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弄巧成拙
等士兵们走后,王永安连忙起身看了看,便拉起顾婉莹继续跑。顾婉莹连忙缩回手道:“公子……”王永安这才注意到自己握着人家的芊芊细手,他没有注意到女孩黑夜之中羞红的脸,说了声:“快走,别犹豫,你是小脚吗?跑得这么慢?”顾婉莹点了点头,王永安气道:“累赘,没事儿裹什么脚,你爹真是糊涂。”一着急,他转身将顾婉莹给扛了起来,飞速地奔跑起来,那顾婉莹想要尖叫,却连忙捂住了嘴不敢说话,只觉得耳边生风,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座大宅子后门,她不知道这是哪里,王永安放下了她,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这一路小跑,王永安的肺都要跑出来了,满身的臭汗,伸着舌头艰难地说道:“我……我们躲……进去。”
“躲进去?这户人家你认识吗?如此贸然进入岂不是行窃?”顾婉莹连忙说道。
“嗨!哪能管得了那么多。”王永安笑着推开了自家的后门,扬州王家的后门是不锁的,也没有人有胆子来扬州城防司令和稽查所巡检官里家偷东西,贼人岂不是找死吗?就算是丢了一根针,只要王永安报案,警察署的巡警们非得把扬州翻个底朝天不可。
“不行不行,万一被人认为是窃贼就遭了。”顾婉莹慌乱地拒绝说。
王永安瞪着眼睛,说:“可是这左右也没有躲藏的地方,万一再遇到官兵怎么办?”正说着,耳听得前面巷子一队队脚步声传来,顾婉莹也无奈了,一咬牙便跟着王永安推门而入,随后问:“你要带我去哪?”
“别说话,万一被人抓到就糟糕了。”王永安心生捉弄的心思不由得笑道,回身关上了门,还插了门闩。
“你说你是什么小白龙,你真的是侠客吗?为什么你会有枪?”顾婉莹小声地问道。
“你怎么这么嗦?”王永安瞪了她一眼。
他越是不说话,顾婉莹越是好奇,连忙追问:“你是不是经常偷偷地潜入别人家?我看你走路好熟啊?”
“嘘……”
“万一你被抓到怎么办?”
王永安一转身,说:“万一遇到人,我就跑啊,左右你裹着脚也跑不动,而且我也不可能再扛着你跑了。这位小姐,其实抓到你就可以了,他们根本抓不到我。要是对方有枪,我就会先喊出来,夫人,我先走一步!”
“你……你是坏蛋!”顾婉莹满脸通红,又羞又气,葱白的嫩指指着他,半响说不出话来。
前面走过来府上打更的老头,王永安再一次抓着她的手躲到石桥后面假山,假山的中间是一个矮小的山洞,可以容下两个人。王永安和顾婉莹躲了进去,就再也没有其他地方了,两个人脸对着脸,面对这面,甚至连呼吸出来的热气都能感觉到。
顾婉莹的脸红的跟一个红苹果一样,幸亏这是晚上,别人看不着。
“滋啦……”
王永安点着了一根火柴,笑着说:“你别怕,我有洋火……诶,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
顾婉莹终于看清了这位大侠的面孔,睿智的眼神,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更像一个教书先生,哪里像是大侠。他身高中等,身材显得文弱了一些,穿着灰蓝色的长袍马褂,头戴一顶礼帽,越看越觉得像是哪家的纨绔少爷偷跑出来。
王永安也看清了女孩的长相,洁白无瑕的鹅蛋脸上一双杏仁大眼俏兮兮地瞪着,眉毛露出一丝丝英气,让人看上去只觉得她纤弱中带着倔强。
一刹那,两个人都有一些尴尬,王永安也觉得不该再逗弄她了,便带着她走了出来,说:“姑娘,打更的走了,对了,你住在哪里,我带你过去。”
“砰!砰!砰!”
外面响起了枪声,王永安吓了一跳,和顾婉莹面面相觑,这又是谁打的枪?
此时却听到几声叫喊,周遭围上来一群人,带头的却是那打更的老头,原来这老头走过的时候听到了声音,但人老精鬼老灵,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跑过去向管家报告。管家连忙叫齐了府上的小伙子,拿着菜刀斧头扁担围了上来,却不想火把一亮,见到四少爷王永安和一个少女在一起。
那拎着枪的刘通忍不住叫道:“老爷,您回来了,你这是从天悦楼里带姑娘回来的?也不提前说一声,俺们给你准备准备洗脚水和洗澡水,你俩要一起洗,还是单独洗?”
洗你大爷啊刘通!
王永安心道,完蛋了,露馅了……
果然,顾婉莹听罢,再一次瞪起杏仁大眼,说:“这是你家?你刚刚从青楼里出来?”
“这位姑娘,你是怎么跟俺们家少爷说话呢?你是那个楼里的?要知道天悦楼里的曹姐跟俺们少爷熟得很。”刘通神补刀道。
王永安咬着牙道:“刘通,你大爷的,信不信你再说一句话我把你送宫里当太监去?”
那管家忙说:“大家都回去睡觉,回去睡觉,别在这儿了,别打扰了四少爷的雅兴……”言罢,众家丁连忙撤走了。
王永安……
“顾小姐这个……我送你回去。”王永安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无耻!”现在,顾婉莹却是气得满脸通红,刚刚对王永安生气的一切好感全都化为零分,甚至负分了。
王永安心中郁闷,好端端的一件英雄救美,最后反倒成了调戏良家妇女了。他只得让刘通现在去顾府请顾十针顾老爷过来,好将顾小姐带回家去。
不一会儿工夫,顾十针顾老爷急急忙忙赶了过来,顾婉莹见到父亲之后,终于忍不住伏在父亲肩头泪如泉涌哭了出来。
王永安在一旁不知如何安慰,他原本并没有想要捉弄顾三小姐的意思,只是后来不知怎么了,也许是月黑风高夜,也许是夏日躁动,总之他后来越来越胡闹了,直到露馅。
当然,尽管期间发生了小插曲,可毕竟是王永安救回了顾三小姐,他向顾十针询问前后,如何得罪那苏北四青狼,顾十针长叹一口气,说:“扬州城漕帮舵主龙培孚不知从哪里请来的江湖术士,非得说我家宅子有福气,龙家想要兴旺必须在我家这里盖一座道观。我顾家侨居于此已然四代,岂能轻易搬走,所以他们才……唉……”
第三十二章 脱光了给我跪着
送走了顾家人,天都快亮了,王永安躺在床上补一个觉,感觉好像只睡了一会儿似的,便被人叫了起来,原来是王永泰回来了。王永安连忙穿好了衣服,跑到主厅去看王永泰,却看到王永泰坐在椅子上,脸色冰冷,挥手让所有下人退去,然后眼神直愣愣地看着王永安,也不说话,更没什么表情。
王永安看他的眼神,全然明白了,自己这二哥是从那苏北四青狼的尸首看出来了,杀死他们的必然是毛瑟手枪,而整个扬州城,只有自己手里有八支。这八支手枪有三支放在扬华服装厂的保安队里,两支给了王永泰,两支留在自己身上,一支送给了李耀,一支送给了龚武远。
昨天晚上李耀和龚武远都在军营,没有外出,王永泰自然想到了唯一的人,王永安。
只能实话是说了,王永安掏出手枪,放在桌子上,低着头如实地说道:“二哥,人是我杀的,苏北四青狼绑架了顾三小姐,我恰巧遇到。你也知道小弟能文不能武,所以不得不开枪射杀。别说他们四个人,就是任何一个人,我都打不过,不下死手不行啊。”
王永泰忽然笑了起来,伸出大拇指,道:“不愧是我的兄弟,好手段,好气魄,你放心,这四个人我已经当做叛匪给抓起来了。”
王永安脑袋一转,说:“他们是受雇于漕帮舵主龙培孚,龙培孚会不会给他们报仇?”
王永泰道:“不会,龙培孚推脱还来不及,绝不会报仇,这件事之后,龙舵主肯定会花一大笔钱。过两天有人会送来,你照单全收。”
“是,二哥。”
“另外,你这都当了十几天的稽查所巡检,还没有去过稽查所,这怎么行?”
“好咧,二哥,我明天一早上就去。”
“好好休息吧,另外就是你以后能不用枪就不用枪,刀枪无眼,伤着自己总归是不好的。”
“是,二哥。”
“还有就是相亲的事儿,我已经嘱托了曹姐,过些日子带你去看看。”
王永安张大嘴巴,苦笑道:“我……我能不能缓一缓?”
“不能!”王永泰厉声道。
“是……”
王永泰走后,王永安反倒睡不着了,便洗漱了一下,准备立即就赶去稽查所到任。刚刚穿戴好衣服,戴好假辫子和礼帽之后,管家来报,说顾老爷到访酬谢。王永泰见顾十针拿了上百两银子做礼物,连忙说不用不用,我只需要你答应和我合作便可。
顾十针长叹一口气,说:“早知你会如此要求,罢了,罢了,我这便去你那工厂做大裁缝。”
王永安微微一笑道:“不是大裁缝,是服装总设计师,我作画,你裁剪,稍等一下,我将几种旗袍给你画出来,看顾总设计师能不能剪裁出来。”
“你这里没有剪刀布料与针线,倒不如去我顾家针纺。”
“好,顾总设计师请。”
“四少爷请。”
两人来到顾家,便一头扎进了铺子里,没想到这一老一少合作起来娴熟异常,两人就旗袍的款式、布料、颜色、褶皱、花纹、纽扣甚至针线方向都一一讨论,这一讨论才让顾十针发现,这种新型女士服装居然有如此之多的讲究与学问,反倒把自己以前的手艺见识颠覆了。
两人非但中午饭没来得及吃,甚至连晚饭都差点忘记了,还是顾四小姐顾婉君前来提醒,顾十针还愣了一下,说怎么今天是你来叫我吃饭,顾婉君低声道:“三姐说她不愿意见坏人。”
“坏人?”
顾十针看了看王永安,王永安大叫冤枉,既然三小姐不喜欢自己,以后自己可得少来。两人草草地吃了晚饭,继续讨论起来,眼看着天色已晚,王永安只能告辞回家。
回到王家老宅之后,王永安挑灯夜读,用白纸和在s海买来的铅笔花了二十几款旗袍,让刘理明日一早送给顾十针去。
一早,王永安穿好巡检警服,又带着狗腿子刘通,两人溜溜达达沿着大街来到了稽查所。
稽查所里没几个人上班,甚至于李耀也不再这里,王永安心中愠怒,更让他憋不出火的是,几个醉醺醺的巡查勾肩搭背地来了,见到他之后一愣,说:“你他妈谁啊你,敢坐在这个位置上?”
“你是谁?”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王三炮!可扬州城打听打听,哪个人没听过王三炮的名字,我告诉你,那扬州城守备司令都得叫我一声表叔。”这人大大刺刺地说。
王永安再也压制不住火气,噌一下站了起来,一脚踹在这王三炮的肚子上,把他踹翻倒在地上,在其他巡查正要反抗的时候,王永安和刘通每个人抽出两支毛瑟手枪,对着这些醉鬼。
“你……你……你们是革命党?”那王三炮吓得尿了裤子,立即妈呀一声跪在地上,哀嚎道:“大英雄啊大英雄,我们不过是巡查,抓的都是巡警,可没跟你们革命党英雄有什么交集,更没有害过你们啊。昨天晚上我听说你们的四个人被杀了,那可不管我们的事儿,都是扬州城守备司令的军队干的呀。你们是不是想报复?可别报复我们几个小鱼小虾啊,对了,我们的稽查所巡检官是守备司令的亲弟弟,你们要报复找他去,找他去。”
王永安冷笑道:“你不是司令他表叔吗?我们杀你也一样。”
“不一样,我这是远房的,隔了十七八代呢,咋能一样,可巡检官不一样啊,他可是亲的,你要是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我这就带你过去……”
这王三炮正在说话呢,一个看大门的巡查就走了进来,说道:“报告官长,有人求见……这是怎么回事?”
“谁?”
“扬州警察署署长左平。”
“带他去会客房。”
“扎!”
“扎你大爷,你又不是旗人,说是。”
“是!”
等那巡查走后,王三炮几个人傻眼了,合着眼前这年轻人就是……要被他们带革命党诛杀的王巡检官……
“唉呀妈呀,我这是在哪?我怎么中邪了呢?”王三炮立即叫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在春江阁吗?怎么回来了?诶,你们几个怎么也在这儿?”他指着身后几个巡查说道。
王永安冷冷一笑,道:“装你妈b,你们几个,有一个算一个,给脱光了,跪在院子里!哼!等我见过左署长后再收拾你们!”
“是!是!是!”几个人吓得屁滚尿流跑到院子里,脱光了衣服跪着,小心翼翼地等待着王永安的发落。
第三十三章 生活困难的稽查所
警察署长左平是得了消息,特地亲自前来拜访的,两人先前见过面,王永安的扬华服装厂开业的时候,左平亲自祝贺过,不过那时候是看在王永泰的面子上。警察署虽然在职务上比稽查所还要高一级,但是稽查所是归属城防司令直接管辖,相当于东厂一样,谁敢得罪,更别说稽查所管的就是警察了。
左平带了一些礼物,王永安照单全收,并保证将来双方一定配合愉快,临走之前还给左平一件礼物,一把毛瑟手枪和两百发子弹,左平欣喜不已,哼着小曲儿走了。
等左平一走,王永安拉着脸走到天井的院子中,见到这四个不争气的家伙,一个个跪在青石上,膝盖都红肿了。
“大人,我们错了,我们错了……”几个大男人哭了起来。
“执勤官何在?”王永安道。
那看门的军官忙说:“属下侯干随时听后大人调遣。”
王永安问:“今日执勤情况,休假情况,应到人数,实到人数,巡查执勤等,都给我报上来。”
侯干立即说道:“回大人话,稽查所二十五人,今日轮值情况为:休假五人,留守十人,巡查十人。早上点卯,应到二十人,实到十一人,迟到四人,未到五人。”
王永安心中奇怪,他明明记得二哥说过,稽查所里只有八个人,怎么听侯干说这里有二十五个人,便问道:“我且问你,稽查所有二十五个人,不是八个人?”
侯干说道:“一般来说有八个巡查在街上,两个巡查在警察署协调。”
王永安心说自己这位二哥当真是糊涂,还以为稽查所只有八个人,他是只看到了八个人,连自己手下多少兵都不知道了,当真想学那民国时期的张宗昌,不知自己多少老婆不知自己多少兵,便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今天的情况就算了,从明天开始,迟到或者未到,一律开除,扒掉官衣。”
“是。”侯干忙说。
王永安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四个手下,说:“王三炮,明天你做执勤官,给我查人,要是有半点熟路,我就直接把你送给左署长,当乱党杀咯。”
“是,是,是。”王三炮脑袋就像是小鸡啄米一样,如今老老实实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你们四个现在给我穿好衣服,去把其他未到的五个人揪过来,吃饭前我会再点卯,少一个人,我给你们每人五鞭子……想要不挨鞭子,就给我把他们全都拉来。”王永安厉声道。
“是!”几个人慌忙地穿好衣服,转身便跑出去了。
王永安忽略了一个时代特征,那就是清末的人一天吃两顿饭,早上七点多一顿,晚上四点多一顿饭,中间如果饿了随便吃点什么,要是家穷就别吃了。他在家是一日三餐,在s海的时候也是一日三餐,那是因为他是主子,别人得尊重他的习惯。可是在办公的时候,自然就得尊重大清国的规矩了,因此王永安等到十一点钟左右,看到没有饭,便将侯干叫来,询问情况。
侯干也糊涂了,怎么还有中午饭一说?
一番解释之后,王永安皱着眉头说:“这样吧,左平,你找一家卖馒头干粮的店,每天中午让他们给我们送六十个馒头二十玩菜汤,要带油星的那种汤,知道吗?”
“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一日三餐?”侯干道,“可是这钱……”
“钱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我会解决。”
“好咧。”
“快去,老子饿死了。”
“好,我现在就去。”
侯干办事很有效率,十几分钟之后便带人过来了,那人就是街口拐角的老陈头,挑着扁担走进来给大家伙分法午饭,小警员蹲在台阶上吃,王永安和侯干等有官衔儿的坐在办公桌前吃饭。这年月大家伙都吃不饱,更别说一日三餐了,虽然扬州不是苏北sd地区,以面食为主,但是大家在饥饿年代里,能有一口馒头吃怎还能挑剔。
不一会儿,那王三炮带着几个人来了,连李耀也慌张地跑来了,王永安瞥了他们一眼,说:“先吃饭,再惩罚。”
大家连忙吃馒头喝汤,等所有人吃过饭之后,王永安自己掏银子给老陈头,让他每天都以这种伙食中午送饭,只是今天的汤有点难喝,太淡了。老陈头连忙点头称是,拿着三两银子高高兴兴地走了,这可是五天的午饭伙食费,他得好好准备一下。
既然都吃完了,王永安就该使出手段了,他眼睛一瞪,说:“知道我怎么罚王三炮的吗?”
“知道。”李耀等人忙说。
“滚出去!”
“是。”
五个人连忙跑到院子里,脱光了衣服跪在院子里受罚,大概跪了两个小时,王永安才叫他们回来。随后二十个人全都到齐了,王永安才训话道:“以前的事儿我不管,我也去不去追究,从明天开始,早上必须点卯到齐。另外你们的衣服都怎么脏兮兮的,回家给我好好洗一洗,还有……你看看你们穿的鞋子,什么都有,还有没有一点巡查的威严?连你们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吧?谁还能看得起你们?”
侯干忙低声说:“大人,咱们……春夏秋冬只有这一套衣服。”
王永安想了想,说:“我会给你们弄几套,一套哪够啊,起码要三套换着穿。”
“是,是,大人英明。”几个警员拍马屁说。
“所有警员巡查去工作,所有巡查长留下。”
“是。”
留下的人有四个,李耀、侯干、王三炮和一个叫做巴潇的四十来岁男人,稽查所一直都是这四个人负责,李耀是助手,左平和王三炮轮着带队巡查,巴潇是搞后勤的,职位最低。
王永安道:“以后我们稽查所要整顿整顿,现在这个样子谁能看得起?另外我怎么没看到稽查所的巡查配枪啊?”他看了看李耀。
李耀哭笑不得说:“大人,上面连鞋子都不给咱们配,更别说配枪了。”
王永安道:“以后会配枪的,我们可是稽查警察的,要是他们暴力反抗怎么办?嗯,我以前没来就算了,以后我会在这儿,所以这儿的风气要改一改。对了,王三炮,你给我说一说,当巡查最苦的是什么?”
第三十四章 做个倒贴钱的官儿
王三炮上午刚刚得罪完王永安,这会儿哪敢说话,立即站起身说:“报告官长,一切都是甜的,一点儿也不苦。”
“放屁!”王永安怒道,“不苦你们连好一些的鞋子都没有?”
王三炮尴尬一笑,说:“这……这……”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屁坐下。”
“是。”王三炮说,“属下有屁!”
“放!”
“是!”王三炮立即说,“稽查所月饷太低了,一个月才八钱银子,兄弟们都上有老下有小,别说家人养活不了,就是自己都养活困难。只要大人能够帮我们涨一涨月饷,属下这一百来斤肉就全都交给大人了。”
王永安摸着下巴问:“巡警到处吃拿卡要,你会说养活不了自己?”
众人神色古怪,还是王三炮说了起来,起身道:“大人,您有所不知,他们吃拿卡要是因为他们管着老百姓,咱们管不着老百姓,自然也没有吃拿卡要的机会。”
侯干起身补充说:“大人,您有所不知,咱们兄弟几个交代实话吧,那些巡警还真没有把咱们巡查放在眼中。”
“你说一下缘由。”
侯干说道:“大人,我们稽查所是查违法之警察不假,但是这年头做警察的有几个背景单纯?”见王永安点了点头,左平继续说:“其实警察的背景复杂也是有原因的,第一就是这警察的组成,他们是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就是原来扬州知府衙门的衙役和捕快,第二部分则是裁撤的巡防营士兵,第三部分则是绿营士兵。北洋新军建立之后,绿营和巡防营合并为扬州巡防营,受知府统领,不过人员也少了许多,大多数都被裁撤成为巡警了。这些巡警人际关系复杂,而且他们大多数都是同袍,相互照顾。尤其是他们大多数都是本地人,或者在本地落地生根。所谓的巡警勒索本地百姓,其实他们要的也不多,常常民不告官不究,我们就算查到了也不能处罚。”
王永安问道:“难道老百姓愿意被勒索?”
“没有人愿意被勒索,可比起向我们报告,而后遭到报复来说,他们宁可息事宁人。”侯干分析说,“大人,我们最大的权限不过是打板子,关禁闭,罚奉。可是那些被处罚的巡警出来之后,老百姓就惨了,除非有巡警干出让老百姓实在忍受不了的事情,否则他们不会找我们。”
王永安思考了许久说:“你们都辛苦了,我知道你们工作的难题,那就是我们的工作就是得罪人的工作,而你们不想得罪人,是不是?”
李耀苦笑道:“大人内,我虽然才在这里十来天,也看出来了,咱们得罪人倒还好说,关键是咱们得罪人之后,人家怎么都能报复回来。稽查所的兄弟也没法子了,都是本地拖家带口的,少不得能被巡警关着,没法去管。”
“这就是你当我的副手十天,越来越懒的原因?”王永安问。
李耀一脸苦笑,说:“我要是有能力改变,我也会改变,只是属下是在没能力啊。”
王永安想了想,忽然说:“这样吧,我们在街口放四个箱子,要是有人不敢直接向我们报告,就在箱子里投入投诉信。我们拿着投诉信找到警察署长,让他去处理他的属下,假如罪行较轻就给他们,假如罪行较重,我们就拿着投诉信找知府大人和守备司令大人。这样一来我们有理有据,得罪人也是警察署长和知府大人去干。”
“高啊!”众手下顿时叫了起来,有了老百姓的投诉信,大家就不用去天天巡街了,更不用为得罪谁而头疼了,毕竟这投诉信就是证据嘛。稽查所也是拿证据出来办事,公事公办,别人也说不出来话。
第二天,王永安便责成王三炮在扬州城设立了四个投诉箱,并广而告之,以后巡查不再监督巡警了,大家对巡警有什么意见可以写投诉信放在投诉箱里,投诉箱每天傍晚开封,处理意见。
而因为警察所里识字的太少,王永安特地向王永泰打了三个报告,第一个报告就是增加四名文化教员,第二个报告就是申请增加稽查所经费,第三个给稽查所配枪。
王永泰对自己弟弟的要求倒是一一满足,并多给了他二十个编制,并且调拨了四十支暂行的汉阳造步枪,枪管上还有枪油咧。王永泰这么做的目的,依旧是为了弟弟的安全,免得他被人给打死,自己哭都没地方哭去。不能生育的王永泰对第四王永安,就像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好一般了。
至于稽查所办公经费的增加,倒是被王永泰给驳回了。
王永安傻眼了,合着你给了我编制和枪,却不给我钱,我怎么增加人手。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他自己掏钱,幸好他手里还有两千两银子,而且王永安也将稽查所当做自己的私军来经营,否则也不会如此投入。
王永泰此人对弟弟好,但是却不愿意把钱花在军队上,那第二十四混成协满编三千人,如今只有一千八百士兵和两百民夫,仗着天高皇帝远,自己私吞了一千个士兵的兵饷。王永泰本以为稽查所只有八个人,现在听说有二十多人,心说这些人足够保护自己弟弟了,岂能再拨款了。
“我这哥哥好是好,就是太……贪了。”王永安心中苦笑,一切还得自己来做,二哥在前面贪污,自己在后面散财,却也不知该不该如此。他将自己的打算与李耀和龚武远说了一下,李耀立即说:“四少爷,你们兄弟想法不一样,却也不能说咱们将军有错。这儿扬州本来就是天下宁静的地方,不需要多少军队,若是军队多了,扰民了,反倒给人弹劾的机会。”
龚武远说:“四……四……四……四公子……”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王永安忙说。
龚武远……
五日之后,王永安给稽查所巡查们定的新军服和皮靴全都到了,大家穿上新军服和皮靴,背上武装带,扛着崭新的汉阳造,走在街上甭提多精神了,直看得大家眼晕。原本不愿意在街道上巡接的巡查们,这会儿没事就出去走一圈,就想让人看看自己多光纤,王永安用一句话来形容这几个手下:烧包!骚包!
第三十五章 王四少的军训生活
那些巡警们见到巡查如此光鲜,纷纷羡慕不已,对长官连连抱怨,说咱们没有新衣服,至少也弄点儿新鞋子吧,看那巡查的皮鞋,甭提多精神了。扬州古城都是青石道路,皮鞋踩在上面发出呱嗒呱嗒的响声,虽然脚感不是很舒服,可是气势却逼人,远远地就能听到,可把巡警们羡慕得直流口水。
警察署长左平听手下抱怨也哭笑不得,恰巧王永安请他去天悦楼吃酒,左平连忙吻了起来,这才知道原来这稽查所巡查们的一切装备都是王永安自己掏钱打造,不由得哭笑不得说:“王老弟,你这……花自己的钱给朝廷办事儿,大清国还是头一遭。”
“我也是为了自己,不是为劳什子大清国。”王永安喝了一口酒说。
“愿闻其详。”左立道。
王永安叹了口气,说:“左兄,你可知道革命党越来越猖獗否?”
“知道,我也正为这件事儿发愁呢,幸好我们扬州一直以来都是交通重镇,防备得利,否则还真有可能出现革命党。”左平道。
“扬州上有高邮湖、洪泽,下为长江,京杭大运河河畔,实为苏北重镇。此处盐商云集,除了我二哥的北洋新军第二十四混成协外,还有你们警察署一百多警察,我们稽查所二十多巡查,另外火龙局还有四五十人,此外就是净慧寺兵营的大清定字营巡防营了,革命党想要在这里闹事,除非找死。”王永安道,扬州的繁华恰恰是因为它是京杭大运河最重要的枢纽城市,而扬州的凋落也恰恰因为现代交通的崛起,尤其是海运的兴盛和铁路的出现,更是让京杭大运河失去了往昔的光鲜亮丽。
去年(1908年)京沪铁路(南京-淞沪)开通之后,带动了苏南的经济和一切,虽然依旧有不少老旧乡绅反对,可是铁路的方便乃大势所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接受铁路了。京沪铁路开通之后,张之洞在病榻之中上书,恳请修建津浦铁路,这条铁路全长一千公里,北起津门南至南京浦口。而朝廷最终决定修建津浦铁路之后,张之洞这才眼下最后一口气,为中华民族贡献了最后一丝力气。摄政王载沣着令外务部右侍郎梁敦彦与德华银行、华中铁路有限公司(实际为英国公司)签订了《津门浦口铁路租借合同》,开始修建这条中国南北铁路。
而一旦津浦铁路完工,京杭大运河的作用将进一步减退,第二十四混成协留守扬州,便也没有了意义。
左平说道:“革命党最好别来,来了我倒很是头疼,你知道那些人全都生性不怕死,抱着炸弹便能往衙门里冲啊。”
王永安哈哈大笑,方道:“按照道理来说,革命党不可能在本地起义,但是却不得不防备他们当中有一些人脑子不清楚。那些革命党个个都是小孩子,他们哪里会想得太多?我身为城防司令的亲弟,稽查所巡检官,若是让革命党小孩给炸死了,岂不冤枉?”
左平一笑道:“的确冤枉,可是革命党若是暗杀了你,可是大功一件。”
王永安忽然正色道:“可是若有不怕死的亡命徒出现,我手下谁会全力护我?现在我给他们好处,让他们吃得好穿得好用得好,可是如果我一旦出事,他们这些好处就全都没了,又落回到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所以这些稽查所巡查,就是我手下的私兵和亡命徒,若是谁伤了我,就是断了他们的生活。”
左平沉没了一会儿,道:“也只有你王四少爷当有此魄力,一般人断然不会拿钱出来贴补别人,倒不如养几个家奴更实用。”
王永安微微一笑道:“家奴要养,但家奴毕竟拿不到台面。”
左平伸出大拇指,赞道:“高,四公子实在是高。”
自从王永安进入稽查所之后,虽然稽查所每日都要点卯,但是从待遇上却好了许多,而且因为王永安这个后台太硬,巡警们再也不敢不拿稽查所的人当回事了。随后王永安又让李耀带人在盐城和淮安招了一些农村的小伙子,凑满了四十个人的编制,随后他又向王永泰借了龚武远做训导员,开始对稽查所所有人进行军训,并扬言:“军训最后考核不达标者,将从稽查所调到水龙局去。”
所谓水龙局就是清末的消防队,属于扬州知府衙门管辖,挂警察衔,扬州有一支六十人的消防队,不过比起巡警来,消防队显然是所有警察部门里最危险且最没有油水的地方。水龙局的建设时间比警察制度建立时间还要早,相传在乾隆皇帝当政的时候,南京城就建立了中国第一支专业消防队南京水龙局。
太平天国乱江南的时候,南京水龙局被毁于一旦,后来清朝收复南京,重新建立了水龙局。彼时南京经常发生火灾,时任两江总督李鸿章不但从外国购买洋式水龙枪四架,还加封了救火奖金,灭火一处奖励一千四百文。
只是那是南京的价格,且李鸿章任两江总督的时候,任上钱两充足,而扬州却没那么富裕。如今连盐运都不走运河,而走海运了,扬州也就此开始走向没落。
龚武远在训练上很是认真,练得这四十名队员叫苦连天,那些从江北招来的农家子弟还好,受得了苦,原稽查所的老人却受不了了,一个个跑到王永安处诉苦。王永安脑子一转,道:“再他妈叫苦,就给我滚!老子能吃的苦,你们也得吃。”所谓上行下效,上有所求下必有所好,王永安随着部队一起训练,其他人自然也得有样学样,众人见巡检官都吃得了苦,再也没有人敢抱怨了。
只是这可苦了王永安了,什么叫做打碎牙齿也要往肚子里咽,在接受了龚武远的训练之后,他才知道什么是辛苦偏偏还躲不掉。
王永安本以为训练嘛,小事儿一桩,自己应付得了,可是他低估了这个时代北洋军的训练要求了。虽然自己的二哥贪污军饷,吃空饷,弄得第二十四混成协士兵严重不足,可是他手下的几个军官却个顶个的认真负责,尤其是这龚武远,训练士兵不但严格,简直苛刻了,但据他自己所说,这也不过是北洋新军的日常罢了。
第三十六章 军训趣事
在王永安的记忆力和理解中(受后世中国脑残电视剧影响较大的原因),北洋军应该只是走一走正步,跑一跑步,就得了,可没想到,正规的北洋军士兵的训练,项目种类之多之繁杂,对体力的要求之高,实在不是他这个现代人预料的那么简单。
龚武远的训练分为四部分,军械训练、体能训练、战斗训练和文化思想训练,其中军械训练是熟悉自己的武器构造、保养、拆卸、清洗、修理和使用,并要求士兵学会复装子弹;体能训练不但包括身体耐力训练,还有身体灵活性、柔韧性、快速反应能力和应急能力的训练,甚至还有胆量训练;战斗训练则包含单兵战斗、班组战斗、放炮、突击、掩护、刺刀格斗、掩体使用等战斗方式;而文化思想训练包括军礼、军操、正步、识字教育、忠义教育、历史教育等方面的训练。
好家伙,王永安把古人想得太简单了,以为民**队被rb军队打得不堪一击,所以北洋军也一定疏忽训练,可实际上让他吃惊又佩服的是,北洋军正规士兵不但要实弹射击,还要学会复装子弹。
难怪北洋新军最终只训练出来六个陆军师十二万人,着实因为训练他们实在是太浪费金钱了看人家蒋光头的****,多便宜,随便拉个民夫,发一套军装,给一把枪,端着刺刀就冲rb人杀过去了……
为了能够在手下面前做一个表率,王永安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了,家也不住了,每天住在稽查所里。而刘通成了这段时间最忙的人,在稽查所、王家老宅、扬华服装厂三者之间跑来跑去,时不时还要去天悦楼里给曹姐传话。
王永安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被龚武远从被窝里给揪出来,作为长官,他不能偷懒,不能耍赖,只能比别人做得好。他知道自己偷懒一下,手下就能偷懒十下,所以只好老老实实地配合着龚武远的军训。不过经过龚武远的军训,整个稽查所的巡查们面貌焕然一新。
由于巡查工作至少要派五个人每日出去,于是这五个人的人选就成了热饽饽,王永安有心把自己安排进去,却被龚武远给阻挡住了。王永安给了龚武远一个眼神,意思是你别拦着我,龚武远全然当做没看到,王永安心说难怪你在军队一直都升不起来,这觉悟,这思想,这……这犟脾气哟,只好哭丧着脸继续训练下来。
期间曹姐来过一次,说是找到一户合适人家,请王永安过去看看,龚武远总算是放了他半天的时间,要求晚饭必须回来吃。王永安兴致勃勃地去看了,偷偷地瞥了一眼那姑娘,当真是银盆大脸面如簸箕,三魂吓得丢了两魂,回到天悦楼说:“曹姐,你跟我有多大的仇恨。”
“我给你俩的八字合在一起,去寺庙里算了一下,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且她娘能生养啊,十个儿子四个闺女,你要是娶了她,将来必定多子多孙。”曹姐保证道。
王永安哭笑不得,连忙告辞,返回了稽查所,从此再也不敢见曹姐了,便是曹姐找他,他也不出去了。没有索铃儿的美貌至少也长得像顾婉莹吧,他着实不能看那些庸脂俗粉,一句好生养吓得他都能不举了。
训练了十天,王永安整个人瘦了五斤,甚至脸都晒黑了。
王永泰将他召回家一看,吓了一跳,还以为弟弟掉墨缸里去了。幸好王永泰心疼他,给了他一个任务,让王永安能够有借口逃离稽查所的军训,因为袁世凯的生日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到了,袁系北洋军官都准备了礼物,他也准备了几份礼物,便让王永安送过去。
“二哥,袁大人的生日还有一个多月咧,我这么去是不是早了点儿?”王永泰看着礼单有些肉疼,又有一些疑惑地问。礼单上除了有两万两银子之外,还有一对八十年的高丽参和一串四十八颗珍珠项链,也不知道王永泰是怎么弄来的。
王永泰道:“做事儿你在行,但是做人你就不懂了吧?我的弟弟哟,你还是太年轻了。别人到他生日那天送过去,我偏不,我偏偏现在就送过去,就是让袁大人看到我的诚意。”
王永安一想也对,等到大家一起送礼的时候再去,谁会记得王永泰这个小小的协统啊。
“只是……”王永泰苦笑道,“袁大人未必肯见你啊。”
“为何?”
“免得朝廷非议。”
王永安一笑,道:“小弟自有妙计,定让袁大人见我一面。”
王永泰好奇道:“什么妙计?”
王永安立即叫道:“我会说道,袁公,请收下我的膝盖,小子对你的敬仰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王永泰连忙摸了摸弟弟的脑袋,说道:“没发烧啊,怎么胡言乱语。”
王永安哈哈大笑,便收拾了一番,又来到稽查所对龚武远叮嘱务必严格训练,最后在众人的幽怨眼神中离开了扬州。
一同护送的人,除了刘通刘理兄弟二人外,还有侯干和李耀,李耀嘴皮子凌厉,侯干见多识广知道进退,此外还有三驾马车和六匹马,一个队的二十四混成协士兵护送。
这年月运送两万两银子可不是一件小事,清朝的一两银子是38克(明代为31.25克,因为清代大量白银涌入,导致银子价值下降),一万两银子则是三百八十千克,折合成后世常用单位便是七百六十市斤,相当于七个壮年大老爷们的重量。所以只是运银子的马车,便足足四辆,再加上其他的礼物和兵丁护送,这次北上豫省拜访袁世凯的行队,足有八辆马车运送。
如此重要的押送行动,其负责人必然也非常重要,于是王永安又打听了一下那队长的名字。一听那名字,王永安顿时吓了一跳,因为那队长居然是姜登选,后世的奉系第一大将,杨宇霆、韩麟春、何柱国、臧式毅、沈鸿烈等奉军陆士派军官的老大哥。可以说,在第一次直奉战争失败后,恰恰是因为姜登选等人的投靠,才让东北胡子王张作霖迅速由一位关外只会耍心机的土匪头子,彻彻底底地变成了真正的名震天下的军阀,也才将奉军由一支土匪军队,训练成为了现代化军队。
第三十七章 北上豫省
王永安吃惊的原因是因为历史上姜登选于去年三月毕业,此时应该在奉天巡防营中担任马步统领,而现在他竟然在自己二哥的手下任职。他再更加仔细打听,这才知道,原来姜登选在第二十四混成协待过一年,因为表现出众,再加上别人推荐,因此在护送王永安归来之后,便即刻前往奉天巡防营担任马步统领了,相当于官升两级,依旧就职于朱庆澜旗下。
“不成啊,姜登选这个大将不能放走。”王永安心说,于是一路上便和姜登选聊起了家常来,这姜登选是一个实在人,将自己要去奉天就职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王永安听,害得他反倒先张不了口。
“从哪方面留他呢?”王永安心中焦虑起来。
姜登选作为直隶省南宫县人,在清末的时候那一片属于皇庄内的土地,因此他虽然出身富庶却对满清贵族的**非常痛恨,许多亲属都去了关外满洲地区(中国东北)开荒种田,而他家留了下来不再种田,而是从商。直隶省、鲁省和豫省三省在清末尚武,姜登选自幼学得一身本领,为了避免他成为游侠一样的人,家人将他送到东洋留学。而姜登选见到东洋军事强大后,毅然决定学习军事,并在东洋期间参加了同盟会。不过他和王永安一样,在与孙先生和他的门徒们日渐接触深入了解之后,开始对他们的主张产生了怀疑。
孙先生将满洲抛出中国之外的做法,让他不能认可,但姜登选并没有出言反对,而是选择离开。后川省保路运动发生,川省总督赵尔丰被逼下台,而姜登选本人则被川省军政府推举为参谋总长,他却深知革命党内部关系复杂,且川人排挤外省人,便坚决不肯与川省革命党合作,辞去一切职务,追随提拔他的朱庆澜前往粤省,这样忠诚的人,王永安怎舍得放走。
姜登选这个人才华能力都有,但是只有一个缺点,就是太实在,他死就死在了实在上了。姜登选从不会背叛自己的上级,对朱庆澜如此,对张作霖也是如此。当初姜登选作为奉系五虎上将之一,与郭松龄因为自己的手下陈圳对郭松龄的态度问题发生争执(郭松龄认为陈圳不尊敬他,要处死陈圳,陈圳求到陆士系老大哥兼自己的上司姜登选,姜登选为了陈圳不惜和郭松龄大吵一架,后来在张作霖的调和下这才言和)。本以为两人已经说和了,但是在郭松龄反奉的时候,他还跑到郭松龄的叛军大营打算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说他为了百姓不要擅动刀兵,免得被东洋人渔翁得利,结果被郭松龄直接给宰了。
当然,郭松龄之所以失败,杀了姜登选这个老好人也有很大关系,毕竟所有军官都知道姜登选为人实在,郭松龄此人因为一点私仇连姜登选这样的实在人都杀,哪还有什么容人之量,谁还敢和他合作。甚至连郭松龄手下将军见状后纷纷逃走,最终郭松龄被所有人抛弃,并被奉军捉拿,终被杨宇霆所杀,除了张学良替他哭一嗓子外,再无一人为他说话。
而后世很多人只认为杨宇霆杀郭松龄是处于嫉妒,却不知在奉系姜登选是洋务派陆士系的老大哥,甚至杨宇霆还是被姜登选引荐给张作霖,两人私下交往深笃,于公于私杨宇霆必杀郭松龄。
“姜登选这个人,虽然不是一顶一的大将,但绝对属于那种戍卫队队长不二人选,因为他一旦选择跟随,就绝对不会背叛。”王永安心想感慨道。
此时的姜登选得到了朱庆澜的召唤,踌躇满志准备去奉天巡防营,因此这次护送王永安的行程是他最后一个任务,只要执行完这个任务,他便可以离开第二十四混成协了。
“超六兄,我且请教一个问题。”王永安坐在马车上,忽然问道。
姜登选道:“四公子请讲。”
王永安问:“超六兄如何看待东洋人?”
“rb人?”姜登选略想了一下,说:“亦敌亦友,亦师亦徒,为亚洲人之楷模。”
“如此说来,超六兄是认为东洋帝国可以引领亚洲了?”
“引这个词贴切,但领这个词并不贴切。”姜登选道,“我大清虽然战场之中一败涂地,朝廷无能,然而四万万国人,上千万领土,地域之大人口之多,才华横溢者比比皆是,如我的同学程潜、李烈钧、张承礼、蒋作宾、李云龙、孙传芳、尹昌衡、刘存厚、韩麟春等人,若说领导亚洲,只需要我中华儿女奋然觉醒,必定能够迎头赶上,独领亚洲。”
王永安心道你还是不忘革命,不过幸好的你的革命只是单纯的为了国家,而不是为了自己,他忽然听到一个名字,李云龙,忍不住问道:“这李云龙……是谁?”
“李云龙乃为我步兵科同学,湘省长沙人,长我两届师兄,大清留日陆军士官学校第四期毕业生。”姜登选道,“四公子认识他?”
王永安心说原来如此,幸好不是电视剧穿越了,按照年龄来说,电视剧里的李云龙现在才出生,而这个清末的李云龙现在都二十四五岁了,估计后期死在什么地方了,以至于没有什么名气。
“我不认识他,但是这名字着实霸气。”王永安笑道。
姜登选也笑道:“李师兄现在是湘省新军筹备处担任处长,日子过的一般,想要指挥军队断然不可能了。唉……你也知道我们这些留日归国毕业生,回来之后就担任军官,实在是不好去处。有些军官不过是原部队送去进修,尚且好安排去处,只要回到老部队,便有人一路扶持。可是若是被官府选派出去的,回来之后谁肯愿意让人随便做官?一来防着革命党捣乱,二来也要使用提拔自己心腹手下才是。”
王永安随即问道:“你还知道那些同学,才华十足,却不受重用吗?”
“四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为我兄王永泰。”王永安道,“我北洋第二十四混成协筹备不过一年的工夫,不管是人员还是装备都难上加难,但是只要有钱,这些都不是问题,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在我看来都不算是问题。如今第二十四混成协最大的问题便是军官的问题,甚至连超六兄你这样的大才都准备离我兄而去,可见第二十四混成协并不如意,有才华者才会纷纷离开。古人云,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啊……”
姜登选连忙拱手道:“四公子万万不可,谬赞了,谬赞了。”他难得地羞赧地一笑,说:“这个……属下也是想有一番作为,只是三个标统比我有才,属下嘛……觉得还是去巡防营历练一番,独自掌军比较好。”
“唉,连超六兄都走了,还有谁能帮助我兄呢?”王永安故意长吁短叹道。
过了一会热,姜登选道:“这个……其实属下倒是有一个战友,此人也是苏省人,常州人士,姓冯名衡,归国之后担任苏省新军速成学堂乙班主任,负责训练苏省新军步兵士官。苏省新军速成学堂一学期半年,他倒是有大半年的时间空闲着,若是大人能将他调来,实乃物尽其才。”
“此人能力如何?”
“不善言辞,但能力卓越,以东洋陆军士官学校大清留日第六期毕业生步兵科成绩第一归国,却因不善言辞,不懂溜须拍马,没有过带兵经验被打发去了新军速成学堂。”
“暴殄天物!”王永安怒道。
姜登选苦笑道:“实乃因冯衡毕业归国之时,袁大人刚好因病归乡,一些旗人军官插手北洋军人事安排,所以……”
王永安恳请道:“还请超六兄写信一封,介绍与我,我请冯衡与李云龙二人出山如何。”
姜登选道:“愿为君助力尔。”
第三十八章 袁府拒客
王永安虽然极力想要挽留姜登选,可无奈姜登选有了好去处,铁了心要去朱庆澜身边,而自己却又不能承诺什么,便只得作罢。他知道未来朱庆澜很快就调往sc并且在sc发生保路运动之后,连同姜登选一道下野,到那个时候姜登选最为落魄,而自己再招揽姜登选也不迟。
因此在姜登选写完推荐信之后,王永安着令刘通拿着自己的推荐信返回扬州,并向王永泰推荐冯衡和李云龙,如若王永泰不重用冯衡,他愿意请冯衡代替自己担任稽查所武装队长一职,与龚武远一道训练稽查所军警。
刘通骑马里去,王永安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车队沿着官道一路向西,一直走了十天,才抵达豫省辉县,不过到了这里之后,袁家老院子的人说袁军门已经去彰德修养去了,众人又花了五天时间到了豫省彰德县(后世的ay市豫省是袁世凯的老家,此时驻防在豫省的军队是第二十九混成协,协统应龙祥,此君是rb士官学校二期毕业生,第二十一混成协协统黎元洪的姻亲,不过因为他是hb人,因此在豫省新军第二十九混成协中威望不高。而应龙祥既不拜会袁世凯,也不结交本地下属,使得他在此间颇受争议。袁世凯多次派人示好,应龙祥既不表示拒绝,也不表示接纳,态度捉摸不定,很是让袁世凯头疼。
一行人穿过应龙祥的驻防地,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和盘问,随后车队来到了豫省彰德县(现ay市的洹上村的养寿园。养寿园原系津门商人何炳莹的别墅,总面积200亩,前临洹水,右拥太行,风景雅致。袁世凯购得此别墅之后,又对其加以扩充改建,取名养寿园。园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山石叠翠,池水微波,杨柳依依。为了向摄政王载沣表示自己无心功名利率一心泛舟做个逍遥客,袁世凯请tj某照相馆的摄影师将自己与兄长袁世廉一起池中泛舟垂钓拍摄下来,并取名为《蓑笠垂钓图》送到沪上《东方杂志》刊登。
当然,不但王永安知道,袁世凯越是表现得如闲云野鹤一般,越是渴望重新掌握权力,其他聪明人也早就知道袁世凯的野心。只是袁世凯的隐忍让王永安不得不佩服,一个人越是能忍,便越能城大事。
当王永安看到洹上村居然接通电线和电报线后,立即笑了起来,袁世凯若真无心政治了,何必在家里安装电报线,洹上村的袁府养寿园居然比扬州率先通了电,作为扬州城防司令的王家甚至都没有通电,反倒是这村子里通了电,这说明袁世凯在随时随刻准备出山啊。
向袁府递交名帖之后,不久便有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此人正是袁世凯的侄子兼管家袁乃宽。
这袁乃宽是豫省正阳人,光绪十九年(1893)投靠袁世凯后,拜袁世凯为世叔,其实两人只是同姓并无亲属关系。袁乃宽随袁世凯在朝鲜,管理文档机密,后随袁世凯回国在小站练兵,新建陆军粮饷会会计,后来担任粮饷局帮办。袁世凯解职回家,袁乃宽忠心不二地跟随辞官回来,安安心心地给袁世凯做一个管家。
“这位便是定然兄(王永泰,字定然)的弟弟,王家四公子王永安吧?在下袁乃宽,字邵明,恬为袁府管家,四公子这边请,这边请,怠慢之处还请见谅。”袁乃宽笑着将王永安请到了偏厅,桌子上放着礼单。王永安正要说话,袁乃宽将礼单推了回来,笑道:“四公子,你兄长的意思,我家老爷已经知道了,但是这份礼,我们家老爷就不要了。”
“大管家,这就见外了不是?”王永安笑道,“我二哥这次派我来送生日贺礼,可不是冲着公,而是冲着私。总督大人对我二哥有恩,对我王家有恩,我们岂能是那种忘恩负义之辈?若是连总督大人的恩情忘了,怕是我祖父会从地下爬出来修理我们兄弟二人。”
袁乃宽忍俊不禁,道:“看不出来四公子倒是一个风趣幽默的人。”
“大管家客气了,这份礼,我要是拿回来,回家之后我就要受到惩罚,唉……”王永安摇头感慨,一脸的郁闷。
袁乃宽忍不住问:“什么惩罚?”
“相亲,成婚啊。”王永安吐槽道,“小可如今只有十八岁年纪,还想着功成名就一番,半分也不想着找老婆成婚。唉……其实我们哥俩一个德行,都不愿意被女人束缚。”
袁乃宽哈哈一笑道:“我记得了,对了,好像是你大哥王定然也不成婚,众将领之中独一份,你们兄弟倒是相像。”
“所以啊,这贺礼……”
袁乃宽正色道:“非是在下无情,实在是今年老爷吩咐,不办生日,不收贺礼,不见外客。所以今日是我来见你,实在是朝廷对老爷不放心啊,若是让朝廷知道老爷跟各地军方联系,少不得被朝廷给暗算一番。”
王永安再三呈送,但袁乃宽坚持不收,无奈之下王永安将从两万鹰洋中拿出来五千,私下里送给袁乃宽,让他帮自己说说好话。袁乃宽倒是没有拒绝送礼,低声笑道:“四公子,你回到扬州告诉王定然,我家老爷知道他的忠心了。”
王永安道:“我二哥在军中无依无靠,只有仰仗总督大人了,还多亏了邵明兄的美言啊。”
袁乃宽笑笑将王永安送出袁家,随后返回内堂,穿过正厅来到院子后面的池塘一旁,见到袁世凯正在专心致志地钓鱼,便双手垂下站在一旁。过了一会儿,袁世凯吊起鱼竿,一条小鱼被勾了上来,他高兴不已,长子袁克定连忙用兜子将鱼兜起来,解开鱼钩,又上了鱼饵。袁世凯却将鱼竿递给袁克定,说:“你替我钓几尾鱼。”
“是,父亲。”袁克定恭敬地说道,接过来鱼竿,垂钓起来,只是他心神不定,神奇耳朵想要听一听父亲与管家说了什么。
第三十九章 肺痨(上)
袁世凯身体强壮,但是坐得久了,却也感觉有一些腰酸,一旁的丫鬟立即给他捶了捶腰,袁世凯冲这丫鬟微微一笑,这丫鬟是五姨太杨氏的陪嫁丫头,不过年纪还小,过了几年便能将她收入房中了。他坐在藤椅上,随后示意袁乃宽坐在石凳上,问:“那扬州王氏的小家伙走了?”
“走了,不过他送给属下五千大洋,让小的在您面前为他多多美言几句。”袁乃宽如实回答。
袁世凯笑道:“这小家伙做事很有魄力,如此舍得花钱,未来做事必然不会小气。”他转身对幕僚张一(音同林)问道:“仲公(张一,字仲仁),你也是苏省人,对王家知道许多吧?”
张一捋着花白的胡子笑道:“王家一门乃诗书世家,至王家庵时任钦差大臣、刑部侍郎,王家声望达到顶峰,然一朝得意却换来跌入谷底,正所谓月满则亏。不过王家能死灰复燃,多赖那王阎王王永泰,此人乃吴长纯义子,去年袁公整编新军,吴长纯病榻之中请求由王永泰整军镇守扬州,还是袁公亲自批示。而这王永安年幼逃出东洋,今年才十八岁便返回扬州,听说他是准备回来报仇,后来与其兄王永泰相认。据说此子年幼之时吃了许多的苦,在东洋时拜访康有为,却被康有为给轰了出来。”
“哦?这是为何?”袁世凯疑惑道。
张一冷笑道:“这王永安祖父王家庵受康有为蛊惑,支持变法,因为才导致王家一门十七口受难而死。王永安本以为逃到东洋,会得到康有为帮助,岂料到康有为表面在海外组织保皇党,募集资金,暗地里却将募金用作私用,连王永安这幼童都不愿资助。此事被人口传给别人,康有为在东洋名声狼藉,便躲去美利坚国了。”
袁世凯道:“如此说来,此子从小饱受磨砺,长大之后又颇懂为人处世,倒也不失为一节人才。”
“正是,正是。”张一笑道,心中却说,王永安啊王永安,作为同乡,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袁世凯笑了笑,说:“邵明,小家伙的住处,都安排好了吧?”
袁乃宽道:“小人让人在彰德县城定了最好的旅店,想必他们今天晚上便能住下,明日一早即将启程。”
“你安排得当,钱就留着吧。”
“是,老爷。”
见袁乃宽依旧站在一旁,袁世凯微微一笑,道:“还有什么事?”
“老爷,收了人家的钱,就得给人家说一说好话。”袁乃宽道,“您给我一句话,我好答复答复人家。”
袁世凯道:“以后再见到王永泰的人,就告诉他,好好干,以后会有大用。”
且说这边王永安离开远赴,和手下来到彰德县寻找客栈住宿,却不想刚刚来到彰德县城,便看到守城的官军之中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中年人,他看到车队之后立即走过来,拱手笑着说:“来者可是扬州王四公子?”
“是我,你是……”
“在下杨金钊,在袁府做事。”
“杨先生您好。”王永安忙道。
杨金钊笑道:“管家已经备好了酒店,等四公子休息之后再启程。”
“有劳杨先生了。”王永安笑道。
这杨金钊是袁府上一名管事,专门负责接待宾客,王永安随他来到了本地最大的客栈之后,杨金钊安排好了酒菜和房间,又专门给王永安安排了青楼书阁饮酒听戏。不管王永安喜不喜欢去青楼这种地方,在清末和民初,青楼都是男人们必须前往的风流场所,所谓风流才子也需要一些匹配他们身份的地方,青楼书阁便是给男人们体现身份和档次的去处。而若只是想找个女人睡上一觉,在青楼远处便也有娼窑小店供底层男人去处,只是男人若是去了那里,想必也只是腌之辈。
王永安自然是不会拒绝去青楼的邀请,他倒不是对女人感兴趣,而是对杨金钊感兴趣,他知道袁世凯的智囊,如杨士琦、杨士镶、杨度、陈宦、赵秉均、梁士诒、蔡廷干等人,只是这杨金钊是谁,却是在历史上没有留下什么名气。
姜登选等人留下来吃喝起来,王永安带着刘理和一个马弁前往青楼书阁,与那杨金钊一道喝一喝这花酒,聊一聊感情,聊一聊袁世凯。
王永安让人准备好了一些银两,晚上与杨金钊在青楼书阁喝花酒之时,趁机送给了他,俗话说宰相门房三品官,杨金钊虽然只是一名管事,能力却也不小。那袁乃宽是袁府的管家,自己和他暂时还搭不上太多的关系,不过杨金钊这种在外行事的管家倒是能够接触多一些。
杨金钊讲话行事很是幽默,见多识广,王永安想到这么一个人物,在历史上应该有什么名声,却始终想不起来。
酒过三巡,王永安让歌女下楼出去,道:“杨兄,在下就这么回去,却是非常失望,唯恐家兄责罚。”
杨金钊早就收了对方一千两银子,这会儿自然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说了出来,道:“四公子想要留下来,却也容易。”
“杨兄请讲。”
杨金钊喝了一口酒,道:“主公有数位公子和小姐,其中有一位小姐,乃是三夫人所生,名曰袁念祯,为二公子克文之胞妹,今年十六岁,在袁家小姐中排行第六,在府上大家称呼为六姑娘,主公称呼为小六。”
王永安心说难道让我提亲不成?可是自己现在的身份,向袁世凯提亲,岂不是自取其辱。
杨金钊道:“你道为何主公独宠六姑娘,因为那六姑娘从小聪明伶俐,面生得是闭月羞花,然从小体弱多病,如今又身染重病。主公之所以搬到洹上村,便是想要六姑娘好好养病之意。”王永安点了点头,杨金钊又道:“若是四公子想要见到主公,只有一个办法,找到神医,治好六姑娘的病。”
“可否打听一下,六姑娘得了什么病?”王永安皱眉问。
“说来也不避讳,六姑娘得了肺病,肺痨。”杨金钊绝望地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
王永安一下子愣住了,怎么会这么巧,难道老天爷也帮助自己吗?
第四十章 肺痨(中)
所谓肺痨便是肺结核,这是一种结核细菌感染引起的慢性传染病,被感染者同时也可以成为病原体,在现代医学治疗下,肺结核可以被治疗并不再出现症状以及传染,可是结核细菌会随着药品的使用而增加抗药性,从而在体内潜伏起来。别说这清末时期,便是百年之后结核病也不是一种容易治疗的疾病。因此在这个时代里,一旦人得了肺痨,其下场只有一个,而鲁迅的母亲便是得了肺痨而死。
在前世,王永安高三的时候暗恋一位女同学,便是得了肺结核不得不休学,他高考结束之后去寻她,方才得知她的疾病。女孩的孤独与恬静让王永安克制不住保护**,后来王永安考入南方一所大学学习平面设计专业,便在网上和电话里与女孩沟通,其后女孩成为了王永安的初恋。为了女孩,王永安特地去了解结核病这种疾病,甚至陪着女孩去各大医院治疗,或者在各个祖传秘方中游走,两人相处两年之后,女孩的病临床痊愈。随后女孩重新参加高考却无奈分数不理想,被作为高官的父母送到国外去了。两人分居两国,渐渐地,再坚固的感情也耐不住距离,便就此分了手。
想到这一切,王永安居然怔住了,直到杨金钊叫了几次他的名字,这才回过神来。
“四公子,你这是……”杨金钊看他表情一波三折好生疑惑。
王永安叹了口气,心说如果六姑娘得了其他病,我倒是没办法,唯独这肺结核,我倒是熟悉的很,即便现在没有后世的异烟肼和链霉素、利福平、乙胺丁醇等特效药,但是一些其他的土方法甚至秘方,他倒是全都记下来了。于是王永安站起来,说道:“杨兄,也许我能够帮助六姑娘。”
杨金钊放下筷子,道:“四公子,话不能乱说,我只当你开个玩笑。”
王永安苦笑道:“杨兄,这是真的,我可不是开玩笑。”
杨金钊道:“四公子,我知道你的目的,我也会尽量帮你见到我家主公,但是……你若是欺骗主公,必然不会有好果子吃。你也知道这肺痨容易传染,我也不希望你因为通过此种方法,反倒误了性命。”
王永安叹气道:“若是其他疾病,我倒是不熟悉,只是这肺痨,我再熟悉不过了。你也知道我留学东洋,从前我与一位少女相恋,她便是得了这肺痨,我一路陪着她治疗照顾,也尝试用西医的方式来治疗她,甚至用中医秘方来救她。”
杨金钊忙问:“后来呢?那少女呢?”
王永安道:“虽然那少女现在在另一个世界,但是西医治疗与中医治疗相结合的方式,让她延续了寿命起码五年。杨兄,小弟并非神医,自忖无法兑付这肺痨,所以也不会在袁大人面前夸下海口,可若是我能帮助六姑娘延续生命,不知袁大人会否同意。”
杨金钊立即跳了起来,焦急道:“果真如此?”
“当真如此。”王永安苦笑道,“若是你不相信,我且背一些华夏古代关于肺痨的经典记载,两千多年前,《黄帝内经素问》便首次记载了肺痨,曰:其症状有‘大骨枯稿,大肉陷下。胸中气满,喘息不便,内痛引肩项,身热,脱肉破’等。可以说,我国是世界上第一个对肺痨病进行记载的国家。而东汉张仲景在《金匮要略》中描述“虚劳”有“手足烦热、盗汗、虚烦不得眠”和“马刀侠瘿”等,都与肺痨症状相类似。“传乘”、“虚劳”虽难肯定就是肺痨。晋代葛洪在《肘后备急方》中论及“尸疰”一病:累年积月,渐就顿滞,以至于死,死后复传之旁人,乃至灭门,由此可以看出,葛洪已初步认识到肺痨病是一种家族性传播的慢性传染病……”
杨金钊却没想到,这王永安对肺痨病如此熟悉,而六姑娘得了肺痨病只是这两年,并且六姑娘从小体弱,深居于庭院之中,极少有外人知道,因此这王永安必定不是事先备好了功课。
“王四公子,你真的熟悉这肺痨病?”杨金钊激动地问道。
王永安道:“诚不相欺,我熟悉肺痨病,更熟悉延续肺痨病人生命的办法,但是却不能保证治愈得了。这肺痨病有几个周期,第一便是潜伏期,此时期结核菌……”
“何为结核菌?”
“何为结核菌?”杨金钊打断问道。
“这……这是一种细菌。”王永安忙解释说。
“何为细菌?”杨金钊虽然聪明伶俐,却并没有接触过西方医学,反倒是袁世凯一家人熟悉西方,更熟悉西方医学,而杨金钊从前是个秀才,只是家境贫寒便投入袁世凯门下做了一个管事,足记却连大清国都没有出过。
王永安心中哭笑不得,这该如何解释是好,难道要从头解释,告诉他人是由细胞组成的?
不过杨金钊虽然不懂,却并未胡搅蛮缠,说道:“四公子,你能保证可以延续六姑娘的生命吗?”
“我能!”王永安心里虽然没有什么保证,但最少却坚定地说道,他着实需要见到袁世凯,也着实对自己的经验有一些忐忑,毕竟他连六姑娘的面都没见过。
“好,四公子明日先不要走,我再去问一问我家老爷。”言罢,杨金钊匆匆离开,返回洹上村报告去了。留下来王永安美滋滋地喝着小酒,吃着糖醋鲤鱼,忽然喊道:“来人啊,给我唱一首《东风破》!”
那老鸨子连忙上楼抱歉说:“大官人请原谅,书阁里没有姑娘会《东风破》,不知是哪里的曲子,若是大官人不嫌弃,我手下杨琴姑娘给大官人唱一首《18摸》不知大官人可否愿意?”
“愿意,特别愿意。”王永安笑道,他只是听说过淫曲却是没有听过,这会儿倒是想听一听这稀罕货了。
实际上王永安倒不是对女子感兴趣,他对那裹小脚的女子有一种天然的抗拒,更别说书阁里的姑娘了,他只是想听一听这名誉世界的淫曲罢了。
杨琴姑娘一曲《18摸》唱罢,王永安哈哈大笑,赏了她五十两银子,便带着刘理返回客栈休息。
第四十一章 肺痨(下)
次日一早起床,便得知原来杨金钊早早地来了,专门等着他起床呢,王永安一顿抱怨,鞋子都来不及穿,便跑到门外去见杨金钊,满是歉意地说:“杨兄,你怎么不让人叫醒我,昨日小弟饮酒误事,误事了。”
杨金钊拱手笑道:“恭喜四公子,贺喜四公子。”
“喜从何来?”
“我家老爷下午想要见见你。”
王永安大喜过望,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来,不过一想到人家姑娘得了肺痨,便收敛了情绪,道:“小弟这边准备好一切,早早过去,别让袁大人等我。”
几个人匆匆准备,姜登选等人不明所以,还以为立即离开,相互说着怎么如此着急走,可是扬州出了什么事儿了吗。待众人收拾好了之后,王永安却让车夫驾车赶马前往洹上村,众人大吃一惊。
李耀连忙问道:“四少爷,这是为嘛?难道袁大人忽然就想见您了呢?还是他缺钱了呢?”
“非也,非也。”王永安学起了刘理来,咬文嚼字笑道:“因为山人自有妙计。”
“嘛妙计,能嗦(说)不?”李耀用津门话忙问。
王永安撇了他一眼,道:“说倒是可以说,只是你听不懂。”
李耀不服了,立即说:“四少爷,虽然我李耀没什么成就,也没出过国,但是还不至于您说什么我一句话也听不懂吧?”
刘理在一旁偷笑起来,李耀瞪去一眼,刘理连忙将头转向他处,气得李耀要下车踢他屁股。
姜登选也非常好奇,低声道:“四公子,你倒是说一说,让我们见识一下。”
王永安摇了摇头,反问道:“谁要是能够给我解释一下,细菌和结核病菌,我再给你解释。”
“这……”
一众手下手傻眼了,谁知道什么是细菌,什么是结核病菌啊,这不是玩人呢吗,四公子奸诈得很呢。
来到袁府,王永安一行人被安置在别院之中,却没有四处走动,王永安向杨金钊打听了一下袁世凯现在在做什么,杨金钊笑道:“朝廷派人来问话了。”
“问话?问什么话?”王永安问。
“这我倒是不知道了。”杨金钊笑道。
王永安知道他是不能说,便微微一笑,坐在厅堂之中,让下人准备一盘象棋,他准备和手下下一下象棋。王永安满怀信心地以为,以自己两世为人的经验,不说下棋打遍天下无敌手,也可以说是斩将杀敌不在话下,岂料到姜登选便杀了他一个片甲不留,气得他指着姜登选的鼻子怒道:“你……你……你……你是不是在上学的时候天天下象棋?”
姜登选笑道:“当初在津门武备学堂和rb陆军士官学校学习的时候,闲暇之余也没甚么活动,同学们无非下象棋或者围棋,那一盘围棋需要几个小时,所以大家都选择下象棋,十几年下来……”
王永安长叹一声,道:“我跟你下围棋。”
姜登选道:“四公子围棋水平如何?”
王永安道:“怎么?你水平很高?”
姜登选道:“昔日我父亲为直隶富商,因为我从小调皮捣蛋,惹是生非,于是我父亲便让我从小学围棋以安定心神。”
王永安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口气,果然,古人都不是好惹的等一下,王永安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说道:“你下过五子棋吗?”
“何为五子棋?”
“没有下过?那就好说了。”王永安喜笑颜开,美滋滋地说道:“我教你,很好玩的,来,我们下五子棋打发时间。”
姜登选……
袁府后院之中,一个老仆连忙报告说:“六小姐,那王公子已经到了,等了有一会儿了,眼看着晌午了,老爷准备了一些饭菜。”
“唉,小姐,若是这人欺骗老爷,我便让二公子把他轰走。”丫鬟玉秀叫喳喳地说道。
一个柔美的身影微微摇了摇头,温声道:“罢了,这些人只是借着由头,只要不胡乱来往便好。”
“可也不能打着小姐的由子啊。”玉秀气呼呼地说道。
这柔美女子便是六姑娘袁念祯,小时候一场大病险些夭折,后来保住了命却也身体不好,这两个月更是身体衰弱了起来,袁世凯请人看了一下,那大夫立即断定此为绝症肺痨。袁世凯心疼爱女,又不想被人打扰,便从辉县搬到了彰德(今豫省ay市)来了。
“不过……”老仆道。
“不过什么?”玉秀忙问。
老仆脸色复杂,好像是憋着笑,说道:“这王四公子和手下下象棋、围棋,全都输了,最后无奈自己发明了一种棋法,终于赢了一个对手,好不开心,便接连挑战众人,众人躲避不及。”
一众女子也忍俊不禁,刚刚还以为这人是一个心思歹毒借着六姑娘的病拍马屁的人,现如今看起来确有一些痴傻,切当看个笑话吧,那袁念祯便让老仆继续打探消息。
中午的时候,有仆人呈送上了点心,王永安刚刚吃了几口,便见到杨金钊笑着走来说:“老爷在花园等着你。”
“好,我现在就去。”王永安放下点心,擦了擦嘴角,又问李耀:“形象还行吗?”
“嘛叫形象还行,四少爷您的形象那是一打一的好,要是穿上银甲战袍骑上白马,那奏是赵子龙重生。”李耀拍马屁道。
“你废话忒多。”王永安哈哈一笑,随着杨金钊来到后花园,袁世凯的府邸众多,修建得却并不秀丽堂皇,却透着一股子山水韵味,显示出这个人对文化的偏爱和对中国传统建筑的追捧。须知袁世凯可是清亡之后第一个提倡复兴汉服的,可以说是汉服控的鼻祖,甚至在袁世凯称帝加冕登基的时候,他不但自己穿汉服,还要求手下文武官员穿汉服。
袁世凯此时正躺在一张躺椅上喝着茶,眯着眼睛思考着什么,听到声音见王永安来了,便坐直了,笑了起来。
王永安连忙上前跪在地上,双手向地下砖面一扣,激动地说道:“扬州王家老四王永安,感谢袁公的庇护之恩。”
第四十二章 病美人袁念祯
见到王永安行如此大礼,袁世凯惊讶不已,连忙起身,亲手将他扶了起来,嘴里说道:“快快起来,快快起来,贤侄啊,你……这是……何由啊?”
王永安道:“我王家当年因维新变法遭到迫害,却不想又遭小人暗算,害得我家破人亡。当年我年纪小,由家仆庇护送逃到了东洋侥幸活命,而我二哥王永泰逃到了袁公新军,方才得以保护周全。我二哥一路顺风顺水,由一介逃犯成长为新军二十四混成协协统,扬州城防长官,全赖袁公的庇护与恩宠,此情此恩,小子当得一跪。”
袁世凯闻言,哈哈大笑,与他一起坐下,说道:“原来如此,这也算是无心之举。当年维新变法之后混乱不已,不少人浑水摸鱼,更有甚者暗算他人。太后命我主持一些,我便能救都救了,能帮就帮了。你家租王家庵生性耿直,是汉人官员中的铁骨头,不过性子太过耿直,得罪了不少人。我不能救你家祖,只能保护你王家薪火不断,想到此,心生遗憾啊,唉……”
王永安道:“袁公无心之举,却让我王氏一门受益匪浅,袁公是我王家救命恩人,将来若袁公但凡有所差遣,我兄弟二人必定风里雨里无可阻挡。只要袁公一句话,我兄弟二人愿意提头以报。小子也代二哥王永泰向袁公说一句话,这新军第二十四混成协,便是袁家军。”
袁世凯捋着胡子微微一笑,却表现得并不激动,而是转移话题道:“我不要你风里雨里,听说你能治得了肺痨,可有此事?”
“肺痨乃绝症,极难治愈,小子不敢保证治愈,但是却能为六小姐续阳寿,若是保护得当,可多活一二十年。”王永安道。
袁世凯说:“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薛神医,太医院的御医,专为皇族治病,他断定小女还能活三年。唉……若是你能让小六多活一些,便是报了恩了。”
王永安道:“这肺痨是传染病,可通过飞溅的唾沫传染给他人,因此我想先做好准备,查一查病原。六小姐的病必定是别人传染,却不知何人传染,也不知道是何时传染。肺痨病毒入体之后,会潜伏起来,不会立即发作,等发作的时候,已然晚矣。”
袁世凯见他说的头头是道,便立即答应让他去查一查病原,且准许他在府上随意走动。随后,王永安便带着李耀、杨金钊和刘理在袁府行走起来,尤其是直接来到了六姑娘袁念祯的园子,看门的丫鬟刚想阻拦,便被杨金钊一顿训斥,这才向里面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丫鬟说小姐请进,但是小厮不能入内,刘理和李耀只好守在门口。进了园子,走进正门,袁念祯便端坐在一张椅子上,左右两个丫鬟正在服侍。王永安仔细看过去,这袁念祯宛如那林黛玉一般,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仿似泪光盈盈,娇喘微微。闲静似姣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他连忙收了收神,坐在一旁,开始向袁念祯问了起来病情。
袁家虽然是大门大户,却并不是古人那般封闭,府上的小姐公子也不避讳外人,又教育得当,说起话来侃侃而谈极为得体。袁念祯讲到自己病情之时,更是坦然自如,仿佛早就习惯了一般。
王永安听她对自己的病情毫不避讳,尝试问道:“六姑娘,你早已得知自己的病情?”
“肺痨,我早就知道,只是父亲大人不准别人告诉我,却挡不住我的心思。”袁念祯道,她本就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少女,哪里猜不到自己的病。
王永安拱了拱手,缓缓地说道:“根据六姑娘的描述,我可以判断出来,六姑娘的病属于中期,只要治疗得当还是可有希望的,只是需要一些西药和中药交替着吃。这肺虫(古人称呼结核病菌为肺虫,因为他们还没有意识到病毒的存在)极难杀死,越是吃药物治疗,弱小肺虫被杀死后,留下来的肺虫越是强大。而强大的肺虫繁衍后代,导致患者病情更加严重,这也是为什么肺痨难以治愈的原因,纵然是御医也束手无策。”
袁念祯惊讶得“啊”地叫了一声,连忙捂住了嘴,问:“难道此为绝症?今生我便治疗不了了吗?”
王永安摇头说:“非也,非也,肺虫虽然难以杀死,但只要让它沉睡在体内,便只能潜伏下去,纵然人生老病死,它也一直潜伏着,不会伤害人体。六姑娘,你遇到的大夫,大都想要杀死肺虫,而我的办法则不是,我是用各种方法来控制肺虫,从而让肺虫沉睡下去,不再伤害与你。既然肺虫不能伤害了你,纵使它们在你的体内,却也无妨,你说是不是?”他的意思就是控制肺病,实际上现代医学中医生也更加倾向于控制,保守治疗虽然效果慢,但是对人身体伤害较小,反而为了杀死结核病菌食用大量药物,不但难以杀死结核病菌,还会损害身体。
袁念祯连忙盈盈一拜,道:“有劳大夫了。”
王永安道:“我不是大夫,我才十八岁,成不得大夫,而且我也只会看肺痨这一种疾病,其他疾病却是没法子了。”
“这是为何?”袁念祯好奇心大起。
王永安心中苦笑,将自己前世的爱情故事转移到了今世的东洋,前世的初恋变成今世一个死去的东洋姑娘……女人最喜欢听的不是什么英雄故事,也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故事,从古代到现代甚至到未来,所有女人只关心一种故事,那就是悲惨的爱情故事。偏偏王永安又是一个非常善于讲故事的人,不单单将自己的前世故事转移到现代,又美化了故事中的许多情节,尤其是他在东洋国生活几年,更是对东洋熟悉,讲起来好像真有那么一个人,真有那么一回事儿一样。
讲到了那东洋女孩因为肺痨死去,年少的王永安驻足在她的坟头,最终绝防离开东瀛那伤心之地,返回国……这故事直说得那袁念祯和丫鬟们盈盈泪下,哽咽着说四公子当真是命苦也
“能不苦吗?”王安心说,我在后世现代好好的活着,无缘无故就被一股闪电给劈到了1905年了,我招谁惹谁了我……
第四十三章 袁公赐 表字靖云
从六姑娘的园子出来之后,王永安回到了后花园,又到袁世凯身边,如实向他说明了袁念祯的病,基本上是没救了!
就像所有医生一样,任何病人在他们面前,他们都会说:“你得了绝症,你没救了,我只能说尝试帮助你,救活了你就谢老天爷,别谢我,要是救不活,那也只能怪老天爷,别怪我。”所以大凡患者听了这句话之后,都绰绰不安,任由医生说什么是什么。
王永安同样也把袁念祯的病说得好像第二天就要没了一样,最后话题一转,说自己只能尽力,姑且一试。
袁世凯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王……王四公子,你可有表字?”
王永安挠头一笑道:“没有,我在东洋的时候就是一个孤儿,长到了十八岁才回过,那里有什么表字,也没有长辈给我取表字。我知道在国内没有表字非常麻烦,所以今天借着机会,请袁公为我取一表字。”
袁世凯沉思片刻,缓缓说道:你名为王永安,安者,天下和平,却又不失除尽天下之妖孽,还百姓朗朗乾坤之意,因此我给你娶一个靖字。你生在扬州,扬又为飞云,所以我再给你取一个云字。两字合并,便是你的表字,王永安,字靖云,你看如何?”
“多谢袁公赐我表字,靖云感激不尽。”王永安立即说道。
王永安得了袁世凯赐予的表字,美滋滋地下去了,见到姜登选等人之后就显摆了起来,直说以后让大家称呼自己表字,不要称呼自己为四少爷或者四公子了。见众人神色古怪,便问何时发生,那侯干咳了咳嗓子,说道:“四公子,表字一般是长辈称呼晚辈,长官称呼下属,或者同辈同事熟人之间相互称呼。下级是不能称呼上级表字,对长者或上级称呼为公或者爷,同年龄相仿者称呼职务,对熟人称呼为兄。”
闹了一个笑话,王永安很是不好意思,连忙接口给袁念祯看病遁走了。
王永安因为得了袁世凯的允许,可以直接进入后院的六姑娘园子,便仔细查看了一下,这一查看倒是发现了很多问题。首先便是肺结核病人的房间一定要通风良好,袁念祯的房间通风便不好,其次采光要好,偏生这座园子幽静利于修养,却在假山的东侧,只有上午才有阳光照射,最后这结核病人虽然需要静养,但是也更需要心情好,只有心情好才会帮助药物吸收。
他将这三条建议写在条子上,随后交给随身的袁府家丁,让那家丁交给大管家袁乃宽。袁乃宽不敢小看,连忙递交给了袁世凯观看,袁世凯仔细斟酌了一下,说:“既然所住之处不合适,便让小六去梅园吧。”这梅园是袁克文居住的园子,不过袁克文此时正在京师胡混,不愿意回到豫省农村来过安静日子,梅园闲着也是闲着,袁念祯一行人便搬了进来。
由于梅园全天都有阳光照射,屋子里温度却暖了许多,正值初夏时节,天气说冷不冷说暖不暖,住在梅园之后,袁念祯的身体仿佛好了许多,心情也开朗了许多。
王永安随即又让人将窗纸换成白纱,如此一来即透风,又不怕蚊虫飞进来,袁念祯尝试住了一宿,顿时喜欢上了白纱窗子。一有一次,袁念祯的姐姐袁叔祯(即后世写《我的父亲袁世凯》的作者,也是拆穿袁克定假造《顺天时报》造势称帝的人)来看她,见到梅园通亮,苏州白纱做窗纸,大感兴趣,便也效仿做来。几天之后,袁家上下居然都换了纱布做窗纸,在这夏季的夜里,的确凉爽多了。
王永安按照后世的秘方,写了一个方子,分别抓药煎熬,让人送给袁念祯来吃药。袁念祯吃了一口,立即皱眉道:“奇苦无比,难以下咽,你让人带给王靖云尝一尝。”下人将药端给王永安,苦笑着说:“四公子,六姑娘不肯喝,你想个办法吧。”
王永安脑筋一转,抚掌大笑道:“我有办法了,你告诉她,我过一会儿给她将一个故事,看她听不听,名字叫做《还珠格格》。”后世的还珠格格其实并不像大家吐槽那样不堪,只是狗尾续貂和重播率让人看到最后都看吐了,而当年还珠格格初播的时候,全中国几乎家家户户晚上守在电视机前等着看小燕子和紫薇格格如何逃过皇后和容嬷嬷的毒手。
那袁念祯果然被吸引过来,身体虽然娇弱,但仪态却大大方方走走出来,坐在一旁,轻声问道:“四公子还会讲故事?”
“对,小可口才虽然不佳,但是平生只有两个特长,”王永安大言不惭地说道,“那便是口才和下棋!不是我说吹嘘自己,论口才,我不能说全国第一,却也是出类拔萃,论棋艺嘛……姑娘可以问一问我的手下,自幼学棋也打我不过,当真惭愧,惭愧,毕竟棋艺有天赋之论。恰如一名歌者,非要让他跳舞,确实不行的。”
“是五子棋么?”袁念祯捂着嘴讽笑说。
王永安瞪大眼睛,道:“六姑娘也知道我棋声在外?”
袁念祯想笑不敢笑,掩着嘴说:“四公子还是讲故事吧,说不定你讲故事还不讨厌。”
“哦,好吧,我便讲个你听一听这还珠格格……诶,我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我下棋讨人厌是吧?”王永安顿时一脸委屈地说:“他们一个个都诋毁我得很,嫉妒我得很呢,六姑娘万万不可道听途说。”
“对对对,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嘛,所以我便来听故事咯。”袁念祯心说你的脸皮还真是厚,不过人却有趣多了,平日里家里人关系虽然不差,却也来往不多,因为自己得了肺痨,更是没有人过来,而王永安在此,倒是让袁念祯心情好了一些。
随后王永安便开始讲起来还珠格格,从那第一回阴差阳错讲起,王永安呛了呛嗓子,侃侃讲道:“话说乾隆爷二十五岁登基,在位六十年,文治武功实属我大清国佼佼者,后人仰望所不及也。不过,六姑娘可曾知晓,在bj有一座公主坟?”
第四十四章 务实的冯衡和不务实的李云龙
公主坟是京师城外一处荒地,不甚显著,却因为两个原因被人熟悉,第一是因为许多死人会被拉到公主坟周围草草埋葬,二是一些盗墓的古董贩子经常出没,因此倒也是一处奇景。
“自然知道。”袁念祯也曾去过bj住在那里两年,听说过那里。
王永安便道:“这位公主坟里葬的公主,便是乾隆爷错认的一名汉人义女,因为是汉人,又是义女,死后便不能入驻王陵,便葬在了那里,就是现在的公主坟。而我要讲得故事,便由这个民间公主说起。不过说起民间公主,却又不得不提到乾隆爷六下江南的故事,当初下江南时,乾隆爷微服私访,在济南府大明湖畔遇到一位温柔典雅、楚楚可人的女子,名曰夏雨荷。”随后王永安便按照时间顺序继续讲,一直讲到紫薇混入梁大人的婚宴中陈情,而此时女飞贼小燕子被人发现,迫不得已施展轻功,在满婚宴上飞来飞去。其后梁大人全城通缉女飞贼,却不想紫薇主仆却在一处竹筐里遇到了女飞贼小燕子说到这儿,王永安忽然不说了。
六姑娘袁念祯正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故事戛然而止,王永安不讲了,气得跺脚道:“快说,快说,后来如何,后来怎样了?”
王永安笑道:“小姐若是喝了汤药,我便讲下去。”
袁念祯虽然不愿意喝那恶苦的汤药,可是难得有人给自己讲故事,还是这么生动的故事,便忍着厌恶一口将那汤药喝光。
王永安立即竖起大拇指道:“佩服佩服,小姐能够一饮而尽,说明小姐毅力顽强。我也尝过这药,若是让我喝下去,我宁可找棵歪脖树自杀。”
袁念祯蛾眉倒蹙,凤眼圆睁,嗔道:“好哇,你是故意的?”
王永安忙道:“却也不是故意,只是我知道那药性极苦,好了,我们不讨论药的问题,继续讲还珠格格吧。”
这一个下午的时间,王永安便一直在讲还珠格格,当年他可是被迫看了多少遍啊,其中的情节早就熟悉于心了,别说让他讲出来,便是让他做导演拍出来,他都知道分镜头该怎么布置当然,只是他自以为自己会拍摄而已。
随后几日,王永安便用这个故事来吊足胃口,袁念祯迫不得已不得不喝下那秘方苦药,不过随着王永安的几方药剂下来,又日日陪着她讲故事,袁念祯身体渐渐好转起来。又过几日,姜登选找到王永安,询问何时回去,王永安有心不让他离开,却见他已经有了离去的心,只好叹了口气,说:“我与超六兄一见如故,却不想就此离别,实在难过得很。不过既然超六兄既然已有主意,我却不能阻挡,只盼望你这一去前程似锦顺顺利利。”
“多谢靖云良言。”姜登选拱手道。
王永安放姜登选带着两名士兵返回扬州,待报道之后立即前往奉天追随朱庆澜而去,而代替姜登选带队的军官,便是他的同学冯衡。
这冯衡在历史上没有留下什么名号,是因为此人虽然成绩第一,但并非官派留洋军校生,很多人担心这种自费军校生心中偏向革命党,随即也将他排挤在权力之外。而冯衡本身出身富庶家庭,不缺吃穿,经过同时排挤和打击之后心灰意冷。只是没想到在他准备脱了军装做一富家翁之际,忽然接到了姜登选的邀请函,说新军二十四混成旅缺一名军官,思考一夜之后,决定再试一试。
冯衡来到扬州后,被王永泰派遣负责训练新兵,冯衡尽职尽责,很是让王永泰满意。不多久,姜登选返回,王永拍遂派遣冯衡接替姜登选的职务,赶赴豫省(在起点豫省这个地名不能打出来)彰德县保护王永安安全。
而另外一位李云龙却拒绝了王永安的招揽,他身为hn新军筹备处担任处长,按照级别与标统同级,岂能“自甘堕落”来王永泰部队。李云龙的做法未免有一些偏颇了,仅仅是因为级别的原因,便不愿来到军队,而是依旧在那级别较高的文职位置,整日自怜自哀才华被埋没。
务实的冯衡意识到王永安想要招揽人才,便又修书一封写信给当初在东洋陆军士官学校的学长,扬州人方咸五。此人归国之后,在镇江水师营里担任文员,也许是能力问题,也许是际遇问题,同样郁郁不得志。两人既是苏省同乡,又都是仕途不顺,日常经常来往书信,便希望方咸五能够一道和他公事。当然,更重要的是,方咸五乃扬州本地人,如是他回来,离家更近了。
刘通得了李云龙拒绝的电报,很是失落,他以为是因为自己没有前往hn才导致李云龙不来,于是这一次他决定亲自前往镇江请那方咸五,便不再跟冯衡一起去豫省了。
这几日王永安日夜讲故事,《还珠格格》一二三,讲完了《还珠格格》,又开始讲《公主要出嫁》了。新鲜又生动的故事不但吸引了袁念祯,连带着袁府的小丫鬟们纷纷伸着脖子仔细听来,下人们也不做工了,纷纷跑过来偷听故事。袁念祯的园子一直以来都比较冷僻,一来大家怕冲撞了她病,二来她也是一个不喜人多的人,三来大家伙都知道她得了肺痨,不敢前来。这会儿人多了,赶也赶不走,王永安心中寻思不如发明一个口罩,防止传染。
于是王永安用了两天的时间发生了七层的卫生口罩,专门交给袁念祯,并向她解释结核病菌传染一事。
袁念祯悠悠地看着他,看得王永安好不自在,只好说:“六姑娘,其实这也是没法子,毕竟你看连五姑娘和七姑娘她们都来了,要是……”
“你不消说,我自是省得。”袁念祯淡淡一笑道。
见她理解自己,王永安心中宽慰不已,他知道六姑娘心里必定不舒服,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怎么看都会让人感到烦躁,便说道:“六姑娘,你放心,明天我让所有人都戴上口罩,大家都是一模一样,就像是川剧变脸似的,岂不好玩得很?”
袁念祯才十六岁,虽然聪明伶俐,却一直孤独,听了王永安的话后心生感动,只觉得王永安怎么看怎么顺眼,不由得对他展颜而笑起来。她这一笑可不要紧,众丫鬟相互看了一眼,心说六小姐怕是动了心了。
第四十五章 袁世凯女儿的心思
次日,王永安果然连夜制作了五十多只口罩,等梅园里有袁府的丫鬟小姐仆人凑热闹来,便都必须戴上口罩才能听故事。姑娘们对着口罩一事欣喜不已,大家之所以不太愿意过来,大多还是因为袁念祯得了肺痨一事,这肺痨又能传染,府上的小姐们岂敢随便踏入。却因为有了口罩,阻隔了肺虫,落得大家欣喜若狂,不由得想到以后若是谁得了病,戴上口罩之后必定传染不得他人,纷纷感谢王永安的这项发明。
王永安的小发明让袁府上下都觉得新奇,再加上他长得一表人才斯斯文文,一口子北平话(后世普通话)凌厉得很,又讲了一个《还珠格格》的故事,更是吸引更多的人来听,只差点把六姑娘的梅园挤成了戏园子。别说姑娘们,便是袁克定的妻子吴本娴和小妾马彩凤都带着四岁的独子袁家融来凑热闹。
这件事传到了袁世凯的耳中,袁世凯却不生气,而是大笑起来,对兄长袁世廉说这王永安着实是一个妙人,家里因为他的到来热闹了许多。袁世廉是袁世凯的三哥,两人关系最好,袁世凯失势之后,恰好袁世廉身患风痹病,便辞官来到养寿园,在弟弟身边修养病情。
由于袁家失势,袁世廉又生了病,六姑娘袁念祯也被查出肺痨命不久矣,因此养寿园整日听不见一声笑,王永安的出现,着实让养寿园多了一些生气。
几日之后,袁念祯的生母,朝鲜美人三姨太金氏几日之后找到袁世凯,说道:“老爷,我觉得小六这几日变化太大,您觉得呢?”
“我也看得出来,有靖云给她治疗,小六身体恢复了许多。”袁世凯道,“先前我还怀疑他是想通过小七攀附与我,可是这快半个月了,他除了陪小七,就在自己屋子里捣鼓着药品,没有派人通报见我的意思,可见这小大夫却是请对人了。”
金氏摇头说道:“老爷,我说的是咱家小六。”
“小七身体好了,又如何?”袁世凯疑惑道。
金氏说:“奴家说的不是小六身体恢复,而是……难道老爷你没看出来吗?这些日子来,小七看着靖云的眼神似乎不对,这少年男女天长日久算起来靖云在咱家已经半个月了,他省得唇红齿白口齿伶俐,对小六说话温柔无比,你想一想他们之间会不会……”
袁世凯沉吟了片刻,忽然问道:“你觉得这靖云如何?”
金氏略微吃了一惊:“老爷,您该不会是想把小六嫁给靖云吧?”
袁世凯脸上露出让人捉摸不定的神情:“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金氏道:“一切只凭老爷做主,只是奴家问过别人,那靖云眼角若云,一生必定与众美瓜葛不断……”
袁世凯爽朗一笑,道:“男人若是有本事才能有女人喜欢,多是没本事,我老袁的女儿岂能嫁给他。我再考虑考虑,你也观察一二,别草草下结论,闹出误会便不好了。不过若是我老袁的女儿喜欢,这靖云又是王永安的亲弟弟,王侍郎的孙子,倒也配得上咱们小六。”
金氏本来就不是一个心眼太多藏得住话的人,当天晚上便将袁念祯叫到自己房间里,打开电灯,合上门窗。袁念祯以为发生什么了,看到母亲如此谨慎,脑筋飞转,忙问:“娘,是朝廷要对付咱家了吗?我们是要收拾收拾逃走不成?”
金氏摇头笑道:“小六,娘问你一句话,你可要如实回答。”
“你说,娘。”
“你可是对那靖云有意?”
“啊?”袁念祯的脸颊刹那间红了,莫名其妙地拘禁起来,低着头,拽着衣角撒娇道:“娘……”
“你给我句实话。”金氏道。
袁念祯羞声嗔道:“娘,你是想把女儿赶走不成?”
金氏道:“我却不是赶走你,只是我观你在看靖云的时候表情生异,你要知道你可是袁家的女儿,将来肯定要找一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若是你心里有了他,却又嫁了别人,岂不辜负了娘对你的关切,也落得自己不开心,你本身体不好,若是将来郁郁寡欢,万一……唉。”
袁念祯娇嗔道:“娘,哪有你这么问女儿的呀,人家还想多陪陪你和爹爹呢。”
金氏道:“你有没有意?若是没有意思,我便把他赶走了,这少年男女在一起,迟早要生事,且不说你,这几日府上的姑娘小姐都往你这园子里跑,难道是来看你的?当然是看那生得如小白脸似的王永安王靖云了,你没看到仲祯和复祯两位妹妹,看他的表情都不对了。”
袁念祯顿时急了,却不敢明说,只好道:“一切听爹娘做主。”
金氏摇头感慨道:“我的女儿哟,从小聪明过人,没想到这会儿犯了糊涂,你啊你,当真是……”她要是知道后世有一句话,叫**情让聪明人变成傻子,就知道自己女儿此时急切却手脚无措的缘由了。
既然女儿有意,不知道王永安意下如何,金氏立即琢磨起来,如何试探试探王永安的心思。
实际上王永安此时此刻心中也有了一些异样感觉,他虽然不是一个特别敏感的人,却也从府上几位到了待嫁的小姐眼神中看到了不一样。袁府中难得有他这样的人,年少英俊,身材俊朗,后世来的他自有一番别人捉摸不透的风流倜傥,更重要的是他的身家清白,胞兄贵为第二十四混成协协统,而他本人还是扬州稽查所巡检官,不过十八岁的年纪有这样的成就,哪能不让府上的小姐们动心。
王永安将还珠格格一二三部全都讲完之后,那其他园子的小姐们也时不时地凑过来,这便不是因为故事,而是因为他了。若是一个袁府小姐对他有意,那是他的福气,这叫做桃花运,但是若是一群袁府小姐们对他有意,那便是桃花劫了。
袁世凯让他在后院给六姑娘治病,可不是让他秽乱后宫的,他觉得自己应该冷静几日,便带着手下冯衡、李耀、侯干等人去郊野旅游散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