反了么?”陈尔恭听了两席话,可他还是处于无尽的担忧中。当初计划行动是一回事,事情到了今天又是一回事,他这才吃惊的发现自己这些人是在造反。
“我们做的事情,于国家不利,所以要自绝于国家;国府也不希望我们重建海军,所以走这一步是理所当然。”李孔荣向这个老实的学弟解释。
“可我太太孩子她们还在国内啊。”陈尔恭说罢又看了看苏镜湖、刘永仁,此时夏新和蒋菁都不在,会议室里就这四个人。
“不用担心,除了我,你们的家眷现在都在云南。海军和云南的龙云年初达成了秘密协议,这些人龙云会妥善安排的,国府想拿也拿不着。”李孔荣安慰道。
“真的?”国内都是周应聪、钟前功等人在安排,以前李孔荣觉得家眷安置在福州也许安全,可周应聪和龙云密商后,云南反倒成了海军家眷的大本营。
“确实如此。”一边的苏镜湖道。“是淑春去谈的,我们帮龙云培养一支航空队,他帮我们安排家眷还有申请护照出国。明天顺利的话,大家很快可以和家人相聚。”(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潜艇4
大家都散去后,施潘道上的海军宿舍终于平静下来。皎月如钩,除了若有若无的汽车声响和火车汽笛,整个柏林东区一片安宁。李孔荣未回公寓,他住在以前自己的房间,这个寂静的夜,他又一次细看由英国皇家海军参谋部协助制定的计划,以及计划旁边林准留下的标注:船坞的位置、船厂的地图、河口的水深、预定的回合地点……等等等等。
皇家海军认为整个计划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难处不在造船厂和特拉维河口,而是在斯卡格拉克海峡。它的宽度不到六十海里,一旦德国人发现潜艇被窃,那么在北海巡逻的驱逐舰会马上赶往这个海峡防止潜艇进入北海,同时德国空军也会在波罗的海上空侦查。潜艇只是一艘能潜水的船,不是真正的‘潜’艇,没有在德国人有效封锁斯卡格拉克海峡之前潜进入北海,那失败就是注定的。
从特拉维出海口到斯卡格拉克海峡即便是直线航线,也有三百三十海里,而潜艇速度每小时最快不过十八节,也就是说潜艇不走弯路也需十八个小时全速航行才能突破封锁线。当初计划是在冬天做的,夜晚有十二个小时,可春天夜晚不超过九个小时,减去离开造船厂和特拉维河的时间,在波罗的海航行的时间最多只有七小时。
时间怎么计算都是不够,唯一的指望就是德国人会疏忽——林惠平消息称潜艇将在明天修理完毕。后天为庆祝伟大领袖希特勒的生日全国民众放假游行,造船厂上午是否有人不知,发现潜艇失踪后工人是否马上汇报也不知。想到这里倦意上来的李孔荣不由自言自语了一句‘一切就看运气了’,之后便关灯睡觉。
柏林大多数人沉睡,几百公里外的吕贝克,林惠平和徐振祺却还在外面。为了保证明天晚上可以悄无声息的前往舾装船坞,他们必须寻找到一条没有狼犬的路径,几经折腾,他们确定只有从特拉维河游过去才是最佳办法。暗黑无光的河面上,经过一千多米的奋力划行,两人终于在船坞附近摸上了岸,没有狗叫,只有造船厂夜间依稀的路灯和春天到处都有的虫鸣。
“爬进去看看吗?”出了水的徐振祺蹲着地上喘息,这是河岸,十几米外凸出地面半米不到的一段就是船坞的坞口闸门。此时潜艇还在修理,黑黝黝的闸门自然紧闭。
“看看,要看看。”林惠平喘气之后点了点头,王.荣瑸在啤酒馆听来的消息是否真切他还要确认,万一潜艇不能在明天下班前修好,那行动只能推后。
林惠平喘了几口气就半趴着摸往坞口,走过挡住视线的帷幕,到达坞口他看见了潜艇半露出船坞的司令塔,在往前一些站在闸门处则看到了黑乎乎的坞底。此时船坞里水已经抽干,整艘潜艇艇艏朝内、艇尾朝外,垫在龙骨墩和边墩上。林惠平一弯腰就小心的爬了下去,坞内没风,他一入坞就闻到了浓重的润滑油味道。站着看什么都看不到,他索性蹲了下去,借着微明的月色,他总算看清潜艇在他五米开外。
“看不清啊。”徐振祺也下来,语气中居然有了一丝兴奋,他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进来了。
“摸过去看看。”林惠平用手摸着坞底,一边摸一遍前进,终于,他摸到一人多高的艇尾,然后再是两扇窗外一般的船舵,最后才是两个螺旋桨。
“过来,挡住光。”林惠平招呼了一声,待徐振祺走近,两个人用身体围成一个圆弧,他才把一直带着的手电筒打开,然而电筒怎么按都不亮,他只得用手轻拍筒身,可用手轻拍也无济于事。“进水了。”他懊恼的道。
“我有火柴,就不知道……”徐振祺边说就边摸口袋里的火柴,好在火柴没进水,他刮第一根火柴就喷出了火焰,这是药头的火光,之后光线便暗了下去,直到木梗开始燃烧。
潜艇底部漆着红色的油漆,火柴点燃后林惠平发现这艘潜艇非常新,下水的时间估计不超过半年,不然船底不会这么干净。目光略过船底,他又发现潜艇螺旋桨其实已经换好,但损毁的地方并非只有螺旋桨,船舵也进行了更换,还有船底的一些钢板。
从损伤和油漆上的擦痕来看,这艘潜艇的尾部应该是与其他潜艇发生了碰撞,整个潜艇的后半段因为撞击被抬起,螺旋桨、船舵还有底部的钢板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损坏的。
“难怪要修这么久。”火柴燃完的时候,林惠平嘀咕了一声,他总算对潜艇的情况有了个底。
“还要看吗?”徐振祺为了让林惠平多看一会,刚才那根火柴烧到手指他才灭掉,现在他的手指隐隐作疼。“明天能不能修好?”
“看外面已经修好了,现在大概是在等油漆干,就不知道里面什么样。”林惠平最担心的是螺旋桨,外面看一切都是好了,但里面怎么样还不知道。
“螺旋桨如果装上,里面的轮毂一般也按上了。”徐振祺捏着手指,他是不想爬到潜艇里面去。先不说进潜艇要爬上那高高的、容易被人看见的司令塔,要进了司令塔还还要旋开那个出入的舱盖。夜深人静中旋开那个舱盖肯定会发出响声,造船厂里养着好几条狗,说不定一出声就惊动了它们。
“不行,得看看,不然明天心里没底。”林惠平也知道进到潜艇里会弄出声响,但今天不看明白,明天一上艇发现里面的轮毂没装好,那就完蛋了。“你在坞口把风,我进去看看。”
“行。”坞口就是特拉维河,想到一出事可以马上跳入河里,徐振祺当即答应下来。
“火柴给我。真出了事你马上跑,不要管我。”林惠平交代了一声。
“那你怎么办?”徐振祺把火柴递了过去,大概是觉得一个跑很不义气,于是追问了一句。
“我被抓最多是间谍罪,大不了遣送回国坐几年牢。”林惠平接过火柴,同时把坏了的手电筒交给徐振祺。“要是明天大家一起、身上还带着家伙被抓,那就不是坐牢了。记得在坞口等我,有情况就扔石子过来,我听的见。被发现就跑。”
林惠平再一次的交代才摸向潜艇舯部,顺着维修的木架,他猫一般的爬上甲板。因为是从特拉维河游过来的,他没有穿鞋,赤脚之下甲板冰冷冰冷。小心的绕过钢缆,身子紧贴着围壳上的把手,他一点一点爬上了司令塔,在司令塔的最高处,他还警觉的朝四周看了看。船厂依旧安静,昏黄的路灯下不见半个守卫,他们似乎都已睡着了。
“妈祖保佑。”林惠平心中暗自念叨了一句,然后才顺着把手下到司令塔底部。没有担心的旋开舱盖会弄出声响,司令塔底部进入潜艇的舱盖是开着的,可他又担心潜艇里面会有驻守的水兵,这个顾虑让他蹲在舱盖边犹豫了好久。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听不到里面有鼾声的林惠平决定下去看看,他一动就出事了,刚才徐振祺给他的那盒火柴不知怎么掉了下去。
火柴落下的声音轻微,但也让林惠平惊出一身冷汗,又等了几分钟,他终于沿着梯子进入了潜艇。潜艇里漆黑一片毫无声息,让他再次冒冷汗的事情发生了——他在地上怎么找也摸不到刚才掉下来的那盒火柴。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人窒息,摸不到火柴则让人毛骨悚然。好在他刚才确定这是艘新潜艇,不然他都以为撞击碰见鬼了。又念了一句‘妈祖保佑’,自觉从未作恶事的林惠平安慰自己之后才缓缓走向潜艇尾部。虽然看不清,可他好歹熟知潜艇图纸,知道潜艇内部有那些舱室,一点一点的、一步一步的,他终于摸到了最末端的鱼雷室。顺着连着动力室的传动轴,他把两个便的连动轴都小心的摸了一遍。
只有一个螺旋桨没有安装完毕——他摸到了左边齿轮箱旁边的工具,但轮毂和齿轮箱是连着的,这就是说从外部伸入艇身的螺旋桨轴更换工作已经完成,但齿轮箱在撞击的时候卡齿损坏,所以也需要更换新的。或许是有些齿轮没必要更换,于是修理的方式不是更换齿轮箱而是逐个更换齿轮。明天船厂将更换全部受损齿轮,换好齿轮整个维修便大功告成了。
徐振祺爬出船坞就躺在洼地里,林惠平进去快有一个多小时也不见出来,在他忍不住起身时,一只手搭在他的身上,这把他魂吓了一半,好在之后是林惠平的声音,“是我。”
“吓死我了。”徐振祺吐了一句,而后他才问道:“都好了吗?”
“都好了。”林惠平带着些兴奋的答了一句,“回去说吧。”
海军宿舍的军号声在六点钟准时响起,李孔荣整队训话的时候发现大部分人都肿着眼睛,看来大家昨天晚上都没睡好。其实他也没睡好,三点多钟的时候他被恶梦惊醒了,又是那个车祸的梦。似乎,李孔荣少校的冤魂一直缠着他,但他扪心自问自己并未亏待过李家,至于他儿子李士铮的死……,在这个没有青霉素的年代,受创后伤口感染、病情反腐是常有的事情。
“立——正!稍息。”看着面前二十一名学员,李孔荣迟疑了一下才出声。他道:“看来大家都想了一夜,要怎么走心里也有了底。我还是那句话,自己的路自己选,你们一定要回国的,到了荷兰可以向程璟报到,他会安排你们回国,其他人到了荷兰将另有安排。至于怎么安排,到时候大家就知道了,反正准是件好事。”
说到好事李孔荣忍不住笑了,在集合前他接到了林惠平的电话,暗语显示那边一切正常,他们甚至潜入潜艇内部逛了一圈。林惠平能顺利的出入潜艇,那说明自己这几个人也能顺利的出入潜艇,唯一剩下的问题就是坞口的闸门是否能悄无声息的开启。
李孔荣笑起,那些年轻的学员也笑起,他们这一夜可不是煎熬,而是兴奋难待。
“都是同僚,那些想回国的人我还是要说一句:从昨天开始到后天,你们看到的听到的都不要报告出去。路虽不同,可大家都是海军,低头不见抬头见,你打报告回去是能得到不少好处,可这就把我们得罪了。我李汉盛做事素来睚眦必报,去年王致光瞒着我打小报告,后面差点被我给嘣了。我不想嘣任何人,可大家也不要惹到我,真要惹到,那就是不死不休。别以为我说着玩,你要记着去年我是一个人,现在我有一伙人。”
李孔荣目光炯炯把那几个年老的上尉一一扫过,瞪得他们都低下头他才收回目光。而后他大喝道:“立正!敬——礼,升旗!”
青天白日旗最后一次在柏林升旗,看着越来越高的旗帜,李孔荣敬礼中想到这很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对着它敬礼——按照军法,明天以后他就是叛国者。既然叛国,那这面孙中山一手绘制的国旗不要也罢;而且在他心中,这面国旗一没向全国民众征集设计方案,二没把它交由全国各省代表讨论,这仅仅是在孙中山授意下、1924年6月30日由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确定的国旗,它实质上就是一面党旗。它要想真正合法,还要等七年后的1946年12月制宪国民大会,那次会议通过的中华民国宪法明文规定国旗为青天白日满地红。
真他.妈的国民党!看着旗杆上迎风招展的青天白日旗,李孔荣心头重重叹息一句。
“长官,我想和长官……”升旗完毕即解散,蒋菁却跑了过来,他大概是从谁那里得到了消息。
“没位置。”汉诺威那边汽车早就准备好了,一辆车五个人,没蒋菁的位置。
“长官,可我个子小,我、我藏行李箱就行。”蒋菁猜到马上就要干大事,这才来求情。
蒋菁确实个子小,想到借的那辆奔驰极为宽大,李孔荣最终点头道:“待会看情况吧。”(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潜艇5
五月份还没有到来之前,zq上空的雾霭依旧重重雾叠叠。普遍担心的日机轰炸只在去年年底来了一次,但因为雾气遮挡,炸弹全都落在了郊县,zq市区毫发无伤。之后春节以及年后都未有大量日机来袭,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炸弹不来,全国各处的战事也稳固了下来,日军进攻之势不再犀利,他们似乎正忙着与大汉奸汪精卫组建伪南京政府。
当然这些事情普通老百姓是不知道的,报纸上不是刊登日军暴行就是宣扬**‘大捷’,唯有朝天门各个码头日夜涌来的逃难人群让本已狭窄的zq显得越来越拥挤。在这样枯燥平静的日子里,孔令仪两姐妹郊外是呆不住的,起先还担心轰炸,后来久久不见炸弹,便隔三差五的跑进市区了。
徐佩佩虽然寄人篱下,但她到zq没多久大妹徐小欣就到了,去年底sh的老司机夫妻也辗转从昆明过来,同来的还有那辆黑色的奥斯汀轿车,真不知道这一路车是怎么开过来的。女儿渐大,又有贴心的人帮忙,她也不时前往市区转悠,有时是和孔令仪去吃法式西餐,还有些时候则是受电台邀请去唱两首歌,但更多的时候她到市区是找蒋秀玉打麻将。
此时在zq凭《太阳最红,委员长最亲》、《没有***就没有大民国》、《东方红》这几首歌徒然走红的蒋秀玉名气已不比她小,并且因为所唱歌曲的原因,她更为当局所喜,常常去各地献唱,可只要回到zq蒋秀玉总会打电话来要她到市区来打麻将。蒋秀玉找来的麻友都是三、四十多岁的官太太,管不住丈夫娶‘抗战夫人’的她们只好把更多的精力花在麻将上,于是乎,徐佩佩每次打牌都输钱,太太们私下里都笑话她是‘赔钱货’。
“太太……”乌烟瘴气的客厅里,刚刚进来的邱仲明上尉小声的在徐佩佩耳边说话。此时一局刚结束,桌子上的骨牌被几双玉手搓的哗啦啦直响,坐着徐佩佩对面的刘太太满脸堆笑,刚才是她胡的,徐佩佩点的炮。
“怎么了?”徐佩佩正用心的搓着麻将,秀眉微蹙,她差一点就胡了,奈何没等到那张牌。
“你啊,打个牌都没得安声,李先生不还是在德国吗,有什么急事的。”另一边没胡牌的于太太埋怨道,她担心邱仲明把徐佩佩叫走。
“打扰各位太太了。”都是官太太,邱仲明不得不哈腰赔罪。他这边说,党国大歌星蒋秀玉却道:“好了,先歇一会,打了这么久,饿都饿死了,都几点了。”
蒋秀玉一说几点大家才发觉日头已经偏西已晚,趁着几人收手,徐佩佩走到一边听邱仲明说话。邱仲明道:“太太,时间到了。”
“什么?”徐佩佩心头震了震,这是丈夫和她约定好的事情,一旦邱仲明来找她说‘时间到了’,她就要马上离开zq她忽然想到了女儿:“孩子还在……”
“小姐已经接出来了,她和二小姐正在机场,飞机在半个小时后起飞。”邱仲明低声说道。“请您马上跟我走。”
“好。”徐佩佩刚想抬步却又到蒋秀玉还在里头,她想回去打招呼时,邱仲明拦住了她,“太太,时间要紧。如果晚了就不好了。”
“那好吧。”徐佩佩无奈的点了点头,她跟着邱仲明匆匆走到后门,发现路边等着也是一辆黑色奥斯汀轿车,但不同的是,车头挂在一面英国国旗,司机也是英国人。
“请太太上车。”邱仲明张望左右抢先拉开了车门,等徐佩佩上了车,他才坐到副驾驶,然后用用英语对司机说道:“马上去珊瑚坝机场。”
zq机场不少,抗战期间每一个机场都交由航空委员会管辖,但战时普通民航的飞机起降还是在离市区最近的珊瑚坝。拿着特别通行证直接驶入机场的邱仲明松了一口气,但见到女儿无恙的徐佩佩却非要给孔令仪打一个电话。
“太太,如果孔大小姐告诉别人,空军说不定会派出飞机拦截。”邱仲明担心道,他是想马上和徐佩佩三人上飞机前往昆明。
“空军会开枪吗?”徐佩佩把女儿抱在怀里,出乎邱仲明意料的问了一句。
“他们、他们应该会让飞机返航。”邱仲明照实说道,“可经此一次再想离开zq就难了。”
“这大半年令仪帮了不少忙,不辞而别总是过意不去。”徐佩佩沉默了一会,最终下定决心要打这个电话,她道:“带我去打电话,我不相信令仪会告诉别人的。”
长官太太非要打电话,邱仲明原地转了两圈,可想想最多也就是走不成,便带着她去机场办公室打电话。孔令仪正好在家,她拿起电话就听到徐佩佩的声音,“令仪,我要走了。”
“什么?”电话那头的孔令仪显得很吃惊,“你要去哪里?”
“汉盛派人来接我了,我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这半年多来打搅甚多,走之前我就想跟你道个别。”徐佩佩感激的道,“还有令伟,也代我向她道个别吧。”
“好,我知道了。”孔令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她才道:“你和小不点多保重,到了德国记得给我打电报,别忘记了我是她的干妈。”
“我会的。谢谢你,令仪。”听出孔令仪善意的徐佩佩笑了起来,她道:“你也多保重。”
一架道格拉斯客机载着徐佩佩等人从珊瑚坝机场起飞往昆明而去,这时候李孔荣还在德国高速公路上。上午十一点他送海军学员上了火车,然后在柏林市区转了几圈独自开车前往汉诺威。德国的高速公路确实高速,他在汉诺威吃完午饭等到下午四点,苏镜湖几个才偷偷下了火车前来和他汇合。蒋菁也来了,不过他不要呆在行李箱。
“出来晚了。”见到李孔荣,苏镜湖解释了一句。火车上确实有人跟踪,他们下车颇费周折。
“没有惊动就好。”李孔荣看了这几人一眼,苏镜湖若无其事,刘永仁、陈尔恭还有夏新三人都有些紧张,唯有蒋菁说不出的兴奋。他把买好的香肠扔给几个人,道:“饿了就在车上吃吧,我们天黑之前要赶到吕贝克。”
此时李孔荣已经换了一辆奔驰,他对汉诺威火车站附近的路已经烂熟,几个转弯就把车开上了高速公路。虽然提前出现几十年,但此时的德国高速公路与后世相比并不逊色,路面平坦、转弯半径大、两百米就有水泥反光柱,另外还有绿化带、加油站以及休息区,唯一的遗憾就是只有两车道。可路上的汽车并不多,李孔荣一上高速就把车速提到一百公里,苏镜湖几个老水兵还好,夏新和蒋菁这两个刚毕业没多久的新兵没忍多久就晕车呕吐。
吐也不能减速,直到一个半小时车到汉堡下高速,车速才放到五十多公里。普通公路显然没有高速好走,摇来晃去的很容易让人发昏狂吐,这次不光是夏新和蒋菁,苏镜湖几个也忍不住开窗呕吐。
“就这么撑不住?”一车人似乎只有李孔荣正常,其实他坐车也吐,但开车不会。
“停一停,你停一停……”后座的苏镜湖伸手求助,“你总得让我们吐完再开吧。”
苏镜湖都撑不住了,李孔荣只好把车开到一个没人的岔路,他车还没停稳一帮人就冲出汽车趴在地上狂吐。感觉是该休息一会的李孔荣扫了西边落下太阳一眼,又看了看表,马上五点三刻,离吕贝克还有二十多公里。
“休息十分钟吧。”李孔荣道,他说罢靠着汽车点了一支烟。
花了好一会,呕吐完毕的苏镜湖喝完水,他道:“时间…时间赶得及吗,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总要抽完这支烟吧。”李孔荣给苏镜湖几个递上一支烟,自己也重新点了一支。“要是有手机就好了。”他下意识的嘀咕一句。
“手机?”抽了一口烟苏镜湖恢复些力气,头也不那么晕了。
“一种通讯工具,没什么。”他有转头看向陈尔恭几个,道:“昨天晚上林惠平摸进潜艇了,都修好了,就还有一个齿轮箱没装上。我们到了吕贝克直接和林惠平三个汇合,然后要从特拉维河游泳游到维修船坞,升起阀门解开缆绳就可以出航了。”
“长官,林长官检查蓄电池了吗?”负责电动机的夏新问道。潜艇显然要靠电机开出船坞,最好是靠电力开出特拉维河,柴油机要远离海岸发动才不会惊动河口边防检查站的德国人。
“没有。”李孔荣在汉诺威和林惠平通了电话,“他进去的时候火柴掉了找不着,又担心潜艇里有人不敢开灯,他只检查了传动轴、轮毂还有齿轮箱,没看电池电量以及油量。蓄电池如果没电,我们就直接用船坞里的电缆充电了。”
“船坞的闸门检查了吗?”既然说到了行动,苏镜湖当即问起最关键的船坞闸门。
“他说没有,天太黑根本看不清,他敢摸传动轴但不敢去摸电闸。闸门会有问题吗?”李孔荣也觉得还有很多细节并不确定。“还有柴油,够不够开到汇合地点?”
“既然是在波罗的海出事故拖回来的,柴油就不必担心了,没有半油也有小半油。怕的是船坞闸门和蓄电池,还有船坞里那些支架、缆绳要解开也颇费时间。”苏镜湖道。“早点上车吧,见到惠平再说。”
苏镜湖说着带头上了车,他一上车其他人也上车。又开了半个小时,汽车终于在吕贝克郊外的一处平房外停下,这里,林惠平等人早就等着了。
“都准备好了。”来不及客气,林惠平指着房间沙发上准备好的背包说道。里面主要装的是食物,而拉开抽屉则是五支勃朗宁m1935自动手枪以及几盒子弹,这种手枪使用大威力的9x19mm毫米手枪弹,弹夹容量十三发,另外还有瑞士研究所按李孔荣意思做的消声器。
路上为了不惹麻烦,许伯洲的佩枪已经留在海军宿舍了,李孔荣见到枪就拿了起来,装上消声器后对着墙壁就开了一枪。“啪…”,枪声出人意外的小。
“我、镜湖、惠平、永仁、还有蒋菁,一人一支。”李孔荣道,“都知道用吧?”
“知道。”苏镜湖等人点头。在学校他们开过枪,去年林准也带他们去过猎场。
“路昨天晚上惠平已经探过了,一切都正常。一会我们沿着特拉维河游一千二百米,等到了船坞,惠平和荣斌查看坞口闸门,要确保开闸;镜湖、尔恭两人检查潜艇,振祺和夏新查看潜艇周围的缆绳还有坞里的支架,我、永仁、还有蒋菁,三个人负责警戒。”
李孔荣把人分成四组,简单的安排了任务,他说完又道:“潜艇内部和闸门如果没问题,那么大家就一起解开那些缆绳,然后开闸放水。如果被德国人发现不要乱跑,能把潜艇开出去我们就尽量把它开出去,不能我们就原路返回。还有记住:看到人不要犹豫,要么不打,要打就多开两枪打死。明白吗?”
说到开枪几个人面色当即变了变,李孔荣见此道,“造船厂守卫是有枪的,你不先开枪打他,他就会开枪打你,你们想死在这异国他乡?”
“不想。”刘永仁最先答了一句,之后是蒋菁。
“那就对了。发现不对就开枪,千万不要犹豫,我们有的是子弹,还要记得要多开几枪。”李孔荣最担心就是他们犹豫,或者开了枪对方没死透。“大家在德国呆了不少时间,德国人喜欢rb人还是喜欢中国人都一清二楚,别菩萨一样不杀生,明白了吗?”
“明白了。”想到自己在德国的‘礼遇’,几个人都答应了一声,枪抓的更紧了些。
“马上收拾好东西,十五分钟后出发。”李孔荣最后吩咐道。(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潜艇6
林惠平一直担心昨晚拉下的那盒火柴会让德国人警觉,但当他再次爬上河堤时,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情景:船坞里灯火通明。刚刚上岸的其他人见此不得不趴在地上面面相觑,昨天林惠平一直在说坞内黑的吓人什么也开不见,现在倒好,什么都看见了。
“怎么回事?”李孔荣问向林惠平几个,他们在造船厂呆得久,或许知道这是在干什么。
“应该是在加班。”王.荣瑸猜测道,“可能是齿轮还没有换好。”
“加班?”李孔荣当即傻了眼,难道要游回去明天再来。
“齿轮要从其他地方运过来,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装。”林惠平插了一句,
“要多久?”李孔荣看了坞内的灯火,又回头看了看林惠平。
“这个不知道啊。我们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开的工。”林惠平说话又看了一下表道:“现在七点五十三分,按船厂的规矩,即便是加班,也不会超过十一点。”
“要在这里等三个小时?”李孔荣看了周围一眼,觉得一直等待不可想象。
“我可以先摸到坞门,看看怎么开闸门。”林惠平指着船坞那边的光亮说道。
“有没有可能是空城计?”趴在李孔荣身边的苏镜湖突然提醒道。“昨天晚上惠平是不是还动了什么,让德国人以为有贼?”
“我什么也没有动,就是找不到那盒火柴。”林惠平背上开始冒汗,他更抬头把船坞四周又看了一眼,可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船坞里为什么有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猜测。忐忑不安的等了大约半个小时,林惠平最终爬向坞门,他进入坞门,李孔荣和苏镜湖则分别带着刘永仁和蒋菁绕向船坞两侧,越是靠近船坞灯光就越亮,船坞却越觉得安静,根本听不到人声。
真是撞见鬼了,李孔荣在心里骂了一句。此时潜艇就在眼前,并且他发现这不是他最开始以为的7型潜艇,而应该是一艘ix型或者x型潜艇,因为它的艇身要比7型长十米。从时间上来看,现在才1939年,x型潜艇似乎要到开战之后才入役,那剩下的就只能是ixa型潜艇。u-37、u-38、u-39……、u44,反正只要是ixa型潜艇都有可能。
7型潜艇排水量七百多吨,ix型潜艇排水量一千吨出头。然而潜艇不是越大越好,越大下潜的速度就越慢,7c型潜艇有经验的艇员能使其在二十七秒内下潜,但ix型潜艇再怎么都要慢上十秒。不要小看了这十秒,真要遇上敌情,这十秒完全可以决定生死。还有个麻烦就是因为更长,下潜上浮时纵向的平衡更难操控,一不小心就会来个倒栽葱。
朝思暮想的潜艇就在眼前,李孔荣眼里直冒火。但他脑子里却浮现出ix型潜艇的资料,想完坏处,他又开始想ixa型的好处:最先一个就是航程超过一万海里,而7a型只有不但七千,还有就是火力,7a型只能携带十一条鱼雷,ixa型数量翻倍,达到二十二条,7a型是88mm甲板炮,备弹两百二十发,ixa型是105mm甲板炮,备弹一百八十发……
把ix型潜艇的具体性能想了好几遍,李孔荣终于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身子藏在船坞边的起重机下,对面的苏镜湖见他如此,急忙的挥手,怕他听不见又用回光反射器连发信号,这是山地兵用于联络用的,可船坞正灯光太亮,李孔荣根本就没注意到回光。他正倾尽全身的注意力细听坞内的声响,可和刚才一样,什么也听不到。
终于,感觉不到异常的他招呼着刘永仁沿搭在潜艇上的木板小心走上了甲板,又侧耳在潜艇围壳上细听,他终于爬上了司令塔,然后钻了进去。
每个人都看到李孔荣钻进了司令塔,然后是刘永仁。就在苏镜湖几个提心吊胆之际,刘永仁又钻出司令塔挥手,一会苏镜湖也爬进司令塔。
“怎么回事?”苏镜湖全身湿透,不知道是水渍未干还是惊出的冷汗。
“里面没人。”刘永仁道。潜艇内部已经开了灯,李孔荣正站在通道口,他仰头看向苏镜湖:“杀你内!里面没人,你去叫陈尔恭,马上检查潜艇。”
“马上去。”苏镜湖答应之后便伸手往司令塔外比划,示意其他人过来。
外面的人一个接一个爬上司令塔,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哪怕最担心的王.荣瑸也是心头狂喜。查看过坞门闸门的林惠平最后也爬进了司令塔,相比于艇外,艇内才是说话的地方。
“到目前为止运气不错。”李孔荣小声而谨慎的道,脸上压抑不住的笑。“现在商量一下怎么开出去,闸门能打开吗?”他第一个问林惠平。
“能。”坞门便就是电气室,开启闸门的开关就在那里。“但不能保证没有响声。”
“把靠坞门一切东西都清理一遍,不要一下子打开,开一道缝让水渗进来行不行?”李孔荣说着自己考虑,这个想法和林惠平不谋而合。
“我想的也是这样,但艇外那些撑着艇身的木架不好办。”林惠平从一开始就注意到那些每隔几米、撑在坞壁和艇身之间的木头,这些木头和缆绳一样是防止潜艇倾侧的,但缆绳可以割断,木头只能一根一根卸下,这木头一侧就是十几根,每根都紧压着,潜艇出坞要用重锤才能敲开,现在不说没有带重锤,就是有也不敢敲。
“先放水吧,让潜艇浮起来再说。”有木撑的情况下,潜艇如果硬要浮起,受力不均的下木头很可能会撑伤潜艇。“这型潜艇吃水深度是四米七,四米七的时候我们再关闸,水里撬掉这些木头动静会小些。”
“行!”相处日久,李孔荣吐出的数字其他人不再怀疑,林惠平答应一声就带着王.荣瑸顺着梯子爬了出去。他刚走已将潜艇粗略检查了一遍的苏镜湖就过来了,他脸上看不到什么笑容,他过来即问道:“惠平呢?”
“怎么了?”李孔荣见他的脸色如此心猛然往下沉。
果然,苏镜湖开口就是坏消息:“其他都好,可电池电量不够,我们要想办法充电。”
“那就从坞门那边扯一根电线进来充电?”见只是没电,李孔荣大大松了口气。
“可我们没带电线啊。”苏镜湖刚才检查了带来的背包,其中没有电线。
“我带人去找。”李孔荣答应着,他随即又问道:“油料和淡水够吗?”
“都够,完全能开到斯瓦尔巴。”斯瓦尔巴是潜艇的最终藏匿地,大家将在那里躲过德国人恼羞成怒的追捕,然后等德国海军放松搜寻才动身回国。
吕贝克造船厂的夜晚一片安宁,可维修船坞上却一片忙碌,随着林惠平合上闸门电机,宽大的坞门缓缓开启,顺着闸门处的缝隙,特拉维河的河水开始渗入整个船坞,起先,大家还能听到河水涌入船坞的哗哗声,但随着水位的上涨,水流声越来越小。
看着河水慢慢,漫过坞底、淹向潜艇是一种难得的享受,这意味着潜艇即将出海,但享受的时间非常短暂,半个小时不到河水就漫过了李孔荣所说的四点七米。收到命令的林惠平又将闸门关闭,徐振祺夏新两人开始割断绑在艇身的缆绳以及撬开那些支撑用的木头。缆绳好割,但木头还是不好撬,勉强撬了两根的徐振祺不得不爬进司令塔对艇内的苏镜湖道:“木头太紧了,得浮起来才行。”
艇内此时正在充电,苏镜湖听了徐振祺的报告后道:“缆绳全割了?”
“全割了。”徐振祺没弄懂苏镜湖的意思。
“割了就割了吧。”苏镜湖没有细究这个问题,这船坞可以给两千吨以上商船用,想来不下锚没缆绳也不会撞到坞壁。“你让闸门那边再开,水位平了就全部开闸。”
“明白了。”徐振祺得了命令又爬出司令塔让坞门继续放水。十五分钟后,船坞水位和外面河面持平,支撑的木头拉不住上浮的潜艇,最后全落到水里,闸门也开打了。
“可以出坞了?”赶回潜艇的李孔荣额头奇怪的冒汗——他有些担心自己驾驶技术不过关。
“电池还要再充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出坞。”苏镜湖只操作过小的多的2号潜艇,他无法判断这种新型潜艇全靠电力能开多远。
“不行,一个小时太久。”李孔荣进来的时候看到缆绳全部解开,靠在船坞两边的简易木桥也搬在一边。这幅样子只要有人过来,一眼就能看出问题。“电池充了多少了?”
“差不多一半。”苏镜湖答道,“我不知道这型潜艇靠电池能开多远,要是到河口刚好就没电,那就要卡在河口了。”
“不管是那型潜艇,一半电量都能开出河口。”李孔荣已经记不起9a型潜艇的水下航行距离,但显然将超过三十公里,苏镜湖完全是谨慎所致。“马上。”他命令道。
“明白。”苏镜湖见李孔荣坚持,咬了咬牙才答应,这时他方恍然大悟:“快打开电罗经。”
潜艇内有磁罗经和电罗经,磁罗经随时可用,但电罗经需要打开六个小时才能使用。按计划是一登艇就要打开电罗经,可苏镜湖紧张之余只检查了电罗经,忘记了打开。
李孔荣下达的命令就上了司令塔,他必须密切注意潜艇与坞壁的距离,小心的通过传声筒下达命令,根本就没在意苏镜湖最后那句‘打开电罗经’。他现在正回忆着操船要注意的要点,最怕就是出坞的时候撞到坞壁。
潜艇安静的漂浮在坞内,李孔荣深吸了口气才对着传声筒道:“准备出坞。命令:双伡微速后退,备便双锚。”
“双伡微速后退。备便双锚。”声音传到指挥台,苏镜湖直接拉动伡钟,将把手指向‘后退一’。
“双伡微速后退。”轮机舱的陈尔恭仅仅迟疑了一秒才向夏新重复命令,而后拉动伡钟回钟。
“有!”苏镜湖得到回复大声的回应轮机舱,然后再向司令塔道:“双伡微速后退。”
李孔荣听到了苏镜湖的回报,等了十秒看到潜艇正在缓慢的后退,他才压着声音对传声筒道:“有。”
微速倒伡大概只有两节,即便只有两节潜艇也活了过来,它修长的身躯在电机的驱动下有一丝颤抖,在这种颤抖中,它正缓缓退出船坞。一切都很顺利,但等潜艇出坞近一半要转入河道时,脑子一片混乱的李孔荣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弄不清应该左五度还是右五度。
“双伡停伡。”李孔荣脸皮发烫、汗如雨滴,这次行动他想到了各种困难,可从未想到自己会不知道转弯。
“冷静,冷静。”他使劲的搓了搓脸,但却忍不住失笑。笑完他才发现自己真是‘多虑’了——不管是左五度还是右五度,潜艇都能打正然后顺河而下,差别只是船艏朝前还是船尾朝前。这都不是个问题,特拉维河出海之前水面宽阔,到那他想怎么转弯就怎么转弯,使劲转圈都没问题。再次深吸口气,李孔荣第二次叫伡:“双伡微速后退,左舵五。”
司令塔忽然停伡让艇内诸人莫名其妙,他们还以为身在司令塔的李孔荣发现了情况,好在一会李孔荣又开始叫伡,潜艇又微速后退,最后艰难的拐进了特拉维河。
“双伡慢速后退。”潜艇调过头后,李孔荣才发现果然是‘多虑’了,潜艇现在是尾朝前。
“呵呵……”听到居然还是后退伡令,指挥台的苏镜湖发现了问题,他还没向轮机舱传话就先笑了一句。他真没想到潜艇不是开出特拉维河的,而是倒出特拉维河的。可再想想自己不也是一样吗?检查完电罗经却不知道开打。
“双伡慢速后退。”他忍住笑向向轮机舱传达伡令。
苏镜湖发现了‘问题’,轮机舱的陈尔恭和夏新也发现了问题,但比苏镜湖更严肃的陈尔恭面无表情,他见操作电动机的夏新在吃吃的笑,还不高兴的训斥道:“你笑什么!后退自有后退的道理。”
“是,长官!”夏新不得不应了一声,可陈尔恭这样让他更觉得好笑,他最终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