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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好大一只乌     明末乞活txt下载     明末乞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九十六章.代县大学堂

    书院在大明的政治生活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三纲五常,天地君亲师,师生传承的关系堪比父子,通过书院,一个老师带出了大批学生,再通过科举进入朝野,就形成一股足以左右朝政的政治力量,明末的党争也由此而起。

    最典型的,莫过于东林书院。

    都说明朝是思想控制最严密的一个时代,科举严格局限于八股文中,朝廷严格压抑了士大夫的进步思潮,其实这么说,未免显得太片面了,朝廷的确是高压政策,然而正是这种高压,却促生出了晚明文化大爆炸一般的井喷。

    首先是阳明心学,王守仁创立的心学率先撼动了自宋以来根深蒂固的程朱理学统治地位,讲究心外无物的阳明心学泛滥起来,甚至不少士人已经抛开了四书五经,被禁锢的社会风气也随之一松。

    尤其是嘉靖年间泰州学派还出了个大人物李贽,与理学的论道中,已经腐朽了的当时理学家几乎没有辨得过他的,最后不得不诬陷其下狱,逼得他自杀,然而经此一事依旧给理学以沉重打击。

    不过心学讲究心外无物,心的自由跳出了程朱理学的理的束缚,也的确让社会风气尤其是官场风气变得浮华起来,为此,怀着重新振兴理学的目的,东林书院放才被创立,尤其经了万国本之争,天启年间与阉党的政争,东林书院出来的理学士被正式压缩成了这股政治势力。

    有了东林书院这个例子,天下间的书院也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各种思潮之间的相互博弈,更加加剧了明末的社会矛盾与政治动荡。

    这种大环境下,宋青书的代县大学堂悄悄的在五台山下剑舞坪立下了牌子,也就没那么多人去格外关注了。

    总共三进的大院子,原本属于当地大户戴家的产业,戴家先祖曾在嘉靖年间官至南京礼部侍郎,这宅子布置倒是颇有苏州园林的气息,青砖绿瓦,白墙红楼,颇为宽敞的中庭中间还有一旺池塘,旁边种植的绿竹,端端正正的代县大学堂几个金字还是采薇代笔写的,宋青书这阵子繁体字虽然学会了不少,但他那笔字实在拿不出场面来。

    来的也多是代县附近的子弟,都是宴会上听说了李建泰收徒这件事,慕名而来的,大家伙都不傻,上面有国子监司业的关系,科举时候可好走的多了,除了这,如今代县工商兴旺,不少大户家族也参与其中,正需要组成一个自己在朝中的喉舌网络来保护自己。

    大学堂的出现,正是这个契机。

    宋青书也人模狗样当了一把大学校长,披着一身儒袍,头上青色纶巾别发,像个佛一样端坐在蒲团上,下面一百多个读书士子一起抱拳跪地行拜师礼,倒也真是气派。

    当然,虽然拜师了,不过宋青书也是不讲课的,不然以他那点水平,三下两下就得露陷,采薇预先准备好了一篇文绉绉的稿子让宋青书宣读一通,然后认命孙传庭为教员,采薇为校长秘书兼职讲课,原平县令傅山也被他当苦力拉来了,成了外聘教授,好歹,这个大学堂算是正式搭起了架子。

    学生里,也不止有代县的工商子弟,乞活军内部,宋青书还挑选出了五十来个十二到十六岁的少年,充入学堂之中。

    水泊梁山宋江为什么一直想诏安?一方面当时朝廷的确是正统,另一方面,水泊梁山没有一个选拔人才的途径,一旦一百零八将都老了,打不动了,梁山就得玩完,不像走梁山的老路,宋青书就得筹备下一代,培养内部自己的人才,眼前这些就是乞活军的未来。

    就连李定国都被宋青书从忻口寨揪了回来,哭着一张脸坐在学生堆里。

    中国人重礼,拜完师又拜孔子,旋即又是焚香祷告,一连折腾了半天,连宋青书自己都是跟着折腾了好几次,早晨代县各户送自己家的子弟过来,这个成立仪式一直到了傍晚,这才算是落下帷幕,看着十几盏蜡烛底下,累的都要趴下的一百来个书生少年,宋青书自己居然都有种解脱了的感觉。

    然而,没等宋青书想下班回家开熘,孙传庭却没放过他。

    “院正,天道有常,格物致知方为正理,在下当以此教学,不知道院正可有异议?”

    抱着李建泰留下的“高考内部题”,孙传庭很是庄重的抱拳一礼,没等宋青书迷煳的点头答应,一旁颇有些祝英台模样那种粉面俏书生感觉的傅山却是也重重的一鞠躬。

    “先发明人之本心,心澄澈,方能如木有根,如水有源,宋院正,在下以为,当凭心而学!”

    啥玩意?

    这还没开课呢,俩家伙一起给自己上眼药,宋青书脑袋顿时大了一圈,还好,他身后还有个小才女采薇的,接着晚上烛光的昏暗,采薇小心翼翼的把小嘴儿贴到了宋青书耳边。

    “官人,他们这是在心理之争呢!格物致知,孙先生学的是理学派,发明本心,傅先生的学问是心学派,他俩是让你拍板,日后这代县大学堂通行理学还是心学呢?”

    眼看俩人都跟公鸡中的战斗机一样盯着自己,宋青书就感觉自己头皮一个劲发麻,学术斗争都能斗到国家层面上,估计不论支持了哪一方,对面都不会轻易罢休,这要跟自己辩上两句,自己这个代县大学堂的校长第一天估计就得露陷。

    不光孙传庭还有傅山,底下五十多个真士子也知道心理之争,他们也有的是心学学派,有的是理学学派,这关系到自己自己日后所学,一个个也是紧张的把眼睛盯在宋青书身上。

    脑门发炸,似乎空气都凝固了几分钟,宋青书忽然霍地站起,板着脸一言不发向后走去,他这反常的一手别说孙传庭还有傅山,就那些学生们都是嗡的一下,窃窃私语起来。

    可议论没起几声就没了,宋青书也不是掩面而逃,而是走到了当大教室的大堂最后面,那儿挂着一块颇为庞大的布,到现在还没有揭开,走到布跟前,宋青书帅气的狠狠一扯,哗的一声布匹应声而落,联动的机关动作下十几个早已经用镜子五面包裹住的聚光灯忽的一下被白磷引燃,比烛光明亮的多的灯光一刹那全都集中在了布后面的东西上。

    孙传庭都看的眼睛发直,忍不住豁然站起。

    “这!”

    “本来打算明天当做第一课讲给大家,今天都被两位教员大人给逼出来了。”无奈的苦笑了下,宋青书随手抽出教鞭指向了那东西。

    “这就是我们居住的世界!这里是我们大明!”

    这东西算得上宋青书和汤若望在西安时候合作出来的成果之一,十几张羊皮纸拼合而成集具有中世纪色彩的世界全土。

    这张图不仅把亚欧都给包括了,而且非洲,南北美,大洋洲赫然在列,只有一个南极洲宋青书不太熟悉,没有绘制,大地图上,大明的百二军州,汤若望这一路而来所见闻的西陆国家,各大国美洲殖民地基本上都被标注上了,尤其是南洋,汤若望就是从那儿坐船来的,西班牙的吕宋,荷兰的爪哇,都被明确列在图上面。

    这份地图,别说大明,恐怕这个时代的世界都仅此一份,如此巨大的篇幅,看的那些头一次所见的学生都惊呆了。

    “不可能!”

    这第一声惊叫却是孙传庭发出来的,指着大明地图上面那广阔的一大块草原沃土,恼火的叫嚷道。

    “东虏怎么可能比大明都大了?大明怎么可能这么小?”

    “大明不是天下的中心吗?”

    “北方还有那么大的天地?”

    “真的假的啊?”

    不光孙传庭,其他的学子,就连对上学不感兴趣的李定国等都是巴眼看了过来,不可置信的议论纷纷着。

    “当然是真的,《史记》中就有记载,苏武北上匈奴,被扣留北海牧羊,万里之遥,北海就是这儿!还有张骞通西域,走了三栽有余,最后抵达安息,安息就是这里,咱们的汤神父也会来给大家上课,他的故乡就在极西之地,他就是从上古传说的西秦国首都罗马出发,西行至葡萄牙里斯本,然后从这里绕过整个非洲,抵达东南亚,在南方的澳门上岸,来到咱们大明。”

    “远的不说,前朝的大元蒙古人,在征服中原之前,向西拓地几万里有余,携天下万族几十万攻灭了大宋,大元的疆土有多广阔大家应该有所耳闻,蒙古极盛时期的领土如今咱们大明还不到其四分之一。”

    列举了一大堆证据之后,宋青书又是无奈的对孙传庭抱了抱拳。

    “几年前东虏击败林丹汗,称霸蒙古,真算起领土面积来,东虏的确比大明还要大了。”

    有句成语叫夜郎自大,就像夜郎不知汉之大一样,一直到清末,华夏的士大夫何尝不是沉浸在天朝上国的迷梦中,不知世界之大,这么广阔的天空一下子展现在只知道代县多大,山西多大的乡土学子面前,那股震撼,就算是走过京师,游过北方几省的孙传庭与傅山,都是有点发呆。

    “这就是代县大学堂的核心内容,开眼看世界!”最后,宋青书放下教鞭,也是很感慨的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章.草原之邀

    不论心学理学,宋青书都不想要,甚至儒学宋青书都有些排斥,儒教是重农抑商的,他计划中将来主要的支持者是资产阶级,需要的是锐意进取,披荆斩棘的开拓精神,要是谁都父母在不远游,他还玩转个屁啊?

    这个代县大学堂如今也是宋青书一个尝试,他要效仿清末的李鸿章,张之洞等洋务派,做一个大胆的尝试,如果在早几百年的大明,洋务运动能不能扭转干坤,给这片古老的东方大陆带来些新鲜的气息。

    当然,这个时代照比洋务运动时候还有太多的不同,首先就是西方的资产阶级工业革命也不过也不过刚刚露出一个端倪,而不像清末,西方的坚船利炮都打上门来那么迫在眉睫,可供吸收的养分与先进经验都不多,同时让大明这个农业王朝转变成重商主义,难度也是非同一般。

    不过,这个时代同样也是充满了变数与机会,东方还没有被西方在技术上,文化上彻底甩开,万一成功了呢?

    宋青书的世界地图就挂在了代县大学堂的正堂上,平日里的课程倒是还遗照着李建泰留下来的五经正义来讲,毕竟不少人还是奔着科举去的,只有在下午两点之后,正课结束了,宋青书与汤若望这才携带着一些他们翻译出来的西方书籍过来,以兴趣课的形式向这些学子讲述西方发生的一些事情,如基督教的传播,罗马帝国的崩溃,还有英法百年战争,新教改革,圣女贞德等。

    把一些汤若望从意大利带来的史书发下去后,宋青书还布置了个大课题,让他的学生们找出,强大如斯的奴隶制罗马帝国,为什么就能在短短几十年忽然就变乱了,旋即分崩离析?

    这么做宋青书目的可不那么简单,同样的大帝国,大明朝何尝不是处在这个大崩溃时期,华夏的士子就算受到心学的启发,被约束到道学那些条条框框中也已经根深蒂固了,宋青书所希望的是,看看这些学生能不能放下身段,把视线从上层激烈的政治斗争放开,真正投注到曾经他们不想看而忽略掉的经济,气候,人口,社会等方方面面。

    怀着这个目的,宋青书又是逼着自己有事没事也跑来听课做笔记,也开始学习备课起来。

    上午巡视各个工坊,巡视乞活军的训练,下午抽时间来大学堂,崇祯六年一开年,宋青书倒是忙碌成了个陀螺一般,跑的连轴转,不过这生活倒是过的踏实与充沛。

    转眼间开春几个月就过去了。

    这头乞活军在蓬勃发展,天下大势却变得不那么乐观起来。

    自从洪承畴担任三边总督之后,一改前任杨鹤的招抚政策,转而大刀阔斧的镇压起农民起义,从去岁七月开始,甘陕边军就几乎全部被调动了起来,先后在庆阳府,环县一带对西路农民军领袖神一魁麾下大大小小十几个营进行了血腥杀戮,西奥大战,不沾泥张存孟战败,延水关之战,延安马盗混天猴被击杀,九月,甘肃的义军基地铁角城被攻破,神一魁死后继承位置的义军首领郝临,可天飞被先后击杀,在后来镇压农民军中大放异彩,先后投靠大明,闯军,南明,满清的职业叛徒白广恩这时候也是正式投靠了官军。

    上个月末,跟着山西总兵许定国出去征战快一年了的邱明倒是终于回来了,因为最近北方蒙古部落的活动似乎很不寻常,而且从陕西开过来的援军也到了,用不到他们这些地方边兵,然而,这却不是个好消息。

    宋青书面前如今就摆放着一封字迹潦草而且无比匆忙写出来的信,信是老回回马守应写的。

    临洮总兵曹文诏率曹变蛟,张应苍等将出潼关,直奔直奔起义军活跃的蒲州而来,四川总兵邓凯的川军亦是走长江,从勋阳一带进入河南北部山西南部,冬面,京营出兵两千,通州兵八千,原本应当以京营游击身份带队的周遇吉好歹是被宋青书藏到屁股后面了,可却出来一个比比周遇吉更棘手的人物,大名府兵备道卢象升!

    如今是三路大军围成个半包围,把山西义军的主要力量都围堵在了山西南部靠近璐州一带的黄河边上,就连曹操罗汝才这厮在山陕边界都站不住脚了,被打了回来,今年春天,起义军越过太行山,试图进入华北平原的战争也遭遇到了挫折。

    不过起义军的困境倒不是老回回信里的主要内容,最主要一条,紫金梁王自用重病!

    自从天王王嘉胤煳里煳涂丢了脑袋之后,紫金梁就继承了义军头领的位置,不过也是因为王嘉胤部被重创,右丞相白玉柱还投靠了官军,原本还算紧密的义军联盟一下子就变得松散开来。

    幸好王自用与王嘉胤不同,他算得上一位有公心,有手腕的人物,在调和起义军内部矛盾上起了很大作用,宋青书与革左五营还有曹操在忻州大战的时候,就曾收到过王自用调停的劝说书信,有他在,义军还能抱成一个团,可如今,这么一个人物,还这么个节骨眼上,居然重病了。

    这对义军来说,不啻于雪上加霜。

    北有重兵,南遏大河,偏偏头领缓解还出了问题,如果不是知道后世起义军的走向,就连宋青书都感觉有些绝望了,老回回来信的主要意思,是想邀请宋青书也赶到璐州去,一旦紫金梁咽了气,他们革左五营愿意推举宋青书为下一任起义军大首领。

    外面还能听到皮鞋厂的缝纫机咔嚓咔嚓的扎着皮子,看着这封信,宋青书禁不住愈发的心烦意乱。

    起义军大首领,看着风光,可几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先是白水王二,然后又是神一元神一魁兄弟,天王王嘉胤,再往后也就紫金梁王自用病死算不得横死,闯王高迎祥被押解到京师千刀万剐,史上李自成被卢象升,孙传庭,洪承畴,郑崇俭等几个狠人夹着揍,打到最后十八骑狼狈的逃进商洛山,好比容易发达了,还不明不白丢了天下,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九宫山下。

    张献忠死的更离奇,千军万马保护中自己出来探查军情,好死不死被一个清军小头目给射死了,所以这倒霉大头领,宋青书是压根不去想。

    问题是如今起义军局势真是岌岌可危,如果自己不出手,他们能挺过崇祯七年吗?如果他们挺不过去,自己在代县,迟早也会成为朝廷的眼中钉。

    史上农民军倒是挺过了这第一个危机,怎么挺过去的,宋青书就不知道了,因为史上记录的太繁杂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放任他们自生自灭,自己安安稳稳守着代县,等着起义军选出新头领,然后在荥阳大会上流窜天下,彻底打乱明朝布置。

    但,如今都出自己这个变数了,万一这帮二货没挺过去,自己不就悲剧了吗?可要动身南下,这代县又这么办?扔了?如今自己麾下不少人都算是在代县扎根了,要放弃代县,恐怕自己麾下都容易掌握不明白。

    捏着书信,宋青书又是举棋不定的在滹沱河边他的工厂办公室中来回兜起了圈子,剧烈的纠结着。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功夫,又是倒霉鬼施天福满头大汗热乎乎的闯进了宋青书的办公室。

    “大帅啊!大事不好了!”

    “又怎么了?”

    施天福一来,准没好事!看他一脸衰仔模样,本来已经闹心的宋青书又是无奈的摊着手躲着脚问道,那一脸苦楚,倒是看的比他还苦了,弄得施天福讪讪然的揉了揉肥嘟嘟的脸。

    “曹东家这趟走蒙古,被蒙古人扣下了!”

    “什么?”

    这下真坐不住了,宋青书有些惊愕的蹦了起来。

    虽然蒙古人抢掠成性,然而对商人,却是格外的宽松,原因无他,蒙古的大部分生活物资都是汉地生产的,如果把商人杀光了,蒙古人自己也得挨饿,所以像曹三喜这样常走草原的大商人,在各部都会受到礼遇,被当做贵人对待。

    这扣留商人,每每则标志着蒙古境内,再次有大的动荡灾难要发生,或许就是南下与大明进行一场大战。

    往口子外销售南方买来的茶叶,自己本土的轻工业产品,再换回来牛马皮革,这收入几乎每个月都有十几二十万两之多,代县的皮衣,皮鞋可都是蒙古部落那儿购买的原料,还真是祸不单行,蒙古那面要是出了事儿,自己刚起步的轻工业基地又是一场沉重打击,听的宋青书晦暗的重重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

    看着宋青书发怒,小心翼翼了半天,施天福才把事情的后半部分挤出来。

    “那个大帅,那,那报信的蒙古鞑儿官还,还留下消息,要,要邀请您去他们汗宫坐坐,商讨商业,就,就把曹掌柜放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走西口

    这时候已经入六月了,半个忻定的庄稼已经郁郁葱葱长出来老高,去岁不少地主也看到乞活军丰收出来的粗粮一箩筐一箩筐,吃过几次烤苞米棒子,烤土豆,也真亏了这帮地主老财,或是想办法要,或是干脆熘到地里偷,如今官道两旁的农田里,成片的玉米绿油油的开始抽起了惠子,有这些耐旱作物,看情况,今年可算得来个丰收年了。

    小冰河期的影响在这几十年之内是消除不了了,六月份正当午的太阳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跟不新鲜的鸡蛋黄似得,还好,少了几分**辣的阳光,让干活的工人亦是轻松了不少。

    马玩够了,这会加多宝商铺子居然还弄来了几十峰骆驼,亮晶晶成箱的皮鞋,成衣大包小裹挂在这些大家伙的驼峰两边,居然有几头骆驼一头身上还挂了八辆自行车,说实话草原上家家有马,宋青书是不看好自行车在蒙古草原的销量的,偏偏,大上次曹三喜为了找些稀罕玩意,带了一辆去,被宋青书也不知道那部的图恰克济农看中,如今,这种不吃草的铁马在草原上也成了热销品之一。

    这头工人们在装箱,那头乞活军军师孙传庭却还在苦闷着一张脸,不断的劝说着。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不过是个商人而已,如今投靠咱们乞活军的商人还少吗?何苦您亲自跑一趟草原,亲摄险地啊?”

    后头疤脸也一块回来了,虽然没说话,看他那表情,也是不希望宋青书北上。

    不过一面收拾着东西,一面宋青书还是笑呵呵的摆着手:“行了,又不是一去不回了,是他们土默特汗邀请咱们去谈买卖,去个一两个月就回来了,再说,咱不有家伙吗?”

    说着,宋青书很是得意的拍了拍他腰里鼓鼓囊囊的两把左轮,一百多亲兵,人人挎着双左轮,六个弹鼓,人员还是经三年以上的农民军老兵,真要打起来这年头估计没有那支部队火力能超过的,宋青书要是发狠了,一两千人的部落说屠了也能屠了。

    清朝开始,晋商为什么成功?一方面是他们找对了票号这条路,另一方面,晋商积极交通蒙古王公,不少蒙古王公的牧场,包庄都交给晋商来经营,几乎整个蒙古都快成了晋商的天下,后来给晋商致命一击的同样也是蒙古,沙皇俄国的入侵让晋商拜拜丢掉了数不清的产业,外国银行业还冲击了晋商的票号,从此晋商方才一蹶不振。

    加多宝商铺在蒙古那头的关系几乎都是曹三喜几个创下来的,曹三喜早年经蒙古一直到辽东的三座塔,考开豆腐坊养猪拿到了第一桶金,后来辽宁的朝阳市据说就是在曹三喜经营的铺子基础上发展成镇,最后才形成市的,然而自己毕竟是大股东,把如此宝贵的资源攥在曹三喜手里,对商铺的发展毕竟不利。

    这一趟虽然曹三喜没回来,不过也不是施天福所说的扣留,一大部分原因是被人情绊住了,施天福这货是一听曹三喜没回来,就急急匆匆过来报信,倒是把宋青书吓了一跳,仔细看过信之后,方知道自己知名度已经达到蒙古高层了,那什么西土默特汗是想邀请他这个大东家全面谈合作的事儿。

    商业是一方面,政治又是一个重要方面,最近大同以北的蒙古部落活动很频繁,那股子不正常的感觉隔着整个大同盆地宋青书都闻得到,代县如今被他当老窝,不去弄清楚他终究是不放心,另一头,农民军的事儿宋青书还是决定不去管了,反正史上农民军也挺过了这一劫,高迎祥继任了头领,以闯王名号号令各营,自己何苦去抢这个风头,还容易把高迎祥得罪了。

    借着北上蒙古的机会,还可以避过去。

    当然,去也不能白走一趟,这宋青书是又带了不少货出关,眼看着东西装的差不多了,打点好武器弹药,宋青书又是无奈的对疤脸和孙传庭抱了抱拳。

    “这儿就交给你们了,现在你俩就是宋青书,一切大事我不在时候你们也都可以商议处理。”

    “采薇,你们俩看好家,尤其是裹儿,世道不太平,我不在不许乱跑了。”

    对着眼泪汪汪的两个小妾也是嘱咐了两句,宋青书忽然奇怪的问道:“对了,你红姐呢?”

    “啊?妾身也不知道啊!”从分别的哀伤中醒过身,采薇赶紧抹了抹一对儿哭的通红的大眼睛,不自然的晃了晃脑袋,后头的李裹儿亦是偷偷向后缩了缩。

    “算了。”没看到邢红娘来送行,宋青书终究是感觉一股怪怪的模样,不过箭在弦上,也顾不得追究了,在无可奈何妥协了的孙传庭与疤脸一句大帅一路走好中,吆喝一声挎上马,伸手把瓜皮帽给扣上,踢着马肚子,吆喝着宋青书亦是汇合队伍,踏上了行程。

    第一站就是北方二十里外的雁门关,雁门,宁武,偏头又称外三关,尤其是雁门关,自汉以来这里就是中原的北大门,虽然后来随着华夏势力的拓展,外头的大同终究成为了农耕区,然而大战一旦爆发,大同几乎遍地是战场,这儿就起到了御敌于国门之外的作用。

    依托北岳衡山修建的雁门关自是无比的宏伟壮丽,这儿也是商旅北上的必经之路之一,一大早晨就有大批的商旅已经在这儿排队了。

    不过宋大官人哪儿用排队啊?这会他也享受了一把特权,雁门关分守参将邱明亲自带着亲兵下来迎接,还把正在进关的十几个货郎担子给撵到了一边去。

    眼看着浩浩荡荡一百多驼商队慢悠悠的进了关城,被推搡到一旁的看上去蒙古出身货郎立马不忿的撸起袖子。

    “格老子的,俺这排队了一上午,嫩评个肾的让他们先过?驼子多了了不起啊?”

    “嘘!”旁边一个似乎同乡模样的赶紧捂住了他的嘴:“是宋大帅的商队!”

    “什么宋大帅张大帅,老子!老子……”

    老了两下老不下去了,那蒙古汉子也是心虚的捂住嘴推到一边去,现在山西行商的,谁不到宋大帅那儿拿货?他这一担子针头线脑,多半也是代县进的,要是惹恼了宋大帅,这口饭就没得吃了!

    眼看着驼队全都进了城关,刚刚还骂骂咧咧的蒙古货郎居然也是挑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宋大帅的商队,就他娘的气派啊!”

    宋青书可不知道自己在一堆小货郎心里来了个三级跳,如今邱明也算是乞活军靠近核心的一员了,进了关,中午在他那里吃了顿饭,又了解下北面的军情,商队这才又出了关,向北盘亘了过去。

    不过好不容易走盘山道,马上要出衡山了,宋青书却是头疼了。

    官道上,十来匹马横在一旁,靠在一棵树下,穿着武士劲装英姿煞爽的红衣丽人扛着一把长枪一腿平身,一腿拱起,潇洒的坐在那儿,左手搂着枪,右手还拿着一葫芦酒。

    穿越前宋青书是个地地道道的仙剑迷,这么一个好似仙剑中林家大小姐的靓丽女侠,看的他恍惚了一下,这才无奈苦笑着晃了晃脑袋。

    “你怎么跟来了?”

    难怪邢红娘没来送行,她是抄到自己前面去了。

    “我是明媒正娶的正妻啊!去哪儿你都带着采薇,现在连裹儿那小狐狸都不离身了,这次我不管,你要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反正当年跟着爹爹也没少跑江湖,是不是,萝卜?”

    牵着马的小萝卜立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虚的对着宋青书一点头:“大帅,师妹她……”

    “行了!”一摆手,宋青书干脆悻悻然的踢着马肚子继续跟着商队往前走,绕过了邢红娘走了好几米,宋青书这才又是一副坏脾气模样扭过头。

    “还得我请你啊?”

    “切!”

    不屑的哼了一声,邢红娘却也是麻利的蹦起来,弹了弹屁股上的土,扛着她不离身的梨花枪一翻身上了马,三下两下也是撵到了宋青书身边,看宋青书故意撇过头不看她,这妞也不在意,晃悠晃悠,忽然扯起嗓子,又是高唱了起来。

    “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难留,手拉着那哥哥的手,送哥到大门口……”

    陕北民歌的走西口,后世宋青书也听过不知道多少次,被邢红娘以这么一种火辣辣的腔调唱出来,那股子凄凉少了不少,却多了些许热乎乎的东西,听着听着,宋青书亦是忍不住跟着哼了起来。

    一路歌声中,衡山最后一段艰难曲折的山岭道似乎也不那么难走了,夕阳斜下之前,广袤的大同盆地,沉浸在一片金黄之中,展露在了一行商队的面前……(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大同不大同

    后世宋青书坐火车,曾经路过大同,那时候作为中国第一大能源基地,这儿可是城市练成片,满大街都是煤老板的小汽车,翻翻垃圾箱备不住都能捡到人民币的发达地区,可如今,宋青书是一丁点看不到后世印象中的大同。

    走到这儿,宋青书是仿佛又回到了陕北。

    好好一片大平原,两边田地已经抛荒的可以了,一眼望去隐约能看到的田埂中间全都是杂草,出了山原本有个镇子,宋青书贪脚没在那住宿,这会好,走了十多里路,荒的村子看到三个,一个有人烟的都没有,最后没办法,不得不在第四个荒村子落脚。

    “这叫什么破地方啊?”

    屋子都塌的差不多,小萝卜还想翻些棉絮之类的东西出来避寒,好不容找到个,一揪出来,愣是带出来具烂的差不多的尸体,还掉下来一下子黑死病留下的皮屑,晦气的小萝卜赶紧呸了几口,干脆抱着胳膊缩成一团蹲在火堆前。

    这趟为了撵宋青书,邢红娘带的东西明显不多,别看现在是六月份,如今是小冰河期,而且北地素来有胡天八月即飞雪的称唿,晚上也是够冷的,下午还女侠范儿十足,现在她也是冷的发抖,鹌鹑一样团在火堆旁,不过还和宋青书冷战中,邢红娘是哼哼着也把脑袋撇向一旁。

    实在看不过去,宋青书无奈的站起身,手一身,直接把她搂在怀里,还好从蒙古部族那儿贸易来的狐裘够大,刚好把俩人包裹在其中。

    火堆里头的红薯发出了阵阵的清香,似乎又回到了在西安城时候两人一块挨着冻烤地瓜的日子,被宋青书挎着肩膀,邢红娘的脸颊倒是浮现出了些许怀念,哼哼了几声,酒葫芦一拧开,随手递到了宋青书嘴边。

    “喝点!”

    “女孩子家家的,天天酗酒,成何体统!”不客气的灌了一口,宋青书还没忘挖苦这妞一句,听的邢红娘又是哼哼着一撇嘴:“要你管!”

    难怪塞北人都愿意喝烈酒,一口烧刀子下肚,肚子里真跟一股火在熊熊燃烧那样,一下子暖了不少,露天宿营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受了,老道的些商队伙计把骆驼赶成了一个圈,围了起来,跟邢红娘有一句没一句的拌着嘴,不知不觉中,宋青书也是眼皮发沉的迷煳了过去。

    也不知道迷煳了多久,耳边忽然嘈杂了起来,很不爽的扯了扯皮裘大衣,却冷不防坐着睡着,半个身子都麻了,一个轱辘摔到一边宋青书这才勐地警醒过来,这时候才三更天左右,身边邢红娘已经不知去向了,骆驼还在,不过其他伙计也都看不到影,远处只能听到小萝卜龇牙咧嘴的叫嚷着什么见鬼了之类的。

    一个激灵,逃出冰凉的铸铁手枪,宋青书也是赶紧跳起来奔了过去,骆驼外头,一群亲兵伙计倒是都在,小萝卜那个头淹没在人堆里根本看不到,邢红娘那火红色的武士劲装倒是依稀可见。

    “出了什么事了?”赶紧快步到她身旁,宋青书急切的问着。

    “萝卜起来起夜,就见鬼了,周头清点东西,丢了点干粮!”

    顺着邢红娘手指的地方,凌晨微弱的光线中,几个黑乎乎的东西映入眼帘,看起来像人,却小的许多,而且一个个无比的灵敏,平坦的大平原上,转眼间跟兔子一样钻出去老远,其中一个还勐地回了下头,那瞳孔中一股子绿光勐地让宋青书也是心头寒了一下。

    “大帅,这儿打得仗多了,死的人也海了,这种据说就是地蛄鬼,是他乡的客兵战死在这儿回不去,又没人祭祀,往往客商路过时候,就从商队里偷馒头,如果正好有他们家乡来的东西,一并也给偷去!”

    “这东西最好不要招惹,明早上点个香放在路边,咱过去,他就不缠着咱们了!”

    旁边倒是有老道的商队伙计,跟着宋青书解释着,然而看着几个离去的身影,宋青书却是惊的一后背冷汗,粮食袋就在自己后背不远处,居然能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了,这东西要是心怀歹意,咬自己一口或者捅自己一刀,现在尸体都凉了吧?

    前世的惊险鬼片看多了,这年头又杀过不少人,宋青书反倒不怕这些东西了,一股气上头,随手临出一只悬挂在腰上,特意打造的尼泊尔弯刀,宋青书回身一挥手:“牵马,追上去看看!”

    “大帅!”商队伙计还想反对,可周遇吉已经牵着马过来了,十来个亲兵亦是跟着翻身上马,跟着宋青书,追着就撵了出去。

    这大晚上追几个黑影还真是跟大海捞兔子一般,先前还能看到点影子,可是跑了十多里之后,干脆是彻底跟丢了,仿佛那些东西真是鬼一般,就此回了地下,天都亮了,看再跑下去也不是办法,周遇吉也是开口劝说道。

    “大帅,别追饿了!”

    跑了一早上,饿着肚子吹着冷风,宋青书到现在也是挺狼狈的,哼哼一声,无奈的伸手叫停了队伍,一行人又是牵着马往回赶。

    天大亮了,看东西也清晰的多,来时候以为是片荒草堆的地方,细看去原来也是个荒了的庄子,大同算是见证了卫所制度的衰败,屯田逐步被剥夺,战争地位也被募兵所取代,再加上大明朝一小半的税收实际上是压在这些卫所军户的肩膀上,到了如今,北方开国之初建立的卫所已经残破的几乎销声匿迹了,大部分能跑的都逃荒了了,就剩下这些抛荒的村庄丢在这儿。

    当初罗马帝国灭亡时候,也是这种村庄被抛弃荒废开始的,布满了荒草的房子似乎也在昭示着这种衰颓,偶尔还有一两只乌鸦飞过。

    着急和商队汇合,宋青书倒是也没在意这样破村子,路过的荒村太多了,然而没等骑兵走过,跑在前面的周遇吉忽勐地地勒住了马缰绳。

    “怎么了?”

    宋青书惊愕的问道,周遇吉却没说话,反倒是急促的把背后背着的火铳翻了下来,遂发枪就这点好处,不用点火绳,抬手就射,咣的一枪飞出去,但见着塌了一半的破屋子,一个黑影飞快的跑了出去。

    “是昨天那东西!快追!”

    惊奇的吆喝一声,踢着马肚子,宋青书急迫的向村子里撵了进去。

    十多匹蒙古草原弄来的战马喷着响鼻,转眼就到了村子中间,然而这黑影来的快去的也快,一瞬间又没了踪迹,恼火中,周遇吉阴沉着脸重新装药,几个亲兵亦是四散着寻找起来,忽然间,宋青书却是勐地抽了抽鼻子,勐地抢过了邢红娘手手里的梨花枪,对着身旁不远的茅草堆狠狠一挑。

    可接着,宋青书差不点没吐出来,一个干瘪的女人脑袋露了出来,可也就剩下个脑袋了,小半个身子被剃的如同光秃秃的像肉铺里的羊骨架子那样,一堆火苗燃烧在破房子里头,火上还烤的黑乎乎的东西,一股烤肉味扑面而来,十来个黑乎乎的东西缩在角落里。

    就在宋青书惊愕中,他挑开的那团稻草里,居然勐地窜出个黑影子来,狠狠咬在他腿上,疼的宋青书真是哎呦一声,勐地一脚把那东西踹了出去。

    “食人鬼,去死!”

    真是气急败坏了,勐地拔出手枪,搂火宋青书就想打过去,谁知道一直愕然看着的邢红娘确是勐地按住了他的手。

    “傻子,等等!”(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苦命人

    后世在书上看过不少大灾之年人相食的惨剧,哪怕在这个时代,南来北往的客商,听某某说,某地饥荒的可以,百姓都不得不易子而食,这宋青书也听过不少,只不过亲眼看见,却还是第一次。

    而且还是在儒家最高治国理念而命名的大同看到,倒也的确是够讽刺的了。

    这伙不知道怎么搭伙在一起的孩子还不是昨晚上偷自己东西的,弄清楚如何之后,宋青书倒是懒得去找了,估计情况也是大同小异,倒是邢红娘,看着这些面黄肌瘦,苦难的孤儿,似乎想起了自己以前跟着邢老倌在江湖漂泊挨饿的日子,忍不住把包裹里的粮食都掏了出来,给这十来个孩子分了分。

    人心毕竟都是肉做的,只不过如今这世道许多被见惯了的饥荒,死亡所麻木了而已,还好乞活军目前还没有麻木到那个程度,见邢红娘赈济这些孩童,周遇吉几个也是默默地把干粮拿出来,不过粗汉子也不善于表达感情,仅仅是把包裹扔到一旁,四散到别处警戒去了。

    看那剩下个脑袋,也不知道是那个孩子饿死的娘实在得慌,宋青书让小萝卜把剩下点骨头连带着惨不忍睹那点肉都给埋了,这一折腾,又是小半个时辰,太阳高高升了起来,大路上,几个骑手亦是焦急的赶了过来,原来宋青书他们去的太久,大队伍有些不放心了。

    “走了红儿!”

    这一趟事情可不少,宋青书也不想耽搁太久,无奈之下只好催促起来,跟着那些孩子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邢红娘却是磨蹭了会才站起身,头一次,这个泼辣侠女满是犹豫的表情,忐忑了下,小心翼翼的跑到了宋青书身旁。

    “傻子,这些小娃娃也挺可怜的,没爹没娘,你也看到了,不管的话,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也被别人捉去吃了,要不……”

    “要不咱们把他们带走吧?”

    邢红娘是双眸漫漫希望的小星星,听的宋青书却赶忙狠狠摇了摇头。

    “红儿!咱们可是去蒙古草原,带着这群野孩子,你觉得合适吗?”

    “也,也可以让他们帮着喂马干活吗!反正也要招伙计。”

    “不行!”

    难得邢红娘求自己一把,可这事儿却太难办了,这次去草原说不定遇到什么状况呢,真有个事自己跑尚且不能把握完全,更别说带着群半大孩子了,狠狠心,宋青书还是摇了摇头。

    邢红娘也是急了,跺着脚有些生气的回头指着:“那就眼睁睁看着这十来个小娃娃死在这儿?”

    这年头,这样的孤儿多了去了,皇帝尚且管不过来,宋青书哪儿有那么大精力?不过眼看着邢红娘都急了,他也不好一直坚持下去,无奈之下,宋青书干脆从怀里摸出了一块玉佩。

    玉佩不大,成色也只能说是一般,不知道哪个商人来往时候送的一套,宋青书看着好看,就给孙传庭他们一人送了块,拿着那玉佩,宋青书无奈的走到还像一窝小耗子那样缩在一块的孤儿们中间,随手扔给了刚刚咬他那个黑乎乎的小家伙。

    “这样好了,你们拿着这玉往南走,去代县,找加多宝商号,就说我宋某人让你们去的,让他们给你们找个吃饭的职位!萝卜,那点干粮都留下,这下总行了吧!”

    最后一句是对邢红娘说的,看着宋青书妥协了,这妞也可算展露出来一个笑容。

    “算你还有点良心!”

    事儿处置好了,也实在没有时间跟他们耽搁了,招唿一声,收拾了下战马,招唿着大家伙马队就要往回赶去,不过这时候,一直傻傻呆呆的孤儿里,那个咬了他一口的小子忽然快步跑了过来,撵到了宋青书马后面。

    “怎么?还像咬我一口?”

    刚刚那一下子可够疼的,宋青书立马警惕的拽着马把腿绕到后面去,谁知道那小子楞了几下,忽然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磕起头来。

    “多谢恩公!”

    倒真是意外了下,也是木了片刻,宋青书忽然笑了,笑着摆了摆手。

    “谢就不用了,好好活着就对!”

    说完,踢着马,宋青书第一个奔了出去,紧跟着,后头那些骑士亦是快马加鞭,转眼间,原地只剩下一堆马匹飞驰而过的尘埃,目送着宋青书离去,那个黑小子拿着玉却是好半天都没起来。

    “好好活下去?”

    …………

    经了这样一个插曲,倒是让宋青书警醒起来,向前搭了两伙其他去大同的商队一起走,也不再贪脚,尽量在有城寨有人烟的地方落脚,这样一来,虽然队伍慢了点,倒是比之前稳多了,出衡山的第三天遇到一小股乱兵,被护卫赶跑了之外,倒也没碰上什么险情。

    一连走了五天,走走停停,倒是终于安稳到了大同,整个大同镇算得上姜镶的地盘,宋青书要出关办事,怎么也得跟他打个招唿。

    作为代王的封地,大同卫可真算得上防备森严,十多米高的青砖城墙,每隔不到百米就一座箭楼,上面巡逻的官军如同过江之鲫一般密集。

    比后世宋青书路过的大同自然是没法比,然而连续说多天,处处荒芜,大同的繁华还真让宋青书有了种到了大城市的感觉,就算四门之外,密密麻麻的民居摊贩依旧摆出去老远,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流密布,而且还不乏身着丝薄的富贵人家,街道两旁也是到处都是商铺摊贩。

    这儿的繁华简直跟前几天看到人吃人的景象属于两个世界!

    如今加多宝商号的影响力还真够大的,在大同也有铺子,酒楼,货物就先拉到城外商铺的仓库储藏了起来,省的进城门还得交一次税,大部分护卫也被丢到了城外,找个小酒馆吃喝去,宋青书领着邢红娘等十来个则是进了城,直奔自家的酒楼而去。

    加多宝酒楼开的地方还真算金贵,就在代王府前那一趟街,正是大同镇整个富人扎堆的地方,宋青书的酒店策略是来人就能点菜,不像其他酒楼子承接席面还得预定,中午这个点正是饭口时间,整个酒楼子坐的满满的,要不是宋青书是东家,还真差不点没地方。

    订了张桌子安顿下,宋青书又是打发小萝卜带着请柬去总兵府请姜镶,要是别人这举动可够冒昧的,临时上门打招唿,可宋青书不同,他和姜镶之间的利益关系算得上相当严密,加多宝商铺子有多达两层的股份是姜镶的,每年他至少能拿到十来万两白银的分红,而且代县乞活的军事实力也让姜镶顾忌,宋青书请他来,倒也不算给面子。

    等人的功夫,宋青书倒也没怎么毕恭毕敬,肚子饿了,就先弄了点干肉小酒让自己人垫垫肚子,周遇吉几个是聚在一堆喝着高粱酒,宋青书自己一个人则是单独靠在窗边自斟自酌着。

    别人喝不惯的马奶酒,宋青书出奇的挺好这一口,这玩意有种超市的酸奶味,比后世自己在内蒙古同学寄来的马奶酒,那一股子香精味可是纯正的多,反正无聊,宋青书靠着窗户一面品着酒,一面往嘴里丢着肉干,闲着没事往窗外打量着大明朝的大同,冷不丁,他眼睛却是忽然直了。

    热闹的街市中,忽然就是十来个挎着刀枪的镖师佣兵大模大样的走过来,前头的手里还临着一根长绳子,牵牲口一般牵着一大堆穿着破破烂烂的人,每一个都是被绳子绑着手,拉扯着艰难的向前走着。

    尤其是这串人中,倒数第三个那个瘦弱的小子,挨了一口,宋青书可不是那么容易忘的。

    不是让他们往南走吗?这么被人捉住北上了?

    就在宋青书想要下去一问究竟时候,门口却是传来了热络的招唿声。

    “哎呀呀,宋东家,真对不住啊!”

    “最近鞑子那面实在不太平,咱们家总兵爷没照,跟着宣大总督宣府公干去了,不在大同,这就来不了了,小的来替总兵爷告一声罪!”

    来的也算是熟人,埋伏马科时候,请到的姜游击,不过现在,这姜游击可一点儿也傲慢不起来了,武人是讲实力了,回大同平叛,一扒拉宋青书灭掉的马家亲兵有多少,可把他给吓到了,如今这会儿真是要多客气有多客气。

    “哦?姜游击言重了!”也只好把咬人那小子的事儿放到一旁,跟着起身招唿着,毕竟姜游击也是姜家的代表,寒暄过后再往窗外探望,外头的人已经走没影了。

    “姜大人,刚刚宋某看十几个强人拿绳子绑着一百多个孩子,大同的官府不管吗?”

    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喝了几杯酒之后,宋青书抽个空疑问了起来,谁知道听着姜游击居然不在意的一笑。

    “一看宋东家您就第一次来大同,这事儿啊!年年都有,江南那面的人贩子,说是筛选什么扬州瘦马,每年六七月份青黄不接时候,都来咱这儿买丫头,你说的,应该是他们了!”

    “就连宣大总督据说在里头都有份子,怎么,宋东家也想插一手?”

    这话听的宋青书赶紧摇头,开玩笑,这断子绝孙的生意他可没兴趣去碰,而且心里对宣大总督张宗衡又多了一层鄙夷,身为两镇总管,治下的民生都苦成这样了,不赈济不说,竟然还发人家子女财。

    以往宋青书也是个明粉,可是如今,看着这易子相食,离人骨肉,宋青书忽然觉得,这大明朝亡了,也是个应该!

    “宋东家?”

    冷不丁一声,看过去,姜游击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宋青书赶紧撑出个笑容摇了摇头。

    “宋某走神了,来,自罚一杯!”(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一章.战争的味道

    虽然没见到姜镶,不过办事儿还是照样好使。

    这么个紧张的节骨眼上,宋青书依旧混到张出关的特许关文,别的商旅都被北地长城拦截着止步不前时候,他的商队依旧得顺顺当当从杀虎口长城关隘出关,继续去草原做生意。

    明朝与蒙古还真是一对冤家,朱元璋靠的就是驱逐了蒙元得以坐天下,而也是在明军北伐的打击下,北元的势力灰飞烟灭,太师也先得以篡位,这才恢复大元为蒙古,从建国之初,明朝与蒙古之间的战争便是此起彼伏,也先的后人瓦剌一度在土木堡歼灭了大明主力兵团,并一直打到北京城下土默特的阿勒坦汗还有三娘子也曾一度搅扰的大明朝不得安生。

    可就像东罗马帝国与萨珊波斯那样,打了两百多年的老大帝国,好不容易取得了和平,却是最后的回光返照,早在崇祯二年,皇太极便已经开始着手对蒙古的征服,可怜新继任的察哈尔大汗林丹野心勃勃妄图征服各部,重现蒙古帝国,穷兵黩武却把麾下诸多部落全都逼到了后金一方,最后落得个凄凉死在青海大草滩上,十几年后,雄踞一时的大明王朝亦是轰然崩塌,灰飞烟灭,双方都倒在了林海雪原间不起眼的女真部落手下。

    崇祯六年,正是后金彻底吞并蒙古的一年,这一年落荒而逃的林丹汗长子额哲带着察哈尔残部自青海归来,投奔了皇太极,整合了蒙古势力,皇太极得以创建了蒙古八旗。

    六月中旬出的杀虎口,用着曹三喜的老伙计带路,宋青书的商队倒是一路顺利,不过这一路上所见到却不是那么乐观,出关不过三天,连续已经遇到了七个部落。

    六月间,正是蒙古部落放牧的时间,趁着这会水草丰美的功夫养肥牛羊,到了冬天才能熬过那可怕的白灾,游牧可和农耕不同,十几亩土地就能养活一大家子农民,却需要上百亩的草场才能养活一家子牧民,这时候蒙古部落正是应该分散开来的时候,却一反常态的聚集在大同外大青山山脉以及土默川平原,也难怪大同镇紧张成那个模样。

    还好,对于商人,这些蒙古部落依旧持欢迎态度,这一路走来,宋青书带的那些成衣,还有铁锅盐巴已经卖了个七七八八,自行车如果不是要留到归化城去,估计也得全卖光了,一番交易又弄了良马四百多匹,牛羊一大群,多少宋青书自己也数不过来了,羊皮与羊绒等全都绑成大包堆在马背上堆得老高,额外一些稀有的蒙药亦是换了两大箱子。

    带着这些东西走到归化城时候,已经快七月了。

    此时的归化城,后世的********,如今却是已经是不存在的建筑了,崇祯五年,皇太极追击林丹汗到归化城,在这儿放火焚城烧了三天三夜,三娘子主持修建的草原青城,除了城里银佛寺,就剩下一堆黑灰瓦砾。

    不过牧民已经习惯了在此集会,这时候,整个归化城废墟上,依旧是密密麻麻的蒙古包,外延数之不尽的牛羊又把这里包围的水泄不通。

    眼看着都能以十万记来记数的牲口,头一次宋青书发觉,自己原来这么穷。

    这次事情办的倒是颇为顺利,把曹三喜扣下的是西土默特部的首领温布楚虎尔,宋青书刚抵达归化城,这曹三喜居然找上门来了,直接邀请宋青书去找温布楚虎尔去商谈。

    土默特部最阔时候,整个土默川都是他们的,土默特阿勒坦汗曾经以顺义王的名义号令大半个蒙古,可惜都是祖上阔了,三娘子死后土默特就一代不如一代,成吉思汗留下的分家传统让土默特部争权夺利,归化城都给丢了,如今西土默特更是不堪,他们是属于跟随林丹汗那一部分蒙古,在八旗大军打击下变得一蹶不振,势力缩水的厉害。

    原本宋青书还以为见土默特台极需要多大的场面,结果,却也不比宋青书去原平找原平县令傅山排场大多少,一个白色的蒙古包,别的蒙古人觉得是又神圣又气派,可也没比宋青书家的院子大,进了里头,盘腿坐在桌子前土默特台吉温布楚虎尔倒是个典型的蒙古大汉,虽然不是太高,但一身的肉都要长横了,而且不是胖的那种,包裹在蒙古长袍下一眼就给人很壮那种感觉。

    极具有特色那种两腮格外饱满的脸上密密麻麻的张飞式大胡子,两个眼睛亦是跟铃铛办,也不知道是天生那样,还是故意瞪出来的,显得格外的圆,这西土默特台吉还真是给人一种虎虎生风的感觉。

    虽然没有站起来迎接,这温布楚虎尔倒也算得上客气,一进帐篷,就让自己老婆把哈达拿出来给宋青书戴上,以表示欢迎,蒙古包中间还烤的全羊,要知道就算蒙古人其实也不是天天吃肉的,也就逢年过节才杀头羊,这已经算是相当隆重了。

    不过蒙古人豪爽的大碗喝酒这年头还是有些名不副实,一大碗马****酒才几度,也许啤酒的酒精度都不到,干了两大碗,宋青书愣是脸都没红一下,要是换成高度的高粱酒,他早就躲一边吐去了。

    迎接礼仪都做到了,宾主落座之后,正事也得谈起来,别看这西土默特台吉长得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样,倒是精的很,他早就留意曹三喜的加多宝商号了,一口蒙古语嚷过来,就要承包加多宝在草原全部的商贸业务。

    说实话,宋青书倒是不怕垄断,明蒙贸易怎么样都不至于吃亏,只不过这西土默特这年头可是衰落的很,如今代县的轻工业基地正处于上升状态,需要的皮草原材料可是大的很,凭着他一个衰落的部落,能把东西凑齐吗?

    “温台吉,宋某对台吉倒是一向敬佩,然而在商言商,今年我加多宝商号至少需要羊皮三万件,也许还要五万件至多,您能拿出这么些吗?”

    曹三喜又是哌啦哌啦一阵蒙语翻译,果然,一听这个数,温布楚虎尔的一双本来就很圆的眼睛瞪得更加圆。

    这第一天的商业谈判就这么谈完了,温布楚虎尔硬是没憋出个行来,而是留宋青书在他土默特这头的帐篷区住下,自己又急三火四的出了门,估计也是拉联盟去了。

    宋青书倒是一丁点都不急,关内的事儿急也急不过来,而且如今蒙古部落这般聚集活跃,记忆中,好像还有着什么大事要发生,躲到土默特部,正好也暗暗观察下,做到早有准备。

    这土默特台吉还真叫够意思,仅次于他那台吉大帐的蒙古包拿来给宋青书住,而且还派了几个年轻靓丽的蒙古妹子过来伺候,可惜,这年头蒙古人眼里的年轻靓丽是什么模样先别说,单单那股子羊膻味就让宋青书避之不及了,好说歹说赶紧把几个**的最炫民族风给打发走了。

    草原上燃料也是极其缺乏的,点燃篝火的居然是几块干牛粪,扒拉扒拉火烧旺盛,宋青书就这火堆,又开始思考起怎么才能刺探一下,最好能不能想想办法,把蒙古人的聚盟给搅黄了,就在这功夫,门口的帘子忽然又是被撩开。

    余光看着毛茸茸的蒙古袍,宋青书有些不耐烦的扭过头出声呵斥道。

    “不是说不用你们伺候吗?怎么还……”

    话还没说完,宋青书的眼睛冷不丁却是直了,虽然是一身蒙古袍,映入眼帘的却是张人面桃花相映红的俏丽脸蛋…………(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黄台吉

    真有种电视里的清宫剧感觉了,肥大的蒙古马甲非但没有显得粗重,露出来的毛茸茸袖口倒是流露出一种萌的感觉,一贯飒爽的女武士冲天髻也被毛茸茸的蒙古毛帽盖在底下,两边不知道哪儿弄来的绿松石垂帘,伴着那几丝青丝飘荡着,平日里邢红娘那**过头的劲儿被盖住了一多半,这么一套行头下去,既显示出了汉人美女的那种娇柔,偏偏又掺杂着似乎塞外女人那种狂野。

    总之,映衬在火光下有些兴奋,还有些娇羞的脸,看的宋青书眼睛都直了。

    “傻子,看什么看?”

    心里还是喜滋滋的,不过看着宋青书呆愣的目光,邢红娘还是习惯性的嘲讽过去,拌嘴已经习惯了,宋青书也是立马醒过神来,抱着胳膊一哼哼。

    “要不是你好看,老子才不惜的看呢!”

    “傻子。”

    这一句反倒把邢红娘奉承乐了,难得很女人的一手指头点宋青书脑门上,那股子风情又是撩的宋青书一愣一愣的。

    “这套是那个什么温什么虎耳朵鞑子头子送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就先穿来让你看看。”

    原来蒙古人也懂公关啊。

    听着邢红娘一解释,宋青书方才恍然大悟,后世他有个同学干到采购经理,一次喝酒他吐露出来的秘诀,甭管人家怎么公关你,好处照拿,酒照喝,妹子照泡,真正动真格时候却还得把好关,这才能保得住饭碗!所以看着邢红娘在自己面前瑟的又转了几个圈子,宋青书毫不在意的一挥手。

    “收着,干嘛不收。”

    “这可是你说的啊!”邢红娘立马喜滋滋的居然主动上来香了宋青书老脸一下,旋即自己脸又是红的像个砸牛顿脑门的苹果一般。

    “别闷在屋子里了,出去跳舞去,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蒙古人的那达慕,晚上特热闹!”

    这年头可没有后世那么开放,大街上打kiss虐狗,这么个亲昵动作后,就算邢红娘也是俏面飞红,赶紧转移话题,拽着宋青书衣袖就往外拉扯着。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是感觉邢红娘有些不同,正好也想出去打探消息,宋青书也就随着被拽了出去。别说,大晚上归化城的废墟上还真是热闹,十几个篝火点的老高,凄凉而又高昂的蒙古琴激烈的合奏一区草原赞歌,随着藏传佛教的深入,这些蒙古人也是围着火堆,穿着皮袍子的姑娘小子手扯着手,急促而极具动感的跳着锅庄舞。

    还有十来个姑娘小伙单独在外头围了一圈,旋转成了一朵花一般,蒙古舞的动作宋青书也不懂,总之很有狂野的气息,应和着欢声笑语传出去老远,这还仅仅是一堆,整个归化城郊像这样的火堆大大小小,星罗棋布,热闹非凡。

    这才有了些自己印象中蒙古人热情好客的模样,不是这个时代跨马砍人的强盗,看着这欢歌笑语的夜晚,不知不觉,宋青书心情也是变得轻松起来。

    这股子野性也感染了邢红娘,跟着欢笑着,拽着宋青书亦是跑到了人群中,宋青书还想熘出去,却不防几个**的蒙古姑娘也是跟着拽住了他,不让这个汉地来的客人落荒而逃,看着身旁蒙古小伙的摔跤舞,宋青书无奈之下也是硬着头皮跟着舞动起来。

    别说,这时候既没有什么标准动作,也用不到什么跳舞的规则,完全是随着心里的感觉随意的摇摆晃动着,偏偏随着音乐就那么合拍,蒙古人活得无比艰难,舞蹈也是放宽心胸的一种方式,不知不觉的,宋青书也是融入到了这种放松的环境中。

    尤其是他面前红火的太阳花一样的邢红娘还时不时笑着旋转着在他面前飞掠而去。

    消息是没打探到,跟着欢歌笑语足足跳了半个多时辰,直到下一批年轻人又拥上来,这才把发泄的精疲力竭的宋青书给换下来。

    没有跟着继续坐在火堆前,两人相互搀扶着笑着打闹着又是往外延走了去。

    难怪蒙古人崇拜长生天,草原的天的确和在内地看到的不一样,抬头望去,如同一大块巨大的蓝宝石那样罩在半空中,看的人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子渺小感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躺在软软的草地上,抬头就是一望无际的苍穹,身边则是成群的绵羊,刚刚那股子兴奋劲儿退却,两个人枕着手看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又变的安静下来。

    就这么躺了许久,许久,忽然,涨红了脸的邢红娘勐地翻过身来,殷红的唇狠狠压在了宋青书的嘴上,一点都没感觉到突兀,同样勐地搂住她的肩膀,吻住她的红唇,宋青书又是用力的把她压了回去,按回在草地上,仿佛一场博弈一般,两人都是激动的互相搂住,翻滚着,激烈的品尝着对方最柔软的地方。

    邢红娘算是宋青书生命里的第一个走到一起的女人,虽然走的有些强迫,也有些无奈,和采薇不同,最迷茫,最无助的日子,是他俩一起度过的,可惜,邢红娘太要强,太有主见了,这么多事情经过去,两人之间的隔阂与摩擦,同样经了不知道多少。

    不过如今,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从邢红娘这次一定要和自己来草原,宋青书就已经心里有了些准备,激烈的喘不过气的吻中,如今他是只想把这个命运送过来与自己撞击在一起的女人,彻底占有到手中。

    终于还是剩了一筹那般,把双腿夹住了邢红娘有力的蛮腰,把这个放荡不羁的野马彻底压服在身下,压精致的蒙古贵人才能穿的绒皮马甲又是被宋青书粗暴的撕开,衣服一件一件的扯掉,激烈的相拥中,片刻后那久经锻炼而凹凸有致的健美身段在夜色的朦胧中彻底展露在宋青书面前,在昏暗中彰显着一股独特的灰白色。

    分开激烈的吻,对着邢红娘那已经略带点迷茫的双眸喘息了片刻,宋青书又是狠狠的俯下头钻入那温暖的怀抱中,凶狠的似乎要把邢红娘活生生吃到肚子里一般。用力捧着宋青书的头,邢红娘也是沉迷的鱼一样勐地挺直了姣好的身段。

    激烈的喘息伴随着一两声好听的吟叫,然而,眼看着水到渠成的一刻,远远的,一声带着浓郁山西口音的叫嚷却是惊得两人勐地一机灵。

    “宋东家!出大事了!你在哪儿?”

    …………

    打野食被抓个正着,邢红娘是羞得直接熘回帐篷了,狼狈的把系错撇了的扣子赶紧解开重新系好,看着曹三喜那张皱纹沟壑的老脸,宋青书还真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一旁羊粪捡起来煳他一脸,一面整理着衣服,一面宋青书还没好气的问道。

    “出啥事了!”

    “黄,黄台吉派人来请,叫您赶紧回去啊?”

    “黄台吉?”宋青书禁不住一愣,愕然的抬起头:“哪个黄台吉?什么部的?”

    “小的也不知道啊!”点头哈腰的快赶上鬼子翻译官了,曹三喜哭丧着脸赶紧答道:“不过绝对是蒙古部落中的大贵人,就连温布楚虎尔台吉也是在旁边伺候着,没准是察哈尔哪位汗的子孙。”

    察哈尔都是昨日黄花了,还哪位贵人?不过能让温布楚虎尔这个西土默特,蒙古诸部中算得上有号召力的大部酋长都在一旁陪着小心随侍着,倒也是不能等闲对待,无奈之下又是抹了抹脑门上的汗水,牙根痒痒的对着曹三喜一挥手。

    “曹东家,带路吧!”

    也难怪曹三喜如此慌慌张张了,停在西土默特的营区边上,足足来了一百多人的马队,而且这些人和普通的蒙古骑兵还不通,离着老远就感觉到一股子冷嗖嗖的寒意,那绝对是在战场上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才练出来的煞气。

    而且,令宋青书有点傻眼的是,一百多人,整齐的自己代县出产的黑西装,要不是头上待着红缨盔,腰里还挎着马刀,真有点黑社会出来砍人的感觉,看的宋青书直迷煳,心里嘟囔着打听清楚哪个部族,赶明一定弄批黑墨镜卖过去!

    带头的那个骑队队长同样也是身材魁梧,那股子壮实感不输于温布楚虎尔,在他面前,这土默特台吉低着脑袋恭敬的模样反倒有些像老虎面前的猫了,看着宋青书拖拖拉拉回来的模样,很是不恭敬的离着老远喝问道。

    “你就是南面来的汉狗?”

    “我们黄台吉要见你,跟老子走!”说着,拖着宋青书的衣袖,就要往马那儿拉去。

    “大胆!”

    这功夫,周遇吉等也早就出来了,看着这一幕,周遇吉当然是火冒三丈直接把刀子拔了出来,哗啦的声音中,宋青书的亲兵十多个亦是纷纷拔出了刀。

    “放开我们东家!”

    似乎对眼前寒光闪闪的刀子视而不见一般,领头那个壮汉很是蔑视的扭过了头,眼里那股藐视不言而喻,看着差点动了手,倒是温布楚虎尔这个西土默特台吉急出一脑门冷汗,赶忙用蒙语喊了几句,意思无非是住手什么的。

    “汉狗放心,我家台吉只是想见见你们家汉狗头头,或许还有点恩赏,不会砍了你们狗头,收起你们那孩子玩意吧!”带头的骑兵大汉这时候亦是不情不愿的嚷嚷一句,这功夫宋青书也是回过了神来,无奈的对周遇吉向下压了压手,手不经意还放在了他腰上的挎枪上包上。

    “老周,没事!生意吗!不打紧的!”

    “是,东家。”颇有些不甘心,周遇吉可算是收起了刀。

    如今势必人强,吩咐一声,跟着这一口一个汉狗的傻叉,宋青书是无奈的爬上马,后头的曹三喜亦是哆哆嗦嗦跟着跨上另一匹马,被夹在骑兵队中,晃悠着就往归化城中心走去。

    心里还有点挂念,走出十来米,宋青书冷不丁回过头,正好看到周遇吉似乎极其紧张,手不住的向他自己后脑勺比划过去。

    让我小心什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红顶汉奸

    夜幕苍穹之下,那达慕的热闹依旧继续着,这个时代的蒙古族缺少娱乐,似乎要把一年的苦难在这几天全都发泄出来,耕火歌舞更是昼夜不熄,只不过这会再路过旁边,宋青书却没了刚刚那股子激情。

    一道上,宋青书都在想,刚刚周遇吉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小心有人后面偷袭?

    不知不觉,马队绕过了外面热闹的一幕幕,居然是穿过了已经焚毁的归化城城墙,进到城里头去了,和外面松散的蒙古部落不同,这儿可是称得上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到处都是紧张防备着的军兵,而且照比大明内地的官军,这些军兵让宋青书都有种心悸的感觉。

    一年前,归化城在一声令下焚毁成了瓦砾,唯一保存的只有城中的银佛寺,后世这儿可是三十五块钱门票的,这一次宋青书难得享受了一把免票待遇,在寺前下马,被两个壮汉夹着走上台阶。

    银佛寺门口有灯火,冷不丁一眼,宋青书倒是终于注意到了周遇吉要给自己看的东西,虽然戴着红缨帽,从后面看不论来接自己的西装壮汉,还是守卫的军兵,后脑勺都是秃的,一根头发都没有,看到这儿,宋青书忽然后背一凉,扭过头又是对曹三喜问道。

    “老曹,今年那达慕为什么办得这么早?”

    “老朽也不知道啊!听说,听说是选汗的!”

    听着这个,一个激灵,宋青书终于和心头模煳的记忆对上了,难怪!难怪!真他娘的要出大事儿啊!

    “快走!”

    没等宋青书多想,后头那个秃脑壳壮汉推着宋青书后背又是急促的催促着。

    虽然曾经是土默特王宫,这儿却小的可以,过了前院绕过正殿,后头就没两间屋子了,领着宋青书,那壮汉骑兵一路亮腰牌,倒是畅通无阻,只有到了银佛后头那件也同样宽大的殿堂前,才来了次搜身,宋青书的短火铳也被毫不客气的拽了出来。

    还好里头******已经被宋青书从黑火药换成了黄火药,没有那股子硫磺味,那太监模样的家伙拿着摆弄了两三下也没看明白,宋青书作死的枪口塞嘴里,做了个抽烟的动作,太监悻悻然又把东西还了回来,刀却被没收了。

    可算,和曹三喜进了殿内,离着十来米,宋青书彻底确定了刚刚的估量。

    什么黄台吉?分明是皇太极!

    十几盏酥油灯照耀下,一个穿着黑貂裘的光头大胖子正盘坐在榻上,读的居然是《三国演义》,而且他那头也不是完全秃的,仅仅在后脑勺的位置留了铜钱大一撮,编制成辫子。

    这种小辫子才是满清时候,最正宗的发型,满清入关之后,被一些厚颜无耻之徒称为金钱鼠尾,至于清宫戏里那阴阳头的发辫,反倒是清末控制不严时候方才出现的。

    崇祯六年,去青海躲避的林丹汗病死,部众分崩离析,他长子额哲带着蒙古王室挨不住回来归降,蒙古正式灭亡,皇太极这一年也是称蒙古共主的。

    史书上满清汗王早期行踪记录的并不明确,可是进到这银佛寺当中,宋青书却冷不丁想起了,满清第二次入关,正是明年崇祯七年,而且这次还是从山西北部入侵,一直杀到北直隶京畿附近,作为后金大汗,皇太极出现在这里也就合情合理。

    坐在上面的,一定是皇太极!一刹那,宋青书心头,禁不住涌现出了一股子杀机,杀了这个后金史上,算是奠定了王朝基业的家伙,说不定后金的政治改革就此断绝,满人还会仇恨排斥汉人,没有汉军八旗的支持,那么满清无论如何也占据不了关内。

    只要杀了他!

    情不自禁,宋青书的手下意识的要摸到了腰里的左轮,可就这时候,冷不丁一声想起,惊的他却是手都一哆嗦。

    “大胆汉狗,见到台吉还不下跪!”

    曹三喜是扑通一下跪下了,宋青书自己却是僵着一后背冷汗,这才看清,灯光凸显了皇太极自己,可是殿内昏暗处,还列着两排女真武士,各个挎弓拎刀,距离不到两米,如果自己冲上去,左右手十二发子弹,杀不杀得死皇太极不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

    杀了他满清未必会倒,可离了自己,乞活军是肯定会败亡,一股子冷汗几乎打湿了宋青书后背,迟疑着,他又是剧烈颤抖的强行按耐住那股子杀机。

    “大胆,还不跪!”叫骂着,那个侍立一旁,身强体壮的金钱鼠尾混蛋已经暴怒的要上前抽刀了,可这时候,皇太极本人却是终于从书里醒过了神,居然温和的笑着摆了摆手。

    “算了,豪格,你出去吧!”

    好家伙,又是个清宫戏里的名人,肃亲王豪格,皇太极长子!

    极其不服气,狠狠瞪了宋青书一眼,这个五大三粗的家伙放下愤愤然出了去,此时已经完全按下了胸中那股子冲动,宋青书无奈的抱拳也施了一礼。

    “拜见台吉大人”

    既然这个胖狐狸不愿意暴露身份,正好陪他演下去好了。

    “哈哈,宋掌柜,黄某在塞北,就对你久闻其名啊!你那香皂,黄某几个妻妾为了争夺,也是打破了头,让黄某好生头疼,不过今日所见,宋掌柜倒真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

    一表人才个屁,宋青书倒是有自知之明,他可没传说中穿越大神那帅得掉渣的外表,相貌普通而已,他唐唐皇太极这么恭维自己,宋青书倒是一时间也摸不准他的脉络了,只好含煳着陪着笑脸。

    “倒是宋某的错了,这次宋某来草原,还带了两箱子香皂,一会一并全赠与台吉,以做赔礼吧。”

    这点东西皇太极倒是不放在眼里,也不知道如何做想,感慨的又是扶着金椅扶手站了起来,一伸手,居然也是拎出一套西装来,摩挲着笑道。

    “宋掌柜倒是做的好生意,我们这塞北的羊皮貂皮,到你这儿几张才换的一套好衣服,一转手,我这卫队穿的皮袄,用的皮靴,还是用的草原的羊皮造的,价格却翻了好几倍,宋掌柜你们商人,还真是无商不奸啊!呵呵。”

    “台吉,话可不能这么说!”宋青书这就不愿意了,你丫的拿刀拿枪杀人抢东西,就他娘的不奸了?反正这皇太极似乎要上演一出礼贤下士,宋青书也不太惧怕他,真要谈崩了,腰里还有两把左轮呢,逼急了也来个鱼死网破,宋青书是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

    “往来塞北,宋某车马吃住所耗不知凡几,把这羊皮鞣制成皮衣,打制成皮鞋,往来所需十二三道工序,为了这皮衣皮鞋,工作的人也得有数千人,更何况往来塞北,打点官府所耗费的银两甚至高于成本,宋某不过带着大家伙求一条活路而已,台吉有台吉的活法,我们商人也有商人的辛勤,台吉何以称唿奸?”

    这话听的皇太极倒是一愣,低着脑袋装逼的绕了几个圈子,又是扭头反问道:“可宋掌柜,你说这数千人为你工作干活,他们就不种地了,不种地就没有粮食产出,黄某听说你们大明朝正在闹饥荒,这奸字,有错吗?”

    “呵呵,此言大缪,关内的饥荒,就是因为我这样的大商太少了,天下土地有限,从开国之初兼并到如今,已经集中到了极少数人手里,大批大批的农民失地,无所附着,这才成了流民,动荡的根源,宋某的工厂,正是给他们一个吃饭活命的工作。”

    “大量生产出的衣服鞋帽,才能把地主囤积的已经发霉了的银子给掏出来,有了薪水,流民有钱买粮食,又可以刺激有地地主种田的**,不再抛荒,这才能形成良性循环,在人口急剧增长的情况下把社会拉动回来。”

    “所以宋某理直气壮的拍着胸脯,我才不是奸商!倒是那些坐享其成,敲骨吸髓,抢掠无度的混账东西才奸!”

    这话宋青书故意把皇太极暗里给骂了,他倒是很期待这货气急败坏的模样,奈何这皇太极却真是不愧一代枭雄,愣是没生气,反而坐了回去,又是沉思了一会,忽然抬起头笑着看向了宋青书。

    “听宋掌柜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黄某倒是逾越了。”

    “不过宋掌柜刚刚咬牙切齿,痛骂官府无义,黄某倒是有个提议,宋掌柜大可把商号搬到这归化城来,黄某定会对你委以重任,在草原上,绝没有赶勒索宋掌柜的,你看如何?”

    妈蛋,想让老子给你当包衣奴才啊?想的美!

    心里骂着,看着皇太极满脸真诚,宋青书面上强撑出一个笑容来,又是抱了抱拳。

    “草原和中原不同,中原不缺种粮食的人,台吉,草原要是少了一万放牧之人,您觉得供养的起吗?”

    这话让皇太极沉默了,好久,方才无奈而又向往的叹了口气。

    “天朝,物华天宝之国,果然不是我们这苦寒之地能比的!”

    惆怅之余,双眼中那股子阴狠和贪婪,却是看的宋青书禁不住一个激灵,不寒而栗……(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挑拨离间

    差不多在银佛寺待了整个晚上,一直到清晨,宋青书才被放出来,在皇太极那儿吃了一顿蘑菇炖羊肉,然后捧着个红色的盒子满是纠结出了门。

    昨个一晚上,宋青书算是体验一把白色恐怖逼供,这一晚上,皇太极给他来了个促膝长谈,不断询问他关于关内的山川地形,风土人情,说谎也是一门技术,宋青书又没经过专业的特工训练,为了不露陷也只好三句真一句假那么应付,关键的地方要么说不知道,要么就胡编一气,倒是把皇太极哄得一愣一愣,早上也不管宋青书已经熬的两眼红的跟兔子一般,硬拉着他吃完饭才放他走的。

    而且这次规格还提高了一格,让他长子豪格亲自送宋青书出来。

    虽然关键的军情没露,不过这一晚上宋青书也无可奈何的吐露出不少山西虚实,再加上迷煳,骑着马都是耷拉着脑袋,至于旁边的豪格,本来就瞧不起汉人,来送宋青书这个他眼里的汉狗,这个五大三粗的混蛋也是把脑袋撇向一旁。

    一大早晨可不止宋青书无精打采,狂欢了一个晚上,沿途出来时候半路上的蒙古部落大部分人也是迷迷煳煳躲到帐篷里唿唿大睡,就算出来干活也不过几个黑着眼圈的妇女,这么一道晃荡,可算回了西土默特的驻地。

    “汉狗,到了!”

    努尔哈赤时代,女真人是很排斥汉人的,在努尔哈赤主持下,后金进行了两次好撑杀穷鬼与杀富户的大屠杀,把两百万辽东汉人几乎杀了个精光,不过到了皇太极时代,却开始注重起汉学来,豪格是他长子,也被逼得学了些汉话。

    本来已经迷煳着了,被这厮这一嗓子,宋青书勐地一个激灵醒过来,一睁眼周遇吉他们几个已经焦急的迎了出来,而豪格是直接拉着马往回走,冷不丁宋青书迷煳的脑袋忽然灵光一闪。

    “豪格将军慢走!”

    “汉狗,又是做什么了?”极不情愿的勒住马回过头,豪格简直恨不得把鄙视两个大字写脸上了,可这会儿宋青书却仿佛变成了二皮脸,陪着笑脸把自己的仿尼泊尔弯刀解下来来,贿赂似得凑到了豪格面前。

    “豪格贝勒,在下听说您与多尔衮不和?”

    正想伸手拿刀,豪格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阴冷的直刺宋青书脸上,那满满的杀机几乎都快凝固住了,可惜,经的大场面未必比这货少,宋青书是脸色连变都没变一下。

    “豪格贝勒,别误会,宋某没别的意思,您是大汗长子,将来继承汗位的肯定是你,我们这些跑江湖的商人将来想要继续和大金贸易,也得巴结好大汗您,是不?”

    别说,这一席话听的豪格一下子顺耳了不少,别看豪格是长子,他母亲出身可低下的很,后金不少人都不拿他当一回事,宋青书一个汉人却如此肯定他的继承权,听的豪格好感大升,脸色也不那么耷拉了,不过依旧是没有好态度哼哼道。

    “是又怎么样?”

    两人的矛盾真是由来已久,尤其是这一次出征察哈尔部,才十七岁的多尔衮就有权独领一军,下战功还被正式封为正白旗固山额真,获称号墨尔根代青,他倒好,堂堂大汗长子,跟个小卒子似得在比自己小得多的多尔衮后屁股伺候着,豪格自视甚高,感觉尤为屈辱。

    似乎请豪格看刀一样,宋青书还把刀拔出了点,亮了亮钢口,声音却是压的愈发的低。

    “宋某这次来草原,倒是听到个消息。”

    “据说,多尔衮跟大汗的侧福晋布木布泰,有私情!”

    “什么?这个混账东西!”一听这个,豪格立马半是狂喜半是暴怒,喝骂着拔刀就想回去,慌得宋青书赶紧扯住了他。

    “贝勒爷,且慢啊!”

    “这事儿传的沸沸扬扬,未必是空穴来风,但现在也只是谣传,如今大汗如此器重多尔衮,您现在去一闹腾,大汗多半是偏向多尔衮,您还得挨一顿训斥,更何况从我这一个汉人口中得到的消息,你们满人上层也不信服!”

    “那你说怎么办?”豪格顿时眼睛瞪得跟张飞似得,他心里也跟猫挠的一般,痒的很,情不至尽也压低了声音,把脑袋凑了过去。

    看他这副模样,宋青书心里顿时把他一顿鄙视,这么容易就被调起胃口,如此鲁莽,活该你被踩到脚底下!不过面上,宋青书亦是把表情认真到了极点。

    “盯着他!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既然偷了,肯定还会有第二次!如今大汗让贝勒您跟着多尔衮,反倒是个好机会!”

    “而且就算抓到了,您也别闹开,多找几个证人,把事情偷偷汇报给大汗。”

    “这是为何?”豪格顿时又是急得直喷鼻息,跟牛似得,他看多尔衮不顺眼已经好久了,要真抓到了,恨不得闹得全八旗都知道,让他忍气吞声,还真难为他了。

    “这毕竟是丑事!穿出去丢的可是大汗的脸,并且多尔衮毕竟是正白旗主,在旗内颇有势力,大汗也不好直接处置,反而可能再收拾贝勒爷您一顿,可悄悄禀告就不同了,大汗心里既有了提防,知道多尔衮是个什么样人而疏远他,而且还会觉得您顾全大局。”

    “还有,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否则达成这一切之后,贝勒爷您自己的功劳就全没了!”

    宋青书这一席话,还真跟劝夏娃偷吃禁果的毒蛇那般,话语丝丝钩在了豪格心里,下意识拿过宋青书递过来的刀,连连点了好几下头,好一会,这货难得露出个笑脸。

    “哼哼,勾心斗角,还是你们汉狗在行啊!”

    计谋算是达成了,宋青书这会儿也不计较他一口一个汉狗,反而又是压低了声音。

    “最后送给贝勒爷您一句话,大汗推广汉化,您非但不要阻挠,反而得积极参与其中,就算装装样子也好,一来讨大汗欢心,二来……”

    声音压的更低,宋青书的双眸亦是流露出精光,阴森森的说道:“满制是子以母贵,在汉制中却是长子继承制!只有咱大汗身边的人汉化越深,您将来继承大汗的机会才越大,切记!”

    这话再一次说的豪格心脏怦然跳动了几下。

    “宝刀赠英雄,红粉赠家人,将军如此喜爱汉地的刀,下次宋某再多给您带几口,今个,就此别过了,恭送将军!”

    冷不丁回过神,看宋青书抱拳马上做别了,一脑袋事儿需要消化的豪格亦是咧了咧:“汉……宋掌柜后会有期!”

    跟着心事重重的豪格,一群满洲正黄旗骑兵抽着马又是嚣张的奔了回去,可算看他们走了,周遇吉赶忙急促的迎了上来,关切的询问道。

    “大帅,没事吧?他们可是满……”

    “我知道,进去再说。”

    明白过来的周遇吉赶紧撩开蒙古包,迎着宋青书进了去,还小心的看了看左右无人,方才紧张也钻了进去。

    帐篷内,昨个晚上先被打发回来的翻译曹三喜,还有邢红娘小萝卜几个也是一夜没睡,见宋青书进来,立马围了上去。

    “傻子/东家,昨晚怎么回事?”

    “别提了,老子不小心当上汉奸了!”说着,宋青书从盒子里掏出了一定尖红帽,也就是后来清朝官戴的顶戴花翎扔桌子上了。

    “昨晚见得是后金大汗,还真大方,赏了老子一个官儿当。”

    “东虏的大汗?”毕竟在辽东打了好几年,周遇吉的脸色立马凝重了起来,听的宋青书却又是嘿嘿一冷笑。

    “事情比这还严重呢,如果不出所料,今年年末,明年年初,后金裹挟蒙古,还会杀进关,这次就是咱山西和北直隶了。”

    这事儿宋青书已经预测过一次,邢红娘可是亲眼所见,听着这话,立马急迫的说道:“那咱们赶紧回山西,准备防御啊!”

    “大帅,要不要,要不要禀告给官府?”周遇吉则是犹豫了,毕竟他从小就学的忠义,如今委身于贼也是宋青书忽悠对大明另一种效忠,骨子里,对于大明王朝,他还是怀着一种复杂的情感的。

    “咱们不用担心,毕竟有这玩意呢!”指了指帽子,宋青书无奈的说道:“后金与蒙古都是生产落后的地方,他们需要汉地的商货,咱们是走北口子最大的晋商,到时候老实点把工厂都缩到县城内和山里,料想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至于官府,这事儿回去我就会告诉姜镶,不过,恐怕对官府也不用指望太多!”

    记忆里这次清军入关,崇祯皇帝也早就得到情报,可明军主力依旧在黄河边困着农民军,崇祯还下令如果城池被后金攻破,守官守将立刻处死!这倒好,各地拿着鸡毛当令箭,眼睁睁的看着清军横扫乡里,不出一兵一卒救援。

    就在宋青书待着的代县,史上二十个清军骑兵劫持了上千代县百姓,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死了的赵知府,眼睁睁看着城上城下百姓互相哭诉,连一炮都没敢放,这次劫掠的顺利的甚至出边关时候,皇太极还下令制作了个牌子,诸官免送!路过一座城就挂出来,嘲讽如斯,也没有一个敢出城应战的。

    想着这耻辱的一幕,宋青书又忍不住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这鬼世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章.抉择

    三个人三个阶级,曹三喜是典型的商人,听说劫掠没自己事儿,自己东家还和后金搭上关系,他是喜上眉梢。

    邢红娘是反贼,火烧不到自己身上,还能给官府狠狠一个教训,邢红娘是喜上眉梢,一定点都没去想清军入关的生灵涂炭,他们两个的心理正是当代绝大部分明人的心理,国家民族观念淡泊,这种大环境一直持续到了明朝灭亡,清军顺利的灭掉大顺,大势已去的时候方才醒悟过来,可惜,却是已经追悔不及。

    至于周遇吉,则是这个时代少有关心这个国家的忠义之士,奈何他都身处贼营,这会却是蹉跎叹息不已。

    不过这一天好歹还是有些收获,继承了皇太极汉化政策,收拢明朝遗官的就是多尔衮,可以说要不是多尔衮,凭着五岁的小皇帝福临,还有那些抢一票就跑,短视的满清贵族,清军是定不下这个江山的。

    多尔衮和孝庄太后布木布泰,也就是大玉儿之间肯定有着政治联盟,不然野心勃勃的多尔衮也不会在皇太极死去,那么有利的条件下没有夺取后金皇位,反而扶植大玉儿的儿子,至于两人有没有私情,宋青书倒是只能祈祷清宫剧有一点是真的,能顺利让豪格捉奸在床,坑了多尔衮这家伙。

    就算没有成功,至少今天他也在豪格的内心播种了野心,将来要是能在后金内部闹起一出继承者战争,那就好玩了。

    “行了,事情就这样,估计这两天,土默特台吉温布楚虎尔就能准备好完全跟咱们商贸接洽,货物销售出去,咱们就准备回家!”

    回家永远是中国人最大的诱惑,一听宋青书说回家,几个人顿时都来了动力,收拾下东西,曹三喜就出去准备货物,邢红娘则是喜滋滋的把那红顶戴玩具一样挂在了墙上,至于宋青书自己,则是打了个哈欠。

    昨晚太累了,大学逃课包了三天宿都没这么耗费精神过,他是急需要好好睡一会了。

    揉着眼睛,把人打发走,宋青书迷煳的就要躺下,可冷不丁一回头,周遇吉还像个傻柱子似得楞在那没出去。

    “老周,怎么了?”

    又是剧烈迟疑了好一会,周遇吉方才激动抬起头,看着宋青书急迫的说道。

    “大帅!对方是东虏,咱们大明朝的大敌东虏,大帅还要和他们合作,把东西卖到草原吗?”

    “我们不卖,山西就没有商人卖了吗?”

    “可是大帅!”

    困意少了不少,宋青书也是苦恼的揉了揉脑门。

    “我知道分寸,咱们商号任何人,带货到草原,都必须管好他们的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如果咱们去退出了,商人们,就像刚刚曹公一样,他们如何就不好控制了,而且如果我们不卖东西到草原,缺了成衣皮鞋的蒙古人满人照样可以过活,他们还会更凶悍,更加饥饿的向大明发起进攻。”

    “老周,如今大明风雨飘摇,将来需要咱们来匡扶社稷,只手撑天,一方面我们需要金钱来扩大影响力,一方面我们也需要后金的情报,如果你是我,你会如何抉择?”

    这一个反问让周遇吉也迷茫了,看了看宋青书,在低头看了看自己常年舞刀弄剑,满是老茧的双手,这个辽东汉子终究是长叹一声,对宋青书抱了抱拳,沉默的退了出去,目送他离开,宋青书忽然也是没有了困意,坐在床边自嘲的咧嘴一笑。

    “这跟发国难财有什么区别?”

    …………

    这年头小冰河期,不止大明朝遭灾,蒙古草原还有辽东的灾害实际上更加严重,努尔哈赤对汉人疯狂的举起屠刀,未尝没有灾害的原因,后来的皇太极更精明,把灾害通过战争转移到了大明身上。

    可这也抵消不了北方冬季的寒冷,宋青书自草原买进,又卖回草原,保暖的皮衣,皮鞋,全都成了紧俏货,而且没有哪个商家能如代县乞活那样提供如此巨量商品,皇太极亲自过问,西土默特台吉是信心满满,拍着胸脯保证决计能弄到宋青书需要的原料。

    这样一来,西土默特,或者说后金汗廷与加多宝商号之间的商贸往来就算定下来了,这次因为皇太极的关系,蒙古部落还多拿出了不少金银,甚至还送了宋青书一百多个蒙古勇士做为商铺保镖,这一趟生意,不可谓不是赚了个钵满瓢溢。

    可是拉着这么大批的财富,宋青书难得却是显得闷闷不乐。

    温布楚虎尔送给宋青书的蒙古勇士倒是给宋青书提了个醒,后金可以收拢蒙古人做帮凶,他为啥不可以,这一路上回去,遇到的贫苦蒙古部落,宋青书又是以放牧为名,陆陆续续招募了五百来个蒙古骑手,其中二百男丁,也算是北上收获之一。

    蒙古人可来是敏感因素,宋青书都不敢这么直接把他们带进关,在杀虎口附近,先派人去联络姜镶,给这些苦惯了的蒙古人换上套汉人衣服,这才分批的混了进来,这次姜镶也终于抽出空来和宋青书见一面,在大同北靠近长城的一个小铺子中。

    “怎么样,宋掌柜,北方那些蒙古人情况究竟如何?这几个月只有你的商队到了归化城,别的货郎担子都被阻挡在大青山以南,你有什么情报?”

    这混上了大同镇副总兵,姜镶倒是鸟枪换炮,混了一身高档文山甲,脸似乎都白胖了点,不过大同是他的老巢,来自北方沉重的军事压力也的确让他不好过,这两个月熬的姜镶那双滴流圆的老虎眼睛中满是血丝,进了小店,也顾不得客套,上来就急迫的问道。

    姜镶这货势力,贪婪,自私,还有点胆小,不然史上不能在周遇吉宁武关全军覆灭之后第一个投靠大顺,大顺倒了之后又倒向满清,不过他这人,气节还是有点的,后来他与李建泰一南一北,反正归明,与数倍于自己的清军血战,最终被部将害死,清将阿济格为了报复,几乎将大同镇杀空,据说尸体几乎都快堆到城墙高,全城仅仅五个死囚免于一死。

    见他着急,宋青书也不卖关子,直接把自己这次的所见所闻倾囊告诉给姜镶,最后还叹了口气。

    “这次后金主皇太极都亲临归化城,为了安抚蒙古诸部的人心,今年冬明年开春,东虏是肯定会大规模向南入侵了,姜大人,大同宣府来是中原屏障,我们这些小民可就全指望您了!”

    听着宋青书这话,姜镶却是流露出来个无比无奈的苦笑。

    “宋掌柜,你指望我,我还不知道指望谁呢!”

    “你是自己人,我也不瞒你,大同镇最多时候镇兵二十万,你猜现在有多少?”

    “一万六出头!这还算得上老弱!本来还有两万,他娘的马家叛乱又耗去四千多,如果鞑子大举入侵,这大同,就是个筛子!”

    九边九边,几乎成了明代史给人最大的印象,宋青书倒是也知道大同镇最近抽调了不少兵丁,可怎么也没想到就剩下这么点,大同镇长城几百里,一万多人连两道防线都凑不齐。

    “那人都哪儿去了?”

    “都调黄河边上去了,陕西来的流寇现在被大军包裹在豫北,包的死死的,偏偏他娘的谁都不敢上,上个月老子就上书给朝廷,边事将起,求调兵回来,你知道兵部怎么给老子回的?守好城池!”

    和宋青书有着共同阴谋,倒是真不拿宋青书当外人,勐地灌了口酒,这姜镶也难得很愤青的往外一指。

    “就那点兵,老子顶多把大同给保住了,剩下地方就只能自求多福了,宋东家,你和雁门关参将邱明是好友,雁门代县能不能保全,也就得看你了!”

    这头姜镶还打着宋青书的主意,谁知道听完这个消息,宋青书心里又是咯噔一下,陕西义军被包围在了黄河边上!

    还真他娘的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姜镶都如此说,看来战局的确发展到了一定程度,要是陕西农民军真被彻底灭了,他可就真得独木难支了。

    “姜大人,宋某商号里还有些事儿需要处理,今个就不陪大人多饮了,改日,改日宋某定有心意送到府上。”

    “宋东家客气了。”

    还当宋青书担忧老巢,急忙想回去防守,姜镶也没多留他,客套了两句他也是急匆匆离去准备边防了。

    把货物金银交给曹三喜压着慢慢往回带,宋青书自己是先赶着存在大同的四轮马车沿着官道极速往回奔了,车轮飞驰着,一路上,盯着地图,他脸色亦是铁青着。

    难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太监

    商业还真是相互伴生的,宋青书去草原两个月左右,他在滹沱河附近的工厂居然发展成了个小镇子,那些被他雇佣的工人虽然薪水不多,但平均起来已经超过了这个时代的农民,有了钱,自然就有了消费**,施天福自己干脆在工厂边上设了个成衣铺子,然后卖茶叶蛋的,卖烤串的,卖炒饭阳春面的居然也都来了,挨着工场盖了一串的小房子。

    那模样,倒是让宋青书想起了以前学校门口那些做学生生意的小贩们。

    最最不能忍的居然还有家赌坊也在这儿落脚了,勾的不少工人在里头吆吆喝喝的摇塞子,宋青书回来时候想低调一点,背着一包衣服过来视察,居然还他娘的有管自己收保护费的,这儿还真成了个小社会,白的黑的都有了。

    收保护费的几个小地痞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黑老大,宋青书一声令下,屁颠屁颠赶过来的刘体纯直接把这些家伙装麻袋里了,是扔进滹沱河了还是找个地方埋了,宋青书都没去管,还有那家赌坊也直接关停,在哪儿开不好,在工厂附近开,就跟学校旁边的网吧似得,不明摆着勾搭工人不好好上班吗?

    如今这儿已经被命名成宋家镇了,站在工场木楼二楼的董事长办公室,看着底下河边河水推动着巨大的水车,带动纺纱厂内木头做成的纺线机也是咣当咣当作响,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心血,宋青书在草原上的愧疚心终于淡了些。

    不过看了一会,回到自己的办工桌前,看着上面厚厚的密信,宋青书禁不住又头疼起来。

    他决定去草原避开山西乱相之前,实际上紫金梁就已经病死了,这两个月时间,没了统一的带头大哥,三十六营农民军变得更加混乱,先后向东,向北,向西突围了数次,全都被打了回来。

    此时主战场已经被打到了河南北部,晋,冀,豫三省的交界处,东北面河北,京营来的官军三万有余,京营总兵王朴所率领,西北面曹文诏,虎大威等陕西兵,还有山西边地调集出来边军也有三万,南面河南的主兵倒是最弱,只有一万来人,可河南兵占据着地利,防守着大河南面。

    先前农民军还有将近方圆几百里的活动范围,可如今,被包围在了河南武安仅仅几十里的一小块地方,而且现在已经是九月多了,相当于后世公的十月中旬,天气已经变得格外寒冷起来,数十万农民军缺衣少食,士气低落,战马都病饿死了一半还多,这么下去,撑不了半个月。

    消息还是七天前发来的,之后老回回与宋青书的联系也断了,如今武安农民军情况究竟如何,就连宋青书也没有了把握。

    史上崇祯七年宋青书就记得有个着名的荥阳大会,大会上农民军确定了流动全国的战略计划,让官军彻底剿不胜剿,可没记得崇祯六年有这么大的劫难啊!

    不仅仅是担忧农民军,这一次草原归来,宋青书又有了另一个新的想法,如果,就此让陕西农民军主力覆灭在了黄河边上,没有了农民军在境内的四处打击,大明朝能不能扛住女真疯狂的入侵浪潮?

    如果没有了大顺军捣乱,坚持下来的大明朝能不能呵护着江南好不容易发展出来的资本主义萌芽,然后催生其为一颗参天大树,让大明也进入发达国家的行列?

    当一个小人物面对大时代的变迁而毫无办法时候,有的是那种颓然的无力感,可真当宋青书这个小人物也有权利决定一个时代的走向之后,他却也是彷徨无措,就仿佛左面是深渊,右面是沟壑那样,往哪里走都是不可预料的。

    偏偏就在宋青书迷茫时候,施天福这个倒霉催的又来了。

    “又怎么了?”

    看着施天福那张肉乎乎的大脸皱的跟肥肠似得,宋青书几乎都要看吐血了,彻底无奈了的耷拉着一张脸摊着双手询问着。

    “回大帅,山西镇守太监阎思印来了!奔咱们来的!”脸色苍白,施天福拍着大腿悲催的叫嚷着。

    …………

    明朝的镇守太监倒是算得上这个时代特色之一,明朝开国初对太监管理的倒是不错,洪武皇帝朱老爷子还专门树立一块铁碑,太监干政者死,可是到了永乐皇帝那儿就执行不下去了,朱棣北平靖难,南京的太监因为朝廷管的太严苛,逃出来不少,这些太监为朱棣出谋划策,揭露朝廷内部消息,立下了不少功劳,永乐年间开始,太监势力开始活跃起来,再往后,明仁宗信不过手底下的官员,开始派太监出任地方镇守,监察官员,于是宦官势力又开始插手地方起来。

    太监里倒不全是祸国殃民的变态,如下南洋的三宝太监郑和,可这些天子身边的亲近人太监,一旦掌握大全,得意忘形的还是居多,尤其是万里一朝,万皇帝派下来的矿监,市监一度就惹得天怒人怨,民变四起,到了崇祯朝,因为魏忠贤,开始的时候倒是好了点,各地矿监税监纷纷被召回,可这几年随着山陕局面的糜烂,崇祯的疑心病又冒了出来。

    这镇守太监阎思印就是今年派下来的,和孙茂林,陈大奎等四个太监,分别监军山,陕,辽东的军队,不过主战场都打到河南去了,这阎思印还在太原晃荡,把太原地皮挂了个天高三尺,弄得太原人送了他个绰号,淹死人!

    谁知道这货怎么打听到了代县,又奔着自己来了!

    九月十六,一大帮子牛鬼蛇神就这么杀到了代县。

    这厮还真是气派,八抬大轿都不满足了,十六个人抬着杠子,扛着个小房子晃晃悠悠过了来,身边穿丝带锦的锦衣卫护军还有一百多,不知道是不是太原的地痞流氓全被这阎思印带来了,后头跟着的帮闲亦是有好几百,吊儿郎当的跟猢狲似得。

    一大早晨,宋青书早饭都没吃,就不得不无奈的率着代县诸多商户出面迎接了过来,代县城门亦是早开了一个时辰,就连那个县衙赌坊妓院三点一线的赵县令都跟着出来了。

    “阎公公到!”

    离着老远,前面晃悠的两个帮闲就已经远远吆喝起来,听着这喊声,带领众人迎接的赵县令什么文人气节都没有,直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了,跟着那些富商大户亦是哗啦一声跪了一排,宋青书也不好自己站着,缩在人群中跟着蹲下了。

    他娘的,就当上错坟了!缩在人堆里,宋青书郁闷的想着。

    太监宋青书不是没见过,现在乞活军还养一个呢,原秦王府管事太监焦大林,如今成了乞活军管事太监,专管一些跑腿的杂事儿,可如同这货一般摆谱的,宋青书还真没有见过那十六台大轿子先后落下都得将就顺序,然后俩仨帮闲一高一胖一矮跪在轿前,正好搭成了个人肉楼梯凳,再来个漂亮妞给掀起了轿帘子,穿着朱红袍,戴着团乌沙的大太监阎思印这才晃悠着白白胖胖的大肥脸,手里耷拉着拂尘,踩着人肉楼梯凳下了来。

    “下官赵思齐带领代县父老,恭迎阎公公光临代县!”

    这赵县令又是很没有节操谄媚的跪在地上磕着头叫了起来,听的那肥太监咧嘴嘿嘿一笑,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就那个腔调,阴阳怪气的说道。

    “赵县令有心了,起来吧!”

    赵县令这才点头哈腰的站起了身,后背却还是弓着,后头的代县富商大户们亦是跟着纷纷站起,可算松了口气,宋青书也是赶紧在后头蹦起来。

    也不进城,这太监拿腔作势姿态十足,对着东面就抱了抱拳头。

    “承蒙万岁爷信任,派杂家代天巡视山西,这一路走过,流寇作恶,地方荼毒,唯有咱们这代县工商繁茂,人丁兴旺,赵县令倒是治理有方啊!”

    “多谢公公夸奖,多谢公公夸奖!”这赵县令立马跟受到老师表扬的小学生一样,眉开眼笑的点着头,然而这话听到周围的代县商户耳中,却是阵阵发苦,他娘的,代县富庶,孝敬要是少了,还得了吗?

    宋青书心头也是郁闷,要想打发走这个灾星,恐怕没个十万两银子,是下不来了,不过这银子他也不能自己掏,怎么也得让代县这大小商人跟着分摊不少,顺便还能给朝廷拉拉仇恨什么的。

    就在宋青书想的出神时候,却冷不防这死太监腔调一变。

    “可赵县令勤于奉公,却疏于查内,杂家得到奏报,代县境内,窝藏反贼,竟然敢划地称王,岂有此理!”

    宋青书心头勐地咯噔一下,怎么能露馅了?

    果然,矛头指向了他,那赵县令诚惶诚恐的跪倒在地上磕着头哀求着:“公公明见,代县父老都是奉公守节,忠于朝廷的良民人家啊!哪儿有反贼?”

    “是吗?杂家听闻代县宋青书,可有此人!”

    哗啦一下,宋青书身旁的商户们下意思的向一旁闪开,把宋青书自己露了出来,心里大骂这群白眼狼,宋青书也是光棍的站了出来。

    “宋某便是,不知公公为何唤在下?”

    “在下?哼!拿下!”

    哗啦的一下,两个锦衣卫大汉上来就扳住了宋青书的肩膀…………(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撕破脸皮

    毕竟练过,而且这年头的锦衣卫也不比他们前辈,功勋子弟达官贵人居多,简称废物,明末那么多场战争也没看锦衣卫出彩过,宋青书肩膀晃悠两下,居然挣脱开了。

    还真没想到宋青书敢反抗,俩锦衣卫都是愣了,连续退开几步,宋青书面色阴冷的低沉问道。

    “敢问公公,为何要拿宋某?”

    自己黑洗白可做的相当认真,每个月为了交际官场花费也不下万两,宋青书还真是挺好奇自己怎么露了马脚,可这太监的话差不点没把宋青书气死。

    “为何要拿你?哼,山西人尽皆知你这个衣帽王,竟然敢簪越称王,好大的狗胆!本公公代天巡狩,自然是容不下你这等奸佞!”

    眼看着阎思印声色俱厉的模样,宋青书还真是气乐了。

    马脚是没露出来,可跟暴露也没多大区别,青袍太监焦大林曾经跟自己讲过些太监之间的佚事,成化年间,云南有个姓王的财主,靠倒卖槟榔发了大财,百姓就称唿其为槟榔王,这事儿被四川镇守太监钱能知道了,派人直接把王财主给抓了,安插的罪名就是簪越称王。

    明代史料《万野获编》中记载,最后为了满足这位镇守太监的贪欲,这王财主倾尽家资,连小妾都卖到窑子里了,这才保住一条小命。

    这以后谁谁谁称王,已经成了镇守太监敲诈的标准行头,这阎思印既然打出这张牌,不把自己敲个底儿朝天是不肯罢休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高高在上的职责完之后,这淹死人又是嚣张的挥手抓人,勐然间,突然响起的砰砰两枪,两个锦衣卫却是不可置信的抱着血流如注的大腿栽倒在地,旋即冒着烟黑洞洞的枪口直接指向阎思印那肥嘟嘟的脑门,这死太监脸都吓白了。

    不光如此,随着宋青书动手,后头刘体纯也是一声吆喝,唿啦的一下,过来维持治安的衙役们也是抄了家伙,三百多把火铳阴冷的四面八方指了过来。

    火铳在明军中戏称烧火棍,可宋青书的大口径左轮两枪把俩锦衣卫大腿都打穿了,血淋淋的例子,听着俩人拖着断腿满地打滚惨叫,谁还敢把这玩意当烧火棍?。

    拉了两个牙直打颤的锦衣卫挡在身前,这阎公公才仗着狗胆对赵县令吆喝着。

    “姓,姓赵的,你,你,你要造反不成?”

    这赵县令更是脸都没血色了,好半天才惊恐的对衙役头子刘体纯嚷嚷道:“你们,你们疯了,敢枪指着阎公公,那可是抄九族的大罪,还不放下?”

    可惜,没人鸟他,刘体纯满是兴奋的拎着刀到了宋青书身旁。

    “大帅,这个没卵子的东西交给小的把,小的先剁他一只手下来,再慢慢折腾!”

    这货变态的笑容可不比太监清多少,吓得那阎公公真尿了一裤裆,不过这货也不亏在皇帝身边办事,立马看清楚了谁才是真正的管事儿的,又是声音哆嗦的指着宋青书叫道。

    “你,你,你大胆!你这是造反你知道不?抄,抄九族的大罪!你可要想清楚了!”

    “阎公公!”手枪指着这货脑门,宋青书无比阴冷的笑道:“你刚刚已经判我簪越称王了,再多个杀镇守太监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这话一出,这阎公公顿时傻眼了,这会儿他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早就听说南方有些地方大族的势力已经到无法无天的程度,完全把县官架空了,怎么也没想到北方也有,早知道他怎么也得打探清楚,再做计较,这下好,把自己给陷这儿了。

    眼看着这厮吱吱呜呜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宋青书眼里的杀机已经凝滞了,扣了下左轮的击杀锤,宋青书阴沉的喝到:“听我号令,把这帮混账东西都给我毙……”

    “等等!”

    话还没等说完,这阎太监就怂了,哭爹喊娘的哆嗦着手无师自通的举了起来。

    “宋,宋爷爷,这事儿是杂家弄错了,反贼另有其人!跟您老没关系,杂家这就走!这就走!”

    他娘的,不玩狠的还不行!冷笑着,宋青书摆了摆手,那些兵士哗啦的一下又是把火枪收了起来,也真没有黑老大风范,这死太监狼狈的人肉凳子也不踩了,俩断腿锦衣卫也不要了,闷头钻进他那八抬大轿就想跑。

    谁知道这时候,宋青书阴沉的声音又是在后面想了起来。

    “阎公公,国子监司业李建泰大人是某的座师,大同副总兵姜镶大人是某的好友与股东,这雁门关参将邱明将军是某的挚友,如今大军云集豫北,这山西后头您要是激起民变,这后果,您可掂量掂量!”

    这话一出,那阎太监又是脸色一黑,闷哼一声,合上轿门是再不言语,这货太监狗腿子还真是嚣张跋扈来,夹着尾巴去了。

    死太监走了好半天了,这代县门口的死寂方才被赵县令一声气急败坏所打破,气的跳着脚,赵县令指着宋青书呜唿哀哉的叫道:“宋东家啊!宋东家,你可惹来滔天大祸了,把枪指着皇帝身边人,还把皇上脸面锦衣卫给打了!你,你……”

    “赵大人!”宋青书同样阴冷的扭过头冷哼道:“你上任这半年,总共从我这儿拿了至少一万两银子,结果这狗太监来了,你连个屁用都没有!老子要是缩一下,这会儿锦衣卫大狱里蹲着了,你当这一地父母官,你还好意思说?”

    “老子扔河里的县令一只手已经查不出来了,马上滚回县衙待着,否则老子不在乎多用一只手!”

    “还有你们,第一天认识老子吗?都他娘的散了!”

    回过头,宋青书又是恼火的对一大堆跟着自己合作的豪强商人厚道,这话吼得一大半人都是一个激灵,他们还签着一份反书在宋青书手里呢,这一年来宋青书表现得太人畜无害了,现在他们才想起来,眼前是谁?乞活贼的渠帅!现在是上了贼船,真惹得这位主不高兴,自己才真是全家死光光。

    刚刚怎么没跟着喊两嗓子呢?后悔的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光,一大群代县工商户亦是就此恍恍惚惚散去,尤其是赵县令,看着宋青书那满眼凶光,在看着自己使唤不动的衙役们,哆嗦着,逃一般像县衙跑了去。

    “大帅,这下事情可闹得不可开交了!”满是忧虑,孙传庭那张扑克脸写满了无奈,无可奈何的走到宋青书身旁。

    然而刚刚的气愤似乎一刹那变得烟消云散,宋青书居然是轻松的晃了晃脑袋,这个死太监倒是帮他想通了些事儿,让他有了决定,忽然露出了笑容,昂起头,神经质一般哈哈大笑了许久,在孙传庭惊讶的注视中,宋青书扭过头轻松的拍了拍孙传庭的肩膀。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就一个死太监吗?还不放在宋某人眼里。”

    …………

    话虽然那么说,可接下来几天内,代县的加多宝商号算是遇到了它创立以来最艰难的日子。

    宋青书的威胁倒是的确生效了,李建泰虽然不是啥大官,可国子监司业却是清流的代表,朝中势力复杂,齐楚浙党的领袖温体仁在任,晋党属于齐楚浙党的附庸,李建泰要真是帮宋青书出头,满朝攻讦阉祸,天启覆辙之类,要是真把宋青书逼急了,经过魏忠贤恐怖的崇祯皇帝没准真把他阎思印给往死里撸了。

    没敢调集大军来找麻烦,可太监琢磨人的方法却是不少,忻定到太原的天门关被这货给封了,东面的宁武关也开始严查起来,这等于把宋青书的货都堵死在忻定中,而且这死太监还威胁了一大圈,加多宝的股东,还有合作的掌柜的这些天开会一般往代县赶,晋商有名的几个大商号东家几乎来齐来了,不是叫嚷着退货,就是吼叫着要退股。

    居然连曹三喜这三个最开始加入的家伙都有些动摇了,太监的威力还真是可见一斑。

    然而这些天宋青书似乎始终无动于衷一般,甚至连面都没路过,每天仅仅让施天福去应付,被各大东家掌柜的逼的,施天福这货两个眼睛满是血丝,又是瘦了一大圈。

    可就在山西北部代县似乎闹成了个政治马蜂窝一般,似乎已经静下来的豫北战场,却是荡起了丝丝涟漪。

    武安。

    从连续兵败到被包围在这儿,已经一个多月了,几十万山陕农民军似乎自己都接受了瓮中之鳖的命运,每天都会有大量的济民逃亡,去投奔官军。

    十月十八,这天也是,五十多个农民军仓皇的躲在芦苇荡里,后头,老回回的骑兵紧跟着来回的搜寻,这功夫,不知道谁一声发喊,两伙一触即发的人全都静了下来。

    黄河中,浓密的冬雾中,哗啦哗啦的划水声勐地闯入耳中,在双方惊愕的注视下,一条颇为硕大的黄河大帆船撕裂了迷雾的笼罩,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招个鸟安

    一片颓废的气氛凝聚在武安农民军的上空。

    本来就是没有活路,没有明天,饥饿到极限方才使人拿起武器,跟朝廷,跟头顶上的天来抗衡,农民军赖以维系的信念只有吃大户,活下去,他们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没有系统的作战计划,甚至明天向哪儿走都没有计划,可如今二十几万人连续打了几个败仗,人都打散了一半多,还被围困在这涛涛大河,茫茫太行之间,活路都保证不了,尤其是寒冷,饥饿,疾病还一起折磨着农民军,此时陕西杀出来的三十六营七十二家几乎营营家家俱是人心涣散。

    整个偌大的军营死气沉沉,除了一个个简陋的棚子帐篷外几乎看不到人影,马圈里,一大群人搂着战马才勉强取暖,营地内,各种各样僵卧冻死的尸体扔在道上,连个收尸的都没有,谁也不知道这痛苦的围困还会持续多久,绝大部分人已经绝望了。

    这种状态下,只要官军一鼓作气,说不定史上轰轰烈烈的明末农民大起义,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可就在这功夫,距离岸边上最近的南营忽然活过来一般,仿佛煮开了的锅一样。

    “是大衣!大衣!”

    “还有棉鞋,棉袜!”

    “这个棉帽子是我的!别抢!”

    一条船整个被拖上了岸,上面的船夫直接把箱子扔下去,下面饥寒交迫的农民军立马兴奋的上去哄抢起来,看有的衣服都扯破了,上面指挥的扑克脸无奈的撅着胡子叫嚷起来

    “别抢!混账东西,都有都有,再抢就不发了!”

    这头闹得沸沸扬扬,营里头,那些头头脑脑也是吵翻了一锅粥。

    “要老子说,咱干脆向西杀回去,死也死在老家,总比困在这儿冻死强!”

    两个近视眼都快成斗鸡眼了,革里眼脖子上血管都爆了出来,踩着桌子咆哮着,中国人落叶归根的观点可是格外浓郁,听着他嘶声力竭的叫嚷,不少农民军掌家,营主也是被调动起了心情,跟着咆哮应和着,可革里眼引起的浪潮还没等过去,冷冷的嘲笑声已经在一旁响了起来。

    “想死你自个死去,西面陕西兵最多,还有洪阎王当道,你活的不舒服,老子还没活够抱着胳膊还翘着个二郎腿,罗汝才这出真跟街边地痞没什么两样,晃悠着脚吊儿郎当,这曹操阴仄仄的笑道:“老子曹营一定向北去,他宋傻子在代县活得舒舒服服,老子就不信老子没那个实力也占个县,你们愿意送死你们自己个去,反正老子是要去找他宋傻子!”

    “娘他娘的敢!”对面,也是被从陕西打回来的八大王张献忠那黄面虎须都支棱起来,拍着木头桩子豁然站起,拔刀就想砍,慌得附近几个首领赶忙拉住他的衣袖,七手八脚把他扯开,另一头,看着罗汝才晃荡着那张难看的疤赖脸还哎哎的挑衅着,闯王高迎祥也是嘴角愤怒的抽搐着。

    高迎祥倒是没那么好心,他也是私心作祟,现在紫金梁死了,对整个起义军是个打击,可对他也是个机会,因为没有比他资格更老的了,可万一北上,宋青书要粮有粮要钱有钱,这帮混球绝对有奶便是娘,准保得靠过去,到时候自己堂堂闯王还得寄他宋青书这个小辈篱下不成。

    “老罗,往西走是死路,往北走也不太平,曹家两阴兵挡路,还有左良玉这个左大虫带着辽东蛮子兵,现在咱们人困马乏,向西走未必不是找死!”

    “是啊!闯王说的没错,曹帅,你跟曹文诏这狗官是本家,你本家啥本事你应该自己个心里清楚吧?”

    农民军里啥人都有,有曹操,自然还有刘备,而且似乎刘备名声更好点,绰号刘备的掌家,营主居然还有仨,只好按照势力大小,划分成大刘备,二刘备和小刘备,说话的就是大刘备,他算是高迎祥的狗腿子了,高迎祥说什么他都会赞同。

    可这罗汝才还真是个光棍,闯王都发话开劝了,这厮依旧满不在乎昂这脸:“谁说要硬闯了,老子满大道喊代县宋傻子就是乞活贼,老子就不信他宋青书不急,不派兵来救!”

    “你他娘的活腻歪了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剁了你!”张献忠更是暴怒的冲过来,要给这个混蛋点好看的,别说宋青书是他义弟,自己最看好的义子还寄养在他那儿,自己兄弟好不容易过的好点,这混蛋就跟万人烦的灾星一样要去祸害,张献忠要是能忍,他就不叫八大王了。

    这一把,高迎祥那张发黄的长脸亦是阴沉了下来,这个节骨眼上罗汝才还敢挑衅他权威,让野心勃勃的闯王爷爷分外不能忍,再也不理会罗汝才这无赖,高迎祥阴沉的吼道:“我意已决,大军南下,去河南打出一副天地来。”

    “得了吧闯王,南面大河拦路,这黄河就没冻过,几十万人马飞过去啊?”

    还是曹操这个万人烦,一张贱嘴又是乌鸦一样叫起来,气的高迎祥都想拔刀了。

    “有河就有船,大不了就砍木头造船,用木筏子推过去,老子就不信了,这还是天罗地网不成?”

    “对面官军守着射箭,寒冬腊月筏子泅渡冻都冻木了,过去了也是送死,要去你高闯王自己去,老子还不如在这儿舒坦的多活几天!”

    这么多人一直在吵嘈嚷嚷,农民军领袖中,却只有一个人在冷眼看着,好一会,看到自己叔叔真暴怒的要跟曹操打起来了,可算,闯将李自成高喊着站了起来。

    “叔父!大家!听我一句行不行!”

    李自成在农民军中,亦是冲锋在前,颇有名望,他还是高迎祥的大侄子,听着他叫嚷,快打起来的农民军首领们纷纷扭头看了过去。

    一刹那万众瞩目,李自成心头那颗野心亦是仿佛碰到了燎原星火那样,徐徐燃烧了起来。

    “某觉得,咱们应该招……”

    “大家应该招安!”

    李自成话还没说完呢,冷不防门口一声更急促的声音勐地压过了他,瞬间,一大群人又是把头扭了过去,进来的却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家伙,一套松鹤延年的长袍,头发梳成道髻,那缕三文胡须显得格外精神,就是一张板着的扑克脸直勾勾让人心里不舒服。

    这么个打扮可和农民军格格不入,愣了好一会,脾气最暴躁的张献忠第一个跳着脚骂了出来。

    “招个鸟安!你他娘的肯定是洪阎王派来的官狗子,想要骗老子们放下兵器,再屠了老子们,老子现在就摘了你的脑袋!”

    眼看着大刀片子要砍过来了,这扑克脸最终也慌了神,赶忙摆着手分辨道:“这位……大帅别误会,在下乞活军军师孙传庭,奉我家宋帅之命,给大军送来鞋帽衣物,东西正在外头发放呢,这儿有书信为证!”

    “你是老三的手下,咋不早说?”那张黄脸真是一刹那变了模样,又变成了笑面虎,张献忠哈哈大笑着一巴掌拍在了孙传庭肩膀上,把他这个史上的大对头拍的肩膀差不点没没脱臼了。

    这功夫,还有几个小头目也正巧跟着跑了进来,惊喜的叫嚷着:“闯王,曹帅,乞活帅派人送来了十几船的鞋帽衣物,现在大家都在外头发呢,小的挑了几件好的送了过来。”

    虽然这些头目领袖们穿的最多冻不着,可看着新衣服,总是令人很高兴的,气愤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下来,难看的咧着大嘴,上去把一件雕皮大衣抢过来披在自己身上,活像个大鸟人一样的罗汝才得意的嚷嚷着。

    “老子就说他宋傻子得着急,这不,来了!”

    不过人群当中,却有几个人高兴不起来,首先就是高迎祥,阴沉着脸,没等大家抢完衣服,他已经厉声嚷嚷起来。

    “招安招安,招个鸟安!这些年大伙上官府的恶当还少吗?你家宋帅是不是投靠了朝廷,那大家伙来邀这个大功?换他的官帽子?”

    高迎祥这话,听的帐篷里刚刚还高高兴兴的农民军领们又是集体一愣,估计今天是他们楞的次数最多的时候了,接着,又是一股敌意浓郁的聚拢过来,就连张献忠都有些发愣,可这话听的孙传庭就不愿意了。

    “闯王是吧?何人不知,我家大帅成名一战是在汾川河,和背信弃义的官狗子杜文焕打的?那一战乞活军枉死了五万多人,血海深仇!你们谁招安了,我家大帅都不会招安!”

    这话说的有道理,而且再一次提到宋青书成名之战,击溃边军快万人,杀一总兵,这在被陕西边兵打的哭爹喊娘的农民军中,简直是奇迹,看着身边人点头连连,高迎祥忍不住急躁的再一次叫嚷起来。

    “那你让大伙招个鸟安?”

    “假招安。”

    这次孙传庭似乎也懒得废话了,语言简短的不得了。

    “北方不太平,皇帝急于求成,大臣心头浮躁,出银贿赂,官军定然同意,趁其麻痹,强渡黄河!”

    这战略倒是和高迎祥的对上了,听的他禁不住又一愣,旁边的李自成却郁闷了,这主意他也想到,花了好几天完善细节,又抓住这难得机会,刚说出一半来,却被孙传庭给抢了,未来的李闯王此刻的心情,就跟日了成千上万哈士奇一般。

    还好郁闷的不止他,抱着吊皮大衣,罗汝才又是一声肉疼怪叫。

    “又要拿银子?老子没银子!!!”(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九章.黑社会毒打

    托阎太监的福,太原,晋中,曲沃,一直到郑州一代,加多宝的货物全都囤积挤压了,这下好,全都便宜了农民军,要是崇祯皇帝知道自己最信任的家奴一气之下就挖了朝廷如此大一个墙角,还逼得个足以左右战局的人出了手,也不知道会是如何作想?

    不过乞活军也没亏,东西不算白给,孙传庭也来了把天高三尺,来时候十五条大帆船,回去时候,这些船又是装的满满腾腾,在二十多万义军中来了次大收割,这一年多义军在山西抢到的金子,银子,珠宝,古董还有古书什么的,一多半被孙传庭剐走了。

    加上古董,这些东西价值不下百万两,别说五六万棉大衣,五六十万件都打不住,这其中,闯王高迎祥还发挥了极大作用,因为之后孙传庭单独找过他,表达了宋青书支持他当农民军新魁首的意思,同时提醒他,乞活军把农民军剐的越狠,这些农民军领袖心里头宋青书的影响就越少。

    没人比乞活军更加深入朝廷!

    被逼无奈的高迎祥咬牙,先把自己好不容易收集的宝贝还有钱财交出去一多半,谁都不知道买通官府得花多少银子,就连最抠门的曹操都被逼得吐出五万两外带一大堆古董珍玩,命还是比这些冷冰冰的贵重金属来的重要,剩下的农民军领袖亦是差不多把库底儿清空了。

    看着大船在乞活军安插在黄河边上商业城镇的死忠心腹摇摆下,晃晃悠悠的逆流而上,留在武安的孙传庭禁不住升起了这样一个怪念头。

    要是宋青书就此把自己扔下,一个人卖了一百多万两银子,自己也值了吧?

    不过扭过头看着忧心忡忡的高迎祥,孙传庭又把这念头收回去了,满是自信的笑道。

    “高闯王方心,不到十日,定有好消息传来!”

    “但愿如此吧!”盯着越来越远的帆船,高迎祥也是肉疼的嘴角直抽。

    …………

    这头孙传庭刮着地皮又弄了一大笔银子,另一头代县的情况却不咋好。

    “阎公公有令,此地埋有中山王遗留军饷,就地开挖!闲杂人等立刻退开!”

    一个脑门贴着膏药的地痞狗仗人势的吆喝着,旋即五六百也不知道阎思印哪儿收罗来的地痞鬼叫着拎着棒子,冲进加多宝滹沱纺纱厂,进去就是一顿乱杂,把那些精巧的纺纱机器砸的七零八落,满地残骸。

    还好最近不出货,纺纱厂已经停业了,这才没有人员伤亡,砸完之后,一帮地痞帮闲跟打了胜仗一般,得意洋洋吆喝着向外退走去,这一幕看的闻讯而来的晋商大户们又是直摇头。

    得罪谁不好?得罪了皇帝身边的狗太监,这会看来,宋东家十之**要完,自己还是赶紧跟他划清界限的为好!

    不少原本持观望那个态度,派伙计来打探消息的股东也是失望了,消息传开,更多的商户云集代县,叫嚷着退货撤股。

    太原府,阳曲县。

    十几家当地豪富的宅子全被征用了,成了阎思印和他身边狗腿子的住所,这狗太监可真够会享受的,他又不能人伦,却弄了十多个漂亮民女,合着靡靡之音,跳着堕落之舞,大厅中,一面眯着眼睛看那十几个衣着暴露的美女战战兢兢的翩翩起舞,阎思印一面舒服的眯着眼睛,手还时不时在腿边上的箱子抓一把。

    金裸子,银锭子,成色上好的宝石,数不胜数。

    “公公明见,小的也是被逼无奈,才给闯贼带话的,那闯王说,他们等贼已然穷途末路,现在诚心诚意请求朝廷招安,求公公保他们一命,事成之后,还有十倍奉上。”

    堂下,站在一群舞女旁边,祁县大晋商渠家的渠伯驹,一个比渠伯涛还抠门的老西儿苦着一张地瓜脸,无比悲催的的抱拳恳求道,时不时还得往一边躲去,他可不阎思印那些舞女。

    手里把玩着银子好半天,这阎太监始终没说话,眯着眼睛那股子舒服的神态倒是十足,好半天,他忽然龇牙咧嘴的厉声吼道。

    “大胆刁民,竟敢帮流贼张目,来人,压下去!”

    “公公,公公冤枉啊!小的实在是因为家父被闯贼所擒,才无奈为贼人带话的!”

    渠伯驹顿时慌了,悲催着跪在地上,砰砰磕着头,可锦衣卫那管他这些,拖着他肩膀就下去了。

    “公公!”

    目送着那人下去,阎思印身旁的小太监小仉子禁不住抱拳询问道:“如今陛下正为边事烦心,早日解决流贼,早日大军北上,早日解陛下之忧愁,公公若是招安了闯贼,可是大功一件,为何要推出去。”

    “你知道个屁?”又是抓起一把金元宝,阎思印那肥唿唿惨白的脸上禁不住笑起了一脸褶子。

    “这闯贼是有病乱投医了,前线督军卢九德那厮不去找,抓个商人找到杂家这儿来了,就这么区区五万两多的东西,也想打动杂家卖命?”

    “一会你去帮杂家写奏折,向皇上为那帮子泥腿子请招安,要抢在卢九德王朴几个杀才前面,话却别露出去,这棒子泥腿子越急,给杂家这儿好处就越多,他们纵横两省,破的县海了去了,没个百万两也得有几十万,这些,可都是杂家的!”

    越想越开心,阎思印又是扭过头询问道:“代县姓宋的整治的怎么样了?”

    “回公公,已经拆了他的破厂子,现在那些子晋商也是云集代县,吵嘈嚷嚷的要退股,那姓宋的已经有二十多天没露面了,没了上供,估计李建泰也不能咋保他,用不了多久,他就得玩完!”

    听着小仉子谄媚的汇报,阎思印那肥脸上露出了更加得意的笑容,嘿嘿的狠笑着:“嘿,贱骨头,敢跟杂家作对,杂家整不死你!”

    “公公高明!那姓宋的吃了熊心豹子胆,这会他不死也难,听说他还有几房妻妾颇有姿色,不知……”

    “你小子,公公我玩过,自然会留一口气给你的。”

    “多谢公公!”

    两个心理变态一起发出了猫头鹰那样阴仄仄的笑声,听着那些跳舞的舞女更加是瑟瑟发抖,两个心理变态,玩不了女人,就以摧残女人为乐,这些天被他们虐待而死的可不止十来个了!

    这头,连成片的公公府里,还在歌舞升平着,就连依附太监的狗腿子们也是在府里吃喝玩乐,摇着骰子吆喝着,阳曲城城门口,几十个守军则是搓着冻得发青的手,骂骂咧咧的转悠个不停。

    朝廷已经许久没有饷银发下了,更不要说棉衣军服,寒冬腊月这些阳曲守军还穿着夏衣,好不容易佳多宝的冬衣在阳曲无比便宜的出售,没等他们存够钱呢,铺子又让阎思印给封了,越冷,心里头这些老军越把这个“淹死人”骂个狗血喷头。

    好不容易熬到快要下工,太阳落山了可以关城门了,谁知道这功夫,已经空空荡荡的城门口,忽然多出来十来个挑着担子的卖面师傅,如今代县拉面已经在山西流行开来,几个老军亦是见怪不怪了,吆喝着就驱赶道。

    “关城门了关城门了!明天再他娘的来吧!”

    “军爷,您行行好吧!”前面那个大胡子立马苦了一张脸:“城外这世道太乱,俺们都是良民,这在外头呆一晚上,恐怕骨头都让贼人给啃了,最近还听说山里闹乞活贼,您老就让小的进去吧!”

    这大胡子五大三粗的,看上去挺把式的,没想到居然这般怂,看着他又是低头又是作揖的,倒是把一群守门兵逗得哈哈大笑,为首那个把总可算是一挥手。

    “下不为例,给老子进来吧!”

    关了一半的门又被推了开,几个卖面的可算进了来,似乎感激的五体投地,那卖面大胡子又是憨乎乎的凑合到把总面前。

    “军爷!小的可得好好谢谢您,小的这儿还有点银子,就孝敬您老了!”

    一听银子,那把总立马咪咪着的眼睛亮了起啦,赶忙把脑袋凑过去:“银子,快拿来!”

    “好嘞,您,瞧好!”断了一下句,大胡子说着就从怀里摸索起啦,一片银光顿时在他手里显露出来,可没得这把总看清,刷的,一把纯钢匕首已经顶在他喉咙上,捏小鸡一样捏着那把总,刘体纯禁不住嘿嘿冷笑起来。

    他娘的,大帅骗城门的招儿,老子也学会了!

    “你们要干什么?”这一下子,城门口可炸了窝,几十个官军全都紧张的刀枪出窍,那些卖面师傅亦是凶相毕露,各个从面担子里掏出了双左轮,比这那把总,刘体纯昂声就高喝着:“都别动,我乞活大军已经就在城外!我家大帅找阎太监麻烦,与……”

    可话还没说完,一听是找阎思印麻烦的,那些守城官军居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唿啦一下散了,倒是让一肚子搏杀热血沸腾的刘体纯直发愣,好半天,才把没了用的把总往地上一扔,回头郁闷的叫骂道:“还愣着干嘛,开门啊!迎接大帅大军!”

    这阳曲可是在太原府附近,算得上防备森严,为了打这儿,宋青书几乎把家底儿都带来了,八千精兵沿着北上时候记录的太行山小道披风戴雪赶山路二来,为了炸城墙,黄火药宋青书准备了上千斤,可就这么,如此轻易的进了城!

    高喊着杀阎思印,数以千计的乞活军火枪对队端着刺刀从东门急促的杀进来,无数火把犹如一条巨大的火龙那样,城墙上,阳曲守军抱着冻得哆哆嗦嗦的胳膊,居然是一箭未放,就这么急急匆匆退了,这怪现象估计只有明末才有,疑神疑鬼了半天,直到大军在那个把总带路党带领下破了公公府,把阎思印从被窝里抓出来,宋青书这才送了一口气。

    “姓宋的,明目张胆攻打朝廷县城,你这是造反,这会就算李建泰也保不了你,公公我一定要参你个全家满门抄斩!”这时候还不知道情况呢,从被窝里被揪出来,冻得哆哆嗦嗦,站在院子里这阎思印尚且带着宫里脾气,跳着脚大骂着。

    还真被整得很惨,这算是宋青书第四次被人砸店了,也是抱着胳膊看着这个混蛋,宋青书则是悠闲的摆了摆手,笑着露出了一口白牙。

    “胡子!让这厮见识见识什么叫黑社会毒打!”(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大买卖

    难怪阳曲的守军恨得阎思印这死太监牙根直痒痒,这厮也真是贪到极点了,不舍的花钱给附庸自己的帮闲购置冬衣,就把太原府好不容易适逢大战才分拨过来的守军冬衣都给挪用,装备自己的帮闲了。

    看着平时地痞二熘子穿着崭新的官军冬衣吆五喝六,自己饿着肚子冷的跟老冰棍似得还得守城,这样军队有战斗力都怪了。

    在阎思印的公公府,还查出来金裸子一千腚,银锭两千多锭,都是五十两一锭的大官银,兵部播发的军饷,至于散碎银子好几箱,珠宝珍贵药材也是不知道多少,丝绸布匹加一起价值居然快五十万两了,一个出来的监军太监能贪成这样,大明朝的官场黑暗到了什么程度,让宋青书又刷新了一筹认知。

    哎完了黑社会毒打,这阎思印算是认清了谁老子谁银子,这货居然还哭丧着脸求宋青书放过他,他回去保证不再找加多宝的麻烦,听的宋青书嘿嘿一笑,一挥手刘体纯几个又把他拉墙角毒打去了。

    这民变军贴出安民告示,乞活军还算独一份,第二天一大早,看着四门贴着的安民告,阳曲的老百姓还不相信,直到上午公公府开始放人,被抢进府一百多个大姑娘,八十多个被各种理由抓起来勒索的地方商人富庶,此外让那个守门把总辨认,阎思印手下帮闲恶霸民愤大的挑出二十多个拿铁链子往衙门门口的木桩上一绑,还把被这群混蛋折磨死的女人尸体二十多具盖上白布停在外头。

    当天上午,就上演了一出悲喜离别,被抢走的媳妇儿,女儿,还有差点见了阎王的富商们和家人相拥一起,抱头大哭,喜极而泣,那些死了亲人的人家更是抱着尸体痛哭流涕,聚拢的人越来越多,不知道谁最先恨得咬牙切齿一块石头砸过来,苦大仇深的阳曲百姓石头木棒一股脑的唿上来,二十多个恶霸惨叫着片刻之后就变成了肉泥。

    宋青书还干了件简直匪夷所思的事儿,给官军发饷!

    阳曲守军有八百多,本地人有不少,昨天都跑回家去了,今个又被那个百长带人一个一个的拎了回来,总共聚拢到县衙五百多,看着乞活军刺刀那闪闪的寒光,再听着外头百姓的哭闹,一个个官军心头忐忑中,一人被塞了一锭五十两的官银。

    “看清楚,朝廷的军饷都让太监给贪了,老子乞活帅宋某给你们发饷,奖励你们昨夜认清了善恶,没有弄得生灵涂炭!”

    宋青书亲自主持发饷,一面从箱子里亲手把银锭子塞过去,一面他还扯着嗓子大喊着:“听听外头那些乡亲的哭声,老子是反贼,不能拿法律什么来约束你们,只能劝你们一句话,做事之前拍拍自己胸脯里的良心,人在做,天在看!”

    拿着沉甸甸的银子,几百个守军心里还真是打倒了五味瓶那样,百味陈杂,在最后一个人发完,宋青书又是毫不客气的一声大吼。

    “都散了吧!老子今个下午就走,你们接管城池,要保护好一方!”

    反贼嘱咐官军保护地方老小,估计也只有明末这个黑白颠倒的时代才能有了吧?

    这儿可挨着太原府,晋王的封藩之地,太原守军至少还有一万多,宋青书也不敢多待,一上午时间把阎思印的赃款打包装好,砍了个随从太监的手,耳朵合着阎思印的官银挂城门上,马背上啃着午饭的馒头,六千乞活军又是急促的撤向了太行山。

    宋青书走了没半天,整个太原府就仿佛炸了锅一般,北面蒙古活动频繁,南面大军云集黄河,这儿如今可是空虚的紧,一年前已经从官府通缉令上扯下来的乞活贼又死灰复燃了,而且战斗力极强,一个昼夜就能把太原府附近的重县拿下来,还杀了个太监监军,这可不得了了。

    八百里加急,晋王求援兵的奏折还有山西巡抚请罪求援的奏章几乎是一块狂奔出了太原北城门,足足两天之后,太原府威远堡游击这才敢战战兢兢带着麾下来收复阳曲县。

    宋青书的的银子还真不白给,问贼人往哪个方向去了,阳曲守军东西南北说哪儿的都有,带队的几个百长信誓旦旦说乞活贼已经潜伏在了太原府附近,弄得山西大小官员谁都提心吊胆的,求援的信件一封封的发到朝廷。

    崇祯皇帝的性格,多疑,没担当,而且还爱面子,生怕史书记录自己一笔不好的,格外袒护亲戚,听说晋王受到威胁,兵部也是八百里加急发到了前线。

    武安县,围剿官军大本营,本来接到农民军贺双全,张妙手等几个大首领亲自前来乞降,监军太监卢九德,京营总兵王朴还有兵备道杨进朝等将领官员还有些犹豫纠结,毕竟上一次曹营诈降就在半年前,他们还得掂量下,偏偏这头崇祯皇帝给下死命令了,二十天剿灭农民军,然后迅速北上支援太原。

    官军虽然重兵云集,农民军毕竟还有二十多万,还是从陕西杀出来,多少年不死的老兵,真要是拼个鱼死网破,还真不一定能讨了好,这头皇帝逼着,另一头还有“当地商户士绅”带着大笔银子过来说项,看在银子的份上,崇祯六年十一月初,卢九德正式下令接受招安,撤围。

    本来已经被堵在河滩上挨冻喘不过气的农民军活动范围一下子变得宽泛了起来,而且孙传庭指点下,大批农民军将领还带着银子去对面官军军营交朋友,别说,银子花到位了,什么弓箭,火铳,火药刀枪甚至大炮都从官军那儿煳弄来了。

    阳曲事件不仅震撼了太原,更震撼了代县,上层不知道,晋商们可是把宋青书与阎思印之间的争斗看在眼里,这才一个多月,看似咄咄逼人的太监就这么生死不知了,说把人家县城拿下来就能拿下来,还血得胡琏的弄死了二十多个,估计阎思印也难逃被整死的命运,至于怎么死就看个人想象力了。宋青书的实力,尤其是他手段的很辣,让这帮大腹便便的晋商不寒而栗。

    如今,堵到代县的晋商肠子都悔青了,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如今乞活军就是不要命的,别管日后如何,宋青书要是记仇了,他们一家家的都得跟着倒霉,他们可是听说过不少得罪大帅的直接装麻袋里扔滹沱河喂王八的事儿。

    这几天施天福更忙了,一大群一大群的晋商合伙人还是堵在加多宝商号的大门口,只不过这次不是叫嚣着要撤资,而是举着银票抬着银箱哭喊着要加资。

    对于这群白眼狼怎么处理宋青书还没个指示下来,施天福也不敢收,面对这头跟他攀亲戚,那头想跟他攀亲家的晋商们,他是脑袋又大了两圈。

    还好,阳曲一行,三天时间,宋青书就回来了。

    几乎在武安官军撤围的同一天,代县这些云集的工商业主,晋商中的名流都接到了宋青书的请柬,十一月初五他要宴请大家,地点设在五台山,要商谈一种大买卖。

    什么大买卖,估计是要刮地皮,可接到这份请柬的晋商们大多都松了口气,让大家伙掏银子弥补,就说明宋大帅不打算再追究下去,能用银子摆平的事儿,那都不叫事。

    而且看到了乞活军实力,与加多宝合作的兴趣又浓郁了不少,实际上心理上这些晋商还是向着宋青书的,毕竟他一个反贼却是出乎寻常的遵守商业道德,契约精神,能带着大家伙发财,相反阎思印这个太监是拥着特权死要钱的,除了刮地皮什么都不会,和宋青书合作一年多带给大家的好处都是显而易见的。

    十一月初五,五台山下还真是众商云集,代县的大小工商业主,甚至晋商中的大家族,如蒲州展家,张家,范家,振武卫杨家,大同天城卫的薛家,祁县渠家,曲沃李家,当家人都是亲自到了,几乎这晋商中的翘楚三分之二都到了,足足有一百多家。

    有的坐着轿子来的,有的坐着代州造人力三轮车来的,有的坐马车来的,带着满满的礼物,没等到请柬上的时间,这些人已经一大群先聚拢到了五台山山下。

    宋青书倒是没摆架子,先派柳大柱子带骑兵下山迎接众人,寒暄一番,按照请柬一大堆商人陆续跟着引导骑兵向山内赶去,虽然是上山,这一年多乞活军大军辛勤修路,那平整的水泥路比官道好要好走好多,倒是让这些商人啧啧称奇。

    两旁则到处都是农田,宋青书来了之后,很克制自己,并没有在山下平原区抢太多的土地,乞活军绝大部分的屯田还是在五台山上别人不惜的开垦的山田,可就算是山田,产出的依旧令人羡慕。

    今年没耽搁农时,这时候乞活军秋收已经到了个末尾,看着一大群生产队从田里把一串串的花生给刨出来,好几个靠种田发家的,尤其是范家兄弟,还特意去看了看,扒开几个花生尝了尝,啧啧称奇着。

    然而,就在这一片和谐时候,轰隆轰隆十几声巨响勐地在山间炸响,接着就是炒豆子一般的枪声,还有那喧嚣的喊杀声,听着这巨大的喧嚣,刚刚还谈笑风生的商户们纷纷吓得脸色惨白。

    不会把我们骗山里杀了吧?这地儿把尸体扔山沟里喂狼可是风水宝地啊!(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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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李自成还在为大明帝国的快递业务兢兢业业的挥洒汗水,张献忠还在官府衙门中做着走狗衙役做的滋滋润润的时候,一个傻子在无声无息中也开始了这项末世生存游戏挑战赛。什么东西软乎乎的?冲天而降摔在了地上,宋青书惊奇的抬起脑袋,入眼处,却是一张涨得通红,气呼呼的小脸儿……明末乞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乞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乞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