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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好大一只乌     明末乞活txt下载     明末乞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赌的就是生死

    “什么事关生死?”

    虽然采薇现在是挺过了刚刚这一劫,可连日来,她的虚弱却是有目共睹,尤其是今晚,这个时代没有体温计,可用手试都能感觉到她的体温甚至比以往都要高,如果没有非常灵药,恐怕就算挺得过今晚,也挺不过明天了!

    见宋青书说的尤为凝重,那张略微显胖的白脸上都浸润出了一层油汗,疤脸同样喉结耸动着,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这才开口询问道。

    “就是这个!”将手中的半瓶抗生素拿给疤脸看,宋青书缓慢且略带颤抖的说道:“这是我根据古书上配方配置的圣水,我也不知道它的效果究竟如何,可是没有时间验证了!需要你马上决定,究竟给不给你家小姐用!”

    “用了,或者是生,或者就是死!”

    疤脸又是哆嗦了下,可几乎没用上半秒钟,他就斩钉截铁的说道:“用!”

    疤脸一定是当过兵,不用必死,用了,可能有一线生机!只有军人才没那么多瞻前顾后,能如此快的取舍!

    宋青书也是松了口气,人命关天,他也着实不敢承担,疤脸能够决定,至少让他轻松了点。

    可是没等宋青书轻松片刻,疤脸的话又差不点没让他把宝贵的救命青霉素扔在地上。

    “你也不用太紧张,如果小姐死了,我顶多杀你一人给小姐陪葬!不会牵扯到旁人!”

    “嘿,你这人,怎么如此蛮不讲理!”没等宋青书犯迷糊,邢红娘已经恼怒的站在了他身前,恼火的说道:“我邢家班可曾亏欠你半分,两次救你们,你非但不知道感激,上一次打上门大闹不说,这次还想加害我当家的性命,真是个白眼狼!”

    扯着宋青书的手,邢红娘怒气冲冲的直接往门外走去。

    “傻子,我们走!这人我们还不管了!”

    宋青书当然巴不得开溜了,可跟着邢红娘没走两步,他俩的脚步同时僵在了那儿,但见疤脸依靠在门框上,抱着胳膊也不出声斜着的眼睛却是以一种睥睨的眼神望着他俩。

    宋青书以前在小说里没少看过满含杀机的眼神描写,可直到看到疤脸,宋青书这才知道什么叫满含杀机,那是豹子捕猎前的目光,似乎下一秒就会暴起杀了自己那样,让宋青书的后背都凉了。

    邢红娘也是同样感觉到了寒意,上一次她可见识过疤脸的功夫,那可真是亡命徒,她也没把握带着宋青书全身而退。

    同样察觉了气氛不对,洋和尚也不念经了,这货跟鬼子进村似得,偷偷遛了出去,临走前还把门带上了。

    “治好我家小姐,我会给你足以让你想象不到的报酬的!像你卖地瓜这点小钱,卖一辈子都启及不到!”

    疤脸又是抬着眼皮,慢悠悠说道那表情,是吃定了邢红娘和宋青书一样。

    这功夫谁还有心思想以后啊!根本就把疤脸的话当做放屁,邢红娘对着宋青书耳边小声且急促的说道:“别怕,我去找爹!当年咱爹也是北省绿林排的上号的好汉,他老人家出手,定能把这个白眼狼收拾了!等我。”

    说着,邢红娘狠狠瞪了疤脸一眼,丢下宋青书也出去了。

    宋青书真是想高歌一曲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了,整个屋子就剩他和疤脸这食肉动物大眼瞪小眼,这哪是采薇这小妞赌命?分明是他把脑袋栓在了药瓶上。

    “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郝建与老太太……”

    在疤脸的眼神示意下,宋青书嘟嘟囔囔,不情愿的到了那小妮子床前,可刚要动手,他又犯了难。

    抗生素属于弱酸性,这东西没有特殊处理会被胃酸破坏掉,不能吞服,后世基本上是对着葡萄糖注射到血管中,可这会儿,别说葡萄糖,连空心针管都没有,他又怎么给这小妮子注射?

    早知道不给这疤脸说了,一时间宋青书汗如雨下,后背都湿透了。

    都说人是逼出来的,明显感觉到疤脸越来越不耐烦,急得白冒汗直冒中,冷不丁,小时候一个每每令自己痛不欲生的片段就浮现眼前,宋青书眼前一亮,伸手就撩开了小妮子身上的棉被,旋即又把采薇的长襦裙往上撩开,这一幕宋青书做的行云流水,等疤脸反应过来时候,自己家小姐半个身子都被宋青书看光了。

    没等疤脸暴跳如雷,宋青书又是理直气壮的一伸手:“小刀,给我!”

    看着宋青书手里晃荡的小药瓶,强忍着生吞活剥了他的心,疤脸避讳的把脸扭到一旁,气的哆嗦的把洋和尚的手术小刀递了过去。

    其实宋青书也没有那么淡定,这个时代可没有裤头一说,他也没料到这么一掀开,整个妮子就白生生展露在了眼前,对于他这个连小姑娘手都没有牵过的死宅来说,那种心理冲击不言而喻,如果不是小命还悬在人手里,宋青书背不住真的流鼻血晕了。

    “这就是个寿桃!就是个寿桃!”强压着心头杂七杂八的念头念叨着,颤抖的手用酒精给小刀消毒,宋青书又是把身子凑合到白白的“寿桃”前。

    这个时候可顾不上怜香惜玉,认准中心左右位置,宋青书伸手就讲锋利的小刀扎向了那浑圆玉润之上,刺到神经,昏迷中的小妮子都忍不住颤抖了下,疤脸似乎也跟着一哆嗦,这个偷看的流氓!

    嘟囔了一句,宋青书又是赶忙用空心麦管吸了半管抗生素,顺着刺出来的伤口吹了进去,那动作,真是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宋青书也是没办法,既然没有点滴静脉注射,就只有后世打屁股针那样肌肉注射了,使用计量宋青书也不知道多少,对比记忆中的青霉素药瓶大小,宋青书吹进去了多半瓶,这才罢休。

    “纱布!”

    疤脸估计此时已经气到了极点,反倒是不哆嗦了,不过接过他递给自己,洋和尚珍藏的棉布,宋青书明显感觉到这货冰冷冷的目光直透心肺,忍不住激灵灵的哆嗦了下。

    一面沾着酒精给小妮子白白嫩嫩的伤口包扎上,一面宋青书在心里哀嚎着:“妹儿啊!看在哥还是个童男的份上,你就赶紧好吧!”

    这一刻,两人的命运可是真真切切的绑在了一起。

    可惜,命运似乎真不眷顾宋青书,从新把采薇用被子包上,蹲在她床头等了十多分钟,小妮子的高烧依旧不见退,还是说着胡话,不得已,宋青书又是用毛巾沾凉了放在她额头,又给她干裂的嘴唇中喂了些水。

    最后,宋青书用他最最后一丁点的医疗知识,又是把抠下来的柳树皮硬挤出些汁液给小丫头喂上。

    真是能做的都做了,结果就只能看有没有冥冥中的神来保佑了,又困又累的宋青书最后只能握着这小妮子的手,苦恼的看着她的脸。

    毛巾上的水冲掉了脸上不少灰尘,弄得这小妮子小花猫一般花了脸,不知不觉中她的胡话也是平换了许多,看着她的脸,宋青书隐隐的有了些安心的感觉。

    不知不觉,他的眼皮也是耷拉了下去。

    …………

    “不要走!!!”

    猛地惊醒,宋青书伸手抓向前面,却抓了个空,这才醒过神来,发现不过是南柯一梦。

    咕咚一声,让宋青书猛地回过头,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疤脸脑门结结实实的磕在了地上。

    心头立刻一紧,宋青书猛地回过身,却发现手中小妮子的手已经冰凉了,面色苍白,似乎也没了呼吸。

    真是差点哭了,宋青书焦急的就把手探向小妮子胸口去摸摸还有没有心跳,谁料到手刚伸进去,采薇那双水汪汪的杏眼居然猛地睁开了。

    “啊啊啊啊啊!!!!”

    砰~

    …………

    采薇这小丫头是足够幸运,发了这么多天的烧,居然也没烧坏脑袋,而且宋青书土法弄出来的青霉素真有效,大剂量的使用,明显将感染的肺炎链球菌杀灭了绝大部分,而且柳树皮水有退烧的作用,挺过了这一晚上,她的病情终于是明显好转过来,从死神的手里被抢了回来。

    最重要的是,一大早上就有好吃的!这两天韩娟儿也挺担忧这小妮子的,邢老倌妇女的到来,还带来了韩娟用油焖辣椒的酱油闷得荷包蛋,香喷喷的闻得到宋青书口水都流淌下老长,可惜一个渣都没他的份儿。

    洋和尚是在他身边虔诚的跪着,捧着剩下小半瓶的抗生素一个劲激动嚷嚷着听不懂的德语也不法语,无非是说上帝显灵,圣水真有用云云。

    肚子饿的咕咕叫,捂着一个黑眼圈,宋青书则是憋屈到了极点。

    这叫什么事儿,大夫治不好挨打,自己这治好了还挨了个电炮不说,大早上连口水都没喝就被赶出来了,眼看着对门的小狗摇着尾巴叼着跟骨头就出了门,活的不如狗啊!

    可没等宋青书感慨完,却见邢老倌和邢红娘收拾收拾东西出来后,邢老倌悠悠然的催促了一句。

    “行了,别装死了,收拾下,赶紧去给渠老爷送饭去!”

    宋青书是彻底泪奔了,忙活了大半夜连休息会都不成,还得送饭,真特娘的活的不如狗啊!

第三十二章.还要倒贴?

    崇祯一年的冬天格外的怪,除了初冬下了几场小雪外,此后就一直是阴冷阴冷的天气,却一场雪都没下,有经验的老人都是流露出了格外的忧虑,这个兆头,意味着明年又是一个恐怖的大旱灾。

    不过宋青书的小日子过得还算有滋有味的,虽然疤脸和采薇给他们带来了不少麻烦,却也带来个意外收获,这些天照顾采薇,邢老倌一家与洋和尚的关系倒是进了不少,有时间宋青书小萝卜邢红娘几个抽空还和洋和尚一起做做弥撒,又给洋和尚扔了几两银子,洋和尚粮仓里的地瓜玉米还有土豆就全被宋青书征用了。

    货源有了保障,生意也稳定了下来,争得洋和尚的允许,宋青书和小萝卜还计划明年开春在小教堂后面的园子里多种些这些美洲的新作物,然后在正街盘一家铺子,专门卖地瓜干烤玉米之类的新鲜食物。

    十一月初,采薇这个伤号也终于算是完全康复了,只不过这个时代没有羊肠线缝合,采薇的背上留下了一块难看的小坑,还好小丫头也不在乎,能下地之后她也是没事帮着洋和尚收拾收拾屋子,居然还为宋青书缝了件新衣服,她眼中的忧郁也被冲淡了不少。

    只不过宋青书来时候,每次她都是羞红了脸,话都说的磕磕巴巴,没办法,两人之间实在太尴尬了,算是第一次正常见面,宋青书为了探查心跳,把手按在了人家小姑娘胸脯上,惊吓之下,采薇也是一拳头打了她救命恩人一个独眼青。

    这一天下午,难得天气是个大晴天,太阳照的院子里暖烘烘的,下午也没去出摊,邢老倌一家子都是围坐在院子里的木头饭桌子上,摆了几个小菜。

    今天也多了两个客人,疤脸与采薇。

    宋青书是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这些天他算是累坏了,从长大到现在他都没这么累过,采薇这小姑娘有意无意被疤脸按坐在了他身旁,也是低着小脑瓜,只不过偶尔偷偷瞄宋青书一眼,却立刻红着脸如同受惊的小兔子那样缩回眼神。

    “这么多天,多谢诸位对我家小姐的照料了!”端起酒杯,疤脸很是郑重的对邢老倌,宋青书几个敬酒道谢道。

    可惜,邢红娘很是不给面子冷哼一声:“某人少动刀动枪的,我们就上帝保佑了。”

    邢红娘倒是很会现学现用,听着她的讽刺,就算疤脸这种狠人也是禁不住老脸通红,讪讪的点了点头,一仰脖把酒全都灌进了喉咙里,这才掩盖了点尴尬。

    这算是赔罪了,江湖人,恩怨分明,处事爽利,见如此,邢老倌,邢红娘也是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一口烧刀子呛得宋青书差不点没喷出来,这酒太烈,勉强灌下去了也是呛得直咳嗽。

    娘的,真应该弄点啤酒出来!好不容易把这口气顺下去,宋青书悲催的想着。

    说了几句场面话,吃了几口菜,疤脸忽然对韩娟抱了抱拳,恳切的说道:“韩姑娘,我家小姐已经多日没有沐浴了,能否请借浴室一用?”

    出院尚且要缴纳一大笔费用,也是时候算算账了,疤脸这是要把采薇支开,也许接下来的场面就不那么好看了。

    宋青书还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虽然疤脸说过给自己等人一大笔好处,不过这一对叔侄也不叔侄,主仆也不主仆的组合都沦落街头乞讨了,看病都自己等人掏的银子,能拿的出医药费才怪了,这一趟自己是陪定了。

    不过能告别这个动不动就要杀人砍人的麻烦,还算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儿。

    相比之下,邢老倌与邢红娘,小萝卜的面容却是严肃了起来,江湖中人,互啊相扶住是应该的,可以不能糊里糊涂救人,到现在疤脸还藏头露尾的,让人心里不痛快,最起码要他给个交代!他是谁?

    韩娟领着采薇下去洗澡,气氛进入的也差不多了,颇有两伙黑社会谈判的架势,可就在邢家班静候的时候,疤脸却是脸色一阴沉,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虽然某感谢诸位的救命之恩,不过你们也应该给某家大小姐一个交代了!”

    宋青书鼻子差不点没气歪了,老子累死累活把你家姑娘救活了,受着你的威胁不说,最后感情老子还欠你的了!

    邢红娘绝对有后世东北娘们的基因,没等宋青书拍桌子,邢红娘已经蹦到疤脸面前,猛地拎起他衣领子了。

    “半夜强人上门,为了照顾你家小姐,我们废了多大劲儿,你还有理了!莫非当我邢家班真的好欺负?今天咱们就划下道来比划比划?”

    就连邢老倌也是略带恼火的抱起了胳膊。

    不过被邢红娘揪着衣领指着鼻子的疤脸可一丁点都没动手的意思,淡定的伸手对宋青书指了指。

    “他,你家男人玷污了我家大小姐的清白!”

    宋青书的眼睛瞪得溜圆,惊愕的指着自己鼻子,左右一看,邢红娘,邢老倌还有小萝卜都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尤其是自己媳妇老丈人眼睛中隐隐冒着的火焰,宋青书当即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喂!喂!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老子忙里忙外这么多天,我啥时候玷污过你家小姐?”

    “你那天脱光了小姐的衣服,还,还,还插了她生孩子的地方!你不敢认吗?”

    实在找不到形容词,疤脸头一次磕巴了两下才说出来,没等宋青书辩驳,后脑勺一个大巴掌就拍了下来。

    “你这个畜生!”

    邢老倌一巴掌直接把宋青书拍在了桌子底下,邢红娘更是干脆的一脚把宋青书踢到了一旁,嫌弃的哼道:“这人我们不认识!你自己看着处理吧!千刀万剐别弄脏了地方就行。”

    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宋青书憋屈的倒地而亡。

    …………

    费劲了好顿唇舌,宋青书这才解释清楚了不能肌肉注射,而只能把药物注射到肌肉中吸收的原因,尤其是他还着重强调了,他是用小刀插的!用小刀!用小刀!不是他们想象的样子,绕是如此,邢家班三个人看他的眼神依旧跟变态色魔一般,邢红娘更是气呼呼的嚷嚷道:“那你非得往人家姑娘那儿扎啊!不会换个地方,胳膊大腿不都行!”

    冷不丁宋青书一个激灵,是啊!开始怎么没想到?

    还好邢老倌这时候陪着笑脸对疤脸求着情,可算把话题岔了开,没让邢红娘看出宋青书的心虚来。

    “事情都发生了!而且我们家这傻子也是为了救你们家小姐的性命,一片公心,要不,这事儿就算了吧?”

    “把可不行,我们家小姐可是世家出身,名门之后!”疤脸断然拒绝了,还斜着眼睛看着宋青书说道:“朱子曾言: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我家小姐清白大姑娘被你看光了,还摸了!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宋青书再次差点吐血。

    后世别说看光了,找个处女都跟大海捞针似得,人家姑娘不照样要房要车要存款,生孩子保大不干家务活吗?再说,他也没看到啥,救了人,临走时候还被讹一笔啊?

    越想越生气,宋青书也毛了,干脆拍着桌子自己也是怒气冲冲的嚷嚷起来。

    “那你说怎么办吧?”

    看着他,眼神嫌弃的跟看蟑螂似得,疤脸郁闷了老半天,在宋青书气的脸皮子直抽搐情况下,这才似乎也很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就让你家傻子娶我家小姐为妻!”

    宋青书顿时石化了,可仅仅片刻,他就感觉到一股如同火山爆发般的热量在背后灼烧着,战战兢兢的回过头去,正好看到了邢红娘喷这火的双眸,满含杀气的死死盯着自己,那双足以打断房梁的小拳头亦是被她举了起来。

    “红,红儿,你听我解释!”脊椎骨都凉了半截,宋青书悲剧的晃着双手,讪讪然往后缩着,然而,火爆的跟辣椒一般的红衣女侠哪儿给他解释的机会。

    “闭嘴,色魔,受死!”

    咣的一声响,某人再次悲催的扑街。

    …………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鼻血流的老长,宋青书悲催的趴在桌子上,看着邢老倌又是陪着笑脸点头作揖的商量着:“这位小哥,傻子已经娶了我家红儿为妻,您这个要求,我们实在难以答应,要不这样,贵小姐出嫁时候,我们倒贴一比彩礼……”

    “不能为妻,那就为妾!”疤脸又是干脆的松了一口,可看到邢老倌还是为难的模样,疤脸忽然锵锵的反问一句。

    “刑老伯,如果换是你女儿被人看光了身子,您会如何做?”

    这句话把邢老倌一下子问噎住了,人最怕的就是将心比心,更何况他这重义气的江湖人?愣了好半晌,终于无奈的摇了摇头。

    “罢了!”

第三十三章.傻子纳妾

    人最怕的就是将心比心,邢老倌还是个重义气的江湖人,不然的话也不会仅仅一张挡箭牌婚书,就硬生生把邢红娘许配给傻乎乎的宋青书,这个时代,虽然有王守仁的阳明心学横空出世,可社会上束缚女子的礼教依旧是主流思想,女人的名节依旧比命都重要。

    “哎~造化弄人啊!罢了,老汉我就答应……”

    “我不同意!!!”

    没等邢老倌说完,一声坚决的声音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几人顿时满是惊愕的扭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坚决晃着脑袋的宋青书,小萝卜还酸溜溜的嘟囔起来。

    “娶媳妇这么大的好事都不要,真是个傻子!”

    “且,不负责,惺惺作态!”真不知道女人脑袋怎么长得,刚刚还气的不行,这会儿又叛变了,邢红娘抱打不平的噘着嘴哼道。

    疤脸的脸当即亦是冷了下来,目光阴沉,死死盯着宋青书好一会,这才阴森森的讽刺道:“你连这点男人的担当都没有了吗?”

    “就是因为老子是个男人我才不答应!”懒洋洋的歪着脑袋,宋青书却是毫不示弱的对视着疤脸,冷冷说道:“之前我可询问过你,是否用药,你自己答应的!并且还以老子的性命为要挟!这我也答应了!现在,你家小姐病好了,我也不用你感恩戴德,你我两不相欠!”

    “你此人蛮横霸道,冰冷无情,毫无恩义之心,我宋青书堂堂大丈夫,怎么能再天天受汝的要挟?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还是带着你家小姐快走吧!”

    宋青书一番话干净利落,条理清晰,和他傻子的身份可是大相径庭,听的一众人都是惊愕,邢老倌也是迷糊了片刻才醒过神来,宋青书说的还真没错,疤脸此人心狠手辣,身份还是个很大的问题,邢老倌虽然重恩义,但毕竟不能随随便便把把自己一家子老小都赌在疤脸这个定时炸弹上,想着,邢老倌态度也开始硬邦邦了起来。

    看着那疤脸阴晴不定的神色,宋青书面上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手心里却是捏了一把准备好的石灰暗暗提防,这货可不讲理,谁知道他会不会恼羞成怒狂性大发?虽然邢红娘老吹嘘邢老倌功夫如何了得,可看他老胳膊老腿的,宋青书毕竟不放心,如果这货还敢耍横,就给他一脸石灰!

    对疤脸,宋青书现在可真是深恶痛绝了,谁愿意跟这个动不动就要你命的亡命之徒成天待在一块儿?尤其是,采薇那小妮子也没漂亮到令宋青书足以担当如此风险!就算她有一双极为传神的大眼睛,一个十四岁天天跟着讨饭的小叫花子,能有什么漂亮可言?

    要换成范爷那种成熟女神范儿,宋青书没准还得考虑个一二,然后痛苦的拒绝,采薇?考虑都不考虑!

    出乎意料,这回疤脸倒是没发脾气,反倒指着自己鼻子反问道:“是因为我,你才不肯纳我家小姐?”

    没好意思说采薇不漂亮,宋青书冷哼着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谁知道这疤脸又是猛地一拍大腿:“很好!”

    宋青书吓了一跳,差不点没被他这一惊一乍弄得,把手里石灰扬出去,这个间隙,疤脸已经恶狠狠的把脑袋顶在了宋青书的面前,语气急促的说道:“如果解决了我的问题!你就答应纳采薇为妾?”

    嘿!他还非得赖上老子了!宋青书心里禁不住暗骂。

    不过采薇这小丫头也的确够可怜的,没了疤脸这个定时炸弹,收留她也不是不可以,大不了过两年等她长大了,把她嫁给小萝卜呗,想着,宋青书还是点点头,回答道:“可以!”

    “我不相信!你必须立下婚书!”说着,疤脸居然从怀里掏出两个红彤彤的文书来,这货居然是蓄谋已久,连文书都准备好了。

    宋青书明显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他疤脸犯得着把他视若珍宝的大小姐硬塞给自己吗?其中肯定还有隐情,没了解这人的底细前,宋青书有心不签,谁知道邢老倌心里到底挂念个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见到疤脸说的郑重,他居然亲自取出了笔来,递给宋青书。

    有这样的老丈人吗?逼着女婿娶小三儿?心里低估着,无可奈何之下,宋青书却还是无可奈何的在两份婚书上签上了自己大名。

    某年某月某日,宋某人纳熊采薇为妾!

    逼着他按了手印,疤脸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吹了吹墨迹,小心的收起一本,却是一句话没说,转身大步流星出了门。

    这货终于滚蛋了!不光宋青书,邢老倌一大家子居然都是松了口气一般,可算把这阵子的麻烦打发走了,锤了锤肩膀,邢老倌轻松的吩咐道:“行了,以后咱们家算是又多一口吃饭的了,让韩娟儿教教她怎么干活,傻子,红儿,你俩也去准备下,下午咱们接着出摊!”

    还要去干活啊?还以为难得能休息一下午,宋青书颇有些不情愿的也是站起了身,谁知道这时候,邢红娘又是惊怒的吼叫起来。

    “你又回来做什么?”

    院子外,疤脸居然又是大步流星的走了回来,看的宋青书当即脸色一垮,这货到底是赖上我们了!

    邢老倌的脸上却是浮现出来了一股凝重,他早年干过镖师,杀过人,知道什么叫杀气!疤脸此时就是让他感觉到心惊的杀机腾腾,警惕之下,一把飞刀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出现在了他苍老却虬结有力的手掌上。

    在四个人警惕的大量下,疤脸一言不发的走到桌子另一面,一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蜡黄色公文一样的东西拍在了桌子上,旋即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冷傲看着三人,冷笑道。

    “记着,他日如果你们胆敢对大小姐不好!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在宋青书一头雾水中,疤脸又是狞笑着急促说道:“我死之后,汝等可拿着我的人头去锦衣卫请赏,但是切记,拿到赏银立刻带着大小姐远走高飞!如今这小子娶大小姐为妾,你们也逃脱不了干系,我夏雪宜说话算数,看好了!”

    话音为等落下,疤脸手里突然露出的牛耳尖刀已经闪电般的抹向了自己脖子,眼看着这一幕,宋青书魂儿差不点没被他吓出来,邢红娘更是惊叫出声,小萝卜刚蹦到地上,啥都没看到,急得直蹦高。

    邢红娘一个劲儿吹嘘邢老倌如何了得,这回宋青书却是信了,电光火石之间,眼见疤脸就要血溅五步了,一颗沉重的秤砣竟是猛地拍在了疤脸牛耳尖刀之上,砰的一声,刀颤巍巍扎进了院子后头的大槐树上,让疤脸捡回一条小命来。

    死可是需要巨大的勇气,就算有拿别人命不当命的屠夫,也没有拿自己命不当命的,那就真是傻子了,如同威廉。华莱士这等狠人,临刑之前也是怕了一回,这才找到属于自己必死的大义。一招没死成,疤脸也是虚脱了一般,瘫坐在了地上,满头冷汗,剧烈的喘息着,腿儿都软了。

    邢老倌斜了一眼,回过神的宋青书与小萝卜又是无奈的赶紧把他扶了起来,让他坐到了凳子上,邢红娘还给他倒了杯水。

    阎王殿前又滚一遭,脸色苍白了好一会,疤脸这才稍微恢复过来,捧着水杯沉默不语。在宋青书实在好奇的要命的注视中,邢老倌沉吟着说道。

    “汉子,你是不是还欠我们一个解释?”

    “是啊!你究竟是谁?采薇又是谁?”宋青书亦是急不可耐的拍着桌子追问出来,他已经被这哑谜快折腾疯了。

    不过疤脸还是有些顾忌的迟疑着。

    邢红娘倒是手快,随手抖落开了疤脸拍在桌子上的公文,也跟着咋咋呼呼的叫道:“喂!喂!傻子,这不是你上次画地图的那种破纸吗!我说的嘛!上面画的,就是这个神经病疤脸!”

    这是一张通缉令,看了看画的颇为传神的头像,宋青书再看看疤脸苍白的脸,心中嘀咕,莫非这货是个江洋大盗?

    可看他慷慨赴死的那种豪气,也不像视财如命或者心理变态的江洋大盗吧?再说,就算他是,采薇一个小姑娘也能是江洋大盗?

    几个人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疤脸又是足足犹豫了好一会,这才仿佛豁出去一般点了点头,咬着牙开口说道。

    “在下是欠诸位一个解释了……”

第三十四章.意外的大人物

    “采薇的父亲,是熊庭弼熊大人!”

    嗓子嘶哑,好半天,疤脸才干涩的吐出了这个名字,换来的却是三双惊呆了的眼睛。

    额,小萝卜太矮,他的眼睛看不到。

    宋青书颇为震惊的扭过头,看向同样惊愕的邢老倌,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前些日子他已经见识过明末一大人物张献忠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了,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一个。

    还是邢老倌最为稳重,震惊了一刹那,表情就稳定了下来,看到宋青书震惊的看着自己,好一会,邢老倌才说出一句无比稳重的话来。

    “熊庭弼是谁啊?”

    宋青书差不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不知道,您震惊个毛线啊!

    对于邢老倌,宋青书已经无力吐槽了,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解释着:“熊庭弼大人是辽东经略,是他在萨尔浒大败之后顶住了关外女真人的凌厉进攻,保存了辽东,不过熊庭弼却与辽东巡抚王化贞不和,王化贞发动广宁之战大败后投靠了阉党,把责任都推到熊庭弼大人头上,加上东林党的伪君子们诬陷,被弃市,传首九边。”

    说到这儿宋青书还是很唏嘘的,明末有辽东三杰,头一号就是熊庭弼,萨尔浒大战之后,明朝势力差不点没退回山海关了,是熊庭弼力保辽阳,沈阳不失,并率先开始在辽东屯垦,安抚流民,耕战并行,孙承宗与袁崇焕很大程度上其实是延续了熊庭弼的政策。

    而且熊庭弼还输真性情,务实肯干,不像后来袁崇焕那般好说大话,急功好利,如果让熊庭弼一直担任辽东经略,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数次清军入关,也许,明朝能在与流民作战中打的更为从容一点,也许就能挺过这个明末小冰河期,也许,没了满清覆灭的华夏文明后世将走上不一样的道路吧?

    感叹中的宋青书却没发现,他垂头丧气的一番解释,听的疤脸眼睛都红了,猛地疤脸一个箭步窜到了宋青书面前,激动的死死拉住了他的手,哽咽的说道:“满朝文武皆苟且之辈,党争奋勇当先,面对魏老阉狗却惶惶不可终日!面对熊大人的冤屈,各个如同缩头乌龟!”

    “公道自在人心!三年了,终于有人能说出一番公道话了!”

    也真是憋闷的太久了,疤脸居然噗通一声在宋青书面前跪下了,激动的喊道:“小兄弟,为了你这一番公道话!请受夏某一拜!”

    我开没死呢!用不到上坟!眼看着疤脸真的狠狠的把脑门磕向地上,宋青书赶忙悲催的拉住他,一面在心里嘀咕着,一面费力的把这货硬往凳子上按着。

    幸好邢老倌与邢红娘也是终于醒过神来,帮着搀扶着,不然宋青书一个人还真支应不住发狂了的疤脸。

    好不容易才把这货按回了凳子上,擦着汗,邢老倌也是跟着马后炮的感慨起来,跟着喝骂着:“这帮贪官污吏,杀鞑子时候一个个跑的跟兔子一般,陷害忠良一个顶俩,这好好的大明江山,都被他们给祸害了!”

    邢红娘亦是在一旁直点头,从小她就和邢老倌浪迹江湖,受尽了官府欺凌,对于阉党和贪官污吏是厌恶透了。

    不过宋青书却没有全信,反而是狐疑的打量了疤脸好几眼,这才询问道:“如你所说,采薇是熊大人的女儿,可据我所知,熊大人虽然含冤被杀,可他家里除了籍没家产外,并没有下狱流放,那你为什么还要带着采薇一块儿被官府通缉?”

    这话问的疤脸同样一愣,开始也是有些狐疑的打量起宋青书来,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宋青书一介草民,又如何能知道这么多朝廷中机密大事,莫非他是东厂番子?

    可转念一想,自己没少见过这群阉狗的走狗,哪一个不是人模狗样,气焰嚣张?凭着宋青书混得这么惨,还无缘无故蹲过大牢来讲,他应该不可能是东厂走狗,况且他还是这样一副文弱的熊样,天启年间,受到迫害的天下士人不知道凡几,或许宋青书也是其中某一位大人的子弟落魄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疤脸多了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情,感慨的解释道:“小兄弟又不是不知道,阉党做事一向心狠手辣,我夏雪宜是熊大人的亲兵百户,熊大人出事之后我就从辽东军中退了下来,想要赶往湖广赤壁去保护熊大人家人,谁知道刚赶到,就赶上了熊大人家中遭遇盗匪,走了水,我杀进了庄子,杀了三个盗匪,从其中一个身上找到了这个!”

    一个木牌子被疤脸,也就是夏雪宜从怀里拿了出来,虽然不会写繁体字,宋青书依旧能认出上面东厂两个字。

    “两位公子实在是不知去向,找到采薇大小姐之后,我不敢久留,就带着大小姐逃往了河南,可是在汝州遭遇了官府的缉拿,我这才知道,自己被东厂列入了通缉榜,丢了一切物品,化妆成乞丐,我带着大小姐又是一路来到了西安。”

    “原本想投奔熊大人生前一至交好友,奈何那位大人又回京师去了,不得已,不混进了乞丐中躲避,奈何那乞丐头朱存彪也不容我,诬陷我家大小姐偷了东西,把我二人关进大牢,再然后,就遇到了你们。”

    把宋青书也当成了某位受阉党迫害的大人之后,疤脸倒是坦诚了不少,很是歉意的对宋青书抱了抱拳,致歉道:“那夜闯进贵庄,也是形势所逼,胁迫小兄弟为了救我家小姐,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小兄弟多多包涵!”

    看着疤脸的道歉,宋青书心里终于顺气了点,无可奈何的摆了摆手:“行了,别提那事了,我早忘了。”

    “小兄弟豁达!”

    所有事情都说通了,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融洽了下来,邢老倌喃喃的感叹着义士,邢红娘看着疤脸也不那么讨厌了,不过这时候,疤脸却忽然爽朗的一笑:“行了,某是该上路的时候了!”

    宋青书禁不住一惊,忙伸出手扯住疤脸的衣袖惊愕道:“你,还要……”

    “没错,我说过要给你们一份想象不到的报酬!”热血男儿,说一不二,疤脸亦是铿锵有力的说道,旋即却有叹了口气:“这次也是个教训,某这么带着小姐漂泊也不是长久之计,还不如为她换点稳定生活,阉党现在恨我入骨,我的人头可换纹银五千两,拿着这笔钱,你们就带着小姐远走高飞吧!切记不可再在西安府停留!”

    “五千两!”

    这在古代差不多五百万大奖了,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一下子将邢老倌咋晕了,目瞪口呆的看着疤脸这颗难看的脑袋,邢老倌一时间真仿佛看到了一大堆银子那样,双目发光。

    邢红娘和小萝卜亦是嘶嘶的抽着冷气,跟牙疼似得,眼睛里冒着金光。

    眼看着疤脸又是把牛耳尖刀搁在脖子上,眼看就要上演活人大放血时候,冷不防宋青书一个箭步上去,又是把那把牛耳尖刀打落了下去,锋利的尖刀连着在半空中划了几个圈,最后狠狠地扎进了刚刚那颗大榆树上。

    浑然没有理会榆树痛苦的嚎叫,宋青书激动的身体都在哆嗦,指着疤脸就大声的骂道:“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

    宋青书的怒吼让沉浸在金钱中的邢老倌和邢红娘一刹那也是醒过神了来,颇为愧疚的晃了晃脑袋,邢老倌亦是猛地握住了疤脸的手,满是江湖客的豪情,慷慨激昂的说道:“傻子说的没错!老汉我这辈子就是为了一个道义而活!怎么要此不义之财!今天要是看着你死了,我老汉今后还如何在江湖上自处?”

    “是啊!夏大叔,您要是这么死了?你家小姐又如何会安心?我们用你的人头去换取悬赏,她又会如何看待我们?”

    邢红娘亦是赶紧跟着劝说道,她的话却是最击中疤脸要害的,宋青书是什么人他管不到,邢老倌今后如何自处他也没兴趣,可如果按照自己的计划,用自己换赏银给熊采薇换个安乐环境的话,日后熊采薇恐怕也不会安心。

    想到这儿,疤脸终于熄了把自己脑袋摘下来放血的心思,长叹一声:“是我考虑不周了,既然如此,我还是走吧!放心,如果日后大小姐平安的话,我将永远不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这怎么行?”这时候,邢老倌却又是热心的猛地拍了拍胸脯:“我邢家班虽然穷了点,可也不缺这口吃的,既然你家大小姐嫁到了我们邢家班,你就也是我们邢家班的亲人,也得一并留下来!”

    “就这么定了!”邢红娘亦是跟着直点头。

    眼看着邢红娘父子二人就把事情给定了下来,后面的宋青书差不点没哭出来。老子不是这个意思啊!

    就算熊采薇身世可怜,他宋某人就不可怜了?从美好的后世掉到这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末世,现在好不容易生活过得正常点,他可不想再卷入什么阉党追杀忠良之后的戏码中去了。

    而且拿着疤脸脑袋换钱是好事,这钱却不好花,因为痛心这一段历史,他研究过熊庭弼!如果没记错的话,到了崇祯二年也不崇祯三年,崇祯皇帝处理完阉党逆案后,会给熊庭弼平反,到时候自己又得变成阉党残余分子,小命玩完!

    宋青书本意还是让这货把采薇带走,医药费我也不要了!走的越远越好。可这下好了,邢老倌一拍胸脯,自己身边就绑上俩定时炸弹,阉党没被崇祯皇帝杀干净之前,还得夹着尾巴做人。

    眼睁睁看着疤脸感激的点头应下,宋青书悲催的在心头呐喊着:靠,又多了俩吃闲饭的!

    “你们在说什么呢?”

    这功夫,韩娟也终于带着熊家小妞沐浴完再次回来,本来就心情不好,宋青书没好气的摔过头嚷嚷着:“没啥,就是多了两口…………”

    话说到一半,宋青书的目光就僵住了,一刹那,他的瞳孔都长大了几分。

第三十五章.要过年了

    似乎两个世界的月份不同步,宋青书还没倒霉之前,西安还属于八月末的秋老虎,到了这个年代已经是崇祯初年十一月初了,忙忙碌碌两个月,一转眼,居然是要过年了!

    辛辛苦苦两个多月,看似赚了七八两银子,不过去掉买柴米油盐,在去掉送给洋和尚的材料钱,就没剩下什么了,而且邢老倌家又多了两口人吃饭,日子更是过的紧巴巴的,宋青书算是体会到了父母当年一分钱掰两半花是个什么状况。

    不过再没钱也得过年,把最后两吊钱拿了出来,一大早上,宋青书,韩娟,邢红娘还有小萝卜早早的赶到了城南头的大集上,到处都是买年货的人,这点和后世华夏一点出入都没有,在人山人海中挤了老半天,又是讨价还价许久,一行人方才割了十斤猪肉,又去粮油店买了些面粉,些许饴糖,花光了最后一个铜板,邢红娘与韩娟儿这才意犹未尽领着两个挂满东西的男人往家赶去。

    到底是时代不同,宋青书后世肉都是挑瘦的买,可这个时代,肥肉比瘦肉贵,一块肉,卖肉的屠夫才给四斤肥肉膘,要放到后世绝对是良心商家了,韩娟儿居然跟那五大三粗的屠夫叽叽歪歪争吵了半天,多割了一块肥肉这才心满意足,看着白花花的大肥膘,宋青书一头雾水,买这么多肥肉干嘛?回来才弄明白,这肥肉不是吃的,居然是要靠油的。

    这个时代可不像后世,大豆油超市里一桶一桶的,主要的食用油还是芝麻油,菜籽油,香油在后世都挺贵的,更何况这个时代,老百姓几乎是吃不起,菜籽油也只有来年四月份才有新油上市,至于后世主要油料大豆油?不好意思,大豆出油率太低,没有太多榨油坊愿意榨大豆油。

    百姓家也只好逢年过节杀猪时候,多靠点猪油,就如同邢老倌这样的,尽管猪油不健康,可穷苦的小老百姓哪儿那么多说道。

    不过买肉回来,看着韩娟把肥肉切的细细的扔锅里靠油,宋青书却是冷不丁脑海闪过一丝灵光,油花香味让他突然嗅到了一丝赚钱的机会,他所在的后世除了大豆是主要油料之外,可还有一样大宗油料,花生!

    武侠小说中,一整大侠就是一碟花生米,一坛女儿红,不过这个时代花生米可没处吃去,也许南方会耕种些,但北方绝对没有!

    不过这东西洋和尚有啊!

    为了来大明传教,西方在新大陆发现的好玩意除了黄金与印第安人,这货几乎什么都打包带来了点,洋和尚自己还有点园子,大不了自己一家就皈依他的天主教得了,来年春天正好名正言顺把他园子征用了,多种些地瓜,多种些花生还有辣椒。

    花生出油率多达百分之四十五,不比如今主流的芝麻差,而且这东西比芝麻好收拾多了,这样到秋收时候,也能自己弄个榨油坊,好好赚一笔了。

    美滋滋的没想多久,宋青书就想不下去了,一股浓郁的香味从厨房传出,扑鼻而来,那是几斤肥肉膘下锅,靠油发出的香味,勾的宋青书肚皮咕噜咕噜叫,口水流的老长。

    两个多月没沾荤腥,看到生肉宋青书都恨不得咬两口,这会儿更是饥肠辘辘,一溜烟就钻进了厨房,虽然那个时候不吃猪油了,可宋青书却知道,靠完油之后剩下的,可绝对是美食好东西!

    谁知道有比宋青书更门清的,小萝卜和邢红娘早就蹲守在大锅旁了,没等韩娟儿靠完油,她俩的旋风筷子已经伸了进去。

    靠完油的猪肥膘此时已经结成了一块一块白晶晶的硬东西,这东西是油渣,宋青书老家又叫油滋了,这东西可是难得的美味,靠干的油滋了甚至不需要烹饪,沾着酱油就能让人吃的魂儿都香的飞起来。

    眼看着锅里的油滋了越来越少,偏偏自己在后头挤不过去,宋青书脑门汗急得滚滚的,口水都流的老长。

    也不知道是脑袋狠狠砸了那块玉玺一下的缘故,还是穷急了给逼出来的,宋青书最近这脑袋特别的灵光,冷不丁眼珠一转宋青书指着门外就大嚷道:“师傅您老来了!”

    爹实在叫不出口,故而宋青书干脆和小萝卜一样叫邢老倌师傅,好在穷人家也没那么多讲究,一听邢老倌来了,邢红娘和小萝卜下意识的撂下筷子,规规矩矩的扭过身来。

    抓住机会,宋青书猛地挤进缝里,抄起勺子捞了小半碗,撒腿儿就跑。

    “臭傻子!”

    被宋青书糊弄了,邢红娘气的差不点七窍生烟了,尖叫着嚷着,咬牙切齿就要追出去,可没等跑两步,身后咔嚓咔嚓声音再次响了起来,邢红娘回头看去,却是韩娟和站着小板凳的小萝卜又是话也顾不得说,拼命把剩下的油滋了继续塞进嘴里,吃的满嘴流油。

    “回头再收拾你!”权衡了片刻,邢红娘郁闷的跺了跺脚,旋即又是虎吼一声,挤回了锅边上,继续大快朵颐。

    宋青书是两个多月没吃肉了,他们可是快一年没见荤腥了!说几辈子没吃过肉还真没错。

    邢红娘这小娘皮没事儿就叫自己傻子傻子的,今天却被自己这个傻子戏弄一会,不仅有战利品,还有成就感,端着油滋了坐在院子里大榆树下,宋青书得意的嘿嘿傻笑了半天,这才拿起筷子,要往嘴里送。

    咕噜~

    没等送进嘴,一声咽口水的声音却是在身旁响起,宋青书有些惊奇的回转过头,却是自己的小老婆,采薇那小丫头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一见自己看过来,又是赶忙低下了小脑瓜。

    心里暗叫一声苦,看了看碗里白生生的油渣,再看着低着头不敢看自己,却偷偷咽口水的小妮子,宋青书无奈的哀叹一声,伸出手招呼道:“采薇过来!”

    万恶的封建社会,束缚妇女的封建礼教,宋青书一招呼,采薇顿时向小猫一样乖乖过了来,把碗往她手里一塞,宋青书很是悲剧的摆了摆手:“吃!”

    “不!不!宋哥哥您吃!”尽管咽着口水,采薇这小妮子依旧将翘生生的小脸摇晃的跟拨浪鼓一般。

    听着糯糯的声音,宋青书心里却是禁不住波动了下,在后世,姑娘宝贵的跟金蛋似的,去见丈母娘还得保证以后家务活我干,有最后一口吃的都要给她吃。而且十四岁,正是在父母怀里撒娇,百般宠爱的时候,采薇这小妮子却是不得不沦落江湖,孤苦飘零,而且难得有一口吃食的时候,她还能想着自己!

    心中荡起了一片怜爱,这回宋青书可在没有一丁点不情愿,又是把碗塞了回去,而且还霸道的哼哼着:“我是老爷你是小妾,老爷说什么,小妾必须得听!来,坐下!”

    被霸道老爷宋青书硬拉着坐在身边木头上,捧着热乎乎的碗,采薇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忍不住流露出来些许波光,又是迅速低下了小脑瓜。

    不过竹片做成的简陋筷子夹起油渣马上要送进红嘟嘟的小嘴儿时候,一声咕噜的声音又是响了起来。

    眼看着采薇抬头看过来,宋青书真是老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得不又摆出一副凶巴巴的老爷派头,横着说道:“你宋哥哥我不过渴了,看什么看,让你吃你就快点吃!”

    采薇翘生生的小脸上却是流露出了一抹温馨的笑,双手捧着碗到小脑瓜顶上,认真的说道:“《女训》有言,夫不食,妻不啖!况妾尔,宋哥哥不吃,采薇也不吃!”

    封建糟粕啊!感动的稀里哗啦,宋青书无奈的也是拿起了两个小树枝,轻敲了采薇的小脑瓜下无奈说道:“一起吃,总行了吧!”

    其实这会儿油渣已经有些凉了,不负刚刚的香脆,不过这么和采薇拥在一起,宋青书依旧感觉到了淡淡的温馨,古人所说的相濡以沫大概如此吧!

    这个时代,似乎也没那么坏!

    想着,宋青书亦是愉悦的张大嘴巴,就要把切的细细的油渣花生米一样丢进嘴里,谁知道这时候,几声重重的咳嗽声却是猛地传了过来,让宋青书惊愕的迅速回过头,却是邢红娘。

    消瘦健美的脸颊上蒙着一层红色,嘴撅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靠在一起的两人,就差没喷出火来,抱着胳膊,邢红娘气呼呼的抱着胳膊站在厨房门口,这时候她的气质,给那家名牌醋做形象代言都够了。

    嘴里发苦,拿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中,宋青书忽然觉得,这香喷喷的油渣他也不是很想吃了。

    女人啊!

第三十六章.我是谁?

    在大明朝过年,又与后世不一样了许多,忙活完过年的物件,又是忙着祭祖,跟着不知道最近在屋子里捅咕什么的邢老倌从盒子里取出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古画,对着蜡黄的画纸上不知道邢家那一辈子的老祖先摆上去集市买的果子蜜饯之类过年用品,宋青书又是糊里糊涂跟着大家一起给祖宗磕头。

    以前可从来没有这种经历,宋青书所在的后世,破四旧与西方文化的入侵,破坏了太多中国人老祖宗传下的东西,宋青书家的族谱就在那时候烧掉了,说起来宋青书连自己家族从哪儿来的都不知道,这么一祭拜,隐隐的却让他心头升起一股归属感来。

    老子也是祭拜祖先的传统华夏人了!

    祭拜完祖先又是除旧岁打扫卫生,虽然这房子才住了不到三个月,地方也不好,还靠近坟地,好歹是个家,宋青书又是被韩娟儿指挥的拿着根鸡毛掸子满屋子跑的团团转,扑打的陈年老灰到处都是。

    好不容易打扫完,宋青书已经累成狗了,趴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看着他这一副没出息的模样,正在擦着柜子的邢红娘很有优越感的对他挤了挤眼睛,邢老倌却是头疼的晃了晃脑袋。

    好不容易打扫完卫生,宋青书期盼已久的美味却还是不能吃,这些东西要供奉在祖先画像前到晚上的,仅仅吃了个自家烤地瓜果腹的宋青书又是悲催的被穿戴了一套红彤彤的锦袄,兴奋的蹦蹦跳跳的邢红娘与韩娟儿强拉着要出门。

    临出门之前,宋青书却又发现了躲在院子里,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奈之下又是一招手:“采薇,一起来吧!”

    偷眼看了看跟着邢老倌忙碌着修墙的疤脸儿夏大叔,看他也没有管自己的意思,兴奋的小妮子提着水田衣的裙角蹦蹦跳跳就跟着往外跑去,谁知道刚跑到门口,疤脸急促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了来。

    “采薇!”

    “啊?”

    一小团带着灰泥的雪团正好落了采薇的小脸上,凉的她惊呼了一声,然后苦着小脸把自己抹成一个小花猫,这才跟上了宋青书几个人的脚步。

    这年头,漂亮也是一种罪,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不过出身世家,采薇品貌自然也不会差,称得上宜喜宜嗔,只不过适逢大难,为了保护她,疤脸每次都把她的小脸涂抹的脏兮兮的,效果也不错,就连宋青书这货都被第一印象给骗了。

    这也是庶民的无奈,西安是省城重镇,还是封藩之地,不说如同看上邢红娘,要挟着强逼为妾的吴公子那样纨绔子弟,单单寄生虫一样的封藩子弟,龙子龙孙就不在少数,这些人强抢个民女什么的地方官府甚至连管都不会管,也没法管。

    更何况小妮子还属于被通缉的黑户。

    眼看着花猫脸一样的采薇兴致冲冲追上来,宋青书还真真是惊奇了,旋即心头又是明白过来,再次沉重的叹息一声。

    吃人的时代啊!

    邢红娘几个之所以这么高兴,因为今天过年还有个专门属于她们女人的活动,走百病。

    河南在正月十五,西安却是在大年三十这天,城中的妇女不论贫富贵贱,都会穿上最漂亮的盛装,去摸城门的大铜钉,祈求多子多福,并且这一天官府也不会禁止百姓登上城墙,妇女们还会登上城墙走一圈,再去大慈恩寺烧香,称之“走城路,百病除”。

    真跟后世高速公路不收费一般,南门附近的城墙到处都是盛装打扮的男男女女,有生员陪着娘子出来走百病的,也有富态的本地土豪暴发户炫耀一般带着属于自己的十七八个小妾出来招摇过市,平时难得一见的小媳妇,大家贵妇,庄严的官家老太太,人们谈笑风生,排着队抚摸城门钉,然后依次登上城墙。

    虽然几百年中,最黑暗,最漫长的寒夜即将到来,可是这寒夜之前,帝国余晖之下最后一缕光却实实在在的以这种繁盛与富庶方式展露了出来。

    宋青书简直看花了眼。

    以前看过最多一次的汉服美女还是在动漫展上,而且除了汉服还有不少日韩动漫人物夹杂其中,弄得杂乱不堪。

    如今这些走百病的妇女虽然没有漫展美女那样标致,老幼都有,却贵在一个真实!

    我们华夏曾经最辉煌的时代啊!所有人都是在一个老祖先的熏陶之下,怀揣着同一种精神,在进行着共同的文化运动。

    这是属于华夏的时代!看的出神,扯着采薇的小手,宋青书下意识就也要汇入这给他以强烈归属感的人群,谁知道没走两步,采薇忽然拽着他的衣袖向后拉了拉。

    惊愕的回过头,宋青书不由得苦笑,到底是女人啊!

    城门前,十多个穿着名贵朱红色蜀锦棉裙,头上戴着诸多珠玉首饰,艳丽非常,高贵富态的贵妇人正在豪奴的护持之下,正嬉闹的摸着城墙上大铜钉,而邢红娘和韩娟儿两个女人也是眼神一咋不咋的死死盯着人家的衣服和首饰。

    那眼神微微露出光芒,全神贯注的模样简直与当初自己在大学的女同桌看天猫春季新品上市时候一模一样。

    宋青书曾经暗恋过那个女同桌一段时间,然而最终她却是和大学时候的班长走到了一起,为此宋青书还神情低落了许久,最终却随着毕业各奔东西而淡忘了,冷不丁看着邢红娘咬着嘴唇认真的模样,猛地触动了宋青书心头那一段记忆。

    “你喜欢,将来赚了钱,我就买给你!”

    耳垂边忽然传来的热气让邢红娘身子猛地一僵,慌忙回过头,宋青书的脸却近在咫尺,如此近距离的对视更是让邢红娘俏面飞红,连着慌乱的退了好几步,这才没好气的嘟囔道。

    “你知不知道那是凤子龙孙才能穿的凤冠霞帔,就你个傻子,几个你卖了都买不到一个角!”

    初次如此有浪漫情怀的表白跌了个大跟头,被邢红娘刺的满脸通红,宋青书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被蹦蹦跳跳的采薇拖着走,邢红娘则是和韩娟儿继续叽叽喳喳的走在前面,摸了城门钉后,也是溜达上了城墙。

    郁闷的宋青书却没有发现到,偶尔邢红娘回过头,看着他傻乎乎的脸庞,嘴角却是流露出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微笑。

    …………

    跟着人群闹闹腾腾一直到傍晚,又在大慈恩寺排队排到抓狂才为新的一年进上香,宋青书这才如同拖死狗一样被几个女人拽回家,现在他算知道了,传统文化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绕城一周,那是六七公里的路程,宋青书感觉自己骨架子都要累散了,尽管邢老倌还是一副嫌弃的眼神,宋青书依旧瘫了那样趴在火堆前直哼哼。

    幸好晚上不用干活了,包饺子的事儿是女人的活计,真不知道女人是什么材料做的,下午玩的那么累,邢红娘和韩娟儿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叽叽咋咋的包着饺子。

    到底是女人,回了家采薇就把脸上的保护色给洗个干干净净,也是跟着欢快的帮着忙打着下手,小丫头也不知道做妾到底是什么含义,可如今有个家的感觉的确领她很快乐。

    采薇快乐,和小萝卜斗着双陆的疤脸偶尔回过头也是流露出一种由衷的开心。

    饺子是猪肉萝卜馅儿的,这年头就算达官贵人冬天能吃上青菜斗相当不容易,萝卜还是房子前主人储备的,加了一把干菜叶子,在锅里咕嘟咕嘟作响,依旧馋的人口水直流,说来也巧,恰逢饺子快好了,一个人在教堂里待的实在寂寞的洋和尚居然来串门子来了,还带的圣诞礼物,感情这位国际友人把春节也当圣诞节过了。

    棉布做的红彤彤尖顶圣诞帽倒是让邢红娘三个妞笑靥如花,拉着洋和尚也入了席,只不过吃饺子时候,宋青书倒是懊悔这货怎么不是个回~教徒呢?

    回回不吃猪肉,不抢饺子啊!

    猪肉饺子,油辣椒,蒸地瓜,蒸土豆,蒸玉米,加上点果脯点心,一顿年夜饭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可依旧吃的宋青书舌头差不点没吞进去,头一次发现,这些平时在家都不太稀罕的东西,吃起来这么香。

    吃完饭,宋青书又是躺在火炉边上,揉着滚远的肚皮继续挺尸,这年头别说春节联欢晚会,连电视机都没有,不过明人的传统却还需要守岁,不到子时是不许碎觉的,所以一面打着瞌睡,一面宋青书还给接机宣传封建迷信的洋和尚补充两句打发时间。

    西方发生过的事儿,每每虎的邢红娘小萝卜一棒货大眼瞪小眼,没想到****之外,竟然还有过如此精彩的世界,洋和尚也是愈发惊为天人,一些罗马帝国的故事,他都不清楚,宋青书居然知道这么多在这个隔绝的东大陆,他是怎么知道的?

    可就在宋青书吹嘘的自鸣得意时候,冷不防吃完饭就出去了的邢老倌又是折了回来。

    “傻子,跟我出来一下!”

    如今傻子这个称呼宋青书戴上就摘不掉了,谁让他一天到晚傻乎乎的?

    跟着邢老倌出了正房,到了隔壁的偏房,宋青书很是惊奇的闻着满屋子都是药味,邢老倌这大过年的居然在熬药?他怎么病了?

    然而没等宋青书关心的询问两句,邢老倌却是猛地满脸严肃的回过身,死死盯着宋青书打量起来,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由里到外看个遍,看出他dna是雌的还是雄的。

    “你到底是谁?”

    这话问的宋青书一个愣神。

    我是谁?还真是个问题!

第三十七章.傻子学武功

    宋青书倒不是像成龙大哥那样,从飞机上掉下来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虽然脑门结结实实挨了一玉玺,可他皮儿都没磕破一点,更是有个软乎乎,暖乎乎的肉垫接着,脑袋经过这一折腾反倒好使了不少。

    可总不能和邢老倌说自己像盗墓贼一样在朔王李捷墓里扒拉的正欢,冷不丁一脚踩空,就从美好的新时代过来趴他闺女身上了吧?

    那样邢老倌还不得把自己当妖魔鬼怪给烧了?况且究竟怎么来到这个时代宋青书自己还真是都有点说不清。

    在邢老倌严肃的注视下,斟酌了好半天说辞,宋青书这才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师傅,您可知道爱因斯坦?”

    邢老倌迷茫的摇了摇头。

    一提到爱因斯坦,宋青书顿时兴奋了起来,鼻头都红了几分,指手画脚的开始解释起来。

    “就是一个犹太奸商,智商嗷嗷高,他提出了个狭义相对论观点,就是说如果速度超越了光速,理论上是可以撵上时间并超过时间,回到未来或者过去,也就是可能看看重重孙子或者秦始皇那辈,看来丫的假说还是真的!”

    “那天我在朔王李捷墓里就那么一脚踩空时刻,我脑门接触到一个古怪玉玺,达到了时间公式的要求t=to*?(1-v∧2/c∧2),设t为负三百五十三年,则我那时候的速度……”

    一个文科生出身,来给邢老倌算爱因斯坦相对论中得到的公式,别说手指头,宋青书恨不得把脚趾头都用上了,可就在他好不容易对上第二位数时候,冷不防邢老倌一巴掌结结实实拍他脑门上了,拍的他两眼直冒金星,好不容易蒙上也不知道对错的俩数都忘了。

    “哎呦,师傅,我正算着呢,一打岔可全忘了……”

    “少给老头子打马虎眼!”两个眼睛瞪得跟牛眼似得,火冒三丈的瞪着宋青书训斥道:“老夫就那么好糊弄,把你能的!还去见秦始皇!你咋不去见太祖皇帝呢?”

    “要是脑门偏一点,没准真可能……”挠着后脑勺,宋青书讪讪的笑着,不过看邢老倌牛眼又瞪圆了一圈,他赶忙把话又咽了回去,耷拉着脑袋,一副贤良淑德模样,看的邢老倌又好气又好笑,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老头子这辈子江洋大盗也见过,达官贵人也见过,唯独在你小子身上看走眼了,刚开始还真把你当傻子了,现在想想,老夫才是傻子!像你这种既识文断字,还通晓朝廷大事,甚至懂那些西方番人玩意的,怎么可能是像老头子这样的跑江湖的?估计你和那疤脸子差不多,也是某个江南豪族子弟吧?”

    这辈子都没去过江南,无缘无故被邢老倌塞江南去了,宋青书赶忙摆着双手就要分辨,可没等他继续解释什么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邢老倌已经笑着摆了摆手:“行了,你有苦衷,老头子也不多问了,这么多天接触,老头子倒也了解你的为人了,这就够了!”

    可不是这一回事啊!宋青书可不想被邢老倌当成通缉犯,张口还想辩解,谁知道这时候邢老倌却是忽然猛地一声大喝:“跪下!”

    老头子声音跟狮子吼似得,加上他还是岳父,吓得宋青书腿儿一软,下意识就趴地下了,但见邢老倌大步向前,蒲扇般一对手掌就按在了宋青书的脑门上,很具有神圣感的大声吟唱着。

    “邢家的列祖列宗在上,邢家不孝子邢常富愧对祖先,至今无后,为了不使祖宗的功夫失传,不孝子今将祖传功夫传给女婿宋傻子,特在此敬告祖先!”

    “宋傻子此人古道热肠,颇具江湖侠义,素不相识尚且能救助夏氏叔侄于水火,有仁义!不畏恶人,直面江湖歹人麻三尚敢出手回击,有血性!特请邢氏祖先格外开恩,庇护于他!”

    原来宋青书所做的一点一滴都被邢老倌在暗地中看在眼里,收宋青书为徒也是苦思冥想了许久,并不是心血来潮,古代师承可一向严谨,讲究传男不传女,传同不传异,邢老倌这么多徒弟,包括邢红娘在内,没一个得到他真传的,如果不是此时年事已高已经到知天命之年,又不甘心把一身本事都带进坟墓里,这才不得已选了宋青书这么个愣小子作为传人。

    不过此时宋青书是顾忌不得这些细节了,被邢老倌按的脑袋直发热,好不容易等邢老倌对列祖列宗宣告完,又被邢老倌命行拜师礼,磕了几个头,再站起来时候脑袋已经一阵阵的迷糊,晕晕乎乎中宋青书心头却是一阵大喜。

    这热流!这力道!绝对是传说中的醍醐灌顶啊!像电视里头大侠一只手就能传多少年功力,如今邢老倌这两只手,自己还不得一下子成武林高手了!

    好不容易脑袋不晕了,宋青书激动的扯着邢老倌衣袖子,憨乎乎的脸上满是洋溢,兴奋的询问道:“师傅,您这传了徒儿多少年功力?现在我是不是就能一拳打死牛了?哎呦,师傅您把您的内力都传给我了,你是不是马上要挂了?”

    邢老倌听的直翻白眼,没好气的又是一巴掌拍在了宋青书脑门上:“说什么傻话!赶紧脱衣服!全脱光!”

    “好哩!”虽然不是武侠小说中那样神奇的一巴掌下去就成武林高手了,不过邢红娘一巴掌拍倒木梁宋青书还是见过的,听着吩咐屁颠屁颠就拖起来了,可刚把柳大柱子流下的大褂子脱下来,风猛地一吹,宋青书这才冷不丁醒过神来,练武就练武,脱衣服干毛啊?

    眼看着邢老倌目光炯炯的死盯着自己,宋青书忍不住菊花一凉,出了一后背白冒汗。

    都说穷文富武,还真是如此,看着一大浴桶被药物染成黑褐色的洗澡水,宋青书直咋舌,难怪邢老倌最近老要钱,他这是为了收自己为徒给自己练筋肉而准备的药材,这一盆药物差不多用了二两银子,够全家人一个月生活费了,就为了洗几次澡。

    四十多种邢家秘方药,恐怕得跑遍这个西安城才能翻腾来,看来让邢老倌还真是费了不少功夫,趴在盆边,宋青书颇有些感动的回头拱拳叫着:“师傅,如此大恩,徒儿……”

    “少废话!”被这傻子气的好歹,脑门上青筋直冒的邢老倌干脆没好气的一脚踹了过去,噗通一声,宋青书直接栽倒进了水里,片刻之后,一声宛若杀猪一般凄厉的惨叫又是冒了出来。

    “好烫啊!!!”

    …………

    赶上后世去洗浴中心药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药力的作用,宋青书被烫的全身通红,跟刚出锅的红烧肉一般,还好大明朝不像后世鞭炮噼噼啪啪那么吵,被邢老倌焖猪肉一般的塞进浴桶中蒸了半宿,熟透了的宋青书好歹能缩回他的窝里舒舒服服睡了半个晚上。

    可第二天天才蒙蒙亮,睡的睡眼惺忪的宋青书又是被猛地一柳条鞭子抽到屁股上,疼的他嗷一嗓子就从床上蹦起来,揉了揉多出的一条血淋子,这才郁闷的看清,是邢红娘穿着她那过年的一套红色劲装,很有女王范的抱着柳条鞭子站在他床前。

    真是颇有些郁闷,又是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宋青书眼泪模糊的揉着眼睛问道:“今天不是大年初一,不用去出摊了吧?”

    邢红娘健美娇俏的脸蛋上居然带了点嫉妒,抱着胳膊气哼哼的说道:“爹爹叫你起来,跟大家一起练功!”

    昨晚泡了半夜,早上正是困乏的时候,一听练功,宋青书又是大大的打了个哈欠:“过,过两天吧!过完年的再练也不迟!”

    说着宋青书又想爬回床去,继续跟姓周的那个约会去,这一回邢女王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白皙修长的小手猛地拧住了宋青书的耳朵,拖着就往外走,这妞手劲儿何等之大,疼的宋青书再一次眼泪汪汪,双手护住耳朵一道上哎呦哎呦惨叫着被拖出了屋子,声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了。

    院子里,邢老倌和小萝卜早已经等在那里了,看到宋青书这样一副懒踏踏的模样,邢老倌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嚷嚷着:“快过来站桩!就等你一个了!”

    所谓的站桩,就是蹲马步,这可以算的上各流派武术的基本功了,邢老倌家的家传功夫却略有些不同,有些类似于梅山拳一脉,站桩的同时还将就个四平八稳,于是乎又添加了不少难度。

    每个人脚踩两个土坛子站开马步,同时双臂前撑,每个手臂上还要摆两个土碟子。

    还以为上来就学什么飞檐走壁本事,见到这个架势,宋青书不免有些失望,不情愿嘟囔着踩上了两个坛子。不过看似简单一个桩功马步,实际上却是整个习武过程中最难的一个,动若脱兔容易,心若止水不生杂念却是难上加难,并且站马步还需要调动全身的力量支撑自己,这种劳累着实令人难受无比。

    不然米军在伊拉克虐战俘时候,也不会罚他们蹲马步了。

    这头,监督三个徒弟站好坛子,邢老倌自己也是双臂出拳打出,擎起了两个土碟子,可还没等他平心静气站稳,身前就是划拉一声,吓得邢老倌自己差不点没把碗扔出去。

    坐在一堆坛子碎片上,脑袋上还顶着半个碟子,眼看着邢老倌脑门上青筋像蚯蚓一样不断蹦起,宋青书悲催的讪笑着:“师傅,这个太难了,有没有什么速成的功夫啊?比如您老人家传给徒弟我十万年功力什么的。”

    拳头拧的咯咯作响,忽然邢老倌笑了出来。

    “这个还真有!你确定要试试?”

    站了不到五分钟腿儿就发酸了,巴不得不吃这份苦,闻言宋青书顿时双目中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忙不迭的点头连连:“要学要学!”很然没有注意到邢红娘幸灾乐祸的笑容还有小萝卜怜悯的眼神。

    “那就在实战中练吧!”脸一下子满是狞笑,邢老倌狰狞的一挥手:“红儿,萝卜,削他!”

    没等宋青书回过神来,一红一青两道影子已经狠狠冲到面前,院子里顿时响起了杀猪一般的惨叫。

    “师傅,我不学了行不?”

    腮帮子又是抽搐一下,邢老倌闷声说着:“红儿,照脸打,打出事儿老头子负责。”

第三十八章.要致富!

    东去春来,转眼间又是两个月,封冻的大地终于缓缓暖了起来,宋青书来到这个时代算是来到了第二个年头,崇祯二年!

    不过今年也没比去年强多少,春天还是冷的直哆嗦,而且两个月时间,仅仅下了两场薄薄的春雨,惊蛰小半天,谷雨才一两个时辰,都道春雨贵如油,如今看来,明年陕西又是个大旱灾,不少老年人已经开始忧心忡忡,邢老倌也是感慨的直摇头,幸亏没出城去种地。

    不过,宋青书这一功劳是没人给他记了,而且躲着种地躲着种地,他还是不得不跟着种起地来。

    春天地瓜就卖的差不多了,而且天气暖和起来,烧煤取暖的也少了许多,以往宋青书都是给几个铜板让小孩子给捡没烧完的煤核,自己动手扒开做成燃料,开了春,燃料又成了问题。

    还好,洋和尚教堂后头有一大片园子。

    天启末年崇祯初年,澳门的耶稣会士受到京师邀请为大明朝铸造西北边防的红衣大炮,作为回报朝廷允许耶稣会士在华传播天主教,洋和尚被派遣到西安之后,官府划给他这一片区域建筑庙宇。

    奈何吃了智慧果子懂得穿衣害羞反倒成了原罪的亚当与夏娃实在和华夏儒家传统衣冠礼节相冲突,洋和尚传教半年多,宋青书一伙还是他第一个发展的成果,根本没有达官贵人,善男信女支持他修教堂,仅仅搭了个木头做的破屋子,自己一个人也怪寂寞的,邢老倌提出一起种地,洋和尚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差不多十亩的长方形园子,种的也全都是洋和尚从欧洲带来,传自美洲的高产作物,此时洋和尚倒是成了个教官,一本正经的指挥宋青书等人如何备陇,如何下种。

    这些活宋青书前世都没干过,这时候一接触,倒也是颇为感兴趣,比如土豆下种就需要将长芽的土豆三角形扣出芽,然后埋到地里,地瓜的栽种则是把地瓜整个埋到沙土里,等和地瓜长出长长的地瓜秧,然后从根部抠出来,三个秧苗插在一个****,以保证成活率。

    苞米棒子还算简单,播种就行,刚开始宋青书干的还算有滋有味,和小萝卜,邢红娘,疤脸几个一人一趟地垄沟,可是刚刚干了两圈,这货就累的汗流浃背,趴在地上装起死狗来。

    “哼,瞧你那出息!才这点就不行了!”一面小心翼翼的把土豆芽儿埋在地里,一面邢红娘还气呼呼的对着宋青书津津着小鼻子,不过她的鼻头此时也是红彤彤的,上面淋漓着点点汗珠,看着倒是颇为俏皮。

    不过这会儿宋青书也实在没有心思欣赏女人了,揉着肩膀他就苦着脸说道:“还不是早上你太用力,这儿都淤青了!”

    这话可有些暧昧,夫妻俩大早上干什么,很容易令人想歪了,小萝卜这货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邢红娘狠狠瞪了一眼之后,赶紧缩脖低头,接着去插秧。

    不过回过头去,看着哼哼唧唧的宋青书,邢红娘也是俏脸一红,因为两个月前宋青书的武功速成要求,邢老倌每天早晨都给他布置实战演练,邢红娘也是少年心性,恼火邢老倌有不少真功夫都没教给她,天天早晨都把宋青书这货打趴下。

    这年头打老公的女人可不是什么好名声!看着宋青书哼哼唧唧的在地上装死,无奈的瞪他一眼,一脚踹到这货的屁股上把他踹翻个个,自己又在他的地垄沟上忙碌起来。

    可这个功夫,冷不防外面一声甜甜的声音清脆悦耳的传了来。

    “宋哥哥,喝水!”

    小脑瓜上包裹着一块毛巾,穿着一套水田衣,采薇俏生生的拎着个大竹筒蹦蹦跳跳进了来,献宝一样把竹筒递到了宋青书面前。

    “采薇真乖!”立马笑成了花,掐了掐采薇的脸蛋,接过水筒,宋青书昂起头去,咕噜咕噜的就灌下了多半筒,然而没等他舒坦的打个饱嗝,冷不防身后就是一声冷哼。

    “爹!最近傻子的体魄增长很慢!为了锻炼他,我建议把这一片田都交给他耕吧!”

    听着邢红娘在后头打小报告,邢老倌还直点头的模样,宋青书悲催的咕噜一声栽倒在了土堆子里。

    洋和尚的园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加上韩娟儿的辣椒,也够宋青书他们忙活了五六天,好不容易把地种完了,邢老倌却看自己住的荒坟岗子附近还有一大块闲置土地,也想把这儿给种满,吓得宋青书落荒而逃,找个理由,一溜烟却是去了城外。

    他可不想过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考差了一个冬天,有些计划也要实行了。

    城南车马行那一趟铺子还是热闹非凡,尽管乱世刚刚拉开了序幕,不过大明朝太平盛世最后一丝余晖依旧波及在这里,来自山西的盐商煤商,吐鲁番来的皮货商玉石商还有香料商,走西域的茶叶丝绸与蜀锦,来来往往的商贩显得热热闹闹的,这儿的繁华居然是不输于城里。

    其中最繁盛的一家,门口更是客流如云,金字招牌上写着四个大字,渠氏车马行!

    后来宋青书才知道,那个第一天来他那儿吃油辣椒的山西老西儿渠伯涛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山西祁县的商邦大户,在杞县颇有些资产,在这西安城,渠伯涛也算得上是大商贩,经营着车马行,还兼着贩卖布匹茶叶和水果生意。

    不过也是有钱人越低调在他身上还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宋青书住的那条街最好的地段有个周老六,才开个点心铺子,一个月赚得不见得比宋青书卖烤地瓜多多少,这丝绸衣服也穿上了,到处拿个扇子摆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县官老爷呢!可这位真正的渠百万?宋青书认识他这么久,他那一套老羊皮袄就没换过几次,打扮的很这儿车马行扛包的力工脚夫差不多。

    宋青书到时候,渠伯涛正在扒拉算盘算账呢,宋青书也算是车马行的老熟人了,看他在外头,相熟的伙计在外头吆喝一声,这老西儿立马丢下算盘,热情的迎了过去。

    “哈哈哈,宋老弟,今个怎么有功夫来老哥这儿坐坐了,来来来,正好老哥我还没吃晌午饭,陪老哥我喝两盅!”

    半年时间,跟这个抠门老西儿也算混熟了,正好也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宋青书也没客气的点了点头:“那就叨扰老哥了!”

    说渠伯涛抠门可一点都没错,午饭居然是早上宋青书送来的小菜,醋泡花生,几个效仿后世四川泡菜泡出来的干山菜萝卜之类,好歹主食是面条,不过也真符合山西人口味,倒点老陈醋就了事了。

    伙计摆下碗,渠伯涛热情的给宋青书倒了杯酒,自己也是满上一小杯,旋即对宋青书一举杯:“来,咱们哥俩喝一个!”说着,豪气的一饮而尽。

    渠伯涛是大财主,相当于后世企业家总裁了,对宋青书这么个卖早点的这么客气,其实也算是异数了,不过商人无利不起早,渠伯涛如此客气也有着其原因。

    小半年时间,偶尔闲暇,渠伯涛也会给宋青书说说他经商的事儿,老听着他讲,宋青书也经常耐不住寂寞,同样拿自己后世的所见所闻反驳两句,刚开始渠伯涛还觉得不乐意,可是回去一琢磨,却发现宋青书总是说的挺有道理,改良一下,生意真好了些。

    尤其是今年年初一起生意,渠伯涛要去府谷,宋青书一听,立马拉着他劝说不让,却又不说原因,原本依照渠伯涛的性格是万事不耽误生意,可临出门,琢磨了好半天,终究一念之差,把生意推给了临街对头,那个徽州来个老抠,结果倒好了,高迎祥在府谷扯旗子造反,杀了老鼻子人了,徽商老抠去了就没回来,到现在尸体都没找到,前两天还看他们家办丧事,看的渠伯涛心里一阵后怕。

    这也让宋青书这个傻子在他眼里变得神秘起来。

    两杯小酒下肚,宋青书客气的给渠伯涛夹了一筷子花生米,客套的询问道:“渠老哥,最近生意可好?”

    一说这话,渠伯涛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好什么啊?”

    “这年头也怪,连着两年大旱了,咱们这头靠近黄河的还好,往北边走,金县,府谷那面跟闹了蝗灾似得,都快颗粒无收了,前年忙着给魏公公盖生祠,去岁听说万岁爷还要加辽饷,赋税不减反增,弄得陕北那些苦娃子都卖儿卖女了都筹不够,现在米脂那头村村都是匪,扯旗子造反的还不算,有的村儿看着没啥,进去人就没!好多生意根本都不敢走了!”

    哀叹一声,渠伯涛最后苦恼的摇了摇头:“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有不了多久,老哥这生意也要做不下去,还不如回山西老家得了!”

    听着渠伯涛这话,宋青书感觉到后背一个劲儿的发凉,这毁灭性的农民大起义已经开始露出苗头来了,用不了几年,整个山陕都得成个大战场。

    “行了,不说这个,老弟今个来,恐怕不是找老哥我叙旧这么简单的吧?有啥事,说说?”

    大战场毕竟也得一两年之后的事儿,现在还是得活着,还得努力攒点钱,不然将来往南方逃难的盘缠都没有,定了定神,宋青书有些不好意思对渠伯涛拱了拱拳头:“那个,小弟想,跟着老哥一起,做点生意!”

    谁知道这话一出,渠伯涛却是兴奋的一拍大腿:“嘿,早知道小老弟你肯定会不甘寂寞,东西老哥哥我都准备好了!”

    这话顿时说的宋青书眼睛瞪得溜圆。

    啥玩意啊?

第三十九章.傻子的创业计划

    “跟老哥哥来吧!”

    饭都不吃了,渠伯涛神气的拉着宋青书衣袖,转身就出了门。

    就在渠氏车马行那条街的拐角,一间窗明几净的临街小铺面赫然映入了宋青书眼帘,里面简单的桌子凳子,已经布置整齐,后厨的大锅,面案亦是购置停当,这些东西在后世不值钱,不过已经在大明活了半年的宋青书可知道,一套厨房用具比整个铺子都要值钱。

    “渠老哥,您这是?”

    “呵呵,你们邢家班的早点在这一趟车马行,配货铺子已经算是出了名,老哥哥知道你早晚会弄个铺子,干脆就提前给你们准备妥当了。”

    眼看着宋青书惊讶的眼神,渠伯涛得意拍了拍他壮实的胸脯说道:“老弟你也不用推迟,在商言商,老哥哥我是就当用这铺子向你们投资了,老哥看好你们的手艺,就占个三成股份,日后由你们经营这早点铺子,占七成股份,如何?”

    渠伯涛倒是先知先觉,如今邢家班的早点在这趟车马行街算是独一家了,提前盘下个铺子。别看他出了铺面还有需要的一切家伙事,才占了三成股份,看起来很吃亏,实际上这老西儿才精明呢!店铺的投资不过一锤子买卖,可日后的分润却是如同行云细水,滔滔不绝,用不了多久,投入的本钱就能全回来,而且时间越长,回报越多。

    不过万事难就难在这创业资金上,多少好点子都是折在这资金之上,想当年某宝的马叔不也是为了投资资金四处碰壁吗?如果不是宋青书的主意不在这上,他还真一口答应下来。

    “渠老哥,这个,老弟我不能接受!”

    “不成不成,必须得要!”看宋青书推迟,还以为他抹不开面子,渠伯涛干脆抓住了他的手,一副生气的模样说道:“你若不要,就是看不起我渠老西!这兄弟可就没得做了!”

    宋青书差不点没哭出来,眼看着渠伯涛一脸坚决的模样,他憋屈的摊着手:“老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答应了呗?好,不愧是宋兄弟,爽快!老哥这就让人拿地契过来!”

    渠伯涛那张紧巴巴的圆脸当即露出了笑容,风风火火的转头就要回去找合同,弄得宋青书彻底无奈了,拖着渠伯涛的衣袖,歇斯底里的说道说道:“渠老哥,听我一言好不好!”

    可算,这个热情的土财主停了下来,愕然的看着自己,可张了张口,一时间宋青书居然又不知道如何说了,干脆无奈的一扯他衣袖说道:“老哥,中午要是你有空,去老弟那儿坐坐,老弟有东西给你看!”

    宋青书在渠伯涛心头颇有些神秘感觉,见他如此郑重其事,好奇心被提了起来,反正最近世道挺乱的,渠伯涛干脆撇下生意,跟着宋青书就出了门。

    回了家,居然一个人都没有,邢老倌买的小院旁边就是一块唐代的乱坟岗子,顾忌是黄巢入长安时候留下的,占据城一个角,平时人都嫌弃这儿阴森,故而这儿的房子荒了不少,空出不少空地来。

    看来邢老倌还真是言出必行,真把全家都动员去种荒地去了,不过这也好,省的韩娟儿在把她的厨具与辣椒都当成宝贝一样,动都不让动,把渠伯涛这金主安排到院子里喝茶,在他惊愕的眼神中,宋青书居然是吹着小调围着围裙进了厨房。

    不一会,浓郁的香气就从厨房里滚滚传了出来。

    别人穿越不是什么会制作炸药的牛人,就是一转生肌肉爆棚的猛男,可惜宋青书一个文科男这两样都不占,要想活的好点,就只能用他上辈子最擅长的技能。

    穿越之前,宋青书是个地地道道的吃货,而且还是个穷的叮当响的吃货,在学校时候没少和同学泡馆子,可是回了家当了啃老族,自然不好意思再向老人要钱,想吃什么不得不在电脑上查出来自己做,久而久之,宋青书厨艺居然还算过得去了,甚至他老娘都打算再给他报个新东方,打发出去当厨师得了!

    不过上辈子宋青书嫌弃厨师太脏太累,这辈子又被逼了回来,大约小半个时辰,就在渠伯涛口水都直流时候,宋青书终于端着大盆小碗出了来。

    第一个大瓦罐揭开,渠伯涛却忍不住愣了愣,半瓦罐是被剖成两半的鸭脑袋泡在红油汤中,这玩意也能吃?

    明人倒不是不吃这些鸡鸭脑袋猪肠子这样杂碎的,可是越有钱人,吃的肉就越精细,一般下水之类都是下等人吃的,渠伯涛虽然抠的可以,不过也是吃过席面之人,看着还是忍不住发愣。

    宋青书却是不在意的比划下手:“吃看看!”

    香味扑鼻,中午就扒拉了两口醋泡花生,渠伯涛也的确是饿了,筷子叨起一块鸭头塞嘴里,刚嚼了两口,这货眼泪却都出来了,捂着嘴一个劲儿用山西口音叫着:“老弟,水!水!”

    给他盛了点地瓜粥之后,渠伯涛好不容易解了辣,却又忍不住筷子下锅,捞下一个鸭头接着啃。

    为什么辣能在后世红遍大江南北?辣其实根本不是一种味道,辣椒素能刺激口腔,造成一种灼烧感,偏偏辣椒还能刺激大脑释放内酚酞,这是导致人快乐的重要物质,所以吃辣的时候,能给人一种愉悦的感觉,渠伯涛明显也属于这种吃辣类型,一锅干锅鸭头让他一口气造了半锅。

    然后是四川名吃泡椒凤爪,还有麻婆豆腐,饭后甜点倒是有些不伦不类,居然是班戟,里面的奶油是宋青书去回回那儿买的牛奶,自己打了足足两个时辰才打出来的,不到两分钟就让渠伯涛给造了,自己还没捞到一个,看的宋青书脑门上青筋直冒,要不是看在他是个金主的份上,宋青书都想动手打人了。

    不过吃饱了肚皮,揉着肚子,渠伯涛却是由衷的感慨道:“难怪老弟你看不上一个小小的早点铺子,凭你的手艺,去王宫里当大厨都够了!”

    “老哥太抬举小弟了!”谦虚的摆了摆手,宋青书又是赶忙兴奋的看着渠伯涛询问道:“老哥,您觉得如何?这西安城恐怕都没有会做这种菜的,咱们兄弟两个合伙做这个买卖,如何?”

    这些天给宋青书触动最大的一句话,莫过于过年走百病那天,邢红娘无意中说的那一句。

    就凭你,一辈子也别想买得起那凤冠霞帔!

    宋青书堂堂男人,岂能被一个娘们看扁了!

    而且不光是男人在女人面前的尊严,还有实实在在的生存问题,宋青书可记得,轰轰烈烈的明末农民大起义,西安城可是连续遭到几次围攻,城没攻破,最先死的却是他们现在这种末端小民,战争时候根本没人会顾忌他们的死活,围城几十天,饿也饿死了!

    所以不论如何,宋青书也要想办法活得更好,起码在灾难来临之前,有那份活下去的资格!

    大明的社会财富分布最是不均匀,仅仅占了人口百分之一二的地主士大夫阶层占据了八成甚至九成的土地,赚取那些小民的几个铜钱是永远发不了家的,宋青书的目标还是赚取这些地主扒皮的钱。

    可一提到这儿渠伯涛却是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方才摇了摇头叹息道:“在西安城开酒楼子,难啊!没有点官府背景根本做不下来,这儿的水太深了。”

    不过迟疑了片刻,渠伯涛倒也是没一口否决,反而眼神带了些许古怪的看向了宋青书,开口询问道:“宋老弟,你有什么主意?”

    宋青书何尝不知道开酒楼的水太深,看上一回施天福和赵员外唱对台戏就可见一斑,所以他也是提前思虑过,这会倒也不怯场。

    “酒楼子主要赚钱的项目就是给官府世家迎来送往置办席面,所以小弟也不想去抢这份烫手的财路,小弟想的,是办那种类似小一点的茶楼,给文人士子们提供一个休闲,吟诗作对的场所。”

    “就叫主题餐厅!”

    “主题餐厅!”这个新鲜名词,听的渠伯涛眼睛一直。

    …………

    并没有当场答应下来,毕竟宋青书的计划要是展开,可就不是一个小早点铺子几两银子就能搞定得了,可能要几十两上百两,渠伯涛身价倒是有几万两,可都是依靠一两一两数代人辛苦经商而积攒起来的,每一笔投资,他都必须去衡量。

    不过宋青书也不担心,现在世道开始乱起来,车马行还有茶叶生意都不好做了,宋青书明显看出来他动心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况且在哪儿开店宋青书还得规划一下,更何况有这么多美洲高产的作物作为金手指,渠伯涛不给他投资,大不了自己再干两年自己开店,如今宋青书对自己可是满腹信心。

    拿着采薇珍藏的笔杆子,想一点写一点的罗列着开店必需品,一忙活,不知不觉宋青书也去忙活到了傍晚,门外终于传来了交谈的声音,是邢老倌他们干活回来了。

    一进门,小萝卜这货干脆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韩娟儿看着一地凌乱的厨具,立马如同世界末日般捂着小嘴儿惨叫道:“我的辣椒,我的厨房!”

    “下午你去哪儿游手好闲去了,不干活!”邢红娘亦是暴跳如雷的蹦起老高,冲到宋青书面前就嚷嚷着,却冷不防宋青书忽然看她看直了眼,眼神就那么楞楞的看着她,女汉子也是女人,终于抵不过他直勾勾的眼神,邢红娘的双颊上翻起了一抹绯红,低下了头。

    “你,你看什么啊?”

    “你头上插得花是什么花?”

    咣的一声脆响,脑袋上起个大包,拿着邢红娘头发上插着的那朵怪花宋青书悲剧的被打趴在地上。

    “我说错什么了吗?”

第四十章.拉八大王入伙

    如宋青书所料,憋了没一天,渠伯涛就屁颠屁颠的又找上了门来,这一次,这精得跟鬼一般的老西儿直接提出了合伙,要宋青书的具体计划看看,反正也要做市场调查,宋青书干脆领着他一块上了街,一面选店面,一面解释给他听。

    一路上,宋青书的经营理念听的渠伯涛是双目放光。

    明初时候,在朱元璋的提倡下整个社会崇尚节俭,就算大富大贵之家一餐也不过水果小菜几叠,三盏汤,吃饱足以,可是嘉靖开始,商贾之风盛行,人们的饮食也发生了剧烈的改变,变得浮华而追求享乐。

    明末奇书《金瓶梅》中曾有一段,西门庆因为李瓶儿先他之前嫁给医师蒋竹山,怒而鞭挞她逼问道自己比蒋竹山那个穷医生差在哪儿?

    兰陵笑笑生UU小说的李瓶儿回答则颇为符合那个时代的经典。

    “他拿什么来比你?你是个天,他是块砖;你在三十三天之上,他在九十九地之下。休说你仗义疏财、敲金击玉、伶牙俐齿、穿罗着锦、行三坐五,这等为人上之人;自你每日吃用稀奇之物,他在世几百年,还没曾看见哩!他拿什么来比你?”

    从李瓶儿的回答可知,谁的“吃用”水平高,谁就是居于“三十三天之上”的“人上之人”。这便是当时人的价值观及普遍认识。

    尤其是明末重财轻德的社会里,衣食的丰俭,更是代表着一个人的面子和尊严。这也是宋青书卖了这么多天烤地瓜,又想继续开小馆子的原因,这年头,穷汉穷的吃不起饭穿不起裤子,可有钱没处花的大爷也真不少,国人都好新奇,不然也不会组团去倭国抢马桶盖了,来自后世,宋青书见过的营销手段多了去了,怎么折腾也能折腾出一个令这些有钱人上杆子掏钱的新鲜玩意儿。

    不过想要经营好主题餐厅,选址可就是重中之重,必须靠近富人待着的地方,还不能真正开在富豪宅邸的圈子中,不说开店的成本几何,如今是阶级社会,单单身份不够硬凑过去,就会惹得那些达官贵人们厌恶,说不定一个不顺眼还得吃官司,宋青书已经见识过大明朝法律的黑暗了,可不想再来个二进宫。

    本来骰子街那地方就不错,人流密集,经常有宗室达官贵人去寻欢作乐,奈何宋青书把地头蛇麻三儿给得罪了,邢老倌认识不少江湖人,听说这货现在还在道上悬红寻自己的麻烦,宋青书是不想去那儿找不自在。

    还好,说起来也算傻人有傻福了,在大街上逛了一圈,正好紧挨着长安县衙一条街附近,有间也是山西人开的面条铺子经营不下去了,铺子的地理位置还算不错,隔着一条街就是长安府衙,往北走不远就是秦王府,挨着秦王府往西则是临潼王府,往南是宋青书最看好的长安县学还有西安府学,偏偏这条街藏在这么多重地中间,还显得颇为低调,居住的多是依靠着几个府院的下人,奴仆,不至于太扎眼。

    铺子不算太大,颇为狭长,顶天四五十米,分上下两层,靠着厨房摆放一个柜台,靠窗两个四方桌,靠里两个四方桌,不过最令宋青书满意的是楼上的窗户颇为明亮,如果不住人,可以改成两个雅间。

    这个地段可绝对是做生意的上等地段,就算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居然还有饿了的县学秀才士子们过来找吃的,如果不是那面馆老板的老爹在府谷去采购活羊时候被府谷王嘉胤给杀了,老板要扶灵回乡,这铺面他是怎么也不会卖的。

    这时候还没有出租门市一说,赶巧面馆老板也是渠伯涛祁县老乡,两人还盘上道了,这年头乡党观念可是颇为重的,反正自己开车马行,渠伯涛很大方的拍胸脯答应出车马,感动之下那面铺老板也是打了的对折,这么一间铺子,八十块就出兑给了渠伯涛宋青书两个。

    不得不佩服这年头人的信义观念,仅仅互通了在祁县老家的住址,那店老板就取出了地契交割,连银子都没收就先把房交了出去,渠伯涛对老乡也够义气,推掉了两单生意直接把伙计叫了回来,当天就帮他把棺材装上了车,扶灵东去。

    厨房里家伙事儿什么都是现有的,虽然旧了点,不过也酬和用了,晚上送走了店老板,宋青书又与渠伯涛在铺子里对起账来。

    原本宋青书打算二十两左右兑一间铺子就得了,谁知道第一项就花超支了四倍,再把传统印象中一些与开饭店无关,还得花个四五十两银子的清单递给他,宋青书心里实际上挺忐忑的,怕渠伯涛不应,谁知道渠伯涛这时候的魄力倒是显露了出来,看也没看就交给伙计,吩咐他们去采办。

    不过打发走伙计之后,渠伯涛那张憨厚又结实的老脸却是严肃了起来。

    “宋兄弟,虽然咱们二人一见如故,可是常言道,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咱们在商言商,老哥的话虽然有些不中听,不过也是为了咱们兄弟情义以后不起龌蹉。”

    “日后这间什么主题餐厅就全权交给宋兄弟你来经营了,这股份,老哥我占六层,宋兄弟你占四层,如何?”

    渠伯涛这个分法倒是相当照顾宋青书了,大头的钱都是他花的,宋青书勉强算个技术入股,如果不是几个月前宋青书劝他不要去府谷算是救了渠伯涛一命,这个分法可无论如何都下不来。

    不过这个建议,宋青书却是摇了摇头,立刻看的渠伯涛有些不悦,他算是挺真诚得了,想不到宋青书如此贪婪。

    也看出渠伯涛的不满,宋青书赶紧摆了摆手解释道:“渠大哥,小弟知道这是您照顾我,不过小弟还有个想法,拿出两层股份,再拉一个人入股!”

    “哦?拉谁?”能被宋青书看上的,渠伯涛还真是挺惊奇,却见宋青书顺手往窗外一指,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正好夕阳下一大群捕快晃晃悠悠的晒着太阳溜达过来,所过之处不少小生意人赶忙鞠躬作揖问好。

    最为首的那个宰相相貌尤其的特殊,一张黄面,两撇胡须向一旁耷拉着,隐隐有一种老虎的感觉。

    …………

    “啥?傻子你要请老子喝酒?”

    破破烂烂的住处门口,被宋青书拦住,张献忠已经颇为惊奇了,听着他的目的,那两撇黄胡子反倒笑呵呵的咧开了,一张蒲扇大小的巴掌拍着宋青书肩膀就哈哈小道:“不会你让那小娘们给踹了,扫地出门,想要跟老子混吧?咱这长安府衙役可是精英队伍,不收傻子的!”

    肩膀差不点没被他拍掉了,要不是有求于他,宋青书还真恨不得破口大骂,你丫才被你老婆给踹了呢!

    勉强撑出一个笑容,宋青书嘴角抽搐的陪笑道:“承蒙张大哥“吉言”!小弟和我家红儿现在还过得好好的,这不这些天老爷子念叨承蒙张大哥的“多加照顾”!过意不去,特别想请张大哥过来吃一顿家常便饭!”

    “哈哈,还是老爷子是老江湖了!好,正好老子晚上也没吃的,就跟着你这傻子去了!”黄面虎倒也是真敢受着,大笑中一巴掌又把宋青书差不点没拍个半身不遂。

    吃饭地方还在邢老倌的小院子,宋青书其实并不想把他领回来,历史上这货可是挺好色的,如今自己一妻一妾并不想让他多看到,奈何新买下的铺面现在都被装修材料给堆满了,不过给大家伙改善生活,到也算是不错。

    院子里的桌子上都摆满了,为了拉拢张献忠这个地头蛇,宋青书倒是也下了血本,干锅鸭头有一次横空出世,还有在家时候宋青书自己最爱吃的剁椒鱼头,一个麻婆豆腐,还有泡椒凤爪,泡椒鹅肠,再加上几个小菜,这一桌子,普通地主家都是过年的盛宴了,还好这些下脚料价格还算便宜,不然宋青书真得大出血啊!

    不过便宜是便宜,东西做出来却是真得香味扑鼻。

    渠伯涛还有邢老倌等早就等候在桌子边上了,明时候招待外客时候女眷是不便上席的,小萝卜沾了个光,坐在高一点的椅子上尚且有点够不到,直流口水,刚一进院儿,张献忠亦是眼前猛地一亮,狠狠地抽了抽鼻子,满是惊奇的惊叹道:“俺滴娃啊!真他婆姨的香喱!老子在西安城厮混好几年了,这味儿还真没闻过,那家酒馆子买的?”

    “呵呵,不才小弟自己捣鼓出来的!”这儿宋青书倒是颇有些洋洋得意的拱拱手谦虚着,听的张献忠更为惊奇,看了宋青书一圈,这才不可置信的晃着脑袋:“真看不出,你这傻子哭丧一绝,手艺还真是饿贼!”

    “哎呦,张捕头到了,老头子有失远迎啊!”甭管大不大小不小,黄面虎也相当于个公安分局局长,张献忠满口陕西喂儿说话功夫,见他进了院,邢老倌与渠伯涛都是迎了过来,热情的招呼了起来。

    也许看在美食的份上,今日黄面虎亦是格外的和蔼,也是大笑着拱着手推迟着。

    “不敢当不敢当!”

    终于宾主落座入了席面,看着笑容可掬的张献忠,宋青书却是破有种啼笑皆非的成就感,老子居然和撅皇陵,屠四川,闻名天下的大贼头同桌吃饭了!

第四十一章.张献忠过的也苦闷

    “不说找老子吃酒吗?酒呢?”

    吃了口辣鸭头,美味之余后世闻名的八大王张献忠也是被辣的脸红脖子粗,却还不想丢面子,强撑着耍无赖拍着桌子叫嚷着。

    他这个模样,倒是更填了几分可爱的真性情,看的桌上几人面面相觑,好笑之余,宋青书赶忙侧过身对着后面喊道:“红儿,上酒!”

    邢红娘有些不太情愿的从厨房走出来,却是抱着一个木头做的还算精致的小酒桶出来,不能上桌吃饭,这丫头明显还有点怨念,把用井水冰过的酒桶扔桌子上转身就遛了。

    “呵呵,这女人,欠收拾,小弟平时打轻了!别和她一般见识!”一面说着违心的话,一面宋青书拔出软木塞子,讲一种同体焦黄澄澈,散发着香味的酒倒进了陶碗里。

    这酒之前宋青书可没说过,闻得渠伯涛恨不得把鼻子都瞅过来,张献忠却是正辣的够呛,看也没看抢过碗就还灌了下去,可旋即却是一嘬牙花子,不满的嘟囔道:“什么鸟酒,这么苦!”

    “哦,最近小弟酿的药酒,没掌握好火候,品一品就好了!”

    这酒虽然苦,但也是香,抱怨了一句,张献忠居然自己抢过桶又倒了一碗,一面吧嗒着嘴喝着,一面从锅里捞着炖的烂糊的鸭头。

    闻着香气,早已经按捺不住的渠伯涛也是忍不住跟着接过酒桶,给自己满上一杯,品了品之后,渠伯涛很是惊奇的看向了怡然自乐啃着鸭脑壳的宋青书。

    这小子什么来路?总是能鼓弄出这么些稀奇玩意,这酒虽然劲儿小点,不过酒香与麦香颇为浓郁,喝起开爽口宜人,如果上市的话,顾忌也会畅销的!是不是在于他合计合计,开个酒厂,把酿酒的秘方套出来?

    不知道这位憨厚老哥惦记自己秘方呢,喝着自己酿成的酒,宋青书倒是直傻笑,这东西要说畅销的话,顾忌绝对会畅销,因为后世已经证明了,这东西是既茶,咖啡之后,世界第三大受欢迎饮料,啤酒!

    中国历史上,其实很早就有用麦子酿酒的先例,被称作醴,匈奴强悍的时候,汉庭向匈奴进贡的贡品中,就有醴,只不过汉以后,麦酒的酿造方法就失传了。

    只不过这还不是真正的啤酒,与真正的啤酒仅仅相差一个东西,就是上次宋青书看邢红娘看直了眼,还挨了一个电炮才弄到手的怪花,啤酒花!

    以前学酿酒史时候老师额外提过一嘴,宋青书还曾经兴致冲冲自己酿过啤酒,那时候他还以为这东西是欧洲特有的,后来从邢老倌口中才弄明白,这东西中国也有,只不过不叫啤酒花,而是叫蛇麻花,是药材的一种。

    啤酒酿造其实也简单,发芽的小麦磨碎了放锅里煮做出麦芽糖汁,过滤之后再煮,然后投入啤酒花调节味道,最后加点酵母加点糖往桶里一封等发酵就行了。

    啤酒还真是沟通的上好工具,别看这东西酒精度低,但架不住量多,再加上宋青书有心灌酒,当第二桶开启时候,张献忠明显舌头都大了。

    “嘿嘿,你这傻子,会的东西还真多,一点也不傻!老子要是再有个妹子,一定嫁给你!”脸上还抹着辣椒油,眼睛都有点翻白眼了,喝的兴起的张献忠迷糊的比量着手指头,听的宋青书却是一咧嘴,幸好您老人家没有妹!

    不说现在这一妻一妾都养活的费劲儿,单单您这复黄面虎的尊容,有个妹子还不得是母老虎啊!

    想到这儿,宋青书下意识的扭头向厨房看了看,果然,已经有的一头母老虎气呼呼的探出一个脑袋巴望着,采薇的小脑瓜则是好奇的露在底下。

    看到俩妞,宋青书的心情倒是出奇的愉悦了起来,要放到后世,如邢红娘这种运动型美女,如采薇这种萝莉型小美女放到家里肯定是家中的小公举,在学校也得是女神级人物,像宋青书自己这样的**丝,别说凑到前来,恐怕隔着几条街都会被高富帅给ko了,那会有一点儿机会。

    不像现在,赚到点钱,明媒正娶的办一场婚礼,两个妞就都是自己的枕边人了,放到后世,这是宋青书想都不敢想的。

    如此看来,这个时代倒是未必有想象中那么坏。

    想到了这里,宋青书又是心情愉悦的举起了酒杯,冲着张献忠灌去。

    “来,张大哥,小弟敬你一杯!为咱们中央片能有您这样的青天,老百姓安居乐业,贼人丧胆,路不拾遗,干!”

    宋青书倒是会说话,谁知道一句话却说到了张献忠的苦涩之处,也许真是喝的有点多,干了这一杯,黄面虎却是一咧嘴,舌头郎当闷笑的哼道:“得了吧!还青天,俺老张心里明白,别看你们请老子喝酒,这阵子心里指不定还骂俺老张呢!”

    这话听的宋青书一惊。

    拉拢张献忠可是他开店计划中重要的一环,眼前而论,做买卖最怕的,就是各路财神都伸手,上一世宋青书家心血来潮经营个浴池,看着天天洗澡的人不少,可是一接手,什么环保,税收,城管,街道办的大盖帽都过来了要钱,这一笔那一笔,加上水费与煤炭,工人开销,临近市场某个哥的保护费,几乎月月入不敷出,最终赔了十多年的积蓄给关闭了。

    如果拉张献忠入伙,他好歹是这一片的片儿长,有他出面,那些流氓小混混儿是不会不开眼来找茬了,张献忠认识官面上的人物毕竟比他们多,日后麻烦也能少点。

    更远一步来讲,这位可是明末三十六路反王的佼佼者,真要混不下去那一天,投奔张献忠也好歹去造反,好歹也是有个照顾!

    这要是出血请客吃饭还惹了一身骚,把张献忠给得罪了,那可真就太悲催了。

    慌忙着,宋青书就想去补救,不过没等他张口呢,张献忠自己倒是一肚子苦水倒了出来,满是埋怨的嘟囔个不停。

    “你们一个个的看老子披着着一身狗皮挺威风的,你们哪儿知道老子的苦!抓个什么小偷蟊贼,瘪三草寇,江洋大盗,得老子领人真刀真枪上去拼,有了功劳,都是老爷们的!上次抓捕大盗黄虎天,老子让那驴日的砍了三刀,屁抚恤都没有,倒是在家睡六房小老婆的狗官徐扒皮生了官,领了一百两赏银!”

    “屁大点官儿就能对老子吆五喝六的,一年饷银十二个月就发三月,得有九个月是自己寻摸,一个个官家子弟阔少也还屁事贼多,办好了屁表示没有,办不好还得一通臭骂,背地里还得叫老百姓搓脊梁骨,老子容易吗?”

    这末世,谁活得都不容易,开始宋青书是对张献忠这狗腿子没啥好印象,可是听他一叨叨,宋青书对张献忠的恶感倒是也散去了不少,干脆抱起啤酒罐子,又是给他满上,端着酒碗一敬酒道:“为了这驴日的世道,喝!”

    正憋闷着,张献忠想都没想,就一口灌了下去,旋即悻悻然把碗扔到一边,又是骂骂咧咧的叫嚷着:“当官的跟老子横也就罢了!这两天连叫花子头都跟老子横上了,妈了个巴子的,也不知道那一代王爷出来胡搞的野种,啥活不能干的寄生虫也敢对老子吆五喝六的,早晚有一天,老子要宰了那个什么什么猪纯膘子!”

    也不知道那乞丐头怎么惹到了这个煞星,说这话时候,满面醉意的张献忠杀机如潮,双目中尽是冷意,竟然仿佛一头黄脸老虎要吃人那般凶狠,看得人心头止不住的发寒。

    如张献忠这种粗人,喝醉了嚷嚷着要杀谁剁谁放狠话,太司空见惯了,渠伯涛还有邢老倌根本没当回事,继续该吃吃该喝喝,可是宋青书听的却是心头猛地一颤。

    历史上明末反王大多出身草根,出身记录模糊,如张献忠这八大王,挖了凤阳皇陵,又自称大西皇帝的猛人,史书上也仅仅记录他早年贩过枣儿,当过衙役,最后去延绥镇投军,还因为触犯军法差点要被斩首,幸亏他相貌奇特,如同一头黄老虎,主将陈洪范觉得稀奇,这才放了他一马。

    之前许多记录说他是在延安府当捕快,在西安府看到他,宋青书还真是惊奇了下,以为自己的到来把历史搞乱了,不过现在历史走向似乎又对了上来,他居然和上次那个奉国中尉朱存彪有仇。看他杀机腾腾的模样绝不像开玩笑!杀一个宗室,哪怕叫花子宗室也不是个小罪过,难怪他又逃到延绥镇做边兵了!

    可如今这事儿撞到自己身上,自己还真的注意点了,大明的律法多黑暗,他已经见识过了,别到时候这货杀了人拍拍屁股跑了,自己还得跟着受连累跟着挨刀子,那可就太悲催了。

    好不容易想找个靠山,都豁出去下血本了,临期末晚又出了这么个幺蛾子,看着又灌了两杯,开始搂着鸭脖子叫着小翠,醉猫一样的八大王,宋青书还真是一肚子悲催,歪着脑袋想着。

    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落在我头上了?

第四十二章.餐厅开业

    都道酒入愁肠,也不知道憋了多久,张献忠是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宋青书是不愿意这货在自己家多待,奈何也不能把他扔大道上,不得已,宋青书把自己屋让给了他,忍着别扭把他扔自己床上了。

    处理好张献忠,宋青书又是厚着脸皮不怀好意想去邢红娘的屋里蹭一晚上,不过刚满是坏笑蹭进个屁股,冷不防已经气呼呼一晚上的妞一大脚踹到他屁股上,差点没把宋青书踹出银河系,踹回到二十一世纪去。

    看到坐在院子里悲催揉着屁股的宋青书,采薇这小妮子倒是同情的羞答答请他来自己房间共住一晚上,可看着她那张娇嫩的萝莉脸庞还有疤脸儿夏雪宜那张死人脸,宋青书赶忙讪笑着婉言谢绝了,在小妮子幽怨的目光中扛着铺盖卷去了柴房。

    十四岁,一个冲动可是要蹲大牢的!

    还好宋青书又冷又硬的挨了一晚上柴火垛没白挨,也不知道是酒喝到位了还是倒出心里郁积的负面情绪轻松了不少,早上听了宋青书邀请自己入股做生意,张献忠居然张口就答应了,还从怀里摸出二两银子扔桌子上,告诉宋青书谁找事尽管提他名就行,喝了一碗地瓜粥,这才又是神气非凡的上职去了。

    从八大王张献忠手里抠出钱来,拿着那二两银子,宋青书还真有种天上掉下来的感觉。

    虽然事情有隐忧,好歹办的还算顺利,尽管宋青书开店这事儿邢老倌邢红娘父女不是太看好,也不是太支持,宋青书自己还是热火朝天,满腹热情都投入到了新店装修中。

    没穿越前,宋青书曾经帮同学装修过房子,对装修并不是一窍不通,可这大明朝,要什么没什么,连瓷砖都没有,宋青书的采购清单上,一半都被渠伯涛给划去了,真动起手,还真是让他一个劲儿的抓瞎。

    不过事到临头,硬着头皮也得干!还好这个时代木头便宜,贩运木头的一般都是渠伯涛的死对头,徽州商人,叽叽哇哇一两天,渠伯涛这才弄回来三颗一抱粗的香柏木,这东西后世少个五六十万下不来,渠伯涛居然给了五两银子就给买下来了,看的宋青书直咋舌。

    到了手之后,宋青书和疤脸就开始了艰苦的锯木头破板子的工作,没有电锯的时代这简直是个噩梦,连续干了七八天,宋青书手都破了一大串水泡,居然才完成一半,还好渠伯涛实在等不及,找个木匠师傅,又派了两个伙计打下手,这才让宋青书解脱出去。

    明代酒馆子基本上没什么装潢,墙就是土墙刷一层纸,倒是方便了文人墨客乱写乱画,不过宋青书还是没打算弄那么简单,从豆腐坊抢购出了一堆熟石膏,对着白灰,又是费劲儿巴力的抹了起来。

    宋青书这一手照比后世瓦匠可差多了,抹了又是七八天,整个屋子抹的一块平一块不平的,实在要抹的吐了,宋青书便也只好自诩为后现代艺术了。

    不过抹了石膏,石灰的白墙就是和仅仅贴了一层纸的泥墙不一样,虽然什么仿瓷效果都没有,不过整个屋子就是显得亮堂,就是有档次。

    看着亮堂堂的店面,渠伯涛天天直咧嘴,叫嚷着自己怎么想不到,直嘟囔回去要把祁县渠家祖宅也这么刷一下。

    宋青书可不知道,自他开始,大明朝各大城市的街头巷尾就多出不少手艺人,蹲坐在路边,举着一个大牌子,端端正正的写着三个大字。

    刮大白!

    墙面粉刷好了,板子也制作好了,家具打造上宋青书还专门把洋和尚给请了来,仿照当时的意大利贵族家中布置雕刻了桌椅装饰还有柜台,墙上,宋大才子则亲自挥毫泼墨,绘画了不少圣母像,基督像,十字架等带有西方艺术风格的特征物,别说,宋青书这两笔刷子还颇有十八世纪法国印象派的风韵,只可惜洋和尚不懂欣赏,对着嘴歪眼斜的基督像上蹿下跳,大发雷霆的像个猴似得。

    不过楼上的雅间儿都置办好了之后,宋青书却又发现一件大事,没有灯!

    后世两块钱一个的电灯泡如今就算有两三千万两银子都买不到,柜台还是在里头,上面挂着椭圆形的盖子,这一遮盖柜台弄得黑乎乎的一面,什么艺术细菌都没有了。

    洋和尚提议干脆挂两个油灯,反正西方都那么弄得,可宋青书弄得柜台太大了,放了四个油灯,大白天的,宋青书站柜台后头,愣是跟非洲来的友人一般。

    还好,万事难不倒伟大的宅男,发了狠的宋青书愣是客串了把科学怪人,反正科学杂志上说,玻璃就是沙子加上纯碱烧成的,宋青书又是买了个大陶锅,把烤地瓜的炉子照做了一个,底下加煤炭,顶上就放上白沙子还有杂货铺里和面用的碱面还有骨头,整整烧了两三天,还真让宋青书烧出了一大锅黑乎乎的玻璃汁。

    这货也不会铺平,制作整张玻璃,干脆让活计又把柜台给拆了下来,往柜台面刷了层银粉,放了些水银,然后热玻璃往上一道。

    幸亏是在后院做的,宋青书看势头不对跑得快,不然非得汞中毒了不可,灼热的玻璃烫的木头都碳化了,离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水银的难闻气味。

    放了许久的味道,说什么都不愿再上前的宋青书很无耻的指使渠伯涛的两个活计用抢刀把一大坨软玻璃抹平在柜台之上。

    玻璃结结实实的和柜台烧在了一起,初中时候做过的银镜反应实验也稍微成功了点,黑乎乎也不知道是不是玻璃的那一团背面稍微有了些反光的样子,几盏欧式油灯拜访上去,打磨光滑的柜台可算反射出了一种宋青书要的神秘之美。

    用这傻子的话来形容,这才叫罗曼蒂克!可惜,懂得罗曼蒂克真正含义的洋和尚看着烧焦了一大截的柜台,却是嗤之以鼻。

    又折腾了足足半个月,直到四月多,那涂成黄色,骚包的写着英文kdn的大招牌可算是悬挂了起来,看着自己捣鼓出来那怪模怪样,中不中,西不西的西餐厅,宋青书终于由衷松了口气。

    可算有了个安身立命的本钱了!

    宋青书的kdn主题餐厅开业的可够低调的,像上次施天福的施家酒楼开业时候又是放鞭炮,又是请戏班子唱戏那热热闹闹的东西一概没有,仅仅是请洋和尚在门口在门口撒上点圣水,就算是开了张。

    渠伯涛和张献忠,还有洋和尚成了第一个客人,邢红娘邢老倌还是看不好宋青书的买卖,他们继续走街串巷卖着烤地瓜,还好如今多出来两口人,穿着新扯的黑布白布做成的裙子,一副cosplay女仆装模样的采薇蹦蹦跳跳的兼职起了服务员,小丫头扎着双马尾,脸上还可爱的画上猫胡子,要多萌有多萌。

    只不过另一个服务员就不那么热情了,同样穿着长裙女仆装,头上戴着蝴蝶结,疤脸夏雪宜那张胡子拉碴的脸拉的老长,一面将后厨煮好的奶茶端出来,一面嘴角直抽搐的向宋青书低声咆哮道:“非得穿成这样吗?傻子,你这绝对是故意报复,整老子!想我夏雪宜堂堂七尺男儿,万军中亦是杀了个七进七出,你让我穿女装……”

    “行了行了!”没等疤脸悲催的抱怨完,正忙着包着奶油班戟皮的宋青书已经不耐烦的晃了晃手:“不是你说的,刀山火海,吩咐一声,你铁血汉子绝不会皱半下眉头,再说,你知道什么,这叫苏格兰**!在极远之地英国力士居住的大岛上,男人都是穿裙子的!不信你问神父!神父!苏格兰男人是不是穿裙子的!”

    宋青书大声的叫嚷中,洋和尚嘴直歪的点了点头,现在他已经对宋青书如何知道那么多西方大陆的事儿习以为常了,看着疤脸那一套女仆汉子模样,洋和尚的表情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看到没,还不去干活!采薇!”

    脸上一副奸计得逞样子,宋青书很猥琐的摆着老板架子,气的疤脸又是脑门上血管鼓鼓的,吓得宋青书赶紧大喊采薇。

    疤脸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血型汉子,唯独对这个熊家遗孤最是在意,看着采薇蹦蹦跳跳出来,他也不得不打落门牙肚子里咽,悲愤的瞪了一眼宋青书,这才悻悻然缩回后厨干活去了。

    他是实在没脸见人了!

    热乎乎的奶茶还有松饼奉上,渠伯涛还有张献忠两个大股东亦是开动起来,一面吃着,一面渠伯涛还抱怨着:“我说,宋老弟,咱这饭馆子开的也太低调了吧!谁能知道啊?要我说,就应该俺老哥哥说的那样,把老哥认识那些掌柜的都叫来捧场,宋兄弟你这西洋人的美食做的一绝,日后保准他们得常来,咱这什么坑爹呢餐厅保准一炮走红,财源滚滚!”

    一面也扯过来个凳子坐下,宋青书却是大模大样摆了摆手:“老哥你这就不懂了,咱这主题餐厅面向的是南市那头的府学县学士子们,还有附近衙门里的文人老爷们,文人,图的就是个清净,高雅,有格调!要赚人家钱就得符合人家的脾气,学会这种调调!”

    “越是神秘,越能勾起那帮文人好奇心!要是满堂商贾,这份折腾就白瞎了!谁欣赏你这个啊!你看着吧!要不了多一会,就得有客上门!”

    正说着,门口对面街就传来了乱哄哄的脚步声,宋青书立马得意的高声一嗓子:“夏小二,出去接客!”

    疤脸无比悲愤的瞪了宋青书一眼,这才扭捏着女仆装出了门,可没过多久,冷不丁外面传来了雷霆般的一嗓子。

    “要饭滚一边要去!别惹爷动粗!”

    要饭!宋青书心头当即咯噔一下……

第四十三章.又是朱奉国

    宋青书的担忧还真没错,和渠伯涛还有张献忠赶忙出来,好家伙,一开门,入眼处全都是叫花子,满大街都是,一百多号叫花子把自己家的餐厅堵的水泄不通,到处都是脏兮兮的脸,傻兮兮的笑还有大黄牙,一个个破碗死命向上拥着。

    简直跟赵员外儿子婚礼上大闹戏班的场面一摸一样!

    而穿着女仆装的疤脸则是暴怒的一条黑丝大腿撩开了踹,还掐着腰骂骂咧咧的,颇有泼妇骂街的风范,那画面太美,看得宋青书嘴角一抽搐一抽搐的,赶忙把脑袋偏到一旁去。

    渠伯涛则是忧心忡忡的盯着街角那些看热闹的人群,饭店这时候可是最要名声的地方,经这些叫花子一闹,日后还怎么开张啊?

    “张爷,您看着……”苦着一张脸,渠伯涛把求助的目光落在了张献忠的身上。

    饭还真没白请,股份也没白分,冷着一张脸,早已经怒气勃发的张献忠两步捕爷步气势十足的走到最前面,掏出响鞭啪啪两下立刻抽的附近叫花子鬼哭狼嚎,刷的让出了一条道。一出手就镇住了叫花子群,张献忠亦是派头十足,打着官腔喝骂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群刁民不思为大明耕种劳作,一个个好吃懒做不思进取还敢骚扰商户,是不是都想跟爷到衙门里走一趟?”

    后世一听蹲局子,尚且吓得人直哆嗦,更何况这年头进了大牢就是进了鬼门关,有免费的牢饭这些叫花子也不想去吃,跟见了老鹰的小鸡崽子似得,哆嗦着向后退却。

    可没等宋青书松一口气,一声阴阳怪气的哼声却是猛地响了起来。

    “啧啧,张捕头威风啊!不过老叫花子我就弄不明白,当年太祖爷也吃过这碗百家饭,张捕头莫非说当今圣上也是刁民?”

    眼看着一个蓬头垢面头发跟鸡窝似得老叫花子龇着一张满是大黄牙的臭嘴一步三摇的走出来,宋青书就是暗暗叫苦,那位猪存膘朱奉国中尉又是晃悠出来了。

    这货还真跟狗皮膏药一样粘上自己了!可这个时代就是如此不公平,就算混到要饭,人家也是凤子龙孙,他闹上门来,报官都没用!宋青书也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张献忠这个混世魔星手头。

    不过张献忠却没宋青书想象的那么冲动,前些日子还叫嚷着一定要弄死此人,可今天一见面,黄面虎却立马变成了笑面虎。

    也许以前在朱存彪手里吃过亏,张献忠一副笑模样快走两步到了朱存彪身旁,陪着笑脸点着头套着近乎说道:“嗨,不知道朱奉国您大驾光临,老子,老子我这不说秃噜嘴了吗!您大人有大量,别跟老子一粗人一般见识。”

    慢条斯理打量他一眼,朱存彪傲慢的对着宋青书的kdn主题餐厅一扬下巴:“小张,你怎么会在这家馆子里?”

    小张!可知道张献忠这货是造反屠四川,还把朱皇帝祖坟给刨了的猛人!宋青书差不点没喷出来,可此时张献忠却一点儿都对不起这个形象,一张笑脸都快笑出蜜了,点着头哼哼唧的回答着:“这是老子还有傻兄弟还有那个老西儿合营的,规矩老子懂,这不刚开张,还没来得及把月钱奉上吗!劳驾您亲自来取,真不好意思!”

    宋青书真是要晕过去了,张献忠这捕头算得上这西安城中心片最大的黑社会头子了,他权利多大,看骰子街麻三多嚣张就知道了,他都得向朱存彪这厮上月钱,看来自己拿这个乞丐头子还真没办法了!

    不过反过来看,宋青书倒是明白张献忠为什么恨这厮恨得牙根直痒痒了,捕头最大的收入就是敲诈他们这样的商户,如今在自己地盘上,张献忠让一个叫花子压的跟孙子似得,他一道上狠人,脸面如何放的下?

    张献忠都这么低姿态了,谁知道朱存彪却是脸色一变,一股臭哄哄的唾沫就是喷在了张献忠的脸上,恼火的嚷嚷着:“月钱个屁,老子可是放过话,让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还有她家臭老头子混到要饭!你当老叫花子我的话当放屁啊!”

    宋青书明显看到张献忠的黄面虎脸抽搐起来,一只粗大的手禁不住就往腰刀刀把上抓,看的宋青书想死的心都有了,这要在大门口见了血,他也去逃不了干系,朱元璋朱老爷子对他的龙子龙孙可是关心的紧着呢,擅杀宗室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别看如今大明朝文官集团手握江山,这群玩笔杆子的也轻易不敢得罪这些宗室,还曾经有一群要饭的宗室把知府老爷的轿子拦下抢个精光的典故。

    现在宋青书有些后悔找张献忠这个杀星了。

    还好,张献忠也真是比他想象的还能忍,愣是没抹脸上臭哄哄的唾沫星子,依旧一副二皮脸的模样打着哈哈。

    “朱爷您消消气,上次这小两口不也遭教训了,知道爷您的威风了吗?实在不行您说个数,看着我的面子上,这事儿就过去得了……”

    张献忠话还没说完,冷不防一阵恶臭扑鼻,惊愕的退开一步,却是朱存彪一口唾沫喷在了他脸上。

    脏兮兮也不知道几年没洗的老脸上满是不屑,朱存彪冷笑的拿下巴点着张献忠,傲慢的说道:“你的面子?你有怎么面子?天下都是太祖爷打下的,你不过我们朱家一条狗而已!你还有面子?”

    “马上给爷我摘牌子,不然的话老子让你这个捕头也跟着蹲衙门去!”

    张献忠抓着刀把的手背都暴露出了一根根青筋,那张笑面虎的模样却是再也维持不住了,在宋青书提心吊胆中,张献忠面若寒霜的扭过了头,却是对着宋青书嚷道:“摘牌子!”

    “张捕爷!”渠伯涛明显不乐意,他可是花了快二百两银子,折腾了一个多月才有这饭馆子,可没等他分辨完,宋青书却是无奈的对他做了个揖,劝说道:“渠大哥,摘吧!”

    几个伙计踩着板凳子将才挂上不到半天的饭店牌子撤了下来,朱存彪这才满意的冷哼了一声,脏兮兮的爪子伸手指点着宋青书,嚣张的笑骂道:“本来没你个傻子什么事儿,怪就怪你家那死丫头片子不长眼睛,别灰心,等你混进咱们叫花子时候,爷爷我会好好提把你的,哈哈哈,小的们,走!”

    一群小叫花子祖爷爷祖爷爷叫的欢中,老花子头终于满意的摇头晃尾巴走了,阴冷的目送他而去,张献忠亦是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了。

    “哎呀!”也是气的脸皮子直颤,渠伯涛一跺脚,指着宋青书哆嗦了半天,一声罢了,也是领着几个小伙计转身走了。

    “宋哥哥!”

    怯生生的抱着个篮子从店里跑出来,采薇怯生生的扯着同样铁青着一张脸的宋青书衣角,小心翼翼的叫着。

    看着这萝莉害怕的花猫脸儿,心头的烦乱终于消散了点,拍了拍小丫头的脑瓜,宋青书宽慰的说道:“没事儿,你家宋哥哥我赚钱的点子多着呢,采薇,咱不要开店了,收拾收拾,锁门回家!”

    懂事的应和一声,点着小脑瓜,采薇抢着跑进店了,收拾起来。

    …………

    邢老倌儿一家子今天都不太顺利,晚上一顿饭都吃的垂头丧气的,采薇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扒拉着饭,宋青书脸色铁青,邢老倌吧嗒着烟袋子,邢红娘亦是脸庞上写满了不高兴。

    倒不是他俩也被朱存彪盯上了,今年年成不好,加上天气也暖和起来,烤地瓜也卖的越来越差,邢红娘一天也没卖出去几十文钱,心情自然高兴不起来。

    好半天,还是邢老倌自己打破了僵局,吐出一口烟圈苦涩的说道:“行了行了,别哭丧着脸了,卖不出去,大不了咱们自己吃,反正洋师傅的东西,咱转边都种上了,熬到秋天不成问题,实在在城里混不下去,那就去乡下种地去。”

    说是这么说,不过邢老倌其实也不愿意回去种地,又探寻着向宋青书问道:“傻子,你的什么餐厅怎么样了?”

    没等宋青书说,采薇已经气呼呼的嘟囔起来:“本来开的好好的,今天来了个叫我猪头膘的坏人,带着一群叫花子堵门,非得然让宋哥哥把牌子摘了!”

    “要是我爹爹还在,非得把他充军辽东不可,这个坏蛋!”

    采薇稚声稚气的打抱不平,却让整个饭桌子冷场了几分,上一下就是因为邢红娘得罪了朱存彪,险些害得整个戏班子死在大牢里,如今又是因为这事儿,邢老倌猛吸一口烟,实在忍不住埋怨道:“红儿,不是爹说你,你都老大不小了,做事能不能别那么毛手毛脚……”

    “你怎么不说是傻子这个扫把星!他来之后,咱们邢家班什么都没顺过!”本来就在气头上,邢红娘居然拍着桌子怒气十足的站起来,绣眉冷束,指着宋青书鼻子就骂道:“你就是个扫把星,穷鬼的命!一辈子都别想发财,我们邢家班早晚得让你拖累死!”

    “哎,红儿!”

    “不吃了!”

    丢了碗,邢红娘转头就跑回了屋子,让邢老倌伸着手尴尬不已,无奈的叹口气,回头邢老倌想继续张罗吃饭,可话还没说出口,他又是僵在了那里。

    宋青书的脑门上,几根血管如同蚯蚓一般剧烈的跳动着,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暴怒与难看,仿佛一个即将爆发的火山那般……

第四十四章.乱世当杀人!

    入了夜,整个院子里都显得一片死寂,就连刚生出来的春虫叫的似乎都懒洋洋的,有一阵每一阵,叫的有气无力,晚饭时候的冲突让每个人心情都不太好。

    门吱呀的一声打开,宋青书蹑手蹑脚的从采薇的房间走出来,左右打量了下没人,这才跟做贼一样小心翼翼的溜回自己房间。

    不要想歪,他倒是没做什么坏事,毕竟采薇太小了,动坏心思可是要进监狱的干活。

    刚刚饭桌上,宋青书是真想发火了,可谁知道采薇这丫头居然哭了。

    虽然是出生在书香世家,可毕竟经历过破家之痛,采薇对现在的生活是格外的珍惜,刚刚邢红娘发火,采薇还以为是自己说错话弄得,一下子就急哭了。

    小丫头抽抽泣泣的回了屋子,把宋青书也哭没脾气了,等吃完饭都回屋之后,宋青书悄悄溜达到小妮子屋里,又是哄又是劝,还把今天准备没有卖的甜食都哄给采薇,这才让这小妞儿破涕而笑。

    不过毕竟现在有一妻一妾了,虽然恼火邢红娘的态度,可要是太高调了,没准在她的火爆脾气上来个火上浇油,所以出了屋子,宋青书是一路蹑手蹑脚往回遛,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邢红娘的屋子里早就灭灯了,眼看着宋青书脚步轻轻的马上就要溜回屋,谁知道这时候,一只长满黑毛的大爪子猛地从背后落到了他肩膀上,一刹那,宋青书的脸都白了。

    …………

    “我说老大!人吓人,吓死人!下次提前打个招呼行不?”躲回自己狭窄的屋子里,给疤脸倒了一杯水,宋青书尚且一肚子郁闷的埋怨道。

    谁知道疤脸这货捧着水碗,却是轻飘飘的哼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这货绝对是报复白天自己让他穿女仆装客串服务员的事儿,看着夏雪宜风轻云淡的模样,宋青书真是恨得牙根直痒痒。

    “行了,我的夏大叔,这大半夜的,孤男寡男名声不好,有啥事儿你就快说吧!”

    宋青书不耐烦的询问着,夏雪宜的脸色却一下子凝重起来,他才是做贼心虚一般左右打量了下没人,这才贴近宋青书,压低了声音小声询问着:“要不要,我去把朱存彪那个劣货给清了?”

    “清了?”刚开始宋青书还没听明白,可旋即疤脸把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个切的动作,看的宋青书激灵灵一个哆嗦,这是要杀人啊!

    毕竟从法治社会过来,虽然对张献忠杀人不感觉奇怪,可自己杀人这事儿宋青书可从来没想过,哪怕是自己指使疤脸杀人,眼看着疤脸杀机腾腾的眼神,一层寒毛从他后背上猛地竖了起来。

    看到宋青书没有回答,疤脸就继续比划起来。

    “朱存彪就住南城边的洼地旁边,上次你们去过的那个破庙,那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人,死个个把人如家常便饭,官府都不回去追究。”

    说到这里,夏雪宜那疤痕交错的脸上含起了一抹浓郁的冷笑,嘲讽的哼道:“那朱存彪把破庙还当成他的皇宫了,每每还自比太祖皇帝,正好某就送他在此,顺便把他的丞相大学士太监一并送下去陪他,圆了他这个皇帝梦!”

    感情儿疤脸想杀的还不止一个,而是把破庙附近一窝乞丐全都送去见阎王爷,那可是二十几条人命啊!说要杀就杀了?看他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宋青书心头又是一阵阵发寒,连连摇着脑袋拒绝道。

    “不行!不能杀人!”

    疤脸倒是没有多劝,仅仅是淡淡的说了句:“你要知道,现在已经不是太祖,太宗时代的太平年景了,天下乱相以起,你不杀人,人就杀你!”

    说完,放下水杯,疤脸又是掉头就要出屋。

    刚刚宋青书已经冷汗连连了,夏雪宜最后一句话却又让宋青书身体巨震,冷不丁让宋青书心头最恐惧的东西浮现了出来。

    是啊!这已经不是那个**律的时代了!强者有理,杀人无罪!曾经保护他这个弱者的社会体质再也不在了,想要在这个时代活得好,就得让自己也变得凶残起来!

    “等等!”

    “改变主意了?”还是那么面无表情,夏雪宜扭过了头,可满头冷汗的宋青书依旧摇了摇头:“不能杀人!”

    停留都没停留,疤脸转身就要走,宋青书却是赶忙伸手拽住他破破烂烂的大棉衣,急促的说道:“那朱存彪要是普通乞丐,杀了他倒是没什么,但他却是宗室皇亲,别看他活着时候没什么人在意,如火突然横死,定然还是引起大乱子,尤其是这个节骨眼儿上”

    急促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见疤脸终于停住脚步,重重吸了一口气,宋青书这才继续说道:“听说九千岁魏忠贤刚刚被当今圣上赐死!不知道多少跟随他的阉党分子心中忐忑不安,恐惧即将来的政治清洗,如果要是这时候宗室在出现怎么一起大案子,你想想,多少有心人会借机把事情闹大?搅乱局势走向?到时候,刚刚才与朱存彪有过冲突的你我恐怕插翅难飞!”

    所谓的蝴蝶效应,指的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有可能引起巨大的后果,如春秋时期吴国姑娘弄伤了楚国姑娘的脚,结果引发了一场国家级别几十年的大战,最终导致了楚国元气大伤,如今疤脸杀朱存彪一个乞丐也许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可若引起连锁反应,那就是灭顶之灾,说不定多少人会受到牵连!

    听着宋青书的分析,疤脸亦是微微动容,要是他自己,带着采薇走就行,反正现在到处都是乱肥,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已经下降,天大地大随意哪儿都可以躲藏,可如今,好不容易让采薇找到个家,刚刚宋青书对采薇的哄宠他也看在眼里,不然不会主动提出杀人,轻易夏雪宜是不会破坏采薇家的感觉。

    “那你说怎么办?”夏雪宜干脆又把问题抛了回来,听的宋青书又是背起手来,在狭小的屋子里转起圈来,好一会,宋青书忽然眉头一皱,快步两步又是绕到了疤脸面前,急促的询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朱存彪将破庙比作皇宫?你再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

    这话问的夏雪宜一愣,但也没多想,对这位朱奉国很是不屑的说道。

    “这人没什么本事,派头倒是大的很,都混到叫花子了,还在叫花子中分个三六九等,把他住的那个破庙当做住处和处理叫花子内部的办公之处,没事就自比太祖如何如何,甚至老子落魄到那儿的时候让老子给他当打手,还说封老子个五军都督,呵,他也真敢说!”

    提到这儿,疤脸再次不屑的冷笑起来,听的宋青书却是眼前一亮,旋即流露出了一股浓郁的狠色。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既然老叫花子你都不肯给活路了,也就别怪小爷琢磨你了!嘴角露出冷笑,宋青书猛地揪住了疤脸,在他耳旁小声快速的嘟囔了起来,嘟囔了片刻,疤脸的脸上却是禁不住流露出了一股异色,颇有些惊奇的点了点头,看了宋青书一眼后,一言不发又是出了门。

    打发走了疤脸,宋青书在枕头处翻找起来,不一会,一盒子散乱的钱币被他翻找了出来,邢家班以往都是柳大柱子管钱,不过柳大柱子离开班之后,宋青书提出了卖红薯的新发展方向,所以韩娟儿邢红娘她们习惯性的又让他管账,这些快小半年邢家班吃用剩下的结余就都在这儿了。

    一共不到八两,五多散碎铜钱,还有点银两,宋青书将张献忠给的二两银子捡出来,合着以前一些碎银子,看了好一会,方才肉疼的用一块碎布包上,踹进怀里。

    推开门,宋青书亦是小心翼翼的左右张望了两眼,快步走向院门,这些天的功夫倒是没白学,关上小院院门,宋青书全力奔跑起来,居然是一溜烟的消失在夜色中。

    靠近西安城中心附近一片街,散乱着些低矮的民房,看上去颇为破乱。

    如今天气诡异,四月多就开始闷热起来,闷得一些春虫都是闷不做声,这儿附近居住的都是平民,劳作一天,到了晚上亦是早早地关门闷起了大头觉,可就这么静谧的夜晚,驻足倾听,却隐隐听到嚯嚯的声音,就好像金属的摩擦声,令人得慌。

    忽然间,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想起,金属声戛然而止,甚至发出了几下清脆的碰撞声,好一会,门才咯吱一声打开,却是长了一张老虎脸的张献忠气急败坏的探出头嚷道:“那个驴球东西大晚上不睡觉,打搅老子清梦?”

    面对怒气冲冲的张献忠,宋青书略微偏了下头,院子里大青石上一把腰刀散发着森然寒光,看石上道道痕迹,赫然被磨砺多时了,看着这儿,宋青书的嘴角流露处了一股古怪的笑容。

    顺着他的眼神,张献忠的虎眼中爆发出了一股浓郁的杀机,可旋即,宋青书却是猛地对他一拱拳:“张大哥,借一步说话可否?”

    惊疑不定的看他两眼,张献忠不耐烦的让开身体,却依旧恼火的嘟囔着:“脑袋有病的傻子,大半夜折腾老子!”

    随着宋青书闪身进去,张献忠家的大门,又是被重重的合拢而上,不透一丝光芒……

第四十五章.傻子绑票

    “就是这个人吗?”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几个人蹲在街角鬼头鬼脑张望着,猥琐的跟做贼一般,那模样惹得过路的大婶大妈无不叫骂着变态,一面还把已经盖的严严实实的裙子有狠命往下拽了拽,快步走开。

    不过宋青书此时倒是没心思计较被大妈们当流氓这件小事儿上了,他全副心思都放在那个正在被他们偷窥……,呃,侦查的那个老乞丐身上。

    顺着宋青书手指的方向,但见一个懒洋洋的老叫花子一面挠着头上乱哄哄比鸡窝还难看的行为艺术发型抓着虱子,一面还悠闲的依靠在墙边打着瞌睡,别人还在忙碌着生计的时候,也只有他这样的叫花子能过得如此悠闲,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过得滋润着呢。

    甚至连要饭都不用他要了,这么一小会功夫,宋青书已经看到十多个小乞丐将好不容易讨到的钱,吃的献给这货了,尤其是还有两家杂货铺子,布庄的伙计也屁颠屁颠的赶过来送钱。

    那可是一二两白晶晶的碎银子啊!

    收着钱,这老叫花子居然还耍威风,叽叽歪歪几个大耳刮子,抽的一个布店小伙计嘴角儿都破了。

    这也就是张献忠与朱存彪之间的主要矛盾了,捕头最大的收入,就是敲诈那些小工商业者,或是充当那些地痞流氓,小偷混混的保护伞,坐地收钱,反正现在官场黑暗着呢,官老爷只要自己地面上不起什么大乱子,也不会闲着没事儿主持公道,吃亏的老百姓亦是势单力薄不得不忍气吞声,如骰子街麻二麻三儿兄弟就是如此角色。

    捕头,多成了黑社会老大一般的存在。

    可这一套在张献忠的辖区行不通了,谁让他手下出了个朱奉国!

    宗室犯法地方官可没权利管,只能往宗正寺报备,可如今宗室都快达到三十万了,远在北京的宗正寺哪儿有精神头来管底下这么多已经混成乞丐的下等宗人!人家还忙着党争呢!这种法律上的松懈让地方上不少宗人完全成了法律不约束之人。

    仗着这个世袭奉国中尉的身份,朱存彪可是把他的特权运用到了极致,他的手段和当年的太祖朱元璋还真有几分相似之处,先是统一了南城洼地附近的乞丐,敢不听他的就直接弄死,反正官府是从来都不在乎乞丐死活的,如此狠辣的手段,附近乞丐不得不全将他当了祖宗。

    统一了附近乞丐之后,朱存彪就开始称霸江湖了,在城中城南开饭馆子杂货铺布庄的无不在他敲诈之内,谁要不给拿月钱,朱存彪就领着一群乞丐上门堵门,一大群叫花子乱哄哄的要饭乞讨,谁还敢来做生意,不到三天就得黄铺子,还有那些大户人家娶亲过寿,要是不想有叫花子上门打搅,也得出钱打赏买个平安,不给?就是上次赵员外那个下场!

    这种情况下,朱存彪朱奉国过得可真是滋润,滋润的给个王侯都不带换的,可问题是,他滋润了,张献忠就苦了,别的捕头天天花天酒地,看他住的破屋子就知道过得不咋地,而且别的捕头隔三差五都有孝敬奉上,把长安张县令哄得成天笑呵呵的跟孙子似得,就他张献忠张捕头一年到头也是一份礼物都没有,上官能给他好脸色才怪呢。

    最脏最累最危险的活计都是张献忠去干,三天两头还被县令大人叫去挨骂,中城区是西安城重地,王府世家都聚集在这里,狗屁倒灶的烂事还特别多,天天出力不讨好,一年能有三个月工资勉强糊口不错了,也难怪张献忠恨朱存彪恨到了骨子里。

    昨天的事儿更是戳中了张献忠最后的底线,历史上,估计张献忠就是半夜暴起,杀了朱存彪还有他的乞丐徒子徒孙,然后逃到延绥镇当边兵,最终因为欠饷忍无可忍领着边兵造反,最后成了天下赫赫有名的八大王。

    不过昨晚宋青书去找张献忠,却让历史在这里拐了个小弯,因为宋青书又提出了另一个计划!

    看着宋青书手指方向,疤脸一副无精打采模样点着头:“没错,就是他,这老鬼叫青腚狐狸,为人最是诡计多端,被朱存彪引为智囊,还封他当个乞丐宰相,这不,收供赋的重任都交给他来做!”

    “妈的,一个乞丐叫花子,还封宰相!”苦大仇深的张献忠听着疤脸儿的解释,焦黄的脸上立马满是不屑,叫骂着哼道。

    “你确定这货是个软骨头?”宋青书却是凝重又追问着,这话听的疤脸却是老大的不乐意,拍着胸脯叫嚷道:“老子这对招子,出了看你小子看走眼了外,这辈子还没看错过什么人过!”

    怕宋青书不信,夏雪宜又是加紧解释着:“别看这货其貌不扬,实际上他的血脉可比朱存彪近多了,是秦王府五代之内的近支,封爵镇国中尉,大朱存彪两级!而且朱存彪的后台秦王府前殿管事太监刘公公还是青腚狐狸引荐的,这种背景下,青腚狐狸还被朱存彪吃的死死的,他不软骨头谁软骨头?”

    还真没想到又碰到个凤子龙孙,确定了软骨头属性,宋青书满是狠意的点了点头:“张大哥,动手!”

    估计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张献忠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口袋,满是狞笑轻车熟路走在前头,宋青书和疤脸则是一前一后挡住他一边,疤脸还推着个手推车,一个路过的瞬间,一条黑麻袋就套了下去,神不知鬼不觉,一个老乞丐就消失在了大路边。

    …………

    西安城南,一处靠近原渭河的地洼地,这儿的地势太低矮,一下雨就成沼泽,原本官府在这里修的几趟房子此时已经全都废了,变成一片残垣断壁,连乞丐都不愿意住这儿,平时死寂的跟鬼城似得,不过今儿,却多了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看了看左右没人,找了间破屋子溜进去,然后把麻袋往地下一扔,宋青书顿时对张献忠佩服的五体投地,这货也不知道以前是不是干过人贩子,做的麻药这般有效力,到现在老叫花子都没醒。

    捆猪一样把老叫花子用麻绳勒了两圈绑在破椅子上,宋青书可算解脱了一样向后退了两步,以前他以为自己寝室超哥的脚就够味的了,真是没想到有比他还味的,熏得他直迷糊。

    张献忠则是熟练的一盆凉水泼过去,猛地脸上受激,青腚狐狸禁不住一个激灵醒过来,眼看着宋青书张献忠三个满是不怀好意的瞅着他,老叫花子禁不住又惊又怒,张开一股酸菜缸味儿的臭嘴,张口就骂。

    “你们三个肮脏下贱的贼配军,竟敢绑架俺老汉,俺们大瓢把子要是知道了,让你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你个臭傻子全家都卖进青楼,还有你,张黄虎,别以为当个捕头了不起,我家瓢把子弄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似得!”

    嘿!这位还非暴力不合作了!眼看着疤脸和八大王两位都满脑门青筋了,宋青书干脆歪了歪脑袋让出了位置,幸灾乐祸的说道:“两位老哥先和这位狐狸宰相谈谈心,小弟的事儿一会再说!”

    早已经按耐不住愤怒,张献忠上去就是啪啪两个大耳光,这力道可比青腚狐狸抽布店小伙计狠多了,抽的青腚狐狸门牙都甩了出去。

    一面抽,一面张献忠还破口大骂着:“弄死老子?张爷先弄死你!”

    有张献忠疤脸这么两个专业流氓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青腚狐狸就被收拾的服服帖帖,那张满是污垢的老脸都给打白了,吐着血沫子有气无力的哼哼道:“别打了!别打了!你们那家店,老汉我帮你们在老祖宗那儿说好话!让他别再为难你们了!别打了!”

    一副专治各种不服模样甩了甩手上的血,张献忠得意的对着宋青书一歪脑袋,示意他上,宋青书也是毫不客气,拿出古惑仔中山鸡哥的风范,大摇大摆的走到青腚狐狸面前,一副吊炸天的模样冷哼道:“听说朱存彪朱奉国常常自比太祖爷!而且还把自己住的地方称作皇宫,封你们做丞相,文武大将军?这事儿有吧?”

    到底是宗室出身,这点政治觉悟还是有的,一听宋青书问的不对,当即青腚狐狸脸色就变了,一口臭哄哄的唾沫喷了毫无准备的宋青书一脸。

    “放你祖宗的屁!入你直娘贼的!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老汉!看我家瓢把子不弄死你们全家的!”

    一口腥臭的唾沫熏得宋青书差不点没晕过去,气急败坏的擦这脸,宋青书火冒三丈的又是对张献忠抱了抱拳,没用他明说,张献忠上去就是一个大耳雷子……

    这一回青腚狐狸却是成了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张献忠抽的手都酸了,这货居然还是一副死面疙瘩模样,就是不肯松口。

    “喂!你不说他是软骨头吗?这……”

    时间越来越晚了,一旦这货失踪暴露了,要他就没用了,宋青书禁不住抱怨的向疤脸询问道。

    “也许是没到他怕的吧!”自感丢了大面子,疤脸亦是发了狠。

    “女真鞑子到了老子手里也得服服帖帖的,老子就不信我夏雪宜的手段还制服不了一个老叫花子!看我的!”

    推开累的气喘吁吁的张献忠,疤脸信心十足的上了前,可是看他上去也没打没骂,反倒是一个劲儿解裤腰带脱裤子,看的当即宋青书一阵恶寒。

    听说军中基佬流行,以后可得离这货远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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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乞活介绍:
那一年,李自成还在为大明帝国的快递业务兢兢业业的挥洒汗水,张献忠还在官府衙门中做着走狗衙役做的滋滋润润的时候,一个傻子在无声无息中也开始了这项末世生存游戏挑战赛。什么东西软乎乎的?冲天而降摔在了地上,宋青书惊奇的抬起脑袋,入眼处,却是一张涨得通红,气呼呼的小脸儿……明末乞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乞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乞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