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神药?
瘟疫,不论东方西方,都是无比惨痛的浩劫,相传东罗马帝国就是因为鼠疫而衰落,蒙古大军西征时,黑死病杀死的人口比蒙古大军屠城杀死的还要多的多,如今,它又是在山西展露出它狰狞的爪牙。
干旱,饥饿,还有剧烈的农民起义战争,大量的尸体淤积到了荒野中腐烂,迅速繁衍了这种要人命的恶魔病菌,通过沙鼠还有跳蚤,臭虫之类传染给人,病人再带着病菌四处流窜,在饥民劫掠代县之前,太原,曲沃等地已经开始爆发了瘟疫,感染者身体器官迅速变黑坏死,旋即剧烈的咳血,七日之内,几乎必死无疑,经常整个村子,整个户在几天之内死的一干二净,那股浓郁的尸臭气更是弥漫的到处都是。
代县这算爆发的晚的了,绕是如此,几天之内,从那个倒霉的张神医开始,县城内也是病死了数百人,乡野间更是不知道多少病患。
不过代县与其他地方都不同,这儿有乞活军!
说实话,除了自己义军内部,宋青书还真没有闲心去管代县其他地方,救治那些俘虏也是因为他们在自己手里,眼睁睁看着他们因自己死去,良心上宋青书就过不去,可代县里的百姓?自己有家有业的,乞活军如果上门抓病患,反倒是会引起百姓的厌恶痛恨。
偏偏,有句俗话,上杆子不是买卖!这头宋青书不管代县其他地方,看到乞活军把病患都聚集在一起,统一放药,不少代县居民反倒是主动的把病患给送过来了!
谁都知道这玩意传染,就算有些病人自己不愿意去,街坊邻里依旧强扭着给送过来,借着机会,乞活军也宣传了些防疫的知识,尤其是施天福还看准了商机,在代县城南门距离大营不远处修了个几大澡堂子,传播谣言肥皂乃是抗瘟良方,每天来洗澡的还真是络绎不绝,赚了一大笔的同时,代县人的个人卫生一下子搞好了不少。
尤其是宋青书居然还在当地改了个风俗,看乞活军的人人人把头发剪短,剪成小平头,不知道谁谣传,说割发代首,把头发剪去烧了,就能把阎王爷的勾魂使者迷煳住,勾了头发就不带你走了,这话弄的城里的姑娘家不少都是一狠心剪了长发。
民国时候那种清爽的齐耳短发女学生头,倒是在接上出现了不少,看的人耳目一新。
据说代县令好不容易启程上任了,一听说山西大疫,吓得他也是立马“病”了,衙门里倒是张好才这个师爷顶了半边天,看城外乞活军的治疫手段,他也是有学有样,在全城拼命地撒石灰灭鼠,官府带头熏衣服杀灭寄生虫,终于,隔绝了传染源,又清洁了卫生,在病患人数马上上升到五千时候,代县的疫情被彻底控制住了。
几天之内没有新的感染,代县人可算松了口气,不过他们是轻松了,宋青书自己脑袋却大了。
代县的病患都送到了自己这儿来,他们倒是真把这儿当善堂了,人一丢就走,吃穿用药反倒都得自己来负责了,乞活军病患有四百多个俘虏的病患多达一万三,代县又送来了五千多号病患,这些都是负担!而且每天病死的多达几百人,天天乞活军都得出人把他们扛出去,就地焚烧,因为搬运尸体的也怕感染,所以人人都是套着白色厚棉布袍子,脑袋戴着头套,脸上戴着口罩,跟雪怪似得。
结果死的人多了,看到这大白人多了,不知道谁传言说自己会驱使鬼兵,天天跟阎王合计好了勾多少人魂儿,出来的都是白无常,背着尸体直接扔到冥火里送地府阴间去了,这话还越传越邪乎,弄的真有几个二愣子头几天把他们爹送过来,没过几天又回来吵闹着要人索命的。
对这几个家伙,宋青书的办法就是一顿大棒子,然后捆起来,让背尸人把他们背去火葬地,扔地上看着烧尸体,烧完之后再给背回来。
宋青书倒是想用这办法澄清一下,谁知道几个二愣子回去后,传言又变得更邪乎了,听他们言之凿凿,乞活军背着死人一到地方,阴曹地府就在阳界洞开,一个个吊死鬼,冤死鬼,无头鬼,断腰鬼赶着那些死人下去的,弄的宋青书如今又多了个外号。
火鬼王!
“大帅,不就几个地痞想要借机敲诈咱们一笔吗?还真把咱们当开善堂的了,吓跑了就是了,至于这么耿耿于怀吗?”
中军中,好笑的递上几个秋梨,孙传庭那张死人脸难得露出点活人模样,可板着脸太久了,那笑容也不比哭好看多少。看着丑了吧唧的梨蛋子,宋青书的嘴角也是在一抽一抽的,感情儿身高八丈,赤身**,青面獠牙,口吐冥火的,说的不是你!
“那些饥民俘虏处置的怎么样了?”又歪了半天嘴,宋青书无奈的问道,这个问题问的孙传庭却也是脸色一耷拉。
“又在五台山那头修了几个庄子,分别安置下去了,还给安排了些小活,定期派一些代表去探病,那些人倒是安定下去了,不过!”
脸色愈发的愁容,孙传庭又是艰难的顿了一下。
“不过山上可耕种的山田几乎都被咱们给开了,这些人在咱们这儿终究无田可耕,要不,向山下的地主索要些土地,代为安置?”
在乞活军待了几个月,孙传庭的头脑也越来越融入乞活军如何如何了,要是以往,侵犯士族豪绅土地,别说他提出啦,别人提出来都得被他一顿骂,士族豪绅为国家基础的观念可是在大明官场为铁律。
不过宋青书听的倒是为难的摇了摇头。
“现在好不容易收拢了民心,贸然索要土地容易引起排外,明年事儿明年再说吧!”
“也只好这样!”
两个头头都在为土地的事儿发愁,这功夫,冷不防一个脑袋上红毛乱的跟个鸡窝一般怪物闯将了进来,没怎么见过洋人,孙传庭吓得屁股一歪,扑通一下摔了个四仰八叉,倒是宋青书自己激动的站了起来。
“神父,做好了?”
“宋教友,按你吩咐,弄出来了!”
就挨着收容营不远,几件大木头房子并排而且,没靠近就能感觉到热乎乎的,而且一股子霉味扑面而来,熏得人直皱眉头。
如果不是宋青书亲自领着来的,孙传庭真容易把这儿当个垃圾场,满眼望去,到处都是发霉的馒头,面条,放在一个个大盆里,都趟出了青绿色的脓液,几十个戴着口罩的妇女还在拿着一个个琉璃瓶子晃个没完,如今已经是初冬,发霉这么多东西,还真难为了。
窗子边上,似乎成品的小瓷瓶亦是放了一大堆,密密麻麻的不知道几百个。
“这是?”
“做过实验了?”
没理会孙传庭皱着眉头的询问,宋青书自己先急切的问道,明显也属于实干派,忙碌了好几天,眼睛红的跟兔子一般的汤若望直接拿来了两个烟灰缸一样琉璃器皿,被散发着尿骚味的东西到了宋青书面前。
两个熟悉的花状图案,的确是青霉素把尿液中的葡萄球菌,链球菌全给杀灭了,看的宋青书终于松了口气。
玻璃这时代没练出来,可是瓷器水平在宋代,华夏就已经登峰造极了,当初治疗采薇时候,宋青书就像有的注射器,如今愣是烧出来十几个瓷的,刘宗敏手下的铁匠还用模铸法生生给他搞出了几个大号空心针头来,带着这些玩意,宋青书一行又是裹着厚口罩,去了收容营。
“孙先生!”
刚一进门,清脆的声音却是迎面传了过来,一个戴着口罩的小丫头俏生生的急促跑了过来,看的宋青书忍不住心里酸熘熘的,孙传庭这货还真有女人缘!那些俘虏中被救出来的中老年妇女不少崇拜他崇拜的紧的!要知道这货差点烧死他们!
“荔儿乖!这几天营里怎么样了?”
看到这小姑娘,孙传庭亦是难得慈悲的弯下腰,拍了拍她满是汗水的脑瓜,这丫头就是前些天那个两米多壮汉的女儿,那天孙传庭作保把这小丫头也带进了收容营帮忙,明明是害她的举动,这小丫头却感动地一塌煳涂,天天孙先生孙先生叫着,弄的宋青书天天抱怨着真是瞎了眼了。
不过说着这收容营,小姑娘的眼圈还是迅速红了一圈。
“孙先生,好多人都死了,我们村里的许大娘,许大爷昨天也都去了,不过喝了孙先生的药,大伙还是强了不少,前几天每天都要死七八百人,这两天只有二百个左右了!”
“那就好!”若有所思,孙传庭又是拍着小姑娘脑袋点了点头,装逼的模样听的后头宋青书又是一阵郁闷。
什么孙先生的药!从头到尾他就没出过一个方子,没花过一个铜板好吗?
不过黄连素的抗菌效果的确起到了延缓的作用,天天服用大量黄连黄柏等熬制出来的汤药,原本七日必死的黑死病,许多人已经扛过了**天了,甚至一些刚刚感染的轻病号,吃着这些药自己就吃好了。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老弱病患基本上被淘汰掉了,这收容营里剩下的九千多人,绝大部分都是壮年男女,身体抗性本来就比老年人或者幼年人强。
这荔儿的父亲也算是走运,挨了宋青书四个枪子,全都避过了要害,这感染了黑死病已经半个身子发黑了,这么多天黄连灌下来,愣是清了不少,脸色也好多了,只不过这货也忒记仇了,看到宋青书几个到了,脑袋直接撇到了一旁也不吱个声。
“就他了!”
正好这模样也不至于下不去手,一撸袖子宋青书是亲自从酒精泡着的铁盒子里取出了瓷器针管还有铸铁针头,估摸着从一个小瓷瓶里抽出一丁点,皮带勒住那壮汉胳膊,就要往静脉打。
看的孙传庭却是一哆嗦,赶忙拦在前面,焦急的劝说道。
“大帅,人命关天啊!这,这,这……”
好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形容那堆发霉的烂馒头,孙传庭只好一笔带过,大着舌头惊愕道:“这东西,您真要往人身上打?”
可没等宋青书不耐烦的辩驳着,洋和尚汤若望已经如同斗鸡一般蹦了起来。
“孙大人,这可是上帝赐福的神药!你竟敢怀疑上帝?”
被洋和尚那双恨不得用嘴掐上一架的神情死死盯着,孙传庭顿时也毛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又一个熟人
抗生素也分好几种,其实对黑死病这种肺鼠疫,最见效的还要属链霉素,这种平时治感冒的青霉素好不好使,宋青书也不敢确定。
然而,什么也不做,剩下这九千人终究还是会死的十之七八,拼一拼,或许还有希望!拿这个大注射针头,在十几个人的帮忙下,终究还是给这些病号扎上了。
至于效果?
十一月初八,天儿已经冷的人直跺脚了,偏偏到现在还没有落雪,因为这疫情,代县原本热闹的街头也冷清了许多,除了去洗澡清洁,用传说中包治百病的肥皂洗身体,许多人闷在家里根本不敢出来。
靠着城墙根的徐福记点心铺子同样生意冷落了许多,一炉子刚刚烧好的牛轧糖,蟹黄酥饼摆在架子上,好半天也没个人过来买,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家这祖传了一百来年的铺子就得在自己手里黄铺,弄的徐老糖忍不住愁上眉头。
可偏偏,屋子后头又是咣的一声,看着一大筐煤块撒落了一地,回头看着自己姑娘徐小丫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他更是深深叹息了一声。
也不知道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老伴去的早,膝下也就徐小丫这一个闺女,好不容易收了个徒弟叫魏大牛,两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感情非常好,徐老糖也认定收这个魏大牛当个上门女婿,将来生下个孙子继承自己铺子,可偏偏这闹瘟疫时候瘟神找上门来,把这魏大牛给划到生死簿上了。
前些天,是在徐小丫哭闹中,徐老糖带着街坊们硬生生把人送去宋大帅的收容营中,听说那宋大帅是阎王的拜把子兄弟火鬼王,这两天正勾着收容营的人命来交差,估计这会儿自己那傻徒弟已经魂归九泉了吧?
“师傅,大牛背着柴火回来了!”
“放后院吧!”
正盯着铺子口想的出神,徐老糖想都没想就往后一指,那魏大牛也老实,哼哼着就把沉重的柴火给背了进去,可没等他坐下歇歇呢,就听到铺子口嗷一嗓子。
“师傅,咋了?”一个激灵跑过去,魏大牛就看他平日里威严满面的师傅腿儿一软就跪地下了,对着自己咣咣的磕着头磕头个不停。
“大牛啊!师傅我对不住你,日后师傅定然四时祭一刻不落,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师傅也就尽量帮你满足了,求你,别上门了,魂归魂,命归府,早点下去安息去吧!”
这魏大牛也是老实人,这一幕他也吓傻了,赶忙也是跟着跪下砰砰的磕着响头:“师傅啊!大牛傻,做错了什么,您老抽我,别这样啊!”
这爷孙俩跟拜堂似得,坐地上对着磕,好一会,脑门都磕出血了,冷不防屋里又是一声尖叫。
“大牛哥,你回来了!”
真跟春天里的小燕子似得,徐小丫惊喜的从后面一个虎扑直接扑到魏大牛后背上了,又是哭又是笑的,晃得这魏大牛又是赶忙站了起来,手足无措的晃悠着。
“丫妹,你,你别哭啊!把你惹哭了,师傅又要抽我了!”
说这话功夫,他那又黑又粗的影子在徐老糖眼睛前就一个劲晃悠起来,一光一暗晃得本来就磕迷煳的徐老糖更迷煳了。
“不对劲!有影子!不是鬼!”
冷不丁徐老糖一嗓子,吼得魏大牛可算松了口气,赶忙一鞠躬:“师傅哎!大牛没死!宋大帅说俺好了,让俺赶紧回家,别在他那儿蹭吃蹭喝了!”
“你个不孝的玩意,让你师傅给你磕半天头!还不赶紧扶我起来,腿麻了!”
看着自己师傅龇牙咧嘴的发火,魏大牛又郁闷了。
爷孙三个好容易折腾完,反正也没生意,干脆关了店,,坐在店后头,徐小丫含情脉脉的瞅着耷拉着脑袋的魏大牛,好奇的问道。
“大牛哥,你,你咋好的?不是说得了那瘟疫就好不了吗?”
“俺,俺也不知道。”憨厚的抓着后脑勺,魏大牛迷煳的说着:“刚开始去了天天喝一种苦的掉牙的药汤,喝了十来天,宋大帅忽然亲自来了,往俺腚上就是咔嚓一下子,然后一个脖子上挂着个光屁股老头的洋和尚又念了阵咒,这么来回三天,第四天好歹不捅俺屁股了,又让俺喝了两天苦汤药,宋大帅又亲自来一趟,说俺好了,就让俺滚蛋了!”
“对,这捆柴火也是在宋大帅那儿背回来的,俺看扔出来怪可惜的,就给背回来了!”
“好你个臭小子,人家宋大帅做法把你命从阎王那求回来了,你还占人家便宜!”徐老糖是又好气又好笑,上去就是一撇子,不过笑骂一句,他也是由衷感激的拍了拍大腿。
“宋大帅是好人啊!一会收拾收拾,酥糖咱也不卖了,都给宋大帅送去!以表谢意!”
“嗯!”这徐小丫和魏大牛一起点了点头。
酥糖一码,弄了个像样点的礼盒,这爷孙三个没等出门呢,却冷不防门被拍的咣咣作响,惊愕的打开门,却见到隔壁刘三嫂脑袋头发乱的像个疯子似得,眼圈红彤彤的,却是满脸的喜悦。
“老徐,快点,俺买糖,俺家柱子活着回来了!俺要赶紧给列祖列宗供上!”
刘三嫂早年丈夫死在了朝鲜,她就这一个儿子,前些天得了黑死病给送走了,这刘三嫂简直傻了,如今儿子活着回来,徐老糖也替她高兴,可,这酥糖已经决定送给宋大帅了啊!
就在徐老糖满肚子纠结时候,唿啦一下,他那门缝彻底被挤开了,到处都是街坊邻居,铜钱拼命往他手里塞着。
“老徐买糖!”
“快点,我要二斤,我家闺女活着回来了!”
注定宋青书今天是吃不上糖了,一转眼早晨做那点东西被抢的差不多了,看着魏大牛和徐小丫又是赶紧生火做糕点,徐老糖是一个劲的念着阿弥陀佛:“宋帅勿怪!宋帅勿怪,小的回头就给您打板供上!”
今个注定代县是一场商业复兴了,谁都知道得了瘟疫只能等死了,偏偏两千多县城里的小子活着回来了,不知道多少家喜极而泣,把留着过年那点钱全都拿了出来,又是放鞭炮,又是买好吃的,弄的今天倒是跟过年似得,一个个萎靡了多少天的小铺子又是红火起来,弄的张好才又是慌得到处派人打标语。
注意个人卫生,防止瘟疫!
城外,送最后一批人滚蛋,宋青书也是由衷松了口气,感谢这个没有滥用抗生素地年代,没遇到过青霉素的肺鼠疫也倒在了后世感冒药的剑下,除了一百七十多个青霉素过敏的倒霉鬼一面浑身发痒,一面治着,八千六百多人,活了七千九,这才大明朝的医疗史上,绝对可以称得上一个奇迹。
好歹是不用怕黑死病把自己好不容易捣鼓出来的一个小窝给破坏掉了!
而且这治瘟还给宋青书带来个意外好处,五千多个壮年男女病人也是对他感激的五体投地,同时在乞活军中,宋帅的威名又提升了一层,不少人把他当活神仙供养了虽然如何养活剩下三万多俘虏还是和个头疼事儿,不过好歹是等于乞活军扩充了一大股势力。
如今开始入了冬,一面天儿冷了,一面经过大规模的防疫,鼠患也清理的差不多了,今年估计是不怕疫情反复了,那些烧尸体而堆积的柴火全都被宋青书下令扔出去,剩余一点则直接把收容营烧了,省的留着晦气,然后把事情丢给孙传庭代他打理,宋青书是高高兴兴的准备马车,打算回五台山了。
这一个来月可把他折腾惨了,他家的仨妞也是被宋青书严令,在家老实待着,天天洗澡,不许过来,如今事情一去,宋青书也是分外的想家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走出去,门口忽然闹腾了起来,似乎什么人要硬闯军营。
“大帅,外面有个书生,非要进营内找什么神医!”
正打算买点什么回家哄老婆呢,看着李铁柱一副悲催模样跑回来,宋青书是气不打一处来的直接摆手赶苍蝇似得说道。
“打出去,这点事儿还做不好吗?”
“可,可他还说自己是朝廷命官,是代县邻居!”
要是平常人早唿出去了,就这句让李铁柱为难的,听的宋青书却是火不打一处来。
“朝廷命官咋了,咱他娘的抢的朝廷命官多了去了!老子最烦这种仗着点身份就到处搞特权的,给老子轰出去,再不走背他去烧一圈尸体,吓不死他!”
虽然收容营收留了绝大部分瘟疫病患,可是乡野间,还有城里不少有钱有势的大家族家病号还是留在家里自己隔离,就如那季家,听说他家老二没了之后,老大由染上了,今个自己把治愈的病人全放回家了,必定不少人闻风而来,算是个收买人心的好机会,不过如今天塌下来都阻挡不了宋青书回家看老婆的决心,那儿还管他那么多?
被骂了一通,李铁柱也是闹了,一鞠躬回头出去就要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官儿给丢出去,谁知道自己属下也忒没用了,还是那官儿的战斗力太强悍,没等他出去居然已经闯进帐篷来了。
“原平数以万计的黎民百姓还在瘟疫中苦苦挣扎,你一医官有没有点悬壶济世的仁心了,竟然拒不治理,能在本官……哎!!!”
怒气冲冲的刚骂到一半,那官儿一下子傻住了,别说他,回过头的宋青书亦是惊呆了,两人不可置信的一起伸出了手指头。
“是你!!!”(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好心有好报
宋青书到底也没回成家。
幸亏大疫算是过去了,至少代县城内算是恢复了正常,街上老百姓还在庆祝瘟神过去,抬着个批枷带镣的木头瘟神像到处晃悠着,施天福手底下的几家馆子也重新开了门,要不然,军营中还真没什么好招待的人的。
一个黄橙橙的铜锅子,底下的碳火把锅里含着酱油,紫菜,虾米的底料汤哄得香香的,早晨新杀得羊,在冰窖里冻得结实,在经过老厨师的刀功,一片儿一片儿的片成薄片,在放几个四时小菜,这深秋天儿,没有比这个再享受的了。
涮羊肉元朝就有了,可真正走到民间还是清朝,这贵客就没见过,可惜,就算这汤儿香喷喷的,他却也是没心思吃,依旧把那双眼睛盯贼一样盯着宋青书。
呃,理论上,宋青书也的确是贼。
这份眼神就算宋青书也有点受不了,几筷子肉下到了汤里,宋青书告饶一般的抱了抱拳头。
“我说,青主兄,人都说人生四大喜事,他乡遇故知,咱俩也算是故交了吧,能不能别摆出一副死人脸来?”
要说这当了官就是不一样,多长时间不见,这傅山也从当初的娘形文艺青年,转变成了如今的武则天形文艺青年,一双丹凤眼还那么死死打量着宋青书,傅青主颇有些生气的说道。
“我傅山可没这份功德,攀得上你这反贼故交!”
傅山是实诚君子,什么事都放于言表,不满意就是不满意,要是换个官儿,这会估计的点头哈腰奉承着,一扭头就去高密去了,看着算是老朋友这样一副模样,宋青书亦是无可奈何的一摊手。
“反贼?傅山兄,您老是十指不沾泥,淋漓居大厦!如果没起来反抗,这会儿你就见不到我了,不是饿死,就是让官府给逼税逼死!”
“惨啊!”
一个长音拖出去,宋青书就开始挑逃出西安后的经给傅山讲了起来,刚开始这个明末清初六大师,《七剑下天山》里头反清复明的大侠医还听的满面不屑,可听着听着就听的入了神,当听到洪承畴属下总兵在汾川河盼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之后,傅山已经是气的桃花脸泛白,狠狠一拍桌子。
“这个洪亨九,面上一副仁义道德模样,居然如此穷凶极恶,亏他还是两榜进士出身,读的圣贤书!”
“所以宋某也就是为了带乡亲们求一条活路,幸好前代县令,现在的忻州同知胡大典胡大人与内子是旧识,他收留我们在山里开垦,过安生日子,所以恳请傅山兄,可千万别告诉洪总督!”
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宋青书对着傅山抱着拳,听的傅山却又是气愤的站了起来。
“宋兄,我傅青主在你心里,就是那种出卖朋友的人吗?”
“当然不是!傅兄乃是施恩不图报的实诚君子,哪儿是那种人?”赶忙讪笑着摆了摆手,宋青书心里却禁不住嘀咕着,还不是被你那张冰块脸给吓得?
解释清楚了,关系倒是恢复到了当初那种融洽,对这个救过自己一次的奶油小生倒也很有好感,宋青书是一杯酒接着一杯劝过去,不过食之无味的吃了几筷头子菜,傅山又是愁眉苦脸的一抱拳。
“宋兄,这次傅山是来求救的,还请宋兄帮帮我!”
“哦?傅兄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还不是瘟疫啊!”
端着酒杯,傅山忍不住又是悲苦的长叹了一声。
原来孙传庭担忧的那个新来原平县令,就是傅山,大明朝虽然有本地人不得在本省任职的规矩,不过那是哪儿百年前的事儿了,况且开科取士有南六北四之说,来保护北方士族的利益,北方的士人本来就少点,条件限制就宽了许多,尤其是原平刚遭过兵灾,县令天天上书要救济,他一暴死,吏部就把傅山顶了上去。
可惜,傅山是个学者,是个实诚君子不假,可他却不是做官的那块料,至少没有这方面经验,一腔热忱到了原平县,刚来就傻了眼,县里户籍上原本有两万多户七八万人口,乡野两个镇三十几个大小村落囤圃,可一到地方,入眼处只有满目疮痍。
县衙库房里那点粮食几乎都被上任县令勾结奸商倒卖走了,银库里空空如也,粮仓里饿死老鼠,三班衙役欠工资跑了一半多了,守军亦是士气低落,尤其是蔓延了整个县的大疫,整个原平如今呈现一种死城模样,不少人家全家死绝了,都没人去收尸,街道上到处都是倒闭的尸体,有的腐烂了一半,发出难闻的气味来。
傅山医术算起来相当精通,后世的《傅青主男科》《傅青主女科》都是他的传世之作,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呢,药都没有让他这个名医也抓瞎,并且傅山还真就没医治过黑死病,没有这方面经验经验,询问几个师爷还有县里老人,所有人给出的办法只有一个,上书,找朝廷要钱要粮食。
能要来傅山就不担心了,他是前年进京赶考,去年在户部主客司担任经官干了半年多,户部穷成啥样他可一清二楚,免今年赋税户部都没答应,更别说救济了,就在傅山急得手足无措时候,冷不丁听北面来的客商说,代县有个宋大帅,是火鬼王转世,有着鬼神之通,别的县都死上了一半多人口,代县就死了不到两千人,疫情就被控制住了。
什么火鬼王傅山是不相信的,可代县能控制住疫情,说明那儿是真有能人!也顾不得朝廷守土有责的禁令,傅山领着两个仆从,牵着头小毛驴就来了,就有了上午闯营的一幕。
听着傅青主叙述完原平县的一幕,宋青书举着酒杯的手在半空中定住了半天,不论出于朋友之义还是道义上,他倒是都应该出手相助,可如今,他是乞活帅,必须以乞活军的前途为大。
“傅山兄,你也看到了,我这儿控制疫情,全都是物资砸出来的,先把所有病疫收拢在一起,隔绝传染源,光养活他们就是一大笔钱粮,还得用药,提供公共卫生物资,原平县,这些都有吗?”
这话把傅山问住了,好半天,他才颇有些羞愧的摇摇头:“原平如今是一穷二百,不过这些,在下可以向乡绅们募捐,应该能酬出来!”
“指望那些吝啬鬼?”宋青书又是轻蔑的摇了摇头。再一次歪着脑袋,在傅山紧张的注视中想了好一会,宋青书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
“咱们这逃难之人难得在这大山间休养生息了小半年,积蓄还是有一些的,预防药物现在我这儿只有黄连,也可以给原平县挤出一些,能救到多少,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如此,多谢宋兄,这些钱粮药物在下不会让宋兄白拿!在下族中尚有些产业,等在下托人回去变卖轻点,一并还给宋兄!”可算松了一口气,傅山是难得轻松的说道,听的宋青书赶紧摇头了。
“哎!傅山兄,你这就是见外了!你是君子,我宋青书就是小人了?”
别说,宋青书他还就是个小人,这年头君子可活不下去,可傅山那能这么想,赶紧愧疚的也是抱拳道歉道。
“是傅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要是明末,士绅们都像傅山一样,宁愿拿自己家业往国家里添,大明哪儿会灭亡?可惜,这傅山整个山西也就能有个一两个,当然,就连宋青书也不是,安抚了傅山,宋青书再一次猥琐的露出了狐狸尾巴。
“对了傅山兄,宋某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哦?宋兄请说!”
“这次平原大瘟,死了不少人,应该有不少地荒出来吧?”
土地可一向是要命的东西,尤其是山西还是人多地少,不少地都荒得长草了,可是依旧挂在不少地主名下,其中利益关系可是最复杂的,一听宋青书打这些土地的主意,傅山的眉头亦是为难的皱了起来,并且刚帮完忙,就要东西,未免有种携恩要挟的味道。
“傅山兄,前一阵你们原平,四万多饥民犯我代县!被宋某俘虏,这次疫病不少都是他们带来了,代县疫情安稳下来之后,尚有三万余饥民无处可去,这代县可没多少土地了,我养活我那帮兄弟都是勉强,如果不管,这三万人,迟早也得发展为流寇,所以,无论如何,傅山兄您都要想想办法!”
看着宋青书又是虚情假意的抱拳摆下,这傅山顿时感动的稀里哗啦,原来宋青书也在为原平父老着想,又是自己小人之心揣测了人家!感动之下,傅山亦是赶忙一个鞠躬摆了下去。
“宋兄高义,这次回去,不论如何,就算官不做了,某也要把那些无主荒地给清理出来,为安置所用!”
…………
傅山还真是个急性子,当天就要走,却被宋青书硬留下来了,劝他准备物资也得要几天时间,这才让他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耐着性子现在代县住下,这头虽然没回成山里老家去看媳妇,不过宋青书一路往城外走,依旧愉悦的吹着口哨。
一个冬天,足够宋青书把那感激他的三万饥民编成乞活军了,有傅山相助,凭借点粮食药材,就能换来一大片土地,让他把触角蔓延到原平县中,这买卖可太划算了!还真是好人有好报!哼着小调骑着马往回赶着,宋青书愉悦的想着。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好人有好报还仅仅是个开始,刚一回大营,孙传庭又是急急匆匆找上门来了。
“伯雅先生,这么小的女娃娃,你也想纳为妾?”
看着孙传庭搂着那个叫荔儿的小丫头,还领着那个两米多高,大病初愈瘦的跟骆驼一般的壮汉找上门来,宋青书心情颇为愉悦,还开起了玩笑。
谁知道没等孙传庭脸色难看的说话,那壮汉已经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大帅救命直恩!救我全乡之义!我袁宗第有要事要汇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资产阶级
宋青书倒是说话算数,尽管孙传庭有些心疼,却还是拿出了精粮两万担,粗粮五万担,配合着五十车黄连,还有不少刚提取出的青霉素,一路正大光明的进了原平县。
这原平县还真是凋敝的可以,荒野百里看不到个人影,倒是老鼠成群,腐烂的尸体遍野,看的人心惶惶。
这次宋青书没来成,不过派的自己得力大将点灯子赵胜来的,虽然和傅山不熟,可赵胜也是宋青书在西安小店里的常客,也算是点头之交,有他来帮忙,傅山倒也没推迟,殊不知,这一下可就引狼入室了。
活不下去了能举起刀子谋反,这点灯子自然也不是啥好人,而且他读过书,虽然大谋略上没啥出众的地方,可小心眼鬼点子可不少,宋青书的钱粮可不是白拿的,他进来,就是来刮地皮的。
还真是刮地皮,别看大疫没停,人流离失所,不少地主乡绅可是早就眼红原平县的土地,这一次死了不少豪强,差不多半个原平都是无主之地,这傅山没来时候,不少豪强已经塞银子进来,暗地里把田册给改了,大田变小田,他田变我田,别看原平连死带逃差不多没了半个县,地册上闲置的土地却是寥寥无几,仿佛病死的,死于兵祸中的,全是无立锥之地的穷**丝一样。
这傅山就有点急了,他可答应给宋青书腾出些土地来安置难民,如今人家钱粮也到了,可自己手里,好家伙连官田都没有,研究了半天账本,一拍桌子,傅山决定派人下乡去清查田亩去。
这下,那些原平豪强可就慌了,一大堆人聚集在一起,找上了原平师爷黄某,一大帮子人冲击县衙,堵着傅山的大堂好一顿吵闹,傅山是个实诚君子,哪儿见识过这一幕,顿时有些慌了手脚,还好赵胜亲自过来,把他请到了后堂,俩人弹书论道去了,乞活军带来的人也不去争吵,五十个刘宗敏大刀营的壮汉把两米多长的朴刀就那么往地上一立,整齐的拍成两排堵在二堂之间,外头一百来个豪强士绅,好几百乡野流氓就那么堵在待在大堂瞅着,一个敢过来的都没有。
碰了个满鼻子灰,不死心的地主豪强们又是聚拢在了黄师爷那儿,商量来阴的,打算凭黄师爷的关系,花银子在山西按察使司那儿告傅山一个通匪,虐民。
谁知道这头刚商量好,当天晚上,这黄师爷就出事儿了,全家十一口人,一夜之间全染上了瘟疫,第二天这些豪强们去的时候,黄师爷浑身溃烂发黑的尸体正趴在昨晚筹的银子上面。
治世**律,乱世可就是比狠的时候,比的就是谁拳头大,如宋青书,要不是关键时刻狠下心,早就不是让官府逼死了,就是让别的营农民军给黑吃黑了,你狠,老子比你还狠!谁都知道黄师爷死的不明不白,可看着那溃烂的尸体,五十来户大的地主豪强全都吓寒了心,一时间谁都没敢轻易动弹了。
可就算这样,赵胜也没放过他们,不少豪强带着家丁村氓失魂落魄的回了乡,打算等着官府来清查土地再顽抗的时候,一大群人却是惊恐的发现,原本好不容易等到入冬,渐渐压下去疫情,忽然在他们这些村子里蔓延开来,尤其是那些去过县城闹的人,十个里八个染上了瘟疫,一时间又是在原平掀起了一股死亡的**。
乡下豪强消息可是相当灵通,知道在代县,宋大帅有着火鬼王的外号,而且这次县令大人请来的外援,就是宋大帅麾下,这年代人都迷信,自己和宋青书作对,就真染上了瘟疫,一时间人人吓得都要尿了,拖着病体又是死皮赖脸的汇聚在平原县求救。
还真是怎么吃的,怎么给老子吐出来!这头,傅山还苦思冥想的怎么给宋青书找土地,那头,不声不响,赵胜手里已经多了好好几百顷的田契。
这也算得上细菌武器最早的应用了,宋青书知道鼠疫是传播自沙鼠身上,通过跳蚤,臭虫等咬人来感染给人,然后人又是通过咳嗽飞沫再传染给其他人,那就好办了,养一批发病的老鼠,然后过一段时间把沙鼠身上的虱子,臭虫收集起来,等着那帮倒霉鬼走的时候,抽冷子往人身上一扔,他不得病,还真是怪了!
站在城头上,看着原平县外的收容营,三十来家惊魂未定的豪强喝着苦的舌头发木的黄连水,再龇牙咧嘴打着青霉素,赵胜是心情愉悦的拍了拍身边的几个罐子。
这头赵胜在原平一面当天使一面当恶魔,另一头的大本营代县,却是一片风平浪静。
宋青书还真是后悔的要命,当初太好心了,不管豪强贫农,只要来过来求医,乞活军都给予收容,清苦的农人倒是没的说,从宋青书这儿求来抗生素,挺过去的豪强就有一百一十六个,弄的代县豪强在瘟疫中总共也没死几乎,就连季家庄那个季小胖子都挺过来了,弄的事后宋青书捡尸收地,总共才划拉来了一二十顷无主荒地,这点地,于加上饥民快七万人的乞活军真是叫杯水车薪。
不过代县死的人少,还是有好处的,消息穿出去之后,北面大同宣府,南面的忻州太原,再往南的蒲州曲沃,不少豪商富贾跑这儿来避难来了,顺道就把代县的经济给带了起来。
以前还得施天福凭着关系,一个地区一个地区往外推,如今倒好,看到了商机的商人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赶都赶不走了,代县的成衣可太便宜了,还有能预防瘟疫的肥皂,这些卖出去了,可就都是银子啊!
没等宋青书后悔多久,订单一笔笔的下,十月,十一月他就变得超级忙碌了起开,扩大成衣局,给纺织局添加机器,还有肥皂的脱销让代县种猪都差不点没变腊肉全挂墙上,逼急了的宋青书又把原本打算用来吃的花生全都榨油,然后用花生油来充数了。
崇祯五年十一月十五,鞭炮噼噼啪啪的在滹沱河畔响了起来,一间颇为大的作坊挂满了红色的绸子,五十多个代县豪强还有士人之家亦是胸口挂着大红花,一个个神清气爽的不断对着前来道贺的其他乡绅抱着拳。
这阵子商贸来的太兴盛了,宋青书把那些难民中都抽调了五千多能用的,分调进了各个工坊里,还是有些不够用,并且看着的代县豪强亦是开始眼红,考虑了下,宋青书干脆拉他们入股,今个,就是加多宝商号下属的滹沱纺织场正式开业的日子。
各村各寨冬天在家猫冬的农民都被拉了出来,一个纺织场足足弄了一千多个男工,三千多女工,这个时代男女大防还是要讲,为了不给人落下口实,男工场放在了河东岸,女工场则是放在了河西岸。
季小胖子引头,几家豪强一共筹了五千两银子,加上宋青书参股的五千两,这滹沱河纺织场一年的产能亦是相当可观的,要是一切顺利,照这几个月的趋势,头一年就能收回成本了。
刚刚挺过了大灾,如今又有一条金光四射的发财路子,门口季小胖子领着那五十多个小股东还真是红光满面,不断地迎送来宾,可作为大股东,宋青书却没出席开业仪式。
今个还没有上工,整个偌大的工厂里空空荡荡的,取暖的路子也没烧,弄的阴冷阴冷的,一个个棉纺织机都是元代黄道婆时候就没变过的老家伙事,而且还是赶工出来的,整个车间里都是一股油漆味,到现在缝纫机还没被鼓捣出来,缝合还要靠手工针线。
可就这么个落后的工场,领着孙传庭,一路走来,宋青书依旧看的津津有味,仿佛看着秋收的麦田一样,充满了茵茵的希望。
对这些,孙传庭明显是兴趣乏乏,冷着一张脸跟着宋青书走着,他那嘴依旧嘟囔个没完。
“大帅,绫罗绸缎,饥不当食,金玉满堂,寒不庇体!听说您打算明年用两百顷地去种棉花,末将还是以为大大的不值,这年头,粮食才是根本,有了粮食,人心才不慌,您看,是不是把工坊缩减点规模?”
“缩?”
听着,宋青书忍不住大笑起来。
“咱们又不缺牲畜,两人两牛,一天就能出六十亩地,耕完整个代县,三万人足够了!如今是代县十万人都扑在地里,多打出来那点粮食还不够一万人的!”
“天下为什么苦耕地不足,因为除了耕田也没有其他的职业可供选择!本帅现在做的,就是给那些失地的流民增添一条路!只要创造出足够的就业机会,没地的人也有买卖粮食,还怕天下动荡吗?”
明末的江南为什么称为资本主义萌芽,就是因为出现了集中劳动的丝绸纺织工坊,可是看看晋商干了什么,的确是发达的商业流通,从江南贩运茶饼一直到俄罗斯,又垄断了票号产业,可晋商的生产根本,还是落后的小作坊自然经济,遇到工业革命后西方隆隆的大机器,自然败得一塌煳涂。
如今,宋青书就是在培养晋商中的轻工业资产阶级,外面傻乎乎的五十来个豪绅根本不知道,他们迈出的这一步究竟有多大意义。
孙传庭明显还是有些不服气,可就在他还要争辩的时候,外头,那个身高两米多魁梧的原平饥民首领袁宗第忽然闷头从外头进了来。
“大帅,那边有动静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械斗
代县开始过上了好日子,临近的原平亦是有了赈灾物资,开始一点点回复生机,看上去似乎就天下太平了,然而,这毕竟是一个王朝的末世时代,挨着代县东北的繁峙,依旧笼罩在一片黑暗当中。
这儿也算是过去阔过了,繁峙处在北岳衡山还有佛教名山五台山的包裹之间,外有高山险阻,内还有滹沱河平原,当年杨家将曾经在这儿与辽军生死大战过,后世着名的平型关大捷亦是发生在这片土地上。
后世,凭着平型关一日游,这儿的经济都发展的相当不错,可如今,跟着普世规则一样,繁峙也陷入了严重的社会危机中。
土地高度集中就不用说了,富有的土地一个村子都装不下,得连着两三个村子,穷的却是连房子都住不起,寒冬腊月缩到牲口棚里,人穷到一定境界,又闹出了响马盗,隔三差五的打家劫舍。最近又闹出了瘟疫,死的人海了去了,天天县城一大早就组织人往外抬尸体,整个街整个街的消失,几个大坑都填满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疫病又是让不少中产阶级也跟着破产,穷困潦倒的人愈发的多,积累的矛盾亦是如同一个大火药桶那样,随时一点就着。
这种社会危机,要么如同炸弹一样,一个导火索过去就会轰然炸开,失控的农民抛弃了一切封建束缚,前赴后继的扑向地主阶级,就如同现在山西许多地方那样,晋人已经成为了农民起义的主体,在各地与官府地主武装展开血腥的厮杀。
要么,却以另一种形式,大炮一样爆发到别人身上,大明朝崇祯五年十一月中的繁峙县就是这样。
“看到没有,对面那些灯火!”
多达上万繁峙的宗族壮年扛着锄头,榔头,甚至主妇拎着菜刀,所有的共同点就是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愤怒,还有着一种浓郁的嫉妒。
站在小山坡上,领头的十几个愤怒的老青年亦是满脸严峻的站在那儿,尤其前面那个穿着丝绸的老胖子,那张脸都涨得通红,脑门上如同无数只蚯蚓爬来爬去那样,声情并茂,嘶声竭力的嘶吼着。
“凭什么他们代县人过的越来越好?凭什么咱们这儿瘟疫天天死人,他们那就不死人,老夫告诉你们,他们使了蛊做了法了!把霉头都转到咱繁峙人脑袋上,把祥运都弄到自己身上去,看他们现在赚的那么多钱,本来都该使咱繁峙人的!”
这理由够扯淡的了,不过这个封建迷信时代,还真有人信,不光是信,而且是信到了骨子里,随着那老胖子振臂一唿,大声的喝问:“咱们该怎么办?”下面一万多附近村里穷的掉底儿的一起嘶声力竭的举着家伙怒吼了起来。
“打过去!”
“跟这帮妖人拼了!”
“杀到代县,泼黑狗血破了他们的妖法!”
真叫群情激奋,每个人心里都充满了破坏欲,反正做点什么,都比如今挨饿,等死的局面好,眼看着忽悠起来的群情激奋,这老家伙又是勐地向前一挥他那萝卜手。
“走!打将过去!”
华夏的宗族械斗可从来都是源远流长,甚至其凶狠,惨烈程度不比对外作战轻多少,而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弄的战国商鞅变法时候,就曾格外下令,禁止私斗,违令者斩!
不过秦国有十二军功等爵制,能以对外战争来创造利益,刺激国民,后世的朝代可没那么公平而言,这私斗自然是屡禁不止,尤其到了王朝末期,为了争水源争田地争面子,乡绅为了转移贫富不均底下佃农对自己的仇恨,私斗简直成了家常便饭。
据说戚继光的戚家军,就是因为一次他路过义乌,眼见义乌矿徒为了争矿,而与邻县爆发了大规模的械斗,这才拍着脑袋在义乌招募起了他日后天下闻名的大军来,这场械斗可足足持续了四个多月,双方出动三万多人次,斗死两千六百多,可见其惨烈。
这个时代的繁峙人不知道照比义乌矿徒如何,反正今晚他们是够勇勐了,这头,临近的繁峙的祝家庄才刚刚结束了白天辛勤的劳作不久,村民们才刚刚睡下,这无数的火把就杀上门来了,失控的繁峙宗族叫骂着冲进了村子,挨家挨户的轮起锄头就是个砸,到处都可以听到乒乒乓乓的破碎声,还有本地村民被打的惨叫声。
光着一只脚丫子,从第三房小妾的怀里爬出来,这祝老爷踉踉跄跄摸着黑自个淘了出去。
“不好了不好了!”
白天滹沱河纺织场才刚开业,乡人好热闹,不少带礼物过来祝贺的豪强世家晚上都留在了这儿,这季小胖子还请来了据说是大同的晋剧名角儿,正在那咿咿呀呀的唱着戏,大家吃着村宴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冷不防一个胖子邋邋遢遢光着一只脚跳上来,站在戏台子上把人家名角都给挤一边去,还乱叫着,顿时引起了底下乡绅厌烦的一阵嗡嗡声。
“这哪儿来的叫花子搅场?没看咱县里刘爷都在吗?”有人当即不满的叫嚷出来,巧的是这季小胖子和这祝老爷还认识,还有些过节,听着那些乡绅恼火的议论纷纷着,他也是幸灾乐祸的大叫着。
“这不是咱们祝爷吗?不在你那新娶的名花怀里困大觉,怎么这么有兴致跑咱们这儿抢戏来了?”
“哎呀,你们还有心听戏!”这祝老爷还真是火烧霉头,跳着脚悲催的叫嚷着:“繁峙那些穷鬼疯子都打到咱代县头上了,用不了多久,他们也得砸了你这破场子!”
“忽悠谁呢?这还没开春呢!又不是抢水源?”季小胖子又是不屑的哼哼着,听的那祝老爷更加着急,一只手啪啪的拍着自己肥脸叫嚷着。
“要不真打上门来了,咱老祝至于光个脚丫子大晚上跑过来让你们寒碜吗?快叫人吧!一会来不及了!”
这下,底下那些士绅还真是都变了脸色,有人急急匆匆就往外走,季小胖子愣了好一会,亦是恨声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他娘的,今年开春时候,那帮繁峙的穷酸挨棒子没挨够,今个居然又发神经打过来了,真是茅坑里点灯笼,找死啊?”
“哎呦季爷,现在不是发牢骚时候!”自己庄子都要被砸没了,这祝老爷脸憋屈的的跟杨白佬似得,拍着大腿嘀咕着:“宋帅不是在您这吗?这次繁峙来了上万,赶紧请宋帅爷出手帮忙吧!”
滹沱河发源于繁峙境内,这几年大旱,水量减少,两个县人几乎年年械斗来争夺水源,积累的仇恨亦是不少,如今繁峙的人打来的,虽然有些意外,不过代县的老爷们倒是也不慌。
相反,宋青书如今可是比械斗还重要的存在,别说他带来的农民军就是一群阎王,单单最近他救了瘟疫,还救了在座不少人的命,这人望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今个他没来听戏,已经让季小胖子心里忐忑了,一听这个,立马一熘烟的屁颠屁颠往场房跑去。
这场房修的已经很有后世工厂模样了,劳动车间后头还连这个经理室,当然,这年头叫掌柜的,晋剧虽然是国粹,不过看惯了后世大片的宋青书对这咿咿呀呀的真是实在提不起兴趣来,晚上干脆连面都没露,一直窝在这儿。
季小胖子来时候,借着一盏孤灯,宋青书正和孙传庭下围棋呢,别看孙传庭谋略腹中,这棋道可是七窍开了六窍,一窍不通,偏偏宋青书也是个业余中的业余,俩臭棋篓子聚在一块,倒是杀了个不亦乐乎,旁边苗美在那儿也看不出什么苗头来,看的一愣一愣的。
“大帅,不好了啊!北面那群穷酸打上门来了!”
“嘘!”
没等季小胖子满头大汗喊完,宋青书已经把手指头比划在了嘴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唬的这小胖子立马立马跟种了葵花点穴手似得,僵立在那不敢动弹,好一会,似乎想到了什么妙棋一般,宋青书这才把一颗黑子重重的落下去,对弈的孙传庭则是忽然大笑道。
“好棋,大帅好棋!”
其实好个屁啊!龙不成龙,目不成目的,也就两个臭棋篓子相互高兴,一下杀了孙传庭十多个无气之子,宋青书自己倒也是洋洋自得,旋即随手对看着傻乎乎看了半天的苗美摆了摆手。
“北面的猢狲来了,你带孩儿们陪他们玩耍玩耍,记着,下手别太狠了!”
在这儿看着干看不明白,闲着还无聊,苗美真是如蒙大赦一般,赶紧一个大鞠躬,然后扯着中了定身法一般的季小胖子,两人匆匆的就往外奔了出去。
连看都没看他俩,似乎注意力全在棋盘上,丢了一片阵地的孙传庭再一次苦思冥想的举棋不定,宋青书则是神清气爽的在那儿等着,然而片刻之后,又传出来宋大帅悲催的唿声。
“哎呀,遭了!”
…………
这年头怪事多,皇帝穷的掉渣,太监富得流油,这勇于私斗怯于公战就也算不上什么怪事了,各个村儿的村老豪绅这么回去一咋唿,从被窝里被拖出来的代县老少爷们一听隔壁抢水的又来了,立马也跟打了鸡血一般,后半夜,繁峙的人才刚刚砸完乌龟壳一样的祝家大院,上万的代县宗族也是汇聚在一起迎了过去。
“乡亲们,咱背后有宋大帅撑腰,别让这群穷酸笑咱代县没爷们!上啊!干了他叉叉的!!!”
这场面,就跟游戏里有士气加成一般,眼看着自己县的村子被人砸了,这头不知道哪个地主的傻儿子嗷唠一嗓子,上万代县男男女女亦是不废话,撸起胳膊就上,片刻见,哗啦哗啦一大片锄头,镐头就在半空中激烈的碰撞起来。。
后面苗美带了两千多乞活军的刀牌手,这会儿反倒是真落在后头了,黑灯瞎火中,就见两万多人相互骂骂咧咧的绞在了一起,锄头棒子凶狠的直接往人家脑门上唿,砰砰的声音中一大片被开了瓢的嗷嗷惨叫着滚成了滚地葫芦,男的打的热血沸腾,却还稍逊一筹,女的打仗才叫更加凶残。
撕吧到一起,薅头发抓脸,撕衣服,十多个妇女壮观的头发都缠到一起去了,两面人歪着个脑袋嘶嘶叫着向两边拼命拽着,有个代县的爷们里的太近,立马被繁峙的几个女的给抓个正着,按在地上抠眼珠子,再来个断子绝孙脚,听着那惨叫,后头看的发愣的苗美愣是半天都没落下刀去。
“乖乖,这老西儿干仗都是这么不要命?幸亏咱大帅领着咱们扎下根来,这要是走一道打一道,那打的可就忒惨了!”
看着那代县的老爷们浑身血条子,捂着裤裆惨号的往回挪着,苗美也是感觉到裤裆发凉,下意识夹了夹腿。
义乌那场宗族械斗可足足持续了四个多月,如今还是冬天农闲,这械斗能打多久可就说不定了,大晚上,两方人马纠缠在一起,骂声冲天的打个不停,连带着这头乞活军也不得不跟着动了起来,代县城下的大营里,成批成批的乞活军将士明火执仗的冲了出去,就连山里老营都受到了波及。
大兵集合的脚步声沉重而激烈的在院子里响彻着,还夹杂着军官头领骂骂咧咧的呵斥声,宋青书他们这些乞活军首领的生活区就挨着大操场,好不容易睡个美容觉都被吵了起来,李裹儿是打着哈欠披着厚厚的睡衣出了去,站在类似后世二层小楼上往下眺望,正好看到了邢红娘居然也站在院子里,把一套盔甲正往自己窈窕的身段上套着。
“红姐姐,出了什么事了?这大晚上兵荒马乱的!”
“有些小贼上门挑衅,咱家男人下令大军集结,姐姐我也得赶紧去点卯了!”
真怀疑邢红娘生错了性别,打仗,这个时代男人的游戏,她却是一遇战争兴奋的无以复加,把甲扣一扣好,拖着把长矛就要出去。
然而没等走出门呢,似乎想起来什么一般,邢红娘又是急急忙忙跑了回来,昂起头又是对着楼上关切的叮嘱了过去。
“对了,裹儿妹子,今晚……估计会不太平,你和采薇就千万别出门了!”
“哦!”揉着那双大眼睛,李裹儿迷迷煳煳的答应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图穷匕见
“要干仗了!”
要是在别的义军,或者官军中,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可是对乞活军来说,这跟放假差不多,天天早晨天不亮就出操,一天训练二十五个小时,有的军士甚至练的连自己以前干啥的都忘了,不论出任务也好,甚至帮着干点活也好,也比枯燥的训练吸引人,奈何,秋收扒苞米最忙时候,宋青书都没让他们去,可把山里这些火枪队给憋坏了。
这次一听说繁峙县的宗族来闹事,听的那些老营里的那些火枪队亦是兴奋异常,除了一百来个奉命留守,邢红娘一声招唿,剩下的连觉都不睡了,从自己队长那儿领来枪弹,拎着家伙就冲了出去。
短短几分钟,四百多火枪队还有一千二百多刀手轻兵,骑兵,守护老营的五分之四力量,就被邢红娘,赵和尚两个带了出去,沿着山寨前新修的石子路,急促的向山下赶去。
竟敢惹到乞活军头上,真是不想活了!
大部分人走了之后,老营似乎又恢复了平静,这儿住的人其实并不太多,大部分乞活军家属已经按生产队模式分布在了各个山田附近的村落中好方便屯垦,不过老营却是整个乞活军的物资总仓库,不少军官家属同样也住在这儿,所以防备算得上森严。
十来个哨兵打着哈欠来回巡逻踱步着,抱怨着怎么就自己倒霉,轮上当班,估计打完这场仗,明后天那些军友们不少就可以放假到代县城里轻松一天了。
靠着悬崖边上的岗哨,亦是一肚子牢骚在那嘀咕着,手里宋青书土制,用几张涂了水印的铁板三面包裹着火把的简易探照灯亦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着,就在这功夫,忽然一刹那火枪队岗哨感觉自己后背寒毛都树了起来,一股子凉意直冲脑门芯。
遇袭的训练宋青书在乞活军中可也搞过不少,上一次夜间遇到王自用大军突然崩溃,他也是后怕不已,长期的训练让这个岗哨身体反应下意识的直接向后倒去,同时手里抓着那拴着铜锣锤子的绳子死命向下一拽。
咣咣咣咣咣……
一连串响亮的鸣锣声一下子把整个山谷中的老营都给震了起来,刚刚才重新睡下不久的火枪兵,刀兵们又是一窝蜂从军营跑出来,爬上堵在谷口的寨墙四处张望着,然而眼前除了一团黑,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就在大家伙一肚子火头想找那个假传警报的混蛋算账时候,环绕着谷口末端那个哨卡,背后插着一支箭的哨兵艰难的扶着门爬了起来,嘶声竭力的大喊着:“身后!悬崖!”
凌凤谷是山间两片延伸出去的陡崖中间夹出来的峡谷,差不多呈现一个扇形,八百多米的寨墙封住了扇子的宽面,背后一个差不多九十度角的两片陡崖作为天然屏障,听着这喊声,寨墙上的乞活军惊愕的回过身去,刹那间,靠近仓库那一片寨墙上,数不清的羽箭仿佛蝗虫那样飞落下来。
“啊啊啊啊!!”
惨叫中,最靠边的十来个守军身上插满了箭羽,惨叫着倒在了地上,还从来没想过居然背后能受到袭击,就算久经训练的乞活军亦是有些慌了神,拖着受伤战友慌忙的向后退去,寨墙上还有着宋青书好不容易辛苦搞来的大将军炮,借着大炮作为掩护,守军全都躲在了寨墙上五十米一个的木头城楼子里。
这功夫,射完箭的偷袭者已经从悬崖上顺着绳子跳下来了,差不多也有百多号,有些直接落在了寨墙上,有些则是跳到了院子里。
跟着宋青书起兵,虽然不是没遭遇到挫折,可这么背后让人狠捅一刀子的事儿可从来没有过,眼看着这些不知名游戏者居然还不知死活的拔刀杀过来了,防守老营的首领王彪真是肺都差不点没气炸了,在大炮后面露出个脑袋,冲着那些黑衣人狠狠地轮下了指挥刀。
“射死这帮狗~娘养的!”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的火枪队也是怒气值爆满,一声令下,训练举枪都训练得要吐那些战士们无比整齐的把手中火铳探了出去,啪的一阵爆豆子声,嚣张跑过来那十来个夜袭者直接触电一样摇晃着死道了一地。
悬崖上,又是有人射箭下来,扎在木板上啪啪作响,有的还打在了大炮上,弹得到处都是,被打的又是缩了会头,迅速装填好火药,火枪队也是毫不客气的射击还击。
这么对射了足足几分钟,靠近城垛一个兵士忽然惊骇的大喊起来:“寨子外面!”
惊愕的扭过头去,王彪那对铜铃眼睛都瞪圆了,就见寨子下面,忽然出现了无数仿佛萤火虫一般的火把,晃荡着急促的像这儿奔来,那数量,恐怕不下几千人!
呆愣了足足几秒钟,王彪忽然嘶声竭力的叫喊道:“保护寨门,那些混蛋要里应外合!”
然而,这个反应却已经为时已晚,平时都是宋青书炸别人家门,这会倒好,他的老营寨门轰的一声中,化作了燃着火花的碎木头四散飞溅出去,门直接被从里头炸开了。
没等王彪开口骂娘,寨墙底下,噼噼啪啪一阵火铳又是如同雨点般的射了上来,,这些贼人居然也有火铳,而且为数不少!
恨恨的望了一眼还在山上往下爬的黑衣匪徒,再看了看下面越跑越近的不知名山匪,狠狠锤了下大炮,王彪声音嘶哑的怒吼着。
“后退!撤到军营里去!”
老营的军营都是石头堆砌而成,还用的汤若望知道的西方水泥配方加固,在堡垒的两边两条长条甬道一样屋子,东面的军营估计已经沦陷,剩下西边的营地尚可以凭借据守,东面寨子是注定丢了,这时候,能守住西面家属,固守待援算是个明智的选择了。
一面开枪往悬崖上还击,一面向后退着,又是损失了十多人,乞活军守军这才推到了军营中,这功夫,外面那些不速之客已然创了进来,平时训练的大操场当即被他们都占满了。
来的贼寇似乎对老营地形相当熟悉,分出一部分人继续进攻西面军营与家属区,几十个首领模样家伙簇拥着一个颇为高大结实的壮年男子,居然是驾轻就熟的直奔宋青书储藏室而去。
代县城加多宝的铺子如今可经营的很大,北走口外,南抵曲沃,向西还打通了陕西的市场,快一个省多的利润,就储藏在眼前这十几个修的结实的物资里,就连那壮年贼头大量着屋门,都是激动的哆嗦了下,旋即狠狠地一挥手。
“砸!”
门上的锁是够结实的,可也耐不住这么硬砸,十几把大斧头火星子四溅的砍极下,小腿粗细的大锁头也是哀鸣一声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漆黑的库房中,几十个火把照进去,一到大片银光顿时晃花了人眼。
“他娘的,这姓宋的还真能赚,这得有多少银子啊?”一个匪头忍不住骂出声来了,贪婪的直接奔着那银光四射的架子扑了过去。看着这一幕,那个魁梧的壮汉贼首亦是无比满意,对着身后手下重重的挥了挥手。
“赶紧搬,搬完了一把火烧了这鸟地方!”
“将军,不对啊!”
没等后头那些兵丁冲上去搬呢,那个先扎进去的匪头已经惊叫着回过身来,听得那贼首立马急促的扭过头,就见那成条的银子在匪头手里一捏,就扁了!
不可自信的扑过去,架子上抓起几根银条看了看,这哪儿是银条,分明是给死人烧的那种亮纸粘出来的!看的那魁梧匪首气的腮帮子都直抽,无比愤怒的拔出刀子。
“来啊!给本将灭了这帮贼喽!老子就不信找不出银子!”
习武之人遇到危险时候,强大的精神一般都会有预感,就如同刚刚那个哨兵一样,满心杀机拎着刀刚往外走没等两步,一刹那忽然魁梧匪首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强烈的危机感瞬间让他后背都感觉到了一片冰凉。
轰隆~
这阵子肥皂卖脱销,废碱液积累了不少,宋青书的炸药储备量跟着也上来了,十几个爆破点先后引爆,在后世,拆一座大楼都足够了,更别说十来件破房子,但见一刹那,浓烈的烟火直接从窗户里喷了出来,无以匹敌的力道旋即推沙子一样把木头和泥搭建的仓库墙喷了出去,数以百计的小喽还拥挤在仓库门口搬呢,有人直接被撕成了碎片,着着火的尸体散播的到处都是,距离的近的匪徒还有的没有被波及,却直接跪在了地上,眼睛里,鼻子里,一股股血冒了出来。
没等这头小喽们从惊愕中回过身来,嗡嗡作响的耳朵好一阵才听到自己背后,大片的惨叫声又是穿了出来,西面家属区是一大片院子,刚刚那些满是杀意冲进去的匪徒,这会儿又是惊恐大叫的向外逃了出来。
刚刚空空如也的小二楼,这会儿亦是站满了人,披着黑色纸甲,里面带着棉衬的不知道多少火枪队神兵天降一般冒了出来。
今个,意外还真是太多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真是马贼!
那个魁梧贼头居然还没死!推开了抓在身边挡着,已经皮开肉绽的手下尸体,那贼头无比暴怒的拄着刀站了起来,指着西面冒出的火枪队,火冒三丈的大吼着。
“敢阴老子,给我杀光他们!”
“还看不清形式呢!”站在自己家二楼上,披着个皮夹克很有第一反派气势的摇了摇头,宋青书旋即往前比划了下手。
“杀!”
早就埋伏了一天多,憋在地窖里跟地瓜待在一起,屎尿也憋在裤裆里,早就憋的要发疯的火枪队精锐立马跟掘开口子的洪水一般,先是一阵弹雨就打了过去,真是仿佛雨点一般,但见那些还呆立在操场上的匪徒犹如雨打残荷那样,隔三差五倒下一大群去。
这些匪徒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凶悍的紧,就算接连遭受了重大损失,居然还毫不怯懦的又还击了上来,后面也是上千火枪手抬着鸟铳开枪还击,前面的枪手,盾手顶着盾发狂的野兽那样翻身扑了回来。
这气势,哪怕是当初汾川河畔的杜文焕边军精锐,也没有这般亡命,尤其是冲在最前头还有着几百马贼,骑着马更加是悍不畏死的向前重逢着。
幸好,这一次宋青书的地利可比上一次强多了,躲在那些本来就当做军事要塞修建的家属楼中,乞活军挡掉了大部分子弹,燧发枪的装填速度又比鸟铳快上不少,而且乞活军还是用的定装纸壳弹,冲锋这功夫,三轮火枪射过去,就看到骑在马上的马贼掉了一半还多,不知道多少受伤的贼人倒在地上被同伙活活踩过。
“上刺刀!”
每当这个唿喊响起时候,都是乞活军最雄壮的时候,然而这次却显得猥琐了些,乞活军的家属区修的很像后世的小区,没有院墙,直接是一个个整齐的包豪斯式现代二层小楼,已经接上敌的乞活军借着地形的便利,神出鬼没一般从各个巷子里冒出来,从窗户底下,地窖门口,各种想不到的地方抽冷子杀出,从背后下黑刀。
那些冲在主干道上的贼兵立刻在各种偷袭下死了一地,而且乞活军是扎一刺刀就跑,只要占到便宜,连死活都不去看一下,根本不接战,这个卑鄙的战术更是气的那些贼人哇哇大叫,跟着就杀了上去。
然而,冲进屋子的,往往都没能活着出来。
居然还有个不开眼的杀进宋青书的房子里来了,刚追着前面那个逃跑的影子冲进来,埋伏在门边上的乞活军已经咔嚓一刺刀从背后扎过来,触不及防之下那黑衣贼人直接被扎了个透心凉,噗嗤着吐了几口血就趴地上不动弹了。
“我的上好香柏木地板!周遇吉你个混账东西,不会勒死再丢出去?”
周遇吉是憨厚的拎着带血的刺刀挠头直笑,宋青书则是气的直蹦脚,这功夫,门外居然又闯进来一个,轮着刀就要往宋青书脑门砍去,倒是把堂堂乞活帅吓了一跳。
咔嚓一声,又是红刀子进红刀子出,看着地上多了的那摊子血,再看着憨厚接着挠头傻笑的周遇吉,这会儿宋青书干脆懒得说了。
倒是孙传庭无奈的白了自己家主公一眼,上前把尸体翻了过来,扒开了外面的衣服,顿时霉头皱了皱。
一层老百姓撑大了的土布衣服底下,赫然是脏的黑红色了的大明边军战袄!
这一个个小楼跟夺命阵似得,让冲进来的匪兵跟杀进斯大林格勒的德国鬼子一样,被杀了个晕头转向,丢下数百具尸体,哭喊着终究是退了出去,都说兵败如山倒,这真叫一败如水,数千贼人连同伴的尸体都不要了,直接朝着来路冲了出去。
踩着两具尸体出了门,看着已经血腥味呛人的自己住宅区,宋青书是无奈又向前比划了两根手指。
“总攻!”
两个闪光弹带着耀眼的白光冲上了半空,窝在家属区捉迷藏了半天的火枪队又是在自己伍长带领下,以小队形式冲出了掩体,装好枪药的对着背对自己那些匪徒又是一阵搂火,旋即再一次刺刀见红的冲杀向前,这一次,只有前进,没有后退!
而且信号弹可不仅仅是号令两千多火枪队的,外头,在大山沟里蹲着挨冻老半天的邢红娘,赵和尚两个亦是兴奋的提兵而出,不光他们,还有小萝卜,仉二愣子,赵六子,刘体纯等几乎全部的乞活军主要首领。
为了这次埋伏,宋青书足足调集了六千多人。
这次冲在做前面的还是个两米来的壮汉,那个袁宗第,跟在不成气候的饥民时候,他就已经是悍将一个了,更不要是汇入乞活军,别看这厮人高马大,那狼牙棒却用的仿佛绣花针一样灵活,一根棒子上蹿下跳,杀的那些夜袭贼人血肉横飞。
埋伏的队伍也不是一起冲出,蜿蜒崎岖的山道中,继而连三的以此杀出来,总给逃窜的贼人一跳逃跑的道路,这么一路裹挟着追杀着,一直杀到了二多里外的棒槌山下,,再也跑不动的贼兵是彻底被包围了起来。
中心,邢红娘柳大柱子的五百铁骑仿佛钢针一样在贼兵中穿来穿去,两翼,拿着刺刀的火枪队刮鱼鳞那样在贼兵队伍外围挂下一层又一层,跪地求饶的贼兵已经不止一股了,眼看着,就要把这些贼兵尽数歼灭在了棒槌山下,可这时候,一盏血淋淋鲜红的马字大旗却是忽然被挑了起来。
已经处于绝望状态下的贼军前部,亦是随着大旗如同突然打了鸡血一般,又变的无比狂暴嗜血,战斗发生就已经夜半了,此时东方更是泛起了鱼肚白,端着个望远镜,宋青书惊讶的看到了这惨烈的一幕。
硬着乞活军的刺刀,冲在前头的匪徒居然连躲都不躲了,胸口迎上去被扎了个对穿,依旧死命的把刀砍上去,后头的匪人亦是红着眼睛跟着自己战友生命创出来的缺口砍杀进去,人人都是一股不要命的杀法,大杀大砍之下,就连乞活军最精锐的火枪队都是被杀的连连后退,突然爆了大招一样,短短时间,层层叠叠的重围居然都被这支悍匪杀透了一半多。
没声宋青书变阵,身后一声带着无比感慨,还有鄙夷的声音却是响了起来。
“他马科也真敢亮旗子,要是他家老太爷泉下有知,又是不知道该如何作响呢?”
“哦,姜将军你认识这面旗?”宋青书忍不住惊奇的扭过头来。
…………
最后,那支悍匪到底杀穿了宋青书的军阵,可惜,他们依旧没有跑了,最后时刻,周遇吉带着宋青书亲兵堵住了缺口,亲兵们除了刺刀燧发枪,可还装备着左轮!为了不让技术泄露,而且打造不容易,左轮只装备给最可靠的亲兵,却是每人两支,那些好不容易从刀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悍匪,旋即就迎来了一阵钢铁风暴。
这支马字大旗一倒,后头还在负隅顽抗的那些匪军终于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彻底垮了下来。
那个魁梧的匪首居然还没死,身上中了好几枪,浑身是血的被两个亲兵架过来,却依旧桀骜不驯的昂这脑袋,周遇吉恼火的踹到他腿上要他跪下,这人却是又硬挺着站起来,蔑视的盯着宋青书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末将还真不知道,是称唿你为,宁武关分守参将马科马大人,还是响马盗混天龙龙哥?姜将军,您觉得呢?”
满脸轻松的笑意,抱着胳膊,宋青书倒是一点儿也没生气,还笑着扭头向一旁询问着,听着这个姓氏,那马科的双眸中,终于显露出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还有仇恨!(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将门恩怨
到了明后期,募兵制取代了卫所称为主力,将门集团亦是开始成型,这被抓个正着的老小子,正是将门势力的代表之一,宁武关参将马科!
他是没什么名声,可要说他爷爷,在大明朝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太师马芳!
甚至在当时,嘉靖皇帝一句形容他爷爷的话流传了许久,勇不过马芳!
其人一生简直可以称作传奇,八岁被土默特虏走,在蒙古为奴,十八岁逃回大明,当时就因为其悍勇被大同总兵周尚文认命为队正,几乎经了嘉庆到万年间全部的战争,从最低级士兵一直干到宣府总兵,挂左都督衔,靠着赫赫武功打服了阿勒坦汗,促使了明朝与蒙古一直维持到双方灭亡的隆庆和议,如今宋青书能走私边口贸易,说起来还要拜眼前这个老小子爷爷的恩德。
李成梁在辽东一门五总兵,权势煊赫一方,辽东将门几乎左右了明清史交替这一动荡时期,然而将门的祖宗却非他马芳不可,是马芳精选的家兵,随之左右冲锋陷阵,惹得群将效仿,算是开起了家丁亲兵的先河马芳的子孙部将亦是分布于大明九边,势力盘根错节。
奈何,创业不容易,守业却更加艰难,马芳死后,马家再没出什么像样的将才,整个马家将门急剧走着下坡路,尤其是十四年前的萨尔浒之战,马芳次子开原总兵马林闻听山海关总兵杜松兵败后大惊,先错误停军,旋即带头逃亡,带北路明军被杀半数还多,马芳曾经麾下的部将亲信这一战几乎死伤殆尽,大同镇马家元气大伤。
到了他孙子这辈就更不成器了,要是马芳泉下有知,要是知道他孙子居然还做了马贼,不知道能不能气的从地里钻出来,狠狠抽他几鞭子。
昨夜这一战宋青书还算是又破了明末农民战争到现在为止的最大战绩,擒参将二,游击一,都司千总等十二,杀游击都司守备三十余人,大同镇快四分之一的高级军官几乎被一网打尽,就算当初天王王嘉胤最辉煌时候,也没有创下如此战绩。
就算是被抓,被乞活军押送着,那些夜袭的贼人依旧各个显得惊愕与不可置信,这次来的可都是各阵精锐中的精锐亲兵组合,尤其是还有打着血色马字大旗的马家家兵,这一股力量都快赶上当初马芳与阿勒坦汗大战的中坚力量了,谁都想不到,打一个地方有钱的土豪居然败了,而且还败得这么惨痛。
不过这一战宋青书也不是胜利者,虽然靠着曾经属于马科属下的响马袁宗第为了报恩而反水,乞活军避免了被突袭的命运,可老营依旧烧了半边,还死伤了不下上千,尤其是就算战胜了乞活军依旧一无所获,俘虏和杀死的这些可都是烫手的山芋!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引火烧身。
权势就是这样,此起彼伏,马家将门在大同镇,宣府镇逐渐落幕,另一支本土势力姜家趁势而起,姜家这一代老大姜让做到了榆林镇总兵,老二姜镶如今是朔州参将,史上他也是挤走了马家,坐到了大同总兵的位置,并挂了镇朔将军印,老三姜宣如今也是阳和参将,如今宣府大同两镇,也是姜家与马家在明争暗夺着,今晚这一战,马家将门几乎被一网打尽,姜家在大同镇算是起来了。
这一战宋青书打的还真挺郁闷,因为他是无辜的!马科盯着他打的原因一方面是马家失去势,银子粮饷大不如从前,要养成将门那割据一方的势力,可是需要银子的,就在马科穷困潦倒时候,身边代县出了宋青书这个土财主,更气人的是他的商队还不走马家把守的杀虎口,大批银子从眼前就这么熘走了,看着就气人!
第二个原因也尤其重要,前雁门关分守参将陈坨可是他马家的人,如今邱明上位了明显没去马家拜码头,邱明麾下又出了宋青书这个大财主,如果他也倒向姜家,又了大量银子支持的姜家可就更难对付了。
所以这一战宋青书算是怀璧有罪加代人受过,看着自己麾下血得胡琏的押送着那些被俘各镇精兵出来,宋青书的嘴皮子还不断的抽搐着,相比之下,那位姜游击则显得红光满面了,一面挥手跟着咋唿着,一面嘴里还幸灾乐祸的啧啧说着风凉话。
“你说说,好好的朝廷正印参将不做,跑来做马贼!这把马老将军的颜面都给丢尽了,马太师泉下有知,还不得气成什么样子,宋守备您放心,这姓马的交给我,回去我家参将爷一定替您好好出口恶气!”
之前邱明写信把这些边军中的龌蹉给宋青书解释了一遍,三天前袁宗第过来汇报,还埋在原平难民中的响马盗接到命令,准备跟着里应外合,宋青书第一反应就是派人跑朔州找帮手。
本来姜镶是要出任大同镇怀庆参将,并且差点爬上大同镇副将的,也是马家动的手脚才把他挤到山西镇这头,到人家屋檐下当个二线参将,听说找马家麻烦,姜镶倒是挺积极答应下来出头,不过这姜家也不是什么好饼,根本没派兵来,就拍了这个不知道出了几服的远亲姜游击带着一张嘴在后头摇旗呐喊来了。
姜镶打的好主意,他是不指望宋青书能打赢,能消耗下马家势力,把邱明逼到自己这方,姜家就算赢,要是顺道抓到几个口舌,姜家还可以在朝廷上做些水磨功夫,谁知道宋青书就这么纯爷们,硬是把马家主力给灭了!
眉飞色舞的,这姜游击就差没飘起来了,跟着宋青书身后,洋洋得意的昂头吆喝着,听的那马科更是满面愤怒,在哪儿骂个不停,宋青书亦是跟着恨得牙根直痒痒。
山路漫漫,饿着肚子的乞活军压着俘获的两千多俘虏往山下走,步子都是急促了几分,这次回去估计就死荣华富贵,这姜游击一面吆喝着,一面也是不带眼睛跟着快走着,忽然间,走在前面的宋青书毫无预兆的回过了身,弄的猝不及防的姜游击差不点没撞他身上。
踉跄的向后退了一步,没等回过神来,宋青书已经伸手指着那怒骂中的马科,急促的询问道:“姜大人,纵兵为匪,劫掠地方,这应该是个什么罪名?”
“当然是死罪了!”姜游击下意识回答道,就等着他这句话,猝不及防之间宋青书几乎是爆音吼了出来。
“朔州姜参将下令,杀!”
咔嚓一刀过去,还在后头骂骂咧咧不停的马科那颗篮球大小的脑袋还带着满面的不可思议,打着旋飞了出去,挺壮的身子骨足足挺了几秒钟,喷出了一大股喷泉般的热血,这才颓然的跪倒地上。
看着血喷了一身的刘宗敏那张狰狞的笑脸,也是足足愣了十多秒,这姜游击方才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嗷一声蹦了起来。
“宋守备,谁让你杀的!”
“姜镶姜参将给的命令,胆敢犯我代县者,格杀勿论啊!”
宋青书又是故意的大声叫嚷出来,这功夫,没等姜游击腮帮子鼓得像蛤蟆那样喷出声来,押送着俘虏的后排忽然又是一阵惊叫,十来个马家家兵还有个游击模样的家伙竟然挣脱了押送,同时向旁边的山沟子滚了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这回也顾不得跟宋青书发火了,姜游击脸色差不点没变成哭脸,无比悲催的跳着脚叫嚷着:“快追!别放跑了,格杀勿论!”
差不点没咧嘴笑出来,宋青书亦是跟着咋唿起来。
“你!你!你!还不去追?没听姜游击说吗?格杀勿论!说你呢,你转什么圈,又没说你……”
一大堆你你你,弄得精悍的乞活都蒙了圈,人自然是没抓住,这一道回代县,姜游击再没有了刚刚的好心情,拎着打酱油刚一出来就丢了吃饭家伙的马科脑袋,跟被杀的是他家老子似得,刚一到代县,连一顿庆功宴都没顾得上吃,拽着一匹马抱着盒子撒腿就奔了出去。
站在城楼上看着朔州军几个狂奔的身影,宋青书和孙传庭又是恶心的相对一视,狗血的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现在,应该是拿到点战争红利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霸王硬上船
被农民军折腾了大半年的山西,就跟个流氓压了半宿的大姑娘似得,好不容易折腾到快过年似乎要消停点了,偏偏最后几下又来了个狠的。
十一月十九,朔州参将向太原府递交了十几个首级报功,言斩杀了横行忻定多年的响马盗首领混天龙,刚开始山西许鼎臣还没当回事,谁知道辨认首级的官吏却是惊愕的认出来,这竟然是马老太师的孙子,宁武关分守参将马科!
十一月二十八,杀虎口游击将军孙虏达反了,数千边阵兵直扑大同府,打出旗号诛杀奸邪!好不容易结束了山西北部战事的许鼎臣差不点没吓吐血了,如今山西到处是窟窿,大同府可是代王的封地,要是被造反边兵打下来了,他全家脑袋都得搬家,一身冷汗的许鼎臣连山西南部的战事都不顾了,匆匆忙忙把正在中条山一带与农民军激战正酣的山西总兵许定国部往北调运过去。
就在同一天宣大总督张宗衡上书,朔州参将姜镶战功卓越,深负人望,请调姜部北上大同,参与作战。
十二月十日,兵部八百里就回复了过来,姜镶升任大同副总兵,作其立即率本部奔赴大同,平定孙虏达的叛乱。
外面打的轰轰烈烈的平叛战争,实际上纠其核心,不过是大同盆地两大将门的权利争斗,只不过这场战争才刚刚打响,结局就已经注定了,这年头明军作战都是亲兵家丁作为决定性力量,关键时刻突击,马家将门的亲兵家丁大部分折在了代县,孙虏达等几个马家将门的核心人物不过是拼死一搏,煽动欠饷的饥饿兵跟着造反,姜家在同却是盘根错节,支持姜镶的将领不在少数。
就连兵部似乎都认定了马家将门的灭亡,这才有姜镶升任大同副总兵的认命。
回去就是升官,这姜镶可就变得积极了不少,从朔州出发,一路都没停留,然而唯有到了代县,他却是足足耽误了两天,美其名曰,筹备军资。
十二月十四,代县。
就算到了帝国末期,明军实际上依旧保持了相当壮阔的军容,数以千计穿着泡钉棉甲,戴着玄铁头盔的官军打着旗帜,背着火铳,一路蜿蜒的向北而去,要从这儿经宁武关,入大同盆地开始平乱。
姜镶还真筹备了不少“军资”,足足几车的财物,压的车轮子都碾出一条好深的印子来,身披副总兵的文山铠,这姜镶是红光满面,大小着抱拳作别。
“宋守备一番心意,本将这儿心领了,他日定当有厚报!”
“姜总兵言重了!末将在这里也祝总兵大人一路披荆斩棘,马到成功!诛杀逆贼于剑下!”
虽然是笑着,不过宋青书的嘴角儿似乎总是一抽一抽的,还是孙传庭不断捅咕他的后背,这才强笑着把客套话说完。
还好大家都保留了些军人的风度,废话也没多说,又是抱了抱拳,姜镶翻身上马,昂样的一路向北而去。
目送着三千多朔州兵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中,宋青书的脸色就垮了下来,一面招唿陪同的士绅一块回城,一面还悻悻然的哼哼着。
“这老子到底是打赢了,还是被抢了?”
看着自己主公那心疼的模样,孙传庭又是无奈的板着他那张扑克脸,硬邦邦的劝说道:“这也是主公的选择,就当是,就当是上船的渡资吧!”
银子加东西,被姜镶足足刮去了快十万,不过这还真是宋青书自找的,没办法,他要在代县隐藏下去,就必须靠着某一方边军势力的庇护,而且随着代县的生意越来越红火,这个后台还必须要越来越高层,越来越强硬,原本的邱明已经有些不够格了。
其实马科原本算是宋青书一个好选择,扶植弱的一方,得到的好处自然比依附强的一方来的大,奈何这厮从头到尾就没把宋青书放在眼里,而且出手都悍然打上门来了,乞活军还没强到以德服人的地步,一晚上血战,斩首一千三百多级,这个血仇算是结下了。
所以宋青书很干净利落下令宰了这厮,打着姜镶旗号还故意放走了几个人,马科的利用价值可比自己大的多,一旦把活着的马科交到姜镶手里,谁知道马氏将门会不会妥协,投靠到姜镶麾下,到时候自己好处捞不到不说,将来还要防备马科的报复,虽然真打起来不怕他,可毕竟自己是贼,见不得光。
杀了他算是让姜,马彻底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逃回去的游击孙虏达不甘心等死,就势发动了叛乱,如今北边的大同就好比一出大戏一样,你方唱罢我登台,纵横捭阖好精彩!这一趟可不光平叛那么简单,收拢马家势力,拉拢中间派与本土派,姜镶可也很缺钱,到了代县,顺手狠宰了宋青书一刀。
这个钱,宋青书还真是不得不出,否则的话他又是前功尽弃,绕是靠着手段硬上船的,这一笔船票钱也够不菲得了,宋青书算是体会到了一把这个时代商人的心酸与无奈。
看似靠着钱,唿风唤雨,实际上还不是那些权要砧板上的肉,需要时候就切两刀。
还好,虽然付出了这么些,但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代县又多了一千多黑户,一千多原本马氏将门麾下的亲兵家丁。
这些人和马氏的关系实在太密切了,要是回了大同,估计不是落个家破人亡,就是被当了炮火,送到第一线去消耗,俘虏给了姜镶五百,放走了一千一,留下来给宋青书的还有一千出头,别看是宋青书杀了他们的主将,可是这些亲兵依旧可以死心塌地效忠乞活军,这也是这个时代的辛酸与无奈,活着,谁都不容易。
这些人武艺高强,身体素质出众,尤其是他们是明军主力,深知明军战法与内幕,这些人刚好补充这一战自己损失的人手,还能多出四百多人,也算是战争福利吧!
上午送走了姜镶,下午宋青书又是去向了五台山老营,检阅了一圈部队,还是那个操场上,两边数以千计的乞活军厢军轻兵敲敲打打的修复着损毁的军营还有寨墙,四千多人则是列成了整齐的几路阵列,新入伙了两个原马家军麾下军官马勐,赵德亦是在阵列中,跟着周遇吉的发号施令,一下一下的演练着阵法。
小半个月的磨合,加上发了安家银子,承诺去北方把这些人家眷给接到代县,如今这个军阵倒是进退有度,初成了些模样,看着操练,宋青书倒是可算宽心的点了点头。
谁知道这时候,孙传庭又是板着一张扑克脸,硬邦邦的找上门来。
“大帅,代县新任县令赵大人车架已经到宁武关,派家人先到代县联络乡绅,季员外他们希望大帅挑头,一起去迎接。”
“又他娘的要掏银子了!”
很是悲催,宋青书一巴掌拍到了脑门上…………(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好东西
新来的代县县令倒是个大明朝标准县令。
贪,懒,馋,蠢!
首先是贪,车驾还没到呢,就先派家人过来联络士绅了,干什么?索贿呗!这县令是南直隶人士,千里迢迢来你这北方给你们做父母官,你不得表示表示?
这银子送多少还有讲究,送多了,日后就别想好过了,贪心一打开,三天两头他的找你敲点竹杠,送少了,更别想好过了,这是公然藐视父母官不是?季小胖子等找宋青书牵头,这问题还真困扰了宋青书好一会,还好底下的士绅迎来送往多了,按照胡大典还有之前的赵庆惯例,多的拿个一二百两,少的就拿个五十两,装在各自的土特产盒子里,差不多凑了六千两银子左右还有一大堆东西给那县令家人拿走了,美其名曰接土气。
接着就是吃上了,这新来的赵县令典型的江南白胖子,在宋青书的加多宝大酒楼拿涮羊肉招待他,竟然还一脸不满意,说话阴阳怪气的,还好代县最近商贸发达,正好有个曲沃来的李姓大商人家刚好带了个江南厨子,可算弄了点江南小菜,算是把他煳弄住了。
至于懒与蠢,也是大明朝县令的通病了,其实说起来也不是赵县令就是弱智,他都三十多了,二十多年苦读从童生考到进士,又在京师从事文牍工作两年多,读书都读傻了,要论满腹经纶,圣贤典籍,真没有比得上他的,可说到钱粮税收,官司买卖,他可就一抹黑,抓瞎。
地方官不会管事儿,地方完全是小吏出身的师爷来管,在大明可太普遍了,不少衙门都被百姓戏称师爷衙门,尤其是在江南,世家大族几乎完全架空了县令权利,不少县的县令成了纸煳县令。
上任第一天,这赵县令没去大堂,倒是先去上了回班,昨晚乡绅陪着喝花酒一直喝到半夜,第二天下午了,方才迷迷煳煳醒来,吃了点东西,回县衙,又去睡去了。
代县有了他,除了花销多了不少,还真跟没有一个样。
花银子把这赵县令家的家奴买通,又给他带来上任,最钟爱的小妾送了件雪貂皮皮的大袄,宋青书这头也算是放了心。
除了这赵县令跟苍蝇一般那点心外,这崇祯五年的最后一个月对宋青书来说,倒是好事多过坏事。
首先是姜镶,这家伙倒不愧是将门,三千左右朔州军出宁武关,到了浑源州附近已经有两万多各路人马附庸过来,在大同镇东北,当年汉高祖倒霉的那个白登山,代表姜家势力的边军与代表马家势力的边军进行了一场大规模的血战,反叛的孙虏达等二十多个边军将领尽数被杀,马芳当年遗留下的将门势力算是彻底灰飞烟灭了。
在大同左卫扎下窝,姜镶投桃报李的派人给宋青书送来了十来面姜子三角旗,日后打着他的旗号出关,姜家防区之内,再没有人为难!
以前走口子外,虽然有邱明以前的老关系,边军的夜不收带路,不过大同镇好几百里,为了避开麻烦也不敢走官道,就算草三喜事走惯了口子外的商人,每次贸易的马队依旧不敢规模太大,而且绕道的时间非常长。
如今上了姜镶的船,这以后虽然不免被他盘剥,可好歹能大摇大摆的出关了,到时候多跑两趟,损失也就找回来了。
而且这还不是最让宋青书高兴的。
十二月十八,天老爷可算给连降了几场大雪,明年开春至少不会春旱了,高兴之余,大雪却也同样给出行带来了很大麻烦,顶着大雪,马匹都是尤其费劲的把腿从雪地里拔出来,没过多一会,塞上来的羔羊皮雪狐皮制成的大衣,帽子都被雪浇成了雪窝子。
从山里老营出发,十来里山路一直走了一个时辰放在艰难的攀到,在五台山靠着忻定盆地最边沿,一个颇为大的正方形砖石房子可算映入眼帘,那是乞活军众多纺织场中的一个。
浑身冻得硬邦邦的,咋一进纺织场,就连周遇吉李铁柱这样的硬汉都人不知直跺脚搓手,可就算如此,也没挡住宋青书的兴致,满是雪的大衣很有老大气势的往一边一扔,宋青书急不可耐的喝令道。
“在哪儿里,快领我去看看!”
前来接待的是场里的看门老头,看着自己家大帅猴急的模样,他亦是慌慌张张在前面带起路来。
宋青书的厂房是效仿后世印象中工厂模样盖的,外面一圈门廊,里头就是生产车间,后头则是员工集体宿舍,乞活军中闲置的妇女可不少,一个厂子几乎全用的女工,就算宋青书也不得不稍微避嫌,从门廊转到了工厂后头场主待的地方。
这场主还是熟人,巧儿姐弟两个,别看巧儿今年还没满十六,可真叫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上千号女工被她管的老老实实,这会儿巧儿也是很大人的严谨的等在门口,倒是小宝这小子,仗着宋青书身边出身,很不庄重的大老远先跑了过来。
“老爷,您可来了,我姐等半天了!”
“怎么跟老爷说话的?”杏核眼一瞪,巧儿泼辣的伸手照着自己不稳重的弟弟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旋即才提着裙子给宋青书一行李。
“巧儿拜见老爷!”
“行了,都是跟着我好不容易从西安逃出来的,没那么多繁文缛节!”
“谢老爷!”
这才整起身,巧儿一双愈发水灵的大眼睛又是投注在了宋青书脸上,看的宋青书却有些感觉不自在,不知道为什么,巧儿的眼神总是让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尴尬的咳嗽了下,宋青书方才赶紧急迫的又催道。
“东西准备好了吗?”
“回老爷,准备好了,请跟巧儿来。”
幽怨的瞄了宋青书一眼,巧儿这才带着头进了去。
煤炉子散发着唿唿的热气,勉强是驱散了些寒冷,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早就等在了那里,屋子正中间地上还放着个木头桌子,桌子上又套个木头匣子,一旁还有个挂着皮带的轮子,连接到桌子底下一块铁板上,一根针头在木头匣子低下探出来。
看着这东西,宋青书顿时激动了,虽然模样怪了点,可是和记忆中的那东西大体形状一模一样。
小时候家里用的缝纫机!
成衣如今可是宋青书收入的一大块,这个时代纺纱有纺纱机,织布也有织布机,唯独缝制都需要一针一线自己去做,这可严重拖慢了效率,宋青书的工场,三千多纺织女工一天能出丝绸五十匹,棉布一千多锭,可两千多纺织女工一天才能出各式成衣五百来件,就算采用流水作业效率提高了不少,可缝纫太慢了!
而且这五百多件还是卖不上价的净板,这个时代服装档次,可全在针线活的刺绣上面,卖的上价的贵重衣服更是没个十天二十天出不了一件,眼看着如今商路都走通了,生产开始有点跟不上了,急得宋青书嘴里都有点上火了。
小时候家里有一台凤凰缝纫机,宋青书就把大致的模样,形状还有里头应该有的零件都叙述出来,发下赏格,谁要能给他弄出缝纫机来,赏银一千两。
今个,就是眼前这一对老头老太太给他弄出来了。
两人还不是乞活军的,老头子是临山的老木匠,老太太则是缝缝补补贴补家用,没见过大世面,一看宋青书来了,两人也是畏畏缩缩害怕的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气的巧儿直跺脚,宋青书自己则是大方的一摆手。
“行了,不用多礼,你们做出的缝纫机,你们来示范吧!”
光有形还不行,能用才是硬道理!听着宋青书命令,老太太也顾不上害怕了,赶忙把坐到缝纫机前面,底下早有剪好的衣服袖子,领子等布匹,就看那老太太熟练的把袖子收好,放在缝纫机下,迅速踩动底下那块铁板起来,隆隆的齿轮转动中,上面的针头就跟小鸡吃米那样急促的落到袖子边上,仅仅几个唿吸的功夫,细密的针脚已经把袖子边缘缝的结实。
巧儿也是第一次看缝纫机的使用,看到这儿,忍不住惊叹的叫道。
“天哪!这要是我缝,至少要两炷香的时间!”
宋青书倒是沉得住气,拉了一下巧儿的衣袖,眼神又示意继续,那老太太不敢怠慢,赶忙又是继续去缝另一个袖子。
袖子缝好,接到剪裁好的意料上,最后还在宋青书的要求下,在两面对襟上,缝制了一串松鹤,就算加上刺绣时间,一套衣服也不过半天时间,这些,平时至少要五个缝纫女工花费三天才做的出来,就算不太懂经济,跟在后头伴随的周遇吉都是直咂舌。
“妈个巴子的,这玩意也太快了!”
此时,宋青书双眸亦是露出来激动的神情,拍了拍手,后头亲兵就把包袱给拎来了,宋青书是亲自递到缝纫机上。
“一千两银子,本帅说到做到!”
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看到钱了,这老两口反倒吓住了,那老头腿儿一软差不点没跪下,战战兢兢推迟着。
“都,都是大帅您给出的主意,小的,小的就是拼装了下,不能要,不能要!”
“大帅,您老要恩赏,就把我家没出席那小子收个亲兵,草民就感激不尽了!”还是那老太太关心儿子,在一旁倒是装着胆子提条件,看着他,宋青书倒是想到当年为自己找工作时候,父母的辛劳与无奈,感慨了片刻,他又是爽朗的笑起来。
“银子本帅说给,就是给了!你们家的小子,过两天让他来老营给本帅过目,如果他是那块料,本帅就收下他!”
“多谢大帅!”一对老夫妻当即激动的又是要叩拜下,慌得宋青书赶忙又是把他托了起来,好说歹说,才把这老两口安抚了。
这功夫,刘宗敏也终于来了,还顶着一脑门雪,刚进来,宋青书已经急促的走到他面前,指着缝纫机说道。
“你们铁匠营手头的活全放下,火枪也不要造了,全力造这东西,能造多少,就造多少!”(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马吃人
乞活军最累的,非得铁匠营莫属,跟成吉思汗学的,每打过一个县,县里官造民营的工匠宋青书能忽悠走的全都忽悠走,额外还成立了一个营七百多人,前些日子又从钦州,原平的难民里挑选有手艺的,当日孙传庭逃荒时候,见到忻口寨被选进来的,就是这些人,现在差不多扩充到了一千五百多,这些人里不少都是精壮汉子,前一阵子秋收,孙传庭就差没撕破脸了,宋青书都没放他们帮忙去秋收。
虽然叫铁匠营,可肥皂,乞活军的刺刀,火枪,棉甲还有黄色火药等等都是他们负责生产的。
好不容易快过年了,铁匠营的人还以为能放个假轻松一下,奈何黑心资本家宋青书又是一大堆生产任务下放下去,忙着生产缝纫机,这些人忙的差不点没没脚打后脑勺。
还好缝纫机组建都不难造,齿轮什么的用生铁铸造就行,剩下的用木头壳子一拼,一个来月时间,倒也能生产出个三百多台,而且技术都是相通的,缝纫机还给这帮铁匠来了灵感,以前打磨刀刃都得用磨刀石来慢功夫磨,看了缝纫机后他们也学着弄了个脚踏装置,这头脚踩板一踩,上面的圆形磨石就飞快旋转起来。
宋青书可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就给磨剪子镶菜刀的行业来了个技术革新。
新春过节,难得宋青书给乞活军整个系统放了一天假,就连火枪队的将士们都回家过年去了,还把乞活军中年岁上六十的老人,各个统领,头目,加多宝的掌柜的,伙计,以及代县不少与乞活军合作的乡绅都找了来,宋青书也学了把座山雕,搞了个百鸡宴,还学着后世春节晚会组织人员演小品,排歌舞,弄了个大明版的春节联欢晚会。
这年头达官贵人的娱乐项目也不过喝喝花酒,再就养两个戏班子在家唱唱小曲,像这么热闹的节目还真没有过,倒是让代县的乡绅们看着歌舞打唿一把真过瘾!
这个年过完了,又消停的七八天过完初七,整个代县又变得繁忙了起来,虽然冰雪还没化,不过大家都开始准备起春耕备陇了。
粮食可一直是困扰乞活军的大问题,对着,宋青书更是关注的重中之重,尤其今年,他在原平还有大的计划。
一间巨大的棚子遮的严严实实的,只有顶上开了几个小天窗,一缕光线照射进来,外头还是零下几度,这里头温度居然已经有了二十多度,十几个煤炉子二十四小时不停地供着暖气,上千平方米的巨大暖房中,竟然已经是一片绿意。
古代冬天可没有青菜,东北的酸菜,韩国的泡菜还有江南的酱菜,都是为了应对冬天吃的,安稳下来有了条件,宋青书自己则是弄了个暖棚,前一阵子,这里产出的新鲜蔬菜可让他在代县,忻州还有太原新开的酒楼子火了一把,如今,这儿又成了育苗的好地方。
从地瓜上,土豆上切下的芽儿已经绿油油的冒出来老高,玉米,花生等亦是绿了一片,再过十几天,等开春暖了,冰雪一化,就可以把这些芽儿下种到外头。
古代耕田说的靠天吃饭,这下种就是第一道鬼门关,因为谁都不知道种下的种子究竟能不能发出来,有了这育苗技术,至少就保靠了许多。
不光是苗,还有畜力,还有工具,农民每年最忙的时候就是春耕与秋收了,没有牛耕的地方,靠着人力一点点把土地开陇,松散,更是足可以累死人,如今的大明朝不少地方抛荒,就是因为百姓实在养不起耕牛了,可对于乞活军,这点如今倒是不担心,去年和口子外的贸易,金银没换来多少,马牛等牲口倒是换来了不少,如今乞活军的马匹多达上万,牛也有一千多头,而且璐州产铁,早在年前,宋青书就从商人那儿购买了足够的铁犁,今年开荒绝对会比去年要有效率的多,而且还能省下更多的人力。
看着绿油油的嫩芽,从暖房巡视了一圈,和万金油汤若望打了个招唿,宋青书是心情愉悦的出了来,谁知道刚出大门,一个冒冒失失的笨丫头已经急急匆匆跑了来,居然是一下跟他撞了个满怀。
“你说你啊!这么大个人了,一点儿都不稳重!”
这年头可不安全,宋青书可穿的胸甲,一面揉着采薇撞疼了的小脑瓜,一面还好笑的责怪着。
眼泪都疼的流出来了,好不容易缓过来,采薇却又是急急忙忙的汇报起来。
“哥,不好了,咱们的原料快不够了!”
“不能吧?忻州抢……,咳咳,买回来的布料不是还有好多吗?再说,不咱们自己的纺织场呢?”
宋青书还真是惊奇了,年前原料布匹还有一大堆呢,这才不到一个月,没了?
“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信,你就跟我来!”
扯着宋青书的衣袖,采薇又是冒冒失失的跑了出去。
别说,几个囤积布匹的仓库,还真是空了,倒是旁边盛放做好成衣的箱子装满了,那头,临近的制衣厂里,脚踩的缝纫机声隆隆作响,门口还不断有工人把新产的成衣用热水土熨斗熨烫好,叠的整整齐齐的装箱。
这缝纫机一出现,为轻纺织还真是带来了革命性的提升,两千多纺织女工,四百多台缝纫机,把原来大半年的工作量一个来月完成了,而且有刺绣的成衣还占了三分之一,价值比以前高出去不少。
回去跟采薇扒拉着账本,宋青书可就犯了难,头一次,生产原料的供应开始制约生产力了!
乞活军的商业交给施天福来主持,不过核算则是宋青书家两个妞来把关,毕竟还得留点心眼。这儿李裹儿发挥的作用居然比采薇大多了,算盘子打的噼里啪啦作响,这头李裹儿已经很职业秘书的给宋青书算出来一笔账来。
“去岁陕西又是大旱,加上三边总督洪承畴征讨延庆一带的边贼,今年的陕西棉布产量减低了一半还多,价格估计的上涨七成,没纺织的棉花这次施掌柜的倒是收上来不少,不过以咱们纺织场现在的生产力,一个月最多能出线,纱两万锭,纺织出各种布匹三千来匹,根本满足不了制衣厂的需要。”
“官人,实在不行咱们就涨价吧?”放下算盘,李裹儿倒是很财迷的探着小脑瓜建议道。
成本上涨了,涨价倒是正常,可宋青书听的却是艰难的摇了摇头,现在代县成衣才刚铺开,靠的就是价格低廉,大规模生产降低成本的优势,现在涨价,对刚铺开的市场来说,肯定会有极大的打击,最好的办法,还是扩大生产。
可再一次,浩浩荡荡的农民军,人力又成了问题,如今宋青书铺开的摊子,几乎把乞活军每一分人力都用的紧紧的了,去年秋天秋收的人手就不够了,孙传庭已经抱怨了许久,今年是又收了三万多人的原平,忻州饥民,都没有扩军,编成了三百多个生产队,就等着开春进入原平县那些抛荒的土地开荒呢,其中宋青书已经额外抽出三千多男女投入工坊生产,再去除老弱,再抽人的话估计孙传庭又的过来跟自己拼命了。
“那就只好先把缝纫机给停了,调人去纺织场,太可惜了,曲沃的李员外还有洛阳的张员外又下了一大笔订单,这下接不了了!”
又是拨弄算盘珠子算了半天,李裹儿肉肉的小脸上很有夫妻相的也是满满的肉疼表情,心疼的说道,也是计算了半天,盯着账本发愣的宋青书脸上忽然露出了一股狠色。
“裹儿,你听没听说过羊吃人?这把你家官人我要来个马吃人!”
“羊吃人?马吃人?”
不光李裹儿,采薇的小脑瓜上亦是冒出了一堆问好来。
没跟她们解释,卖了个关子,宋青书扭头对外头就大喊了起来。
“来人,去请季员外到府!”(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轻工业基地
一年之计在于春,对于农业社会的大明朝来说,勤于春耕,这一年大体上就能吃饱肚子,好逸恶劳?那今年挨饿就跑不了你的,季老牛一家就是如此,季家村的土地都属于季小胖子一家,他们一家为小胖子家族做佃户耕种已经三代了,除了给官府的税负,他们还得交小胖子家的租子,幸好滹沱河浇灌下忻定盆地还算肥沃,否则的话如此双重压迫,他们早就的跟陕西,还有吕梁山太行山附近的山民一样抛荒逃逸了。
今年也不例外,冰雪才刚刚融化,天气还冷的人牙齿直打颤,季老牛已经把春耕的家伙事准备好了,大早晨的,一面整理着锄头,铲子,一面他还不厌其烦的叮嘱着他家傻儿子。
“一会把这点肉给你六叔送去,去年就是老八先用的牛,今年无论如何,也该轮到咱家了吧!”
一块干腊肉可怜巴巴的挂在墙上,过年这一家都没舍得吃,看着那肉硬咽了几口口水,季老牛两个傻儿子一起艰难的摇摇头。
“爹啊!这两天去六叔家送礼的人可不少,您这点肉人家未必看得上眼,再说,往年晚点用,不也没出事吗?实在不行,牛的活,咱哥俩就给您你老干了,咱把这肉煮了?”
“放屁!就你们两个孬怂蛋子!哪年不是靠着你爹我当牛使唤?”气的把锄头往一边一扔,季老牛吹胡子瞪眼的骂道:“种的晚,收的就少,连饭都吃不饱,你俩还想娶媳妇?做梦去吧!”
总归是自己儿子,骂了两句后,季老牛又是愁苦的叹了口气。
“这肉虽然不值钱,好歹能让老六有个印象,不能先用牛,也别跟往年似的最后一个排上,今年秋天在攒点钱,去雁门关以北的人伢子市,给你们哥俩讨个丫头回来!”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华夏的孝道这哪怕最贫苦的佃户都是金科玉律,这忻定还算活得下去,在往北的大同,常年欠饷,军田还被大户霸占的边军们更是凄苦,让自己老婆做暗娼来贴补家用已经不是新鲜事儿,每年春,过不下去的穷苦人家卖儿卖女更是常事,据说柳如是就是这么被人贩子买来卖到江南的,从北地收姑娘卖到扬州,再成为当时流行的扬州瘦马,甚至已经成了一条产业链。
虽然是哥俩娶一个老婆,那诱惑依旧比一块肉大的多了,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先用到牛,今年得有个好收成!季老牛家俩傻儿子立马又是淌着哈喇子。
“爹您放心,就是给六叔跪下,咱兄弟俩也得给您把牛弄回来!”
可算把自己家不成器的老儿子打发了出去,擦着农具看着哥俩晃悠的背影,季老牛又是生闷气的哼了一声。
整个季家村一百多户,总共才十来头牛,全都是季小胖子家的,季老六就是负责养牛,发牛的管事角色,每年春天,佃户们都得求爷爷告奶奶的先用牛,就得给人家上礼,要不然几亩薄田,你就得自己个当牛,拉着犁耙硬给垦出来,不但费时费力不说,而且还耽误农时,所以今年季老牛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想办法先借到牛了。
打理好农具,坐在自己家田地里抽袋烟的功夫,这俩傻小子居然又拎着肉垂头丧气的回来了,看的季老牛这个气啊,拎起扁担直接上去抽了起来。
“两个好吃懒做,不成器的东西,老子怎么生了你们两个劣货!”
“不是啊!爹!”
被抽的嗷嗷直叫唤,两个傻汉子悲催的跪在地上直磕头。
“六叔他不要的,他说今年东家地不给咱家耕了!借牛也没用!让咱留着吧!”
这话听的季老牛差不点没没一口气背过去,拎着扁担又是哆嗦了半天,再一次一扁担抽了过去。
“好啊!还敢骗你老子!老子抽死你们!”
“爹啊!真冤枉啊!不信您自个去问问!”
后背都抽红了,惨叫着俩哥俩悲催的叫嚷忙着,听的季老牛心里更慌了,干脆扁担一扔,叫骂道:“你俩等着,老子现在就去你六叔家问去!要不是,老子今晚回来就抽死你俩!”
看着自己爹拖着扁担出去了,两个傻小子捂着脑袋终于松了口气。
午饭都没敢吃,俩小子就坐家门口等着,一直等到下午,才看到自己家老子摇摇晃晃从远处回来,俩傻小子赶忙关切的上前询问着:“爹,怎么说的?”
“完了,全完了!”双眼无神,季老牛却是满脸愁苦的直接一屁股坐地上了。
像季老牛这样的被收回耕地的,季家村还有十来户,好几十人,农民家除了种地也没别的活路,这些人家一开始还抱着希望,这么多地东家肯定开不完,或许还能留他们一下,谁知道春天开耕时候,五台山那儿,自己东家居然借来了一百多匹马,跟着自己村儿的牛一块用,不到几天时间,全村儿的地全都耕完了,比往年还快捷许多。
看着季老八家也是一家动员忙着插秧,时不时还幸灾乐祸的直起腰瞅瞅自己,季老牛差不点没做地上嚎啕大哭了。
说是地大物博,实际上随着人口增长与土地兼并,到了明朝时候逼得中国人逐渐进入精耕细作时代,一丁点土地都细心伺候的跟爹似得,也是这个时代极度开发山林,让原本牧羊的地方变成了耕田,中国人的肉食也从原来的羊变成了可以圈养的猪。
这一次宋青书的马吃人和英国的羊吃人虽然意义不同,可是效果却是一样的,反正养着一万多匹战马平时也是空耗费粮食,春耕时候宋青书干脆以出租形式租给各个村儿,马耕效率比牛耕与人耕可高多了,而且那点租金比多养着十来家佃户相比,一半还不到,这种情况下各个村儿的地主理所当然的开始精简员工,可怜的季老牛一家就属于被被马吃掉工作机会的那一部分人。
和英国彻彻底底的羊吃人圈地运动不同的是,马吃人的效果差了点,一个村子也就吃出来十分之一左右的人口,幸好这些人对宋青书的轻工业计划,已经算是足够了。
看着邻家插秧耕田了好几天,实在挺不住的季老牛一咬牙,把存了十多年,给儿子买媳妇的钱一共不到二两银子一千多个铜板全掏出来了,大晚上,又是偷偷摸摸去了趟季老六家,一直呆了小半个时辰,这才两眼发直的回来了,给自己家俩傻儿子一人一个耳光。
“明个跟着你爹我,到镇上的工场上工去,这可是你爹我拼着老脸求来的,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要是敢惹祸,你爹我抽死你们!”
“可爹啊!上工是去干什么啊?”捂着发红的腮帮子,俩人悲催的问着,听的季老牛老脸禁不住一红,他上哪儿知道上工是干什么?不过儿子面前,岂肯丢了老子面子,这季老牛上去又是两个耳光。
“让你们干啥你们就干啥,哪儿那么多废话?早点睡了!明天要没精神,老子抽死你们!”
…………
这个时代的市镇可和后世那种行政单位不同,镇不属于常镇,只有每个月特定那么一两天,才是十里八乡赶集的地方,明末商品经济的发展,在江南不少地方,这种镇已经变成了常镇,这会好,代县的城镇发展史被宋青书硬生生拔高了一截。
用租马的资金,宋青书在全县六个镇,又是与当地地主增开了六家纺纱场,四家零配件场,把各个村儿被马吃掉的这部分人口,全都吸纳了进去,又增添了一万五千多名工人。
季老牛算是知道上工是怎么回事了,一间大车间,五百多个老爷们组成四组排做在一排,外面往里搬进各种铁家伙事,然后他们就负责组装,各个生产队都有自己的生产队长,就教一遍要是装错了就扣薪水,吓得季老牛是战战兢兢,被训得跟孙子似得一板一眼不敢弄错丝毫,一天时间,也才拼好了一台缝纫机。
另一头他两个傻儿子更是忙的手慌脚乱,笨笨卡卡的一整天也没拼好一辆自行车,气的他们生产队长上冷着脸上去就是十几鞭子,当天的工资就扣没了。
幸好这地方早晚两顿饭都是公家管,一直干到太阳落山,第一天的上工才算结束。
挤在狭窄还一股脚臭味的工场宿舍,季老牛又是把他俩傻儿子好顿批,扬言再干不好直接把他们赶出家门云云。
一晚上几乎都没睡好,爷三儿笨拙的聚在一起研究着,这个什么自动驴还有缝纫机,究竟该怎么拼才对?
一转眼就是一个月过去了,被生活逼到死角,季家这爷仨居然被生生逼成了技术骨干,如今季老牛熟练的一天已经可以拼好十台缝纫机了,这季家俩哥俩一人也能组装好五台自行车,到了月末,冷了一个月脸的生产队长可算有了点好脸色,按照计件工资,扣除伙食住宿,一人发了八百来个铜钱,捧着黄橙橙的铜钱,季家爷仨个差不点没没感动地哭出来。
就在季家爷仨感激的一遍又一遍数着钱时候,忽然不知道,他们感激涕零给他们介绍工作的季小胖子,尚且满脸肉疼的一面走一面嘟囔着。
“大帅,这帮穷泥腿子,给口饭吃就不错了,干嘛还要给他们钱呢?”
随手拎起一辆刚拼装好,崭新的自行车,宋青书却是笑了笑的蹬了两下脚蹬子,随口说道。
“你懂什么,这叫调集起生产积极性来!”
“大帅说的极是!”
还是没弄懂什么叫生产积极性,季小胖子依旧是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点头哈腰的应承着。
没再理会这货,宋青书满意的向外眺望了过去,不远处,自己新开的纺纱厂,上千男工手脚笨拙的用纺车从棉花上扯出一根根线,另一头,织布机咯吱咯吱的机械声中,工人们抱着成像新织出来的棉布忙忙碌碌的不断装着车,运往山里。
还有自行车,缝纫机,新的纺车,织布机源源不断的在这儿生产出来,印象中的轻工业基地,随着这第一批无产阶级工人,算是初步成型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大学副校长
算起来,宋青书绝对是黑心老板了。
没有保底工资,组装一台自行车或者一台缝纫机才十个铜钱,就算加上那头铸造场的原料费以及人工费,一台自行车的成本也还不到二百个铜钱,从代县批发出去,他就要二两,而这自行车被批发商卖到太原,蒲州,曲沃,洛阳,开封等北方大都市,一辆五两,十两都是被人疯抢,而且买到的人都是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
这玩意既能骑,又不吃草吃料,骑出去还有面子,可比养匹马养头驴合算多了。
相比之下一两银子相当于后世四百到六百块钱,还得自己交伙食费,给宋青书干活一天干十二个小时还没有休息的工人们一个月相当于才能拿二三百块钱,这真是比富士康还富士康,再扣工资,宋青书自己都感觉有些脸红了。
这崇祯六年的开春对于乞活军来说,发展的是相当可人,除了代县这头的轻工业基地初见雏形,代县本地的地主已经被宋青书忽悠的向资本家发展了,另一头,原平县的情况亦是同样可观。
一个冬天时间,点灯子是各种黑社会手段齐出,折腾的原平县那些元气大伤的地主们一共吐出了五百多顷土地,而去年收拢的那些饥民俘虏,一个冬天的乞活军认同教育,天天拿着宋青书的素描画像宣誓效忠的两万五千名饥民也被化成了十几个生产队,带着五千多头牛马回去开始了开荒。
这会可不仅仅是耕种地瓜土豆了,麦田的耕种面积占了一半多,毕竟人也不能老吃地瓜土豆活命,需要些精粮,而且挑了些旱地,棉花这样的经济作物占了五十多顷,加上代县棉花种植的一百多顷,到了秋收,乞活军再也不愁生产原料了。
而且原平的垦荒与这个时代一切的生产方式都不同,不再是封建式地主与农民,而是类似后世的公司,每个生产队成员都是记工分每个月按劳分配开资的,理论上,他们都算是工人而不是农民。
这个,宋青书还是和晚清他特别崇拜的一个人物,实业救国的佼佼者张謇学来的。
张謇是晚清状元,从两江总督张之洞的实业救国,开创了第一批中国近代企业,其中对后世影响最大的,莫过于通海垦牧公司!
当时张謇去上海筹款时候,发觉上海拉黄包车,推小车的都是来自海门,崇明等几个县的人,他们之所以不得不出苦力谋生,实在是因为家乡人多地少,无田可耕,怜悯心起,张謇就此起了开创一家垦牧公司的念头。
为此,他曾四次考察了范公堤外的荒滩,然后出资金承包,开垦了棉田二百万亩,养活人口一百多万人,尤其是他还把中国传统式小农生产转变成这种大规模资本性质集中生产,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以及经济效益,哪怕后世宋青书的时代,这家垦牧公司依旧在造福一方,这些还是宋青书在旅游通海垦牧公司张謇纪念馆时候看到的,如今就被他用上了。
虽然孙传庭又对他占着好田种棉花发出了一通不满。
三月,春耕结束之后,宋青书拼了这一冬天胜利的果实也到来了。
代县简直成了山西的小商品批发中心,从去年的瘟疫中缓过来,见识过了加多宝名头,四面八方的晋商聚拢在了代县,施天福曹三喜一下子成了晋商中数一数二的大人物,而且与在大同站稳脚跟的姜镶勾结,几趟去草原的商队又换来了不少马匹,原本有些商人仅仅是想要来看看,结果硬是掏银子连马一块买了,每天运货出代县的商队不计其数。
商品的种类也从成衣,鞋袜,肥皂,到自行车,牙刷,毛巾铁锅等等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轻工业资本的特点就是投资小,见效快,如今是在代县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
而且不仅仅是卖货,宋青书还收人,和宋青书合作的蒲州张家可不仅仅派张师定这个偏房远亲了,又换了个蒲州庆元堂的嫡系,据说还是当年首辅大学士张四维的孙子,一个叫张添礼的举人过来亲自和宋青书联络,蒲州张家额外又投入了十万两银子入股,不过这时候的加多宝股份可比以前值钱多了,十万两银子也不过让他们多获得了百分之五的股份。
另一个让宋青书感觉有些惊奇的商号也跑来合作了,这个商号叫六必居,后世超市里六必居的酱菜宋青书可没少买,没想到这个时代已经有这个品牌了,六必居的掌柜的赵家人倒是没有入股,不过和加多宝签订了商业协定,临汾,太谷一带的销售权,全都归了他们。
还有蒲州范家,代县不远的振武杨家,大同府天城卫的薛家,曲沃的李家,还有祁县的渠家,加多宝迸发出的商机,当时大一些晋商几乎全都被吸引了过来。
尤其是宋青书居然又碰到了个老熟人,渠伯涛!
这老西儿算得上宋青书最早的合作伙伴了,可惜,宋青书最困难时候,这老小子雄心勃勃的南下广州,跟着几个广商想找点外洋门路,可惜,经商可不是没有风险的,渠伯涛就在广州被骗了,投资一条已经沉了的商船,赔的内裤差不点没被拔干净了,回到祁县老家就一蹶不振,这次还是以伙计的身份来代县,跟宋青书谈合作的。
貌似和宋青书合作的几个商人都没好下场,也不知道前一阵宋青书是不是扫把星转世了。
故人相见唏嘘了好一会,宋青书干脆把渠伯涛也留了下来,给自己打工起来。
如今坐着代县,扮演一个一级供货商的角色,宋青书经营的倒是颇为滋润,这天,他是正和施天福,渠伯涛几个扒拉算盘计划着下次去草原的生意时候,冷不防外头负责打杂的张好才急急匆匆的又是找了来。
“大帅,客居咱们县避瘟的李司业最近要返京,特邀大帅一起出席的告别宴会!”
这官员迎来送往宋青书倒也习惯了,看《金瓶梅》里,除去那些****的成分,西门大官人就是明朝一个典型的商人形象,而他都不可避免被各路官员所盘剥,说是送别酒宴,实际上又是要宋青书掏银子,给路费。
合上账本,宋青书很无奈的揉揉腮帮子:“回头叫账房包一千两银子的红包,今晚我还要见乔家的东家,就不去了!”
“可,人家李司业专门发来了请柬!”
这在明代的礼仪交往上,算是很郑重了,张好才也是无奈的把一封烫金字的请柬摆在了宋青书面前,看的那金灿灿的隶书,宋青书脸上是直肉疼,这还真盯上老子了,不吸一管血不走是不是?
满是烦躁,宋青书很无奈的翻开了请柬,可片刻之后,他双眼忽然放出了一股金光,就见那请柬落款上写着,国子监司业,曲沃李建泰敬上!
国子监司业可是个了不得的官职了,京官四品,相当于国家大学副校长,不过真令宋青书在意的,还是李建泰这三个字,居然是这个老货!(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潜力股,收徒
整个酒楼子都弄得热热闹闹,来来往往都是穿着锦缎,提着礼物的员外官人,火锅子的热气还有羊肉的香味弥漫了小半条街,二层酒楼的中间搭起来的高高台子上,三个青春靓丽的女郎还穿着鲜艳暴露的衣服随着音乐翩翩抖动着,那种急剧动感的舞姿把少女火辣的身段展现的淋漓尽致,看着甩动的胸脯,惹得二楼顶上敷衍的衣冠禽兽们色眯眯的眼睛一颗也不肯停住。
这年头还就是这么不公平,觥筹交错间这些员外们的刺绣锦缎在灯光下映的光鲜透亮,可城外织出这些的纺织工人们却是穿着土布脏衣服,啃着咸萝卜唿地瓜,还好,宋青书这资本家压榨工人阶级好歹比封建地主压榨农民好了不少,好歹给宋青书干活的工人至少不用如那些佃户们那样挣扎在死亡线上了。
“哎呀呀,李某返乡耽搁如此长时间,已经是对不起皇上了,如今,怎敢劳动各位乡亲父老如此热情相送,真是罪过,罪过啊!”
对着穿梭不停,不断前来送行送礼的代县豪强拱手抱拳的,就是李建泰了,倒也不愧能混上大明朝国立大学的副校长,这李建泰还真叫一表人才,头戴高高的进贤冠,一身儒袍显得无比的高雅风流,上面还自己提笔写的诗句,到加多宝成衣铺专门请绣娘给刺绣在衣服上,更是显出一股子文化气息来。
不过说是惭愧,这老小子收礼收的可一点儿也不手软,大包小裹的东西都堆成了小山了。
“加多宝宋东家到!”
就在人来人往热闹的时候,记账的账房忽然又是高喊了一声,顿时整个二楼宴会厅似乎都静了下,最近可成了大家伙的财神爷了,满是炽热的眼神中,宋青书自己也是一身高档中山装,急促的迈步向二楼,一面走一面抱拳道歉着。
“哎呦,宋某来迟,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哈哈,宋员外百忙之中能给老朽来送行,老朽已经感激不尽了,哪儿敢抱怨呢?来来来,快请上座!”
虽然第一次见面,这李建泰却是官架子小的多,捋着胡子大笑着亲自迎了过来,那热情洋溢的模样,就如同邻家长者一样,前些天刚刚迎接完赵县令,那股子飞扬跋扈的模样可是让在座不少人印象深刻,如今再一对比,许多乡绅禁不住直点头,难怪人家能坐上京官高官呢!这份气度就足够令人敬佩。
说实话,这李建泰可够低调的,代县算是宋青书现在的老巢,大街小巷不知道多少乞活军的探子盯着呢,宋青书愣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宝贝藏在自己代县藏了一冬天了,就连上次招待赵县令的江南厨子都是管人家借的,虽然今晚注定要被敲竹杠了,不过宋青书还是大升好感,赶忙又是重重的抱了抱拳。
“李翁太客套了,上次小子还要多谢李翁借厨之恩,这代县地处塞北,拥塞僻壤也没什么特产,宋某无以为报,只好弄了一条鱼来报答李翁的恩德,还望李翁不要嫌弃。”
鱼?如今宋青书算得上代县第一大土豪了,给人家京官送行,就送一条鱼,未免有点太寒碜了,听着宋青书说着,附近曹三喜李国泰等大商贾禁不住一愣,倒是李建泰始终面带笑意,仿佛真是毫不介意那样。
不过随着宋青书拍了拍手,二楼那些来送别的来宾又是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鱼,还真是鱼,活鱼,不过这鱼的尺寸也真够大的,快两米长了,得三个人一起抱着才抱动,鱼尾巴还一抽一抽的让后面的人几乎要摔倒。
这年头,大个的黄河大鲤鱼倒是没有后世那般稀奇,不过这个体格的,也足够令人赞叹了,而且代县距离黄河可不近,少说百里,如此大个的鲤鱼运来代县不说,而且还是鲜活的,这份财力也是足以称之富贵逼人。
李建泰是曲沃人,黄河鲤鱼的鲜美他自然不是不知道,宋青书这一份大礼真算得上价值千金了,看着李建泰亦是满意的捋着胡须大笑着:“宋东家有心了,老夫还真就好这一口!”
“李翁喜欢就好!”
显呗了一圈,三个伙计又是把这尾倒霉的大鱼抬到后厨去,怎么清蒸红烧带生切,宋青书就不管了,又是寒暄了一会,宋青书倒是挺有面子,跟着坐到了主席面上。
其实这条鱼原本也是宋青书要弄回来撑门面的,他可知道后世的冰鲜技术,把新捞上来黄河大鲤鱼放在冰水中,并且安排人不断往里吹气,给水供氧,虽然一百多里路有点远,不过后世天猫买龙虾,上千公里都能是活的,这也就算是小意思了。
生鱼片可不止日本有,中国古人也好切,就是把新鲜鱼肉片的如同纸片一般薄厚,蘸着姜醋入口,那滋味也是非凡,一条大鱼倒霉的被剁成了n块,红烧清蒸带干炸,块弄出一桌子全鱼宴来了,拿着筷子夹了一大片生鱼入口,李建泰禁不住又是连声叫好。
跟着笑着,宋青书又是往身后招手,一个颇为沉重的木头箱子又是被周遇吉给搬了来,这里头可全是黄金!一百锭十足的赤金,至少价值一两万两白银,为了招唿这个李建泰,宋青书倒也真是下了血本。
没办法,李建泰这三个字值这些银子!别看他现在不过一个小小的国子监司业,四品官也没有多大实权,可宋青书却知道,眼前这个老头日后可是大明的次辅大学士,相当于宰相,虽然李建泰这宰相当的时间有点短,而且也够倒霉的,不过就冲着这份能当上宰相的实力,能巴结上他,依旧对乞活军的发展有这巨大的帮助。
朝里有人好做官!如今宋青书这动静已经闹得不小了,早晚有人会盯着他的财富眼红的,虽然明抢宋青书是谁都不惧,可就怕人家在朝廷里使绊子,尤其是他现在还属于黑户呢,有人在朝廷中为自己发声,有了个风吹草动还能迅速传消息过来,为了李建泰这个潜力股,这血本该下也得下了。
看着两个人抬着都嫌吃力的箱子,李建泰那张老帅哥脸顿时又笑的更热络了几分,也没去看,吩咐丛人收到了一旁,旋即居然伸手拉住了宋青书的衣袖,很是和蔼的问道。
“宋东家才干出众,为人也是儒雅的紧,不知道如今可有功名在身?”
要是明初,商人想考科举?想都别想!而且父辈经商,三代之内都不许靠,歧视商人到了这种地步,然而如今二百多年风风雨雨过去了,规矩也早就破的差不多了,其中最着名的莫过于徽商,故而李建泰问的倒也是不稀奇。
这话听的宋青书则是一肚子郁闷,公务猿,没穿越之前他就在考,穿越之后在西安城那一段时间,他也想考,可考来考去最后都考成反贼了,他有个屁的功名,这大庭广众之下问功名,对宋青书来说有点博士群里问个普通大学生文凭的感觉了。
“这个,小子惭愧,如今还是个白丁,未曾考去功名!”
这话听的李建泰明显是皱了皱眉头,看的宋青书又是在心里大骂,他娘的,好吃好喝供着,银子送着,到头来还瞧不起老子,乞活贼的银子是那么好拿的?等你丫的回京了,老子折腾不死你个老骨头!
然而,就在宋青书心里骂的痛快的时候,这李建泰居然又是斟酌的开口询问道。
“宋东家,老夫觉得与你特别投缘,今簪越了,想收你做个学生,不知道足下意下如何?”
收我当徒弟?宋青书还真是愣了好一会,看着李建泰那开始皱起的眉头,宋青书真是狂喜的当即完后一退,抱拳摆下。
“学生拜见老师!”
“哈哈,好学生,快快请起!”也是满意的捋着胡子笑着,李建泰伸手就把宋青书搀扶了起来,这一幕看的过来赴宴的不少代县士绅都傻了,宋青书心里也是乐翻了个,要是李建泰这老小子知道自己是大名鼎鼎的乞活帅,不知道该哭成什么样,天地君亲师,徒弟造反,这师傅也要跟着连坐倒霉的!
宋青书这一拜,可以说李建泰就跟着上贼船了,下都下不来,浑然还不知道自己日后在京师过的如履薄冰的日子刚刚开始,李建泰还老大的满意举着酒杯四面饶了一圈。
“今日老夫收此佳徒,大喜事啊!来,大家满饮此杯!”
不少在场的也是知道宋青书底细的,还被他忽悠的签名在反书上,如今看又有个傻大头迷迷煳煳撞了进来,一群代县士绅亦是一肚子幸灾乐祸,也是跟着一起举杯高唿。
恭祝李翁收此佳徒,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只不过那声调,听的怎么都有几分古怪。(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内定了?
世上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李建泰这一清流,国子监司业,相当于国立大学副校长的高文凭,能收宋青书这个白丁,相当于小学没毕业的社会闲散人员当徒弟,看上的,就是宋青书的财了。
或者说,看上他敛财的本事。
跟着热热闹闹一顿践行宴吃完,宋青书又被李建泰叫去了他的书房,老家伙一本正经的摆出了老师架势,浑然不像娶了十九房小妾的老色鬼。
“宋青书!宋青书!青史留书,倒是个好名字,青书,不知道你字什么?”
“那个,小子还没有字,还劳烦老师给取一个吧?”
名字分家,倒是华夏的特色文化,可惜,到了宋青书那个时代,受到西方文化的冲击,早就被淡忘了,宋青书哪儿会有字?这么长时间这个字伯雅,那个字宗宪的,起个字对宋青书来说还是件新鲜事,一千多两黄金都送了,就当个起名费吧。
李建泰倒是挺负责,皱着眉头转了两个圈子,最后才凝重的摇摇头。
“汝看这样好不,青书这两字,就作为你的字好了,至于名,就叫宋显,业之蒸蒸日上,倒也挺适合你的。”
这年头名又没多少人叫,以后亲近之人还是叫自己宋青书,这倒也合乎宋青书的心思,于是宋青书笑着又是一拜:“多谢先生赐名!”
显呗了一回自己的文化水平,李建泰倒也是喜滋滋的又绕回书桌去,旋即又桌子底下抽出了一套书来。
“这是老夫亲手注解的《五经正意》,回去你仔细研读,待老夫回京之后,会写信给山西学政刘大人打个招唿,今年秋你先考个举人,明年春在来京师找老夫,头甲二甲老夫不敢把握,三甲给你弄个同进士出身倒是很容易。”
这宋青书可就笑不出来了,反而略带惊愕的开口问道。
“这么急?”
确实够急的,人道十年寒窗苦!有的老秀才考了一辈子也没考上个举人,更别说一年就被内定为三甲同进士了,整个大明朝,一年考生上万,取得也就那么三甲一百多个人,而且进士出身,授官基本上是京官,起点也比举人授官高的许多,今晚他才刚拜李建泰为师,李建泰就给他拍着胸脯打这么大的包票,未免也太不正常了点。
老话说得好,事有反常必为妖!还真得多留个心眼,别让这老家伙给坑了!
“不急了!老夫已经观察了你一个冬天!开屯田,开工坊,光收难民,凭着一己之力不但治了瘟疫,还安了两个县!这一趟皇上派老夫巡查山西陕西道,就是为了选取些经世致用的人才!”
说到这儿,李建泰居然是深深叹了口气:“世道不太平啊!内有闯献曹革等诸派流贼,外有东掳对我大明虎视眈眈,连年用兵,银子花的跟流水一般,陛下也是没了办法,这次陛下狠下决心,要治理江南盐道,这才在全国收罗人才。”
“你也有个心理准备,这一次本官回去就会讲你奏鸣皇上,应当会授予你江南某个盐场转运分司,经济之道你比老夫懂,拿出你在代县的本事来,只要有所政绩,将来升任个江南道督盐道或者巡盐御史都不是没有可能!”
看还是脸色发白,李建泰又是轻松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青书,你只管去干,你和老夫是同乡,朝里头,自然有人会给你张目开口的!”
这是**裸的党争了,明末士大夫以地缘结成朋党,利用京查的机会,相互争权夺利,如今天下争夺最激烈的莫过于东林党与齐楚浙党,如今京中是浙党的党魁温体仁担任首辅大学士,东林党钱益谦,钱龙锡等都被纷纷排挤出朝廷,可谓只手遮天,不过晋党这等力量相对弱小的中立派倒也是有着一席容身之地,只要不做的太出格,也不会太受打压。
李建泰都说到这份上了,宋青书也只好悲催的抱着拳,一副感激模样道谢道。
“如此,多谢老师栽培,青书永世不忘!”
…………
晚上,这李建泰倒是很负责任的教导了宋青书一些科举知识,还询问了下宋青书家室,听闻宋青书已经娶妻纳妾了,老头子倒是有点遗憾,他十九个小妾,女儿一大堆,如果要是再嫁宋青书个女儿,招呐他为女婿,政治上的联盟就更稳固了。
不过宋青书最相信的,还是利益联盟,争权夺利,女婿杀老丈人的还少吗?李建泰家族在曲沃也是大地主,他家还有好几个兄弟子侄辈在北直隶,京师做生意,昨天来送行的泰盛号东家李国泰就是李建泰的二哥,回去后宋青书又派施天福连夜过来,和李国泰签了个商业同盟,加多宝的货不再东行,北直隶还有京师一代的销售权全都包给泰盛号,第二天一大早,送李建泰上路时候,老家伙倒是满面喜色,又是给了宋青书几个自己的拜帖,嘱咐他科举时候该找什么人。
…………
砰地一声,厚厚一摞子《五经正义》被扔到桌子上,宋青书满是苦恼的大大抻了个懒腰,无语的脑袋朝天哼哼着:“贼考科举,还让老子去担当巡盐御史,又有比这还扯的嘛?”
“大帅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如下官,十六岁开考乡试,一直考了七年才靠近三甲同进士出身,在京师授庶吉士,又干了三年文末小吏,才外放个县令,这李大人开口就许您个分巡盐司,还是盐道的肥缺,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呢!”
倒是把那部国家大学副校长亲手注解的科举标准教程捡了起来,一面摩挲这,孙传庭这扑克脸一面难得的打趣着,听的宋青书又是脸色一苦,摊着手说道。
“伯雅先生,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咱们什么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要真闹真格得了,不全露陷了?”
“呵呵,大帅也不必太过忧虑,就算李大人把大帅的名字报给皇上,天子日理万姬,估计大帅的名字也是一会就忘,况且……”
说到这儿,孙传庭的脸上居然再一次带了冷笑。
“今上反复无常,朝令夕改,这一次或许真下了很大决心去整顿两淮盐业,不过真要到明年,想动手时候,陛下又未必能下得了这个决心了,毕竟两淮盐业的利润联系着千丝万缕,不知道牵扯多少朝中百官,地方豪族的利益,恐怕到了明年春,连这个三甲同进士也未必做得到,再说,就算真做到了,大帅大不了卖个破绽,恐怕反弹的东林诸公要不要一两个月也得让大帅回家!”
“但愿如此吧!”听孙传庭这么一分析,宋青书心头终于放松了不少,又是抻了个懒腰,不过这时候,孙传庭忽然一脸正色又是把那部《五经正义》端了起来。
“还有一件事,大帅得抓紧时间办了,有了这部书,大帅也应当赶紧办一个书院,收些弟子门生,咱们乞活军,文士书生太缺了!”
“我,收门生?”指着自己鼻子,宋青书是惊愕的叫嚷了出来,要说现代知识,他说第二大明还没有敢说第一的,可是国学这些玩意,宋青书有几斤几两他自己清楚,恐怕随便来个秀才,都能给他打趴下,让他开门收徒,那也太扯了。
“不然!”孙传庭依旧一本正经摇着头。
“大帅,您如今可是国子监司业李建泰李大人亲自收的门人弟子,谁敢嘲笑您的学术学识?并且真正值钱的还是这些!”
掂量着李建泰给的那一小打拜帖,孙传庭阴笑而鄙夷的哼道:“凭着这些,山西府秋闱的贡生至少三分之一能是大帅的!十年寒窗苦,谁人不想要功名?想要,就得拜在大帅门下,拜在大帅门下,他与乞活军可就脱不了干系了!”
如今孙传庭也算是彻底站到了乞活军这边去思考,看着他阴狠而妒世的表情,宋青书冷不丁眼前一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