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不甘(第二更)
“……昔宋政不纲,辽元乘运,扰乱中夏,神人共愤.惟我太祖,奋起草野,攘除奸凶,光复旧物,十有二年,遂定大业,禹域清明,污涤膻绝.盖中夏见制于边境小夷数矣,其驱除光复之勋,未有能及高皇之伟硕者也.后世子孙不肖,不能厥武,委政小人,为犹不远,卵翼东胡,坐兹强大,因缘盗乱,入据神京.凭肆淫威,宰割赤县,山川被其瑕秽,人民供其刀俎.虽义士逸民跋涉岭海,冀振冠裳之沉沦,续祚胤于一线,前仆后起,相继不绝.而夭未悔祸,人谋无权,徒使史编末添一伤心旧事而已.自时厥后,法令益严,罪罟益密.嗟我汉人,有重足倾耳,箍口结舌以保性命不给,而又假借名教,盗窃仁义,锢蔽天下,使无异志.帝制之计既周且备,将籍奸术,长保不义……虽义旗不免终蹶,亦足以见人心之所向矣.降及近世,真理昌明,民族民权,盎然人心.加以虏氛不竟,强敌四陵,不宝我土,富以其邻.国人虽不肖,犹是神明之胄,岂能忍此终古,以忝先人之灵乎?……不肖子孙宜锋起兵黄州,定于鄂中,蒙高皇之名,得士民拥戴,天人合同,四方风向,海隅景从,遂定长江,平以岭南,天下士民归心……非我高皇在天之灵,何以及此……”
紫禁城的东暖阁中,除了太监那尖细的嗓音之外,再也没有了其它的声音,坐于椅上的奕,这位在登基时曾誓“要与汉臣同治天下”的同治皇上,却只是一副愁眉不展之状。他面前的茶杯,这会已经不见了丝毫热气,可是在太监念着朱贼于江宁孝陵祭朱元璋的祭文时,他却端起那茶喝了一口,只是却不知那茶早就凉了。
此时的奕显然有些神魂不定,曾几何时,在天国诸王内乱、石达开出走时,他曾和许多人一样,认为这是祖宗保佑,是祖宗的泽德所系,甚至想到了在不久之后,粤匪既可平定,那几天,好消息不断,甚至就连借洋债的事情也有了着落,在天津与洋人交涉的借债一事也有了着落,这是在美国驻华公使的建议下,以长芦盐税向外国银行借款1500万两。有了这笔借款,朝廷不仅能度过眼前的危机,更能练出十万洋枪队,用于镇压粤匪、汉逆。
不但有了银子,而且在美国公使帮助下,朝廷更于美国聘请了上百名洋员,用于训练洋枪队,非但如此,花费了近百万两白银建立的天津枪炮局已经投产,每个月能够生产上万支洋枪,数十门洋炮,。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谁曾想,到头来却不过只是空欢喜一场,世事的无常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曾经以粤匪伪王内乱、石达开出走,将会大伤粤匪元气,事实也是如此,可谁曾想石达开出走后,却率领数十万精锐北上河南,与河南发匪合流,大有渡河北犯之势。至于朱逆其东征之时,他以为必定会汉粤两逆攻伐不断,这也是个好消息。
难道当真是祖宗德泽?
现在看来这不过只是一个笑话,石达开北犯,汉逆轻易平以江南,大清国的局势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恶化了。
而朱逆于明孝陵的这篇祭文看着没有什么,可实际上,做为奕很清楚,留给大清朝的时间不多了,且不说现在石达开北犯能否抵挡,即便挡住了石达开,又能如何?到时候一但拼个两败俱伤,到时候汉逆若是北伐,又拿什么阻挡汉逆?
此时,奕整个人都被这些消息压的喘不过气来,若是说几年前,刚登基的,他还担心着自己能不能保住大清国的天下,那么现在,面对眼前的危局,他更担心到时候,大清国亡了爱新觉罗家再无葬身之地,他很清楚,大清国开国的时候是怎么对待朱家的。
若是那朱逆夺了大清国的天下,又会怎么对待爱新觉罗家?
心不在焉忧心着大清国和爱新觉罗家将来奕,接下来又说了什么他自己都不清楚,只是听着诸位军机大臣在那里言道着什么“天下士民焉能归心乱贼”之类的话语,可是看着那一张张看似激昂的脸庞,他的心底却涌起一阵无奈感,最后他挥了挥手,示意军机大臣都退下,在领班军机彭蕴章等人离开之后,一个人坐于东暖阁中的奕思索片刻,又命太监将文祥、桂良两人传来,待两人奉诏前来后,先赐了坐,然后奕才缓声说道。
“现在江南的情况,你们都知道了,非但江宁再陷贼手,就连福建也陷于贼手,整个江南,也就只有江西的曾国藩还在那里撑着,至于广西那边,有人奏称劳崇光心怀异心,与武昌暗通曲款,至于四川王庆云亦不可靠,他是福建人,现在那里应该已经为汉贼所据了吧,若是他再投靠汉逆,到时候大清国就失去半壁江山也……”
皇上的话让文祥、桂良两人纷纷点头称是,而桂良更是直接说道。
“皇上,这是非常时期,什么事都要想到。”
汉臣不可靠,祖训如此,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更是如此,从张亮基、骆秉章以及叶名琛降贼那时起,对于汉臣包括文祥在内的所有满臣,那份提防之心也就更浓了。
“是啊,这几天朕心神不宁,觉得处处是不祥之兆。在张亮基降贼之后,先是骆秉章、然后是叶名琛,这些个封疆大吏一个个的接连降了贼,可谓是恒古未来之事。想我大清泽德天下,结果这些人不知报效,选择反叛降贼,这几天,曾国藩几乎一天一个六百里加急,奏报福建情形,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听说,就是京城之中,也有人挂冠而去,一去毫无音信,有人去南边做了官,难哪!自进了九月以来,京官们便纷纷告假,而且也愈来愈多,这不是好兆头啊!”
人心散了!
奕在心里这么想着,几乎是从汉逆夺了江宁起,就有京官纷纷告假,他们为什么告假,究其原因倒是再清楚不过,他们不过是想改投门庭,但是却没有勇气像有些人一样,挂冠而去,到南边做了官。
“皇上,当年三藩起事的时候,不也是这样的局面,吴三桂一反,天下皆反,那时候圣祖的局面可还不如今日那!”
桂元试图开导着皇上,作为他的岳父,有些话他必须要说。
“皇上也不要疑心太重,我虽说也觉得的那些个汉臣不可靠,可像曾国藩和还有山西的赵子玉像是有良心的。”
桂元的劝慰听到奕的耳中,让他摇了摇头说道。
“文人无行。何况他们都是汉人。用他们汉人的说法,就是“非我类族,其心必异”,桂良,别看咱们满人做了二百多百的天下,可是在汉人眼中里,咱们还是外人,圣祖说过,咱们什么时候都不敢忘了这话,可这几十年那,咱们以为稳做了中原,却差不多忘了这句话,若非如此,又岂会有今天的大祸,朕这个天下,接过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模样,所以朕才格外难坐呀!”
有些话其实大家都明白,汉人不可信,打从进中原的那天起,这个道理爱新觉罗家的人就没敢忘,非但一般汉人不可信,甚至就连同那些个汉人大臣也不可能,若是有汉臣在这里没准听来却有点刺心,可这说的却是实话。
“万岁,汉臣不可信,咱们现在也得用,要不然,就凭着咱们这么些满人,想守住大清国的天下是万万不能的!”
文祥在一旁为“汉臣”说了一句“公道话”
“无论是曾国藩也好,赵子玉也罢,他们都是皇上的臣子,也算是为朝廷尽心尽力,多少总有些汉人有良心!”
“光有良心还不行!”
奕站起身来,走出了东暖阁,桂良和文祥二人便这么尾随在他的身后。今天天阴得很重,不过却没有雨,这时奕遥遥一指着北方说道:
“你们说,若是有一天,咱们出了这京城,去了满洲,那些个汉人能放过咱们满人吗?”
皇上的这番话,让桂良和文祥两人无不是连垂头,这话,谁都不敢说。回满洲?无论是对桂良或者文祥来说,他们早就将京城视为自己的家乡,至于满洲……鬼知道那里是什么模样!
“还记得明朝的永是谁用弓弦绞下的吗?”
自然是吴三桂,提及此事,奕的话声略微一沉。
“崇祯对吴家可谓恩重如山,可吴三桂又岂能念及些许皇恩?咱们对汉人有恩,可别忘了在汉人的眼里头,咱们还是满人,到时候,若是天下大势如此,保不齐,今天的忠臣里,就会出个吴三桂来!”
“皇上……”
不等桂元说话,奕便伸手阻止了他。
“桂元,朕知道,若是想平定这汉逆,就必须要用汉臣,即便是他们再不可靠,也要用他们。可,可朕不甘心啊!不甘心大清国的天下,毁在汉臣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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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蜀中(第一更)
秋风瑟瑟,卷落了树上的枯叶,这几日,忽然刮起了西北风,北风唿啸,虽不过是晚秋,却已是寒意逼人,天地间尽是一片萧瑟景象。
这天气,这时节,再加上这不时传来的消息,只让这成都城里更显得几分萧瑟。
大清国是怎么了?
在成都许多人都在这么问,有时候人做奴才做惯了,也就习以为然了,或许满清从来没有把他们当成人看,或许他们也知道满清从未把他们视为人,但是他们却依然习惯了满清的统治,习惯了脑袋后面的辫子。两百多年前,千百万汉人宁可死也不剃头,而现在对于许多汉人来说,他们早就将辫子视为习惯。甚至自我催眠道“这是咱大清国气度”。
当奴隶习惯了奴役之后,他更愿意为奴,而不是为人。
但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实际上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都可以称之为识时务的“俊杰”,尤其是在满清两百多年的奴役下,大多数汉人的骨气早就被屠刀屠尽了、杀绝了,也正因如此,官也好,民也罢,都变成了识时务的“俊杰”。
对于满清而言,这自然是个好事,大家都杨了识时务的“俊杰”,自然也就会识时务,从而不再对他们的殖民奴役说“不”,这恐怕就是满清对中国最大的“贡献”了通过精神上的控制,几乎从根本上摧毁一个民族的希望。
可,满清同样也很难想到,他们通过屠杀、文字狱、删改古书,篡改明史等方式营造的“盛世和谢之景”,在另一方面却又变成了他们的催命符。对于许多人来说,他们同样在“俊杰”和“忠臣”之间摇摆着。
非但不显其名的普通官吏如此,即便是身为四川总督的王庆云此时同样也是心神不定,身为四川总督的他在过去的几年间,一直可以用提心吊胆来形容,一方面他既担心湖北的汉军打过来,另一方面又要镇压四川本地的民变,虽说官府的团练几经加强,可是他却非常清楚,四川的团练根本就不是汉军的对手。
“……虽说四川有天险可依,可是那所谓的川道之险,又岂能阻挡得了汉军进攻,乐一,若是汉军打到这成都,你又当如何?做清朝之忠臣?”
唇角微微一扬,赵得铭嘲讽道。
“可在大清朝的眼里,这汉臣是信不过的,小弟之所以从翰林院挂冠而去,就是因为那些个满人,现在根本就像是防贼一般的防着咱们汉人,两百多年了,那些满人压根就没有把咱们当成自己人,乐一,你以为你纵是想做了满人的忠臣,满人的朝廷又岂会信得过你?”
赵得铭的反问让王庆云的眉头勐然一锁,他与赵得铭不仅是同年,而且境遇亦也相近,赵得铭虽说是江苏人,可却与他同年赴考,而且也是五次不中,两人第一次相似之后,便五次相约赴京赶考,同时于道光九年中进士,同任翰林院庶吉士,只不过相比之赵得铭的官路却显得有些曲折,直到现在不过就是清贵的四品京官儿。
不过这并不妨碍两人的友情,这次赵得铭之所以从京城来到成都,为的却是游说王庆云,说服好友做到对自己更有利的选择,当然他之所以这么干有他自己的私心,自认满腹才学却数十年不为重用的他,对朝廷可谓是怨言极深。在仔细观察了汉军和太平军之后,他立即做出了一个选择离京。
在离京南下的路上,在经过河南的时候,赵得铭想了很多,就这么空着手去武昌,恐怕很难得到重用,而恰在这里,江宁被义军半日攻克的消息传到河南,在反复考虑之后,他立即做出了另一个决定,进四川游王庆云。
“现在南京已经为汉公夺取,江南不日将尽归汉公,到时候万一朝廷信不过乐一兄,罢乐一之官,到时候,兄又当如何?”
“文亭,你这不远千里来成都,就是为给朱宜锋的说客?”
王文庆看着老友说道。
“说客?”
摇着头,赵得铭笑说道。
“乐一,你也太瞧得起小弟了,小弟若是汉公的之人,又岂会挂冠南下?小弟之所以来这里,一是为了乐一兄的将来,乐一兄与小弟一般五次不第,金榜题名后,数十年辛劳方才今日,若是汉军进以四川,乐一为满清之忠臣,全了“君臣之谊”,可王家怎么办?乐一是当了忠臣,可这忠臣却是满人的忠臣,而兄却是汉人!将来难道让贤侄他们都背着汉奸之后的名声吗?”
这一声质问让王庆云的眉头顿时紧皱,这正是他所担心的,这大清朝不同其它,大清朝是满人所建,他们是异族蛮夷,这天下若是重归汉人之后,那些蛮夷的忠臣,可不就是汉奸?就像明朝时一样,不知多少人因为做了蒙古人的忠臣,而被称之为汉奸!
见王庆云皱眉不语,赵得铭又接着说道。
“至于这二嘛也是为了自己,小弟虽不是汉公之人,可若能说服乐一兄投靠汉公,必可为汉公重用,如此方才能一展胸中所学,小弟之私心于老兄面前自然不敢隐瞒!”
赵得铭的话让王庆云点点头,即便是他不说,王庆云也能猜出他的目的,现在既然说的这么直白,那么这无疑也就是句句真心实意了。在聪明人的面前,越是怀以心机,就越难得到其信任,深知这一点的赵得铭自然是坦诚相待。
聪明人之间自然容易打交道,在赵得铭坦诚相待之后,沉思片刻王庆云却无奈的长叹道。
“文亭,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可若是真办起来,那可是难啊!”
这一声感叹之后,王庆云的视线朝着西南方看去,面上尽是一副无奈之色,他的这般模样落在赵得铭的眼中,顿时明白了原因满城!
成都城内还有一个座满城,满清入关后,以异族占据中原的满人既于天下交通要道设以满城,以作为威慑,各省派驻的驻防八旗便担负着“以武功定天下”的使命。御制《将军箴》说:“八旗禁旅,生聚帝都,日增月盛,分驻寰区,星罗棋布,奕良谟”。以八旗军驻天下交通要道是清王朝的庙谟决策。
康熙五十七年,开始在成都修筑“满城”,成都的“满城”及营房是由四川省各州县官民捐资修筑的,位于大城的西南隅,城周长约四里五分,城墙高约一丈四尺,全城为一矩形。八旗官兵及眷属,有一万多人。旗兵共二十四甲,其中满州八旗有十六甲,蒙古八旗有八甲。大清朝把各省八旗驻防作为统治支柱,“山川要隘,往往布满”以之监视绿营和地方政权,镇压汉民的反抗。
而现在,这正是王庆云的顾虑之处。
“乐一可是担心这满城的近两万满人?”
赵得铭试探着问道。
“文亭,我朝定鼎以来,虑胜国顽民,或多反侧,乃于各省设驻防兵,意至深远也”。
王庆云明白无误地道出了清统治者的深谋老算和驻防八旗的使命,同样这也是他担心的地方,他害怕到时反被满兵所袭,落得个身死的下场。
“确实……”
点点头,赵得铭又笑着说道。
“山川要隘,往往布满其目的正是为了监视地方,乐一有此顾虑倒也实属必然,可乐一兄却只看到布满之威慑,却没看到,这满城之人却也是兄的投名状!”
投名状!
赵得铭的话让王庆云微微睁大眼睛,他看着其好一会才说道。
“你是说……可,可未闻朱宜锋杀满之闻,纵是广州、荆州满城皆未闻其曾加害满人!”
不待他说完,赵得铭便直接说道。
“今日亦非往日,往日他叶名琛不杀人既可得汉公之信任,因汉公实力薄弱,需引以人心,而观今日叶名琛不过仅为礼部主事,如张亮基、骆秉章者却为左右参军,虽为参军却有宰相之实。今时汉公几乎已经平定江南,若是乐一不有所行,以乐一封疆之吏,又如何取信于汉公?”
官极人臣之后,即便是想要做出一些选择,都极为困难,赵得铭的这番话说的倒也是实话。
“所以,成都有满城,非但不是坏事,反倒是件好事,有了这个投名状,老兄又岂会担心不能向汉公表明心迹!”
“汉公仁义,天下皆知,若是我冒然有所举动的话,会不会……”
王庆云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话语中的变化,而他的这一番话落在赵得铭的耳中,让他心神大定之余,更是轻笑道。
“汉公之仁,又岂是妇人之仁,有些事情,当臣子的做了,反倒是好事,如那李子渊,于南京杀人又岂下数万,流民岂下数十万,正可谓南京一时为之而空,汉公亦曾斥其残暴?反倒倍加任用。”
点点头,王庆云的眉头紧皱着,现在他彻底被王庆云说服了,只是他的心底依然还有些担心,毕竟那满城城高墙深,万一……
“乐一,至于那满城……”
盯着王庆云,赵得铭压低声音说道。
“咱们可以这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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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敲门砖(第二更)
随着一阵枪响,在门外的喊杀声落下的时候,这屋子里再一次恢复先前的宁静。
血流了一地!
先前的撕杀中可以说是鲜血飞溅,以至于不少人衣服上都沾着血的。尽管这屋子显得极是暖和,可是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哈一个,尽管不少人的脸上带着鲜血,可也没有人敢去伸后去清理。
至于那地上身是躺着十几具尸体,就任由这些尸体躺在衙门的西花厅里。
坐在椅子上,王庆云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脸色变幻着,但是他却强做镇定的端起茶杯。
全死了!
从成都将军到佐领全都死在了堂内!
一切正像赵得铭料想的那样,借口汉军兵逼重庆,就把成都将军一众人骗进了府中,接着突然发难,不过只是片刻功夫,一切都结束了。
其实,也不怪他们没有丝毫戒备之心,因为镇压民变的关系,兼管绿营的成都将军自然时常来府中议事,而今天王庆云则是请其来商议成都城防以及阻挡“逆贼”攻入四川,一切都在情理之中,然后一切都是如此的干脆。
轻易的将成都将军一众人杀于府内。
至于那些绿营的将领,这会无不是面色煞白的看着坐在堂中的总督大人,甚至就连同大气也不敢出,而王文庆则是一副老神安定的模样,只是在那喝着茶,
在这诡异的沉寂中,四川布政使祥奎,作为满人,这会更是吓的浑身有若抖自筛一般,面色煞白、后背冷汗之冒的他试探着问道。
“大、大人,这,这是为何,难,难道说大人,你要、你要……”
不等他把话说完,王文庆先是轻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便冷笑一声说道。
“祥奎,本官就是要投靠汉公,”
这话一出,整个堂内顿时一片紧张,而王文庆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众人说道。
“大家伙别忘了咱们是汉人。”
王文庆的这一句话顿时让众人无不是一愣,而祥奎更是吓得浑身颤若抖筛,其他人是汉人,他,他可是满人。见众人没有人敢反驳总督大人,甚至不少人还像素长松一口气似的,轻松了起来。
确实,对于他们来说与汉军交战本身就没有什么底气。即便勉强起来,十之**也是白白赔上性命的结果。现在大人这么一说,反倒让他们不用再担心这件事了,非但不需要担心,算作还能够保住自身的身家以及荣华富贵。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本帐。什么对自己好什么,对自己坏。他们再清楚不过。
“大人所言极是,我等本就是汉人,为何要为虎作猖?”
“就是大人现在举以义旗,正是顺应天下大势,我等能得大人如此厚待,实是三生有幸!”
在其他人这么说的时候,祥奎的脸色变得更加煞白了,毕竟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是满人。要是自己是汉军旗,到也可以说那么两句话。可问题是他不但是满人,而且还是正黄旗。
“大、大人,我祥奎虽说是个满人,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恶事,更没有仗着自己是满人的身份欺负过汉人,还挺大人,饶,饶了小人一命。……”
看着祥奎的这副模样,王文庆反倒是佩服起自己那位同年看人之准。
“祥奎,何出此言,本官若是想杀你又岂会留着你。”
之所以要留着她,是因为留着它还有其他用处。宦海沉浮几十年的祥奎又岂会不知道对方之所以不杀自己,不是因为自己没做过什么恶,而是因为自己对他们还有用处,于是立即说道。
“多谢大人,饶过小人这条小命,但凡大人有所吩咐小人不敢不从。”
现在对于祥奎来说没有什么比保住自己的性命认为重要的事情,至于什么大清国,都到了这份上了,即便是自己想要保他。也是,有心无力啊。
“本官,让你办的这件事,倒也简单。你只要……”
压低声音,王文庆道出也自己的安排,而祥奎听到大人的安排之后,那张脸更是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道。
“大、大人,这,让他们开开城可以,可是,可是开了城门之后,还请大人能饶过他们一条性命。”
祥奎很清楚,作为旗人的他进入满城很简单,那些人根本就不会盘查,可是骗开了城门之后呢?他毕竟还是满人啊。
“汉公仁意,祥奎你可曾听说过汉公滥杀之径?”
王文庆这么一说,祥奎反倒是不再担心了,毕竟众所周知,朱宜锋虽说是贼,可是那个“仁”字,纵是官兵也难及其万一,广州也好、荆州也罢,旗人人家可是没有滥杀一人。
有了这个保证,祥奎那里还会有丝毫顾虑,甚至还自言自语道。
“罢了,罢了,就当是为满城万多满人吧!”
有时候人们做事儿总需要一些理由和借口,就像现在对祥奎来说,其将现在视为软弱,倒不如说是为了满城上下近15000口人的性命。
一声声的炮响声,从城头上不断的传来,在炮声中,那满城中更是不断的传出人们的喊叫,那喊叫声在成都的上宛回荡着,即便是有城墙的阻挡,人们似乎可以看到刀客们挥着刀、拿着枪在满城的街巷里撕杀着,被点燃的满城冒出的烈焰映红了天际间的一切。
从城门被骗开后,数千名团勇便闯进了满城,他们肆意的砍杀着每个能看到的人,上头已经有了命令打进满城不封刀,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次抢劫的大好机会,谁都知道那些个满人都要是拿着铁杆庄稼的人,谁的家里没点值钱的东西。
枪声、炮声、喊杀声、哭喊声、求饶声,足足响了一夜,直到第二天近午的时候,眼瞧着这满城几乎没有抵抗了,才下令封刀。封刀并不意味着结束,封刀不过只是刚刚开始,那些劫后余生的旗丁,只是惊恐的丢下刀枪,跪地祈求着活命,对于他们来说,昨天的一切就像一场恶梦,他们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汉人就杀进了满城,至于官长们更是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这些人全是无头苍蝇一般各自为战,能撑一天一夜,已经着实难得了,现在一听到封刀了,那里还敢再抵抗,只盼着对方能够因为自己的恭顺放过自己一马。
一排排的捆着绳子的人被驱赶着,赶到了城外的大校场,一开始的时候,这些人还以为他们是被押到大校场里关押,可以直到进入大校场之后,他们才看到一个又长又宽的大坑,这是连夜挖出的深达三四公尺深的大坑。在校场之中,已经有几个被填平的大坑,这是最后一个坑了,那些拿着刀枪的团勇,把一行行的旗丁赶到了这里。然后便开始把俘虏往坑子里面赶。只是到了这个时候,那些被捆绑着手的俘虏似乎才勐的惊醒了过来,有十来个人愤怒地喊着从行列里挣脱出去,立即就被团练用大刀砍死或者用长枪捅死。
而在被驱赶着的队伍中有几个人转向押着他们的团练,银两、铜钱,任何从口袋里还能掏出来的东西扔过去,嘴里还一个劲地哀求着什么。
“好汉爷、放过小的吧!”
“好汉、好汉,饶了小人的狗命……”
“哈哈哈!这群狗、日、的又要给我们发军饷了!”
披散着齐跟的头发的团勇在旁边开玩笑地嚷道,作为团练的他们已经有两三个月没领军饷了,这会这些拿着铁杆庄稼的人倒是知道发军饷了。
“可他娘的太迟了!”
一个离他很近的战俘把一块洋怀表扔给他,怀表是金子的,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先前搜身时怎么给漏了呢?这家伙,大概是以为这个时候一块洋表还能救他一命。
旁边的团勇接过怀表时,眼中尽是贪婪的模样,可在那人刚要开口说话时,那人却再次挥动了的手中的大刀,划出一道影子,下一刻那人身首分家的跌掉在坑中。
几分钟后,所有人都被赶下巨大的坑里。那么多人挤在里面,只见一片往上仰着的被恐惧扭曲了的脸,很多人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和愤怒,而坑内的人则只是在那里不住的哀求着,求着上面的人发发善心。
“埋!”
马背上的一名官佐吼着发出了命令,下一刻围在坑边的团勇们便挥着铁锹朝着土坑里铲着土,此时土坑里传来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求饶声,痛苦的哭喊声在凌晨灰蒙蒙的天空中发出阵阵回响,凄惨至极。
在人们的哭喊声、祈求声,甚至还有那一声声咒骂中,人们挥着铁锹朝着坑里填着土,终于,所有的呻吟、哭喊声在土坑被填了一半时,完全停止了下来,这天地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静。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在一切都结束之后,置身于总督衙门的赵得铭,则面含笑容的看着远处,看着远处的城墙上飘扬的一面旗帜,那面临时用红布缝成的旗上用黑墨书写着“汉”。
这一天,汉中终于重归于汉了!
在心底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赵得铭却知道,自己赌赢了,有了四川这块敲门砖,自己焉能不得到汉公的重用?
(今天是小年,祝大家小年吉祥如意。)(未完待续。。)
第439章 国藩难为(第一更)
冬天里天长夜短,即便是初冬也是如此,夜色来得早,刚吃完晚饭,南昌城衙署的各处房间便相继点起了蜡烛、油灯,除此之外,整个衙门里,则全部被浓重的漆黑所吞没。天色的黑暗,却比不起心底的暮气,从进入九月起,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以至于让人生出应接不暇之感来。
门吱地一声开了,正置身于曾国藩并没有睁开眼睛来,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
“谁进来了?”
灯光下,这位支撑着满清江南半壁的巡抚大人显得有如此的孱弱,使刚进门的汉子不由得倒长叹口气,心里很是悲凉。见无人答腔,曾国藩抬起头看着门外。眼前的汉子壮健威武,并不是时常进出书房的兄弟子侄和卫士仆役,一时间他并没有认出来者是谁,但又觉得眼熟。
“曾大人,你不认识我了?”
中年汉子走前一步。
好像是孙玉福!
突然,曾国藩想了起来,这是当年追随自己的学生,在岳州兵败的时候,当时,自己还以为他身亡于乱兵之中。
他怎么可能没有经过任何通报,便只身来到书房呢?他揉了揉眼睛,虽然数年未见了,虽然灯光不亮,人影朦胧,但是曾国藩还是认出来了:
“仁福!”
刚喊了一声,又连忙补一句。
“真的是你来了吗?”
在这一瞬间,曾国藩甚至以为自己碰到了他的鬼魂。
“是我呀,老师,是我玉福来了。”
孙玉福也激动起来。
“仁福,你走过来,靠着我身边坐下,让我好好看看你。”
孙玉福走过去,在曾国藩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
曾国藩将孙玉福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很久,又捏着他的手,慢慢地说。
“仁福,这些年,我一直以为你当初在岳阳兵败时,身故于乱兵之中,这会见你没了事,我心里喜慰极了。玉福啊,想不到今天还能见到你,这下我放心了,这几年,你在那里?为何不给我来封信。”
说着说着,曾国藩脸上竟然滚动起泪水来,孙玉福是他最年少的学生之一,也是最早追随他的学生,与其它人入幕为僚不同,孙玉福却是带着乡间一百多壮丁投奔他,最后兵败时,也失去了联络。
孙玉福望着动了真情的恩师,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用双手将那只干枯少热气的手紧紧地握着。
握着学生的手,曾国藩仔细打量着孙玉福,几年不见他已经成熟了许多,脸上的稚气也淡去了,已经成了一个男子汉了。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其鬓角,瞬间,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缓缓的冲开手,曾国藩说道。
“仁福,莫非你也投靠了汉贼?”
无论是当初兵败亦或是坐困江西时,他身边有不少学生、幕僚投奔汉贼,为汉贼所用,但是他没有想到,当初的那个与发匪誓不两立的孙玉福居然也投奔了汉贼。
“老师,学生现在是义军第二十九团团长!”
孙玉福并没有作任何隐瞒,他之所以会来到这,实际上也是因为私心,作为曾国藩的学生,他不想与老师挥兵相向,对湘军的了解,使得他非常清楚,老师的数万勇练根本就不可能是义军的对手,甚至不需要大军入境,只需要将驻于九江的三个团调派至江西,就足够打下江西了。
“你现在出息了……”
曾国藩的言语变得冷淡了,尽管赵烈文也曾劝说过他,但是他却一直都没有下定决心,毕竟,作为一个读书人,他有自己的信仰。
尽管如此,对于自己的学生能够领兵数千,曾国藩仍感觉极为欣慰,对义军的了解,使得他很清楚,这一团之长意味着什么,即便是湘勇一营不过只有五百人,而义军一团则有近四千人,堪称为“将”。
“为师知道,你早晚有一天,必将功成名就!”
曾国藩的赞赏,让孙玉福沉默着,对老师的了解,使得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开口。
“仁福,你这次来南昌,所为何事?若是来游说为师的话,为师是的大清国之臣,断不可行不忠之事……”
“老师,玉福记得小时听父亲讲汤武革命的故事,既然商汤可以伐桀,周武可以伐纣,今天我们汉人凭什么就不可以讨伐无仁无义、残虐汉人的满人朝廷呢?”
当年孙玉福之所以会投笔从戎是因为太平军毁以名教,其从金田起兵时就对除拜上帝教以外的一切“异端邪说”包括中国传统的儒家典籍实行封禁焚毁政策,一路焚书砸庙直到南京。其毁书、烧书更甚于满清,也正因如此,他才会领家乡子弟投奔老师。
“当初学生投奔老师,是为保全我中华之文明不至沦邪教之手,而今日学生之所以甘为主公一马前卒,所为却是为匡正中华之正统,老师,像满清这样一个奄奄待毙、残虐我汉人两百余年的异族殖民者,老师为何要守卫它呢?”
“不,仁福。”
曾国藩似乎突然被注入了一股生气,说话的声音宏亮干脆起来,
“你不懂,我等身为名教之徒,必须有所坚持,朝廷待曾某可谓恩重如山,皇上待为师亦有知遇之师,为师焉能为弃此于不顾?为师身受朝廷、皇上重恩,焉能不血战汉贼,匡正朝廷!”
“汉贼、汉贼……”
冷笑一声,孙玉福盯着老师说道,
“若我等身为汉人亦为贼,那老师又为何人?难道老师就不是汉人吗?”
孙玉福的话让曾国藩不由一愣,他是汉人,若非因为他是汉人,恐怕会像那些满人一样称其“汉逆”了,而现在学生的一声反问,让他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恩师,其心可悯,但其为不可取。”
孙玉福将声音稍稍压低。
“且不论的满人残虐我汉人,单论目下其江山已经百孔千疮,腐烂朽败,目下如何,难道恩师当真视而不见吗?”
曾国藩发现这些天来自己假装视若无睹的自欺欺人已经不行了,如同海水落潮似地正在一寸一寸地向下跌落。他甚至忘记了喝茶,而是从一旁的碟子里拾起一枚干梅子放在口里慢慢嚼着,这梅子又酸又涩。
“大人深受爱新觉罗家的恩泽,或许看不出这点,而许多人是看得很清楚的;也或许大人早已看出,但要知其不可而为之,竭尽全力扶起将倾的大厦。可是,许多人是宁愿看着它倒塌的。这便是当今天下,如大人者知之者不少、和之者少的缘故。”
“玉福,”
抬起头来,看着自己曾经的学生,曾国藩强打起精神问。
“为师读以圣贤之书数十载,明白知其不可而为之乃圣人所肯定的血性,即使所为不成,亦是值得赞许的。为师的这种血性会不会得到后人的赞许呢?”
孤忠,每每看到史书上记载的这些,曾国藩便会极为感慨,至少自己的这份孤忠总能得到后人的赞许吧!
孙玉福淡淡一笑:
“恩师,其实您早就知道答案了,知其不可而为之,圣人虽肯定过,但并非就是至理名言,这种血性也并非就一定会受到后人的赞许。比如忠桀纣之君,复暴秦之国,为人臣者,虽具血性,亦大不可取。而满清者,以异族主中国两百年,残我百姓、弱我体魄、毁我灵魂,数种种,满清之罪,可谓是磬竹难书。而恩师却一意欲为满清之孤臣,恩师之血性非但将不为人所赞许,甚至可能为人所鄙夷!”
“既是如此,当初你为何领家乡子弟投奔为师!”
孙玉福话让曾国藩恼声问道。
“学生当初追随恩师,是因已知长毛决不可成事,一是为保我之名教,二是因学生亦另有所期待也。”
“另有期待?”
曾国藩诧异的问道,
“期待何事?”
“学生所期待的,也正是当初许多有识之士所期待于恩师的,那就是希望恩师借讨伐长毛之机会,锻炼出一支强大的汉家子弟兵,先剪灭长毛,次推翻满虏,最后在我神州大地上重建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正因为如此,学生才会投以恩师,与满虏何干。”
曾国藩闻言不由大惊,他惊的不是这番话的本身。他惊的是一个孙玉福也是士宦子弟,家中五代出仕朝廷,受皇恩之厚,不逊于已,可像这样的人居然在数年前便心存这种光复汉家河山的强烈愿望,而且为了这个愿望的实现,同时又将这个愿望压得深沉不露。看着眼前这个学生,曾国藩在心里暗暗地问自己:难道满人的朝廷真的已人心失尽,自己的抉择真的错了吗?
“当学生投以恩师,所思所想绝无匡正朝廷之心,所行所为只为他日匡正我中国。后学生于岳阳被主公所俘后,断然投以主公,正是因主公截然不同与“教匪”,亦不同于恩师,主公所行所为,只为匡正中华正统,学生焉敢不效命于主公?”
在道出这句话后,孙玉福看着曾国藩加重语气说道。
“恩师,难道您非要一错再错,始误终身吗?”
就在孙玉福的话音落下时,书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走进来的是曾国荃,他甚至都没有看到屋内的人,只是惊恐的说道。
“大哥,出大事了,四川、四川降了……”
曾国藩怎么说呢?这个角色要留下来,将来还有用……(未完待续。。)
第440章 放逐(第二更)
四川总督兴以义旗归汉!
汉中归汉!
对于南京而言,这是一个好消息。尽管此时的南京城内依然和过去一般,并没有多少百姓,依然如过去一般的冷清,可这个好消息的传来,却依然让这座空荡荡漾的城市中充斥着几分欢喜之气。
不过这种欢喜,却与很多人无缘,至少与南京外城关押着的数十万俘虏无关,这些俘虏的都是攻陷南京后俘虏的“教匪”。对于“教匪”的处置,义军也可以说是做到了“仁至义尽”,并没有滥杀一人。
虽说没有滥杀,可并不代表会平白放过这些“教匪”。实际上从攻克南京之后,就开始了对“教匪”甄别,而所谓的“甄别”非常简单,既是通过互相指认,指认其有没有杀过平民,杀过平民的一率不能放还,杀平超过十人的,一率处决。
而这种甄别直接导致了其卒长以上的官长大都被处决,至于剩下的普通兵丁,无论是自愿也好、征虏也罢,除了极少数的未曾残杀百姓的本地人被放还,其它人大都被关押于战俘营中,不过他们并没有闲着,实际上,他们必须要用劳动换取食物。
而所谓的劳动就是拆除南京城内的断垣残壁,当然更重要的是修建新的下水道,毕竟南京城内的下水道因过去的两百多年未加整治,早已经堵塞不堪使用。在有如此众多劳动力的情况下,加之城内又近乎于一座空城,南京府尹自然没有放过这样的机会,请工程师设计新的下水道,重新规划城内的道路,然后由战俘施工,以节约成本。
对此,那些前“邪教教匪”表现极为积极,毕竟在最初的几天里,他们曾经躺在过去的营房之中,揣测着自己的命运。而现在,干活反倒是让他们看到了生的希望,尤其是经过大量的指认之后,毕竟他们的手上都沾着血。
只在他们让还需要人干活,总不至于杀了我们吧!
每一个人都这么想着,当然也有人每当看到当官的现在他们已经能够分辨出官与兵的区别,军官的领章是金框红底。
“冤框啊,长官,俺冤框啊,俺从来没有杀过一个人啊!”
正在挖着下水道的李老六一见着有一个穿着笔挺洋呢军装领章黄框红底的官长走过来,立即跑过去大声喊着。
“你是冤枉的?”
军官看着这个喊冤的教匪,面无无情的问道。
“是,是的,俺是冤枉的,是他们几个诬陷的俺,俺本来就是好生生的庄户人,被教匪绑来的,那,那里敢杀人啊!”
李老六大声喊着,试图为自己辩白着。
“哦,你是不是教匪?”
“俺是被抓来的!不是自愿的!”
“既然不是自愿,那你为什么不逃?既然是被俘的,肯定就是“教匪”没错了”
“啊……”
愣愣的看着长官,李老六简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是什么道理,为什么,为什么不放我回家!
“好了,你烧了高香了,若是落在清军的手里,没准你的脑袋早就保不住了,你们排今天干完活,在这里集合!”
没有理会这个喊冤的人,军官便离开了,只留下李老六愣愣的站在那里,而在那近两人深的下水道内,又响起了一阵哄笑声,似乎是在笑着李老六的痴心妄想。
“我说李老六,杀没杀人,你都和我们一样,都是教匪,得了,咱们能拾条命回来,就算是老天保佑了,只盼着好好干活,早点放咱们回家……”
“就是,万一要是惹恼了他们,到时候杀了你,你找谁说理去!”
旁边的人这般开导着他,可李老六却还是不甘的说道。
“俺没杀过人,没杀过人……”
不管他是否乐意,对于这些人来说,实际上,从他们被俘虏的第一天起,他们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了。
当天,夜幕降临之后,这些干了一天活,累的气喘吁吁的俘虏们便排着队在宪兵的押解下返回战俘营,还有几百人,却排着队朝着城外的码头走去,随后,他们被押上了一条小木船,然后被押上了江心的八卦洲。
在江心的八卦洲上,他们在那里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还被脱光衣服检查着身体。随后才被赶到一片那木建的营房里休息,对于为什么他们会被押解到这里,李老六和其它人一样,虽然有好奇心,可是谁都不敢乱说话,甚至不敢乱问问题。
实际上,他们之所以会被送到这里,原因非常简单,他们所在的排,无不是工作量排名第一的排,而作为第一名的赏识,他们得到了一个“回报”可以提前前往非洲!相比于在南京俘获的近三十万俘虏,移民船的数量是有限的,毕竟人数太多,所以只能分批前往非洲。
当天晚上,躺在木板房内,任由那缝隙中透来的冷风吹在身上,李老六的嘴里却还在那里念叨着。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直到这个时候,他仍然纠结于,为什么有的人可以被放还回家,像他这样的老实人,却要留在这里。
“其实,原因非常简单!”
从盘子里取过一块烤肉,李程笑说道。
“我们在非洲的殖民地需要人,不能够主动移民,就需要用这种方式向非洲移民,等到他们开拓出新的城市之后,我们就可以把他们的家人送到那里!”
“还要把家人送到那里?”
王林锋诧异的说道,作为军官,尽管他知道现在全世界都在殖民,但他却不能理解这种殖民方式。
“是的,先把这些人送过去,他们会用几年的时间的开拓殖民地,等到那里被改造的适合人们生存之后,他们的家人就可以移民到那里,当然,船票是由他们个人承担!”
“如果他们承担不了船票呢?”
“很简单,干活还钱!”
尽管同样是作为军官,但是作为即将前往殖民地任职的军官,李程在西洋教授那里学习了很多殖民统治的知识,同样也了解了殖民的经营。
“实际上,在美国、南美等地除了农场主之外,就是大量的卖身奴,即把自己的个人自由出卖若干年,让主人出旅费移民而来的人,他们在农场里干活,几年之后,当他们获得自由之后,他们就会把仅有的家当,变成马和马车,当然还有枪,然后,向内陆腹地进军,在无主土地上开垦土地,安居下来,然后一个个市镇,就这么出现在于美洲的土地……”
这是一个简单的殖民地经营,在李程这么说时,王林锋突然皱着眉问道。
“那,那里原本住着的人呢?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的无主之地?”
“无主之地,就是指不属于其它白人的土地!”
向王林锋挤眉弄眼的笑道。
“至于其它人,如果他们不被视为人,自然不应该拥有土地!在美洲如此,在非洲同样也是如此,要知道,非洲的那些黑鬼,没有人觉得他们是人!顶多只是会说话的牲口罢了!”
很随意的回答从李程的口中道出时,王林锋不由的一愣,他惊讶的看着李程,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在西洋人的眼中,人,首先是文明国家的人,才视为人,至于那些野蛮的土着,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不健全的人,而且非洲的土地,终归是有限的,要么属于土着黑鬼,要么属于我们,你觉得的应该属于谁呢?是一群未开化的蛮夷,还是属于我们?”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即便是不能够理解为何黑人就不是人,但是他却很清楚,土地应该属于谁应该属于中国人。
“其实,他们真的很幸运,”
视线朝着窗外投去,李程的语气变得有些低沉。
“或许,他们现在并不能理解,但是十年后,他们会感激主公,他们每个人都可以得到几百亩土地,在中国……在这里,在旧大陆,他们可能会拥有这样的财富吗?”
显然,没有任何可能!
“可是在新大陆,却有无数种可能!他们会有,我们同样也会有!”
“我们?和我们有关吗?”
王林锋诧异的看着李程,怎么会和自己有关呢。
“当然和我们有关,你知道非洲有多大吗?相当于两三个中国那么大,那么大的地方,完全是一片荒野,自然需要去拓殖,也自然需要我们到那里充任地方官,那里是殖民地,那里的地方官是军人,相信我……”
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尽,李程用极为激动的语气说道。
“如果有一天,让你选择的话,去非洲吧!去那里,到时候你不仅可以成为地方官,而且你还能获得几万亩,甚至更多的土地!”
是的,这是给那些愿意前往非洲开展殖民事业的军人们的回报,他们可以获得大量的土地作为回报。此时已经有些醉意的李程,用醉意朦胧的眼神看着窗外说道。
“你看在中国,这里早已经人稠地满了,到处都是人,有几千亩地,就可以称之为大财主,可是在非洲,我们每个人都能够得到数以万亩的土地,到时候,我们每个人都会成为大财主……”
非洲……不是无语一味的强调非洲,而是因为,在当时,中国唯一用最小的代价能得到的地盘,也就只有非洲,东南亚已经为他人所染指,在这个时候,除非打上去,否则根本不可能在东南亚开拓殖民地,而且东南亚大多数地区人口密集,这样一来,如何安置移民?当时的中国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是相对有限的土地和过多的人口,如果现在不进军非洲,那么十几年后,在欧洲人将非洲纳入他们的视线时,到时候想要夺取殖民地,只有用列强的嘴里抢食。
至于耗费的人力、物力,史上,德国人用一百多人就控制了东非,用不到200人就掌握了西非。如果没有最初的一两百人在那里的存在,德国有可能得到属于他们的殖民地吗?欧洲人对殖民地的开拓,从来不是几万、几十万军队的军事进攻,他们的起点往往是一个港湾、一个贸易站,几十个人,甚至几个人。就像布鲁克在1848年创立的沙捞越王国不过只是一艘双桅武装商船、三十几名水手!(未完待续。。)
第441章 放逐(下)
每个人都会成为大财主!
对于出身小商贩家庭的王林锋来说,整整一夜,他都在思索着这句话。
几万亩土地!
即便是一文不值的荒地,对于视土地为命脉的国人而言,都充满了吸引力,尽管他知道,那些土地是荒地,也许在那些土地上还生活着野蛮人,他需要用枪保护土地,但是,那却是一笔财富,一笔可传承给子孙后代的财富。
一夜无眠的王林锋最终还是睡着了,在睡梦中,他梦到那一片土地,一望无际的土地,在那些土地上长满了金色的小麦,风吹来的时候,麦穗在风中摇曳着,发出动人的沙沙声,而在麦田间,还可以看到一些皮肤黝黑,只有牙齿和眼球是白色的人,那是黑人。
不,那是奴隶,他们在那里为自己耕种着土地,耕种着属于军官们的土地,而作为军官的他,将会在那片新大陆上去继续守卫,守卫那片新的土地,属于中国,同样也属于他,属于他的子孙后代。
梦,很快醒了过来,当王林锋醒来的时候,他听到了码头处的汽笛声,那艘船将会从这里搭载着536名俘虏启航,前往非洲。
现在,他们就在出发了!
如果说昨天对于殖民,王林锋还不知道其意味着什么,但是现在,他却已经明白了。
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意味着新生!
意味着新的生活、新的开始!
这一天,凛冽的黎明,天空灰蒙蒙的,李老六和536名“教匪”俘虏被驱赶着赶出了木制的营房。然后朝着木制的栈桥走去,在他们的周围还有荷枪实弹的宪兵,他们的口中不时的响起命令:
“快点!快点上船!再快点!上船!都上船”
大约半小时内,这些神情茫然的“教匪”把这艘帆船的船舱挤得满满的,船舱里可以说是极为拥挤,以至于每个人都必须半侧着身体,而李老六很幸运的挤到了舱边,反倒是更宽敞一些,透过头顶的木格栅栏,他甚至能够看到天空的星月,同样也能看到身边一张张没有血色的脸。
在他们一上了船之后,船舱顶部的栅栏被被关上,只听到嘭的一声,咔嚓落锁,一个水手大声喊道:
“关好了!”
头顶上四个加木栅的格窗缝透进拂晓的微光。数百双眼睛彼此默默打量。没有一个人转动。不久,李老六开始坐立不安,他挣扎着在人们中间站直身子,越过两个人爬到船中央,把脸塞挤在几根木条之间,然后向最近的一个水手大声高喊道。
“喂、喂,我们要去哪儿?这是要把我们带到那?”
水手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站在船上的李程在听着船舱内的喊声时,一开始,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直到又有更多的人大声的喊问时,他才开口说道。
“西扬州!”
西扬州在什么地方?
船舱里的人们并不知道,实际上,对于李程来说,他也只知道,西扬州在东非海岸,那里有一座贸易站,在贸易站里,有几十名公司的雇员和士兵,而他将将会成为西扬州的首任州牧,实际上,那里根本就是一无所有,除了贸易站之外,他所有的不过只是五百多名俘虏和随同他前往“西扬州”的一个排的士兵。
“西扬州会是什么模样?”
在船缓缓的驶离木制的简易栈桥时,李程看着长江的江水,默默的思索道,他知道,很快船就会从扬州驶过,扬州的百姓是否知道,在数万里之外,又多出了一个扬州?
“西扬州?那是什么地方?”
“丁力,你不是扬州人吗?扬州可有什么西扬州?”
“没,没听说过啊……”
“哎,管他那,反正只要不是杀咱们的头,管他去那……”
听着船舱中传出的声音,那种认命似的话语,李程的唇角不由的一扬,等到他们到了非洲之后,面对西扬州的那片荒野时,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认命?
对地方认命没关系,可千万别自暴自弃的,对那些黑鬼也认命啊!到时候,他还怎么像主公要求的那样“把非洲变成新的九州之地!”
不会的,这年月,谁特么不想做大爷?
心底这么一想,李程反倒是放心了,他走到船尾,看着船长问道。
“船长,咱们下一站是什么地方?是崇明还是?”
“广东!”
同样年青的船长直接回答道。
“咱们在广东珠江口的码头补充给养后,直接驶往非洲……”
在珠江口的泊区,邵武站立在船头眺龌大海时,他是广州商船学校的第一批毕业学员,早在去年,他就已经成为“西非号”,这艘1875吨的蒸汽飞剪船的船长,同样也是第一批西洋船上的中国船长去年随着远东商船公司委任15名中国船长,远东商船公司从此摆脱了船长以及高级船员皆为外人的局面,而今年更是23人成为船长,多达600名高级船员,更是使得远东商船公司慢慢的成为一家真正中国商船公司。
穿着一身海员呢短西装的邵武神情显得非常平静,他的两颊深陷,脸色黝黑,背嵴挺直,身形清瘦,两条胳膊垂着,手掌心朝外,仿佛是座神像。他的双眼盯着铁锚,铁锚稳稳地将船固定在那儿。
“船长,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李作义问道船,作为船上的大副,他是今年刚刚获得晋升的高级船员,也许到明年的这个时候,他就会成为一名船长,甚至还有可能更早一些。
“等到货物运来之后!”
邵武随口说道。
“船舱完成改装了吗?”
“是的,已经完成改装了,可以搭载1200人!”
他们口中所谓的“货物”实际上是人,准确的来说是移民。
作为一艘货船的“西非号”同样也是一艘移民船,在未来的航程中,他们将会沿着驶往欧洲的航线向非洲海岸沿途的六个移民点送去1200名移民,实际上,每一艘驶往欧洲的远东商船公司的商船,都有着类似的任务。
只不过往日,他们的船上,少则只有几十个移民,而这一次,他们却要一次性运出超过一千名移民。
“这次的移民怎么会这么多?”
“船长,你没有看报纸吗?”
李作义随口说道。
“义军打下南京,俘虏了好几十万太平军,我听说,更多的还是那些西关的机户,不单他们流放,他们的家人也都流放!”
刻意的压低声,李作义说道。
“这些闹过的事的都会被流放到非洲!”
“那么多人?那要运多长时间?”
“人多了才好啊!对咱们来说,人多了就是生意不是!”
懒洋洋地谈了儿句后,船上便是一片沉寂。
而邵武整个人陷入了沉思,茫然凝视着远方,此时他什么事也不想做。对于他来说,这些事情离他实在是太过遥远了,在他看来那些机户根本就不值得可怜,当初他们闹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一天。
就那样被汉奸利用了,也确实挺冤枉的。
要怪就怪那些汉奸吧!
“向前看吧!”
这么发出一声长叹后邵武并没有再说什么。
一个星期后,几艘小汽船将上千名乘客送到了“西非号”上,这些乘客里男人的神情显得有低落,至于女人们则大都目中带着泪水,而其中的孩子们更多的是用好奇的眼光,看着这大洋船。
对于生活在西关的他们来说,对于洋船,他们并不觉得陌生,好像是他们第一次踏上这洋船,而这一艘船,会把他们送到几万里以外。
“阿爸,咱们要到什么地方!”
拉着爸爸的手,赵云睁着那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的船上的一切。除了他,并没有感受到自己的生活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非洲!”
赵礼堂吐出了两个字,他的脸上带着茫然,更多的却是懊恼。
两个月前,他是赵家的小少爷,而现在,他却不得不背负上“汉奸之后”的名声,他的父亲成了汉奸,念其无知虽未被处以极刑,但却被流放至非洲,早在一个月前,父亲和大哥便乘移民船先后离开了广州。
“到哪能看到爷爷吗?”
赵云有些期待的问道,少不更事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赵家并没有被流放于一地。而是被流放到了几个地方。
“我不知道,也许能吧……”
“那非洲是什么样子?”
怎么回答儿子的问题呢?
赵礼堂并不清楚,他只是拉着儿子的手,看着身边抱着女儿的妻子,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愧意,她也不得不和自己一同被流放到非洲。
可非洲到底是什么模样?
谁又知道呢?
太阳西沉,黄昏降临珠江上,岸上出现了一排灯光。灯塔熠熠闪烁,它像一只三脚架矗立在平台上。船上的灯光在江流的航道上摇曳,一束束灯光飘忽不定。
“起锚吧!”
邵武突然开口,冲着船上的乘客们说道。
“你们再看一眼广东吧!以后怕再也看不到这儿了。”
船长的喊声,让人们无不是朝着陆地看去,这里是广东,是他们的家乡,他们再也看不到这了。
终于,不知道是谁哭了起来。
“阿妈……”
在哭声中人们冲着陆地大声的唿喊着,他们中的许多人后悔了,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受人煽动受人蛊惑,才落得这步田地。
在人们的哭泣声中“西非号”缓缓驶出了江品,朝着大海上驶去,水手们放下船帆,在风的吹动下,船越来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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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新大陆(第二更)
船航行了整整二十三天,才缓缓的靠近港口,与其说他是港口倒不如说是一片泊地。实际上这里就是作为泊地存在的,不过那座建立于海岸处的城堡,则在提醒着人们,这里不仅仅只是一座泊地。
“在过去两年之中,我们的商船总是在不断的寻找合适的泊地,在西南非海岸,泊地非常容易寻找,我们现在只需要用英国人的海图,就可以找到合适的泊地,比如鲸湾,在我们抵达建立泊地之前,英国人也曾短暂的停驻过于那里,不过现在他们已经放弃了。但是在北非海岸……”
手指着上那片并不大的海滨绿洲,王益文的语气显得有些无奈。
“很多适当建立港口的地方,要么是被西班牙人控制着,要么是被法国人控制着,就像我们选择的第一个泊区,虽然那里有一片海湾,很适应停船,但是却没有淡水,淡水甚至需要从法国人控制的达卡运输,那里显然不适合作为港口,但是,至少让我们在西北非海岸得到了一个立足点,哦,对了,那个地方叫努瓦迪布,就在阿尤恩以南不到一千公里的地方!虽说那里并不适合建立港口,但是通过这两个泊地,我们却控制了整个西撒哈拉!”
面对郭嵩焘这位外交司的主事,作为西撒哈拉总督的王益文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邀功的味道。
“那我们到下一块泊地在什么地方?”
对于身为外交司主事的郭嵩焘来说,在欧美游的近三年中,他已经非常清楚,现在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同样也深知,泊地对于航海的重要性,自然深知他们是怎么从别人的牙缝中找到一点地方。
“下一块泊地就非常远了,在这里的自由城,早在50年前,英国人就设立了海军基础,还有这里象牙海岸,那里是法国人的地盘儿。嗯,这里有拉各斯,过去这里是葡萄牙人设立的贸易站,他们在那里进行黑奴贸易,不过您知道的,早在几十年前,在英国的打击下,黑奴贸易已经结束了,所以这个贸易站也是明存实亡,公司正在同葡萄牙人进行谈判,我们准备用五万元把这个贸易站买下来,这样的话拉哥斯就会成为阿尤恩与刚果河口泊地之间的一块泊地。”
向郭嵩焘展示着一份地图,在这份地图上标注着已经建立的几处贸易站。
“再往南的话,就是鲸湾,在刚果河与鲸湾之间有一个葡萄牙人的贸易站,叫罗安达,如果可以的话,将来也可以买下来,只有买下这个地方,咱们才能够在未来向内陆腹地拓展,进然在这里建立殖民地……”
话音落下的时候,王益文抬头看着郭嵩焘笑道。
“郭主事,你看,现在这座城里头的都是职员,也就百余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就会有第一批移民过来,不少于一百人,将来这里会成为一个至少有几千人的港口城市,而且不仅仅只是在这里,在整个非洲海岸,将来都会出现这样的港口市镇,这些市镇会成为一个个点,最终就像是珍珠项链一样,用这条项链把整个非洲的海岸完全圈起来,等到那个时候,除了我们,谁也别想进入非洲腹地!”
“移民?”
睁大眼睛,郭嵩焘好奇的问道。
“这两天会有移民过来,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应该是广东或者河南吧,具体是什么地方过来的,我也不太清楚……”
“嗯,这里尽量接收北方来的移民,毕竟气候可能更接近北方。”
略点一下头,随后郭嵩焘手指着窗外,透过窗外可以看到一面迎风飘荡的红旗。
“这里升的也是督府旗?”
红旗是督府旗,这既源于“红巾”同样也源于“朱为赤”的说法。而对于游访欧美已经两年的郭嵩焘来说,他非常清楚,这面督府旗并不等于国旗。
“大人,您知道的,咱们没有其它的旗可以用啊!不升旗的话,怎么表明这里是咱们的地盘?”
“还是先用和我那艘船上一样的五行旗吧!这面旗并不怎么合适,几年前欧洲各地的暴乱,都是这样的旗帜,这容易引起西洋国家的误会……”
郭嵩焘口中的五行旗,是他抵达欧洲后,发现红旗特殊的含意以及欧洲,尤其是中欧地区的排斥后,作出的一种妥协。
对于郭嵩焘的建议,王益文并没有拒绝,毕竟这红旗并不是国旗,随后他便询问道。
“那郭大人,您是等着移民来了再走,还是?”
“补足水煤后就走!”
尽管对于即将抵达的移民充满好奇,但是对于归心似箭的郭嵩焘来说,他更想回国!
归心似箭!
也许用这来形容出国已经三年有余的郭嵩焘来说,更为合适,在过去的三年之中,他不仅游了欧洲,同样也去了美国,他刚刚结束在美国的游。
现在,他渴望着回国!
回到阔别已久的中国!
现在中国相比于他当初离开的时候,已经发生了太多的变化。
归心似箭的并不仅仅只有身为官员的郭嵩焘等人,实际上随船回国的还有三十多名结束留学生涯的学生,四年前,离开中国的时候,他们还只是一群少年,而现在他们已经成了大人,而他们的身份也有着显着的变化,他们是中国第一批留学生。
做为这些留学生中唯一的女孩,穿着一身西式衣裙的刘玉欣,无论是走在什么地方,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人们之所以会注意到她,更多的是因为她的美貌,但是现在,船上的人,尤其是那些水手却对她极为尊重,原因非常简单,就在几天前,在大海上,她为一名水手做了手术,成功的救下了那个水手的性命。
有时候,女人的才学同样也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但在绝大多数时候,人们注意到的永远都是容貌,只有少数的时候,人们才会注意到她的才学,对此,刘玉欣当然非常清楚,但是她并不觉得有懊恼,因为她相信,人们最终会认可她的能力,无论是在医学院,还是医院,她总是一次次的证明自己的能力,并得到他人的认可。
“过了好望角,进入印度洋,然后再进入马六甲,再接着就快到家了……”
置身于船头的刘玉欣在心底反复念叨着这一路的航程,实际上,在两个月前,正在医院实习的她接到准备回国的通知之后,她就一直在计算着这条路线,计算着自己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回到中国。
只不过,现在回国道路似乎比过去的更为漫长一些船上除了乘客之外,还有数百吨购自美国、英国的农业机器,那些机器并不是准备运回国内的机器,而是运往殖民地沿途有多处殖民地都需要那些机器用于垦殖,当然,那些殖民地并不是“殖民地”,只是航运公司的泊地,但不过只是名称罢了。因为距离本土较远,所以殖民地所需要物资大都是从欧洲进口。
“玉欣姐,几年前,咱们来英国的时候,那时船都是泊靠外国人的港口补充煤水,而现在,咱们却是在自己的港口上,真没有想到,不过只是短短几年时间,汉公于海外的发展就如此迅速,没准,咱们回到中国的时候,那时候,汉公都已经统一全中国了!”
尽管脸上依稀还带着些许青年的稚气,但与几年前的那个少年相比,现在的林梁柱却是毕业于英国的朴茨茅斯船政学校,那是英国最好船政学校,而他则在那里学习造船学,并在利物浦参与了“大东方号”的建造,如果不是因为需要回国,他更愿意等到“大东方号”完工之后再回国,可惜这并不能由他做主,唯一让他庆幸的是,现在“大东方号”那艘巨轮已经基本上快要完工了。
“统一中国……”
刘玉欣又一次想到了五年前于那个土地庙中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那时的他可曾想过今天的这一切?他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他还记得他救下的那个小女孩吗?
“嗯,谁知道呢?也许真的有这个可能!”
点点头,刘玉欣看着大海转移了话题。
“柱子,你应该很喜欢这里吧!”
像是怕柱子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似的,刘玉欣说道。
“从你上船起,你成天不就说着要造一艘比“大东方号”还要大的船吗?既然我们在非洲有殖民地,那么自然也就需要大船,我想,也许等到你回国之后,你的这个愿意就会成真。”
“现在,肯定不行!”
摇摇头,林梁柱肯定的说道。
“且不说,现在国内的船厂有没有能力建造“大东方号”,就是几万吨铁,也不是国内可以满足的,等到回国之后,能够有机会建造两三千吨的铁壳船,就已经很不错了,毕竟……”
毕竟国内的工业水平太落后了,而这也是当初他们来英国留学的原因,正是为了学习英国先进的科技,并将其带入中国!
“毕竟,现在一切只是刚刚开始,玉欣姐,我相信有一天,我一定会建造出比“大东方号”还要庞大的巨轮,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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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归途(第一更)
我信!
听着不远处的话声,一个穿西装的青年人默默的说道。
他相信,也许很快,中国就能建造出一艘巨轮,对此,他绝不会有丝毫怀疑,在过去的几年之中,一批又一批来自国内的留学生带来的信息,让他对此不会有任何怀疑。
现在汉公已经向欧美派出了上千名留学生,在英国、法国以及普鲁士、荷兰等地的大学中,都可以看到中国人的身影,他们在那里学习着西洋的科技、文化,在学成归国后就会将其引入中国。他们中的许多人会成为行业的骨干、精英。而且国内的工厂也需要他们。
对此王运从未曾怀疑过,因为相比于那些学生,他更关注时事在过去五年中,督府从英、美、法等国购买了价值超过三千万两的机器!这是他从报纸上看到的上个月,1857年的岁末,英国的《泰吾士报》宣称武昌政府是英国最重要的贸易伙伴,仅仅去年,就从英国购买了价值四百万两的机器,加之其它商品超过一千五百万两,其已经成为英国最重要的贸易对象。
“毫无疑问,在远东,唯独有支持武昌政府才是最符合英国利益的,相比于清帝国,他们更愿意用西方的方式与英国交往,并愿意购买英国的机器、棉布……英国必须要为自己的将来做出选择,是武昌亦或是京师!”
实际上英国已经做出了选择!
就在他们离开英国的时候,王运看到报纸上英国议院做出的决议全面禁止向清国出售军火。其实,这更多的只是一个态度,毕竟,满清最亲密的伙伴是美国,“广州湾海战”使得美国对武昌充满敌意,这也是其支持满清的一个重要原因。
“哎,这世界啊……”
感叹着王运不禁想到几年前未曾来到西洋之前,自己的那种自大,甚至就连来西洋,最初的目的,不过只是“投其所好”,只是作为“晋身之道”,只是为了得汉公的赏识,但在来到西洋之后,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
也正因如此,在过去的近三年之中,他才会如饥似渴的学习着西洋的文化,他甚至放弃了随考察团团长游厉各国的机会,选择在牛津大学学习西洋文化,在目睹了西洋的富强之后,他并没有和其它人一样,专注于西洋的强,在他看来,科技、工业等等诸如此类,并不是西洋强大的根本。
什么才是西洋强大的根本?
在过去的几年间,王运一直在探究这个问题,而现在,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只是那个答案,会被人们认可吗?
“壬秋,快回家了!”
站在王运的身边,郭嵩焘突然有些感慨。
“当初离开中国时,以为只需数月,就可返回国内,告知主公此行的收获,但是现在,于欧美游近三年,现在想来,似乎还有些遗憾,还是有些走马观花之感!”
“是啊,太短了,如果……先生,其实,我认为,留学生至少应该在欧美留学六年以上,除了在大学中就读之外,如果有可能,还需要让他们在欧美工作几年,现在那些英国的工厂主恨不得我们的人天天呆在那里,毕竟,只要咱们的学生在那里实习,他们多少就能够获得定单。”
王运的话让郭嵩焘深以为然的说道。
“的确如此,在欧美学校中留学固然能够学到很多知识,但是欧美最先进的技术、科学都在那些工厂之中,他们在那里可以学到很多课堂上学不到的知识!”
如果是在三年前,郭嵩焘或许并不觉得这个建议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但是现在,他却很清楚,这个建议有多么的务实。
“确实如此,尤其是那些学理工的学生,不仅应该在学校学习理论知识,更应该要去工厂、矿山等地方工作实习,边学习边工作边研究,这样,等到他们回国的时候,就可以在国内独挡一面了,现在,让他们提前回国,真的非常可惜……”
看着船上那些青年,想到他们中的很多人,长者不过只有实习一年、短则实习仅有几个月,郭嵩焘甚至觉得自己当初真的应该再争取一下,争取让他们在欧洲再实习一两年。
“先生,您尽力了!”
王运直截了当的说道。
“当初你正在美国,等到回到英国的时候,他们已经做好回国的准备了,而且现在国内恐怕确实也需要他们,再则,先生现在回国,也是应主公之召,如果学生所料不差的话,主公召先生回国,应该是有大事相商!”
在欧洲想要得到国内的信息非常困难,即便是作为外交主事的郭嵩焘也是睁眼黑,毕竟距离国内实在太过遥远,即便是最快船,将国内的消息带到欧洲,也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对于国内的变化,他自然是一无所知。
现在主公匆忙召自己回国,又是为了何事?郭嵩焘的心思不由一沉,对未知的未来反倒是有些担心,国内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先生,学生有一件事不太明白!”
注意到郭嵩焘神色的变化,王运连忙转移话题问道。
“为什么这些船上,会有这些人?”
他指着甲板上的那此六七岁的、十一二岁的少年,这些人中既有男孩,也有女孩,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是欧洲人,准确的来说,是欧洲的孤儿,他们之中,既有英国人,也有法国人,他们的身份相同,都是街头的流浪儿,而现在,这些街头的流浪儿却在这艘船上,用好奇的眼睛看着大海,还有船上的人们,或许连忙他们自己也感到迷惑吧。
他们为什么会在这?
王运同样显得有些好奇,不过也仅仅只是好奇,尤其是对那个面貌阴森的青年的身份,同样也感到好奇。
“这个事情,咱们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郭嵩焘摇了摇头,如果说,在督府之中,他学会了什么,就是学会了什么是职责分明,有些事情他不需要问,也不能问。
尽管他并没有过问这些欧洲流浪是怎么来的,但是他多少也知道一些答案这些流浪儿都是公司通过伦敦、巴黎等地的黑帮,在街上诱骗或者绑架来的,这种事情从三年前,就时有发生,现在同样没有禁止。
如果被绑架的是国人,作为外交主事的他自然不会视而不见,但这些人毕竟是外国人,即便是他们被冻死在街头,对于英国人、法国人来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在两国的街头有太多这样的流浪儿,他们被绑架来了,对于他们个人来说,反倒是件好事,至少在这里了他们能吃饱饭,不至于忍饥挨饿。
“有些事情,我们不需要知道,也不需要了解……”
郭嵩焘的提醒,让王运无奈的笑了笑,随后他仍然将视线投向船边的那些异国少年,不可否认,现在那些少年相比刚上船时,已经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在刚上船的时候,他们无不是满面菜色,看待他人时,目光中带着警惕,透着乞儿特有的狡黠,而现在,他们却无一例外的都是面色红润,在笑容变多的同时,那目光中的警惕和狡黠正在慢慢的淡去。
“你好,我叫史云!”
“我叫马林”
听着那些怪腔怪调的言语,王运笑摇着头,这些孩子中的相当一部分人现在正在主动的学汉语,似乎他们已经知道自己将会到什么地方去。
“于先生,我们是去中国,对吗?”
又一次,米莉看着面前沉思不语的于先生,用生硬的汉语问道,相比于其它人,她的语言天赋极高,不过只是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她就已经从那位漂亮的姐姐那里,学会了很多中国话。
“没错,米莉,你愿意去中国吗?”
于成泽看着这个有着一双如大海一般蔚蓝的蓝眼睛的女孩,她还有一头漂亮的金发,这个女孩是他在巴黎发现的那时的她还是一家妓院里的童妓,当初为什么选她?
嗯!
是因为她非常漂亮,尤其是气质,尽管她的衣衫破旧,但是她的气质却极为出众,以至于在那一群妓女之中,如此的若人注意。任何人都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如果在那里不用挨饿,也不用挨打,像现在这样……谁又会拒绝呢?”
虽然只有十二岁,但早熟的米莉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同样也明白,世界上并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嗯,在那里,谁都不会挨饿,不过到了那,你必须要学习,要把自己……”
看着眼前的女孩,于成泽笑道。
“要把自己当成公主一样,如果你做出不符合公主、小姐的举动,当然会接受惩罚!”
“公主?于先生,这怎么可能?”
“怎么没有可能呢?也许几年之后,当你离开那里的时候,谁都不会怀疑你是位富家小姐,相信我,等到了中国,你就知道了,相比于巴黎,那里就像是天堂一样!”
天堂!
中国是天堂吗?
米莉并不知道,但对于成泽来说,那里就是天堂!
回国!
置身于船上的于成泽双眼凝视着远方,此时的他,恨不得能够立即回到中国,回到阔别已久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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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迎接(第二更)
清早的阳光照在船的甲板上,几只海鸟在船头处伴飞着,船头划开了平静的海面,此时这片大海依旧是波光粼粼,海上白帆点点,一幅宁静祥和的太平盛世场景。
在这片海域上航行的船只,既有来西式的帆船,也有中式的帆船,同样还有一艘艘来自各国的蒸汽船,蒸汽船的烟筒喷吐着烟雾,而在不远处还可以看到摇着橹的中式小帆船。东方与西方两个文明就是这样触碰在一起,这种撞击无疑是最痛楚的,因为许多人根本不知道何去何从。而在这种撞击中之中,在这种茫然之中,有的人成为了新文明的开拓者,有些人则选择了保守?
谁才是未来?
或对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中国人来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才是未来,但是他们仍然在适应着、适应着时代的剧变。
离开中国已经三年有余的“东方号”蒸汽帆船,终于归国了,在它驶入零丁洋的时候,船上的人们看着这片海域,就在几年前,就在这里,中国的海军曾经重创了在亚洲耀武扬威的美国舰队,也正是从那一天起,督府才成为令人正视的力量。
此时,这艘船上的那些远航归来的游子们,终于驶抵他们的目的地广州。
对于他们中的许多人来说,当船驶近珠江口的瞬间,在他们看到祖国的山河时,那泪水禁不住的流了下来。
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每一个人都用激动的神情注视着祖国的山河,尽管只能隐隐看到陆地,可即便是如此,唿吸着那空气时,他们仍然生出发自骨心的亲切。
“嘟……”
突然,一声汽笛让这些激动不已的游子们从激动中清醒过来,他们看到一艘涂成灰色的军舰向他们拉响了汽笛,那是海军的军舰。
这是一艘南洋舰队的军舰,在军舰上的军官发现“东方号”后,立即鸣响汽笛,并打出旗语信号:
“欢迎留学归来的学子。”
这是一种无言的欢迎,只是这一瞬间,“东方号”上游子们就感受到了国家对他们的迎接。就在船长命令用旗语回应时,礼炮鸣响了。
在这平静的海面上响起礼炮时,“东方号”上游子们不禁用手扶着船舷,在这一刻,他们每一个人的内心都升涌出一阵异样的情感,他们知道只有在未来努力的工作,将西洋的科学带回国内,才不会辱没了这样的盛情,不会辱主公为送他们往西洋留学花费的巨款。在这种心情的激荡之中,“东方号”驶入了珠江。
“珠江比过去更热闹了!”
作为广州人的罗威看着珠江上的一艘艘洋船,有些激动的说了一句。
在他离开广州的时候,曾经目睹这座城市在慢慢的衰退,而现在,这座城市再一次崛起了,在新加坡补充煤水的时候,他们了解了许多国内的新闻!
几个月前,义军就打下了南京,现在督府已经迁往南京。还有就是四川总督投诚,甚至就连同被满清的那个同治皇上视为中流砥柱的曾国藩也于南昌举义了。整个江南已经完全重归汉人。
这些好消息曾经让他们激动的久久不能入睡,这样的巨变是他们未曾想到的,尽管他们同样期待着,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一切来的会这么的突然。
但是对于罗威这个广州人来说,当他看到珠江上的洋船时,他就知道,广州又一次活了起来。“汉粤铁路修通了!”
而这也是他们于广州靠港的原因他们将会从广州乘火车前往武昌,再由武昌乘船前往南京,这样相比于乘船,速度更快一些。
“快看!”
突然,在船靠港的时候,顺着朋友们惊喊声。罗威朝着码头上看去,只看到码头上站满了一群穿着汉式官服的官员,领头的是一位穿着二品公服的官员,肯定就是广东巡抚左宗棠了。
看着“东方号”缓缓靠港,左宗棠冲一旁点点头,早就准备好的下属立即命人点响鞭炮,在锣鼓喧天中,舞狮的师傅更是舞起了狮子来,一时间整个码头的气氛都显得喜气洋洋的,这是左宗棠特意为他们准备的。他希望船上的那位同乡亦或是随员,或者那些从英国、法国、德国、美国等地学习了近四年的学子们,都能够感受到回家的感觉。
在左宗棠看到了船上飘扬着的旗帜,看到那面五行旗时,他不由一愣。这是怎么回事?作为广东巡抚的他,自然很清楚,现在府里一直都是升赤旗,郭嵩焘的座船怎么会升五行旗?
而对于船上的郭嵩焘来说,他并不知道左宗棠的诧异,同样换上一袭朱色二品公服的他,看着码头上亲迎的人们,听着那锣鼓喧天声,更是激动不已拱手过顶的回着礼,嘴里更是不住的喃语着。
“如何当得!如何当得!”
直到下船之后,郭嵩焘仍然不住的向左宗棠表示着感激,而左宗棠先是好言安慰他,然后才对他说道。
“主公特意来电,命兄务必以大礼相迎,云仙此行数万里,为国考察西洋诸国,可谓是劳苦功高!莫说是兄于此迎接,纵是乘船赴江口相迎,亦实属应该之事,只是文武殊途,兄虽是广州巡抚,却无权干涉军务,不能往江口迎接,还请云仙切勿见怪!”
郭嵩焘那里会见怪,他甚至都没有想到迎接的场面会如此隆重整个广州大小官员都来到了码头,而且显然已经等了好一会。
“季高兄折煞小弟,折煞小弟了!”
郭嵩焘连忙搭手方道,随后双冲着南京的方向拱手说道。
“小弟能得主公如此厚待,唯粉骨碎身以抱主公知遇之恩!”
那略带些寒意的风吹动着他的发须,此时的郭嵩焘在说话时,那目中甚至闪动着些许泪光,神情更是显得极为激动。
“主公厚待我等臣子,这是世人皆知之事,云仙,你我先上马车!”
亲近的挽着郭嵩焘,左宗棠压低声音说道。
“云仙,我们车上再说!”
左宗棠这么一说,郭嵩焘立即明白了,点点头,然后便随左宗棠上了马车,在马车朝着火车站驶去的路上,左宗棠抱歉道。
“云仙,这广州城,这次你怕是不能去了,虽说为兄有意于府中设宴欢迎云仙归国,可是参军府有命,云仙你一到广州,就要立即北上,不得有误!”
参军府!
听到是参军府之命,郭嵩焘立即有些疑惑的看着左宗棠,只听左宗棠说道。
“虽说今天是腊月二十一,再过几天就过年了,云仙你也数年未曾返乡,但公务紧要,你还要再委屈委屈,先去南京!”
对于自己的这个同乡,左宗棠并没有做太多的解释,而是直接传达着参军府的命令。
“季高兄,可知府中为何督促小弟回国?”
郭嵩焘试探着问道,而左宗棠则随手从一旁拿出几份报纸。
“你先看看报纸!”
其中既有《广东时报》,也有《珠江日报》、《粤闻报》等报纸,这些报纸都是广东的报纸,郭嵩焘接过报纸一看,很快便明白了原因。
“北伐!”
抬起头,看着身边的左宗棠,郭嵩焘吐出两个字。
“季高,你的意思是,府中决心北伐了?”
左宗棠摇摇头说道。
“不是府中决心北伐,而是自我义军轻克南京之后,这几个月,各地民心思动,仕绅贤达无不请主公北伐以定中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完这个年,军队肯定是在北伐的!”
“能打赢吗?”
话一出口,郭嵩焘便自嘲道。
“瞧我,这出门几年,连这都分不清了!”
既然义军能轻取南京,北伐自然也没有问题。
“军事上完全没有问题,虽说这几年满清也练了一支洋枪队,可也就是练个模样,上个月,在邯郸,虽说满清的洋枪队击退了石达开的北伐军,可他们的伤亡也不少,况且现在义军有三十万大军,如果挥师北伐的话,肯定没有任问题,现在的问题其实并不是北伐的问题!”
左宗棠的几句话中透露出大量的信息,让郭嵩焘一时有些无法适应,石达开北伐受阻,清军受创,显然,这更有利于主公北伐,但为何他会说,现在的问题不是北伐。
若不是北伐,那又会是什么问题?
“还请季高兄明示。”
郭嵩焘看着左宗棠追问道。
面对郭嵩焘的发问,左宗棠只是沉默着,好一会之后,他才说道。
“三个月前,主公抵达南京后,便直接去了孝陵,孝陵残败之状,实在是令人痛心不已,主公身为高皇之后,更是痛不欲生,疾唿不孝……”
有些话不需要左宗棠说的那么直接,在他委婉提及这件旧事时,郭嵩焘瞬间便明白了其话中的透露出的来信息,他的双目瞬间睁大,而后又恢复正常了,这时,他似乎明白了为何府里会令他回来,不是主公之命,而是参军府的之命。
当然也明白了,为何让自己立即赶往南京。
“那现在两位参军的意思是?”
“不是两位参军!”
左宗棠摇摇头,盯着郭嵩焘说道。
“而是所有人的意思!包括你郭云仙,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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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章 北上(第一更)
从地图上看去,汉粤铁路就像是一条从横穿中国中部贯通中部与广东的一条钢铁动脉一般,横卧在中国的大地上,这条铁路的一端为武昌,一端为广州,一端与长江的内河运输联为一体,而另一端则与海运联成一体。
“海铁联运”与“河铁联运”就这么出现于中国,并迅速改变着沿线的面貌以及城市的命运,一座座城市因为铁路的筑通而开始走向繁荣。甚至就连同南岭那样的荒蛮山野亦出现了现代文明的痕迹电灯随着铁路进入南岭。
得益于这条铁路的出现,使得湖南中南部的生丝等土货可以直接运往广州出口,而印度的棉花从广州进口,满足了湖南新兴的纱厂需要,铁路同样还使得洋纱、土布等各种产品的销路更为广泛。
当然对于沿线的人们来说,他们真正感受到的恐怕还是铁路“日行千里”的便捷。列车轰鸣着在铁轨上疾驰而过,在列车驶过最为险要的南岭段后,速度立即从每小时不到二十公里增加至三十公里。
“咣、咣……”
车厢里的声响,并没有阻止人们用好奇的眼光看着车外,对于每一个人来说,这喷吐着烟雾的火车足以让人们感受到现代科学的冲击,铁路、蒸气机车给保守的民众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同样也让他们感受到了科学的力量。
“……粤汉铁路的轨距是1890公厘,这是目前最好的轨距标准,相比于布鲁内尔在西部大铁路采用的2134公厘的宽轨,虽说在稳定性上稍逊于它,但是毕竟中国的地形复杂,尤其是西南等地,就像粤汉铁路从湘南到粤北得过南岭,那里根本就是峰连峰,水连水,要通路得打串串隧道,要架座座大桥。尽管经过反复测量比较,决定采用金鸡岭坪石线,将原来勘测需建的70多座隧道减为16座,最低越岭垭口的标高,也比两洞湾低18.3米,而且地点就在两洞湾西南仅4公里的廖家湾,可是道路曲度却在增加,这也是之前在南岭速度那么大的原因,如果采用2134公厘的超宽轨,估计这条铁路,至少要再过两年才能完工,而且成本增加70%以上,路线也需要重新规划,而且在湘、粤两省边界南岭山脉南麓峻岭峡谷之间,它的速度会更慢……”
在英国学习铁路工程的习之远是工部主事习之墨的堂弟,他在英国学习铁路工程时,曾经于多家铁路公司实习,自然非常清楚,这条1880公厘铁路的优点。
“相比于大西部铁路的2134公厘宽轨,粤汉铁路采用的1880公厘铁路,运力、稳定性接近,转弯半径更小,相比于英国使用最为广泛的4英尺8?英寸,他的运力增加了一倍,虽说转弯半径加快,成本有所增加,但相比于其运力的增加,是可以接受的,也是值得的,毕竟,英国的4英尺8?英寸轨道相比于中国这个大国来说,运力根本不可能满足要求,你们看这车厢……”
习之远指着宽敞的车厢,对身边的朋友们显摆道。
“车厢的宽度超过4公尺,每节三等车厢里的坐位超过200个,如果是英国窄轨只有乘座120人,真没想到国内的铁路公司董事们会有这样的眼光,这条铁路未来一百年都不会落后……”
在他讲述着这条铁路的优点,赞扬着粤汉铁路公司的的董事们人眼光时,突然,旁的餐桌传来一阵轻笑,那轻笑似乎是有着嘲讽的味道,这笑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见众人在看着自己,正在享用晚餐的潘世亮笑着用餐布擦了下唇角,然后抱歉道。
“这位朋友所说倒是实话,粤汉铁路因为采用宽轨,运力相比英式窄轨提高了不下五成,这确实是事实,但是如果说到眼光嘛,小弟却不赞同!”
和其它人一样,在潘世亮起身说话的时候,林梁柱、许林远等人无不是看着他。
“哦?若不是有超过常人的眼光,又岂会修以这样的宽轨铁路?”
“不是眼光的问题,而是他们根本就不懂!”
潘世亮笑着吐出了当初选择宽轨的原因。
“很多人都知道,中国第一条铁路是广州的西关铁路,那条铁路只有几公里,只用几个月便修成了。可没有几个人知道,那么铁路所用的机车、铁轨是从那里来的!”
“是从英国购买的!”
“当然是从英国购买的,不过却是一位英国商人为某位印度王公准备的,原本准备在印度修建一条示范铁路,结果因为那位王公去世,其继续人无意修铁路,一直闲置于仓库之中,所以才让李巡抚拾了个便宜,只用了一万多英镑就买下了十几公里的铁路和一辆机车,再接着大家就看到了,粤汉铁路就是在这条铁路的基础上延展而成,等到公司的董事们知道了,还有更省钱的铁路时,这样的宽轨都已经修了几百公里,他们既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所以,真的不是眼光的问题,而是,嗯,阴差阳错吧……”
对于这条铁路中的故事,刚刚从国外回来的习之远等人自然不清楚,听潘世亮这么一说,心下顿时只有一种感觉“造化弄人”,谁能想到一条未建立的铁路,最终误打正着的决定了中国的铁路轨距。
“这也正是误打正着吧,现在不仅粤汉铁路是这个轨距,江北铁路,还有其它规划的铁路,都将采用这个宽轨,机缘巧合也好,误打正着也罢,反正和眼光,没有任何联系,若是有的选的话,没准,公司的董事们,恨不得用两英尺的窄轨。”
“真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故事,兄台对铁路这么熟悉,莫非于铁路公司任职,在下习之远,刚于英国归国,未请教兄台?”
面对习之远伸出的手,潘世亮便自我介绍道
“在下潘世亮,虚长老弟几岁,确实于铁路公司就职!”
其实潘世亮并没有说他不仅于公司任职,同样还是公司的董事。因为年岁相近的关系,很快,潘世亮便同这些刚刚从海外归国的年青人们打成了一群,尤其是对习之远更是表现出了强烈的招揽之心,作为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他很清楚,留学英国、学习铁路工程的习之远,对公司远比两名西洋工程师更为重要至少他是自己人。
铁路、冶金、机械、造船、建筑、数学、化学、医学、法律……当他了解到这些年青人于西洋留学所学时,更是惊讶的睁大眼睛,甚至都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多留学生。
“上千人,汉公这几年居然派了这么多人去国外留学,难怪,难怪……”
要知道,就在几个月前,迫于公司对人才的需要,潘世亮才从公司获得每年10万元留学专款,以便在未来的六年中,委派400名公司职员往英国、法国留学,学习铁路管理和铁路工程、机械等专业。尽管他的“野心勃勃”,但现实却极为残酷,在公司内反复挑选,才只选出了不到50个适合派往国外留学的职员。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府中在过去的几年居然已经派出了上千名留学生。而且今年还会有几百人被派往欧美留学。
“难怪公司想委派几个留学生都那么困难!弄了半天,适合留学的都被府里派出去了!”
一直听着他与那些人说话的王运听其这么一说,立即反驳道。
“玉杰兄所言诧异,府中所办学校学生每年毕业学岂止数千,若是铁路公司有意,不妨直接到府下各学堂招聘学生,委派其留学……”
“壬秋,您不知道,府中所学的那些学校里的人是多,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就像汉口铁路学堂,学生还没毕业,就已经被瓜分一空,粤汉铁路公司总归是民办公司,江北铁路却是府里自办的铁路,再加上其它几条待建的铁路,我这次去武昌,就是想再争取一些名额,我估计最多也就是百人上下,可粤汉铁路却有近三千里啊,就这么点人,那里够用,这不,现在公司里,单是洋员就有六百多人……”
潘世亮颇为无奈的说道,只是他并没有提及另一点在粤汉铁路还有几百名铁路学堂的实习生,若是没有那些实习生,恐怕公司还需要更多的洋员。
“既然如此,那为何公司不自己办一所学校?”
王运看着潘世亮反问道。
“自办学堂?”
潘世亮看着王运惊讶道。
“既然官办学堂里的学生,优先派往官办铁路,那粤汉铁路公司完全可以自己办一所学堂,自己招生,如此一来,几年后,又岂愁无人可派,无人可用?若是觉得几年时间有些长,完全可以先办一所预科学堂,专司培养学生,择其优秀者留洋,学以铁路、机械。”
王运的建议,只让潘世亮的眼前一亮,他立即勐的拍手说道。
“对、对,壬秋所言极是,所言极是,本就该如此,本就该如此……”
突然潘世亮盯着王运,犹豫片刻后,才说道。
“壬秋,我知道你是要办大事的人,若是,若是壬秋此次南京之行,不尽人意……不知壬秋是否有意任校长一职?”
“啊……”
面对突如其来的邀请,王运不由一愣,他诧异的看着潘世亮,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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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青年(第二更)
丁巳年的岁末,一场寒潮过后,南京迎来了第一场薄雪。与北方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不同。南方的雪在大多数时候都犹如飞舞的柳絮一般飞落在地上就融化了。南京城内,那拓宽的长街上的一块块青石板上湿漉漉的仿佛只是下了一场雨一般。只有街道两旁零星树叉上的积雪才能让人想起这里曾经下过一场雪。
百废待兴!
用这句话来形容此时的南京,倒是再合适不过。虽说在过去的几年间,窃居南京的太平军曾于城内大兴土木。可是实际上,他们所大兴的示这只是王府,为了修建那些王府,更是将城内外的私人园林、庙宇、官衙加以拆除。
以至于义军收复南京之后,除了那富丽堂皇的王府之外,整个南京尽是一片萧败之色,一座座残破的屋宇,很让让人相信这是曾经江南最为繁华的城市。
在这百废待兴的时候,朱宜锋压下了官厅衙署的兴建,而是将有限的经费用在两项建设上:一是重修南京的下水道、铺设自来水管,一是修建江南大学堂。重修南京的下水道、铺设自来水管,是为了令城市变得整洁和保证百姓的用水安全,至于修建江南大学堂,则是为了笼络两江士子的心。
下水道、自来水以及公共厕所等城建方面进行得慢点不要紧,因为现在的南京城内外,一共只有十几万居民,可是江南大学堂的兴建则一刻也不能缓。自从咸丰二年底,太平天国将都城定在南京以后,苏、皖两省的乡试便中断了。尽管在过去的几年间,大汉都督府于武昌开设的新式学堂从不限制地域,但却只有少数两江士子前往,毕竟那时正值兵荒马乱。
就这样,安徽、江苏两省士子便眼睁睁地失去满清和督府两边“飞黄腾达”的机会。几乎是在义军克复南京,南京回于汉人之手,在安徽、江苏以至浙江、江西要求,督府立即开科取士的唿声,便雷鸣般地灌进朱宜锋的耳中。
那些士子们唿吁着督府能够“开科取士”,至于以左参军张亮基等两江官员,同样也是要求于南京开设大学堂,以使取以两江之才,当然他们非常清楚“开科取士”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甚至没有人去强求,实际上,要求“开科取士”只是两江的士子,至于府中两江的官员们早已经适应了府中的取才之法通过考试进入专门学堂,经过培训之后,方才委派官职。
尽管官方与民间的“开科取士”的观点截然不同,但是那种焦切却是相同的。非但他们如此,就是朱宜锋本人的急迫心情并不亚于这些士子,不亚于那些官员。固然在义军东征出师前夕昭告天下的檄文里,他竭力谴责的就是太平军“举中国数千年礼义人伦、诗书典则,一旦扫地以尽”的行为,而他的起兵是“捍卫孔孟名教”,是“卫道”。这几年,相比于太平军的“毁以人伦”,府中的那半真半假的“卫道”,多少也争取了大部分读书人的拥护、支持,这正是他能站住脚的主要原因之一。
或许,府中建了一系列的大学堂、专门学堂,在那些学堂中推广新学,但是这些学堂从来没有忽视国学教育,实际上,他们考入学堂仍然需要考校国学,只不过相比于科举,其难度稍低,而且更重实学罢了。
若是没有太平军“毁以名教”的行为作为对比,朱宜锋在武昌推行的一切,无疑是“大逆之举”,可有了太平军在一旁“比烂”,反倒没有人在意武昌的“离经叛道”,毕竟他的“离经叛道”确实有用。
蒸汽船、火轮车、洋枪、洋炮以及铁甲舰,如此种种不断的提醒着人们,单靠名教学问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在见识了这些东西的用途,尤其是在见识了汉公推行西洋实学的决心后,自然没什么人去找这个不痛快。
但现在,在夺取南京之后,却必须要进行一些改变,实际上到了朱宜锋给读书人酬谢的时候了。不能够再像过去一样,专重“西洋实学”,同样“人文”也不能忽视,毕竟中国之所以为中国,正是因为中国的文化,或许西方的科学是中国富强必须学习的,但是如果忘记了中国的传统文化,没有了文化的“根”,中国还是中国吗?
更何况在另一方面,数百年来,两江一直都是中国的文教重地,在这里设立大学,可以从根本上改变府中官吏两湖独大的局面,对于为上者来说,这直接关系到府中未来的稳定。
同样,朱宜锋也能够理解那些贫寒士子盼望出头的苦心,自然也很清楚,这将有助于自己收拢民心,尽管现在两地的民心早已经为“义军折服”,但是毕竟,总还有那么一些人,心往满清。
而江南大学堂,将是改变这一切的根本相比于武昌数所大学堂不过只有大者不过只有两三千人的规模,江南大学堂一期招生就多达五千人之多,相比于武昌的大学堂侧重理工不同,江南大学堂更偏重人文,当然其中也开设有法律、经济、医学等专业。
尽管年前的一场冬雪,使得江南大学堂的施工进度慢了许多,但是朱宜锋仍然每隔几天便要亲临江南大学堂工地督促,而负责施工的工兵长官更是保证,可以在来年的三月底全部竣工,决不会耽误定于四月初八日的江南会考。前几天,江南大学堂的十八栋红砖楼房终于如期完工,让负责江南大学堂的官员们都觉得肩头上轻松了许多。教学楼、图书馆等主体工程的完工意味着,大学堂明年四月一定能够投入使用。
就在江南大学堂赶班加点的日夜赶工时,来自江淮大地、苏南苏北以至于湖南、湖南等地的近四万年龄各异的士子们,便络绎不绝地涌进南京城,给正处在由废墟重建的千年古都带来一股新鲜的机趣。这些士子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不及弱冠的青年与武昌各学堂限定年龄不同,作为对读书人的回报,江南大学堂入学的年龄被放宽至五十五岁,当然,这也与江南大学堂偏重人文有一定的关系,其中难免也有回报读书人之意。
这些士子之中既有肥马轻裘、唿奴喝仆的富家子弟,也有独自一人挑着书箱、布衣旧衫的清贫寒士。他们走在街上,出入逆旅酒肆,他们大都将头发绾成发髻盘在头顶,其中不少人更是戴这被高皇命名为“一统山河巾“的网巾,以免头发散乱。在满清用屠刀“剃发易服”之前,汉人一直将披发视为野蛮未开化没有礼仪的象征,只有蛮夷才会披发或剃发留辫子。所以上至皇帝下至百姓男子都是要束发的。
士子们这副汉家衣冠风貌和他们满嘴里子曰诗云,更是令人顿时生出一种真有“重睹汉官威仪”的感觉!也让人们真正意义上在相隔两百多年后,又一次目睹了满城尽是汉衣的壮观之景。
背着竹架书箱,从颖州一路长途跋涉赶到超到南京的司马宇来说,这若有若无的雪,对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影响,他于这雪地中在这宽达十余丈的街上走着,双眼不时的朝着路边的酒馆、旅店看去,几乎每一家店都住满了。
对于百废待兴的南京来说,一下涌入数万士子,在某种程度上,对于南京来说,无疑就是一场灾难大劫之后的南京,人口不过十五,其中甚至还有上万从武昌迁来的官员、宪兵以及他们的家人、仆佣,这些涌入南京的一门想要在新朝“飞黄腾达”的士子们,不得不面对旅店不够、房价暴涨的现实。
“一个月需要然五块大洋,当真是黑心之至极!”
抱怨着客栈掌柜的黑人,抱怨着房价时,正当司马雷快步穿过大街时,来到对面的客栈,正想开口问话时,却听到身后有人长歌道:
“想那日束发从军,想那日霜角辕门,想那日挟剑惊风,想那日横槊凌云。帐前旗,腰后印,桃花马,衣柳叶,惊穿胡阵……”
听着身后中传出的这首《南仙吕.傍妆台.自叙》声,司马雷回头看到一个年岁与自己相当的青年,手端着酒杯,似乎正在与友人唱和。
“盼杀我当日风云,盼杀我故国人民,盼杀我西笑狂夫,盼杀我东海孤臣……”
那人唱道此处,那满是醉意的目中却注出两道泪水。
“如今我大明河山终得光复,大明正朔今日亦得匡正,灵首公今日可瞑目矣……”
那人的这一声感叹,让司马雷不由的一愣,他似乎无法理解这种情感,但却思及夏完淳及其夏家一门满门忠烈,却也是不由感叹着,夏家确实可于九泉瞑目了。
““悲歌慷慨千秋血,文采风流一世宗。我亦年华垂二九,头颅如许负英雄……”
就在他这般感叹时,那面带泪痕的青年听着司马雷的感叹,顿时大生知已感,连忙邀请道。
“这位兄台,在下松江夏林允,字咏林,未请教!”
司马雷连忙搭礼回道。
“在下颖州司马雷,字华之,见过咏林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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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 华之心思(第一更)
晌午的太阳给冬日里的南京带来些许暖意,驱散了江边的湿寒,在宽达二十余丈的大明街上的两侧五彩斑斓的各色旗帜飘扬着,在这条直通下关码头的长街两旁鳞次栉比、雕梁画栋的商铺楼宇间显得生气活现。
虽说现在的南京城人口不及五年前的三成,可因年节将至,这街上依然显得很是热闹,在路边足有十公尺宽的马牙路步道上到处是小贩的吆喝声,步道上同样人群摩肩接踵,至于那近七十公宽的大明街上的马车同样也是川流不息。
在南京克复数月后,南京这座城市正在迅速的复苏,几乎每天,都有以千百的百姓、商人迁入这座城市,充实着这座被战争重创的城市,令这座江南最大的城市,一点点的走向复苏。
对于出生于颖州司马雷来说,他不是没见过大世面,实际上,几年前,他也曾去京师赴考,虽说落榜了,可却也算是见识了京师的繁华。不过走在大明街上的他依然为南京的繁华所折服,就像数天前,他曾为南京大街两侧的“赛月亮”所折服一般,实际上,对于除了从武昌过来的官员以及其家人外,都被“赛月亮”,也就是电灯给惊呆了,在此之前,他们甚至很难想象得到,灯可以不点油,而且会那么的明亮。
电灯、公共马车、蒸汽船等等,诸如此类的新鲜玩意,给人们带来的冲击是空前的,而对于来自内陆腹地的司马雷来说,置身于南京,他甚至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中的感觉。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冲击,在接下的几天之中,他发现,自己所接触的一切都都在受到空前的冲击。
在友人的邀请下,与其同住一个院中的司马雷,在来到南京之后,很快便看到这里的茶馆酒肆里满是头带方巾的儒生,就如同当年于京师会考时,各地学子于会馆中一般,那个时候他们有的高谈阔论,有的吟诗作对,有的谈论学问,有的则在大庭广众之下挣得面红耳赤。
似乎这里同样也是,因为南京各地的会馆大都毁于“教匪”之手,没有了会馆,士子们便云集于茶馆酒肆里,他们在那里高谈阔论,讨论学问。而在这个时候,他发现士子们谈论的不再是经史子集,而是算术以及其它西洋学问。
直到这时,司马雷这才想起,南京的会考不同于旧时的科举会考,他们所要竞争的5314个江南大学堂的名额,考入学大学堂者,既为“进士”,且于大学堂就读期间,每月可享5元“恩俸”这相当于从九品的俸禄。当然,更重要的是,三年后,他们就有资格参加公务员考试,成为公务员,也就是成为“官”。
可以说江南大学堂,等于“官场”的敲门砖。或许现在汉公没有“开科取士”,但这也是变相的“开科取士”,只不过江南大学堂的入学考试不同于科举。按照已经公布的,江南大学堂考核题目包括史学、政治策、算学策、外交策、舆地策、物理策及外国文论7项。初试合格方可参加复试,复试试题有中文试题和外国文试题各一道。
至于那经史子集,不过只是其中一类罢了,对于算学,司马雷自问不逊于他人,交涉学、物理策、尤其是那外国文论是什么?就非他所擅长的了,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想向他人学习,今年,将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还没有考中,那从此也就是在乡间做个熟师耕读为生了。
但是让他失望是,这些人似乎也没有谈出什么所以然来,他们大都也是抱着《海国图志》等书,在那里臆想着西洋,就是这种臆想,总给人以难以言语的浮躁感觉。来自各地的才子们想尽一切办法展示着自己的才华,以便像传说中的那样吸引上位者的目光。
“所谓之外交策,其实就是古之纵横术,纵横术者……”
在耳边传来士子们的谈论声时,司马雷听到一旁传出一声叹气,似乎是在为他们的无知,他朝着一旁看去,只见到一位年岁小自己数岁的少年,在看着报纸时,不时的摇头轻叹着。
“哎……”
那少年一边摇头,一边翻看着报纸。就在这时,他看到报纸上一个广告。
“金陵预科学校,专为各地学士补习政治策、算学策、外交策及物理策、外国文论,我校长系前督府要员,教授皆为精通西学之教授……”
听着少年口中话声,司马雷的眼前顿时一亮,若当真如此,那去这学校里补习,总胜过在这里听他人臆测。想到这他特意朝着少年手中的报纸看去,是《江南时报》,应该是今天的报纸,回头一定要去买一份!
司马雷并没有冒然的去与那个独坐的少年打招唿,除了少年一身华衣锦服,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出身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注意到,少年旁边却坐着一人,那个人的目光警惕,不时的扫视周围,显然是在保护着这个少年。
正因如此,司马雷宁愿出门花几个铜板买一份报纸,也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刻意结交之嫌。
而这时酒馆中的众人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南京城内的时事,与当年在京师时,各地士子的谨小慎微不同,在南京许是因为汉王早在武昌时就曾言“不以言罪人”,加之报纸上经常有人发表文章,指点时事,如此一来,这些士子们自然也乐得于公共场所“慷慨山河”。
“许明兄可知,当初汉王初抵南京之时,石卿公曾领参军府上下诸人劝进……”
那边的谈论让司马雷连忙坚起耳朵,那次“劝进”,早在尚未抵达南京时,他就有所耳闻,虽说劝进没有成功,可却也是从那时起,汉公易称为“汉王”,也算是有所成吧。
“当时汉王答道:“我以布衣起兵,君臣相遇,得成大功。今虽拥有江南,然中原未定,正有事之日,岂可坐守一隅,竟忘远虑!”自然是不听所奏。又过了五日,参军府再次朝会,石卿公又奏说:“愿陛下早正一统之位,以慰天下民心。”汉王先是思索片刻,而后又对众人说:“我思:功未服,德未孚,一统之势未成,四方之途尚梗。昔笑伪教,才得一隅,妄自尊大,迨至灭亡,贻笑于人,岂得便自效之;果使天命有在,又何必汲汲乎!”当时石卿公、儒斋公等复请说:“昔汉高祖诛项氏,即登大位,以慰臣民。今陛下功德协天,天命之所在,诚不可违。”也不回复,即下殿还宫,以手谕诸臣说:“始初勉从众言,已即王位。今卿等复劝即帝位,恐德薄不足以当之,姑俟再计。”……”
“至此已为二次劝进,如若石卿等朝中诸公再行劝进,想来王上是不会再拒天下万民之请的!”
对于这些读书人来说,他们深知皇帝在即位之前要行“三推让”之礼,这是礼制。而让他们好奇的是,为何直到现在,还没有人再次劝进,当然,若是他们有能力上书汉王的话,恐怕也会上表“劝进”,甚至尽管他们在这里慷慨河山,却没有人敢说“一同上书劝进”,毕竟,这个风头还轮不到他们。在众人的谈论声中,从“劝进”自然谈到了将来的国号,几乎所有人都相信,将来的国号绝对是“明”。毕竟汉王是皇高皇之后,继续皇明正统,是再正常不过之事。
听着那些人谈论着的这些事情,司马雷反倒是越发后悔自己为何在这酒馆之中浪费了数日时光,整日这般闲谈又有何用?
“罢了,还是去那学堂看看吧!”
便走出了酒馆,在附近的报摊上买了一份《江南时报》,然后便找到了那份广告。
“每月学费十五元,这可真贵!居然在外城!”
嘴里感叹着预科学校学费之高,司马雷倒也没有犹豫。
“明天过去看看吧,若是当真物有所值,倒也值得……”
虽说司马雷是寒门子弟,可这次为来南京赴考,却也典了二十五亩祖地,这些年,为了赴考,他几乎已经典尽家业,而这次赴考之所以是他最后的机会,正是因为他没有家业支撑着他再考一次。
“一个月十五元,三个月就是四十五元,再加上笔墨纸砚,估计需要六十元,现在……”
在司马雷算着接下来的几个月开支时,他又看着报纸,在看着报纸的时候,他注意到报纸角落中的一则新闻。
“汉公所委赴洋考察团外交司主事郭嵩焘一行昨日抵达南京下关码头,随同回国者,除考察团一行二十一人外交司官员外,另有留洋生三十九人……”
这一则新闻就那么挤在角落里,实际上,在报纸上像这样的新闻几乎不值一提,尤其是现在,即便是刚来到南京,司马雷也知道,想要了解南京政事,就先看报纸,在报纸上可以看到现在南京城内最热门的消息,现在什么消息最热门?
恐怕也就是拥立劝进。而在这报纸上同样也不例外!报纸上同样也有文章言道着汉王应该早日登基,以安天下民心。
看着报纸上的文章,司马雷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看来,要不了几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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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8章 离经叛道(一)
冬日的暖阳,驱散了冬天的湿冷。晒的人浑身懒洋洋的,在南京的一些街巷边,可看到人们在那晒着太阳。现在对于南京的人们来说,他们又多了个晒太阳的地方,比如城中新建的公园。
几天前的那场冬雪,使得公园中的树木枯叶上挂着一层积雪,使得公园尽显其冬日之美。而在附近的凉亭、走廊间,偶尔也能看到一些在晒太阳的百姓,对于这些百姓来说,他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够进入这样的园林之中,至少过去,这种园林只属达官贵人。而现在,在这南京城内外却修建了多达五六座类似的公园。
“陛下,以臣看来,这南京即便是伦敦亦无法与之相比!”
行走于公园步道的郭嵩焘,小心翼翼的拍着马屁。他不知道汉王为何私自出宫,原本昨天刚抵达南京他是想在明天叩见汉公,可谁曾想,正当他于参军府述职时,汉王已经换上了一身便装,在宫外等着他了,然后两人便乘马车来了这公园。
摸不准汉王想法的他,现在只能小心翼翼的说话,以免自己说错了什么。
“虽说伦敦于西洋极为发展,可其街道上却也是污物横流,每到盛夏空气中更是恶臭难闻,而臣虽初抵南京,可今日之南京却远非昨日所能相比,街道规整,路上全无丝毫污物……”
“那是因为人口少!”
朱宜锋毫不犹豫的打断郭嵩焘的马屁,然后指着南京说道。
“过去,南京至少有60万人口,现在现在,本土土着所遗不到十二万,再加上从武昌过来的两万多人,全城至多只有十五万,若不是城这么空,云仙,你觉得本王能在城内外修这么多公园吗?”
现在,面对南京这座空城,朱宜锋甚至有些后悔了,后悔在南襄之间更建新都了,毕竟空城的改造成本较低。可旋即也就相通了,首都并不需要太大。既不需要是经济中心,更不需要作为工业中心,只需要作为一个行政中心就可以了。
相比于南襄盆地中的首都,位于长江边的南京有着它的天然优势,在未来从上海至武昌,甚至直至重庆,长江沿岸一带将会成为中国的工业、经济中心,上海可能会是龙头,但是南京将会是这条巨龙的中心。
以长江为经济工业中心,这是最符合这个时代发展需要的规划江河将会提供便捷的交通,而且沿岸的资源也将会为工业的发展提供充足的原料,当然,还有人力资源,沿江数省集中着中国近半数的人口。
可以想见在未来的几十年中,从上海至武昌,将会发展成为一个密集的“城市群”,甚至是一个巨形的人口多达数亿的“都市圈”,在这种情况下,南京做为首都,也就不那么合适了,因为他太偏向东南。
南襄盆地位于中国的地理中线,那里距离“都市圈”只有数百公里,而且靠近中原、西北,在地理上无疑更适合作为首都,当然,未来它不可能再像后世的北京一样,既是行政中心,同样在全国的支援下成为了所谓的学术、经济以及工业的中心,最终这些中心压得它喘不过气来,甚至最后,就连最基本的水和空气都发生了问题。
那根本就是一场灾难,至少是环境的灾难。将来的首都还是简单一点的好!至少应该远离这个时代的无法避免,准确的来说无法治理的污染。
“如果这十几万人的城市,看起来比北京还脏的话,那可真就没救了,所以,南京的城建第一步,就是以下水道、自来水、公园之类的公共工程为主,至于官厅嘛……”
至于官厅,当然没有建立的必须,一但南襄的新都完成,自己肯定是要把首都迁往那里的,至于南京嘛……有这几年的临时首都,应该会很快繁华起来。不至于像满清时一直,直到清末都还未能恢复元气。
“暂且不谈这个了,云仙!”
回头看着郭嵩焘,朱宜锋把话锋一转,然后问道。
“你此次出国,算算年头快三年了吧!”
“回陛下,足有二十八个月!”
二十八个月在海外游,若是在百年之后或许没有什么,但是在这个时代,这二十八个月需要冒多大的风险,朱宜锋非常清楚,他略点下头,感叹道。
“云仙此行之功,可谓是功在千秋,你呈上的那份呈文,本王还没有看,我想亲自听听你的看法!”
“嗯……”
沉思片刻,郭嵩焘看着陛下说道。
“臣所率使团中,众人目睹西洋诸帮数百年蓄积之文明成果,可谓是璀璨夺目,初时惊,进而醉,终感自身之落后,始明白,主公当初委我等出访之原由……”
在回答陛下的问题时,郭嵩焘的每一个字句都显得很谨慎,但谨慎中又不失大胆。
“虽然西洋市街面貌早有所闻,皆与想象的无特别不同,但至于学校和其它工厂则实在是臣拙笔所能尽述,臣以为,虽陛下学以西洋者,并未从根本上学以西洋,兴建工厂、操练陆海军,于臣等之见多属皮毛之事……我今日之文明非真正之文明,我今日之开化非真正之开化!”
郭嵩焘的这番话落到的朱宜锋的耳中,只让他整个人不由的一愣,他可没有想到郭嵩焘居然如此大胆,若是这番话传到别人耳中,不知会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大凡国之强弱由于人民之贫富,人民之贫富系于物产之多寡,我国经由满清两百余年奴役,尽行弱民之策,徒拥文明之虚名,竞蒙贫弱之实害,若要国家富强必养根本之实力,而所以养实力者无他,专在殖产厚生之实务而已!”
“弱民之策……”
在郭嵩焘说出这四个字时,朱宜锋先是一愣,随后思索片刻答道。
“虽说满清要为中国现在的情况负有绝大多数责任,但是弱民之策,绝非满清独有,弱民的第一步就是“愚民”,而最早提出“愚民”这一思想其实是春秋的老子庄子和管子。其宣称上古以来擅长治理国家的君主,并不推行让老百姓聪明起来的教育,而是运用愚民之策。人民之所以难以治理,在于老百姓很聪明。所以用让老百姓聪明起来的办法治理国家,则必然危害国家。若推行愚民之策,则是国家之福。《道德经》的“古之善为治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以其智多。故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基本上可以视为“愚民”之始……”
在过去的几年之中,为了弥补国学上的弱势,朱宜锋一直在研读古代经史子集等典着,也正因如此,相比于过去,他更直观的了解的中国的古代文化,而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惊骇的发现一些过去未曾注意的事情。
所谓用来“愚民”的儒家并不是真正的儒家,而是披着儒家之皮的“山寨”的儒家,真正的儒家学说反倒是站在民众的一方。为什么儒家后来背负了“愚民”的罪名,一方面是到了近代,批判儒家者根本就没有看过如《诗经》、《尚书》、《论语》等儒学着作,不过只是空凭臆断,便把“愚民”罪名完全甩给了儒家。
但是若是说儒家学说“冤枉”其倒也不冤。这种矛盾实际上是因为孔孟的儒家和董仲舒之后的代儒家,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汉武帝时期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既是儒家的发扬光大,同样也是儒家的变态,是儒家的“离经叛道”,在董仲舒时期,儒家已经掺杂了“法家”以及阴阳五行等学学,可以说那时的儒家学说在很大程度上只是披着儒家之皮的“法家”,秦国的,准确的来说是法家核心的“愚民”,开始于影响儒家。然而这仅仅是开始,在随后的数千年间,中国的君主开始选择性地强调儒家中的纲常等级观念,已达到维持统治的目的。
而儒学本身非但没有愚民政策,相反,其站在普通民众立场上想问题。儒家学说讲究“有教无类”,提倡开化民智,讲究的是“有恒心,有恒产”,在儒家经典中很多论述根本没有任何”愚民“政策。反而对于统治者提出了更多的要求,甚至是在看待个体犯罪问题时,也反思是不是社会制度使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情。儒家在诸学说中有自己独立的思考,并不是站在统治者的角度看问题。这一点与法家截然不同,法家是占着统治者的立场上出谋划策,甚至包括号称“无为”的老庄之学亦是如此。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老庄的这些观念当时并非主流之说,诸子百家亦以其为“谬论”,加之也没有实际来证明这一理论的可靠性,是以“愚民”之说也就沉寂了下去。直到战国时期,天下兼并日烈,为了灭人国而保本国不被灭,诸子百家都开始摸索各种各样治国之道,于是很多原来被视为“谬论”的歪门邪道也有了市场。”
讲述着“愚民”之说根源的朱宜锋,想到“歪门邪道”变成了正道时,不禁将视投向远方,然后感叹道。
“可谁知,一个人却让这“歪门邪道”变成了所谓的“正道”!”
在殖民时代,除了武力之外,中国还应该用什么去征服殖民地?西洋人选择了传教士,选择了他们所谓的天主教、基督教,而在绿**崛起之后,他们在用武力征服一个地区的同时,通过宗教将中亚等佛家黄色之地加以绿化,甚至在就连许多田原木也是精神上的***人。哦!那个字是不能提的,因为根据新的治安条例,这是的违法的!
当然,这就扯远了。回归正题,在殖民时代,中国用什么去教化百姓呢?拜上帝教?天主教?当然,国人从来都不是虔诚的教徒。在没有宗教的情况下,我想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用儒家去教化四方,让世界沐浴在儒家的光辉下……
但是正如天主教需要宗教改革,佛教进入中国也曾改革过一样,担负起沐浴世界之责的儒家同样也需要改革!怎么改?对内回归本源,至于对外嘛……(未完待续。。)
第449章 离经叛道(二)
“谬论”
“歪门邪道”
诸如此类的断语传入使得郭嵩焘长松了一口气,他立即明白自己先前之说,至少在汉王的耳中并不是“离经叛道”之言。汉王的感叹传入他的耳中,只让他不由只觉一阵诧异。
“一个人?”
“没错!”
点点头,朱宜锋继续向前走着。
“当时的“歪门邪说”实在是数不胜数,但也就是商鞅这位所谓的法家奇才将“愚民之策“变成一整套切实可行的之策,将西陲弱国秦国一下子打造成为了强国,而秦国也正是凭以商鞅的“愚民之策”,横扫六国,一统中国,从那时起,任何学说在实际取得成功的法家学说面前都黯然失色!”
同样熟读史书的郭嵩焘听汉王提及商鞅,提及秦国时,只是低头不语的跟在汉王半步之后,而谈性正浓的朱宜锋则继续说道。
“商鞅为何要愚民呢?”
在反问之后,朱宜锋又自问自答道
“在《商君书?定分篇》中就给了答案。“民愚则易治也”,因为“愚民”这个政治学的目的看起来很简单老百姓愚蠢了,也就容易治理了,如《商君书》中所言“昔之能制天下者,必先制其民者也;能先胜敌者,必先胜其民者也。”,而如何制民呢?”
“必先弱民!民弱方才易制!”
郭嵩焘毫不迟疑的答道。
“所以《商君书》才“弱民”之篇,“民弱国强,民强国弱”,总之,要想使人民听命,必然要弱民,既不让其富有,也不让其强大。弱民的第一步,自然就是愚民了。而如何“愚民”呢?”
说到这,朱宜锋不禁想到那个在一个半世纪后,因为一部“伪纪录科教片”而被无数国人为之激动、自豪、狂热的“大秦帝国”,又有多少人知道,正是他们中口的那个“伟大”的“大秦帝国”开启了“愚民”源头呢?
“治国,如果开导人民的知识,而不加以堵塞,百姓的学识就会增长。百姓学识的增长,则不会去攻打敌国,就产**邪。所以其才会在《商君书》中言称“开而不塞,则短长;长而不攻,则有奸”……要瓦解民间已经形成的道德风气,以统一百姓的思想,这是国家强大的基础,所谓的“《诗》、《书》、礼、乐、善、修、仁、廉、辩、慧,国有十者,上无使守战。国以十者治,敌至必削,不至必贫。国去此十者敌不敢至,虽至必却;兴兵而伐,必取;按兵不伐,必富。”如此,才能去以学识,统一思想,除此之外,还要禁止大臣、诸大夫游学、游仕,闭塞人们获得知识和信息的途径,尽可能地让人民愚昧无知、不好学问,使他们专心听从国家的安排和规划。正所谓“国之大臣、诸大夫,博闻、辩慧、游居之事皆无得为,无得居游于百县,则农民无所闻变、见方。农民无所闻变、见方,则智农无从离其故事,而愚农不知,不好学问。愚农不知,不好学问,则务疾农;智农无从离其故事,则草必垦矣。”(注:《商君书?垦令》)”
唇角轻扬着道出这番话来,朱宜锋的脸上露出嘲弄之色,这就是中国古代“农本主义”的根源,其根源不是“以农为本”而是“愚农不知”。
“可怎么样让老百姓变成愚民呢?仅仅不让老百姓不受教育还不够,还得锢民。自然也就有了其书中所言“使民无得擅徙,则诛愚。乱农之民无所于食而必农。””
禁止民众自由迁徙,他们就会愚昧无知,那些不安分的到处迁徙,扰乱农事的人就会失去混饭吃的地方,只好老老实实种地。这正是中国统治者的“愚民”的不二法宝。
“可限制老百姓的自由迁徙还不够,还要将老百姓变成贫民,正所谓的“力富则淫,淫则有虱。民富而不用”,所以必须通过限制商业,使百姓保持贫穷,以避免其因富而纵不易役使。“重农抑商”其目的并不是为了维持“农本”,而是为了弱民,为了制民。可是这么干,百姓并不乐意,食色性也,百姓并不甘于贫困,毕竟人都向往好日子,这个时候,怎么办?如何维持统治?”
摇头冷笑着,朱宜锋又一次引用《商君书》中的话。
“所以才有了“国以善民治奸民者,必乱,至削;国以奸民治善民者,必治,至强。”,有了“政作民之所恶,民弱;政作民之所乐,民强。”。可如此民众自然会反抗,这也就是有了秦国的重刑,“重刑而连其罪,则褊急之民不斗,狠刚之民不讼,怠惰之民不游,费资之民不作,巧谀恶心之民无变也。秦国之强,究其本源,就是弱民、愚民、刑民!””
“自然也就有了秦二世而亡!”
郭嵩焘适时的补充一句,而朱宜锋深以为然的点头说道。
“所以,后世的统治者,才会吸取秦国的教训,但在吸取其教训时,却又念念不忘秦国以“愚民”治民的成功。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董仲舒适时的出现了!”
提及董仲舒的时候,朱宜锋的眉头微微一挑。而郭嵩焘同样也因为汉王的话锋转换,而惊愕的看着他,似乎不明白汉王为何会提及董仲舒。
“就学说上来说,与法家以弱民、愚民、制民为核心不同,儒家学说的根本是“以民为本”,最为代表性的一句话就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甚至在《孟子》中《梁惠王下》中,孟子谓齐宣王曰:“王之臣,有托其妻子于其友,而之楚游者,比其反也,则冻馁其妻子,则如之何?”王曰:“弃之.”曰:“士师不能治士,则如之何?”王曰:“已之.”曰:“四境之内不治,则如之何?”王顾左右而言他.”……”
在提及此文时,朱宜锋不禁流露出些许笑容,
“这段话很有意思,其实是孟子给齐宣王下套,齐宣王的一弃、一已,一个断交、一个撤职,可换成国家的时候,他就左顾言它了,儒家站在民众立场上,国君不能治好国家,也得负责下台,并没有愚民来维护统治者进行统治的含义。那个时候的儒家创立者,不是阿附权贵之徒,而都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不会为了政治利益去出卖人格,为国君出谋划策。无论是孔子也罢,孟子也好,其学说中尽是“养民”和“教民”。“教民”则一定不是“愚民”的政策,而是恰恰相反。可到了董仲舒那,却变了味!”
此时,两人走的非常慢,而郭嵩焘更是不时的皱着眉头,今天汉王的每一句话,在他震惊之余,更是发人心省。
“秦国的二世而亡,固然令人警醒,可汉随秦制,其实只是将“愚民”之道加掩饰罢了,汉宣帝为了教育”仁柔好儒“的太子,说了”霸王道杂之“的明言。而后来董仲舒为讨汉武之欢喜,篡改儒学之本,由此也就有了“儒表法里”之说,就是以儒家构建社会纲常、忠君等思想以及秩序。以儒家标榜的仁义道德为统治合法性建立基础并增进认同,而法律、行政等政治实践,则延续秦律中的法家之学,也就是”汉承秦制“而法家思想中对“愚民”有着丰富而充分的论断,“民弱而国强”是其核心思想。表面上代王朝说的是儒家仁义,可是制度上却是法家驭民使用的霸术。”
这也是儒家成了“愚民之学”的原因,这是因为法家作为政治、行政体制的核心思想,普通大众接触并不多,这些黑暗的内容都是统治阶级秘不示人的“法宝”,人民只能看到统治者宣扬的儒家仁义道德,而发现自己被愚弄后,就会认为是儒家思想愚弄了他们,所以说儒家愚民是不对的,儒家是为法家的愚民思想背了黑锅。
“也就是从董仲舒为讨汉武之喜,迎合其用,添加了“三纲五常”以为其统治篡改儒家学说起,孔孟时代儒家的内容也在不断地被各个朝代的君王修改或者曲解,而至高皇时,高皇看到《孟子》的时候,看到民本思想时候,勃然大怒,愤怒地下令从书中删去大约相当于《孟子》全书三成以上的内容,这种删减确实是儒家一步步沦为统治者的统治工具,并通过科举制度传递给更多知识分子“奴性”,成为愚民的方式之一,”
“陛下……”
若是说先前是惊讶,那么在听到汉王提及高皇删改《孟子》时,郭嵩焘更是被吓了一跳,就在他欲为朱元璋辩解时,朱宜锋伸手打断他说道。
“云仙,高皇当年删除非孟子原文85条,将剩下100多条,编了一本《孟子节文》,虽说专门规定,科举考试不得以被删的条文命题。但是却未强删令天下《孟子》,只是规定不考《节文》之外的文章,是为了让大明政权千秋万代永世不倒。如此,亦可理解……可,他并没有想到,中国正是毁于其删书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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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0章 离经叛道(三)
“他这么做却给后世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榜样!”
对于中国人而言,很难直面自己先祖犯下的错误,大多选择“为长者讳”。但是朱宜锋并不在乎这些。他本身就是一个实用主义者,当已经不需要再用朱家的名头为自己谋取利益,甚至需要推翻一些东西的时,自然也应该直面其犯下的错误,更何况,这会给外人制成一种假想连自己的祖先犯的错都可以指出,那么面对类似的错误,谁还能再说出一个“不”字。
但是当这话听在郭嵩焘的耳中,让他浑身勐然一颤,为人臣者,有些话甚至连听都不应该听。
怎么办?
犹豫间,郭嵩焘的眼前勐然一亮,连忙开口说道。
“殿下,删书者焉止高皇,秦无道方才“焚书坑儒”,高皇删书之后,实是圣人之道!”
为了给朱元璋洗地,郭嵩焘甚至不惜搬出圣人来。
“圣人得帝魁之《书》三千三百三十篇,删定一百篇为《尚书》,十八篇为《中侯》。而高皇帝删书亦是合圣人之道……”
郭嵩焘的话让朱宜锋心底微笑,果然都是统治者的好臣子啊!居然把孙子删书这个真假难辩之事给说了出来。但是臣子这么给高皇帝洗地,作为子孙后代的自己,就不好再提此事了。
其实之前在道出这句话时,朱宜锋的视线朝着孝陵的方向投去,他并不后悔说出这句话。或许对于不少人来说,朱元璋是完美的,但是完美,并不意味着没有犯错。
至少在很大程度上,在这件事儿上他就做错了。
“高皇为了让大明政权千秋万代永世不倒,删以《孟子》85条,但其亦知文不可尽删,仅编了一本《孟子节文》,以供士子专考,可却不禁士子看《孟子》全文亦不禁印此书,但是高皇却未曾想到,其无意之举,却由此开以中国删书之河,”
因为认了朱元璋作为“先祖”,那就必须要为其行为负上一些责任。
“至满清时,满清更是将其发扬光大,满清以异族蛮夷入主中国,为维持统治,更是推行文字狱,以文入罪。删改天下之书,焚书数万,更是为维持统治,肆意删改儒家学说,以至于儒家完全沦为其工具,成为其奴役百姓之本……”
“满清祸国如此,实是可恨至极!”
郭嵩焘直接道出了一句政治正确的话来。点点头算是认同的他的这个态度,朱宜锋又接着说道。
“然而这不是真正的儒家,而是代君王随意修改后的儒家。”
是的,这并不是真正的儒家。说儒家愚民的必须要先区分孔孟的儒家和董仲舒之后的代儒家。汉武帝时期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可以看作儒家的发扬光大,但是也可以看作是儒家的一种“变态”。仲舒时期的儒家已经掺杂了一些阴阳五行的神秘学元素,为了体现君权神授的观点,开始有了愚民的“雏形”,仲舒时期的儒家已经掺杂了一些阴阳五行的神秘学元素,为了体现君权神授的观点,开始有了愚民的“雏形”,
真正的儒学中,有“愚民”争议的只有《论语》中《泰伯篇》中的一段话,引起争议的原因是断句问题,也就是那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第一种断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种断句是不折不扣的愚民思想,翻译过来大意就是“可以让人民按照我们得意志去做,但是不能告诉他们这样做的理由”,如果这种断句成立,应该是最早的儒家愚民思想雏形。至于第二种断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种断句截然不同,翻译之后就是“民众同意,我们就实行;民众不同意,我们应该和他们说清楚道理和原因”,但是在后世很多人认为这是人们对于孔子的过分拔高,基于政治正确的原因,学术界支持第一种断句以及翻译确实也多一些,但是对于朱宜锋来说,他更倾向于第二种,因为他知道中国的根本在什么地方。
“其实,从开始罢黜百家的时候,掌握在统治者手里的儒家就成为愚民的工具。究其原因还是在于秦,秦国因为愚民而兴,也因为愚民而亡。但是,自此之后,百代都行秦政治,二千年来之政,秦政也,所以,“愚民之道”就再没有退出中国史的舞台。”
缓步向前走着,朱宜锋边走边感叹道。
“不过,秦国二世而亡的教训,却为朝代所警,但“汉随秦政”的影响,加之秦国因“愚民”而强的现实,又为代王朝不甘舍弃,而在这个时候董仲舒出现了!”
是的,董仲舒是一个关键的角色,这正是朱宜锋研读史集得出一个结论。
“后人只看到董仲舒劝说汉武用以儒学,却未看到汉武取儒家之“仁”不过只是拿来一用,所谓“仁”不过只是用来蒙骗百姓罢了,是为了掩饰秦政的本质,而董仲舒恰好看到这一点,看到汉武需要用儒家的“仁”去掩盖法家的“暴”,需要用“三纲五常”来确立汉家统治的合法性!”
作为圣门子弟,郭嵩焘自然知道,圣人之学中原本并没有“三纲五常”,所谓“三纲五常”是董仲舒加入的。
“从董仲舒为迎合汉武,加入“三纲五常”的那天起,儒家就完全沦为王朝的工具,但是,秦朝二世而亡的教训,却使得朝代中原君主都非常清楚,“愚民之道”只是一时之用,毕竟人不可能终身蒙蔽,就像秦国一统之后,便有“天下苦秦久矣”之说。在汉武“罢黜百家、独遵儒家”之后,尽管儒家一点点的沦为了工具,虽说“儒表法里”本质没有改变,但是儒家核心的“有教无类,开化民智”却仍然影响着民众,加之当时的士大夫虽说愿为君主驱使,但他们却仍是圣门子弟,仍然坚守着“有教无类,开化民智”的对门之根本,这也就造成了两千多年来,中国代王朝皆在“愚民”与“开智”之间寻求某种平稳!”
对于汉王的这些观点,郭嵩焘更多的是听,若是没有欧美游的经验,或许他会将汉王的这番话视为“大逆”之言,但是在欧美游的三年,却使得他能够理解其中的关系。
或许商君之说旨在“愚民”,但是“民愚则易治”、“民弱国强、民强国弱”的道理却是放之四海皆准,所谓的“刁民难理”,实际上,就是国弱的表现。如果官府没有权威,或者权威总是受到百姓的挑战,自然也就不可能国强。
实际上,在欧美国家,他看到的同样也是“愚民”与“开智”之间寻求平衡,只不过相比之下,他们进行的更加隐晦,在欧美各国推行的教育之中,为学生树立法律观念,其实就用制度“愚民”,或者说用制度去约束人,从而令国家在某些方面对人处于强势。
但关键在于两者之间的平衡!
“儒家本身并没有愚民政策,相反,还常常站在一般民众立场上想问题。儒家提倡“有教无类”,提倡开化民智,希望民众“有恒心,有恒产”,在儒家经典中根本没有任何”愚民“政策。反而对于君主提出了更多的要求,甚至在看待个人犯罪时,也会反思是不是社会制度使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情。所以,儒家有自己独立的思考,并不是站在统治者的角度看问题。这一点与法家截然不同,法家是占着君主的立场上为其出谋划策。而在实际治国上,一味行以“仁”显然不能治国,一味施以“霸”,亦会二世而亡,事实上,在治国上两者是相辅相成的,这就有了后世的“儒表法里”,朝代都是如此,儒法并重。表面上是儒家“仁义”,制度上却是法家驭民霸术。也就是汉宣帝训子的“霸王道杂之”,也就是随后两千年的“霸王道”的平衡!”
这一番解释之后,朱宜锋的唇角一扬,如果不是因为统治的需要,自己恐怕也不会懂得这一切,自己可许会和过去一样,认为儒家误国愚民。实际上这是因为,法家作为代王朝统治的核心,普通大众接触并不多,甚至无从接触其“驭民之术”,因为那些的内容都是皇家秘不示人的“法宝”。
到了近代,无从接触“驭民之道”之核心的寻常百姓,只能看到朝代宣扬的是儒家仁义道德,而发现其推行的不过只是“驭民之术”、“愚民之道”后,就会认为是儒家愚弄了百姓,实际上不过就是儒家是为法家的愚民思想背了黑锅,而且大多数以为“儒家愚民”的人,根本就不懂儒家,自然也就不知道儒家的本质是“民本”,更不知儒家的核心是“开智”。
最终,近代的落后,使得儒家背负了“祸国殃民”的罪名,而给其扣上这一名义的人,却压根没有看过四书五经,压根不知道何为儒,不过只是人云亦云罢了。至于鼓吹法家者,压根也没有读过《商君书》,更不知道法家的核心在于“弱民”、“愚民”,从而达到其“驭民”、“役民”、“虐民”,以谋所谓“国强”的本质。
“平衡之道,朝代皆是“霸王道杂之”的儒法相平,且每每儒家王道总能占据上风,两者相辅相成,方才有了史书中的汉唐之盛!但是这一切,”
提及那惨痛的史,朱宜锋的脸上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痛苦之色,
“最终却完全毁于一旦……”
今天是年三十了,祝各位书友,今天都能领到大红包,在新的一年里,事事大顺、万事如事!一年难得一个春节,这几天,无语很难做到加更了,希望大家理解,一是身体,至于这二,大家也知道,春节假放假比不放假还忙,能不断更,已经拼了老命了。厚颜求票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