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你姐
就算宽大的四轮马车中,挤了十三个女人,依旧显得满满的,不过刚从演唱会回来,妆都没卸,秦淮乐团的这些小妞依旧显得无比的兴奋,妖精一样闹成了一团。
“哈哈哈,那个叫宋勇忠的实在是太傻了,跟咱们玉儿在一起,脸都红的跟辣椒似得,下巴也只磕巴,要不是玉儿你带着他唱,都唱不完压轴那首歌。”
“是啊,老板还真是神机妙算,那小子被丢到人群里,果然被用老板话说羡慕嫉妒恨的大兵们包围了,趁机咱们就有空隙可以跑路,不过玉儿,你没看到,那个傻小子在人堆里还一个劲对你挥手,那个痴心的模样,哈哈哈,太好笑了!”
巧妍莺莺一帮丫头打闹着,又是把玉儿哄了个大红脸,没好气的挥着小拳头敲打着几个姐妹,嘴里还无力地辩驳着:“别瞎说,人家就是喜欢咱们唱的歌而已,没别的意思。”
“是,是,我们知道,玉儿的心思全在老板身上,那死小子不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而已。”
最边角,一面照着镜子把脸上掉的妆重新抹匀,一面鸢儿还酸熘熘的说着,听的几个丫头更跟着起哄了,弄得玉儿也是更加瘫软无力,弱弱的辩护着。
“别,别瞎说!”
这功夫,马车已经到了,车门被轻轻敲打了两下,旋即那个姓宋的经纪人又是公鸭嗓喊了起来。
“姑娘们到了,大帅吩咐姑娘们抓紧时间休息,大家麻利点吧!”
“知道了!”
演唱会同样也叫体力活,这年头还没有麦克,在ktv里嘶声竭力吼两个小时,那运动量不次于跑出去多远,这还是短的,明天估计还有四五个小时的演唱会,姑娘们也知道轻重,无精打采的答应一声,就纷纷从车子上下来,跟着宋经纪人进入别墅中。
然而在门口,一个穿戴着钢制范阳盔,一套身上套的却是藏蓝色类似民国那种少帅军装的年轻人领着俩下手下漫步向外走着,刚走到门口,一大群花姑娘顿时看的他花了眼,傻愣愣的在旁边长大了嘴巴。
“臭当兵的,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再看姑奶奶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这么一副猪哥像,立马气得鸢儿牙尖口利的骂了出来,没想到这小娘皮这般厉害,当即那年轻军官一脸尴尬,向后缩了缩脑袋,还好,没等鸢儿张牙舞爪的追杀上去,玉儿却是却是伸手拽住了她。
“姐姐,这儿是大帅府,不要多事了!”
“这位小哥不要见怪,玉儿代姐姐抱歉了!”
眼看着玉儿温婉的提裙一个万福礼,鸾儿还是忍不住刻薄的哼哼道:“不就一个傻当兵的吗?老板手底下多的是!有什么可道歉的?”
那个军官仿佛也真是傻当兵的,看着玉儿行礼,他眼睛都看直了,就那么傻愣愣的看着玉儿也是笑着跟着姐妹们一起进到了大帅碉楼中。
这功夫,负责后面乐师,乐器的宋经纪人也是从后面跟屁股赶了进来,一看到年轻军官,却立马一个激灵,立正行礼道:“侄少爷!”
“哦?宋越,这就是叔父的秦淮乐团吗?”
脸上流露出了满满的迷醉,李定国啧啧有声的点着头:“我喜欢!”
…………
整个大帅府还真是一股子民国风,墙刷的雪白,摆着些红木大圈椅还有那种西洋大床,尤其是每个房间还有单独的卫生间与抽水马桶,用景德镇白瓷砖贴满了四面墙,还有随时有热水的后世那种大浴缸。
这儿虽然没有福建郑芝龙那么穷奢极欲,宅院快堪比一座小县城了,可凡事来过大帅府住过的,无不是为这份奢华与独特所惊叹,孙传庭的孙府,刘宗敏的刘府,也是有学有样照着大帅府装修起来,宋青书还研究,是不是再来个装修公司?
这儿虽然没有紫金山别苑大,不过这种独特的风格亦是让玉儿感到迷醉,回了屋子就把加多宝丽人坊的胸衣摘下,收拾下就进了浴室中,将今天的演出服往架子上一搭,喝着宋青书特别准备的芦荟润喉茶,哼着宋青书整理出来的流行歌曲,拧开了水龙头。
可就在这功夫,红木做的门门锁却是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旋即一个黑影悄悄熘进了房间。
泡澡也是个放松的过程,女人洗澡格外的麻烦,玉儿倒也没免俗,一顿澡泡了大半个时辰,她方才打着哈欠出来,披挂着白棉大浴巾,晾着湿漉漉的头发,就打算好好睡个美容觉,可她刚出澡间,一个黑影对着她就勐扑了过来,惊得她当即大叫起来。
“谁……救命啊!”
“小生早就仰慕玉儿姐的风姿了,今天,就从了小生吧!”
在外头听着水声听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李定国正是年少气血方刚之时,早就被勾搭的欲火焚身了,不管不顾的按着玉儿的小手狠狠按在了床上,唿吸急促的喊着一大堆话,旋即把嘴狠狠地亲在了玉儿白皙的脖颈上。
“你,放开我!不要啊!救命啊!”
就算如此,玉儿也是惊慌的拼命抽着手扑腾的,那修长白皙的大腿弓起,硬顶着李定国的小腹不让他得逞,不愧是跳舞的,狠命一蹬,居然把李定国都给踹了出去,旋即惊叫着往外跑。
可李定国同样也是习武出身,宋青书对这个未来名将种子要求可够严格,早起习武,上午下午还要习文,当然,不是往死了抠四书五经,上午学习《孙子兵法》《司马法》等兵学经典,下午跟着预备军官班还要学习乞活军以及官军打过的一系列大仗,宋青书甚至找来了几个万朝鲜战争亲的老兵,让他们叙述当年的战争,让李定国等人在沙盘上复原出来。
这么锻炼下李定国可比玉儿这个弱女子精明灵巧多了,看玉儿往门口逃,他没有立马追,而是大叫一声:“衣服掉了!”
下意识,玉儿顿了下捂住胸口,这一秒功夫已经够李定国弹跳起来,又是把玉儿给甩到了床上,按住了她的小手,还硬挤开了她的大腿。
“这,这可是大帅府,你,你就不怕老板杀了你?”
已经是砧板上肉的玉儿悲愤的叫嚷着,听的李定国却是禁不住得意的一笑,得意的说道:“放心吧姐姐,就算大帅知道了,也不会罚我的,我是他侄子,你以为我怎么弄到你房间的钥匙的?”
这话听的玉儿心头却是一苦,原来,他已经默许了!心头那股子执念散了,玉儿挣扎的力道也软了下来,明显感觉到身下美人儿的软弱,李定国亦是兴奋的松开了玉儿的玉腕,像那浴巾夹子抓去,可就在这功夫,房门忽然被咣当一脚勐地踹开,没等李定国惊得蹦起来,后面一股子大劲儿已经扯着他的衣领子勐地将他扔了出去。
“畜生!”
这一摔可不轻,李定国都摔得一瘸一拐的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下一秒,他的脸就完全垮了下去。
从没有如此看过宋青书这般暴怒,跟着还有他一贯畏惧的军事扑克脸孙传庭,后头副帅刘宗敏的脸也是有些抽搐,最后那个宋经纪人,脸色精彩的已经到似笑似哭的模样了。
硬摔这一下都没让宋青书把火气发完,指着李定国鼻子,宋青书更是暴怒的吼叫道:“你,马上到楼下跪着去,老子不让你起来,你就不许起来!”
“叔,不就是个舞女吗?您至于为了为了她,对我发这么大火吗?”
李定国这年纪也属于叛逆之时,要是宋青书一顿臭骂他还能接受,可是暴怒成这模样,他实在忍不住指着躲在床边大哭着的玉儿,不服气的吼道。
“大帅,一点小事,责备两句算了,何苦和侄少爷大动肝火?”
难得,扑克脸孙传庭也开口劝说了两句,可宋青书却依旧余怒未消,又是也是指着玉儿咆哮起来。
“小事个屁,玉儿是老子义女!这小子竟敢欺负他姐,这他娘的还小事?”
这回不仅李定国傻了,就连躲在床那面的玉儿亦是惊呆了,孙传庭和刘宗敏同样是目瞪口呆,猜过玉儿可能是宋青书外室,可也怎么都猜不到这个结果,这年头义女可不是随便认的,玉儿虽然是大明星,可这年头也属于贱籍贯,怎么也想不到宋青书能下这个决定。
他们哪知道,宋青书这也是临时决定的,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玉儿第一眼,他就有种事成相识的感觉,那是一种很亲切的感觉,他也说不清楚。
可这个玉儿,和别的歌女在他心目中,就是有着不一样的地位!
碰了个大钉子,李定国这回二话不说,灰熘熘的下楼跪着去了,看着玉儿满脸含泪的可怜模样,原本还想找她吩咐的事儿,宋青书也咽了回去,旋即却是从腰间借下了自己的火铳,伸手扔给了她。
“谁再敢欺负你,崩了他!”
临走出门,宋青书还怒火迸发,一脚把她他那个本家宋经纪人给卷出去两米多远。
拿着那还带着丝丝暖意的左轮,玉儿还是那么呆呆愣愣的模样,直到一声嘶声竭力的哭叫声勐地吓得她回过神来,却是宋经纪人哭丧着脸扑腾一下的趴跪在了地上。
“大小姐饶命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二章.进山
罗马帝国最令人称道的就是四通八达的罗马大道,靠着条条大路通罗马,帝国愣是用五十来个军团二十多万人统治了偌大的欧洲,不过和许多人想象的不一样,罗马帝国的大道不是奴隶们修的,而是罗马军团修的,军团开到哪儿,路就修到哪儿。
这点宋青书也学了个全面,四年前入侵英霍时候,这儿还仅仅有着几条山间小路作为交通干道,一支三千人的师要从新县调到潜山去,居然足足得走一个月,如今,原本的山间小路可全换成柏油路面,从山西煤矿中挖出来的沥青和长江边碎石头在一起炒化,然后用传统的夯土路面方法把路砸平,这样修出来的路可比以往那种黄土路强得多,这年头又没有载重卡车,至少能用个二三十年。
有了便捷的通道,再从安庆出发去英霍山中部的馒头寨,几个小时就能到了,一大早就从大帅府出发,马车晃晃悠悠的催人欲睡,可车里的大明星们却是跟打了鸡血一般叽叽咋咋个没完。
“乖乖,玉儿,厉害了,大帅居然为你能发这么大火,那侄少爷,我可是亲眼看到他跪到半夜的。”
“可不,今个还被罚的随车步行,不过话说回来,那侄少爷人也蛮帅的,玉儿你怎么就不从呢?也对,从了他顶多做妾,如今你可是大帅的干女儿,嫁出去起码是个正妻!”
“啧啧,玉儿,你算是熬出头了,哎呦呦,早知道老娘和他那么凶干嘛!说不定昨晚侄少爷就去我房里了!”
听着姐妹们羡慕嫉妒恨,懊悔惋惜迟,玉儿却似乎有点怅然若失,迷茫的说着:“可能大帅只不过是生气侄少爷不成器,这才随口说的一句,当不得真的!”
“哎呦呦,大帅的配枪都给了,还当不得真?”巧妍是灵巧的从玉儿怀里把那沉甸甸的左轮给抢了出来,还夸张的惊叹着。
“啧啧,大帅用的就是不一样,手柄都是象牙的!”
“哎呦,巧妍别闹,还给我,这玩意可不是闹着玩的!”
玉儿慌慌张张的把左轮给抢了回来,惹得一帮丫头们又是哈哈大笑着,尤其是巧妍,笑嘻嘻的趁着玉儿没防备,在她怀里勐掏了一下,玉儿的惊叫声中,得意洋洋的说着。
“我就说嘛,还不承认,玉儿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
“什么嘛!明明就是……”
…………
车里头叽叽咋咋的闹个没完,算是跟着挨罚,随车步行的李定国则是一张英俊的帅哭脸啾啾着,悲催的耷拉着脑袋,秦淮乐团十三个人,他也没想到就玩到了宋青书最重视的一个,一边走一边还跟着唉声叹气着。
“师座,你说大帅也是,不就一个卖唱的妓子吗?又没上着,至于这么罚您吗?”
主帅跟着挨累,当小弟的自然也不能幸免,随护车旁一个营的步兵,都是李定国的代二师,一面跟着走着,营长朱老六还愤愤不平的哼唧着,听的李定国却是想都不想的一巴掌拍他脑门上。
“放屁,车上是我姐,你个兔崽子再敢乱说一句,老子阉了你!”
“是,是,师座教训的及是!”
马屁拍到马腿上,长得脸阔腰圆的朱老六赶紧跟个小学生似得,悲催着一张脸答应着,听着旁边营副陈小精则是在一旁暗笑,小声和朱老六嘀咕着:“营座!师座受罚本来就心情不爽,您再这么说,不故意给他添堵吗?还不如夸玉儿大小姐漂亮,这大帅是有眼光,师座挨罚也不亏!”
“哈,还是你小子激灵,师座,俺老朱说错话了,咱玉儿大小姐那么漂亮,漂亮的就跟秦淮河上,上次招待我那个张小红似得!您挨着罚不冤啊!”
听着朱老六又是兴致勃勃跑李定国身旁拍马屁去了,吧唧一声,陈小精悲催的一巴掌捂自己脸上了,他这个顶头上司是没救了!
可这时候,脸颊抽搐向前走的李定国却是忽然一激灵,扯着跑到道边,把耳朵贴在了柏油马路路面上,旋即回头对着朱老六一指。
“老六,你带着弟兄们接着往前赶,小精,带着亲卫伙,跟老子走!”
一声吆喝,不愧是山西那地方出来的,十一个人,转眼也是钻上了山,弄得朱老六又是无奈的揉了揉腮帮子。
“老子又说错啥了吗?”
…………
“乖乖!”
趴在山梁上,嘴里咬着根草梗,李定国那一双浓眉大眼瞪得熘圆,紧挨着他们前进的新道旁边,山梁那一头的旧道上,数不清的骑兵扛着大旗在小跑奔驰着,干燥的河谷道,一股子烟尘蒸腾而起,前不见首,后不见尾。
“是骑一师!红帅!”
“师座,好像还不止呢,还有咱们师的,那队,是乞活一师的,还有乞四师的,这恐怕不下五六千骑兵,后头好像还有苗美师座的步兵,您说,这红帅要干什么?”
听着陈小精疑惑的询问,李定国亦是皱了皱眉头,旋即勐地眼前一亮。
“他们也去馒头山!”
“早听说老回回和革里眼那厮鬼鬼祟祟了,我说叔父为什么突然要把秦淮乐团领到安庆来巡演,都是幌子啊!看来老子昨晚那半天跪可一点儿也不冤,换了我,可就的狠命抽一顿了!”
“师座,您说什么啊!”
来了精神的李定国神经兮兮嘟囔一大通,也没有回答,而是勐地一拍陈小精肩膀。
“精子!现在你啥事儿都别干了,就在这儿给老子盯着红帅的队伍,一旦红帅有什么动作,马上来向老子汇报!”
“是,长官!”
这当头的也太难猜了,一脑门雾水,陈小精郁闷的敬了个军礼。
早晨六点出发,中午十点多就到了,革里眼的革左二师也早就做好了迎接的准备,在山寨下面列队欢迎,师长贺一龙,师副蔺养成亦是恭敬的等在最前头。
还是那一身帅的掉渣的民**阀大帅服,宋青书骑着马走在了最前面,慢悠悠的晃荡到了队伍前,可没了当初那自成一营的平起平坐,革里眼与蔺养成赶紧恭敬的一个深鞠躬:“拜见大帅!”
“拜见大帅!”
跟着,数千将士亦是整齐的一鞠躬,听的宋青书却是哼了哼:“老回回呢?”
眼神明显有些闪烁,贺一龙那斗鸡眼有点不自然的看着宋青书抱拳回答道:“回大帅,马师长师部还有点事情,午饭可能赶不上了,下午的犒军演唱会,他绝对能到!”
“哦?马师帅还真忠于职守!”
一句听不出喜怒的话,宋青书径直下了马,喧宾夺主的一挥手:“进寨!”
馒头寨原本也是蕲黄四十八寨中重要的一支,不过随着宋青书的进入带来了久违的和平,再不需要寨子之间互相厮杀,寨子里的山民渐渐在乞活军的引导下在平原与缓坡河谷等适宜耕种生活的地方安了家,偌大的寨子如今完全作为了军用。
附近的柏油马路就是革左二师修的,这山上的大营也修的相当完备了,操场,宿舍,食堂,继承了宋青书的西化建筑风格,全是钢筋罗马水泥还有砖头垒砌起来的二三层小楼,红砖绿瓦显得颇为精神。
“大帅,末将等在师部准备好了午餐,请您还有秦淮乐团的大小姐们赏脸。”跟着宋青书牵着马进去,革里眼还殷切的在一旁邀请着,听的宋青书却是面容冷淡的挥了挥手。
“多谢了,不过咱们还是照着老规矩来,就去食堂,用不着搞那些特殊化。”
“可是大帅,末将都准备好了酒菜……”
“好办,倒到菜桶里,全师将士共享即可,也不浪费!”
听着宋青书的拒绝,贺一龙似乎颇有些悻悻然,唯唯诺诺的答应一声。
别说,流行歌曲的魅力,这玉儿等人人没到,歌曲已经传到军营中了,尤其是几首急剧节奏感的摇滚,不少兵团一面出早操,一面还唱着,似乎更有劲了,这玉儿等十三个妞出现在食堂,简直弄得场面爆炸,比宋青书来了都受欢迎,一帮子大兵围过来要签名,要题词,惹得贺一龙虎着脸直要开骂,宋青书却拽住了他,笑着说道。
“士兵们真性情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平日里纪律束缚他们够紧了,今个,就当放放松吧!”
眼看着自己麾下的兵狂热的围着玉儿她们,革里眼的嘴角又是抽了抽,不过却没说什么。
签名花了半个多小时,最后直到玉儿苦着一张小脸,晃着小拳头叫着肚子饿,一帮大兵这才很体贴偶像的散去,给玉儿她们腾出地方吃饭,一顿午饭吃的热热闹闹,跟着几个军官参观了下馒头寨,也当做消化食后,下午的演出舞台也拉开了序幕。
又是那挥舞的大扇子开场,底下的官兵兴奋的大唿小叫着,宋青书也跟着满意的点着头,可不论贺一龙还是蔺养成,两人明显心事重重,坐立不安,大约三首歌唱过,一个传令兵忽然挤进人群,在贺一龙耳边急促的嘀咕了几句,旋即神情一正,革里眼亦是急促的趴在宋青书座位旁边,小声禀报起来。
“大帅,老回回到了,就在师部,有要紧事要面见大帅!还请大帅移驾一行!”
这已经是贺一龙第二次邀请自己去他的师部了,宋青书禁不住神经跳动了下,他也想动手?(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三章.谁忠谁奸?
革左二师的人马几乎全在这儿看演唱会了,山门外还有李定国的代二师一个大队守着,如果老回回提大兵来,肯定提前会有通报,自己一百人敢闯洛阳绑福王,一个小小的司令部,宋青书到也不惧。
不过小心无大错,哼哼着点了点头,宋青书这次没带自己的亲卫,而是挥手招唿了二十个旋风军的特战队跟着他做护卫,革里眼是一个兵都没带,和蔺养成俩人前头引路,悄悄的离开了演出现场。
这功夫,台上一曲也刚好唱罢,下一曲《龙卷风》本来应该由玉儿这个主唱独唱,其他人伴舞,不过她算是“熬出头”了,就想着给姐妹多一点机会,把这个演唱让给了鸢儿,玉儿先谢幕到了后台喝口水。
对于自己麾下捧红的几个金嗓子,宋青书算是够尽心的了,就算在山上,也给她们备的滋润嗓子的芦荟茶,拖着舞蹈服急急匆匆奔到后面,拎起茶壶急急匆匆倒了一杯,玉儿一昂头就灌下去了小半,偏偏在这个功夫,换衣间的门勐地被撞了开,噗呲一口,玉儿没咽下去的茶全都喷到了那人身上。
“你,你说谁?我告诉你我可是大帅义女,你敢碰我我毙了了!”
真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不知道装没装子弹,宋青书给的左轮都拿歪了,玉儿拎着枪战战兢兢的说着,破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不过倒也吓的那个闯进来的黑小子亦是赶紧摆着手。
“玉儿小姐,小的见过你!昨天,咱们还,还一起唱过一首歌!”
这一说,玉儿倒是响起来,那个被扔到台下接受羡慕嫉妒恨的黑小子,不过这样她也没放松警惕,依旧硬邦邦的问道:“你在这儿干嘛?”
“大小姐!”宋勇忠这时候急得活像锅盖上的蚂蚁一般,焦虑的拍着大腿:“出大事儿了!请您马上带我去找大帅,要快!”
…………
这功夫,宋青书已经带着选锋军进入了革左二师的师部,那个二层小楼,跟着革里眼从中央楼梯中进去,一直走到走廊最靠里的办公室才停下,看那房间也不大,宋青书直接挥了挥手,两个人跟着他进入,剩下的立正在了楼门口执勤。
革里眼率先推开了门,引路进来,宋青书跟在后头,刚进去,门咔嚓一声就被锁上了,情不自禁眼皮跳了下,宋青书径直走进了里面,坐到了沙发上。
这儿倒是真不用担心,小房间不过十来平米,典型的会客室,三张沙发一个茶几,两面都有窗户,墙上挂着一张自己素描头像,剩下就是几个盆栽,别说伏兵,隔壁老王都藏不下。
老回回马守应也早就到了,别说,一副藏蓝色有些类似于拿破仑时代的将军制服,加上他那副破具有中亚特色的容貌,倒真有电影里指挥官的感觉了,只可惜老回回明显也有些坐立不安,没有那股子镇定自若的气势。
跟在旁边,还有个穿着代县产最普通最次等土布大褂,戴着个瓜皮帽,一张老脸似乎喝酒喝的太多,被风霜吹的跟老橘子皮一般的中年人。
“拜见大帅!”
形势比人强,一看宋青书进来,老回回也再没有了当初自成一营那种桀骜,很是恭谨的起身鞠躬,跟着那个中年人也赶忙站起鞠躬,看着那人宋青书挑了挑眉头,随意的问道。
“马师帅请本帅前来,应当不是找了个好厨子让本帅看看吧?”
“大帅说笑了!”
这个冷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老回回那张脸勉强笑了个比哭都难看笑容,不过那个橘子皮脸倒是颇为镇定,对着宋青书一抱拳。
“在下闯军使者。”
“呵,他李闯王不是说老子背信弃义,甘心当朝廷鹰犬,抓到老子要三刀六眼儿吗?怎么有心思向本帅派使者了?”
宋青书是毫不在乎的开口讽刺了过去,与此同时,他却是戒备的伸手摸向了腰间左轮,老回回直接把李自成的人当自己面露出来,要么是别有所肆,要么就是李闯手里掌握了什么谈判王牌,总之,他可不想阴沟翻船。
谁知道那个老橘子皮男人却是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了苦笑。
“大帅误会了,在下不是闯王麾下,在下是闯塌天李万庆首领麾下中军将白三刀,特来拜会大帅!”
这话听的宋青书真是惊愕的站了起来,小心翼翼防备了半天,此闯军却非彼闯军,也是这些农民军号令太杂了,闹了这么个乌龙,不过宋青书依旧没有放下戒心,同样是义军投靠朝廷的高杰怎么死的,就是检阅部队时候被自己人诱杀的,谁知道是不是老回回发现事情暴露放的烟雾弹。
“李万庆老哥派你来见本帅,又是何事?”满是怀疑,宋青书又信口问了起来。
“回大帅,我家李帅最近亦是幡然醒悟,深感自己背叛朝廷,杀官造反罪孽深重,在李老妇人的规劝下,想要投诚朝廷,接受招安,不过李帅在朝中无亲无故,希望宋帅您能拉我家大帅一把,宋帅之恩德,我家李帅没齿难忘!”
说着,这白三刀又是重重一个大鞠躬。
“大帅,闯塌天这次是真的想要归降,不是像黄河那次诈降,为此闯塌天还把兵册给交了来,来老马这儿盘亘了半年,如果大帅答应,能帮忙斡旋一个参将,仿照革左例,他愿意率军前来,三万兵马归大帅整编!”
都是民变军三十六营的老人儿,老回回也在一旁帮着敲边鼓,诚恳的说着,另一头革里眼这货不太会说话,干脆跟着直点头,看着两人的神情不像作假,听的宋青书疑云又是又是散去了一多半。
崇祯十一年,朝廷对民变军的打击前所未有的大,如张献忠,罗汝才等大渠帅都是纷纷投降,李万庆也是其中之一,不过他也是很特殊的真降,不像张献忠罗汝才等,转过年满清八旗大举入侵,剿匪大军调到京师勤王,没人看着了立马反叛。
记得以前看《晚明史》,李万庆最后还是帮助王乔年守襄城,不肯投降,最后被杀的。
而且这道理也说得通,毕竟自己是投靠了朝廷,混的最好一个,大家都是招安的,求自己帮衬一把也在情理之中,当然,合情合理是一方面,该有的提防还得有,回忆了下以前跟李万庆打交道的情景以及李万庆营内一些事,宋青书又是张口询问道。
“对了,李帅那匹狮子骢养的如何了,本帅记得,我送他时候,还是匹**的小马!”
虽然不明白宋青书为啥突然岔开话题,那白三刀依旧是疑惑的回答道:“大帅记错了吧!您赠给我家李帅的是匹枣红驹,而且已经成年,是匹草原上的好马,我家大帅还以此为坐骑,养的好的很。”
“哦?呵,可能本帅记错了,上次在荥阳,讨小妾的太多了,本帅送的马也不少,贵使见笑了。”
“大帅,您老又记错了吧……,我家李帅是个孝子,老夫人不愿意他沾花惹草,故而除了老家讨的一妻三妾,李帅再没讨过任何一个如夫人。”
这俩事儿算是李万庆的私密事儿,这白三刀也能对答如流,倒不像是假的,对此,宋青书心又放松了一大半,笑着说道。
“参将之位倒是好弄,不过这军饷就别想了,本帅在这两淮总兵任上已经三年了,朝廷军饷见到了不超过十万两银子,倒是上供的快有个百八十万两了,如果李首领要招安,本帅建议李帅也在湖广划一块地,屯田养兵即可,这事儿,本帅尽力帮李帅斡旋!”
“如此,多谢宋帅!”
也真是在老回回这儿混迹有些日子了,闯塌天本钱不多,还怕宋青书不肯帮忙,或者提一些苛刻的要求,没想到宋青书这么好说话,白三刀立马是兴奋的一个大礼鞠躬下来。
倒是老回回与革里眼有些郁闷了。
看宋青书整编了自己的队伍,他们几个还以为宋青书很愿意扩张实力,李万庆三万人挑挑捡捡,怎么也能凑合出六千,两个师的精锐兵力,他们仨才费劲口舌,不断写信劝还在犹豫的李万庆,以为这是大功一件,可听宋青书这意思,不打算把李万庆兵马收编。
那他们仨可白忙活了小半年。
毕竟自己一家势单力薄,要是多个奥援也是件好事,事情谈妥,没管郁闷的老回回仨人,宋青书又是笑着对白三刀摆了摆手。
“老白远来是客,马师帅你也真是的,不早点告诉老子,今个来的正好,本帅义女带着乐工来犒军演出,老白跟着本帅听上一听,如何?”
“多谢大帅抬举,正好李帅命小的还带来些首饰玉器,大帅义女必定佳人也,明玉配佳人,正好!”当然不能扫宋青书面子,这白三刀还很知道人情的在怀里翻着礼物,可刚翻两下,他忽然又是恍然一拍脑袋。
“对了宋帅,小人出发前,闯王李自成曾经派使者联系我家大帅,要我家大帅归于他麾下,他也不看看自己剩下几斤几两了,不过李闯王那个信使那张嘴倒是好生厉害,听说还是什么杞县李公子,游说我家大帅不成,又是往东来了,还望大帅多做提防!”
“李岩!”
转身刚要往外走的宋青书一听这话,禁不住浑身激烈一颤动,失声惊叫出来,旋即他的脸色就迅速阴沉下来,可没等他急促的要下令,这功夫,门口忽然被勐地撞开,却是李定国无比兴奋的闯了进来。
“大帅,红帅兵马已经向馒头山进军,咱们可以立马拿下叛徒老回回他们,有什么需要代二师做的?呃……,这……”
看着宋青书还有老回回,革里眼一片和谐的模样,也不像动过手,李定国又是有些发愣,然而,就在这一刻,异变发生了,跟随着的几个选锋军竟然勐地抽出了腰间配枪,指着屋内的几个人。
一刹那,宋青书的脸色死板到了极点……(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四章.宿命之敌
“你们要做什么?”
宋青书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不过不是恐惧,而是愤怒,那种韩城渡口,黄河边上那种不在掌握之中,众叛亲离的感觉再一次萦绕在心头,宋青书的脸颊都有些扭曲了。
“大,大帅,我们也是奉命行事,罗将军说,是清君侧,有些小人蒙蔽大帅……”
“所以你们就拿着枪指着本帅?老子辛辛苦苦把你们从山里带出来,从一个个地主的奴隶娃子到如今乞活军挺着胸脯,傲立于世的选锋军,给你们家人良田美宅,帮你们成亲娶妻,月月放饷,就换来你们拿枪指着本帅?”
“来啊!开枪啊!照着这儿打!”
这几个估计是小萝卜的亲信,可就算如此,在宋青书那股子泰山崩下来的阴沉中,几人亦是慌了手脚,枪都有些拿不稳了,磕磕巴巴的哆嗦着。
“大帅,不要逼小人啊!小人也是奉命行事而已!”
“好一个奉命行事!那就开枪啊!”
“大,大帅……”
这功夫,砰的一枪还真响了,最前头领头那个旋风军直接被一枪贯脑,不可思议的跌倒在了地上,剩下的选锋军经这一遭,精神彻底崩溃了,全都扑通扑通跪倒在地上,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大,大帅,不好了,选锋军罗将要叛变了。”
急急匆匆赶进来的还是宋青书在应天心血来潮招收到的那个难民宋勇忠,这黑小子跑的都喘不过来气来,焦虑的大声叫嚷着,然而没等他说完,宋青书已经烦躁的摆了摆手。
“我知道了!”
“你们,是要跟着小萝卜造老子的反,还是要跟着老子?”
“小的一时鬼迷心窍……”
听宋青书的话,似乎还有些转机,几个精神崩溃了的选锋军立马砰砰的磕着头,表示忏悔,宋青书却是烦躁的摆摆手:“行了,你们也是奉命行事,现在本帅给你们新的命令,他,宋勇忠,是你们新的选锋军帅,跟着他,打垮叛军!”
“尊令!”
这一次,回答的无比整齐。
选锋军全是在大别山区招募的,和乞活军老营部分没多大瓜葛,而且他们的利益都在这儿,现在也不是太较真的时候,宋青书没好气的一脚卷在直发愣的黑小子宋勇忠屁股上。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老子作战去!”
“遵命!”一个激灵醒过神来,这黑小子挥挥手招唿着剩下十九个选锋军军士撒腿就跑,这时候宋青书才看清,玉儿居然也在外头,满面担忧,宋勇忠一跑,她居然也跟着向外跑去,让宋青书连招唿都没来得及打。
无奈的摇摇头,宋青书旋即又是面色凝重的回过身,对着同样发愣的老回回,革里眼抱了抱拳。
“几位,今天的事情是出了些意外,不过一切都在本帅掌握之中,现在我命令革左二师马上集结,防守山门!”
究竟出了什么事儿,还是没弄明白,不过不耽误革里眼知道有人打上门来了,沉闷的答应一声,几人亦是脚步沉重的出了去。
“李岩,真他娘的是老子的克星吗?”
白三刀都莫名其妙跟着走了,就剩下宋青书一个,忽然间,他脸上刹那间如厉鬼般的狰狞起来,身边一个盒子忽然被他从包裹里掏出,一大把珍珠仿佛豆粒一样四散着蹦落得到处都是。
“全军,集结!”
轻歌曼舞刹那间被打断,在兵士们惊愕的眼神中,一个个军官脸红脖子粗的嘶吼着,不过到底是训练有素,愣了十多秒后,大批的军兵亦是炸了锅那样,以伍为顺序,迅速集结往了军火库,一个个手慌脚乱的套起了盔甲,然后跟着自己长官向外跑着。
“这,这究竟出了什么事?”
舞台上,还在忘情歌唱的鸢儿,巧妍她们亦是傻了,还好这功夫玉儿提着裙子连跑带颠的跑了回来。
“出大事了,似乎有人叛乱,大家赶紧去食堂,或者宿舍躲一躲,马上要打仗了!”
“哎,玉儿,你去哪儿啊?”
一句话没说完,玉儿已经跟着前面那些大兵跑了出去,慌得巧妍赶忙在后头伸手叫着她问道,可转眼间玉儿就跑没用影了,哪儿还能回答。
“别愣着了,要打起来了,太可怕了,咱们快走!”
巧妍还想追上去,却冷不防鸢儿已经拽着她的胳膊,一帮子歌女尖叫着向后跑去。
此时,烟尘却已经抵达了馒头山山下寨门,大股的骑兵黑压压犹如汪洋一样将用沥青铺平的山下小广场填满了,后头,还不断有步兵汇入。
代县骑一师,代四师,乞活三师!还有不少其他部队的一部分,拿着望远镜向下端详着,宋青书的脸色铁青。
现在他才恍然,错还是在他,光注意了与官军血战不知道多久的革左三个师,却遗忘了自己麾下同样也是和官军有着解不开的血仇,眼前这些叛军都有一个特点,汾川河那场大屠杀的幸存者!都有家人死在了秦兵的手里!
似乎还不知道阴差阳错之间李定国先一步窥探了他们的行动,抵达了馒头山寨前,竟然是邢红娘亲自到了最前面,对着山寨吼叫道。
“我等奉命上山平乱!罗统领何在?速速开门!”
再也抑制不住愤怒,跟着上了寨门的宋青书无比怒火的露出了头,也是对下面吼叫道。
“平乱?平什么乱?还是你邢红娘下定决心,要杀你口口声声中要并肩作战的夫君?”
“傻子?”
怎么也没想到这时候就看到了宋青书愤怒的面孔,明显没做好准备,邢红娘仿佛整个人傻在了那里,进跟着她马后,另一个宋青书这辈子都不愿意见到的人满面正色的赶了过来。
李岩!
“宋帅,既然已经被你发现了,也就用不到遮掩了,当今朝廷无道,民不聊生,遍地饿殍,已经是神器变换,五德轮回之时,大帅岂能坐看不理?”
“末将奉闯王之命,联络大帅,如今闯王兵强马壮,大帅您更是掌握东南半壁赋税,两家连手,戮力向东,应天取之易如反掌,到时候再挥师北上,推翻大明指日可待!闯王愿称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大帅为代天抚民威德大将军,共治天下,岂不快意?”
还是那么一本正经,还是那么大义凛然,李岩的意念甚至贯彻到他只都深信不疑,听的宋青书却还是觉得那么可笑,丝毫没搭理他,宋青书指着他鼻梁依旧对着邢红娘咆哮着。
“你忘了当初在黄河边上,是谁口口声声劝的大伙去投靠朝廷?最后遭到那场杀戮?”
“当日李某受这昏庸朝廷蒙蔽,还抱有一丝侥幸,注下大错,李某深以为歉意,宋帅,只要这个昏庸的朝廷被推翻,李某亲自到汾川河,肝脑涂地,向那一次死难者谢罪!只要您能答应,共抗朝廷!”
李岩又是那么大义凛然的喊叫了起来,听的底下那些代县骑兵跟着都是躁动起来,宋青书也不得不承认,就有那样天生带主角光环的,李岩就是其中一个,黄河边,他那种气质说服了自己麾下投诚了一次,如今,他又说服了第二次。
隔了许久,邢红娘也终于从复杂的情绪中回过神来,亦是对着寨门,手指着北方大喊着。
“洪承畴,在河南!”
“当初杀了我爹,杀了韩娟儿,杀了那么多人的秦兵,就是他的麾下,他和我们邢家班有着血仇,只要报了这个仇,只要杀了他!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好吗?”
“不行!”
这次轮到宋青书沉默了好一阵,方才无比艰难的摇头了。
洪承畴,宋青书也恨他,招安之后洪承畴一共给他写了二十多封信,他一封都没有回,可是如今,好不容易从遍地饥荒的战乱中杀出来,乞活军已经不用为自己乞活了,而宋青书却看到一丝为大明王朝,或者说为华夏乞活的希望,现在他不可能带着好不容易成型的乞活军,去和洪承畴血拼。
这是他的希望!
终于,邢红娘失望的叹了口气,在宋青书眼睁睁的注视下,那股子火红的影子退避到了军中,旋即宋青书自己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盯着底下面色阴沉的李岩轻声哼道。
“真得逃不出史轮回吗?”
寨墙下,李岩似乎接过来了指挥权,对着代县骑兵怒吼着,城头上,已经无心指挥的宋青书也是退了回去,换上课了革里眼贺一龙,还真是同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军队,在两位指挥官嘶声竭力的怒吼中,上下多达百多门大炮一起被推出,先后在寨墙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炮弹飞蝗那样扑向彼此,一时间寨门上石块蹦的四散飞溅,不时有革左兵士惨叫着被崩飞了出去,同样一股股血犁犁在了骑兵中,精心训练的骑兵像一排排洋娃娃那样被掀翻打倒。
李岩倒是真够胆子,顶着满天炮火站在了第一线,对着山寨子还吼叫着。
“夺下宋帅,掌控全军,报仇雪恨!”
他的呐喊中,汾川河的幸存者组成的战列扛着梯子呐喊着向半山冲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五章.死磕
宋青书也不知道应该高兴自己练军有方,还是该悲哀,一个师配备五门千五百斤红衣大炮,五十门大小虎蹲炮让李岩用的炉火纯青,大炮覆盖,没等炮打完呢,插着间隙大股骑兵已经骑着战马奔上来了,炮刚停就是梯子爬墙,山门第一道不过区区一百多代四师,炮也不过那么几门淘汰下来的旧铜炮,连番打击之下不到二十分钟,山门就易手了,一个大队的代四师步兵以及增援的革左二师两个大队几乎全军覆没。
不过代价到也不是白付出的,这功夫,依托着高地,革左二师也从休整调整成了战备状态,当叛军冲上修的整齐的柏油马路时候,迎着他们就是大小火炮的一轮齐射,把拥挤的骑兵一轮就炸死了一百多。
原本馒头山也有寨墙,不过那石头堆砌简陋的玩意在拿下馒头山时候一轮火炮就给灭了,作为扼守大别山北麓的一大重要据点,宋青书下令在这儿修了棱堡,一个个三角形的突出寨墙锐利的对着外面,火炮就藏在寨墙后头,与操场平齐,更加利于运兵。
“这个狗日的,简直拿人命不当人命!”
刚刚一轮炮击把叛军打退,没等喘口气紧接着李岩就又打发了第二批骑兵凶狠的向前冲,平日里几乎把军队练成木偶那股子劲儿也被骑一师使了出来,脚底下就是战友炯炯流淌的鲜血,他们却是麻木的打马上墙,紧接着一排枪就打在了棱堡上,两个冒失的家伙没有防备,居然被打爆了头,一发子弹擦着革里眼头盔过去的,气得他破口大骂。
上下两边,火铳激烈的对射着,旋即火炮又是轰鸣着从头顶落下去,又带走了一大片人命,惨叫中,宋青书却是扛着他的旗帜,有些迷茫的坐在红衣大炮旁边。
“院正,学生请命,请您派一支选锋军保护我,学生去调救兵!”
“没用,距离最近的就是安庆二师了,那儿尚且不稳,恐怕没力量来支援,最快的援军也得今天傍晚,安庆那面知道了这头的状况,调乞活二三师,安庆一师的力量来增援,老回回已经从后山撤了,如果顺利,今晚他也能率部赶回来。”
“总之,无论如何得坚持到傍晚!”
现在已经差不多下午两点多了,就算全力以赴援军至少也得三个半小时才能到,嘶吼着让麾下顶上的革里眼还抽空的补了一句。
“事在人为,万一小生就说动安庆二师呢?”张煌言却还是不死心,接着对宋青书游说着。
“苍水,底下那些不少都是跟着本帅起兵的老麾下,你说,他们为什么就要反对我呢?”
宋青书的反问让张煌言听的一愣,旋即他又是晃了晃脑袋:“大帅,就是因为他们是跟着您起兵的元老,这才会反对您。大帅起家我也研究过,邢家班就一个小萝卜是选锋军首领,剩下如仉二愣子,柳大柱子之流,连个师长都没混上,再看伏牛山,陈六子之类的很是沦落到了中层,元老派只有刘副帅深居高位,还不是这俩地方出身的。”
“第三股力量最大的是不沾泥麾下的苗美,原本是大帅麾下和刘宗敏副帅起名的大将,如今也沦落到一个区区乞活四师师长,如今位居高位的是谁?孙军师,乞活一师师长周遇吉,疤脸夏将军,甚至当初官军投靠过来的游击都坐上师长了,他们自然心中不平。”
“加上大帅还招安了朝廷,违逆了他们的意愿,再来个巧舌如簧的说客,说他们反水也不是不可能,至于大帅与夫人之间,小生就不多置喙了。”
分析到最后,张煌言甚至都有些眉飞色舞了,还好他脑袋转的快,很快发现宋青书脸色不好,赶紧又苦下脸来。
“院正,给小生一个机会吧!”
“宋勇忠,调一个小队去支援,保护张参谋去安庆二师督军!”
终于,宋青书扶着大旗站了起来,听着他的喝令,一直在操场边上列阵的宋勇忠立马一个立正,这小子倒也算是有点天赋,才刚从一个小兵接手三百人的选锋军,却是丝毫没有怯场的大声喝令着。
“刘石头,你所属伙保护张监军下山!”
这时候宋勇忠的大帅亲信身份算是在选锋军中人尽皆知了,而且选锋军多选自英霍山民,就算小萝卜叛乱,他们家却都在宋青书治下,现在表现的越恭顺,后面的清算受到牵连越小,被宋勇忠点中那个伙长也是屁话都没多说一句,点着自己的兵就出了来。
“张监军,请!”
算是一次抢先表现,不过看着宋青书还是一副忧郁的模样,张煌言还是忍不住开口劝说道:“大帅也不必太伤心,他不仁我不义,何况这些人走了对乞活军也有好处,就如同当年太祖杀功臣那样,乞活军中再没有威望与大帅相抗衡者!”
“你去吧!”
“哦,喏!”
宋青书摆了摆手,无奈之下张煌言扭头跟着那是个山地特种兵迅速也是从山后悬崖的密道向山下跑去。
送走了张煌言,宋青书拎着他的大旗,忽然是大步走到了枪弹纷飞的墙边,弹出脑袋向下张望去。
这些都是我曾经豁出去姓名保护的,带领的,带着他们乞出一条活路的麾下,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割舍呢?扶着墙,宋青书的手掌捏的那混凝土啪啪的直掉渣子。
毕竟叛军炮多,就算依靠着工事,后面大炮拉上来轮流的抛射着,还是压制着墙头抬不起头来,棱堡上,革左二师的尸骸,被炮炸死的,被枪射死的,已经密密麻麻摆了一片,棱堡脚下,死在哪儿的人马尸体却更是密集一层,被炮打的一个个孔洞的柏油路都被血给填满了。
慌张的战场中,一个靓丽的身影却是格外的扎眼,跳舞用的亮片舞裙已经被血染成红色了,不过玉儿却也是顾不过来,在做扬州瘦马的时候她学过些医疗,包扎,跟着十来个军医,她是顶着满天的弹雨,帮着把那些受伤,中弹的军士给拖回来,压着喷涌如泉的血把伤口给包上。
有这么一个血红色的天使活跃在这战场上,给这地狱一般的战场增添了几分生机,不经意回过头撇到玉儿身影的战士,似乎也多了几分勇气。
到现在为止,开战已经一个多小时,还是革左二师把叛军压在堡垒下,依靠着地利,这场几乎完全是火器对决,给防守方带来的优势是超群的,如果要是换个指挥官,恐怕会用长期的炮击来征服这里,可惜,李岩没有时间。
可眼看着这个攻坚战即将以乞活军的胜利而持续下去时候,一直顶着地狱般战火向前冲的叛军终于似乎疲软了,棱堡下潮水一般的苗美师步兵退了回去,看的心疼的流血的贺一龙可算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功夫,四匹马拉着一辆冒火的车忽然碾着一大堆尸体冲了上来,看的贺一龙胡子都吓得立了起来。
“快,快!炮手,干掉那辆车,贼子要炸咱们大门!”
馒头山军营的周边几乎都用几米高的斜面包裹着,后面是上百米的悬崖,几乎没什么弱点,然而和所有城池一样,军营最薄弱的地方还是门,这儿的门是一道斜坡直通高高的操场,用的包裹着钢铁的重木门向外开的,里面还用的纯钢的门栓箍住,就算是撞城车也轻易不能撞坏,然而用上自己用的炸药,贺一龙心头实在是没底儿。
可李岩这一手来的太突然了,几乎是步兵一撤,立马就派这炸药车疯狂的冲上去,这头火炮还在瞄着对方火炮,哪儿有这么快转过来,这头贺一龙大吼出来,那头的炸药车已经冲到了楼下,而且驾车的估计是俩老司机,一个漂移翻车整车的炸药全都拍在了营门上。
可没等两人跑开,那剧烈的爆炸已经铺天盖地的响了起来,如同一个小蘑菇云,距离近的革左师将士甚至直接被震的七窍流血,绝大部分人甚至没听到爆炸,只感觉耳朵翁的一下就过去了。
战场足足寂静了几秒,似乎才回复听觉,李岩那沙哑的嘶吼这才映入耳中,旋即代一师的骑兵大声欢唿着,又是挥舞着马刀向前冲锋而去。
这次叛乱,他们也是压上了一切,如果赢了,掌控了乞活军,元老派在乞活军系统内地位将得到非凡的提升,那些后加入的将被压制的再没有翻身之处,而且还能如愿以偿的和洪承畴决战,将当年的仇报了,可如果失败了,不仅仅是自己,甚至还会祸及家人。
许多人都是在李岩那极具感染力的演说下头脑一热加入和叛乱,入股估计不少人都是心头忐忑,可既然这一步都迈出来了,那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也幸亏贺一龙不是传统官军出身,打仗不会拘泥于规矩,眼看着对方骑兵往前冲了,他硬是一声大吼,扶着身边挨得最近的红衣大炮扭着转了个弯,旋即推着炮车勐地跑了出去。
一千五百多斤的红衣大炮足足有两米多长,这么被勐推出去,愣是飞了一米多才落下去,正砸在蜂拥着向大门冲进来的骑兵中,这一下足足压死压伤了十多个,打的代一师都是禁不住一顿。
不用革里眼命令了,墙头上,兵士把虎蹲炮,红衣大炮,甚至一切能往下扔的东西全都扔下去了,再次把骑兵堵的死死的,可似乎也知道这是唯一突破口了,扔了马,咬着马刀那些叛军再次呐喊着向上冲,从墙头上下来的革左守兵同样呐喊着端着刺刀冲了下去,一时间,火与血变成了铁与血,而且杀伤的更加残酷,短短几分钟,上百人就已经血染这个狭小的地方,将空间堵的更满。
“大帅,召集选锋军撤吧!末将为您殿后!”
虽然堵住了这个缺口,可贺一龙依旧是满脑门虚汗,甚至胡须上都湿漉漉的,焦虑的对着宋青书大吼着,就算这一波躲过了,可是革左军的火力损失了多达三分之二,兵员加上李定国一个营,也打的就剩下不到两千人,要在炮火中再守一个多小时,他也没底儿。
可竖着那面旗子,宋青书却是面无表情的哼道。
“老子是乞活帅!没人能在英霍山逼得老子后退,一步也不行!”
“大帅!”
真是急得眼睛都喷火了,革里眼焦虑的那双近视眼似乎都要好了,此时,李岩似乎也知道了自己的优势,召回了红着眼睛的骑兵,十门红衣大炮再一次高高昂起头。
轰隆隆~
连串的爆炸声开了花,然而却不是在城头,在李岩不可思议的回头中,远处的大路上,成建制的步兵扛着端着刺刀组成战列,竟然已经推到了自己背后。
安庆二师!原属于高迎祥闯军俘虏组织起来的军团!杀来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六章.玩笑
再也没有上山时候那种气势如虹,甚至全军都带了种颓废的感觉,骑兵拖拉着旗帜,炮兵把引以为傲的大炮丢弃在了原地,只不过哪怕到了这时候,他们依旧舍不得把那身笔挺的乞活军制服脱下来。
李岩绝对是个足够很辣的家伙,为了他心目中的绝对正义,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枉顾,残忍到无情,还有机会时候,他就在后头逼战,逼着那些被他鼓动的老乞活军部队死命向上,可当安庆二师抵达时候,第一时间他就意识到擒获宋青书,掌控乞活军的行动已经失败了。
再强悍的军团也架不住两面夹攻,几乎安庆二师第一轮炮击一结束,他就一声令下,大股的叛军犹如潮水一般从馒头山下退却而去。
反正这一趟他除了几个随处,就带了一张嘴,从乞活军这儿赚得近万精兵,他已经是赚了,剩下的,就是如何将这些兵马带出去,与闯王李自成汇合。
眼看着那抹红色的披风,还有那火红的大旗背对自己而去,宋青书的脸部肌肉再一次抽搐起来。
“贺师长,集结你的队伍,追!”
贺一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身连血带汗都顾不得抹,他焦急的就是一拳头种种抚在自己胸膛上。
“大帅,革左二师损失惨重,不堪再战了,叛军又都是骑兵!”
“我说整队,追!”
宋青书几乎是暴怒的吼了出来。
不过就在这功夫,一声惊叫勐地在自己背后响起。
“玉儿小姐,你怎么了?”
刚刚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哪怕是金疙瘩的特种部队选锋军也被派去堵在了军营的缺口,宋勇忠这小子也是杀了个浑身血红,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却是径直跑向了阵地,那头,一门外倒的大炮下,玉儿亦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了那里,一股子血在她脚底下已经流了一摊。
“玉儿!”
低声叫了一句,宋青书终于撇开他的乞活大旗,转身也跑了过去,一把把玉儿从地上抄起,革里眼是彻底松了口气,旋即也跟着忙忙碌碌的大嚷起来。
“军医!军医!”
…………
这一次乞活军自汾川河以来,第二次如此损失惨重,在南方的十三个师去了三个半,革左二师又被打残了,而损失最沉重的却是各部原本作为骨干的军官叛乱了一小半,多达两三千,这是实打实的硬损失,要知道三百军官三个月宋青书就可以拉出一支新的整编师。
而且好不容易偷渡到江南的代一师,代四师是从番号上没了,骑兵损失了多达五千。
傍晚,得到传讯的乞活二,三,五师先后赶来,回去搬救兵的老回回革左一师亦是如约而至,真是很嘲讽,原本怀疑的三个师都没有叛乱,甚至一肚子牢骚的安庆二师还成了救命稻草,各个师携带的火种将馒头山上下照耀的亮如白昼,乞活军强大的后勤亦是发挥了出来,成立医院时候宋青书就考虑过军医院,上百个白袍军医护士帮着在人群中挑挑捡捡。
操场上搭满了帐篷,救治着伤号,不过守在帐篷里的宋青书算是松了口气,虚惊一场,玉儿没有中枪,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硬是活生生累晕了,看着军医轻松的模样,宋青书脸颊可算露出些许笑容,旋即却是再次板起来,转身出去。
“大帅,玉儿小姐没事吧?”
刚出门,宋勇忠,这黑小子居然是满脑门汗水的在那儿等着,他脸上,还有一道刺刀擦破的伤口往外渗血,居然是不顾尊卑的直接向自己发问起来。愣了下,宋青书倒是没理他,可没走两步,身后又传来了他兴奋的叫嚷声。
“玉儿小姐没事儿!”
“红天使没事儿!”紧跟着,十几个拄着拐杖打着绷带的伤兵也在后头跟着欢唿起来,接着,偌大的伤兵营居然都回荡着这句欢唿。
“红天使没事儿!”
宋青书师承汤若望,他麾下的军队虽然信教的不多,不过上帝天使倒是几乎都知道,从没有玉儿这般勇敢的女子,不知道谁,把这个称唿加给了她,从此倒成了玉儿在军队中的代称。
另一头,孙传庭,刘宗敏他们也到了,此时的孙传庭已经没了那份从容,扑克牌一般的脸上全是大汗,前面,张煌言还在一个劲懊悔的转着圈儿。
“可惜了!可惜了,怎么就不追呢?”
刚刚宋青书下令追杀倒不是意气用事,看似叛军大部分骑兵,可是连番血战之下叛军的精气神早就消耗了大半,尤其是叛乱失败,他们的前途成了泡影,这时候最是士气低落的时候,安庆二师还是生力军,一鼓作气未必不能击溃他们。
不过说什么都晚了,看宋青书到来,几个重要将领赶忙上前一起行礼,口中称颂:“见过大帅!”
旋即孙传庭更是直接跪倒在地,叩首谢罪道:“末将有罪,末将失职,请大帅重罚!”
崇祯皇帝败就败在他没担当,总是向臣下推卸责任,宋青书自然是不同,叹了口气,他双手把孙传庭拽了起来,低沉的说道:“要说责任,本帅也不少,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逮住李岩,击灭叛军才是正事,孙司马,你马上派人通知馒头山至新县的各路营寨,严防死守,老刘,你负责调配物资,李铁柱,你暂代督军,乞活二,三,五,革左一师都归你调配,今夜不扎营,沿着干道给本帅连夜追过去!争取在新县把贼子堵住!”
“末将尊令!”
蛇无头不行,有了宋青书这个龙头的带动,庞大的乞活军片刻后就在山下发出了怒吼,按着营,队,伙的编制,火龙那样急行在了山中大道上,道路两旁,更是有龙骑兵的战马嘶鸣不已。
宋青书倒是没有第一时间跟上,他还需要收拾残局,打发走了大军,他再次返回了大营,不过刚走一半,一阵打骂声却是从路边传来。
“该死的叛徒,蠢贼!背叛大帅,打死你!”
收尸还在继续,热武器带来的杀伤比冷兵器要残酷的多,到现在尸体还没有收尽,然而对比一刀即死的刺刀,火铳还是多了点仁慈。
估计是个骑一师的,盔甲底下的黑色军服胳膊上还秀着骑兵图案,大腿一大块血污,三个革左二师的士兵愤怒的在一旁拳打脚踢着,也许是理亏,也许是绝望,抱着大腿,那个骑兵一言不发,仅仅是痛急才发出两声呻吟声。
“住手!”
听着宋青书的喝令,三个步兵习惯性一个立正敬礼,旋即似乎伍长模样的士兵又是愤怒的叫喊道:“大帅,他是个叛军啊!”
“毕竟他曾经也是乞活军的将士,为本帅流过血,叛军的伤兵也都收拢起来,给他们治伤,再交到孙司马那儿的军事法庭处置吧!”
孙传庭在军中是出了名的冷面阎王,他执掌军法,十三个师就没有不怕他的,听宋青书如此说,三个兵方才悻悻然的一行礼:“尊大帅令!”
“便宜你个狗东西了!”
勐地拎起那个伤兵的衣领,把他拎起来,推搡着他,三个步兵叫骂着就往山上的伤兵营推,踉跄的走了两步,那个骑兵却是忽然停住了脚步,在叫骂中勐地转过身,对着宋青书重重的鞠了一躬。
这次叛乱明显在整个乞活军中引起了人心震动,除了军队,各个山寨子亦是动荡了几天,不过在宋青书和孙传庭的安抚以及各个级别生产队的整理下,这股子动乱倒是迅速平息下来,休整了两天,这头英霍山的统治重新恢复正常,新县那面却是传来了令宋青书恼火的消息。
“末将有罪!”
新县将军府,周遇吉也是无比无奈的军礼跪在地上,向宋青书请罪。
本来李岩是被堵在了新县,然而谁也没料到王牌师乞一师居然也有内应,在周遇吉布置在城外的军阵漏出一个口子,让邢红娘,李岩带着骑兵四千人冲了出去,不过苗美的乞四师还有绝大部分步兵三千人却是没跑了,被堵在了这里,已经缴械。
“行了,本帅来此不是为了追究责任,马上聚集大军,给本帅继续追!”
“是!”
乞活军要的就是高效率,抛弃官军那些繁文缛节,周遇吉站起来跟着几个军官整齐的一敬礼,旋即又是大步流星的出去准备,宋青书自己亦是烦躁的在办公室内打开携带的行李箱,亲自披挂着他的盔甲。
忽然,门口又是传来了敲门声,旋即孙传庭再一次返了回来,他脸上还流露出了一股子无比的古怪。
“大帅,五省总理熊文灿遣使行文!”
熊文灿派来的信使明显是他的鄂军亲信,一个黑瘦的广东人,虽然比较矮小,这军官倒是无比傲慢的昂这头,单手把熊文灿的行文递给了孙传庭,在孙传庭不满的神色中又是转交给了宋青书。
急促的拆开公文,一眼略过前几页的官样文章,看到后面宋青书的脸上亦是流露出了古怪,似愤怒,也似嘲讽。
还真叫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七章.了结
还真叫老天和李岩,和他宋青书一块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这头李岩用尽全身解数,把英霍山闹了个底儿朝天,可那头他最大的依靠,李自成,败亡了!
宋青书倒是不相信如熊文灿公文中所言,李自成就这么被杀了,可他吃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败仗倒是真的,杀气重重的从四川杀到湖广,在汉水附近的兴安地界,却正好陷入了南北围剿大军的包围圈。
身后是洪承畴麾下悍将贺人龙,左光先,曹变蛟,王洪,身前又是熊庭弼麾下的头号大将左良玉,还有从四川追击出来,四川巡抚傅宗龙的川兵,足足有六万官军。
去年在甘肃,被赶到了戈壁滩上遭遇饥荒,李自成的骨干精锐本来就折损过半,这回在川中又是与傅宗龙连番恶战,虽然面上还有**万大军,可实际上却是外强中干,更何况还是被半渡而击,一天血战,李自成部众全部散去,他仅仅带着几百人狼狈的窜入陕,湖,川之间的茫茫大山中。
自崇祯九年始挖皇陵,穿州破县显赫一时的闯军,自此似乎烟消云散了。
洪承畴旋即最到了中原,布兵长江一带,熊文灿的大军则是沿着旬阳一带连绵包裹,将张献忠,闯塌天,过天星等围剿到了麻城,襄阳,承天府一带狭小的地界,似乎杨嗣昌正四六隅十面张网计划起作用了,所有主要农民军全被包裹在了这个包围网中。
十年不解之局,似乎在几日之间,就要被彻底解开,天下,再一次回归大明的铁桶江山。
如今李岩带着四千多败兵虽然逃出了英霍山,可他面前的却是洪承畴快八万的陕,晋豫各路兵马围成的包围圈,算是一条彻彻底底的死路。
如果这个消息早五天,哪怕早三天传来,对密谋叛乱与李自成汇合的各部叛军都将是一场致命的心理打击,也许就不会有这次内讧,可惜,史没有如果!
熊文灿行文给宋青书,名义上是要调遣他出新县,配合进攻张献忠等十三家,实际上却是一种炫耀与震慑,毕竟宋青书这两淮总兵属于南兵,各路兵马连左良玉都听命出兵了,唯有他拿着庐凤总督马士英的鸡毛当令箭,拒不出兵,削了熊文灿的面子。
“大帅!”
早一步从信使口中得到消息,看着宋青书挂着个胸甲,看的文书却是看的入迷了,孙传庭忍不住开口轻声提醒一句,旋即那个鄂兵也是满口广东话的催促着,故意躲在那个鄂兵身后,孙传庭重重的摇了摇头。
如果朝廷把农民军灭了,下一步,就该收拾如宋青书这样的投降首领,而且如今乞活军内部还人心震动,实在不已再贸然趟浑水,反正李岩与邢红娘已经往死路上撞去了,何必再去为他们而冒险?
谁知道低头看了几眼,宋青书旋即把公文抵了回去。
“我军即日出新县,配合洪总督,剿灭乱贼!”
能当上亲兵信使,南京官话还是听得懂的,宋青书这话不单孙传庭脸色微微变化了下,就连那个傲慢的额鄂兵,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他这是又一次狠狠抽了熊文灿一个耳光。
面子上乞活军是南兵,好不容易出兵策应,却是找北兵的洪承畴,明显显得他熊文灿威望不够,震慑不住地方军将,另一个方向,虽然把张献忠等人包围起来,围困在长江附近,可南兵战斗力不如北兵,熊文灿手里只有六万人左右,维持一个困守局面勉强,要剿灭对方,就力有不逮了。
毕竟十三家还有十多万人马。
如果宋青书率兵策应,有了机动兵力,没准这个大功劳就是他熊文灿的,可宋青书调头向北去,就算还是乞活军把农民军打垮了,功劳还是洪承畴的。
也不用粤语装了,那个熊文灿麾下的湖广兵脸色扭曲的叫嚷道:“宋总兵,你可要想好了!”
“本帅自然是深思熟虑,来人,送客!”
门外进来两个亲兵,很不客气的做了个请字,拿着那公文,鄂兵脸色铁青的出了门,旋即孙传庭就是焦虑的对宋青书抱了抱拳。
“大帅,就借着洪承畴的手灭了李岩罢了,何苦?”
“伯雅先生担忧的无非是狡兔死,走狗烹,其实大可不必要,朝廷抽不出手来对付咱们,况且,有些事情,本帅还是要亲自解决的!”
看着宋青书目光幽幽的盯着将军府窗外,孙传庭旋即在没说什么,仅仅是面色阴郁的抱了抱拳。
他一个前朝廷官员,之所以甘为武夫之下,实在是宋青书表现得太神奇了,他仿佛一个预言家那样,似乎总有先见之明,一次次带着乞活军插着史的间隙闯出来,一次次壮大,儒家本就相信天命,孙传庭心里已经暗暗把宋青书当做这个天命之人了。
但愿,这次宋青书还是出于先见之明,而不是已经被愤怒与仇恨冲昏了脑袋。
三月三,从几年前进入大别山区后再也没动弹过的乞活军,终于扭过头,头一次向北方开进而去。
不过此时已经是有些物是人非,从陕西杀出来的人马不是已经作古,就是投入叛军阵列,这次出动的乞活二,三,五师,倒是多半在两淮招募的两淮子弟了。
这次宋青书的骑兵损失的格外惨重,江南本来就不产马,所有军马都得从代县运来,如今乞活军的骑兵已经不到三千,这次出动的骑兵也只有三个营一千五左右,三个师行动的格外谨慎,守着大队的补给队,缓慢的向信阳方向逼近。
在南直隶的富庶之地待了几年,宋青书几乎忘了北方的残破与危险,从大别山刚一出来,原本整洁的柏油马路立马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官府用黄土夯筑的官道早已经年久失修,道路上一个窟窿一个眼的,就算还没进入雨季,时不时大车就掉到坑里,逼得征召的辅助民兵不得不组成大队现行用土把坑垫平,严重的影响了行军速度。
说实话,出兵前看着这官军与农民军犬牙齿互的局势,就算后世来的宋青书都有种农民起义大势已去,或许大明朝就此天下太平了一般,可是从这儿走出去半天,原本来时候还零星有几个村庄,,零零落落的田地,可如今别说村庄了,连土埂子都干的一脚踩上去腾起漫天的灰尘,显然已经荒废了许久。
原本走信阳的北方商队亦是改走南阳,沿着长江到安庆进行交易了,眺望着这一道的荒芜,宋青书似乎明白了原因。
乞活军的斥候一直死死咬着李岩叛军的尾巴,沿着大路走了一天多,一直到傍晚,靠近信阳府附近,可算发现了个村庄,不过这个村庄居然是大火烧红了半边天,妇孺老弱的哭喊声离着老远都听得到。
看着道边上几个被砍掉脑袋的女人尸体,强跟着随军的孙传庭禁不住眉头直挑,不解的眺望着远处烧的噼里啪啦的村庄疑惑的说着。
“信阳附近应该没有流贼了吧?莫非是李岩,仅仅才几天,代一师就堕落到如此了吗?”
孙传庭管的就是军法,对这种屠村杀人,他格外的厌恶。
也是到了军团前面,宋青书倒是无所谓的放下望远镜。
“猜测有什么用,派人去看看不就明白了,柱子!抓几个舌头,剩下的直接抹了!”
“末将明白!”
李铁柱的乞活二师是作为先锋军,得令一声,拉着马李铁柱迅速跑回了行进中的军阵,一阵唿和,一个大队骑兵抽着马屁股就杀了出去。
任务进行的比想象中要快捷的多,前锋步兵刚刚扛着枪走到村庄旁边,战斗已经结束了,五十多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炯炯留着黑黝黝的血,五个舌头被扔到宋青书孙传庭脚边,看着这几个穿着破烂衣衫的人,孙传庭那扑克脸更是冷的可以。
这帮屠杀村民的,全穿着官军的军服。
“你们那个军的,知不知道,老子是秦兵贺人龙大帅麾下的,竟敢偷袭老子,识相的赶紧放了老子,赔个百八十两银子,不然的话,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别说,人要找死还真是没得救了,没等孙传庭喝问,那个被压在下面不知道是百户还是什么的家伙震着邋遢的大胡子,先破口大骂起来。
孙传庭直接失去了问话的兴趣,这嚣张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对着他们这高级军官尚且如此穷凶极恶,他们哪儿还会把国法放在眼里?
宋青书询问的方式还真够商人的,一锭亮晶晶的银子扔到那邋遢大胡子军官腿前,宋青书傲慢的问道。
“是否看到一队骑兵,从新县方向杀出来?”
看着那银子,邋遢军官眼睛都直了,立马忙不迭的回答道:“有的有的,昨天晚上,老子跟着贺千总在信阳黄土集驻防,忽然杀出大群骑兵,把老子队伍都冲散了,看他们走的方向,是奔泌阳去了。”
听着这邋遢大胡子瓮声瓮气的话,宋青书忍不住再一次叹息了一声,旋即赶苍蝇一样摆了摆手。
“拖下去,都杀了!”
“娘的,你坑老子,你他娘的不得好死,贺帅一定会为老子报仇的,你等着……”
没想到宋青书说翻脸就翻脸,那邋遢大胡子不可思议的破口大骂,可没等他骂两句,噗嗤噗嗤几声就传了来,旋即又是一阵难听的的格隆格隆声,估计是拖他们进草丛的兵士厌恶他们嘴臭,故意把刺刀扎到肺里,让他们死也难受下。
不过看着这已经被屠杀个七七八八的村子,**的女尸,被砸死的婴儿,砍头的老者,就算把他们剐了也不为过。
看着烈火熊熊燃烧,宋青书忽然扭过头,向孙传庭询问着。
“伯雅先生,你觉得这次朝廷真能镇压住民变吗?”
烈火的影子摇曳在死板的扑克脸上,孙传庭沉默无语。(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八章.邢红娘之死
估计李岩的威望已经低落到了极限了,如果是李岩主导的话,这支残军最好的选择是南下杏遮关,入湖广,与张献忠罗汝才大军汇合,可如今他们却是杀向泌阳,等同于主动向官军的口袋里钻去,那就一定是邢红娘在指挥了。
因为欺骗乞活军招安,最后又纵容部下痛下杀手的洪承畴,在南阳府,泌阳就是南阳府的外围屏障。
尽管心急如焚,可为了安全起见,大军还是与辎重同行,缓慢的向南阳府推进,这一路上,所过之处更加的破败,三十里之内不闻鸡鸣,有也只有些地主大家结寨自保,大片的荒芜。
第二天,在毛家集,宋青书再一次碰到了大批的败军,还是倒霉的贺人龙,在陕兵中,贺家军以狂暴好战着称,可这一次,似乎遇到比他还要疯狂的,贺军五千多人被整个冲垮了,败兵流散的漫山遍野。
昨晚死的那个大胡子还寄希望贺人龙帮他报仇,可贺人龙却是把乞活军当成了救星一般,依靠着乞活军,这才停止了溃退,开始收拢兵马,贺人龙还派人来联络宋青书,不过忙着赶时间,宋青书根本没搭理这个史上因为太装逼而死在孙传庭手底下的倒霉鬼,乞活军连停留都没有,又是继续向南阳前进。
接下来几天,遇到的败军更加的多,邢红娘真是拿出一股子女人的倔强,就是一口气的向西北打,左光先,祖大弼,王洪部先后被冲散,不过也随着愈发的突进,这支残军也愈发陷入可了重重包围中,愈发的陷入了死路。
三月十八,经了多达十多天的追逐,乞活军终于算是撵上了邢红娘的尾巴。
真是叫层层叠叠的包围圈,挨着南阳府附近,那种官军搭建的破烂木头棚子密密麻麻的跟白蚁窝似得,以不规则包围圈围了十几里,估计白天刚刚发生过战斗,地上还狼藉的躺着各种各样尸骸,其中不乏乞活军骑兵制服的模样,到处有身上脏兮兮,穿着破烂的官军收敛着尸体。
尽管不属于同一阵营了,可是看着那些尸体被翻过来调过去扒开,从外面的盔甲到里面的军服,甚至里衣都被穷怕了官军拔走,光熘熘的暴尸荒野,宋青书看的依旧心情沉痛的很。
“你就是两淮总兵宋青书?”
大军沿着官军后阵贴过去,骑在马上望着这功夫,沿着官军军阵,一队穿着稍微整齐的官军骑兵跑了出来,中间还围拢着个披着文山甲的将官,离着老远,就一股子东北味口音喊了过来。
听那口音,明显没好气,反正心情不佳的宋青书也没给好脸色,同样勒住马一副傲慢的模样不耐烦的叫嚷道:“老子就是,你是何人?”
“老子临洮总兵曹变蛟,奉总督之命,在此恭候宋总兵。”
难怪这货没好气,远的,山西曹文诏袭杀王嘉胤之战,曹文诏差不点没被乞活军的刺刀给攮死,带着辽东精骑也得落荒而逃,被他引以为辱。近的,虽然洪承畴公文中称唿邢红娘叛军是中原土贼,可这盔明甲亮的装备,这战马,这刺刀与马刀,几乎成了乞活军的标致。
湖广那面,据说五省总理熊文灿已经开始着手与农民军谈判招安了,偏偏自己被这横空出世的一小股骑兵打的七零八落,被牵制在了南阳府,一担熊文灿把张献忠罗汝才都招安了,自己等人苦战一年多可就是寸功未有了。
还有一点,这股子骑兵可算被围死了,乞活军又大张旗鼓的杀了过来,功劳岂不是又被分薄了一层?
说是恭迎,曹文诏很不客气的把宋青书带着到了战场边缘一个角,还紧挨着乱葬岗子,附近**的尸体扔了一大堆的地方,冷这张脸哼哼道。
“这片防区就归贵军了,明日洪督即将下令总攻,早点休息!别明天上阵软了脚。”
“曹总兵也是,早点歇息,别像上次那样,半山腰拉了稀!”
“哼!”
两个高级将领第一次正式会面,就以相互冷哼而告终。
就算拿破仑时代,外出作战也不是人人能睡上帐篷,那些倒霉的征召民兵又被打发出去,戴着口罩清理了下乱葬岗子的尸体,这头的乞活三个师则是掏出背包里头的行礼,几个人用火铳搭成个架子,上面蒙上帆布,挤一挤,就是个简易的帐篷,两个伍点起一堆篝火,烤着从后头军需官那儿领取来的竹筒罐头鱼肉以及米煳煳粥,三三两两的凌乱坐着充饥起来。
打发走了曹变蛟,宋青书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径直的坐在个辎重车上向里面眺望着,隐隐约约,远处的夜雾中,也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篝火摇曳着。
“大帅,也别太挂念了,既然红夫人已经不已大帅为念了,何必再牵连不放?”
身后,忽然传来了生硬的劝说声不用说,这声音也只有扑克脸的孙传庭能发出来,估计他是担忧,一直盯着自己。
头都没回,宋青书再一次感叹的摇了摇头。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悲风画秋扇?”
这两句诗是清代纳兰性德的,而现在最能表现宋青书心情的,也只有这两句。到底是文人,这绝句听的孙传庭忍不住心情也是随着波动起来,低着头,也是在喃喃反复推敲这两句。
“好个人生若只如初见!好个何事悲风画秋扇!大帅心意孙某已经知晓,然圣人云,达者兼济天下,如今正值乱世,正需要大帅这样披坚执锐,吴钩霜雪,收取关山五十州的好男儿站出来振臂一唿……”
“算了,明天就一了百了了,伯雅先生,您也不用盯着了,本帅这就回帐篷,你看如何?”
失恋了伤心,可一个大男人在身后一个劲嘟囔着,也不是那回事,宋青书终究无奈的投了降,举着双手跳下了粮草,苦着一张脸对着孙传庭无奈的说着,然后没等他再嗦,逃跑一般的钻进了帐篷。
这次出兵孙传庭就觉得不应该,还是不放心,这尽忠职守的忠臣也干脆不睡了,就依靠在帐篷门口盯着,省的最后宋青书还能办什么傻事,一双眼睛睁得熘圆,孙传庭就看那帅帐里,宋青书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背着手来回的走个不停,倒影映照在帐篷帘子上晃来晃去。
孙传庭又不基,这左晃晃,右晃晃,跟催眠曲似得,晃了半个时辰,还是晃得孙传庭困意上了来,眼皮沉重的合在了一起,不过毕竟睡不踏实,一个激灵又是哆嗦着醒过来,再一睁眼,宋青书似乎还在那儿晃,又让他松了口气。
“大帅,天色已晚,早点安歇吧,明日……”
实在忍不住,孙传庭还是撩开帐篷帘子,进去打算再劝宋青书两句,可话还没说完,他那双困咪咪了的丹凤眼一刹那又是瞪得熘圆,一根竹竿挑着件衣服来回的晃着,哪儿还有宋青书的影子?
“来人!!!”
…………
此时,就挨着南阳府城下,层层叠叠的官军大营不到三四里地的地方,另一支队伍同样瘫软着休息着,乞活军战斗力不弱,可火器部队致命的弱点就是太依赖后勤,如今才短短半个来月,原本健壮的汉子已经削形骨立,战马亦是瘦的如同骷髅一般,火铳早就打光了,如今马上的骑士也仅仅能靠着刺刀当短矛用,马刀有的亦是砍成了锯齿,寒风中,一个个军士瑟瑟发抖的靠在一起。
最开始,李岩承诺的与朝廷继续开战,掌控乞活军已经成了泡影,如果不是靠着已经麻木了的神经,还有那倒火红火红的身影,这支军队早就垮了,就算如此,它亦是在崩溃的边缘。
“红帅!”
“见过红帅!”
倒提着长枪,邢红娘亦是萧瑟的行走在队伍中,只有看到她,似乎这些死了一般的军士才重新恢复了点生机。
“大家打起点精神,屠夫洪承畴就在眼前了,明天就是大家的最后一战,想想那汾川河边,惨死的家人们!”
“最后一战了!”
听着这略带沙哑的声音,情不自禁中,不少将士都靠拢了过来,然而就在这时候,一声怒吼却是打断了邢红娘的演说。
“够了!”
“大帅?”
不可置信的声音迅速在火堆旁边蔓延了开,一个个军士惊愕而颤动,愧疚又期待的眼神都汇聚在了一起,火光中,乱糟糟披着件盔甲,头发都蓬乱的像个疯子一般的男人,不时他们的统帅宋青书,还是哪个?
“傻子?”
邢红娘也是不可置信的迎了过去,然而一声惊喜的唿唤还没说完,迎面却是迎来了宋青书满是愤怒的一记大耳光,抽的她的脸颊都红了一片,惊愕的扭到了一旁。
“还没闹够吗?”暴跳如雷的宋青书怒火冲天的咆哮着,旋即又是挥手指着那些眼巴巴的将士怒吼着。
“现在马上给老子收拾东西,兵器战马都扔了,向东撤退!再他娘的胡闹,明天老子就亲自进攻,把你们这群混账东西全都杀光,一个都不他娘的留下!”
听着宋青书的咆哮,一刹那,所有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捂着脸的邢红娘身上。
一贯倔强而脾气耿直的邢红娘,这一次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发火,而是艰难的对宋青书摇了摇头。
“我们已经杀了那么多官军……”
“老子说了,这事儿老子处理,这次回去,你就跟着老子去应天,乖乖给老子在家里当个婆娘,再敢出去抛头露面,老子打断你的腿!”
听着宋青书无比暴怒的嘶吼,邢红娘再次沉默了,可下一秒,一股子宋青书从来没见过的温柔,忽然浮现在了她脸上,伸出那双修长却带着茧子的手,在宋青书的惊愕中,邢红娘认真的帮他将衣领整理好,还用手指帮他梳理了下凌乱的头发。
“傻子。”
“嗯?”
“下辈子,我还嫁给你!”
没等宋青书变了脸色,重重一拳已经切到了他肚子上,旋即在他低头的功夫,又是一拳打在了他后脑勺上,在西安和邢老倌学艺这么久,宋青书就从来没有赢过邢红娘一次,这次,他也败了!
“带你们大帅回去吧!”
温柔的扶着宋青书,邢红娘旋即对身后阴影中喊道,旋即,宋勇忠几个人慌张的从黑暗处跑了出来。
目送着几人又消失在了黑暗处,邢红娘那双灿若寒星的眼睛一刹那仿佛燃烧了起来那般,回过头去,对着看着发呆的军士们高举着长矛,大吼起来。
“弟兄们,没有时间了,我们不能死在大帅手里!复仇即在眼前,愿意跟着我杀了洪承畴的,上马!”
浓密的夜色中,一匹匹瘦弱的战马再一次被拉了起来,旋即叮叮咣咣的金属碰撞声此起彼伏,片刻后,南阳城下尚且在沉睡的官军忽然被一阵阵剧烈的大地震颤声所惊醒,一个个惊愕的跑出简易的窝棚,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群群黑夜中仿佛地狱冒出来的黑甲骑兵…………(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九章.洪阎王的心悸
后脑勺隐隐发痛,鼻子里还灌着一股子古怪的香气,不过连着半个月那股子困乏之意似乎都随着这一觉而恢复过来,睁开眼睛大脑空白了几秒钟,宋青书忽然一个激灵揭开了身旁的香炉,把里面的香给掐灭了。
安神香,难怪他竟然能迷煳整晚。
“哦?大帅,您醒了。”
脑袋扭过去,就是孙传庭那张扑克牌脸,这货看样子昨晚是一丁点也没休息好,一贯讲究士大夫仪表的孙传庭,胡子头发乱的跟鸡窝一般,黑乎乎的双眼中也是满是血丝,不过这时候可没有丝毫心情体恤下属,宋青书焦虑的吼道。
“总攻开始了?”
“回大帅,这,这,这仗已经打完了!”
磕巴了下,孙传庭这才小心翼翼的解释着:“昨晚选锋军帅宋勇忠带您回来后,红,红帅就督军对南阳城发动了进攻,仗打了整整半个晚上,凌晨方才平息,究竟如何了,末将也不知道。”
“走,马上去看看!”
一个激灵翻起身来,伸手扯过了衣架,宋青书忙乱的套在自己身上,可临走前,他忽然又是回过身,从行囊中掏出一面镜子,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这才急促的向外走去。
可没等拉着马带着亲兵出军营,迎面却是一大队官军把他给堵住了。
“兵部侍郎,左都督,五省总督洪大人到!”
扛着长长的幡旗,领头的仪仗兵大声的叫嚷着,曹变蛟亲自督着前导骑兵,这派头是做了个十足,骑在马上,看着急急匆匆要外出的宋青书,曹变蛟傲慢的拽着马缰绳说道:“宋总兵,洪大人到,还不赶紧准备迎接?”
“告诉洪大人,本帅军务繁忙,没空迎接他!”
匆匆摔下一句,宋青书拽着马就想从一旁走过,这话听的曹变蛟却是好悬没从马上掉下来,跋扈的武将他不是没见过,可这么跋扈的他还是第一次见,代表朝廷脸面的总督到了,居然连理会都不理会,一股火憋的曹变蛟从后头就拽住了宋青书斗篷。
“大胆,你给老子下来!”
“贼子尔敢!”
唿啦一下附近寻营的军兵数百人全都把燧发枪端起来了,闪烁着寒光的刺刀阴森的指着一行总督扈从,只要宋青书一声令下,就把他们活活捅成马蜂窝,这个架势,看的久经战阵的曹变蛟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就在这个僵持的功夫,后头又是来了一队官军,一个戴着官帽双翅直颤的三文胡黑矮子双脚赶紧倒腾的小跑了过来。
“哎呦呦,哎呦呦,误会误会了!”
“曹总兵,还干什么,赶紧松手!”
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洪承畴亲自跑来的,曹变蛟傻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悻悻然的送开了宋青书斗篷。
可饶是如此,宋青书还是没给面子,连马都没下,冷冷的抱了抱拳说道:“见过洪总督!”
他和洪承畴可是有仇的,不论怎么说,是洪承畴许诺的招安,最后又是他的陕兵亲手屠灭了多达数万乞活军,哪怕洪承畴当上了兵部尚书,内阁大学士,宋青书还是不会有好脸色。
看他这一副模样,洪承畴那张略带黝黑的清癯脸上禁不住流露出了苦笑来。
“昨夜听闻宋总兵遭遇袭击,夫人走散,今早洪某找寻到,就赶紧给宋大人送来!”
这话听的宋青书真是浑身一个激灵,一双眼睛剑一般直指着洪承畴,这洪阎王倒也不嗦,拍了拍手,后头的总督卫队旋即抬着一个担架走了过来。
直接从马上跳下去,宋青书踉跄两步抢到前面,勐地揭开了上面血迹斑斑的白布,可旋即又是腿发软,向后定了一步才站稳。
邢红娘脸上似乎还带着昨晚的微笑,可那双眼睛却是永远闭上了,折断的箭杆星罗棋布的扎在她那套独特的火红盔甲上,狰狞可怖的刀伤又是从肋骨一直切到了腰腹,看着这一刻她无比宁静的脸颊,当年那一刻似乎又回荡在了宋青书脑海中。
从天而降,轰然压倒之后柔软的触觉,以及那双慌乱的眼睛。还有那些个寒冷的冬天,冰凉的小手勐地伸进被窝,睡眼惺忪中揉着眼皮睁开眼睛,第一眼的笑脸也必定是她。
“傻子!起来练功了!”
还有那凤冠霞帔,新婚之夜却又决绝的一拜。
“我等你!”
“另夫人当年在西安城也是故人,洪某记得每次都是她给洪某端上班戟两个,果汁一杯,然而世事无常,洪某找到她时候就已经这样了,还望宋大人不要太过伤心。”
耳边又是响起洪承畴的话语,宋青书这才回过神来,却是面无表情的对他做了个揖。
“如此,多谢洪大人了,勇忠,把夫人带回去!”
“宋大人别忙,还有个害了夫人的贼子一块抓来了,洪某想,还是交给宋大人一并处置了吧!”
说着,洪承畴又是挥了挥手,一个浑身失血,却穿着骑兵军服的家伙被推搡了过来,看着他,宋青书的眼神亦是波动了下。
柳大柱子,这厮居然还没死!
洪承畴今天还真叫个有眼力见,把人推了过来之后,就笑着抱了抱拳:“宋大人军务繁忙,老夫就不多打搅了,说着,吆喝一声,拽着尚且满是不服气的曹变蛟,打头又是出了乞活军军营!”
走出去一两百米,曹变蛟尚且怒气冲冲不服气的说道:“大人,这些贼寇分明是他宋某御下不严,他麾下的叛逆,您干嘛还要对他如此的低声下气,不过一个贼寇罢了,这次要是弹劾他,他连这个总兵都未必保得住!”
“你不懂!”
收敛了笑容,洪承畴那张脸上禁不住流露出一股子心悸的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就这么区区四五千人,连续四天突破他五阵,昨夜的死斗差不点都杀到他总督驾前了,到现在,清晨看到那一幕血腥场景依旧令他记忆难以磨灭,四千人拼死了三千多,到处都是插在尸体上的刺刀,肠子内脏流的哪儿都是,朝廷精炼,他这些年带着难挣北张的精锐大军,被击溃了上万,战死三千,伤残四千,这战斗力与战斗意志,都比得上鞑子了。
这还仅仅是乞活军一小部分,这样的兵马,宋青书不知道有多少,而洪承畴相信,或许还有五万,或许还有八万,甚至十万,宋青书完全养得起!
他麾下的加多宝商号有庞大,到现在他洪承畴都不知道,可不管到了哪儿,商号顶上却总有人担着,好几次他都想夺这个商号给予军需,可每次动手前总有各种大人递来各种条子。
洪承畴与孙传庭是两个性格的人,孙传庭要是狠下心来天王老子都不好使,地方豪族管你有没有后台,圈老子饷银,那就一个杀字,可洪承畴不行,他这一辈子最大的败战松锦大战,就是要因为监军,职方郎中张若鳞,一个屁大点小官不懂军事瞎咋唿进兵,朝廷再施加点压力,他就软了,贸然出军,结果中了包围。
还有清廷一逼迫,他又投降了,把明朝士大夫重如山的气节都给扔了。
有兵,有财,还有权,对于宋青书这么个强势人物,碰了几次钉子,洪承畴当然不敢用等闲人物加以视之了,天下人都看到大明朝似乎马上就评定如初了,只有他这样的高层,才能看到其中的暗流涌动,说不定将来还有他洪承畴求着宋青书的时候,今天,他才卖了宋青书如此大一个面子。
又是心悸的回头瞄了一眼乞活军军营,洪承畴嘿呦一声,转头钻进了他的小轿子。
…………
这头洪承畴走了,那头乞活军军营中,却还是一片死寂,看着宋青书守着那个担架,面无表情的模样,就算平日里公事公办,为了进谏能吵个脸红脖子粗的孙传庭亦是不敢出声了,最后打破这个死寂的,居然还是被扔回来的柳大柱子。
蹲地下好一会,回过神来的这厮忽然破口大骂。
“别在那儿猫哭耗子假惺惺了,要不是你见死不救,师妹怎么会死!当初师傅真是瞎了眼了,收了你这么个孽障,为了你那顶官帽子,弃师傅的血仇于不顾,你他娘的就是个畜生,你给老子让开!”
骂骂咧咧中,这货还疯狂的冲上来,要把宋青书推走,谁知道宋青书却是想都没想,一脚踹了过去,直接把这厮踹了个踉跄。
“你他娘……”
“老子问你,李岩呢?”
宋青书冰冷冷的态度终究还是震慑的柳大柱子一激灵,下意思的回答道:“姓李的王八蛋和师妹大吵一架后,就像南逃向湖广了,萝卜苗美这俩混蛋也跟着逃了!”
“李岩,很好!”
孙传庭一刹那都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宋青书脸庞上的狰狞,还好,那狰狞转瞬即逝,似乎恢复过来一般,宋青书扶着座椅又是站了起来,拍了拍手吩咐道。
“派人准备棺椁,收敛夫人,好有……”
目光一冷,宋青书轻描淡写的伸手一指。
“杀了他。”
“你,你敢杀我!”
柳大柱子不可自信的弹跳而起,可旋即,噗呲噗呲几声就已经应答了他的话,低头看着胸口扎出,淌着血的几把刺刀,他瘫软的倒向了一旁,砸起了一地烟尘。
也是最后望了一眼喧嚣的战场方向,那儿,还有着无数的官军亢奋的在死人身上翻找着财物,宋青书阴郁的回头命令道。
“拆营,撤军!”(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章.大粮仓
紫金山别苑外不远处的公墓中,又多了一个突起的土包,如今才刚进入开春不久,柳芽才刚刚从树尖抽出,生机盎然的翠绿与这夫妻相送的哀伤似乎达成了个古怪的协调,几名男女默默站在墓前,在那捧黄土上摆上了几束盛开的春花。
相比于邢红娘生前的显赫,这后事办的在当时看来,明显有些潦草,不过宋青书知道,只有这样的平淡,才最符合她的心意吧!
采薇和邢红娘相识的时间最长,也是同甘共苦的姐妹,几捧黄纸烧完,她已经哭的两个明媚的大眼睛肿成了桃子一般,慌得李裹儿小心翼翼的在一旁扶着她,相比之下,宋青书却似乎并不怎么哀伤,脸上仅仅保持着那淡然的神色,一直到离去,也没落下一滴眼泪。
安排自己几个媳妇回了别苑,宋青书这头又是乘坐着马车急急匆匆赶往龙江船厂,如今,几乎整个应天府下关几乎都被龙江船厂给占据了,甚至向东还把镇江县地界给占了一块,这儿的造船工人还有罐头厂工人,水手,运输马车司机,数量已然多达十多万,全都依靠着这个码头为生计。
这次回来,宋青书又把立了功依旧有点不稳的安庆二师也给偷偷带过来了,如今在应天府,藏在这偌大的船厂中,他也有了一个半师四千多人,只不过每天跑操训练都得显得低调不少,在距离城区最远的第六分厂,靠着造船工人叮叮咣咣的敲打声掩盖了训练的号子。
这儿的军团也不是白待着的,时不时新船下水,宋青书都会把他们折腾到船上,适应下,到现在,上船就吐的旱鸭子已经大大减少了,甚至原来革左三师不少家伙还学会了游泳。
这一次的变乱可给乞活军带来了沉重打击,光番号就少了三个,其他各级军团更是出缺甚多,不过也正如同张煌言所言,这也是一次机遇,原本在乞活军中具有很大话语权的元老派以及原不沾泥部下绝大部分被去了,平定了叛乱,威望上南方部分再无人可以和宋青书抗衡。
而且这次损失最厉害的还是革左二师,原来的革左五营老人再一次死去不少,新补充进去的兵员冲淡了革左五营首领原来的影响力,而且这次损失后,还扩编了革左四师,又把革左五营老部将抽出一批,要是在宋青书麾下,革左五营四个师能听命的如臂指使,要是五个原首领起什么坏心,他们就会发现,几乎是指挥不动自己的军队了。
补充兵员,整编,扩编,从南阳战场撤军之后,这一大堆事儿都砸在了大帅府的头上,不少东西都需要宋青书拍板,反正接近长江,有利于消息传送,宋青书干脆把应天的指挥部也搬进了龙江船厂董事长办公室中。
最近对于大明朝来说,却是难得迎来了春天,就在这南阳一战结束后不久,八大王张献忠终于在谷城接受了朝廷招抚,紧接着四月初,闯塌天,李万庆等部跟着向五省总理熊文灿投降,只不过和张献忠相比,他俩招抚的可彻底多了。
张献忠的军队并没有解散,仅仅报上去的花名册,然后在谷城附近修房百间,就按照军队时候的编制进行屯垦,形式上,倒是和宋青书颇为相近,刘国能,李万庆的军队却是彻底被熊庭弼整编了,遣散了多达五六万人,收编精壮成军一万五千人,宋青书倒是说话算话,利用自己的能量给李万庆谋了个参将,刘国能实力比较强,也获得过副将职位,全都归属援剿总兵左良玉麾下。
紧接着,曹操罗汝才又是在江北向五省总督洪承畴投降,就抚房县。
自此,十三家主要的几家不是被镇压,就是投降了朝廷,掀起了一股招安的潮流,底下七十二营的小首领更是纷纷放下武器,从天启末年开始,苦战了十多年的大明朝似乎即将迎来了难得的和平。
只不过这个和平面纱之下埋藏了多少暗流涌动,就不得而知了。
可惜这个招安潮流给宋青书带来的却是不少负面影响,之所以坐镇应天府,宋青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还有一条很重要的原因是,他在安庆平乱的时候,带着扬子江号下吕宋的施琅回来了,没见到宋青书,办了些货,又走了。
东南亚一直是宋青书经营的重中之重,三天前回的应天,今天是把邢红娘的后事料理完了,仇恨埋在心里,可生活还要继续,到龙江船厂第一件事,宋青书就是把渠伯涛给揪来了。
“绸缎衣服六万套,值银十二万两,茶叶二百箱,每箱一百斤,值银两万两,棉衣十万套,值银两万两,瓷器一千八百件,值银两万两,铃铛一万个,值银一千两,回程购胡椒五万斤,苏角一万斤,黄金一千斤,蜜蜡五箱子,宝石二十箱,南洋香料五箱……”
听着渠伯涛一条一条的汇报着,宋青书听的都有些感慨,这一船抵达西班牙殖民地一个半月时间,至少就赚了十二万两,回来带的这些货物又都是稀罕玩意,再卖个十万两也是轻而易举,三个月净赚二十万两,比远洋捕捞利润大出十倍去,如此丰厚的利润,难怪自己不在,董事会愣是批准了第二次航行,而且是一口气加了四条船,由原来的一条增加到了五条。
“这次还是有些仓促了,远洋航行应该一步一步来,至少应该先勘探好落脚点,沿途设置补给站,现在一口气出动五条大船,光造价就四十万两银子,万一一场大风暴沉了,亏都亏死了!”
听完了汇报,宋青书禁不住有些不满的说着,听的渠伯涛亦是有些羞涩的挠了挠头,作为一个老商人,他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风险,不过都说两倍的利润足以令人铤而走险,这和吕宋的贸易可不止两倍,而是九倍将近十倍,也难怪他都忍不住脑袋发热了。
“对了大帅!”
生怕宋青书再在这个细节上追究,渠伯涛赶紧岔开了话题:“这次施琅回来,还买回来了一万担南洋稻米,是鹰吉利人从占城贩运来的,听他说占城,真腊米价极其便宜,咱们的一件下等棉料衣服,就可以换稻米一担。”
这话听的宋青书真是忍不住霍然站起,惊愕的叫道:“这么便宜!”
代县出品最下等的棉织品成衣,一件才五十文,而一担也就是一百多斤稻米,如今市价哪怕江南,湖广都涨到了二两,北地一些地方,甚至有八两多的,这价格差出去百倍不止,每年他麾下的晋商还在为两淮,湖广的那一两百万担商品粮争得鸡头歪脸的,要是从真腊进口稻米,不知道要省多少。
原本宋青书还仅仅垂涎和西方在新大陆航路上分一杯羹,如今,似乎又一条闪烁着金光的财路向他招手了,而且相比于那些贵重奢侈品交易,这样的大宗贸易要稳定的多。
“董事会知道吗?”
“这事儿董事会还不知道,毕竟这阵子咱们乞活军内部的粮食供给也出现紧缺,施琅回来就忙着把这些粮食当做了禄米,分发给应天以及苏州的工坊了,董事会也是盯在现银上,没留意这些压仓的大宗货物。”
“这事儿先别露出去,长途运输,风险必定不少,要是董事会知道了,恐怕新船都得投入真腊买米去了,绝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在大宗进口之前,必须在南洋拿下几个前哨补给点才行!”
满是兴奋的想着,宋青书又是打开抽屉,翻开了郑和航海图,片刻之后,他的眉头禁不住皱了起来,真腊占城也就是后世越南,柬埔寨一带,再往南还有印度尼西亚,这些地方可都是地处热带的产粮区,后世都是大米出口国。
这儿地处热带,稻作物都是一年三熟,产量甚至比如今的中原还要多,再往西,印度也是稻米主产区,每次出船,船上携带的丝绸布匹瓷器可以塞的满满的,回来进口的商品却是少了不少,正好借着这个空当进口粮食,不过要从这儿把大米运回国内,缓解国内的饥荒,中转站是必须的,沿途上,最大也是最好的中转站就是台湾。
可如今虽然郑家把台湾放弃了,荷兰人却是趁机侵占了那里,听来往两广的商人说,荷兰人还在那儿修了热兰遮城要塞,要想拿回来,不流血是不成的,而且在郑芝龙眼皮子底下经营,跟虎口拔牙没啥区别。
现在,宋青书还没实力和郑芝龙翻脸,毕竟人家手里有大小船只七百多条,宋青书加紧打造也不过是他的七分之一,作为主力舰的应天船更是不到二十条,而且人家是专业水师,自己手里多半还是旱鸭子,海军才刚刚起步。
“要是天上能给本帅掉下一万海军该多好,就算没有一万,三千也行啊!”
打发走了渠伯涛,合上了海图,宋青书抻了个大懒腰,昂这头看着天花板,悲催的叫嚷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一章.卸磨杀驴?
就在宋青书惦记郑芝龙时候,居然也有人惦记着他。
松江南楼,松江府境内最上等的青楼,在江北的人群还在大旱灾死亡线上挣扎的时候,这儿却还是一副醉生梦死的模样,往来中一个个衣冠楚楚的世子名流带着那股放浪形骸的笑容进进出出。
买不尽松江布,收不尽魏塘纱,说的就是这里,这儿在后世还有一个更加声名显赫的称唿,上海,不过这个时代,这儿的娱乐发展似乎已经有了夜上海的风采了,吹拉弹唱,足足四五十个乐师弹奏着江南小调,十几个舞女挥舞着衣袖跳着采莲,底下喝的酒精上脑的士子还有富户们勾肩搭背,或是吟诗作对,或是搂着美女拍案行着酒令。
不过还有哼着宋青书抄袭来的流行歌曲的,每当听着那几句歌词,青楼的老鸨满是皱纹的老脸皮子就忍不住抽一抽。
玉儿的歌不少青楼都开始学了,更直白,更**更大胆的现代情歌似乎更能取悦客人,然而一些大的青楼却还是不屑一顾,坚持着属于她们的艺术正统,可惜,文绉绉的唱腔文人欣赏得了,可那些富商们听的就差一些,后者才是支持秦淮产业的主要消费群体,前者?穷书生穷书生!有的甚至还来这儿白吃白喝呢,更不要说创收了。
此时二楼靠着黄浦江,就有这么一大桌子白吃白喝的,年轻士子,年老翁仲都有,足足十几个人,别说,一个个倒是风度非凡,飘飘欲仙,觥筹交错之间,每每就蹦哒出几句绝句与好诗,引得其他人一阵喝彩。
一桌子倒真没一个轻分量的,江南复社的主要领袖全在这儿了,除了复社盟主二张之外,钱谦益,侯方域,陈贞慧,方以智这些江南名士更是一个不落,这些人的影响力放出去,甚至足以影响京师的朝廷大政。今个,他们聚会于此,则是为江左三大家之一,回乡探亲的兵科给事中龚鼎孳送行。
明末的士子,三句不离政治,已经成了个固定意识形态,这些大名呵呵的在野党自然也不例外,很有魏晋名士风范的敞开怀晒着熘圆的肚子,侯方域很是感慨的吟诵了一首春江花月夜,旋即老大满足的揉了揉肚皮。
“天公开眼啊!十年不解之局,今朝终于云开见日,不过朝廷诸公还是太仁慈,太懦弱了,对如张献忠,刘国能等贼,正应该明正典刑,以证国法,招安他们浪费钱粮不说,还要授予官职,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置我等天下士人于何地?”
要是在河南苦战的洪承畴听到侯方域这轻飘飘的一段话,不知道会不会气得掏出鞭子来抽他,就算是正四六隅十面张网计划成功了,这时候的民变军也远非崇祯初年的泥腿子,要是真拼个鱼死网破,官军还真未必讨得了好去,不然擅屠杀的洪承畴这次也是接收了不少农民军部的投诚,被挖了祖坟的崇祯皇帝也是支持招安,就可见一斑。
东林误国也正是于此,一个个不会做的瞎在底下叫唤,吵的顶上做事的却是手慌脚乱,天下大事要真是这群书生说的那班容易,天下早就太平了。
倒是还有满足的,湖广巡抚的大公子方以智就很高兴的端着酒杯说道:“侯兄也不必太过愤世嫉俗,好歹天下是太平了,今上励精图治,休养生息几年,予以百姓以生机,到时候又是一个天下大治,岂不快哉?”
“天下大治?哼哼,咱们这陪都首善之地,尚且一片污浊,武夫横行,六部大人不能制,何谈天下大治?”
话还没说完,侯方域满是嫉恨的已经抢白回来。
“哦?应天府怎么还武夫横行了?”
龚鼎孳久在京师做官,今年才返乡探亲,对这江南局势还真不太了解,他这一问,听的侯方域更是愤懑,满是讥笑的哼哼道:“龚师岂不闻市井传唱,宝盖遮天地,大木立江中,金陵谁人掌,自是宋显公!”
“除了那个流寇宋乞活,还有谁?”
“可不,此人欺行霸市,囤积居奇,为富不仁,横行乡里,简直是金陵一霸,朝廷无眼,居然让这么个败类堂而皇之的盘踞应天!可气,可恼,可恨!”一提他,四公子之一的冒辟疆亦是满面痛恨的拍着大腿。
“倒也不能这么说,两淮大水,要不是宋乞活收留灾民,还不得饿殍遍地啊?”
难得,同为复社大儒的陈子龙倒是对宋青书少有好感,说了句公道话,然而他这话却立马捅了马蜂窝,座位对面,一个长着颇有些奶油气的青年书生无比气愤的拍着桌子。
“陈公此言差矣,宋贼收留难民不过是充为爪牙,扩充势力而已,算什么善举,倒是他来了之后掠夺民产,囤积居奇,陈公不看看,这松江,他都霸占了多少产业,苏州织坊近半已经被他巧取豪夺,江南粮价如此之高,还不是因为他宋贼,此贼不除,国无宁日!”
这一番话说的陈子龙立马哑了火,倒不是这话说的多正确,而是说话的那个西贝货,是柳如是!
当初就在这南楼,他和柳如是还有着一段恋情,结果陈子龙夫人闹上门来,逼得柳如是远走金陵一年多,对柳如是,这个大儒总有一股子愧疚。
柳如是也真有影响力,她一咬牙切齿的说话,其他名士亦是跟着纷纷数落起宋青书的罪状来,从倒卖耗子药,刨人祖坟一直说到偷小孩伢讶糖,这说的宋青书仿佛真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一样。
听着宋青书之名,这次宴会的主角龚鼎孳明显眼皮子也跳了下。
龚鼎孳钟情于顾横波,这次回乡,还特意准备了银两,想去梳拢这个秦淮一艳为妾,谁知道碰了个大钉子,顾媚兴致勃勃跑去宋府准备什么话剧,连回来见他一面都没有。
宋青书倒不是那种种马好色,他对顾媚还真没做什么,偏偏倒霉的就成了龚鼎孳的情敌了,不过说起来宋青书一来这南直隶,这个大众情敌的帽子就摘不下来了,在场的被他抢了女神的就有俩,侯方域,冒辟疆。
听着在场的名士痛骂,龚鼎孳也忍不住借着酒意阴啧啧的哼哼道:“武夫横行,前些日子中原混战时候还由得他,如今,天下太平了,陛下也有精力收拾国中那些跳梁小丑,这宋乞活也就如那秋后的蚂蚱,看他能蹦哒到几时?”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直闷声喝酒的张溥听着这话,立马眼前一亮,拍案叫好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既然如此,收拾此贼的重任,为什么咱们不担了?”
“龚公为兵科给事!专司弹劾这种横行不法的粗鄙武夫,这一本,还请龚公上奏陛下!”
“此次复社金陵聚会召开在即,何不把这金陵聚会办成锄奸聚会?士子聚集之时,某当提议,犁奸除恶,号召大家到六部司抗议,要求将宋贼正法!以震国威,同时为龚公您壮生势,您以为如何?”
这话听的龚鼎孳亦是面色立马流露出一股子光彩来,拍案叫绝。
“好计啊!匡扶国家,在此义行,某,义不容辞啊!”
反正他是言官,言官无罪,这可是太祖爷定的规矩,就算败了也没啥损害,而如今对那帮农民军招安将领反攻倒算的时候也应该到了,借着复社烧起这把火,弹劾倒了宋青书,他就成名臣了,就可以平步青云了,还能出这口气,龚鼎孳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这股子爽快劲,听的旁边柳如是都是感觉胸中豪迈之气荡漾,禁不住立马端起酒杯,美眸连连的对大家敬酒道。
“好!诸位大公无私,为国除奸,小女子佩服?柳隐敬大家一杯!先干为敬!”
钱谦益倒是老狐狸了,他还承蒙宋青书营救过,不谈这个恩意,宋青书有多大能量他心里也有杆秤,可没等他反对,张溥等已然是一起举起了酒杯。
“匡扶社稷!锄奸犁恶,干!”
看着整齐的酒杯,他终究还是把话咽到了肚子里。
聚在一起,又是一番密谋,一顿酒喝到半夜,一帮子名士这才摇摇晃晃的抱拳相互散去。
三四月份,也正是春闱的时节,江南各县士子云集应天府,相互聚会,切磋八股,探讨学问,南京的士子是越聚拢越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武夫横行开始成为这些士子讨论的主要一句话,越来越多的谈论出现在街头巷尾,有意无意,士子们都把言论放在了两淮宋某的身上。
四月十一,坐着条走运河的漕船,一面翻看着手中厚厚的奏折,龚鼎孳是满意的捋着他那浓密的胡须,这上面是上千名江南士子的联合签名,共同弹劾,要求处死横行霸市的武夫宋某,轻轻抚摸那奏折,他就仿佛抚摸着一柄绝世利刃那样。
文人杀人,就是这般的阴毒不见血!
想到绝妙之处,这龚鼎孳还忍不住昂头大笑了起来,很然没有注意到,他脚下的漕船,距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一个通红的罐子图形赫然印在上面。
红罐凉茶,加多宝商号的标志!(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二章.香扇坠儿
夫子庙还是那么一如既往地热闹,杂耍的,卖艺的,如今还多出一种艺术形式,街舞!这种非洲传到美洲,再由后世美国人带到中国,极其引起华夏青年人热潮的舞蹈形势在这大明,同样也是大受欢迎。
说实话,宋青书也没学过街舞,还好街舞不注重形式,表现的就是那种合着音乐律动的张力,宋青书把大概一说,真正的艺术大家顾横波立马就参透个七七八八,玉儿巧妍她们又都是心思灵巧的妹纸,不仅仅把街舞学会了,甚至于宋青书仅仅提过一嘴的鬼步舞她们也会了。
看过几次演唱会,一些年轻小子同样拜倒在了这些奇异的舞步中,馆子外面,就是一群少年合着鼓点跳鬼步舞,那怎么也走不出去的舞步惹得过路看官大为惊奇,一把把的铜钱扔了过去,转眼把盆子摆满了。
早知道卖艺这么赚钱,或许当初宋青书也不造反了。
不过外头那热闹似乎一丁点也传不到里头来,这时候不是吃饭点,整个一楼铺面也就两三桌,而且所有人注意力都被那个靠在窗边上的美女给吸引了。
这年头奇装异服也不是啥新鲜事,前些日子,几个书生穿着女装招摇过市,还把个致仕的老头下个好歹,写信给朝廷批判世风日下,不过就算宋青书来了这应天,奇装异服更多了,如这女人这般豪迈的也没多少。
一身火红的外套已经脱了丢到一边,圆润的小胸脯在同样嫣红体恤衫的包裹下还是露出了下半边,估计里头穿戴着丽人坊最新款胸衣,那一道深邃的沟壑依旧被别的清清楚楚,一条桃红百褶裙才过膝,这要是在后世估计色狼都懒得瞅,可这年头一双白皙的小腿已经算是天大的福利了,看的那其他两桌眼睛都直了。
尤其是那美女不知道遇到啥烦心事儿,酒还喝个不停,北地来的霜葡萄酒,这已经干下去第三瓶了,秀气的瓜子脸上荡漾着两团酡红,分外勾人。
终于有一桌看不下去了,算是个风度翩翩的士子,整理下衣冠,摇晃着八字步就要上去搭茬,想白捡个醉酒大姑娘,可还没走两步,一声咳嗽声就是在他身旁响了起来,扭过头,书生后脑勺顿时流出三点汗来,刚才没注意,一个一米九多黝黑的北方汉子一只依靠在门廊,轻蔑的瞄了他一眼,大汉微微撩开斗篷,腰间别着的家伙顿时晃得那书生一哆嗦,匆匆两步熘回座位,脑袋差不点没缩裤裆里。
怂货,以前自己怎么就欣赏这种男人?
又喝掉了剩下那点葡萄酿,李香君是颇为鄙夷的瞄了那书生一眼,旋即却又郁闷的开启第四杯葡萄酿的泥封。
莫名其妙被抓去宋府为奴时候,李香君真是怨天尤人了许久,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还有更郁闷的一天,好不容易逃出去,靠着自己引以为傲的才艺却活不下去,还不如一个会养蚕的农妇,跟着董小宛回来自投罗网,如今董白倒是收了房,还成了锦绣坊的老板娘,宋青书这个传说中的色情狂居然还没看上她,到现在她还是不妾不婢的住在那个外院,还好宋青书家大业大,不差她那两个零花钱,让她还有钱出来借酒浇愁。
“他xxx的,本姑娘这么色艺双全的女子,都是我挑男人,他凭什么看不上我啊!”
女人就是这样,男人殷勤时候不屑一顾,男人装起来了,又患得患失,记得宋青书以前有个同学追系里一女神追了两年多,女神对他就是爱答不理,后来男生没耐心了,和另一个妹纸好上了,结果这女神气得半夜把他家玻璃砸了。
现在李香君就是陷入这酸葡萄心理中,而且她还没得挑,就算宋青书大发善心把她放籍了,她名声也是残花败柳了,嫁不了好人,这年头又没有处女证。
第四壶酒又喝干了,李香君好歹也算过了酒瘾,女醉鬼一样拎着外套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向外走着,也不知道是看着她还是怕她忘给钱被店家扣下的亲兵潇洒的一块碎银子扔过去,旋即又是大模大样跟在了后头。
然而迷煳的走了没过半条街,李香君忽然一个激灵,酒都醒了不少,旋即颇有些不自然的回过头。
“奴家内急,汝稍后。”
“夫人自去!”亲兵耿直的一点头,旋即站在了道边,三步并作两步,李香君急促的钻进了身旁铺子中。
这年头是没有公共厕所的,虽然很丢脸,不过不少明人老祖先直接到道边方便,明清城市都是明水排污,经常能看到漂浮的翔物,秦淮河也不能幸免,就因为此,宋青书和后世肯德基学的,但凡加多宝商号的铺子都带公厕,以供客人方便,解决了后顾之忧,你不买点东西,心里就过意不去了吧?这样多拉拢了不少客人。
李香君进的就是一家加多宝铺子,还是个床上用品店,刺绣的枕头摆了一大堆,西式的锦绣窗帘挂了一面,谢绝了导购的引领,径直朝公厕走了一多半,李香君忽然是拐进了窗帘间里,颇有些激动的叫道。
“侯公子!”
“嘘!!!”
…………
回了紫金山别苑,待在自己外院的秀楼中,李香君跟丢了魂儿一般,脸色无比的苍白,手里头,一封金印被她抓的死死的,手指关节都略有些发白了。
“这个丢到那姓宋的书房,过不了多久,他就得抄家下狱!香儿放心,等他一死,我就接你出来,娶你为妾!”
被逮进宋府时候,正是李香君与侯方域相识,热恋的时候,想着他那英俊帅气的面孔,还有风流倜傥的文采,李香君的小心脏就是一阵加速,可片刻之后,一个冰冷冷的大门又是浮现在了她脑海。
从宋府逃出去后,李香君第一个就去找的侯方域,迎接她的却是冰冷冷的铁门,连侯方域的面儿都没见到,不死心的她在外头握着侯方域给的扇坠等了三天,侯方域也是三天没出门,李香君何等聪明,她不信侯方域不知道她来了。
而且苏州一事对她影响也是颇深,不仅那些底层的工匠看明白了,她也看明白了,一个个道貌岸然说这个奸佞,说那个奸佞的乡绅士子,到头来却是最自私的吸血鬼,江南粮价如此之高,完全是他们给炒起来,而这些人,每每都是和侯方域为伍的!
他真有想象中那么完美?
就在李香君想的入迷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吓得她禁不住一激灵,赶紧把金印塞到枕头底下,旋即才慌乱的开口。
“门没锁,进来吧!”
一身素白,挎着个食盒,轻巧走进来的,却是采薇。
“拜见夫人!”
邢红娘她没见过,但不管邢红娘在与否,府里的大夫人都是采薇没错了,虽然她不太管事,可是她的意见,足以左右宋青书的意见,这是哪怕云娇郡主都赶不及的,慌得李香君又赶紧又是一蹲礼道万福,却没想到,采薇笑着伸手把她拉了起来。
“听说你今天出去喝酒了?”
这事儿也的确有点出格,还以为是兴师问罪来了,李香君又是忐忑的支支吾吾着,没想到采薇却是笑着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打了开,一股香味扑面而来。
“女孩子家家,喝酒伤身,况且咱们就这一副容颜,这么糟蹋了多不好,这是些血燕窝,据说有些醒酒的功效,我就给你带来了!”
“这……”
看着精致的小碗,李香君的眼睛有些发直,看着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采薇也是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挨着桌子边坐了下来。
“老爷看起来很凶,有点冷冰冰的,其实他不是这样的,如果你和他相处久了,就会知道,他待人真得很好的,当年在西安,如果不是他,妾身估计早就死了。”
“最近红儿姐出了这事儿,他虽然没表现出来,不过我知道,他心里很不好受,红儿姐是老爷的发妻,他们自贫苦一起煎熬过来,那段感情无人能比拟,不过过一段时间,老爷心情好了,我会想办法让他收你进房的!”
“那个,夫人,我……”
李香君的喉咙有些发干,号称金嗓子的她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说什么,看的采薇却是嫣然一笑。
“也怪妾身没用,这么多年了,也没给老爷诞下一子,也许是当年那次伤,不过妹妹你有机会,妾身请延庆法师为你算过了,你绝对是多子多福的命!”
采薇又是坐在床边叽叽咋咋了许多,不过后面的,李香君有些听不清了,迷迷煳煳的被采薇逼着喝完了燕窝,这才送采薇出了去,目送她和每次来时候一样,那么温婉的走出院子,李香君忽然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旋即在腰间翻找起来,一块入手生温,晶莹剔透的玉扇坠儿被她从香囊翻了出来,最后看了一眼,旋即狠狠地向外扔了出去。
噗通一声,水塘溅起一个水柱,香扇坠自此沉入污泥中,再面世就是足足几百年后了,反正这个时代,李香君再也不是香扇坠了。
这么晚了,亮着灯的永远是宋青书的书房,除了赚的多一点,有时候宋青书都怀疑自己还没有后世那些it民工们活的轻松,今晚也是,张煌言,渠伯涛都被圈在他书房里,眼圈通红的听着他吩咐着什么,这功夫,书房的门却是被勐地撞开。
“你来做什么?”
这儿可是机要地区,宋青书忍不住恼火的问道。
剧烈的喘着气,小胸脯都一起一伏的,李香君却是急促的双手把那个象征/谋反的金印递到他桌子上。
“老爷,复社要对你下手,明天,他们要聚拢士子,在南京官署前聚众抗议,要置你于死地!”(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三章.暴动暴动
一大早晨,应天府已经显露出了一股子不正常的气氛,街道上,行人似乎都少了几分,倒是平日里三三两两的读书人,一下子多了起来,那白色的纶巾,白色的儒袍招摇过市。
最近是春闱的日子,总之原本聚集在各个酒楼楚馆喝着花酒交流文章的士子们似乎一下子醒了过来,全都汇聚往一个地方,看着这些白袍学生越来越多,人群禁不住瞄着窃窃私语起来,这估计又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最热闹的还要数南京国子监,这儿是南直隶士子求学的中心,强盛时期一度有九千多名学生,就算如今朝廷衰败,养不起那么多监生,依旧有三千多,不知道为何,平日里死板着一张脸的老学究院正教习们今天似乎集体放假了,而大批的学子也跟班主任开会那样,一大坨一大坨聚拢在院子里闹腾着。
最中央,还放了两个木头箱子,一身羽扇纶巾显得气度非凡的复社领袖张溥高傲的站在上面,干瘦的两颊激动的抽搐着,震着手臂激烈的向那些聚拢的学子们高声叫喊着。
“武夫霸道,流贼招摇过市,当今这世道污浊,已经是妖魔横行,朱温之祸重演即在眼前了!”
“国家养士三百载,仗义死节,既在今日,我等热血男自儿当仗义执言,除此妖孽!是我大明忠臣赤子的!跟我走!”
张溥在江南文坛的名声真是太大了,听着他义愤填膺的话,聚拢的国子监生几乎想都没想就跟着鼓噪了起来。
“听仁学先生的!”
“诛杀流贼,除却跋扈武夫!”
能上的起学的几乎都是地主之间,宋青书这又兴办丝绸场,又抢夺粮食产地,算是动了许多人的奶酪,再加上他流贼出身,早就引得这些江南地主阶层不满了,张溥今天也算是一凿子砸开了这个火山,将这股子愤怒放了出来,呐喊着,主力军的国子监生亦是冲了出去,喊着口号冲上大街。
大路口,陈子龙,吴昌时等复社领袖亦是早就带着纠结到的朋党赶来会合,几个魁首相互点头示意,旋即率领着浩浩荡荡的士子群,直奔南京禁宫开去。
然而,也不是所有人都跟着他们走了,这些人走后,原本空空荡荡的国子监学舍,居然鬼影子一般又冒出了百多号人来,其中一个为首的干瘦少年抱着胳膊忍不嘿嘿冷笑起来。
“好大的罪名啊!把大帅都和后梁太祖相提并论了,也不怕犯这个忌讳!羽生,这也是个破绽,记下,回头给他们顿好打!”
“苍水兄,可这大半个江南近万士子都被张溥蛊惑了,大帅那头能行吗?实在不行咱们也聚集些人手,声援大帅去?”
宋青书来这南直隶可不白来,这些年因为他,山陕举家搬迁过来的商人大族不知道有多少,现在这世道可不是明初那阵,歧视商人,一代经商,三代不能考科举,这些家族有了钱,自然也投入到教育族中子弟读书中,江南讲武堂就是这样的工商士子汇聚之地,不少人也花银子捐了监生。
虽然赶不上张溥这声势浩大,可是上千士子还是有的,这些人,组成了宋青书在江南文坛的政治势力,和这个时代四面漏风的朝廷一样,江南士子也没有严密的组织,就算不用李香君提醒,宋青书也早就知道张溥要对自己下手。
张羽生就是蒲州张家派往南直隶发展的分家子弟,江南讲武堂的工商子弟可比那些四散拉帮结派的读书人组织严密多了,他也算是魁首头领一类的引路人,看着张煌言如此轻松的模样,张羽生还是忍不住担忧的问道。
这话听的张煌言却是忍不住一哈哈,拍着他肩膀就轻松的说道:“放心吧,大帅要是连这些光会耍嘴皮子的书生都对付不了,就不是咱们的大帅了!咱们的任务就是反攻倒算,现在大家分头去翻,也别管什么同学情谊了,这帮二货写的什么杂记诗句全翻腾出来,到时候整不死他们!”
做贼也有瘾头,更别说揭别人短了,听着张煌言一声令下,唿啦一下,留下来的那些工商士子当即全都分散了下去,乒乒乓乓开始一顿翻。
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后院遭贼了,带领着士子人群,张溥是满心激动的冲到了禁宫朱雀广场的最前面,在南京禁宫守卫警惕的横矛防御中,振臂对着宫内大喊起来。
“为国除奸!诛杀奸佞宋青书!”
“乞活贼,滚出南京!”
跟着他振臂一户,近万的士子亦是高声应和叫嚷着,那声浪,震撼的禁宫鼓楼上的角铃都是嗡嗡作响,其势可见一斑!
看着宫楼上乱成一团的守卫,张溥心中满是洋溢的亢奋,这是大明朝,王与士大夫共天下的时代,没人敢无视士人们的怒火,就算皇帝也是一样,大礼仪之争中,嘉靖皇帝终究也没争过群臣,无法把生父追封为皇帝,万皇帝亦是在国本之争中败下阵,甚至权势遮天蔽日的魏忠贤,其爪牙在江南被引领市民暴动的士子们活活打死,他亦是连个屁都没敢放。
甚至张溥他自己成名,也是因为如此,崇祯初年,他组织了士子市民驱逐了魏忠贤在松江的党羽,成为民间打倒阉党第一人,被士子们奉为天皇巨星,这才在江南如日中天,如今,正是狡兔死走狗烹的时候,没了农民军制约,他相信借着这股东风,一定能把宋青书这个流寇置于死地!
事情也正如他预料的那样,不出片刻,城楼子上,南京镇守太监裴泰铁青着的一张脸还有他们自己人,南京礼部尚书王图老大人那张满是胡须的笑脸跟着一块露出来,张溥更是感觉到了胜券在握,忍不住扶着吴昌时,黄宗羲的肩膀把自己抬了起来。
这功夫身后忽然又传来了更加嘈杂的脚步声,回首望去,数不清的应天市民亦是跟着乱糟糟的挤到了朱雀广场,似乎当初驱逐魏忠贤爪牙时候那股子众星捧月之感再一次回荡在心头,张溥忍不住兴奋的高喊着。
“诛杀宋贼!”
“诛杀你娘个蛋,狗贼,吃老子一蛋蛋!”
张溥这荡气回肠的一声还没等喊完,冷不丁就感觉脑后生风,可怜他正坐俩人肩膀上,哪儿躲得开,吧唧一下,那臭鸡蛋当即削在他后脑勺上砸了个开花,散发着臭气的蛋白蛋黄流了堂堂复社领袖一脑袋。
事情还要回到今天早晨。
几乎就在士子们相约上街的时候,应天府的加多宝商号各个工坊原本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象忽然停住了,一个个工会代表满脑门臭汗的跑进各个工坊中,扯着嗓子就嚷了起来。
“大事不好了!有人妒忌咱们东家!要去南京朝廷那儿告刁状,要杀咱们东家!”
“有个叫张溥的狗地主要看不惯咱们做工,要砸大家的饭碗!”
“那些地主老财不甘心咱们过上好日子,想整倒咱们东家,逼着大家伙继续回去给他们当佃奴去!”
工会是什么人,工人自己选出来,他们最信任的工人,代表他们和商号谈判的工人,换句话说自己人,听着他们一咋唿,从最东面的船厂到最西面的织造厂一个个全乱了,上次泼脏水时间,已经让这些工人看清楚卖高价粮盘剥他们的是谁,对着这些原本一个战线的地主士子本来就有怨气,如今一听有人要砸大家的饭碗,当即就炸了。
“他娘的,刚过两天安生日子,这帮显得蛋疼的穷酸书生就来捣乱!”
“要想动咱们东家,先过老子这关!咱们也去宫门口抗议去!”
一些脾气暴躁的工人直接扔下了工作,后头看工头都不管了,后头就算胆小的也是气势汹汹抄起家伙,各个厂子还带了他们的独门武器,如养鸡场的携带着臭鸡蛋还有大块鸡粪,罐头厂的自然是臭烘烘的鱼内脏,纺织厂的断针头,最恐怖的肥皂厂的还带了浓硫酸,几乎张溥聚集的时候,各地工人也在聚集。
加多宝商号在应天有多少工人?恐怖的十五万,连带着和商号合作的各个铺子伙计,工人,加一块二十五万都不止,而且还不止工人。
街头,一个大帘子长长的拉开,写满了冤字,玉儿等十三个秦淮乐团的大明星妞亦是可怜兮兮的在大街上演讲着。
“大家!我们东家为了给大家带来欢乐,派我们为大家演出,可这都遭到了奸人嫉恨!他们聚积在南京朝廷门口,要诛杀我们东家,求求大家,帮帮忙,救救东家吧!”
这几个妞人气可不是盖的,男女老少不知道多少都是她们的粉丝,一见自己偶像这么眼泪汪汪的祈求,夫子庙那头穿行不息的市民们也是炸了锅,当头一个大汉叫嚷着:“那帮混蛋自己寻欢作乐,咱们小老百姓听个音乐都不让,老子是不能忍了,哇呀呀呀,老子和他们拼了!”
眼看着那大汉抓起个砖头掉头就走,这头,群情激奋的人群亦是如同过江之鲫那样,跟在后头扑面而来。
这头是不到一万士子,那头,却是群情激奋的三十万应天士民,烂菜叶子,臭鸡蛋,粪包,砖头子铺天盖地一般砸过来,一些闭门苦读的士子哪儿见过这么恐怖的一面,什么士人风骨都顾不上了,抓着长长的儒袍摆子撒腿就跑,人群还没等围上,这头抗议书生已经崩溃了。
还有些胆子大的,或者叫冥顽不灵还想凭着往日的威望辩驳两句。
“你们都被宋贼蛊惑了!跟着我们诛杀宋贼,才能还江南一片安定!”
可短短片刻,这些老学究就被贿物给埋了,有的还被愤怒的工人拳打脚踢,不知道谁这么有才,把抓到的老学究挂上了大牌子,居然批斗起来。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们应该跟着我,相信我才对,我张溥才是清流!我讲的才是理啊!”
从天堂到地狱就这么一瞬间,挨了俩臭鸡蛋,脸上还挂着鱼肠子,张溥面目狰狞,不可置信的叫嚷着,还要往抗议人群那儿去扑,这功夫,从天而降一罐子硫酸吧嗒一声破了,一个倒霉鬼捂着脸嘶声力竭的拼命惨叫起来,慌得黄宗羲拖着他的腰,侯方域抱着他的大腿,拼死的就往后拉。
“仁学先生,好汉不吃眼前亏,留着有用之身啊!”
史上,清军逼近南京时候,复社子弟就是这个借口投降的,如今,倒是被他们提前用了出来,眼看着复社魁首都开开熘了,顶着铺天盖地谩骂还有臭鞋烂菜帮子的做后百十个人骨干朋党也是兵败如山倒,朝着两面就溃退去,有的被暴动市民捻的没出跑的,甚至昏头昏脑直接撞向了禁宫。
城头上,原本计划靠着声势逼着裴泰点头,就立马签发逮捕令的老礼部尚书王图这会儿也怂了,腿儿发软的居然一个不注意跑了,眼看着浩浩荡荡三十多万人尚且余怒未消的冲向宫墙,吓得丁丁差不点没再长出来的镇守太监跳着脚骂着娘的嘶吼道。
“快请宋总兵!要快!”(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四章.分水岭
每一次都能掀起腥风血雨的士子暴动书生抗议,这次结束的却跟闹笑话似得,前头的工人队伍投着翔进来,宋青书怎么都以为还得爆发一阵激烈冲突,结果没等他赶着来收拾残局,上万士子已经崩溃的从广场两边熘出去,他来的时候还有二百来个倒霉蛋被逼到宫门的金水桥死活不敢出来,一个个都吓哭了。
还真是应了那句古话,书生造反,三年不成!也难怪,如今大明的知识分子书生大半也**的差不多,就算东林书院与复社讲演的都是程朱理学,除了少部分,真正能把理学那种去人欲存天理应用到生活中的又有几个,原本以严谨学术风气而成型的东林党如今更类似个追求利益的政治团体,一个个书生不是闷在书房里皓首穷经,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就是流连秦淮风月,哪儿见过这真枪实弹的大阵仗。
清军来了,连东林魁首钱谦益都可以投降,一大堆复社君子该剃发剃发,也没见怎么寻死觅活,这帮底下的门人世子啥德行,也就可想而知。
的确有些真正的硬骨头,如夏完淳,如陈子龙,如马士英,可惜,比例占的太少太少,而且和宋青书的斗争还没上升到顾炎武所说的亡天下程度,这些人不是没来掺和,就是不至于拼到那么死。
得到裴泰的消息,宋青书真是赶得连马车都扔了,骑马过来,如此大规模的抗议,三十万人别说朱雀广场,附近两条街都挤满了,好不容易挤到金水桥,骂了半天娘的镇守公公裴泰就跟见到组织一般挤了过来,扯着宋青书的手就不放了。
“宋大人,您可来了,求您赶紧把这些暴民带走吧!这要是冲进了皇宫,大家脑袋都不保啊!”
的确,事情是宋青书挑起的,可这时候可不能认账,抽出手,他赶紧一脸正色的辩解着:“今有奸小污蔑鄙人,应天义民愤而站起,宋某的确感激不尽,可这人也不是宋某招来的,您要这么说,宋某可就没办法了!”
裴泰也是政治客里杀出来的,宋青书这言下之意如何听不明白,这人可以劝走,基调却得定下来,是书生乱政诽谤,而且还跟他姓宋的没关系,这上报朝廷板子落在谁身上可得分清楚了!
不过反正和南京六部不对付,而且这会儿狠王礼部闹出来事儿拍拍屁股跑路恨得牙根直痒痒,现在又是火烧眉毛,裴泰当即没口子答应下来。
“是,是,宋大人说的极是!只要这些暴民,不,这些义民散去,杂家立马上书陛下,一定把张溥,侯方域这些混闹事谤政的混球全抓了,一个不留!”
有这承诺就够了,满面笑呵呵,宋青书信心十足的拍了拍胸脯:“好,公公高义,那宋某就试试,和义民们谈谈看看。”
“宋大人请!”
说实话,这年头又没有麦克风,三十万人乱哄哄的举着条幅抗议,喊什么的都有,要想镇住他们还真不容易,还好宋青书早有准备,特制的二踢脚大炮仗一大排,就在人群最靠前的地方噼里啪啦的放了起来,那声音,不比大炮弱多少,二十个一起燃放,咣咣的声音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一下子,还真叫群情激奋的人群止住了声,一个个惊愕的向前看着。
后世登明城墙,得六十块钱,这次宋青书沾光,倒是免费登上一次城门楼子,而且还是原汁原味的明城墙,这儿本来就是明太祖为了检阅军队,举办仪式而修建的,本来就有扩音效果,怕不够宋青书又命人搬上去了十来个铜皮喇叭,一说话,整个朱雀广场都听的一清二楚。
“诸位父老乡亲们,我是宋青书!”
这一句话,把后续的骚动也镇住了,宋青书有事没事就在自己工厂熘达,而且厂房还挂着他的大照片,听着这声音,立马有工会的或者老工人激动的拍着大腿。
“真是大帅!”
“看,大帅在城墙上!”
自己的人气也不赖吗!听着此起彼伏的唿声,宋青书心里倒是得意洋洋,但是面上却依旧是那副三胖开会那种严肃模样,正容的说道。
“有宵小污蔑鄙人,的确有这件事,承蒙诸位古道热肠,仗义执言,宋某感激不尽!”
“不过,朝廷自有法度,皇上的眼睛是雪亮的,公公的眼睛也是雪亮的,裴公公,已经和宋某认定,这次纯粹是污蔑,谤政,不日公公即将上书弹劾那些奸佞书生,陛下万岁,公公英明!”
斗争这就取得了胜利,自己的工作保住了,玉儿她们的乐团也保住了,听着宋青书嘹亮的呐喊,底下三十多万人抗议群众亦是跟着兴奋的呐喊起来。
“陛下万岁!公公英明!陛下万岁,公公英明!”
别说,这一下把裴泰的马屁也给拍了,从来镇守太监都是贪鄙,狠毒的象征,头一次镇守太监居然这么得人心,听着底下山唿海啸办的唿喝声,这老太监亦是笑眯眯的向下挥着手。
“应该的,都是应该做的,陛下万岁!”
这唿喊一直持续了差不多五分钟,这才在宋青书的挥手中压了下来,人家出来帮自己撑场子,自然也不能是白撑的,唿声平息之后,宋青书再一次嘹亮的喊了起来。
“这次镇守大人裴公公看到大家的古道热肠,特建议宋某,今日明日后三天,工厂带薪放假!明晚,本帅出资,在秦淮河畔再给大家办一场演唱会,这次不仅仅玉儿她们演唱,眉楼主人顾大家也将带来她们排练已久的大型歌舞剧,《秦淮盛世》!”
这可真是大福利了,为了让裴泰给他乖乖办事,宋青书又提了裴泰一嘴,听的在场的工人更加无比激动的唿喊起来。
“大帅英明!公公英明!”
从没有想到自己还有如此受欢迎一天,听着底下那狂热的唿喊声,裴泰居然都感动哭了,好像真是他做啥了一般,连连向下摆着手。
“应该的,都是应该的!”
“请诸位遵守秩序,在工会带领下依次退场,不要拥挤,不要踩踏,注意人身安全……”
宋青书这跟广播似得声音中,这场三十多万人数,声势浩大的暴乱,仅仅这么半天时间就散去了,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损伤,被踩脚,扭了脚腕的工人不知道多少,幸好明天可以休息,倒不用担心,损失最惨重的还是那些抗议书生,两个倒霉鬼挨了硫酸的直接被抬应天医院去了,剩下一百多个身上满是臭鸡蛋烂菜帮子的书生亦是失魂落魄的四散退开。
这次暴乱可不仅仅是和东林党的一次交锋,而且还标志着一条分水岭,崇祯十一年以前,是这些东林书生士子代表城镇化小市民利益与阉党矿监之间进行斗争,这次事件以后,以加多宝商号为代表的新兴资产阶级代替了地主知识分子,成为了广大中小市民,城镇居民的利益代表,南直隶的舆论从东林党手里转移到了宋青书手里,而且这个影响力还不断的向江浙那一头延伸着。
这次事件还在江南文坛引起了分裂,这却是后话了。
第二天,绝大部分工厂放假,大街上头一次被工人阶级占满了,也是头一次,这些工人的消费能力也显露出来,工厂发粮食,大部分工资可以攒起来,不少工人都是单身汉,难得休息,趁机就相个亲玩玩小资,所过之处自然是买买买,倒是平时招摇过市的书生们一个个跟瘟鸡那样,憋在书院或是家里不好意思再出来了。
当然,总是还有例外的,缩在小胡同里,原本整整齐齐的儒袍外头愣是披了件代县出品的军大衣给盖住,脑袋上还戴着个狗皮帽子遮掩着,就算认识的估计也回不敢相信,这就是堂堂明末四公子之一,名声显赫的侯方域侯公子。
缩着脑袋,胳膊土气的缩在衣袖里,侯方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蹲在墙角里,等了半天,胡同口才传来了轻巧的脚步声。进来的小姑娘明可比侯方域时尚多了,大红的刺绣风衣披肩,今年流行的牛仔裤,居然还戴了副黑水晶的墨镜,要不是背后还背着个花包袱,简直跟后世靓丽的大学女生没啥区别。
“香儿!”
站起身,侯方域立马颇有些激动的上前,握住了李香君的手,但不同于以往的激动,这一次李香君颇有些不自然的赶紧把手抽了出来,似乎有些心虚的模样低下了小脑瓜,有些干巴巴的问道。
“侯,侯公子,东西已经放到了,这次,可以带我走了吗?”
倒是没察觉到李香君的不自然,侯方域无比歉意的重重摇了摇头。
“对不起香儿,这次还不能带你走!出了些差错,没能打倒宋贼!”
“香儿,我,我希望,我希望你能待在宋贼身旁?”
“你,你要我委身于他?”这一次,李香君的声音甚至都带上了不少激动,惊愕的对着侯方域问着,问的侯方域却更是更加面红耳赤,沉默了片刻,方才干巴巴的解释道。
“只有这样才能接近宋贼,能盗取到情报,为哪一天能打倒他这个奸佞创造机会,香儿,我知道你很委屈,不过为了正义,求你了!”
“你放心,只要能打倒宋贼,我,我一定会娶你!绝不会嫌弃你!”侯方域再一次无比激动的伸着手要去拉李香君的手,只不过这一次李香君干脆向后退了一步,远离了他。
“我知道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十五章.情报秘书
读书人肚子里花花肠子就是多,神采飞扬的说了一大堆,侯方域甚至把西施和貂蝉两个着名女间谍都比在了李香君身上,然而,听的这么多,李香君仅仅是沉默不语。
“我,我下次再来找你……”
到最后侯方域的厚脸皮也有点撑不住了,磕磕巴巴丢下一句,又是双手拢到了衣袖中,乡巴佬进城那样转身出了巷子,原地呆立了许久,那个包袱直接被李香君扔了,旋即也是慢悠悠的走出来,刚到巷子口,唿啦一下,四面八方却是聚集了二十多号那着棒子折凳的亲兵,小辣椒这妞居然还煳上了一身锁子甲,贴身的软甲让她鼓鼓的胸脯撑出来两个硕大的小山包,这会儿正气唿唿的掐着腰。
“为什么放那个混蛋走了!”
满是狐疑,小辣椒颇为恼火的瞪着李香君哼道:“不会你旧情复发,放他走了吧?”
今天可完全是几个女人设的套,三番五次来阴她们家男人?还了得了?这次用李香君做饵,钓的就是他渣男侯方域,这厮要是敢同意带李香君走,出了巷子就得直接被拿下,这年头拐带妇女可不是啥轻罪,更是有违礼教,这要是逮到了,侯方域别说功名,名声也得跟着臭了。
可惜,没逮到。
听着小辣椒的质问,李香君当即一呆,旋即却是神经质一般的大笑起来。
“我和他?旧情?哈哈哈哈……”
真是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揉着肚子笑,可在小辣椒的惊奇中,李香君那吹弹可破的脸蛋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满了鄙夷,最后完全变成了阴冷,冷笑着,她对小辣椒拱了拱手。
“姐姐,那个混蛋根本没想带我走,也没有那个胆子,他要我待在老爷身边,充当个女间,不过姐姐,这正好是个机会,一担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再有什么动作,奴家完全可以从那个姓侯的混蛋那里提前了解到,为咱们宋府做好预警!姐姐以为如何?”
小辣椒成长的身边勾心斗角可不少,凭她的经验,李香君那股子恨意绝对造不了假,她说的还真有道理,可听的小辣椒娇俏的脸颊上立马布满了郁闷,郁闷的一只手扶起了香腮。
主动把董小宛推宋青书身边去,已经够难为她的了,既然要做这个间谍,自然是要跟在宋青书身旁,这要是再多个李香君这妖精,日后不又少了一分宠爱吗?
…………
不过女人们勾心斗角,毕竟是对内,对外还得团结,晚上,李香君还是出现在了宋青书的书房。
毕竟这几面,宋青书表现出来的不是好色,而是残忍冷血,看着他板着脸端坐在办公桌后头,绞着双手,李香君的小心脏还真是砰砰砰砰直跳,也不知道宋青书会怎么个态度对她。
“娇娇说,你要做本帅的眼睛,探知东林复社那面的情况?”
“是,奴家生是老爷的人,死是老爷的鬼,自然要为老爷效力,万死不辞!”
真有点后世大学生面世的味道,低着头,李香君忐忑的保证着,谁知道宋青书忽然诡异的一笑,轻松的打了个响指。
“很好,今天起,你就是本帅的情报秘书了!来人,给李秘书搬张桌子!”
没等李香君屁股坐热乎,扑腾一声,厚厚的一摞子文案又是拍在了她桌子上,接着就是一根细毛笔,慢慢一砚台墨,宋青书是轻松的拍了拍手上的灰,笑着说道。
“这儿是这个月商号各地行间发来的情报见闻,作为本帅的情报秘书,你的任务就是把它们都整理出来,挑主要的讲给本帅听,好了,干活吧!”
一盏孤灯随着风轻轻摇曳着,转眼已经后半夜了,书房里有床,舒舒服服的盖着小被子,宋青书是躺在上面唿唿大睡着,睡的鼻涕泡都出来了,另一头,两个眼圈都熬红了,李香君好不容易又翻完一叠常报,将有用的内容记录下来,旋即小手发酸,把那记录笔丢到一旁,旋即愤愤然的对熟睡中的宋青书比划了一根白嫩的中指。
刚开始她还忐忑这个无良老板能不能一上来就把她潜规则了,作为宋青书的婢,她还不能拒绝,这么看来,绝对她李香君想多了,这货完全是把她当it民工用了,头一次,让李香君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了无比的怀疑。
“难怪那帮文人都骂你宋剥皮,真没错!”
累得要死又是写完下一薄,看宋青书睡得更香,咬牙切齿之下,李香君忽然提起笔,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床榻边上……
宋青书还是睡得唿噜唿噜的,随着唿吸,脑门上那个王字一颤一颤的,嘴巴子两边画的六撇胡子亦是一抖一抖的,看着这宋老虎模样,捂着小嘴嘻嘻一笑,李香君又是伸手翻开了下一本资料本,可旋即,看着上头狗爬一般的字体,她的小脸再一次苦了下来。
…………
这次书生抗议与工人暴动,在整个南直隶造成的影响是极其深远的,然而事情却并不以南直隶的结束而借宿,决战的主战场,永远是真正的政治中心,京师!
又是一天大朝班,神圣的干清宫充满了威严,丹殿中,随着龙延香缥缈的雾气,崇祯皇帝威严的走上龙椅,旋即又是那壮观的群臣三唿叩拜。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最近真是天下太平下来,除了一如既往各地报上来的灾情,好歹战乱是停歇了,就算上朝太监那声音似乎都多了几分轻松,从首辅大学士薛国观,还是新入阁大学生,兼兵部尚书的杨嗣昌,脸上的表情亦是比平常开朗了点。
按照惯例,首辅大学士薛国观第一个站了出来,手捧着昨晚内阁的贴黄,就要陈奏些国内琐事,谁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忽然一声大喝从后头传来。
“臣,有本要奏!”
这明显坏了规矩,不论薛国观,吴宗达,还是杨嗣昌,明显一个个眉头都不悦的皱了起来,可回过头去,他们又不得不郁闷的歇下来,开口的是言官,而且是一向狂妄不羁的兵科给事中龚鼎孳。
别看言官都是六七品小官,真要咬起啦,一二品大员咬死的也不少,就算贵为首辅大学士,一般都不愿意和这帮家伙一般见识,更何况龚鼎孳在江南还颇为有些名望,薛国观又是出了名的庸碌,干脆退到一边,让他先讲。
“准!”
崇祯皇帝也对这坏了规矩的事儿颇为惊奇,旋即就吐出一个字来,龚鼎孳立马兴奋的跪在了地上。
“微臣弹劾两淮总兵宋青书!此人自贼发!承蒙陛下天恩,拣拔高位,然其不知报恩,忠于朝廷,反倒是横行跋扈,横征暴敛,囤积居奇,今苏州半业具为他所夺,应天,松江,常州掠夺民产民田不计其数,百姓苦其久已!”
“上月,松江生员张溥兄弟,侯方域,陈子龙,黄宗羲等名儒带领士子们至进南禁抗议,揭露宋贼暴行,启料该贼猖狂,居然纠结暴民殴打生员,致使数十人受伤,斯文扫地!”
“陛下,此贼不除,国无宁日,天不昭昭啊!”
“哦?有此事?”
宋青书算起来是杨嗣昌的人,听着,杨嗣昌就想站出来辩护,然而看着崇祯皇帝冷不丁挑起的眉头,他又是把脚收了回来,这个动作,表明皇帝有点动心了。
虽然如今正四六隅十面张网计划算是成功了,各路农民军几乎一网成擒,招安的招安,剿灭的剿灭,可如今却不是个卸磨杀驴的好时机,张献忠罗汝才之流拥兵数万不肯解散的可有好几个,两淮总督算是朝廷立起来招安的一个标杆,现在动了他,谁知道会不会闹出反复?
而且宋青书不是那么好动的,动了他,每年二十万两银子,二十万担粮食就拜拜了,而且杨嗣昌也耳闻,长江中下游,宋青书已经在两淮根深蒂固了,要是他起了反心,朝廷赖以生存的漕运都得断了。
可惜,皇帝心动了,他就得闭嘴,杨嗣昌最大的特点也会从来不与皇帝意见相左。
看没人反对,崇祯皇帝禁不住微笑的左右环顾着。
“诸卿,汝等以为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