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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狂人阿Q     大国崛起1857txt下载     大国崛起1857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五节 站在哪一边

    还好没闹出人命来,乡勇是一群色荏内厉的角色,谈不上什么纪律,打砸抢他们愿意干,但是真的冲击洋人的军队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英军毕竟是正规军,香港政府出兵的理由是保护本国公民的财产,也不愿意打仗,结果英军一来,就跟乡勇在九龙仓一带对峙,并没有发生交火呢,朱敬伦的军队也到了,强硬的挤进两边本就不算宽敞的空间,强行将两股势力分开。

    这时候朱敬伦也到了,朱敬伦一到,九龙乡绅们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脸上露出了放心的神态,纷纷前来拜见朱敬伦,他们以为朱敬伦一定会帮他们的。

    洋人对朱敬伦也比较认同,但那是在国际规则方面,他们不敢保证朱敬伦在面对本国人跟洋人冲突的时候,也能一碗水端平。所以罗便臣也亲自赶来了,他是香港总督,朱敬伦是广东道台,身份上基本是对等的,当然要排除管理地方的大小,总之在身份上,朱敬伦还比罗便臣要高上一头。朱敬伦都来了,罗便臣出面也不算贬低身分。

    朱敬伦要先处理本地人的关系,本地人也分为了两拨,一波是以五大家族为首的乡绅,一波则是尖沙咀一带的几个客家宗族。

    这几个客家宗族是康熙时候搬来的,跟沿海迁界那件历史上最愚蠢的行动是分不开的,当时本地是有人的,被康熙三十里以内全给迁到内地去了,几十年后复迁的时候,有的人回来了,有的人没回来,有的人回来早,有的人回来晚,有的手里有地契,有的把地契丢了,种种问题造成九龙这一带土地官司本来就很难分清楚。

    当复迁开始后,当地荒地很多,当地官员奏请招募流民来开垦,客家人就来了,但是相继有土人回来说地是他们的,客家人说他们开垦的是荒地,土人手里拿着地契说明朝时候这里就是他们的地,而客家人说是当地官府招募他们来的,官司打了很多年,有两个临近的村子,为一桩土地官司打完后,双方各自立了碑文描述,一百多年后学者发现碑文,对比研究发现说的是一件事,但双方的描述完全不同,都是自己有理。

    最后官府断案,很多客家人开垦出来的土地,只能让给了有地契的土人,客家人取得土地的永久耕种权,每年交租子而且地租一百多年都没变过,而那些丢了地契的土人,却没有要回土地,他们反而成了客家人的佃户,历史上因为争地,土客两家发生过无数次冲突。

    香港被割让后,英国人用现代产权也理不清这个纷争,产权登记的时候,很多土地的地契已经没有了,就按照纳税证明来登记,结果原本只有使用权,但是却是他们交租子的客家人就取得了完整的地权,导致邓氏跟香港政府打了好几次官司,而且引起整个九龙半岛上的地主对英国人的不满。

    现在这个难题扔给了朱敬伦。

    一大群乡绅一开始讨论,就扯到了康熙时候的事情,甚至扯到了宋代的事情,拿出家谱让朱敬伦评理,说他们家早在宋代就来这里开垦了,客家人才来了一百多年云云。历史是扯不清的,朱敬伦总不能挖开康熙的坟墓找康熙评理,马上阻止这些人扯淡,就按照他们一贯执行的方式来。

    首先这种土地的分权很复杂,拥有红契的地主并不拥有完整的产权,拥有使用权的佃户也不能说完全是出卖劳动力的,事实上手持租权白契的人,甚至都不能说他们是佃户,很多人其实是二地主,他们根本不种地,而是自己再招人耕种。

    这种产权和使用权分离的情况,并不仅仅局限在广东,而是分布在全中国,造成这种情况大面积发生的问题,主要还是要归结于官府的不作为,以及官员的懒政和渎职,是民间一种规避的办法。

    老百姓大规模的使用白契而不是官方的红契最大的问题就是办理交割手续的麻烦,在明代的时候,官府是支持交割的,甚至有严格的规定,“不过割”这个行为本身是犯法的。大明律规定,“凡典卖田宅不契税者,笞五十,仍追契内田宅价格一半入官。不过割者,一亩至五亩,笞四十;每五亩加一等,罪止加一百。其不过割之田入官。”

    明代出于收税的目的,对于田宅文契的官方要求很严格,但依然禁不住。老百姓过割田亩交点契税无所谓,关键是官府的勒索太过,没人愿意跟官方打交道。清朝基本上沿袭了明朝的制度,清朝雍正年开始,放宽了典卖制度,典就是暂时抵押的意思,因此老百姓找到了一条规避政府契税和官府勒索的办法,那就是采用白契,私下签订典卖文书,官府追究大可托庇为典而不是卖。

    总之这是一个很麻烦的问题,导致到了清朝,大量民间私契泛滥,根本不可遏止。

    这种产权的问题最是麻烦,历代官府都理不清,现在让朱敬伦评理他也没有能力分清。

    所以他的原则就是不分,原来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

    他只针对九龙仓的情况来论理,首先几个九龙仓一带的客家村子,他们手里持有的是租权白契,也就是使用权,每年按时给官府纳税给地主交租,从无拖欠。他们卖出去的土地,都是一些靠海最近的耗田,平时根本无法下种,也就是退潮后收收贝壳,种种生蚝的用处。甚至这些淤积的沙田,官府都是另立地册的,也是一笔理不清的产权,客家人说是他们的,地主说是他们土地上长出来是他们的。

    本来就理不清,也没什么大用,所以争执虽然有,却没有动干戈,但是客家人将这里的地卖给了洋人,这才惹火了一大群地主。

    说到底什么排外了,什么歧视了,什么民族问题了,最严重的还是争地,哪怕是沙地,这些人也要争个头破血流。

    “官府是怎么断的?这些地的地契在谁手里?”

    朱敬伦问道。

    官府断了一个糊涂案,还是产权归土人名下,租权归了客家人,每年给一点点可怜的地租,不足好地的百分之一,其实也就是一点安慰。

    如果没有洋人,这些地其实双方都不会在乎,可洋人给了一个天价,客家人将这些土地卖出去发了一笔财,可每年洋人还只给土人那么点可怜的地租,洋人又用这些土地做生意赚大钱,他们心里不平衡,加上本来约定大家都不卖地的。

    客家人不服,说他们又不是地主,官契在地主手里,他们只是把地转租给了洋人而已,算不得卖。土人要求客家人不服就退租,他们另找人租,决不找洋人。

    朱敬伦明白了,事情就是洋人取得了沙地的使用权,然后填海夯实,建造仓库和码头,每年给地租交一点可怜的租金,法理上没错,人情上不通,跟后世因拆迁闹起来的纠纷没什么区别,最多掺杂了一些排外的情绪。

    “如果地租能提高一些,你们能接受吗?”

    朱敬伦问道,如果他们能接受,自己可以出面找洋人谈判,了不起威胁洋人说他们买的是一块产权不明的土地,合约不算数,他们会退让的。

    但是邓氏的老顽固邓文举坚决不同意:“不行,把洋人赶走一了百了,有他们在这里,迟早是个祸患。”

    这才是真正排外的死硬派。

    朱敬伦勃然大怒:“洋人在这里卖地、居住是都同意了的,官司都打到了英国女王跟前,白纸黑字双方都发了宣言的,你现在告诉我你要把他们赶走。当初英国人割地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最痛恨就是这些不守约的恶习,随性而为,怎么对自己有利,就怎么来。

    邓文举丝毫不让:“这是我们十八乡的绅民一致的决定,杀过鸡头发过血誓的,不把洋人赶走决不罢休。谁都不会让一步。”

    朱敬伦道:“我不管你们现在怎么商量的,总之当初我是跟你们商量好,你们给我签了字,我才让陈大人拿着去英国跟英国人论理的,现在你们跟我说还是要赶走他们,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邓文举道:“此事全系我等乡民公议,与官府无碍。”

    朱敬伦冷笑道:“你可以试试。你们想动刀子,先冲我来。看看是你们十八乡的人不要命,还是我朱敬伦的兵不怕死。打,打到最后一个人大家安生。”

    朱敬伦骂骂咧咧的就走出了九龙巡检司署,走向另一个房间,罗便臣还在这里呢。

    跟罗便臣不谈产权纠纷,不谈华洋冲突,不谈土客矛盾,只谈一个,主权问题。

    “你们必须马上退兵,擅自侵入我国领土,你们这是要挑起战争吗?”

    朱敬伦咆哮的声音又一次传到外面。

    一些乡绅和士兵都听见,他们就纳闷了,朱敬伦这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怎么跟乡绅也吵,跟洋人也吵。

    朱敬伦那一边都不站,他这次要站在理的一边,道理和法理的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六节 九龙开港

    朱敬伦只告诉罗便臣,他派兵进入中国领土,这是侵犯了中国的主权,那什么保护本国商人的利益之类的,在这个大道理下完全就站不住脚。

    “必须,立刻,马上撤军!”

    罗便臣又向朱敬伦要保证:“你必须承诺保护我国商人的产业,否则我们是不能撤出军队的。”

    朱敬伦道:“那是另一个问题,撤军归撤军,保护商人归保护商人,在你撤军之前,我是不会给你任何保证的。从现在开始计算,二十四小时之内,如果你不撤军,我将会发动攻击!”

    罗便臣很不高兴,他是军人出身,算是一个强硬派。

    冷笑着说:“这算是最后通牒吗?你真的要冒险跟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开战吗?”

    朱敬伦哼道:“开战不开战,那又是另一个问题,总之我告诉你,二十四小时不撤军,我就发起攻击,这是我们的底线。”

    之后朱敬伦的军队就开始展开了行动,向英国人的阵地展开包围行动,做好发起攻击的准备。

    乡绅和士兵们更傻眼了,这到底是来帮谁的啊。

    罗便臣很强硬,但他还是撤军了,他就只有八百个士兵,三百个海军,五百个陆军,这是香港能派出来的所有兵力,再多就该派警察了,香港皇家警察现在还没有呢,就算有,个个都是成龙,朱敬伦也能灭了他。

    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罗便臣还是懂得,不过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他派军舰在四周游荡,做威胁状。

    逼退了英国人,朱敬伦再次跟乡绅商议,其实也算不上是商议了,而是他的决定。

    对这些不讲理的,就不能讲理,你越讲理,他越觉得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以后这种事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

    “我现在告诉你们,我可以帮你们收回土地,但是你们得赔偿英国人的损失。根据他们提交的物资清单,大概有二十万两的鴉片被你们抢走了,还有价值十五万两的生丝和茶叶需要赔偿。”

    玩不讲理,朱敬伦也是高手,不讲理的时候,还能把理说三分。

    洋人买下的土地,或者说租到的土地,买下租用权的土地,总共有五百亩的样子,他们填海又扩充了五百亩,总计一千亩,填海主要是将土地深入深水区好建港口,已经建好的仓库有五百间,其中投入使用的不足一百间,毕竟才刚刚建好没有两个月,还没来得及使用。

    就算这样,这些乡绅也赔不起。

    众乡绅有些傻眼,抢鴉片他们有的人确实发了一笔,但是抢走的还没有烧掉的多,这哪里配得起,而且那些土地哪里值那么多钱,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

    “就这样吧,我已经把洋人的兵赶走了,这些地都还是你们的,十日为限,十日一到,我挨家挨户收银子,你们自己商量一下,看看各家该分摊多少。”

    朱敬伦说完,就甩袖子离开了,结果乡绅们自己吵了起来。他们突然发现,少了所有联合起来的理由,联合在一起不就是为了争地,不就是为了把洋人赶走吗,朱敬伦把洋人赶走了,把地给他们收回来了。但是现在要他们出银子赔洋人的货款,这可怎么办?

    硬着头不给,这官司打起来吃亏,仗打起来更吃亏。关键是那些货有的人家抢了,有的人家还没抢,没抢的摆明了不搀和了,要赔钱也是你们赔,咱一毛钱都没有。抢劫抢的最凶的就数邓家,因为那些地大多都是他们家的,联络各家乡勇,也是邓氏出头,让这些乡勇出工出力的粮食工钱都是他们家出的。

    因此这笔账被其他各家都赖到了邓家头上,邓家则是十分气恼,一会儿说大家都有份,一会儿又说合起伙来不给银子看官府能怎么办。

    其他各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本来打洋人大家还能团结一致,跟官府干这可是造反啊,冒着灭族的风险替邓家担这种干系?对不起,好像大家的情分还没到那个份上。

    吵得不可开交,险些都动起手来了,要不是一个个乡绅都是一把老骨头,动刀子都有可能。

    朱敬伦则是躲起来看热闹,让他们自己吵去吧,还是发动群众斗群众这一招好使,要真的强硬到底,以这些人械斗的狠劲,几万人打起来不是没可能,用一招就能把他们分化瓦解了,最后一家家收拾,这可是d国最拿手的权术啊。

    吵了三天他们就吵够了,因为其他各姓的人都撤走了,摆明了撇开干系。

    最后邓文举低头了,跑到朱敬伦面前,表示钱他们出不起,了不起那地他们不要了。

    “不要了?好,把地契拿来!”

    五百亩沙田而已,还是最靠海边的地方,不发展海运,这里就是最贫瘠的土地,值不了几个钱,真要出二十多万两银子,把邓家卖了都不够。

    看着已经年迈的邓文举低着头走出去,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样子,朱敬伦还真的是于心不忍,对自己的百姓玩弄权术,这良心上真的过不去,真不知道那些老前辈们这么玩的时候,是怎么做到心安理得的。

    总之地契到手了,叫来赫德,把地契给他。

    赫德已经来了两天了,朱敬伦专门让他来的,这时候有一个能跟英国人沟通的手下,做事更方便一些。

    而且通过这件事朱敬伦知道某些事情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有些大势是挡不住的,比如九龙发展的大势。

    其实九龙这一带,朱敬伦一直按着不发展,哪怕英国人取得了一些权力,但是单凭商人的力量,到底薄弱了一些,朱敬伦不发展这里的原因就是,认为这里发展起来,会给香港岛提供一个发展的腹地。

    罗便臣是1859年接替包令的,而他上任后,最重大的业绩就是香港填海,这填海可是包令时代就开始的,到他手里完成而已,也就是说早在第二次鴉片战争进行的时候,香港的土地就不够用了。

    一座小岛,大半是山,能有多少土地存量,而且跟贸易相关的仓库总不能建到山上去,总督府可以在山上,你让来往运输的货物和上山下山的,无论是用苦力挑着,还是用马车拉着,这成本上就不可能接受的了。

    所以他们才想割让九龙,结果英国政府比较理智,或者说上层对香港并不看重,放弃了对这里的管辖权,换来了一些他们认为有用的权力,比如居住权、买地权等等。

    但老百姓不认同,砸了他们刚刚建好的仓库。

    按着九龙不开发,去大力发展赤湾一带,是朱敬伦出于限制香港的发展,为将来收回香港降低难度,毕竟一个始终需要投入的海岛,与一个繁荣的世界港口,让英国人放弃起来更容易一些。

    但现在看来,商人赚钱的动力是遏制不住的,地区发展的大势也是遏制不住的。

    九龙必须得到开发了。

    这就是叫赫德来的目的。

    “你上次不是报告说赤湾一带的土地不够用,想要开辟妈湾、三湾一带的土地吗?都准你了。而且九龙这里也划归进港区,归海关管理吧。但我只提一个目标,九龙一定要比香港岛发展的更好。”

    赤湾港已经开辟了两侧的海岬,赤湾村的老百姓观念也有所改变,现在过去的天后庙街市的土地,已经高价租给了新安厘局,可以说港区四周能利用的土地,都已经利用上了,但是土地依然不够用,十几个国家的几十个大商行不说,广东地区上千的商人都涌入了这里,甚至福健一带的商人也在这里卖地做生意,把地价吵得高的不像话,每亩地已经到了五千多两。

    就这,赤湾相比上海还算是便宜的,后世美国学者罗兹?墨菲统计过上海的地价数据:“1852年,租界内的地皮平均每英亩售价50英镑,到1862年平均每亩售价一万英镑。”

    一万英镑,折合三万多两白银了。

    赤湾既然得到了充分的开发,赫德就打算开辟新的港口,赤湾卖地的钱,也让他有能力开辟新的港口,所以提出要开赤湾两侧的妈湾和三湾,尤其是三湾地区的蛇口一带,赫德认为十分有开发价值。

    但他当时出于财政考虑,觉得三万的土地还有上涨的空间,能给他挣更多的钱。

    现在既然九龙都必须开放了,那也没道理按着那两个地方,自己得到的钱少了,商人留下的就多了,商业发展就更快了,土地财政也要适可而止。

    赫德一听朱敬伦将这么大一片区域都交给他,也有些高兴,光靠一个赤湾,真的很难做到世界第一,这就跟香港一样,香港土地潜力不够,光靠一个赤湾,其实也是潜力不够。

    九龙是交给赫德了,但这里复杂的问题很难解决,复杂的产权制度,大量非官方程序的土地纠纷,这些麻烦事情不解决,日后会遇到更加麻烦的事情。

    洋人取得的特权,在利益驱使之下,他们会一次又一次的试图在九龙站稳脚跟,跟华人一次又一次的冲突,这些麻烦事情的根源就在与清朝政府的不作为,官员们的懒政怕麻烦,疏忽了管理,老百姓怕官府纠缠,怕小吏敲诈,不愿意去登记,造成了大量私契,这才造成产权的混乱。

    朱敬伦叹息一声看来改革得进入更深的层次了:

    “港区司法以后也归你管,你得摸索出一套适合我们国情的司法制度出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七节 司法改革

    “您的意思是以后港区的司法要改变?”

    赫德问道。

    朱敬伦点点头,得承认清朝司法制度的落后,这不是大清律法律条文的落后,而是一整套司法运行程序的落后,县官开堂审案的方式该改一改了,但要一刀切的更改,朱敬伦没有那个人才储备,手里就没几个法官可用,二来引起的动荡也太大,在他跟清政府撕破脸决裂之前,他绝对不想要任何动荡,所以从港区开始,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就仿佛后世的特区,是一块试验田。

    “你得摸索出一套适合我国现有司法制度的现代体系出来,我看香港摸索的就很不错,普通法的包容性可以将大清律例包容进来,这是我国传统司法和现代司法的完美结合,你可以从香港挖来一些人用用。”

    香港司法制度英国人已经摸索了二十年了,应该说是卓有成效的,但还不够完整。

    英国人对待殖民地的态度,有些漫不经心,只考虑收益,尽量降低成本,所以英国殖民地上大量保留当地的传统法。

    恰好英国的普通法体系,是一种包容性极强的司法制度,它不是成文法,不是由那些专业知识极强的法官一次性系统性的制定出来,而是按照习惯法不断的积累判例形成,可以说这种司法制度可以套用任何国家的法律条文。

    这种司法制度,对法官的专业素质要求可谓最低,而且相对来说公正,公正并不意味着正确,公正是一种感觉,老百姓觉得公正那就是公正,哪怕你打了他五十板子他也觉得公正,不公正了,哪怕你给他万两黄金他也觉得不公正。

    中国后来的司法体系是照搬的大陆法系,由最专业的人士制定最专业的法律条文,但问题是,这些条文未必跟老百姓的认知相符,老百姓认为严重的罪行,西方的法律观念并不认为严重,老百姓认为无所谓的事情,西方人认为很重要,那就是重罪。

    比如盗坟掘墓这种事,老百姓认为是最为严重的罪行之一,但是西方法律制度中并不认为这是什么重大的罪行,因为西方人没有厚葬的传统,不管是国王还是普通百姓,一死都埋在教堂的公墓中,顶多埋一些过去用过的用品随葬,骑士最多也就埋一把剑,盗墓贼根本就没有盗墓的动机。

    而中国讲究厚葬,所以盗墓贼出现的很早,很普遍,文化中慢慢就认定这是一种比较严重的罪行,严重程度甚至远在打伤人之上,甚至在大多数人的道德观念中,挖人家祖坟比杀人还严重,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满清制定一条谁贪腐挖谁家祖坟的律条,恐怕这比流放给披甲人为奴的威慑力更大。

    中国古代的法律,以法家最先制定,后来又深受儒家思想影响,在宋代中国司法已经完善,执行宋刑统的包拯等人名垂千古,至少说明一点,这套法律在合理的人手里,能让老百姓认同,之后历代相互参考沿袭,明代时候的法律条文完善的程度,让清朝统治者几乎无法删改只能照搬,大清律跟大明律相比,基本上只是在个别律条上进行了处罚轻重的调整,而整条律文基本上照搬了。

    可以说经过数千年的发展,中国法律体系在法律条文上,是非常符合中国文化的,最值得称道的是,儒家希望事事强调人情,法律中的主旨思想是从情感出发的,以中国的孝道伦常为纲领。

    朱敬伦觉得,一个法律是不是公平,不是让法律专家来看的,而是让老百姓感受到的,如果老百姓感受到不公平,即便法官判的在符合法律精神,那也是白搭。

    比如儒家出于保护人伦考虑,有亲亲相隐的原则,父亲如果犯了法,儿子是可以不举证的,而且不会被法律追责,这显然是出于照顾人情,很适合中国社会的习惯。真到了让父子反目,夫妻相互告发的时代,那就真的是一种人伦的悲剧了。

    英国的普通法和大陆的罗马法谁更先进,这一点朱敬伦不是法律专家他不懂,他知道中国法律体系,跟这两种法律体系都不一样,但又兼而有之,历朝历代都制定本朝的法律条文,但同时又带有附例。

    英国普通法以不断的积累案例为完善的方法,可以说法律条文就是这么一次次由老百姓组成的陪审员制定出来的,即便遇到从未遇到的案件,也是由老百姓根据自己的观念来判定,灵活性很高,而且出自普通百姓的观念,基本上是能得到大众认可的,那么他不管严不严格,先不先进,他能得到老百姓的认可就好。

    管子曰:政之所行,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为政之道在顺民心,管子的话,朱敬伦还是很认同的。

    另一个原因则是,中国古代法律,都是律例结合,案例也是在不断的累积,比如大清律例,雍正三年时就有八百十五条﹐到同治时更增至一千八百九十二条,例的数量大大多於律条。

    不同的是中国律法中的案例,不是陪审员裁定,而是县令裁定的,不管是谁来裁定,总之在形式上,都是尊重案例的。

    这一点跟英国法律体系更为接近一些,这也许是英国司法在香港执行很良好的原因,根据正式记录,香港完全废除大清律例是在1971年,整整沿用了一百多年,如果能达到香港的20世纪70年代法治水平,应该说还算是成功的。当然那时候的香港贪腐成风,那又是执法层面的问题了,跟司法关系不大。

    总之朱敬伦认为英国法系跟中国法系融合性更高一些,都是包容性很强的判例法,要更改的可能只是程序上的一些问题,比如原来用县官定案的,现在交给陪审员,陪审员就可以让富有名望的乡绅来担当,相信那些闲着没事就喜欢主持正义的乡间老夫子会十分乐意为民做主的,而且他们的威望也容易让老百姓认可,那么司法在人心里就是公正的。

    等到积攒了足够的案例,到时候改不改革再说,弄不好是一百年后的事情了,瞎操什么心。(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节 荒山茶园

    丹麦和瑞典人的北京之行极为顺利,他们没用几天就跟清政府签订了优厚的条约,因为几乎是照搬英法等国的条约,在出让利益方面,清政府向来是一律平等来着有份的,不管你国大国小,只要来了,就给,关起门来说这是恩赏。

    这让派出了庞大使团,带着一大群国家法和经济专家的两国一拳打在了空气中,根本就没用得上。

    条约签订了,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回去了,因为还牵扯到一个换约问题,英法两国换约引发了一场战争,两国也都不敢大意,团长都还留在中国,摆出一副慎重的态度。

    丹麦代表团的王子和公主也都没走,不过都留在官方态度较为友好的广东。

    张柔带着亚历山德拉公主逛遍了高家的茶园,结果这丹麦人还很挑剔,认为风景不够美丽,但又不想放弃一座茶园,在中国弄一座茶园,这在西方贵族中可是没有过的事情。

    更何况还有一个难以启齿的原因,亚历山德拉一家可是很穷的。

    丹麦王室在后世是世界出名的穷王室,但亚历山德拉一家的穷,那是真穷。

    克里斯蒂安被选为丹麦王子,可以出入王宫,住在宫廷,可问题是没有经济来源,他被选为王位继承人,老家格吕克斯堡公爵家族当然没理由给他们提供金钱上的帮助,而他又不是丹麦国王的亲生儿子,国王也不愿意让他花销王室财富,事实上要不是贵族们不愿意让老国王的女儿继承王位,也轮不到克里斯蒂安,为此老国王跟克里斯蒂安的关系一直都不好,因此他一家过的日子十分紧张。

    一家人仅靠克里斯蒂安在军队中的职务津贴为生,而这笔津贴,一年只有400英镑,400英镑够干什么?李鸿章后来出访英国的时候,伦敦银行家招待他的招待费就有6000英镑,英国王子去乡下贵族的庄园做一次客,主人的花销就不会低于4000英镑。

    为此这一家子人在丹麦甚至很少出息社交活动,不知道的以为他们低调,知道的才明白他们的心酸,亚历山德拉甚至不得不跟妹妹挤在一个小房间,而她的妹妹,后来成为了俄国的皇后,谁能想到一个英国皇后,一个俄国皇后,出嫁前穷到连自己单独的房间都没有。

    仅冲这一点,聪慧的亚历山德拉就不想放弃一座有可能给他们家带来不菲财富的茶园,可是作为贵族,她又真的很想要一座风景秀丽的茶园打造成王室庄园,她提出希望能在更大范围内挑选一座茶园。

    朱敬伦考虑之后,满足了她这个要求,不过不认为他能找到这样一片茶园,即便是客家人善于开山,那也不可能什么山都开,至少也得容易开一点的,那种绝壁是不可能开发的,而那种地方才是风景最好的,可哪里有茶园吗?连人可能都没有!

    张柔带着亚历山德拉转变了鹤山的茶区,黄茅壁给跑了一个遍,真的就没找到一座让亚历山德拉满意的,但是她还真的找到了一处地方,自己特别喜欢的。

    邀请朱敬伦一起去参观。

    鹤山县西部,宅梧镇和双合镇之间,有一座大山,名叫云宿山。

    在宅梧和双合两个镇子之间,山下最近的村子是泗合村,也是一个客家村庄,这一带是鹤山客家人聚集区之一,可以说土客械斗的爆发点就在这里,那一年在双桥都洪兵起事时,双桥司巡检罗瀛先就是逃到泗合村躲避,然后纠集客家练勇反扑宅梧,从而开始了客家人和洪兵的大规模厮杀。

    这座山的东侧地属宅梧,从山脚下算起,距宅梧圩三公里,西侧地属双合,距双合圩两公里,但如果从山顶算起,周边十二公里内都是杳无人烟。

    云宿山山高六百米,算不得什么名山大川,但在这一带确实比较高,比较险峻的山峰,县志记在“登高(山顶)眺远,北望端州(肇庆),东瞻佗城(广州),南见厓海(大海),西睇高凉(恩平~茂名一带),历历在目。”

    平时除了一些喜欢爬山的文人墨客外,连客家人都不到这山上开荒。

    但离奇的是,张柔和亚历山德拉带人在这里发现了一座古城,当然主要是当地向导带领他们上去的,否则别说古城了,她们连路都摸不清。

    这座古城在当地也是有名的,文人都知道“云宿山中玉垒(女)城”,也常有文人墨客登高怀古为这座残破的古城写过不少诗篇。

    朱敬伦爬上去的时候,举目四野一片荒凉,全都是原始的森林草木,在后世这里也是一片荒凉,是驴友们爬山的好地方,很多人慕名而来,在古城探险,也是由于太偏太险,让爱财的当地政府也无力开发,始终保持了荒野的姿态。

    在这样的野地里,可是却有一座城,规模上也不算小,残存的城墙有数百米,而且都是用巨石砌筑,当地山里并没有石头,显然还是从外地搬来,一座山头削的平平整整,古城四四方方,大多已经毁弃,只留地基,只有东南寨墙长约500米,高3.5米,宽2米,西北寨墙长约400米,高2.5米,根据地基推算,面积有48平方公里,堪称一座巨城了。

    动辄数百斤上千斤的巨石垒砌,不是一年两年能建成的,后世的专家推算营建这样规模的高山城寨得两百年时间。

    可是谁花了两百年时间营建了这样的城墙,人最后又消失了,没人说的清楚。当地陪同朱敬伦的一些熟读县志的乡绅和官员也说不清,有的说这是当年的瑶民修建的,后来蒙古人南下,瑶民跟蒙古人爆发了战争,整族都被灭了。

    还有的说,这是明末的抵抗军建立的,用来跟满洲八旗对抗,还找到了一首诗:“绝顶有石城,基址生绿芜。不知何人构,野传明士夫”。

    众说纷纭,朱敬伦也搞不清楚是那个年代的,倒是有人从里面建到不同年代的碎瓷片,有明清时期的,但没有发现任何文字,朱敬伦推测是瑶民修建的居多,因为瑶民没有文字,如果是汉人抵抗军的,恐怕早就在石头上刻满了各种励志的豪迈诗词。

    朱敬伦实在想不明白一座隐没在荒山之间的古城寨,为什么能吸引到亚历山德拉,难道古代金戈铁马的蒙古人对搏击风浪的海盗后代的跨时空召唤?

    而且朱敬伦已经看过,山上没有水源,连溪流都没有,所以客家人都懒得来开山,这地方开发起来难度极大。

    “亚历山德拉公主,请问你为什么选择这个地方呢?”

    朱敬伦叹道,这地方要变成茶园,不说种植的风险,就是从山下饮水和改善险要山路的负担,就是一笔庞大的开支,他可是听说这个王子可是个穷鬼,之所以主动来中国,据说是他的朋友给他在国会争取到了一笔丰厚的津贴。

    在这个山顶玩庄园,恐怕不是这个穷鬼家族能负担的起的。

    亚历山德拉一指旁边的一片山地:“因为那些茶树,您不是说我可以随便挑选茶园吗,我觉得那各茶园很好。就请您将这座山送给我怎么样?拜托了!”

    朱敬伦放眼望去,在城墙外面的坡地上,散乱的长着一些跟周围植物完全不同的大树,之所以不同,因为看起来如同士兵,有一些规矩,应该是人工栽种。

    “这些是茶树?”

    因为茶树太过高大,看管了茶农照看的低矮茶树,一时间都不敢认为这些也是茶树。

    亚历山德拉点点头:“是的,千真万确的茶树,还是野生的!”

    朱敬伦叹道:“恐怕不是野生的,恐怕是当年瑶民种植的,就剩下这么几棵了。”

    亚历山德拉歪歪头笑了笑不说话。

    朱敬伦笑道:“你还想骗我,是看上这些古树了吧?”

    朱敬伦摇摇头:“不是不给你,而是你根本就不了解茶叶,不是年龄越长的茶树越好,真正好的茶叶也就是十几年的茶树产的茶叶,超过四十年的茶树,一般就泡不出什么号文代了。”

    亚历山德拉坚定道:“也许它里面没有浓郁的茶香,但是他里面有历史的沧桑。”

    朱敬伦一愣,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这种几百年树龄的茶树在中国比比皆是,徽州很多茶园都有数百年的历史了,福建山上寺庙里的有些茶树甚至宋代之前就种下了,云南甚至还有上千年的古茶园,里面的茶树甚至是处在野生和驯化之间,被认为是人类最初驯化茶树的地方。

    但似乎中国人从没有打过历史这个招牌。

    看来玩品牌,还得是这些欧洲贵族玩的溜,没错历史,仅仅这一个招牌,就能碾压印度茶叶了,说破大天去,印度人的茶叶不过二十年,咱两百年比比皆是,印度人怎么比,如果能制造出喝印度茶肤浅的观念来,印度茶叶也就完蛋了。

    就冲这一点,朱敬伦就得答应她:“整座山不可能送给你,山脚下的树林附近老百姓还要打柴呢。这样吧,这座山高六百米,三百米以上的地方都归你,怎么办?”

    “哇,太感谢您了!”

    亚历山德拉一高兴,直接上来就给了朱敬伦一个拥抱,看的旁边的张柔直翻白眼,暗骂洋婆子不要脸。

    下山的时候,亚历山德拉才透露出了她的真实想法,他打算在山上的古城里修建一座城堡,她会原样保存古城的原貌,还会将周围遮盖古城的植物清理干净,将这里打造成一个以古堡为中心的庞大庄园。

    可问题是:“你有钱吗?”

    亚历山德拉嘻嘻笑道:“如果欧洲有人知道我拥有这么一座庄园,有的是人愿意借钱给我的。”

    这个未来的英国王妃,会带着一座庞大的古茶庄园嫁入英国,然后这座茶园会成为英国王室的资产,印度茶崛起的历史上,跟英国王室鼓励喝印度茶以及带动风气不无关系,甚至整个下午茶文化,就是因为当年英国国王娶了一个喜欢喝茶的葡萄牙公主才带到英国去的,之前英国人喝茶,是在乌烟瘴气的咖啡馆里,哪里有后来的下午茶文化那么优雅的内涵。

    能为中国茶叶挖掘到英国王室这个文化品牌,就等于给印度茶打上了下等茶的标签。(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节 新顾问

    十一月亚历山德拉就走了,带走了一份地契,证明她对一片荒山拥有了产权。

    他们走是因为完成了换约,丹麦和瑞典分别跟清政府签订的北京条约完成了换约,没发生任何变故,他们取得了跟英法两国同样的待遇,不知道打了四五年,死了上千人(主要是病死)的英法两国心里得是什么滋味。

    丹麦人带走了一些东西,瑞典人留下了一些东西。

    瑞典的新顾问。

    有技术顾问,还有军事顾问。

    技术顾问数量依然很多,五十人,其中往兵工厂派送二十人,这二十人可不是过去以技术工人为主的技术顾问,而是以工程师、设计师为主的高级人才,他们是来帮忙升级兵工厂的。

    欧洲的新技术日新月异,兵工厂是三年前建立的,就已经跟不上欧洲主流技术了,还只是主流并不算先进技术,比如这次他们来,就带来了瑞典新投产的线膛炮技术,英法两国最先进的大炮都开始换成线膛炮了,朱敬伦的兵工厂还只能生产滑膛拿破仑炮,已经落后了一个级别了。

    倒不是过去的技术人员不够优秀,而是新的设备,新的制造工艺等等,欧洲早就出现了线膛炮,甚至后膛炮,但几年前就转移到中国来,朱敬伦手里技术力量也无法接受,现在培养出了大量技术工人后,那就可以在线膛炮上发展一下了。

    剩下三十个技术顾问,则都是造船技术顾问,朱敬伦将建立一座正规的海军造船厂,位置就选在新开的蛇口,之前利用兵工厂的技术力量,仿造过蒸汽轮船,也雇佣了一大批中国造船工匠。

    对造船此时的广东人其实并不陌生,一口通商时代,对洋人的限制是很大的,洋人的船到了广州,哪怕是要修理,也必须找中国工匠来修理,长达八十年的垄断之下,很多工匠都对西方人的造船技术相当了解,直到西方蒸汽船出现之后,这些工匠的知识才有些跟不上,但他们建造木质船身还是没有问题的,兵工厂负责打造铁肋,他们否则建造船壳,经过摸索连接到一起,就是一艘蒸汽船。

    但朱敬伦发现,还是有些想当然了,这些人仿制出来的轮船,蒸汽机是没有问题的,船壳也是没有问题的,铁肋也是没有问题的,但装在一起就问题不断,耐用性太差,毕竟不是专业的造船工匠,肯定有一些诀窍他们不了解。

    瑞典人既然主动提出愿意在这方面帮忙,朱敬伦倒也乐得接受,有这些人帮忙,朱敬伦直接订购一艘千吨级轮船,用来作为旗舰。

    其实问题倒是不大,主要就是一些小诀窍,铁肋木船应该说是比过去纯粹的木船要先进一些,使用钢铁作为龙骨和肋骨之后,大大降低过去的木船对龙骨的依赖,过去是能找到多大的木头做龙骨,才能建造多大的船,现在理论上讲,想造多大的船都没问题,因此英法才先后能建造出五千吨级的军舰,如果放在过去,全世界都找不到这么大的龙骨,明朝人造宝船的时候,使用的拼接技术,到时能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对于军舰来讲,坚固性就不够了。

    瑞典顾问看过兵工厂仿制的军舰后认为,主要问题出在两个方面,一个是钢铁和木材的收缩膨胀系数不同,因此在温差变化的时候,铁肋和木壳之间就会因收缩不一样产生应力,长久下去就会造成开裂。解决办法是预留一定的空间作为收缩膨胀的余量。

    另一个原因是,连接铁肋和木壳的铁钉跟木材接触,如果木材的含水率不达标的话,铁钉等容易生锈,木材也会被腐蚀,早期的美国铁肋木壳飞剪船,都是定期更换外层木壳的,瑞典人表示只要严控木材水份在18%以下,就能极大的提高船只的使用寿命。

    这三十个瑞典技术顾问,都是从哥德堡最大的三家造船厂中请来的专家,各塔维尔根、林斯霍尔姆和塔里克斯贝里,这三家至少都有三十年造船经验的船厂,目前都是瑞典方兴未艾的造船工业的骨干工厂,技术水平直追英国人。

    除了这些技术顾问外,军事顾问也是五十人。

    之前的军事顾问走了五十人,但这五十人绝不是同位置更替,而是全新的位置。

    之前的军事顾问,主要的共组是帮助朱敬伦负责训练士兵的军事技能,包括从步伐到操作武器,再到战场作战方式,现在这五十个人则主要是文职人员。

    他们是来帮助朱敬伦完善军事管理制度的。

    主要管理的主要内容是,军官的选拔、培养、考核、军衔、晋升、任免、调配、奖惩、工资、退役等军官从进到出的整个管理过程。

    首先要建立一座西方军校,对军官进行培养等工作。

    同时还要在军中建立人事部门,加上之前的后勤部门,财务部门,建立一套完整的文职管理部门,这才是真正的以文御武,而不是宋明时代的文官拼命压制武将,防范武将制度,只要把军官的人事升迁、后勤补给以及军饷发放掌握在手里,文职人员完全可以控制军队。

    剩下就是一个指挥权了,大部分国家的指挥权都在军官手里,由司令官决定,但现任德国总参谋长在德国建立了参谋总部制度,将指挥权抢到了参谋总部手中,这样整个军队的战略层面的指挥权已经收归一个集体指挥班子,也就是参谋部,而不再是过去的将军管理一切。

    朱敬伦觉得这种方式很好,军队中已经培养出了一些参谋人员,调最优秀的进入总参谋部,总参谋部直接向他负责,有助于他掌控整只部队,这样指挥权、人事权和财务权都抓在了自己手里,军队就真正成了手里的刀,不需要思考,只需要执行命令了。

    建立一套军事管理制度是十分复杂的,朱敬伦并不心急,他有耐心,他已经用了三年时间,打造出了两万能够按照西式作战操典作战的军队,他不介意在用三年时间,建立一整套管理制度。

    当然由于这些制度是新创的制度,朱敬伦目前对军队的控制力还很强大,因此建立这套制度事实上肯定不会需要三年,一年时间足够建好,但要军队习惯这套制度,恐怕至少还得运行两年。

    此时的美国南北战争已经打了两年。

    南军统帅罗伯特李将军几乎打赢了每一次战役,而且总是他向华盛顿发起进攻,多次逼近华盛顿,多次造成华盛顿的恐慌,逼得林肯不止一次的撤免前线总司令。

    讽刺的是,罗伯特李本人并不是一个拥护奴隶制的军官,此人地位显赫,战前他在美国唯一的西点军校任职,他的职位是校长,好吧南北两军的军官大多数都是西点军校毕业的,可以说几乎所有跟他打仗的将军都是他的学生,他能打赢一点都不奇怪。

    战争爆发后,罗伯特还在军校中,于是向林肯总统辞职,因为他的家乡弗吉尼亚加入了南方,他需要回去给家乡效力,这要是放在中国王朝肯定是不行的,但是西方这种讲究绅士风度的国家,他就真的回去了,应召入伍,成为了南军总司令。

    鴉片战争中的英军司令义律也不是一个支持走私鴉片的军官,可是他却为他的国家跟清王朝打了异常鴉片战争,西方人能够强大起来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做的事情明明跟自己的理念不符合,但却无调节的为国家服务,这种牺牲风险的精神,是一个强国之人必备的素质。

    战争爆发第二个月,也就是1861年5月,林肯宣布对南方所有港口进行封锁,事实上当时北方还没有完全封锁南方的实力,知道这年年底,才完成了对南方所有港口的封锁,但依然无法切断南方所有的物资供应,否则南北战争也不会打四年之久了。

    南方**的策略是走私,而且是由英国人走私,英国人建造了无数小型快速的走私船从古巴及巴哈马运来军火及奢侈品交换高价的棉花及烟草。哪怕被掳获时,走私船及货物被北方政府出售,收入归联邦水手,英国船员则获释。

    此时美国人还真的不敢得罪英国人,这等同于默认了这种走私,林肯最担心的还是欧洲国家的干涉,具体就是英法两大流氓的干涉,所以哪怕明明抓到了走私的英国船,他也不敢对英国商人判刑,哪像林则徐那么有胆子,直接就把鴉片商人抓到牢房里去了。

    但北方的封锁到底产生了效果,南方的粮食及其他用品的短缺,甚至在难返更引起了暴动,各种物价疯狂飙升。

    后世,美国政府利用自己掌控的文化话语权,拼命的将这场战争宣传为为了解放黑人奴隶二战,但就在去年7月结束的第一次牛奔河之役后,为防止更多奴隶州脱离联邦,美国国会通过一份声明,声称战争是为保存联邦而不是终止奴隶制度。

    而美国南方,则始终坚持这是一场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他们战败了被吞并了,南方邦联的国旗,有的州甚至悬挂到了2000年以后。

    关于这场战役的起因、结果和正义性,争论的专家学者如过江之鲫,出版的专业论述汗牛充栋,朱敬伦并不关心这些,他只知道,随着南方军一直表现出来的强势,他赚到的钱是越来越多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节 发美国人的战争财

    想法美国人的战争财可不容易,一般都是他们发别人的战争财,因为他们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优越了,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天敌,因此一次又一次的欧洲大战他们都能够在旁观望,大发横财。

    可能这次南北战争是其他国家发美国战争财唯一的机会吧。

    确实有大量的投机分子在炒这场战争,战争本身当然不能炒,但因为战争而造成的经济波动,则非常容易炒作。

    不管是纽约的,还是伦敦的一群金融饕餮,都加入了这场盛宴中来,伦敦人还能炒炒物资之类的涨跌,美国人则更多的是炒美国债券。

    在这场战争中,纽约从一开始的不满,到后来完全站在了美国联邦政府一边,一开始不满是因为战争阻断了纽约港口的生意,之前纽约港最大的出口物资就是来自南方的棉花。

    这时代,美国南方的出口产值,占整个国家出口的大多数,1857年的数据,美国总出口额是27.9亿美元,而单方独占18.5亿美元,占了三分之二,南方产生的关税收入就有1亿美元,因此战前南方认为自己经济状况更好。

    可事实上,南方那些奴隶主的经济能力之差,实在是让人发指。毋庸置疑,他们是财富的生产者,可是棉花价格始终控制在欧洲人手里,这个不说,他们出口的渠道,进出口的融资服务等都是美国北方提供的,纽约就是最大的棉花出口港口,结果导致棉花生产者反而欠下了美国北方大把的债务。

    所以纽约,准确的说纽约华尔街的那些银行家们,一开始是极力反对战争的,当北方政府开始让华尔街的银行家帮他们融资之后,因为不能从进出口中获益的华尔街立刻就站在了北方联邦一边。

    杰伊库克创造性的将过去只会大额发行的美国国债,分成小到五美元的小额债券分发,让原本只有大银行家能承揽的国债,普通老百姓也能投资了,他还通过各大报纸不断的宣传购买国债不但是爱国的表现,而且是也是一笔不错的投资,结果他融资的速度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到战争结束之前,他给北方政府融资的速度,已经超过了林肯花钱的速度。

    这次战争大大改变了美国这个国家,在之前美国联邦政府只是一个很弱势的中央政府,甚至无法收取税收。美国之所以跟英国打独立战争,就是因为英国人向北美殖民地征税,可当时的税率,英国人加在美国人身上的税率只有英国本土的二十六分之一,可见美国人是多么的不愿意被人征税。

    美国联邦政府成立以来,唯一的收入只有一个,那就是关税,而关税的主要提供者,就是南方,所以美国南方人担任了建国之后大部分的总统职位。

    这也是美国人刚刚建国就迫不及待的建造了中国皇后号这样的商船跑到中国来贸易,并且很快就占据了一席之地,成为仅次于英国的中国第二道贸易国,就是因为他们的政府只能依靠关税,只能依靠贸易,所以对贸易的重视程度,甚至在英国人之上。

    因为没有钱,导致联邦政府在战前,每天的政府支出只有十几万美元,可是战争打响后,每天支出很快就高达一百万美元,这种花钱的速度,让美国政府债务,从战前的9千万美元疯狂增长到战后的28亿4千6百万美元,这些钱大部分都被工业、银行业转走了,美国东北部的新英格兰地区,自始至终都没有遭受战火波及,而这里恰恰又是美国的工业中心,1863年美国银行家给欧洲同行写信,说美国现在一片繁荣,而这时候罗伯特李的军队还威胁着他们的首都华盛顿呢。

    当然这近30亿美元的战争财朱敬伦也小小的发了一笔。

    战前他往南方偷偷运送了价值100万两的医用物品,由于北方的封锁政策,战争中这笔救命物资的价格暴增了25倍,伍崇曜委托的人还算给力,虽然没能在最高位抛售,但也将这批货卖到了21倍的水平,瞬间让朱敬伦获利2000万两,而且全都以黄金支付。

    南方奴隶主是真有钱,虽然他们的经济水平落后,虽然他们的经营观念落后,可是就数这种家族式几十数百年经营的家族能够攒下钱来,想一想十三行的行商就知道,每一个大奴隶主的庄园豪宅中,都储存着大量的奢侈器物,和平时期大量的金银首饰只是他们用来在舞会上炫耀财富的工具,战争中被狂热的爱国热情鼓舞下,大批奴隶主将黄金捐献了出来。

    这笔黄金中有一部分就落入了朱敬伦的腰包,或者说代理人的手里的,美国代理人的能力和美国的混乱,大大超出了朱敬伦的想象,在战争期间,他竟然能将这笔钱平安的从南方首都运转到了纽约。

    据说只要有需求,甚至连伦敦,都有办法汇款,当然一定的手续费还是要的。

    等这笔钱到了纽约的时候,已经缩水到了2000万两,价值3000万美元的黄金,至于纸笔由于林肯得到国会授权开始印刷没有保证金的绿背美元钞票之后,已经跌倒了40%,此时只需要用面额40%的黄金,就能购买到100%面额的钞票。

    可这时候一般人是不会用黄金购买纸笔的,谁都知道,一旦战败,这些林肯纸笔就是一张废纸。但朱敬伦的代理商,几乎将黄金全部换成了纸笔,原因很简单,此时美国联邦政府在发债券,朱敬伦半年前知道他们能把黄金偷运到北方后,就指示纽约的代理人福布斯,将这笔黄金统统换成纸币,然后用来购买债券。

    之所以这么决定,初衷是担心这笔财富的安全,朱敬伦也不敢保证,伍崇曜的这个兄弟会不会见财起意,当年潘家还跟美国人打过债务官司呢,最后还不是被他们赖账了,他可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他一边让福布斯将黄金换成纸币,一边给林肯写了一封信,表示在这场战争中,广东坚决站在美国北方一边,没提奴隶制的事,只对林肯说反对国家分裂绝对是正义的,所以广东地方决定权力支持美国北方,并将自己存在纽约的3000万美元的黄金,统统用来购买美国债券。

    所以买美国国债最初的目的,是为了保险起见,通过美国总统背书,让福布斯想黑那笔钱也不敢黑。

    但是福布斯毕竟是一个精明的投机商,他年纪轻轻就能在中国发一笔财,绝对不是因为拜伍秉鉴做干爹的侥幸,自身的能力才是根本,如果真的是一个没能力,大概伍秉鉴也看不上他。

    福布斯先将黄金高价换成了7500万美元,然后用这些纸币来购买债券,因为此时债券是用纸币计算的,而纸币的价格就跌倒了40%,因此此时这笔黄金可以用0.4美元购买1美元的债券,值得一提的是,美国债券是用黄金来偿付本息的,也就是如果北方能够获胜,通过这一手,朱敬伦就净赚了一倍,至于美国有没有那么多黄金来付账,这个时代美国可是世界第一大黄金生产国,旧金山的淘金热产出了40多亿美元的黄金,有这笔硬通货做基础,美国政府的金融信用就是值得相信的。

    唯一需要考虑的是,联邦政府是不是会取胜。

    但朱敬伦给福布斯的指令是,建立在北方联邦获胜基础上的操作,福布斯不管朱敬伦的判断对错,他就按照这个预期进行操作,当罗伯特李的军队开进到华盛顿的时候,债券价格就下跌,那时候福布斯帮朱敬伦吃进,当罗伯特的军队被打退之后,债券价格立马就上升,福布斯就帮助朱敬伦抛售,通过这笔买卖,已经帮朱敬伦将最初的7500万美元债券,变成了1亿美元,而且依然在按照一定的幅度攀升着。

    发美国人的战争财让朱敬伦心里十分舒畅,而且发美国的战争财可不止在美国能发,在欧洲同样能发。

    在英国伦敦的第一笔收益,就是第一次棉花暴涨,朱敬伦用30万两银子作为保险金,购买的300万两棉花期货暴涨一倍,这种靠消息赚的钱,是不可能一直做下去的,因为战争爆发之后,在炒作就失去了意义,即便是涨价,市场也是一步步涨价,又有英国政府控制,差价绝不可能达到一倍。

    第二笔获利是,朱敬伦之前通过一年时间,在英国囤积的纱布等医疗用品,在伦敦囤积的货物,当然是卖给拥有制海权的美国北方了,但是因为有制海权,加上本身就有强大的工业生产力,所以他们出的价格并不算高,30万两囤积的货物,只卖出了5倍的价格,刨去仓储等成本,获利只有100万两。

    第三笔获利是,向英国各大兵工厂在战前紧急订购的枪支大炮,用30万两作为定金,可以采购300万两的武器,紧急订购的这批武器,短期占据了英国正规兵工厂的所有产能,此时美国人要来英国购买武器,就只有向朱敬伦采购了。

    本来朱敬伦给这批货的最低定价是5倍价格,这还是考虑了美国人自己就能成产武器,欧洲大陆国家也可以生产的原因。但此时整个欧洲大陆加起来,也没有英国的工业能力强,根本就没有大批量提供的可能,所以朱敬伦认为,自己出一个5倍的价格,美国人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他们连独立战争时期的老式步枪都启用了,绝对需要采购新式武器,历史上,他们在英国购买了40多万只步枪。

    朱敬伦本来对武器装备寄予厚望,可是后来英国人教会了他什么才是资本家的信用,在美国人将采购价格提高到三倍的时候,英国兵工厂违约了。他们退还了朱敬伦双倍定金,然后将原本给朱敬伦生产的武器装备,转手就卖给了美国人。

    最后英国人发了一笔战争财,朱敬伦那30万两定金,也只得到了30万两的退赔,英国兵工厂则赚取了超过4倍的利润。

    这种情况是朱敬伦始料未及的,但他缺乏,英国人的行为是合理合法的,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好在英国银行家的专业素养一流,他们此时的做市能力,堪称美国银行家的老师。

    巴林银行的经济顾问,基于朱敬伦对美国北方会获胜,而且这场战争至少能打三年的基础上进行操作,将400万两银子,很快就做到了1000万两,而且持续不断的大手笔入市,他们并不关心朱敬伦如果判断错了,最后会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他们严格按照委托做事,这种不受利益干扰的操作,反倒让他们的效率更高。

    主要还是通过炒棉花这个大宗商品,逢低吃进,高价转手,平稳的增加着朱敬伦的财富。不过上个月,朱敬伦派人给他们新的指令,让他们基于美国棉花价格将会增长到战前的18倍,逢低给自己囤积一批棉花,于是他们在今年开始稳定的逢低吃进棉花。

    历史上棉花价格最终从1860年的10美分/磅,涨到了1863-1864年的1.90美元/磅,价格翻了19倍。这个数据也是朱敬伦大脑记忆完全开启之后,回忆起来的。

    而今年因为英国的储备棉花还没耗尽,利物浦港口的棉花储备,才从战前的667546包下降到了275084包,英国政府依然有能力托市,只是来自美国的棉花已经降低到19189包,显然靠走私,这已经是一个极限了,总计27万包储备棉花中,完全是从其他国家进口的,比如印度和埃及甚至连中国都反向出口了上万包,但这远远不够英国纺织业消耗的,所以过了今年,英国棉花储备一旦耗尽,价格就会失控。

    到时候英国棉花的价格,至少会从现在翻十倍,到时候朱敬伦囤积的棉花慢慢抛出,应该能让自己的战争财达到1亿两,甚至超过在美国获得的收益。

    一想到只要在熬过一两年,朱敬伦将会有一笔甲午战争赔款级别的财富,朱敬伦就感觉到莫名其妙的兴奋。

    不由得开始考虑怎么让这笔钱转化为工业化的资金。(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节 广府银行

    虽然有些莫名的兴奋,但一想到跟英国佬的差距,朱敬伦就又开始有点沮丧了。

    英国人现在每年棉纺织品一项产业的输出就超过5000万英镑,折合1亿5千万两白银,而他们在1863年到1867年一次繁荣期期间,新注册的股份公司资本就达到了7亿英镑,这还只是新增,就更让让人感到无力了。

    显然赶英超美,必须全民一起努力,单靠朱敬伦一次成功的金融投机,是远远不可能完成工业化积累的,更何况他这些钱短期内根本不可能转化为产业资本,因为中国没有那个基础,英国人是只要有钱,就能扩张工业,二战前英国重工业几乎全部去工业化了,但是一旦发现战争的迹象,他们立刻投资,很快就能打造出一套重工业体系来。

    这就是工业化的力量,一旦完成了工业化,积累的工业化知识,随时能让他们重新武装起来。

    这些现在中国,现在的广东还根本做不到,空有钱而没有相应的知识储备,如果工业化那么简单的话,十三行时期聚敛的上亿两白银资本,恐怕早就让中国工业实力翻了几番了。

    为工业化提供资本,离不开银行业,广东现在银行业,甚至整个中国的银行业,全都控制在外资手中,靠这些外资来给中国工业化提供资本,显然不靠谱,这些都是一些专注于贸易的资本,他们更乐意给商业资本贷款,甚至直接进入商业领域炒作,连汇丰这样的银行,都是靠着投机生丝等大宗商品发家的,他们要的是快钱。

    必须有自己的银行,日本明治维新后,大力建立银行,是这个贫瘠的小国工业能够成长起来的最大愿意之一。

    伍崇曜结束了跟丹麦和瑞典的外交谈判之后,这段时间除了继续努力学习外交知识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任务,组建银行这种事,交给他十分合适。

    立刻就将伍崇曜叫过来,跟他商议了一下此事。

    朱敬伦还询问伍家是否入股。

    将这种传统商业家族能够引导成现代资本家族,就等于将农业社会的商业资本,转化为了工业社会的工业资本,这一点跟日本和韩国先后鼓励财阀的道理是一样的。

    伍崇曜一听跟朱敬伦合伙做生意,当即就表现出了极高的兴趣,朱敬伦在伦敦发的战争财他也有份的,他的收益不会比朱敬伦小。

    事实上朱敬伦想的过于乐观了,经济体系是一个十分复杂的体系,并不是单靠一点历史记忆就能呼风唤雨的,他跟伍崇曜两笔庞大的资金注入市场,引起的市场反应是巨大的,他们收货远没有那么容易,产生了一种后世“中国人买什么什么涨价”的现象,结果他们囤积时候价格没有想象中那么低,最后虽然价格涨的更加疯狂达到了21倍,但朱敬伦获利也不过7倍,最后净赚了6500万两而已,而伍崇曜则因为过早的囤积货物,用200万的囤积换取了20倍的收益,反而没有朱敬伦赚的那么多。

    “这家银行的注册资本我打算一次性加到1亿两,将中国境内所有的洋人银行一下子打压下去,不知道你伍家打算入股多少?”

    一听1亿两这个数字,伍崇曜也不由得牙疼,倒吸一口冷气。

    第一次玩银行,这手笔也太大了,汇丰银行现在的注册资本金也不过500万银元,折合白银才350万两,当初实收的资本金才100万两,按照这个比例,意味着需要缴纳的资本额高达3800多万两。

    但一想到跟朱敬伦一起做生意,他好像就没吃过亏,顿时咬了咬牙。

    “我缴纳1000万两。”

    朱敬伦点点头:“那剩下9000万两我包了。”

    伍崇曜一愣:“您打算实缴吗?”

    走了一趟英国,对英国的金融运作伍崇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事实上这段时间他已经开始跟潘家、卢家和叶家四大行商商议,准备参照英国的期货交易所建立一个广东期货交易所了。

    银行的模式他也狠狠的下功夫学习了一番,当然知道这种所谓的注册资本和实缴资本之间往往有巨大的差异,英国人建立股份公司的时候,实缴资本往往也就是20%,在他看来,那注册资本额也就是给外人看的,让别人知道自己有实力,就好像他爹当年透露自家产业一样,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让洋人了解他家的实力,好相信他家的信用,更放心的跟怡和行做生意。

    对金融理论并不是很了解,但朱敬伦也明白实缴和名义资本之间不能划等号,可是自己赚的那些银子不放进银行还能干什么呢?

    朱敬伦想了想,还是按照英国人的玩法玩吧,老实说人家的资本运作知识,朱敬伦是拍马也赶不上的,现金留在手里总是一种优势。

    “那好吧,你出1千万两,你还可以问问潘家等大家族,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入股。这几年他们各家都恢复了生意,官府也没有勒索,都挣了几百万两银子了吧。”

    本来这些家族在几十年前各自都拥有几百万的贸易额,一年利润超百万平平常常,虽然现在失去了垄断的行商优势,但是却也不用在给官府报效,加上新安开港后的便利,钱也没少赚,尤其是这几家其实都是广东最大的鴉片商人,贩毒生意在任何时代都是巨额利润,新安每年超过2000万两的鴉片贸易额,利润就能有1000万两,怡和洋行等外国商行是赚不完的,四大家族能分润的绝对不少。

    伍崇曜答应帮忙去问一问。

    不管他们入股不入股,朱敬伦都会包揽后面的注资。

    年底前,伍崇曜就将银行的架子拉起来了,高薪聘请了一个法国银行家麦克莱恩,他是法兰西银行中国分行的经理。

    1860年,法兰西银行在中国开设分行,目的本来是为了中国的生丝,好给繁荣的法国丝织业提供原料,甚至给该行取了白丝银行的别名,可是不管法国人怎么努力,法国的丝织厂都更愿意去伦敦这个世界交易中心采购生丝,导致法兰西银行中国分行竟然无生意可做,最后反倒是跟其他洋行一样,经营起了鴉片贸易,白丝银行一下子堕落成了黑土银行。

    麦克莱恩在中国枯守了两年看不到希望,这时候伍崇曜高薪聘请,承诺每年给他1万英镑年薪后,他痛快的答应了,这家伙来中国的目的就是挣够5万英镑,然后回国结婚,他一点都不喜欢广东炎热潮湿的气候。

    麦克莱恩到来后,很快就帮忙搭建起了银行的框架,朱敬伦给银行取名广府银行。

    给麦克莱恩的第一个任务是,印刷广府纸币!

    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做好的,得找工匠刻板,这个时代西方纸笔印刷已经开始使用钢凸版印刷技术了,最早是美国人在19世纪初期发明的,在坚硬的钢板上雕刻出纸笔图案,刷上油墨,将潮湿的钞纸用高压贴在雕版上,印刷出来的纸笔带有立体感,同时在钢板上进行雕刻,几乎无法复制,因为雕刻师的下刀都不可能保证一次跟一次相同。

    但依然有伪造的,纽约时报今年发表的警告称,市面上80%的纸币都是假的,这主要是因为战争造成金融混乱的原因,但在平时也有三分之一的伪钞流行。

    所以朱敬伦给马科莱恩的要求是,尽可能的精美和精细,提高伪钞制造者的成本,加上到时候加大打假力度,这才能最大可能的防止造假发生。

    美国人还发命了一种防伪技术,本杰明富兰克林亲自发明的,找一片树叶,将叶子拓印在石膏板上,然后转刻到金属模板上,因为每一片叶子的纹路都是独特的,所以这种纹路根本不可能仿制。

    为了力求真实,朱敬伦要求必须印刷带有图像的纸币,带有立体感的图像,显然更加难以仿造。头像选得是朱敬伦的头像,这倒不是他好大喜功,而是出于政治考虑,他希望通过这样可以增加他的政治影响力。

    老实说现在朱敬伦对广東的控制依然不够牢固,除了珠三角地区外,也就是土客杂居的五邑地区,惠潮地区以及粤西等地的控制还很薄弱,南韶连道更是谈不上任何控制力,哪里现在几乎成了反朱敬伦的基地了,从广州府挂印离去的十几个县令,都跑到了哪里去,跟华庭杰、史朴等一起编练乡勇,声势浩大。

    为求安全,朱敬伦让麦克莱恩不惜重金从荷兰请来一个雕刻师,必须让他在中国雕刻,以防他留下底板稿件。为此还专门采购了一整套昂贵的雕刻工具,钢板则是从瑞典订购。但想要把雕版刻出来,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因此朱敬伦的纸币还要好一阵子才能见面呢。

    而银行也只是低调的开了起来,在钱庄、票号众多的广州西关买下了一块地,有条不紊的先建造大楼,朱敬伦给拨付了1000万两银子,深挖地下室做金库,采用坚固的花岗岩打造,占地面积十五亩。

    出于安全考虑,先请广东本地工匠建设地下金库,等金库完工并且密封之后,才请洋人设计拱券支撑结构,而施工依然是本地工匠,不过是另一批人。

    虽然用了洋人,用的是西式石质建筑的支撑骨架,外面依然保持了中国的建筑风格,外层采用砖和瓦进行一定的装饰,从外面一看,就是一栋密封的砖瓦大房,没什么特殊的,就一个字大,50米宽,100米长,30米高,方方正正的一栋建筑。

    这造假极为昂贵,初步预算就达到了1000万两,但朱敬伦没有半分犹豫,银行玩的就是一个信用,所以世界大型银行都十分热衷于建造大厦,目的就是彰显自己的实力,让客户放心自己的信用。

    汇丰银行后来在上嗨建造的大楼,花费上千万银元,但是大楼建好后,生意也更好了,不到两年就收回成本。

    另外大楼算是固定资产,而且是最保值的固定资产,银行的资金成本向来比较便宜,所以银行都有建造大楼的动机,不管是汇丰银行也好,花旗银行也罢,都拥有一栋自己的超级大楼。

    朱敬伦相信,自己建造这栋大楼肯定不会输给外资银行的大楼,而且更占了一个大字。

    高大、坚固,这就是朱敬伦要给人留下的印象,一个永远不会倒闭的银行的印象。

    同时还带着一些他现在的潜意识,那就是求稳,尽最大可能的保持稳定,平稳的掌握广東的政权,为此他不惜跟柏贵等官僚虚与委蛇了一整年,互相暗中较劲就没停过,但表面上依然保持着一片风平浪静。(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节 争夺地盘

    广府十四县是现在朱敬伦的核心地盘,他不仅私自任命了十四个县令,连各县的县吏全都掌控在了手里,要知道一般的官员跟小吏之间都是有一套成规的,各自之间泾渭分明,谁都不干涉谁的权力,别小看小吏,强势如曾国藩,去京城户部领军饷的时候,小吏依然敢向他索要回扣。

    因为小吏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不但跟地方上的胥吏同气连枝,上下之间也是互通的,甚至还是社会上的江湖势力的核心,比如一般衙役都是拜关公的,不仅仅是跟地方帮会拜一样的神,而是因为很多衙役的另一个身份就是帮会分子,黄金荣他爹当年就是青帮头子,他也是青帮头子,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就是因为很多时候,衙门也需要跟地方帮会之间互相协调,这就是衙役跟江湖帮会关系交织的最主要原因。

    因为各种原因,所以一般官员没人愿意招惹这种即带有官方,又带有江湖味道的群体。

    朱敬伦因为免税的问题,上次引出了广州府县吏的反弹,结果立刻用雷霆手段,狠狠的将他们镇压了下去,接着还让税务司将整个广州府的税吏都并入其中,可一时间能收拢了他们的人,肯定还收拢不来他们的心,一个传统和习惯的形成,需要时间的培育,等过上几年,他们发现不用敲诈勒索,也能过上比较体面的生活的时候,廉洁文化才能形成。

    因此对反抗镇压的及时,朱敬伦对广州府的控制力反而得到了加强。

    另一个控制力比较强的地区,则是五邑地区,基本上都属于肇庆府,肇庆府辖高要县、四会县、新兴县、高明县、广宁县、开平县、鹤山县、封川县、开建县、德庆州。其中朱敬伦在肇庆府城驻兵一千,在鹤山县驻兵虽不多,但是却不分土客的大肆招兵买马,已经招募了上万人,让方山亲自坐镇这里,对五邑地区的威慑力还是很强的,所以对鹤山等土客杂居的五邑地区的控制力相对牢固。

    能控制广州、肇庆两府,朱敬伦这个广肇罗道道台当的也算是实至名归,这里就是他铁打的地盘。

    南韶连道则是坚定的反朱基地,早期的史朴、华庭杰,后来的周士俊等十四县县令,让哪里根本就没有朱敬伦渗透的可能,柏贵也不是完全配合,朱敬伦说要在其他地区行动,他不会阻挠,一说到南韶连道他就各种托词,显然柏贵也很清楚,哪里是他能控制的唯一稳固的地方。

    两方各自拥有基本盘,对中间地区自然会展开拉拢和争夺,贫穷的粤西地区,朱敬伦和柏贵都不是很重视,哪里的官场基本上都没动,在各自抱有一个基本盘的情况下,对经济水平仅次于广肇罗道,地理位置又相对重要的惠潮嘉地区的争夺,就成了目前双方明争暗斗的焦点。

    柏贵掌握一个优势,那就是他是两广总督,加上他是文官,还代表满清朝廷,因此在正统文官心中,是站在柏贵一边的。

    朱敬伦的优势是,他手里有强大的军队,而且已经在潮州驻扎了一千人,并且让客家秀才张宝铭在哪里活动了一年,联络了大批客家宗族,可以说柏贵对上层有影响力,而朱敬伦已经拉拢到了底层势力的支持。

    总的来说柏贵占据了优势,他已经放弃跟柏贵争夺地方官的支持了,就一个死穴就让朱敬伦熄灭了这个企图,那就是满清朝廷的异地为官制度,这些科举文官也好,卷管也罢,都不是本地人,异地为官这个制度新中国后同样在沿用,就是因为他好用,对于中央集权政府来说,简直就是一步杀招,在外地当官,家人在家乡,只要他们家乡不在朱敬伦的控制下,他们反叛的可能性就基本没有。

    朱敬伦就更进一步,也只能在其他方面着手,他盯上的是潮州海关。

    正好现在潮州府正在反入城,潮州本是美国北平条约中得到的开放口岸,美国人来的时候,清政府将口岸设在了80里外的汕头,美国人争取过一次进入潮州倍拒绝了,英国人就没那么好糊弄了,他们坚持要进城,要在潮州设立领事馆。

    结果引起了一场潮州人的反入城,那是去年的事情了,朱敬伦就是以此为借口,向潮州派遣了一千军队,但是英国人并没有放弃,这个时代的英国人在中国人的理解中,好像越不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非要干什么一样,因此觉得他们特别无理。

    英国人先找上朱敬伦,朱敬伦让他们去找柏贵,柏贵又跟朱敬伦商量,朱敬伦提出让赫德监管潮州海关。

    要是换做以前,柏贵遇到跟洋人打交道的事情,肯定一股脑就扔给了朱敬伦,但是这一次他没有,他认为赫德监管潮州不合适。在这个问题上,俩人来来回回讨论了许久。

    本来是不用这么麻烦的,朱敬伦大可以直接派人去,反正自己的军队在哪里坐镇,如果柏贵敢策动当地绿营闹事,大不了打一场。

    可谁叫最近事情多,朱敬伦剿匪是越剿越多,广州府的盗匪才刚刚清剿赶紧,跟广东交界处的怀集县土匪却窜了出来,趁着肇庆府兵力空虚,一举攻占了信宜县城。

    这股土匪首领叫做陈金釭,是广州三水人,天地会首领,早在咸丰四年(1854),就开始造反了,一直在粤桂边界地区的云开大山中流窜,去年,突然占领了梧州府辖下的怀集县,立马宣布建国,名号大洪国,自称兴南王,封手下大将郑绍忠为大元帅。之后又攻陷了信宜县,接着宣布信宜作为京师,于是大兴土木修筑王宫,挑选宫娥美女,又搞开科取士,真的把自己当皇帝了。

    这种东西,一看就跟洪秀全是一路货,而且魄力比洪秀全还不如,洪秀全还知道占了南京才决定建都,他是占了一个县城,就急不可待的要定都建国。

    但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民间积攒的矛盾到了爆炸的极限,一个火星子马上就能引燃,所以他们只要有一个立足点,立马就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席卷一大片。

    陈金釭在信宜的竹垌、云开、榕垌、白石、番稿等地建立联络站,马上就啸聚了一万人马。接着分兵南下,一举攻下茂名、化州、电白、阳春,大败当地清军,势不可当。

    信宜县归高州府管辖,不在朱敬伦的辖区之内,可这时候他哪里敢坐视不理,高州府就在肇庆府南方,一旦让这些家伙站稳脚跟,流毒起来,那就没完没了了,朱敬伦不怕他们,可是百姓们受不了,一场战乱过去,死伤几十万人,那真的是一个悲剧。

    所以礼节性的跟柏贵说了一声,朱敬伦立刻就派遣了两万军队,五坑军全军出击,同时带上已经训练的差不多的八旗军,调这些八旗去作战,省的他们留在广州城不安分。

    朱敬伦给黑狗的命令,可以慢一些,但是不能放跑一个天地会余党,陈金釭这种家伙,别的本事没有,煽动力可大着呢,因为他知道穷人想要什么,他自己打下一个县城就知道马上修王宫,挑姑娘,任何穷人估计都喜欢这样的事情,因此绝对禁不住他的煽动,一旦给他逃了,就相当于放跑了传销组织的老大,用不了多久就又会死灰复燃。

    朱敬伦宁可慢一点,也要黑狗将口袋扎紧了,扎牢了,尤其是陈金釭这个人,一定不能放走。

    围城三个月后,对方四次试图突围,都被挖掘长壕的黑狗堵了回去,之后他们内讧,“大元帅”郑绍忠杀了陈金釭带着三千多人投降。

    被这伙天地会,或者说是假借天地会名义的农民军这么一番折腾,整个高州府可以说都大伤元气,尤其是他们的首都信宜县,他们玩的倒不是洪秀全那一套,但却是李自成那一套,对地主、富户征收重租,“出单限日勒富户大银”,最后导致“信宜绅民死节者千余人”。

    朱敬伦收复信宜县后,跟当地乡绅大户开了一次会,命令他们今年必须减租五成,而官府免除他们一年所有税收,以此缓和一下当地贫农的生存压力。信宜县乡绅被陈金釭逼勒死了上千人,此时有一个大官能保护他们,他们求之不得呢,一口答应下来。

    剿匪一直剿了正正一年时间,才彻底把一个个土匪从山里挖了出来,也彻底将茂名、化州、电白、阳春等县控制在手里,因为土匪的关系,这些县城都被攻陷,县官要么跑了,要么死了,朱敬伦此时也不管他们去哪里了,直接自己任命县令,小吏,进驻征税机构,驻扎军队,彻底掌控了高州府,高雷阳道地区也纳入了自己的控制区。

    通过这次大范围的剿匪,不但招降了上万农民军,也控制了当地的团勇,一手手持穆克德讷的调兵命令,一手展现出了强大的火枪、大炮和训练有素的军事实力,这些团勇很识相的听候调遣。

    至于当地绿营兵早在农民军打过来的时候,就做鸟兽散了,朱敬伦也懒得找他们回来。

    就因为高雷阳道的农民起义,所以朱敬伦才一直没有对柏贵采取强硬态度,在争夺惠潮嘉道的过程中始终采用怀柔的方法。

    现在他平定了匪乱,就不用跟柏贵客气了。

    根本就不知会柏贵,直接让赫德去潮州府开设海关,同时接管汕头海关,为了防止潮州的反入城百姓出现不理智的对抗情绪,朱敬伦往哪里加派了三千大军。

    柏贵对此采取了默认的态度,就好像没发生一样,但是他退了一步,朱敬伦反而要前进一步,惠潮嘉道现任道台安徽人赵畇母亲在今年病故,赵畇要回家丁忧,朱敬伦向柏贵建议说,广州知府陈芝廷上任以来兢兢业业,治理有方,举荐陈芝廷暂时署理惠潮嘉道。

    可是柏贵表示说陈芝廷一介文人,惠潮嘉道民风彪悍,须得是性格刚猛之人才能胜任。

    柏贵的借口很有说服力,因为这几年惠潮嘉道的事情不少。不但有潮州的反入城运动,还有太平军不时流窜。

    前两年石达开从福健流窜到了江西,他的部将石振吉从福健南下广東,攻占大埔县,杀害了大埔儒生杨汝为、杨禹甸、杨丹凤等人。

    之后进兵嘉应州,攻城前张贴告示,威胁嘉应州投降,否则破城之后玉石俱焚。

    嘉应州城高墙后,常年驻军约五百余,但是看到太平军前来,嘉应武官潘法元在围城前逃跑,带走数百士兵。

    但是此时以惠州知府,权知嘉应州事的文晟,在初来乍到,城小势危,外援阻绝,武官临阵逃脱的情况下拒不投降。组织剩下的官兵,征集附近的团练,发动群众甚至妇女参战。

    太平军苦战12天,早就杀红了眼睛,城破之后进行了大屠杀。知州文晟身穿官服慷慨赴难,千总郑京荣、州同陈炳谦、前镇平知县刘阴堂、文晟幕友戴取、知县李煌等所有官吏,均在城破时被杀;文晟家人付氏、何氏、侯氏、婢女秋葵、家丁周顺、州衙的厨师等也全部遇难。

    嘉应州城人口1814户,15754人,成年人仅一万,最后太平军屠杀了四千,男子几乎全部被杀,女子被掳掠而去。

    柏贵将这些事情跟朱敬伦讲了一遍,建议改派一个能文能武的官员前去,他推荐南韶连道道台史朴,史朴有在梧州剿匪的历练,应该能升任此职。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有时候事情并不都要跟着道理走,朱敬伦跟柏贵磨叽了半天,耍了一封奏章,请柏贵帮他呈递给朝廷,是举荐陈芝廷的奏折,说了些陈芝廷的好话,也不管结果如何,他已经命人保护陈芝廷上任去了。

    潮州的海关、惠潮嘉道的道台,以及总共派守士兵四千人,惠潮嘉道应该也控制在手里了,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南韶连道,除此之外还有紧靠广西的偏远之地廉钦道以及海上孤岛琼崖道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节 控制军权

    廉钦道虽处海滨,此时确实还是一个孤贫之地,至于琼崖道这时代的风景肯定更好,但朱敬伦对这两地暂时不感兴趣,争夺惠潮嘉道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随着高雷阳道的平定,朱敬伦觉得自己有力量向这里强行扩张了。

    在高雷阳道的军事行动,让朱敬伦看到了一个问题,老百姓实在是太穷了,珠三角一带还算好的,可是依然有过造反,陈金釭可不就是从三水起兵,先后攻占过四会等地吗。

    高雷阳等粤西地区即便放在后世,都是广东最贫困的地方,这里的特点,一个是山多,一个是路险,这两种情况造成的结果一个是贫穷,一个就是容易生乱。

    而惠潮嘉道的经济虽然因为潮州靠海,靠近珠三角,还有跟大海联通的梅江等河流,经济条件相对较好,但依然相对贫困,山地众多是一个很大的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这里的民风历来彪悍,官场有个典故叫做“潮民难治”,说的就是这一带的人很难统治,这里的民事很难治理,一旦在这里能做出成绩的官员,那朝廷都是要给树碑立传的,最有名的一个就是韩昌黎韩愈曾经治理这里出过成绩。

    朱敬伦平定高州府的叛乱之后,不但收降了一万农民军,全部打散调到广州东较场进行整训,各个首脑送进新开办的军校,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放出来,至于怎么算学好,朱敬伦说了算。

    不但这些农民军这样处理,连高雷阳道的官兵也这么办,不但将当地参将方耀率领的团勇调到东较场整训,将方耀等一杆团勇军官送入军校,连绿营只要没有溃散的也拉到了这里整训,军官送入军校。

    高雷阳道的事情给朱敬伦敲响了一个警钟,广东各地并不都跟广州府一样,各地民情大大不的同,并不能一刀切来处理。之前他为了不让士兵产生自卑感,一直坚持的是高薪,哪怕最后因为经济压力,只给新招的八旗和新安新兵二两银子,但依然比一个苦力要高。

    可高雷阳道的情况让他明白,苦力的工资之所以那么低,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还有很多的人想当苦力而不可得,根本就找不到一条生计,只能走上绝路了。

    因此他才愿意收降这些几乎没组织的农民军,暂时放弃了之前坚持的要有组织的宗族兵的原则。但同时也改变了高薪的原则,只给了这些人每个月一两的军饷。

    但是为了给他们一个希望,不至于始终觉得低人一等,告诉他们不是正兵,完成训练之后,并不会让他们上战场,而是只负责搬运物资等,只要他们能够当够一年兵,并且自己想当正兵的话,就会让他们当正兵,也拿正兵二两的军饷。之后根据规矩,一步步一直能拿到最高的五两军饷。

    这种一两一个的兵,就是想将当地的流民能抽走一些,以免继续给社会秩序带来压力。

    高雷阳道的事情是那么办的,那么跟高雷阳道情况类似,都是山多地少,土地贫瘠,百姓穷苦的惠潮嘉道怎么办?

    继续照章办理,这里暂时没有造反,也就没有叛军,但是绿营可是有不少的。

    文晟当年在这里做知州,他儿子文星瑞也在这里,他家是福健富户,文星瑞捐了知州的官衔,当时他爹被太平军杀死后,他跟都司卓兴联手进攻太平军,最后将石振吉部太平军赶出了嘉定州,算是给他爹报仇了,之后因功,官府让他在潮州帮办军务,手里有几千团练,而跟他搭档的卓兴更是升为潮州总兵。

    这段时间张宝铭跟这俩人频繁的接触,关系已经处的不错了,主要是俩人看到张宝铭带来的军队确实不错,也不想招惹,另外就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同乡之宜了。

    鹤山等五邑地区的客家人,就是康乾年间从惠潮地区牵过去的,最早一批就来自潮州府的大埔县,张宝铭带着几千个客家人来到潮州,不断的攀关系,跟同宗同族联系,一张宗族关系网越铺越大。

    卓兴虽然是潮州人,但潮州是一个客家人和潮州人混居的地区,东拉西扯的竟然还跟卓兴扯上了亲戚关系,而且卓兴这个人还真的讲究这些东西,跟张宝铭往来更是频密起来。

    历史上,卓兴后来负责平息土客械斗的时候,就因为他对客家人有一定感情,在安插过程中,被当地土民认为有心“袒护客民”,甚至截杀卓营士兵。

    卓兴本名名卓花开,是揭阳县贫苦出身。小时候就长得魁梧异于常人,还喜欢结交江湖朋友,耍拳弄棒,武艺出众,成为群首。

    这样的人,在这个时代,肯定不可能安分守己的去种地,要么拉杆子造反,要么就是镇压造反来飞黄腾达。卓兴选择了投军,他胆智过人,骁勇善战,先后在广东、福建、江西一带作战屡立战功。清廷甚至赏赐了顶戴花翎和“格良叶巴图鲁”称号,因功封为潮州总兵,并赏赐三代一品封典。

    此时卓兴手中拥有三千多心腹手下,很多都是他当年的江湖朋友,有一身好武艺,是此时惠潮嘉道最有力的部队。

    张宝铭知道朱敬伦要掌控惠潮嘉道的军队,但他真的不想跟卓兴动手,又自觉无法劝动卓兴主动放弃军队,他觉得自己两面为难,这个客家秀才倒也刚烈,直接给了卓兴一把刀子,将自己的处境告诉他,说要么他带着兵去投朱敬伦,要么直接攮死他张宝铭。

    还别说,卓兴这种人还真的吃这一套,虽然呼喝怒骂不止,但是最后被朋友义气逼着,带着他的手下来广州整训了,他自己也被朱敬伦请去了军校学习,看到卓兴的遭遇,张宝铭又反过来替他担心,面见朱敬伦,希望朱大人不要翻脸无情,如果最后要杀卓兴的话,他愿意替卓兴一死。

    朱敬伦笑张宝铭小肚鸡肠,他反而不恼,接连磕头,拜托朱敬伦一定不要言而无信。

    卓兴都妥协了,文星瑞手里只有两千人,是他从福健家乡招募来的福健团勇和在潮州当地招募的潮勇,也是悍不畏死械斗磨练出来的性格,他不像卓兴已经高居总兵,还只是一个团练帮办,自己也是捐官出身,一直想谋一个出路而不可得,本来还可以仰仗他父亲,可是父亲死了,在自己前途和张宝铭威逼,以及卓兴做榜样的情况下,他也带着人来广州了。

    文星瑞跟卓兴不一样,他是读书人,朱敬伦虽然也送他进入了军校,但是对他就格外关心一些,告诉他,将来是要他当文职的,这是张宝铭都承诺过文星瑞的事情,这也是他最关心的,这种读书的富家子弟,依然有深深的重文轻武思想,有这种保证后,他非常高兴的在军校中学习,把所有的团勇放心的扔给了朱敬伦整训。

    惠潮嘉道最强力的两只部队都被朱敬伦降服,剩下的清军绿营,要么早就做鸟兽散了,要么就是在各地混吃等死。

    其实绿营兵也不容易,能活的像个人,谁愿意低人一等?这些人当兵就是为了吃饷,可是清末连那点微薄的饷银都不能保证,因此大多数绿营兵其实还得身兼副业才能为生,有的是在码头上扛活,有的则是跟帮会勾结开办赌场等,还有的走私鴉片等物的。

    因此这些人要紧的不是他们愿不愿意跟朱敬伦走,只要给钱就是让他们跟太平军走,他们都无所谓,要紧的是他们身上一身的兵油子习气,但为了地方安全,朱敬伦还是将这些人都接收了进来,一人一两银子,然后让军官们狠狠地整训吧,反正什么时候学规矩了,什么时候放他们出来,也不怕纠正不了他们身上的劣性,法国的外籍兵团对人渣从来来者不拒,朱敬伦没道理练不出他们来。

    惠潮嘉道的道台、军队甚至连财政要害的海关,全都被朱敬伦控制,这个地区也算是纳入了朱敬伦的地盘了。

    整个广東省此时能控制的地方,和值得自己控制的地方,基本上就都在手里了。

    在没准备好跟柏贵撕破脸,或者说是跟清廷撕破脸之前,朱敬伦暂时选择了静待时机,暂时停止了扩张的脚步,稳下心来将主要精力放在内政之上。

    并且开始谨慎的盯着自己周边的邻居们这一年来的动向。

    太平军这一年的表现有起有落。

    随着安庆失陷,又被叛徒出卖,太平天国后期两大台柱之一的英王陈玉成被清军俘虏。

    这时候太平天国中唯一能镇得住场面的就剩下李秀成这一个大将了。

    此时李秀成已经攻占了苏锡常杭州等江南富庶地区,建立了一个苏福省,清军江南大营早就被拔出,在江南一带基本上没有什么敌人。

    李秀成可谓是兵精粮足,依靠苏杭等地的财富,他还从上海走私了两三万洋枪,火力空前强大。

    但他的战略方向却有些让人疑惑,先后两次攻打上海,明知道哪里有洋人,明知道洋人会反对,明知道洋人不好惹,他依然两次攻打上海。

    尤其是第二次攻打上海的时候,还是湘军已经攻占了安庆,南京外围已经无险可守的情况下,依然去强行攻打上海。(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节 太平军来人

    虽然说李秀成的军队此时空前强大,强大到可以跟洋人训练的洋枪队针锋相对,今年5月中旬,李秀成在太仓破清营三十余座,乘胜收复嘉兴。8月,在浙江慈溪战斗中,打死了李鸿章组建的洋枪队“常胜军”的头子,美国人华尔。

    尽管李秀成的军队很有战斗力,可以和洋人为军官,华人为士兵的洋枪队交战,而且处于上峰,但朱敬伦依然觉得他的战略方向是错误的。

    之所以会选择这种错误的战略方向,朱敬伦不认为是李秀成的军事能力有问题,恐怕应该是他的眼界所局限,他进攻上海的时候,给洋人发出通告,说“各宜自爱,两不相扰”,“倘不遵我王化而转助逆为恶,相与我师抗敌,则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显然这种连威胁带恐吓的口气,表现出的对洋人虽然有所顾忌,但却依然没有当回事,他根本不知道他真的要攻打上海的话,英法两个大流氓是真的会发动战争的,只是今年,这里就进口了6000多万两的英法货物,在美国市场因为战争而受影响的情况下,这两国任何一国都不可能放弃上海。

    但李秀成的眼界让他看不到这些,甚至他都不知道英法两国有多强大,英法联军虽然攻入了北平,但李秀成恐怕觉得,如果他能到北平,也能横扫那些绿营兵,所以从内心深处,就没把英法两个大流氓当回事,这种勇气确实能让民粹的愤青感到鼓舞,但于国于民,于他的天王和他的天国是没有半分益处的。

    跟他相反,曾国藩就如同一个瞎眼的老猪一样,就是从长江上游一步一步的往下拱,武汉、九江、安庆,他眼里的目标只有一个南京,为此他能跟陈玉成在安庆,一直死磕了一年多。

    1858年5月湘军攻占九江,然后就开始将目标对准下一个目标安庆。

    安庆之战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围城战,而是一个以安庆为中心,涵盖方圆几十公里的一场大会战。

    1860年夏,李秀成、陈玉成率领的太平军二破清军江南大营,将太平军在江南的威势推向顶峰,这时候湘军稳步推进,曾国藩和湖北巡抚胡林翼统率湘、鄂军水陆师5万余,连陷太湖、潜山、石牌,直逼安庆。

    但是曾国藩和胡林翼的军队,只是在周围布防,真正负责围城的是湘军精锐曾国荃率部陆师万余人,以及提督杨载福部湘军水师4000余人。副都统多隆阿、按察使李续宜率湘鄂军2万人驻扎桐城西南挂车河、青草塥,阻击太平军援军。

    安庆之战的结果是湘军赢了,攻下了安庆。

    结果只是一句话,但过程是艰苦和复杂的,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相当多变数,但曾国藩始终不为所动,就是紧盯安庆。

    英法联军攻陷广州的时候,曾国藩在江西和福健的军队不为所动,英法联军北上天珒,甚至逼近北京的时候,曾国藩不为所动,甚至咸丰给曾国藩下勤王诏书的时候,他依然不为所动。

    6月20日,杨载福水师攻陷安庆东路要地枞阳镇,安庆被合围。曾国荃督军在安庆城外掘长壕两道,前壕围城,后壕拒援。

    太平天国方面,不是不知道安庆的重要性,可以说这里是南京的水上门户,因此也是想尽办法救援,但湘军就是一招,死围,咬死都不松开。

    强攻,太平军打不过湘军水师,只能通过陆路想办法,要么正面撕开曾国荃的长壕,要么调动湘军,湘军的防守功力此时已经炉火纯青,不给太平军任何机会。

    在9月下旬,洪秀全从江、浙战场调集兵力,分五路由大江南北并进,逼近武汉。英王陈玉成率军从长江北岸西进,经皖北入鄂东;忠王李秀成率军从长江南岸西进,经皖南、江西入鄂东南;辅王杨辅清、定南主将黄文金率军沿长江南岸趋赣北;侍王李世贤率军经皖南入赣东;右军主将刘官芳率军攻祁门曾国藩大营。

    五路中,陈玉成、李秀成为主力,取钳形攻势,预定于次年春会师武汉,以调动围攻安庆之敌。其他三路主要是牵制皖南和江西湘军,并伺机歼敌。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曾国藩依然能够不为所动,就是死围安庆。

    这种战略执行力上,就一下子将太平天国所有将领都比了下去,也许曾国藩用兵不够灵活机警,但对于一只军队来说,战略执行力更为关键,他能在任何情况下,坚持战略方针,哪怕是皇帝有危险,哪怕是后路有危险,他都能不动,看起来死板,但这才是一个老将的水平淬炼到炉火纯青地步的表现。

    所以太平军在安庆失败了,而这时候李秀成还不断的向上海进发,对他来说,或许控制上海也是重要的战略,第一这里是财富重地,得到上海,将大大提高太平天国的财政能力,第二占领这里,也将为太平军争取到一个对外窗口,但第二个目的估计他们没考虑过,他们八成只是为了上海的关税,每年几百万两的关税。

    但安庆失陷了,安庆一丢,江北糜烂,陈玉成被俘,曾国荃大军进入南京,曾国藩、胡林翼在外围布防,又在南京复制了安庆的态势,这一次他们又将死围南京。

    湘军攻陷安庆后,曾国藩即设大营于此,此时因为死皇帝和政变而威望大降的清廷已经奈何不了曾国藩了,只能一步一步笼络。

    任命曾国藩为协办大学士,统辖苏、赣、皖、浙四省军事。这次曾国藩以进攻金陵为目标,制定出全盘军事行动。曾国荃部自安庆沿长江北岸直趋金陵;曾贞干部由池州攻芜湖;彭玉麟等率湘军水师沿江而下,配合两岸陆师行动并负运输接济之责;鲍超部由赣入皖,攻宁国府;左宗棠部攻浙江,李鸿章部淮军攻上海周围的太平军,尔后西进。

    曾国藩部署的,围绕南京为中心,包括太平天国所有地域的一场大会战开始了。今年5月,湘军攻占当涂、芜湖、板桥、秣陵关、大胜关、三汊河。5月30日,彭玉麟率水师进泊金陵护城河口,曾国荃部直逼雨花台,曾贞干也率军赶到。

    南京已经岌岌可危,最关键的是这个蛋蛋被曾国藩握在了手里,任由李秀成在外面如何折腾,曾家兄弟都不为所动,而且一旦李秀成折腾的太欢了,他们就扯一扯手里这只蛋蛋,洪秀全一痛,就会下令召回李秀成,一而再再而三,十分好使。

    李秀成三次攻打上海,后两次都在最后因为南京危机,而不得不返回,从此战略上完全陷于被动局面。

    对太平天国这个怪胎,朱敬伦根本没有半点兴趣,后世黨國宣传的再好,但其实谁都知道这是中国历史上,不,应该是人类历史上最疯狂的邪敎组织,是东西方文化中最阴暗的糟粕的杂交怪物。

    朱敬伦不搭理他们,他们却找上门来了。

    一个商人模样的说客,代表太平天国而来,向朱敬伦提出向他们天王臣服,天王愿意册封朱敬伦为粤王。

    太平天国的王爷?这等于骂人啊,朱敬伦没斩了这货算是好的了。

    后世只知道太平天国滥封王,有些老师也人模狗样的讽刺太平天国两千多个王,封了王的不高兴,没封王的更不高兴云云,洪秀全难道不知道?

    这种人不管你如何鄙视他的暴发户做派,鄙视他煽动愚民如何,但是你得承认这种货色绝对不是笨蛋,笨蛋是不可能鼓动几十上百万人,啸聚十余省,杀戮上千万的。

    太平天国真正开始滥封王,其实也就是最近几年的事情,早期太平军的王爷还是很不容易封的,基本上也就是东南西北这些王爷,真正诱发封王****的,还是天京之乱的大事件,东王杨秀清被杀、韦昌辉又被石达开诛杀,接着石达开跟洪秀全离心离德出走天京。

    此时的洪秀全吃够了被这些一起起兵的王爷辖制的痛苦,就像后来的朱元璋一样,开始只相信自己家人,册封他两个没有什么功劳的兄弟,洪仁发、洪仁达为王,此举激怒了在外带兵的太平军各级将领,此时战功赫赫的陈玉成还不是王呢。

    在官员们的不满中,洪秀全只能安抚,削去了两个哥哥的王爵,但是两年之后,洪秀全的族弟洪仁玕从香港来投奔,洪秀全老毛病又犯了,封洪仁玕为干王,直接就让他主理朝政,洪仁玕跟洪仁发、洪仁达两个草包还是有点不同的,他是秀才出身,在香港待了几年,多少还是有点见识的。

    但官员,主要是军队依然不满了,此人寸功未立,仅仅因为是洪秀全的兄弟,就能轻易封王,而此时拼死作战已经成为太平军后期支柱的陈玉成还没有封王,军官们联合鼓噪,也可能是陈玉成推动的,最后洪秀全只能封陈玉成为英王。

    封了陈玉成,另一个主将李秀成也不服了,传出来说清军想要用王爵招降李秀成,于是李秀成也被封为忠王,意思是他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背叛。

    两个大王受封后,很快他们手下领兵的大校将领一下子封出去了二十多个王,王爵这时候才真正开始不值钱了,什么投靠的山大王封王,洪秀全的本家兄弟们都封王,捐献钱财多的地主大户是王,从广西跟过来还没死的老弟兄们也得是王,就这样最后膨胀到了两千七百多个王的地步。

    但这种滥封法,实在不像是一个有智商的人所为,要么此时洪秀全已经疯了,要么就是别有内情。

    朱敬伦倾向于后者,此时为了扭转太平天国后期的危局,恢复了草创之初的五军主将制度,也就是东南西北王各自统军一方的制度,但其实太平军主力还是集中在陈玉成和李秀成二人手中,陈玉成在江北,李秀成在江南,不但各自勇兵百万,而且占据地盘,事实上是割地自雄的藩王。

    因为被东王威胁,洪秀全能够不顾一切的策动天京事变,可见这个人是不愿意接受被人挟持的,但是杀杨秀清和韦昌辉的后果太严重了,他绝对承担不起再来一起,但一次一次的被将领们威逼,他肯定很难接受,滥封王,把陈玉成和李秀成手下大将都封王,把自家兄弟都封王,恐怕更是一种制衡。

    唉,天下还没打下来,就开始各种内斗,天平天国焉能不败。

    他几乎将一个农民政权所发生过的各种劣迹在短时间内上演了一遍,内讧、自相残杀,互相牵制,朱元璋也曾杀功臣,这是一个农民君王的胸怀所致,小户人家出来的人,有一种可以共患难,很难共富贵的性格,大概是小门小户培养出来的狭隘,什么都是我的心理。

    可人家朱重八那是坐稳了江山后,洪大教主是还没完成患难,就开始不愿意共富贵了,在这个层面上来说,俩人的水平真的相差太大了。

    这种货色,现在派人跑到朱敬伦这里,说是要朱敬伦臣服他?

    这是一个商人,太平天国跟清廷不一样,对做生意他们还是很支持的,不是因为思想开放,而是因为没办法,就那么大点地,土地上最大的产出是江南地区的茶叶和丝绸等高度商品化的经济作物,连粮食都供不应求,所以他们不但跟洋人做生意,甚至偷偷跟清廷统治区的商人做生意,为此太平天国特许本国的商人不用剃发,依然留着辫子。

    派到广東的就是这么一个商人,他根本就没见到朱敬伦,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朱敬伦不可能归降洪天王,他只随便提了提,只说如果肯归降,天王愿意封王,之后就不再提,而是开始谈生意。

    如果他坚持提的话,朱敬伦尚且不说,伍崇曜都会撕了他。

    也幸好他联系上的是伍崇曜,要是陈芝廷还在广州府,落到陈芝廷这个举人手里,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至于做生意,要不要卖给他们武器装备,尤其是要不要卖给他们战船,朱敬伦心里异常的矛盾起来。

    卖,等于助纣为虐,江南势必多死无数百姓,不卖,可他们事实上是朱敬伦的盟友,他们要对付的,肯定是将来要跟朱敬伦对上的湘军。

    现在,朱敬伦必须在良心,和外交利益之间,做一个选择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六节 美军顾问

    太平军现在遇到的问题是,主要攻不下湘军在天京城外的营垒,曾国藩总结自己的战法是结硬寨打呆仗,事实上没这么简单,但他们的营垒修建的确实非常有水平,太平军还是用他们过去攻城的老办法,挖地道。

    但湘军采取以挖对挖,每挖通一处地道,或熏以毒烟,或灌以秽水,或以木桩堵洞口,使太平军的地道连连失效。

    所以太平天国希望从广东购买重炮,用来轰塌湘军的营垒。

    这个商人是受洪仁玕委托来广东的,洪仁玕曾经在香港就知道朱敬伦这个人,但是他走之前朱敬伦还没有窃取广东,但是洪仁玕跟洋人依旧有联系。

    洪仁玕刚刚到天京的时候,洪秀全确实让他主理朝政,但是他根本就没有威望,没人服他,将领们说,太平军的王都是打仗打出来的,甚至不断的怂恿洪仁玕出城打一仗,打仗的结果就是大败,从此再也无法在朝堂立足,被洪秀全安排专门管外交。

    在香港待过,他会说英语,倒也合适跟洋人沟通,在这方面他还是做出了一点成绩的,比如通过上海的洋商采购军火和粮食,主要就是他负责联系的,但是李秀成攻打上海的时候,他被洋人给骗了,暗中约好洋人中立,李秀成带了几千个人大大咧咧就去接收上海,结果靠近城墙后,洋人却早布下了埋伏,火炮齐鸣,险些将李秀成打死,之后洪仁玕的境况就更加困难,被李秀成等实权人物排挤的更加厉害了。

    因为这件事,洪仁玕甚至将从香港来投奔他的洋人传教士罗孝全的仆人当面杀了,杀鸡给猴看。

    也因为掌管外交,所以洪仁玕认识一些洋人,他从洋人口中得知,朱敬伦竟然在广东掌握了大权,按照洋人的话来说,那就是已经发动了政变,正在建立政府,按照洪仁玕的理解,那就是朱敬伦此时成了割据一方的藩镇,只是没敢跟朝廷撕破脸。

    他毕竟对东西方都了解一些,这个见识倒是对的,但他误以为朱敬伦是害怕满清的报复,才是不敢自立为王,就想用太平天国的王位拉拢朱敬伦,以为得到太平天国支持,朱敬伦就敢造反了,这就有些太天真了。

    洪仁玕还从洋人哪里得知,朱敬伦有兵工厂,可以制造大炮,甚至军舰,苦于无法攻破湘军营垒,又苦于被湘军封锁长江,洪仁玕才有了来购买大炮和军舰的打算。

    而提供这些消息的洋商,则是美国旗昌洋行,这真是讽刺,美国此时是全世界最大的军火进口国,他们的商人却是上海最大的军火走私商。

    老实说,对于太平军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倍洋人又搜刮走,朱敬伦还是很眼馋的。

    太平天国被封锁,只能通过走私获取军火,但是清军的封锁并不严密,甚至他们的军队都在参与走私,不止是八旗绿营这些王八蛋军队,连湘军都脱不了干系,左宗棠这样的人物也牵扯了进来,当然左宗棠自己并不管这些,而是通过一个人来办理,他甚至不知情或者装作不知情,因为他需要钱,而那个人可以给他源源不断的弄来钱,那个人叫做胡雪岩。

    为了引诱走私者为太平天国提供武器,他们采取了高价收购的方法,或者说是无奈。两江总督怡良1853年11月奏称,“在上海十五元或二十元能够买得到的短枪,太平军须付给走私者一百元”,“向来夷人火药每桶卖洋银三元者,今增长至二十五六元不等”,距离两江总督的奏报已经过去了十年,可是这种走私贸易,在上海依然无法禁绝。

    据英国驻沪领事阿利国估计,当时在华各国“安分夷商,恨逆匪踞扰,以致货物滞销,仅十之二;其希图漏税,接济火药粮食渔利者,竟十之八。”

    显然军火走私在上海已经形成了一条产业链,有一大批既得利益集团,他们肯定不希望太平天国跟清军的战争过早结束,所以旗昌洋行才愿意给洪仁玕提供广东的情报,甚至就是他们有意为之,太平天国的代表也是乘坐旗昌洋行的船来到广東的。

    “上海的情况,比我想象的更复杂啊。”

    朱敬伦听完伍崇曜整理的上海情报后,感叹道。

    伍崇曜的外交部长很大一个工作其实就是收集各地情报,他过去旧行商的身份为他的工作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不管是洋人,还是在上海的买办都跟过去的十三行有分割不开的联系,洋人自不用说,那些无孔不入的买办,最早期的都是来自广东,而他们过去是为十三行服务的,从各地收来茶叶等物,交给垄断经营的十三行卖给洋人,就是他们过去的主要生意,詹天佑他爹就曾是这样一个中间人,而且非常有钱,一次救灾就能拿出几万两银子来,但是随着鴉片战争的结束,詹家破产了,否则詹天佑也不可能冒险去当留**童,在当时的人看来那跟卖孩子没什么两样。

    因此伍崇曜通过这些买办得到了各地的情报,主要是各个口岸的情报,但也有一些其他方面的。

    收集情报,自然是为造反,或者说是自立做准备。

    越是知道内情,朱敬伦就越是对自己的事业谨慎起来,湘军比他想象的要厉害很多。

    上海的洋枪队绝对不是乌合之众,尽管军纪不怎么样,但是战斗力不容小觑,主要军官都是洋人,首领是美国人华尔,此人绝对不是单纯的冒险家,他是有军事经验的。

    曾经入学美国文理军事学员,没毕业,但也有一定的理论知识,之后参加美军打过跟墨西哥人打过仗,后来又加入法军,参加了对俄国的克里米亚战争,可以说他还具有相当丰富的军事经验,尤其是跟俄军作战,那绝对是一场大战和苦战。

    他招募的军官,全都是洋人,主要也都是有过军事经验的退伍兵,这种人在战火不断的欧洲多的是,因此他军队的军官也是比较专业的。

    武器装备上,靠近上海根本不缺,整套的洋枪大炮,西式训练,这样的军队如果说没有战斗力那是说谎。

    但这样的军队,面对李秀成的太平军,也并没有占到优势,而是多次失败,除了兵力上的差距外,至少说明太平军面对西式军队,是有一战之力的,起码具有极强的战斗意志。

    可是这样的太平军,硬是拿曾国藩的湘军没办法。李秀成今年组织了十三王,十多万兵力围救天京,硬是无法打开曾国荃的防御。

    曾国藩说他的湘军是“结硬寨打呆仗”,朱敬伦反倒觉得湘军是“打硬仗结呆寨”,来自湘西性格内敛意志顽强的农民,被曾国藩训练成了一个个能抵抗到底的机器人,服从性极强,能够战斗到最后一个人,而且也装备了为数不少的现代武器,这样的军队绝对不能小看。

    “那您见不见那个人?”

    伍崇曜询问道。

    朱敬伦苦笑道:“任何人跟这些玩意牵扯到一起,将来都要背负骂名的。”

    朱敬伦一直不理解的是黨國为什么不尝试一下纠正历史错误,反正这个错误他从一开始就不想犯。

    伍崇曜又问道:“那生意呢?”

    朱敬伦摇摇头:“算了,让他走吧,江南的事情我们不管。对了,这件事不用保密,让柏贵他们都知道。”

    既然自己没有跟太平天国勾结,那么就没有触到清廷,准确的说是曾国藩的底线,他们肯定不会这时候对广東动手,太平天国就至少还能帮朱敬伦挡上一年。

    伍崇曜点点头,将笔记本翻过一页,上面记得都是他要汇报的情况,年纪大了,只能都记下来。

    “哦,对了,美国人到了。一共十个人,只有一个舰长,剩下的他们说是大副,但他们保证军事技能做舰长是绰绰有余。他们还派出了一个海军工程师,说是来考察我们的船厂。”

    这几个月,美国人已经派来了上百个教师,这一点上他们比瑞典人效率更高,当然更主要的是他们的人口基数比瑞典高的多,所以拥有更多的教师储备,加上一种美国人特有的使命感,自认是全世界的道德模范,因此有大批乐意奉献于教育事业,在将先进的欧美教育文化传播到落后的东方的使命感的驱使下,美国很多学校的教师主动报名。

    至于他们的军事顾问,也才刚刚确定消息,估计此时已经启程了,这是朱敬伦点名要求的。

    湘军的战斗力超乎他的估计之后,他就开始担心将来跟湘军的战争会发展成持久战,朱敬伦可不想跟清廷打个十几年,他要的是变革,是工业革命,不是战争。太平天国战争,不是美国南北战争,不是给国家发展扫清障碍,完全是毫无意义的内战,这种战争有一次就够了,一次就已经是悲剧,两次就实在是灾难了,一旦真的发生这种事,朱敬伦不敢想象,混乱的程度会有多大,恐怕直追五胡乱华。

    所以他决定,将主要精力投入到海军中来,如果陆地战争形成僵局,他就必须通过海路打破僵局,最直接的办法,当然是效仿英法联军直驱北平。

    但他没有合格的海军军官,瑞典人的海军并不强大,他想了想,这个时代最有海军经验的,第一是英法两国,克里米亚战争中,两国海军都跟俄国海军作战过,法国人甚至使用了早期的铁甲舰。

    但这两国,此时还不看好广東,尽管他们对广東自立能够接受,但并不愿意介入,他们毕竟不是瑞典这样的小国,一个个小小的中国地方政府,就能让他们多么重视,除了英法,海军战斗经验最丰富的国家,也就是美国了。

    美国南北战争依旧在激烈的交战,南方在陆地上,虽然依然保持攻势,但在海洋上,美国北方的力量却持续增强,1863年拥有舰艇588艘,人员3.4万;1864年舰艇增至671艘,人员5.15万。到战争结束时,已拥有舰艇700多艘。到战后美国北方海军规模,将成为世界第一海军。

    关键是美国海军在长期执行封锁,还跟南方海军战斗中,积累了不少经验,这些战争经验正是朱敬伦紧缺的,所以从美国聘请海军军官,是仅次于英法的选择。

    为此朱敬伦特意给林肯写了一封信,因为朱敬伦代表广東政府支持过林肯,还买了林肯几千万美元的债券,林肯权衡之下,虽然只是一个地方政府,而且根据情报,很有可能会反叛,他虽然顾虑重重,因为美国现在正在平叛,支持一只有可能反叛的势力,对他们的国际形象不利,但他还是回信了,答应派出军官,但再三强调,美国顾问不会介入中国内战,一旦中国爆发内战,他将撤走顾问。

    政府层面完成了谈判之后,之后就是组建顾问团的事情,经过小半年的准备,美国人终于准备好了,挑选出了军官前来广東。

    美国人来的比朱敬伦预想的要快,一个月后他们就到了。

    这时候正式中国新年,1863年2月18日,同治二年春节。

    美国人赶上了一个好日子,但却打搅了伍崇曜的新年,朱敬伦让他带着美国顾问们好好的在广東逛一逛,感受一下中国新年的热闹气氛,尤其让他们感受一下广東的气氛,对比一下此时在江南一带的地狱般景况,相信他们的心理会对广東地方政府更有认同感,一旦心理认同了,他们履职起来就会更有效率。

    过了正月十五,他们才正式上任。

    舰长和大副统统编到朱敬伦现在仅有的一艘炮舰上,另外还有两艘炮舰即将完工,是通过建造第一艘后积累了经验,然后改进后生产的,另外还有一艘1000吨级的军舰,在瑞典工程师的帮助下正在紧锣密鼓的生产。

    这是广東目前最大的产能了,在想要扩大,一时半会是不可能的。

    由于两艘炮舰即将下水,朱敬伦需要给两艘炮舰提供军官,因此这些美国人来的真是及时,让他们立刻上舰,第一负责紧急培训海军,第二也是让他们自己熟悉一下朱敬伦的炮舰情况。

    但是一个月后,跟军官们一起来的那个美国工程师,在考察了朱敬伦的造船厂之后,建议朱敬伦制造铁甲舰,他认为朱敬伦的兵工厂完全有能力生产铁甲舰。(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节 抓住这个人才

    生产铁甲舰?

    朱敬伦有另外的想法,他不是没考虑过,美国工程师向他建议后,他立刻就跟其他一些顾问商讨了一下,他记忆中只知道军舰从木制到钢制是必然,但这个过程是什么样的,他倒是没有研究过,军事史这种东西,太冷门,很少有人关注。

    瑞典顾问们倒也知道铁甲舰这种东西,只不过太前沿,瑞典人是玩不起的,英法到时先后建造过,可是两国之间建造的铁甲舰也是大不一样,从他们给朱敬伦描画出来的草图来看,造型相当奇葩,前二十年甚至都没有铁甲舰这个名字,克里米亚战争中建造是铁甲炮台。

    两年多前,英国第一艘铁甲舰勇士号才问世,看起来有点舰船的样子。

    美国人也是战争中才建造了第一艘铁甲舰,南北方各自建造了一艘,南方是用北方遗弃的军舰改装的,那样子真是惨不忍睹,直接给木制蒸汽船盖上一个铁壳子,而北方的军舰,更像一艘浮在水上的浮动炮台。

    很明显,现在是铁甲舰刚刚出现的时代,朱敬伦没兴趣争一个第一之类的虚荣,因为开创技术意味着要付出巨大的成本和学费,他没有能力玩这个。

    事实也是如此,美国人为了建造莫尼特号铁甲舰,拨款50万美元,相当于30多万两银子,美国这种国家,也不过一南一北各建了一艘,这种东西还真的玩不起。

    但是经过一番权衡之后,朱敬伦还是决定建造一艘。

    原因是放在他面前的一份简历。

    是这个美国考察员的简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家伙在世界舰船历史上竟然是有一席之地的专家。

    而且还是一个瑞典人。

    他叫约翰·埃里克森,瑞典韦姆兰郡人,生于1803年,13岁时成为瑞典海军机械队的学员。1820年在陆军任测绘工程师。显然是瑞典军队培养了他。

    1826年赴英国伦敦当工程师,开始研究各种工程设计规划工作,包括研究螺旋桨在船上的使用、大炮的改进和用热空气代替蒸汽驱动发动机等等。

    1829年建成1台蒸汽机车,这时候火车也才刚刚发明不久,他就已经参与了进来。

    真正让他出名的是,在1836年以澳大利亚人罗素使用的螺杆为基础,发明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推进工具螺旋桨,并取得螺旋桨发明专利。

    朱敬伦这才知道,原来这家伙竟然是现代船用螺旋桨的发明人!

    1837埃里克森在伦敦设计建造了第一艘用螺旋桨推进的实用船。这引起了美国政府的高度重视,美国海军立即派上尉罗伯特·斯托克顿前往英国,邀请埃里克森参加美国海军,埃里克森欣然同意。

    1839年移居美国纽约。

    1844年为美海军设计建成“普林斯顿”号军舰。该舰是第一艘在船体水线以下安装蒸汽发动机,并由螺旋桨驱动的铁甲蒸汽军舰。

    1848年加入美国籍。

    美国内战期间,为北部联邦海军建造了由蒸汽螺旋桨驱动、装有旋转炮塔的“莫尼特”号铁甲舰。

    另外他还有一些诸如从海水提取盐的装置、通风扇、舰载测深仪,以及太阳能利用等发明技术。

    显然这又是一个跟诺贝尔一样的发明家!

    朱敬伦并不知道,埃里克森在海军史上,被评为19世纪富有创造力的舰船工程师。

    他有些感慨,瑞典这样的小国家,竟然在本世纪能涌现出这么多人才来。

    首先是普及的义务教育,让埃里克森、诺贝尔这样的人物至少能够接收到最基本的教育,从而拥有一定的学习基础,如果是一个文盲,即便再有潜力,估计也只能去种地,另外可能就跟这个工业革命的大时代有关吧。

    瑞典地处北欧,跟英国海路相通,又因为国家小,人口少,生产结构单一,不可能独自生产所有物资,必须坚持自由贸易,因此跟西北欧各国的技术、人才交流始终不曾中断,这让他们总是能够接触到来自英国的最先进技术。

    因此尽管他们的工业革命才刚刚开始,在技术上却并不是一个落后国家。而狭小的国内市场,却无法给方方面面的人才提供一个一展身手的平台,因此他们的技术人才,只能不断的移民到其他国家寻找借口,比如诺贝尔去俄国,埃里克森去美国。

    根据历史统计,瑞典在1850年代开始工业革命,同时开始了大规模移民,在半个世纪中,他们向美国移民了100万人,其中大概就是无数埃里克森和诺贝尔这样的人才。

    看过埃里克森的简历,尽管他的瑞典同胞并没有吹嘘他的资历,但朱敬伦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的价值,什么都不提,光说他是被美国海军部挖到美国取得,就足以证明他是个人才。

    于是跟他谈了一番,朱敬伦提出了一个要求,他也希望建造铁甲舰,但是没有合适的人才,如果埃里克森能够留下来帮忙建造,他愿意建造这样一艘军舰。

    埃里克森表示他是美国政府的考察员,不止在中国考察,然后还要去英国、法国考察,考察的对象就是铁甲舰,看看能否引进英法的铁甲舰技术,毕竟美国的技术,还算不上最先进,论造船,这年代还是英国第一,法国第二,美国也就跟瑞典、丹麦、荷兰等过差不多。

    朱敬伦立刻表现出一副对铁甲舰很感兴趣的样子,对埃里克森说,他在美国的职务,他可以想办法跟美国沟通,让他在广東也可以履职,相信美国政府十分愿意帮助他们的朋友,建造海军力量的。

    埃里克森对自己建造的第一艘铁甲舰也不是很满意,根据与南方军的弗吉尼亚号海战的经验,埃里克森总结了很多经验,但是美国政府不给他改进的机会,因为铁甲舰造价高昂,他们现在还处于战争期间,政府打算以建造木制巡洋舰为主,主要目的是封锁南方,而不是跟南方海军决战,因为南方海军根本就没几艘军舰,有一艘铁甲舰就够用了。

    对此念念不忘,埃里克森才会见谁就给谁推荐建造铁甲舰。

    犹豫了一番后,埃里克森决定暂时留下来,然后跟美国政府联系,朱敬伦也帮他跟林肯联系,请求美国人,让埃里克森在广東能够以顾问的身份工作一段时间,表示一旦美国需要他,随时都可以放他离开。

    朱敬伦记得美国南北战争之后,美国几乎肢解了自己的海军,因为政府欠下了一大笔债,连正在建造的军舰,都拆解了,应该在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在发展海军了,直到罗斯福上台,马汉提出海权论,他们都没有重建自己的庞大海军,只维持了很小的一只海军力量。

    也就是说,一旦战争结束,埃里克森在美国应该没有什么机会了,那时候估计他就更愿意留在广東了,待上两年,有了感情,把老婆孩子接过来,然后给他入籍,他就是一个中国人了。

    一想到自己要挖一个人才,还要这么费劲,朱敬伦就不由觉得委屈,小小一个瑞典,四百来万人,都富裕的要出口诺贝尔、埃里克森这样的人才,而堂堂中国,唉,真是心酸。

    别说这个发明家属性的家伙,还真不是浪得虚名,在等待美国政府回复期间,他继续考察朱敬伦的兵工厂,提出了不少宝贵的意见,比如他建议改进大炮铸造工艺,引入美国陆军少校托马斯丁·罗德曼,1860年发明的空心铸件工艺和达尔格伦铸造法。

    罗德曼的空心铸造工艺,在铸造大炮过程中,在炮芯铸造过程中,使用流水进行冷却,使炮膛内部先行冷却硬化,外层金属依次冷却,这样不但让铸铁结晶更加均匀,而且外层金属冷却的过程中,不断的向内缩拢,向已经硬化的内层继续加压,等大炮铸好后,自然形成一种内向预应力。

    当炮膛中火药爆炸的时候,跟这股预应力作用,抵消了一部分爆炸对炮膛的压力,结果就是同样的炮膛,用这种工艺制造的大炮,能承受更大的爆炸压力,那么自然就有更大的威力,更远的射程。

    但最重要的是,由于采用流水控制冷却,让大炮的冷却更加均匀,发生脆裂的可能大大降低,罗德曼铸造工艺可以铸造更大口径的大炮。

    而达尔格伦铸造法铸造出来的大炮,是一种前小后大的结构,看起来就如同一个啤酒瓶子,大炮后半部分比前半部分要粗了很多,这是因为后膛是爆炸的所在,承受的压力更大,因此在承压大的地方,增加壁厚,能够有效的增加大炮的性能。

    两种方法的结合结果就是,达尔格伦大炮和罗德曼滑膛炮口径可以达到15英寸,也就是381毫米,相当夸张,威力也十分有力,经过美国内战检验,认为是性能最优良的重炮。

    后世公认的是,美国内战期间,将滑膛炮技术发挥到了极致,算是滑膛炮的巅峰,可惜的是滑膛炮技术已经发展到了末路,英国人的锻钢钻孔大炮才是未来,克虏伯也是采用铸钢来生产大炮,铸铁已经过时了。

    但对现在的中国軍队来说,这种大炮依然是很先进的,所以朱敬伦更加坚定要把这个人留住了。

    不巧不成熟,他发现,发明家埃里克森跟发明家老诺贝尔竟然是好朋友,俩人工作之余常常在一起喝酒。朱敬伦不知道的是,早在俄国的时候,老诺贝尔就让他那个发明火药的儿子,去美国的埃里克森工场实习过一段时间。

    瑞典毕竟是小国,作为发明家,他们的圈子真不大!

    为了留住这个人才,朱敬伦找过老诺贝尔一次,告诉他,如果他能留住埃里克森在广東工作,朱敬伦就愿意给他提供一笔100万两的无息贷款,帮助他扩大工厂,他可是听说老诺贝尔正在拉资金,雄心勃勃的打算建设一座机械厂。(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节 大造军舰

    美国海军顾问们的工作步入了正轨,一个月后两艘新的炮艇下水,他们成功的让两艘炮艇加入了舰队,并很快就开始进行训练。

    他们的到来,规范了朱敬伦的海军,建立了海军中的各个职务,从水手到大副,分门别类军舰上的各个职位,对海军士兵加以训练。

    从一穷二白到建立海军,这并不容易,之前的那艘军舰,起名为零号,意味着起点,第二艘和第三艘成为既往号和开来号,希望能够继往开来,重塑中国的海军传统,这个传统有些牵强,只能追溯到郑和时期了。

    已经有了三艘军舰,每艘军舰上都暂时由美国軍官直接指挥,但朱敬伦还是不满意,他需要更多的军舰,而且觉得刻不容缓了。

    一边不断的招募各种水手,胥民就是最好的兵员,他们习惯船上生活,但是知识水平太差,只能作为底层的水手来用,真正军官还得是识字的,高薪聘用,没有招不来的人,海军军官在各国都是高端人才,工资水平比陆军要高得多,朱敬伦给底层军官哨长定的标准就是30两,营官50两,旅帅就达到了100两,相当于步兵的统领了,而作为舰长的统领,月薪高达300两。

    但是要求也格外的严格,不能是简简单单认识几个字,而是必须读过八年书以上,甚至招来了好几个秀才。

    每月数百两的月薪,就是穷秀才也经不住这个吸引,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则是,朱敬伦现在的地位,已经让读书人开始考虑他了。

    这并不稀奇,对于千军万马走独木桥的科举,很多读书人压力太大,什么样大胆的想法都会有,只要让他们能做官,他们什么都敢干,甚至在鴉片战争中,还有读书人给洋人提要求,说只要洋人资助他他上京赶考,他愿意孝犬马之劳,显然能进京赶考的,绝对不是普通读书人,至少都是有举人功名的才有机会,而这种人都愿意给洋人做带路党,现在朱敬伦已经实质上控制了广東,广東的秀才们没有跟他谋一条出路的想法才奇怪呢。

    随着自己影响力的扩大,招揽人才更容易了,这一点朱敬伦早就发现了。他现在也算是拉拢到了一批自己的势力,广肇罗道和高雷阳道两道官员基本上都是他任命的,这些人又不断的给他推荐人才,他现在身边已经拥有了不下一百个各种功名的幕僚,只要有人投靠,他是照单全收,不管是举人还是秀才,他都要。

    送到船上去的几个秀才,就是这么来的,朱敬伦打算把他们当作舰长来培养,明确告诉他们,只要能学会就任命他们为统领,品级位比县令,一个个打了鸡血一样,也不在乎文武贵贱之别,真的能舍得下读书人的脸面,整日待在脏兮兮的轮船上不下来,当然也有吃不了苦的,这样的人在哪里都是不受重用的,有三个秀才上了船,几天后就各种托病,朱敬伦直接就把他们开革了,这也给后面的秀才们带来了压力。

    人可以培养,但是军舰不能等,朱敬伦如果一年以后需要进攻beijing,那么眼下这么点军舰显然不够,他需要更多,更大的军舰,但他的造船厂已经饱和了,不管是船坞还是人才都限制了他的造舰计划。

    找到兵工厂负责人威廉,告诉他自己需要30艘军舰,其中500吨级的小炮艇至少要10艘,1000吨级的主力舰需要4艘,3000吨2艘,最好能够生产一艘5000吨的巨舰,这样更能震慑到清廷。

    办法还是有的,兵工厂自己旗下的造船厂没有能力建造,不意味着广東其他地方也没能力建造,作为五口通商时代的窗口,这里的造船工业还是有一定的基础的。

    广州黄浦码头,苏格兰船匠柯拜早在1845年,就建造了一座先进的船坞,并且能够生产1000吨级的蒸汽帆船,当时在世界上也是比较先进的船型。

    约翰.柯拜是大英轮船公司职员,受大英轮船公司派遣来到中国,他是一个老船匠,拥有丰富的修造船经验,之所以派他来中国,是因为那个时代,中国人不允许洋人上岸,也不允许洋人建造船坞,所以洋人的船到了广州,都是在中国人的船坞中修理的,让当时广州黄埔一带形成了大大小小数十个修理船坞。

    但是随着蒸汽时代的到来,这些本土修理厂没有修理蒸汽船的经验,所以柯拜才倍派驻黄埔作为公司代表,负责公司送入黄埔船只的监修工作。因此,当时广州所有的修理蒸汽轮船的中国工匠,都是柯拜教授出来的。

    老柯拜技术不错,脑子也够灵活,他发现广州修理市场很大,而懂得维修蒸汽船的人又太少,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在攒了一笔钱之后,他租借当地人的泥船坞,雇佣中国工人帮其他各国的船只提供维修服务。

    不几年就攒下了一笔钱,老柯拜看到修船生意越来越大,认为机器轮船代替木帆船是大势所趋。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个巨大的商机。于是他打算留在广東,经营一个真正以机器为主导的、雇佣中国工人为欧洲轮船提供维修与保养的船坞公司。

    1851年3月,老柯拜与英国人阿杜?威灵顿?格鲁凡合伙,在长洲坪岗开工建造新船坞,船坞由他自行设计,有浮闸门,是一座全部用花岗石建筑的干船坞,这是东方第一座花岗石船坞。

    2年之后,由于意见不合,二人拆伙,格鲁凡带走建造船坞的资金。此时,柯拜的泥船坞生意兴隆,获利丰厚,已经可以独资营造新船坞。3年后,柯拜船坞竣工,柯拜船坞公司诞生。

    柯拜船坞位于黄埔水道和新洲水道的会合处,坞口泥沙易被水流冲走,很少淤积。船坞长300英尺(91.44米),坞口宽75英尺(22.86米),能驶入吃水17英尺(5.18米)深的船舶;坞后面的小斜坡上,还设有一滑道供新船下水使用。

    船坞用花岗石建成,层叠的坞边有如祭坛梯级。坞口设浮闸门,闸门做成硬木箱形,以打实干河泥砖压载,整个用黄铜螺栓连结。石船坞用水泵抽水,水泵由蒸汽机带动,整座石坞造价估计约7万元。

    这个船坞是当时远东地区第一座石船坞,也是外资在广州经营的最早的工业企业,具备承修当时世界第一流轮船的能力。坞口设浮闸门的船坞也是第一次在中国出现。

    由于柯拜的船坞是当时中国境内最先进的船坞,很快大英轮船公司、英国皇家海军、海运公司等第一流国际船舶公司,纷纷成为他的客户,修船业务非常繁忙,全年开满工。

    获益颇丰的同时,柯拜还开始发展造船能力,1856年春,柯拜船坞为美国坞主詹姆斯·b·恩迪特建造了一艘百合花(lily)号蒸汽帆船。百合花号总长179英尺(54.56米),龙骨长162英尺(49.38米),中宽22英尺(6.71米),排水量约1000吨,这是当时在中国境内建造的最大的轮船。

    尽管已经成为成功人士,柯拜连居住在地上的权力都没有,他的船坞名义上是“租的”,业主挂靠在当地一家工匠名下,而他自己造了一艘船常年生活在水上,与疍民为伴。

    也正是因为洋人无法在广州买地、建造房屋等,所以才让柯拜抢先了一步,开启了这种经营模式,但是接着就有很多洋行开始模仿,很快广州黄埔一带就出现了另外两家船坞公司,旗记和于仁,跟柯拜一起形成三大造船厂瓜分广州市场的局面。

    跟柯拜一样,这些洋船厂的企业家也都住在船上,比邻而居。

    发展到第二次鴉片战争前,他们已经垄断了广州的修造船业,当地所有的船坞,都被他们收购,包括属于华人工匠的泥船坞也都纷纷卖给了他们。

    但是第二次鴉片开始后的一天,不知道是因为他们的垄断伤害到中国同行的利益,还是单纯的想要绑票,亦或者是想要砍头领赏,有一天一艘舢舨靠上了柯拜的大船,告诉他有一封信送给他,柯拜站在甲板上来取信,却被舢板上的七八个大汉给拉了下去,从此消失了。

    十有**是被珠江上的疍民直接抓走砍了头,当时叶名琛正花重金悬赏洋人的脑袋呢,就像美国人悬赏印第安人的脑袋一样,不过他比美国人大方,一个脑袋给100两。

    战争爆发后,当地百姓摧毁了柯拜船坞,但是这座船坞并没有就此结束。

    战争结束后,英国人为柯拜要到了补偿,清政府给柯拜船坞进行了赔偿,柯拜的儿子小柯拜来到中国,拿到了这笔12万两白银的赔偿,小柯拜用这笔钱,不但重新修复了船厂,而且扩大的船坞,经过扩建和添置设备,重建的柯拜石坞长550呎、宽70呎、深17呎,设有两道浮门,可供两艘船同时入坞使用。

    依然是中国最大的船坞,小柯拜还建造了一座木坞和两座泥坞。

    这才是去年才发生的事情,小柯拜的船坞才刚刚修复,生意依然不错。今年已经开始和旗记老板汤马斯肯特,计划合资再增建一座花岗岩石坞呢。

    可以说此时的广州是拥有自主的造船工业的,因此威廉直接拿着订单找上这几家船厂,他们一听是给海军造船,哪里有不接受的道理,这世界上还有比给海军建造军舰更赚钱的生意吗,一口就答应下来,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年之内就能交付朱敬伦需要的所有军舰,但是蒸汽机和武器装备得兵工厂提供,他们只有制造船壳的能力。

    最后总计25军舰的订单,全部交给广州黄浦、长洲一带的洋人造船厂建造,最大的5000吨旗舰则由拥有最大船坞的柯拜船厂建造。

    1年,也就是1864年3月前,朱敬伦将拥有30艘军舰,成为东方世界海上霸主。(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节 两场官司

    广州之所以拥有相当不错的造船业,很重要一个原因是这里一直就是国际贸易口岸,有强烈的市场需求,后人说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但市场能带来科技,市场才是最大的驱动力,日本人发展造船业的时候,只能自己咬紧牙关玩命干,虽然有保守的情节存在,但他们即便想吸引外资,恐怕也不太容易吸引得到。

    但之所以是广州,而不是已经被英国占领的香港,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修船的时候需要大量的淡水,用淡水冲洗船底粘连的泥沙,同时给船补充充足的淡水,而这一切香港并不具备,香港的水资源,现在自己喝都不够,罗便臣正在积极努力的修水塘呢。

    此时的香港,只有英国人在石排湾建造的一艘贺普船务,即便香港也有船坞,朱敬伦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订单交到香港,此时他正跟香港打官司呢。

    这场官司的一方是广東海关,一方是香港三大洋行,怡和洋行、旗昌洋行和宝顺洋行,打官司的原因是土地纠纷,也就是南九龙那几百亩沙田。

    洋人当时买下了租权,然后在上面建了仓库,修了码头,可是当地人将仓库摧毁,货物抢走,三大洋行是不肯善罢甘休的。他们不肯善罢甘休,朱敬伦还不肯善罢甘休呢。

    让赫德出面,以海关的名义,起诉三大洋行,原因很简单,赫德手里现在持有那几百亩沙田的地契,是官方地契。

    赫德的优势在于,香港政府一贯是任红契的,他们实行的土地登记政策,也是以红契为准,如果没有红契,才会看纳税证明,也就是交地丁银的凭证。

    现在那些地契在粤海关手里,因此就成了赫德最有力的武器,他起诉三大洋行,未经地主许可,擅自租用土地,在土地上修建建筑,严重影响到了土地的使用,要求三大洋行赔偿。

    这三大洋行也是倒了霉了,根本就没弄懂中国复杂的地权程序,他们以为自己买到了永久使用权,对比的是上海的模式,最主要的是没想到广東官方会出面,他们依仗香港政府,当时认为只要地在他们手里,就不怕中国任何政府。

    可广東政府出面了,而且是到他们的地头打官司。

    曾经九龙邓家打过这种官司,但是打输了,已经形成了案例,想要推翻,除非他们能拿出更有利的证据,否则他们输定了。

    但是香港法庭似乎有些维护他们,官司始终定不了案,反复的审订,反复寻找证据,一拖就是一年。

    朱敬伦不着急,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不让洋商在九龙扩展势力,就是要扼住香港发展的咽喉。

    此时的九龙,已经让赫德经营了一年,调集人手在这里清理了深水道,修建了可以容纳五千吨以上巨轮停靠的深水码头,南九龙到香港这一片海域,面积40多平方公里,港阔水深,可以同时停泊一百多艘巨轮,吃水12米的巨轮都可以自由进出,后世号称世界三大天然深水良港之一。

    只要能扼杀香港岛的发展,这一片水域就属于九龙所有。

    所以赫德一年来,建造深水泊位,从半岛上引来淡水,修建了水库,在这里开设了粤海关九龙分关,同时还跟洋商打官司,让他们的仓库和码头无法营业。

    三大洋行损失不小,九龙仓基础设施花费了几十万,货物损失几十万,没见到半分盈利就被当地乡民给砸了,这笔损失他们还没得到赔偿,反倒被告上了法庭,一番折腾就是一年,这时间成本是巨大的。

    但也终于结案了,三大洋行的律师认为,他们胜算的可能性很低,即便能够获胜,广東官府依然不会善罢甘休,肯定继续上诉,与其无休止的跟对方交涉,不如和解的好。

    只要广東海关愿意赔偿他们的损失,他们愿意让出那些土地和附属建筑,他们没想到,粤海关痛快的答应了。

    因为赫德此时也需要这几百亩地来进行建设,同时也不想把英国政府得罪的狠了,因为他知道这不是第一场官司,还有一场官司等着香港的洋行呢。

    “您确定,从来没有给怡和洋行任何授权,允许他们使用您家族持有的招牌?”

    “我确定!”

    “那么好,您提供的这些账本,保证是真实可信的吗?”

    “我保证!”

    好吧,这场官司是跟怡和洋行打的,是伍崇曜代表伍家,跟怡和洋行打的。

    打官司的原因很简单,怡和洋行侵权,未经允许,使用了伍家的怡和行招牌,混淆视听谋取非法利益,而且给伍家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损失有多大?够怡和洋行喝一壶的了,因为伍崇曜拿出了他们家怡和行在停止运作之前的所有账本,其中有伍秉鉴暴利时代的盈利状况,那可是堪比东印度公司的巨头,怡和洋行真的要认赔,他们赔不起。

    赫德跟怡和洋行等刚刚结束官司,伍崇曜就一纸诉状将怡和洋行又一次告到了法庭上,这段时间怡和洋行的风水真是不好,见天的吃官司,已经成了新闻了。

    情况很明确,怡和洋行确实侵权,他们在未经伍家许可的情况下,擅自使用了伍家的招牌,他们的理由是当时伍家已经解散了怡和行,因此他们并不构成侵权,而伍家坚持他们并没有在官府注销字号,也没有在任何报纸上发出过生命,他们的生意也一直在做,怎么能说怡和行解散了呢?

    伍崇曜还声情并茂的哭诉,怡和行从他爹手里传下来,全世界都知道怡和行是伍家的招牌,可是突然就被人莫名其妙的冒用了,现在从天珒到上海所有的中外商人,竟然都以为怡和洋行就是渣旬洋行,没人知道这个行号是伍家用了几代人的招牌,给伍家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

    怡和洋行最早是在香港开办分行的时候使用的,最早使用的情况,据他们的档案现实是1840年代,也就是第一次鴉片战争后,他们在香港使用渣旬和麦迪逊洋行,在其他北方口岸则冒用怡和洋行,如果说没有一点想占便宜的理由,那也是说不过去的。

    大律师要求法官调取上海海关的数据,将怡和洋行从1840年开始所有的入关货物状况取证,结果发现贸易量巨大,这二十多年时间,怡和洋行往上海贩卖了超过一亿两白银的鴉片,所得利润超过三千万两。

    同时这段时间,伍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律师信口雌黄的表示,从两者的关系可以推断,怡和洋行冒用伍家的招牌,给伍家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要求怡和洋行全额赔偿损失,并且道歉,同时从今以后不得再使用怡和洋行招牌。

    怡和洋行二十年赚取了三千多万两银子,伍家在更早的二十年,赚的绝对不必他们少,虽然律师的说法有些牵强,但他们很难说完全没有关系,最后肯定是各自都有责任,他们不可能赔三千万,但无论赔多少,他们的招牌都保不住了,怡和洋行现在在北方各口岸可是最有名的洋行,改名的损失巨大,而且臭名传出去后,对他们的名誉损失是无法弥补的。

    他们可以放弃怡和洋行招牌,以后恢复使用渣旬和麦迪逊洋行,这一改名谁知道会损失掉多少客户,会让多少客户认为他们的实力不行了,这种后果他们难以承担,在中国做生意他们发现证明自己的实力很重要。

    眼看就要输一场必输的官司,伍崇曜这时候提出庭外和解,但是提出了一个要求,他们家族可以允许怡和洋行继续使用怡和招牌,但是他们要求入股,伍崇曜表示不会让怡和洋行吃亏,他们要入股怡和洋行三分之一的股份,表示愿意出资三百万两。

    跟上次新安厘局入股怡和洋行的时候一样,给他们估价达到千万级别,但是此时的怡和洋行可不是渣旬和麦迪逊家族完全说了算的,新安厘局还占有三分之一的股权呢,他们到时多数股东,可以要求增资,但也得跟新安厘局商量。

    新安厘局也是不差钱的主儿,他们拒绝稀释他们的股份,表示如果增资的话,他们愿意按比例增资,反正他们的股份比例不能动,否则就是影响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会提起诉讼,这时候打官司都打怕了的怡和洋行的股东们一商量,得了,从他们家族的股份中出,于是渣旬家族,麦迪逊家族,麦迪逊女婿家族,等几个家族用自己的股权跟伍崇曜对换,他们一下子就得到了三百万两巨额利润,也算是可喜的事情。

    但他们没想到一件事,怡和洋行拥有汇丰银行一半的股权,现在他们在怡和洋行手中的股权稀释到了三分之一,在汇丰银行中的股权直接就下降到了六分之一,而汇丰银行的股权中,伍崇曜本来就占了一半,加上现在持有的怡和洋行股份,他个人或者说伍氏家族就占据了三分之二,达到了绝对控股,同时新安厘局还间接持有六分之一,新安厘局加上伍家,就持有汇丰银行六分之五的股权,汇丰银行等于间接成了一家华商银行。

    所以,汇丰银行才是伍崇曜的目的,而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参股的另一家银行,广府银行即将开业,这家银行希望能够利用到汇丰银行在各个口岸的分行网络。(未完待续。)

更新通告

由于本人家人生病,所以无法保证每天三更,改为每天两更6千字,请见谅!(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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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崛起1857介绍:
满清说他是欺天的反贼,洋人说他是恐怖的暴君。但他的人民爱戴他。 那一年,英法联军攻占广州,那一年太平天国陷入低潮,那一年江南富商地主涌入上海的十里洋场。 那一年,朱敬伦来到这个世界。 他从洋人手里收复国土,他带领百姓赶走总督,部下给他黄袍加身,要他敬天法祖,君权神授;他脱下龙袍,说要敬民爱人,他要民授。 那一年,是1857年!大国崛起1857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国崛起1857,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国崛起1857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