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自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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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很随意地回头望去,却发现出乎自己地意料,除了高成祥和钱志尹两人一个神色有些复杂,一个一脸平静之外,其余原吴越国地官员以及前来见礼地世家、豪商、巨绅们,无不都是面现惧意,脸色苍白。似乎根本生不出任何反抗之意。
万名铁骑踏尘而至,声势惊人,竟是生生吓地这些掌控吴越国绝大部分财富和势力的人就此断了反抗之心。
看着这一幕,叶尘忍不住在心中叹息了一声,江南之地的人们血性比起北人确实差了许多。赵赞这一手虽然有失粗暴无礼,却是正中原吴越朝廷官员和吴越百姓的要害,不知道是不是皇帝陛下对赵赞的旨意中特意有所交待。
当然,吴越之地士子百姓的血性少,对于叶尘和大宋朝廷来说,却是一件好事,能让吴越之地一些人不战而屈服,少流一些血,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万骑蹄声如雷,片刻间来到杭州城郊,万名骑兵身着深色轻甲,在阳光下散发着刺眼地光芒,震起地烟尘渐渐落下,露出这些宋军地真容。密密麻麻的骑兵,就这样围在了杭州城外。
安静。一片安静,甚至是那些扭动着头颅地战马。似乎都被宋军的军纪所震慑着。不敢刨蹄,不敢喷息。
一万双冷酷的目光,注视着杭州城前来迎接地人们。
吴越之地官员权贵、巨商、豪绅们心惊胆颤地看着这一幕,看着宋军严明的纪律,霸道强硬地气焰,精良的装备,和那股由内而外透出来的自信与萧杀之气,所有人不禁在想,若此次吴越国没能和平并入宋国。有朝一日吴越国的军队对上这些宋军,有几成胜算,吴越国又抵挡几天,还是…………几个时辰。
今日能够来迎接宋国大军的人在原本吴越国都有极有身份的人,自然见识过吴越国的军队,两相比较之下,他们心中一片寒冷和庆幸。即使他们中大部分都不懂军事,不知兵事,但若两军相差太大,就算是外行也不难判断孰强孰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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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眼前这一万宋骑兵在内,用来驻扎三万宋军的军营,这些天在高成祥的亲自关注之下,早已经在三处休整完毕。以吴越国的富庶,供应宋国三万骑兵的后勤营帐,并不是件太难的事情。
更何况过些日子将会有五万吴越之地本土军队,开赴这三万骑兵所来的大宋南方四路之地。相当于一次换防。
而后几日关于此事后续透露之后,吴越本地军队中出了一些事情,有些人不愿意离开故土,高成祥没有请示叶尘和钱志尹,便果断斩杀十数人,将此事轻易弹压。
实事上,这五万军队并不是现在便要开赴福建路等宋国最南边四路之地。而是要等吴越国这边局势彻底稳定下来之后,才会前往。
后几日依然是焦头烂额,那些繁琐的交接仪式。改名仪式,在吴越之各州、县的每一处里发生着,幸亏宋国政事堂与枢密院派来了大量得力地官员。
不过,这此事情已经不用叶尘操心。晚上与赵赞、薛居正三人一起参加了钱志尹、高成祥带领的吴越本地官员举办的接风庆宴之后,叶尘与赵赞秘谈了一个时辰,然后连夜带着赵赞派遣的五百骑兵,再加上近百黑骑和一百多华夏卫,连继城带领的八名金牌杀手和四名剑奴,以及大批隐藏在暗中的华夏卫府人员情报司探子,离开了杭州城,前往与楼炎明约好,用于交换人质的麻苏小镇。
而就在第二天早上,吴越之地台州发生了民变。事情的起因是当地一位深得民众敬仰的大儒当街**,黑烟直起,顿时点燃了当地所有士子对宋国的仇恨之心,而江南之地士子家中都颇有些势力,众多士子家族联手之下,聚集起了近两千家丁,又以各种手段挑起了一些百姓们的支持,最后竟然一天之内发展壮大至近五千人。
叶尘得到这个消息时,并未太过担心,但心中也不禁感慨不管是什么时代,邪教都喜欢用**的极端手段来生事。
叶尘是绝不相信那个大儒会是发自内心的自愿去**,在他看来这个大儒后面定是有弥勒教的影子。按照他的猜测,这个倒霉的大儒多半是被上官冰云或者楼炎明亲自出手催眠,所以才会做出这种蠢事。
不过,这个大儒的**虽然只是一个导火线,但却能够引来如此多士子和百姓的响应,由此也可看出要真正地征服异国,完全兵不血刃地做成此事,基本上是不可能做到。有些时候,还是要死上一些人,才会让容易被利用的士子百姓们彻底得到警示,看清楚一些事情。
对于此事,不论是高成祥,还是赵赞都不敢怠慢,前者派出五千人,后者派出两千骑兵,由各自派出一员大将带领着过去镇压了。
不过,在赵赞将要将人派出时,叶尘派人送来一封密函,其中认真叮嘱赵赞,如果能够不让宋国驻军出手,那就一定不能出手。一旦宋军的手上沾上了吴越人地鲜血,再要洗清就是难上加难,这种仇恨便再也化解不掉。
实事上,不用叶尘提醒,赵赞虽然是武将,但却是老狐狸一般的人物,并不缺乏政治眼光和政治意识。自然知道怎么做。
所以,赵赞派去的宋国大将以本土官员武力为先锋,开始弹压台州的这次动乱。而宋军则是以为后阵,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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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交换喻清妍的当天,台州出现民变,叶尘不认为这是个巧合。
表面看起来,楼炎明是想以台州民变分散宋国和吴越原本大军的注意力和重心。好尽可能的不让他们帮助叶尘。
这个说法很有说服力,至少绝大多数人在寻常情况下都会产生这样的推测。但深知楼炎明和上官冰云难缠的叶尘知道,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
吴越国归服大宋之后发生的第一次大动乱,在赵赞和高成祥双方的合作下,用了一天时间,便扑熄在台州城之内,那位大儒**而燃起的火焰,很快地便被血水烧熄,并没有能够蔓延多久。
这一战一共死了一千余人,这些有血性的吴越人,不幸躺在了血泊之中。
叶尘在马车中看完了冯志远递进来的情报之后,心中再次生出感慨。
征服一片国土,流血和杀戮终是避免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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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走之后,赵赞和薛居正都进入了高度紧张的状态,前者统领三万驻军冷眼旁观着吴越国内的每一处动静,随时做好镇压一切暴乱的准备。而薛居正则是接替了叶尘之前的一些工作,不断接见吴越各地的官员、豪商和巨绅,用语言安抚他们不要因为台州城死了一千人而心中生出惊慌。同时,也与钱志尹、高成祥商议如何处置有失责、失职之罪的台州知府。
在叶尘看来,吴越之地大势已定,这些小小暴乱都不算什么。可是站在赵赞和薛居正二人的角度讲,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叶尘将这片国度神奇的拿下了,他们一文一武被大宋天子派来接手,若是在他们手中出了问题,甚至使得吴越之地得而复失,那不光是丢人丢到天下的问题,失职之罪足以让他们从当前显赫位置上跌入深渊。所以,他们不得不谨慎,不得不如履薄冰。从这一点来看,他们和叶尘已经不是一个层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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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杭州城前往麻苏小镇,以寻常马车速度,需要一两天时间。
因为可能会迎来一场难以预料的大战,所以叶尘必须让自己和身边的人养精蓄锐,不能因为赶路而消耗过大。所以,他将时间算得很准,一行人马车队行走的并不快。
吴越国官道修建得极好,即使远离杭州城百里之外,依然宽敞平坦。
一行人缓缓地行走在官道之上,看一看四周金黄、微黄、深黄。种颜色的地漂亮树叶,以及那些被涂抹成油画般地江南秋景,也是一种难得地享受。可是叶尘此时心忧喻清妍的安危,却没有这种心情和兴致。
离开杭州城刚出百里时,很突兀的出现了一些义军。即使是情报司的探子也是在这些义军出现在十里之处才发现,之前竟然没有接到任何探子传来的情报,显得毫无预兆。
当然,身为此次吴越国和平并入宋国的罪魁祸首,‘侵略者’的代表人物叶尘,成为了吴越之地的义军、乱民们攻击的第一目标,乍一想是再正常不过了。
但叶尘不这样想,胡三光、连继城、冯志远、张大为、黑月等华夏卫府高层也不这样想。
因为,他们一行车马人数虽然很多,但身份却是高度保密的。
赵赞派来的五百骑兵和近百黑骑、一百多华夏卫甚至都换成了吴越本地的军队服装,另外胡三光为一行乘坐的马车与地方交涉的口音等细节上都做了十足的掩饰功夫,如叶尘、连继城、胡三光等华夏卫府高官都进行了易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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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交换人质
或许瞒不过楼炎明带领的弥勒教的人,但是按道理说这些吴越本地义军、乱民是不可能识破叶尘一行身份的。
可实事上,这一路上地血还在不停地流着。
当然,叶尘绝对不会认为这些来送死的人只是单纯的‘义军’和‘乱民’。不难猜测这又是弥勒教的在背后操控。
“弥勒教能够查知我们离开杭州城的时间。掌握了我们车队地路线,并操控利用这些乱民向我们发起这种自杀性的攻击,这实在是让我感到很意外。说明在吴越之地,弥勒教的势力并非如我们之前所想像的那样被剿灭一空。至少在杭州城内还有个别听命于弥勒教的吴越本地的大人物、大世家或者大势力没有被我们发现。”刚刚击溃一波四五百人的乱民,叶尘透过马车窗户看着乱民奔走逃命的背影,沉思之后,沉声说道。
站在马车旁边的冯志远闻言,不由神色一凝,躬身说道:“属下这就安排人通知赵将军和薛大人。”
叶尘点了点头,说道:“通知自然是要通知的,只是我们华夏卫府都没有找到这个人,他们又怎么能够挖出这个人。”
不等冯志远说什么,叶尘继续说道:“既然身份已经暴露,那便将衣服盔甲换过来吧!我们大宋骑兵还是穿自己的盔甲更舒服一些。黑骑和张大为的那一百多华夏卫也将衣服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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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抵麻苏小镇这两天地时间,叶尘一行车队竟一共遇袭四次,虽然没有多少损失,但却成功的使叶尘一行一路上没有休息好,很是疲惫。
从表面看,弥勒教的目的就是想让叶尘一行休息不好,变成疲兵。但叶尘依然认为弥勒教的阴谋不会这般简单,甚至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为此,叶尘一道命令传出,胡三光带领无数探子围绕着麻苏小镇不断扩大范围,疯狂的进行查探。就在叶尘距离麻苏小镇还有十里路时,带大批探子潜入南唐境内的许方义传来一则重要消息————南唐驻扎在舒州大营中少了五千轻骑,不知去向。
这个消息传来,叶尘身边随行的人顿时紧张起来,胡三光带着数百探子没日没夜的侦察,不放过麻苏镇附近方圆五十里之内一切可能藏兵之地。
工夫不负有心人,准确的说是海东青再次发挥了飞得高,望得深、望得远优势,帮助胡三光在麻苏小镇对面十里处,属于南唐地境之内,一个极为隐蔽的山谷之中,发现了那五千轻骑兵。
那山谷之中有一条支流通往运河,平时河窄不深,无法运行船只,但前些天这附近暴雨连连。那条支流水势猛涨,一些小船可从这条支流施入。经过查探和判断,这五千人马应该是晚上分多批次,装扮成货船进入山谷之中。
上面这是情报司调查的结果,知道了五千轻骑藏在何处,包括叶尘在内,所有人都长松了一口气。胡三光亲自带着最为优秀十多名探子,带着喻清妍给他的仿制望远镜和海东青,潜伏在那山谷附近,确保只要五千轻骑有所异动,能够在第一时间之内,让海东青将消息传递到叶尘手中。
知道了弥勒教阴谋的最大依仗,叶尘心中的不安才渐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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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保麻苏小镇内外,甚至方圆十里之内都在自己掌控之下,叶尘带人来到麻苏小镇。
说起来,因为四面环山,且通往外界的只是一个刚好只能通过一辆马车的狭窄山道。所以,这个小镇相比大多数江南小镇的繁华,还是较为偏僻贫穷的。小镇人口不多,就五六千人,主要以打渔和种植水稻为生。
平时很少来外人的小镇,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并且又是军队和当官的,让小镇百姓很是惊慌。
叶尘让人直接给小镇百姓一千两银子,直接征用了小镇西头镇上的唯一一个私塾,作为临时军营驻扎之地。然后交待镇民一天之内不许来到小镇西头。
选择在这里驻扎主要是因为这座很不错的小镇私塾紧挨着小镇赖以生存的那条小河。而按照约定弥勒教的人会从小河对面出现,双方会各自带着人质划着一条小船在河中间进行交换。
小河宽只有二十多丈的样子,水势很缓,叶尘派人试过深度,河中心水在寻常成人脖子处,约莫有五尺左右深。
为了谨慎期间,水下面叶尘也派人潜下去查探一番,甚至让五百骑兵用弓箭盲射了一次。
没过多久,河对面楼炎明带着十多人出现了。
双方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开始交易,叶尘让人将窅娘带到小船上,连继城带着张雄和齐鞭这两名使用长兵器,且水性将好的金牌杀手划着小船,向河中心划去。
与此同时,对面楼炎明同样让三名高手带着喻清妍上了小船,向这边而来。只是叶尘发现,这三名高手都戴着一种特制的手套,并且在面对喻清妍时,一举一动都极为谨慎,除了戴手套的手会碰触喻清妍之外,其他部位都好像有意躲避与喻清妍的接触。
叶尘目光如电,仔细打量着喻清妍,确定不是别人易容之后,便下令让连继城三人加快速度划船,因为他已经看见高空中海东青向这边快速飞来。知道那五千轻骑恐怕已经出动。
按照计划,双方将会在小河中心互换人质。弥勒教一方显然因为安排五千轻骑做为真正的伏笔,所以没有在交易的时候有任何异动。但叶尘就在双方船接近时,准备交换人质时,突然反应过来,想起一事,喝道:“不要碰喻司使,她身上或许有剧毒。”
连继城三人脸色微变,赶紧将刚伸出去准备扶喻清妍的手收了回来,这才发现不能发出声音的喻清妍脸上满是着急之色。
连继城反应很快,当即便采取了行动。他双手上满是暗器,一边做好随时将窅娘杀死,且和张雄向对面船上三人全力攻击的准备。另一边示意齐鞭出手将喻清妍接过来。
齐鞭也不负众望,鞭子挥动中,犹如活物一般,巧妙神奇的将喻清妍绑住,紧接着张雄将窅娘扔向了对面小船,与此同时,齐鞭猛得一用力,便将喻清妍拉到了自己的小船之上。
双方各自接到了自己的人质,都长松了口气。然而在叶尘和楼炎明预料之中的突变几乎同时发生。
齐鞭的鞭子刚刚松开,喻清妍脸显狰狞之色,一个瓷瓶出现在手中,便要施毒,但连继城早被叶尘叮嘱过,知道楼炎明精神催眠术的厉害,自然是有万全准备,喻清妍刚有所异动,连继城犹如鬼魅一般飘到喻清妍身后,随手一枚细针便打在后者脖颈之后,喻清妍便软倒在地。只是因为她身上有剧毒,没人敢去扶着。
而在同一时间,窅娘同样趁着弥勒教三名高手不注意,陡然出手偷袭,然后欲要逃回连继城所在船只,张雄和齐鞭也已经按照计划做好了接应的准备,但如这边一样,那三名弥勒教的高手显然同样有所防备。其中一人随手挥出一张带有铁刺的黑色渔网,将窅娘罩在其中,将其给网了起来,并且随着窅娘不断用力,那渔网越勒越紧,上面的铁刺都已经将窅娘刺伤。
叶尘远远所见,不由心中一跳,楼炎明竟然知道窅娘已经背叛,难道自己拥有黑血蛊母的事情楼炎明已经知道。
此时此刻,已经不容许叶尘多想此事,因为海东青落在了他的肩膀之上,带来的一个消息————五千轻骑离开那座山谷,从上游五里处一座石桥上跨过小河,向麻苏小镇疾驰而来。
知道了这则消息,叶尘依然没有惊慌,让几名华夏卫手上垫着兽皮,将昏迷着的喻清妍放在自己的马车上,叶尘上了马车之后,一行人离开麻苏小镇,紧张有序的向吴越之地深处行去。
河对面楼炎明仔细看了一眼窅娘,下令让人用绳子先绑住,然后向叶尘一行队伍看去。脸上有着淡淡的微笑和莫名的可惜之色。
“可惜了那具先天肉身和黑血蛊虫母不能为我所用,而是要彻底从世间消失了。”楼炎明心中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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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行的马车中,叶尘一拍腰间的黑葫芦,一只黑兵蚁蛊从喻清妍的鼻子中钻了进去。
喻清妍中了楼炎明的精神催眠术,叶尘不会催眠术,只能用蛊虫去破除。
前面说了,苏麻小镇四面环山,通往外界的只有一条只容一辆马车通过的山间道路。
所以,叶尘一行要抢在五千南唐轻骑到来之前,通过那条山道。否则被五千骑兵抢在前面,堵住去路,就真得有些麻烦了。
不过,华夏卫府情报司既然已经提前发现了五千唐骑的踪迹,不出意外,叶尘一行顺利逃走,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所以,叶尘一行人虽然无不肃然凝重,但却并没有多少人为此而紧张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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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山崩壁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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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苏山脉,一线峰。
山道两边的峭壁也不知道已经经历了几千、几万年风吹雨打日晒,黑黝黝地犹如钢铁铸造的一般,一层层的再垒起来,看起来很是坚固。
峭壁之下有一条刚好只容一辆寻常马车通过山道盘旋入岭,长有里许,连接着麻苏小镇与山外世界。
山道左右两侧都是坡度极陡的山崖峭壁,上面零零散散的长着灌木矮树和竹子,有树有竹,参差不齐,但远远看去,即使到了秋天,绿叶依然清翠欲滴。
来到麻苏小镇的时候,叶尘一行便是从这里进来的,此时出山,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如此易于埋伏的险地,叶尘怎么会没有安排。两边陡坡峭壁上早有胡三光派去的探子潜伏,在先前进来的时候,也在两边出口各自派了百名宋骑把守,甚至为了保险起见,让张大为带着几十名善于攀岩登山的特侦部华夏金卫爬上了山顶把风。
此时,来到入口处,叶尘掀开马车帘子,向左侧望上去,直至顶端高逾数百丈,要探出头去向上仰望才看得到山顶。
左边山崖越往上越向外倾斜,形成了天然的屋檐状,除非是狂风从对面林中刮来,否则靠左边行走,是从来淋不到雨的,因此靠左边的地面比较干躁。甚至从最下方的山道抬头看去,隐隐只见一线天空。此处山峰被称是一线峰,正是由次而来。
叶尘突然想起,若是有人在左山顶凸起悬空涯上凿挖石洞,放入一大捆炸药,岂不是自己这一行数百人今日要全部死在这里。
但紧接着他就笑了,这个时代除了因为他的出现,武器司正在开始研究火药之外,怎么会有火药。
虽然他在后世时便知道火药是中国四大发明之一,甚至据《范子叶然》的记载,春秋时代中国就已经将火药用于民间民生应用,范子计然说“硝石出陇道”。也是现在看到的第一部记载火药配方的书,约成书于**世纪。书中说“以硫磺、雄黄合硝石,并蜜烧之”,会发生“焰起,烧手面及火尽屋舍”的现象。这里的“密”应该是蜂蜜的“蜜”。蜜加热能变成炭。硫磺、硝石与炭混合,这就是最初火药的配方。
另外,据叶尘前些天查阅资料得知,在唐朝末年,火药甚至都已被用于军事。唐昭宗天佑元年杨行密的军队围攻豫章,部将郑把火药制成环状,把吊线点燃后用抛石机抛掷出去;火箭则是把火药球缚于箭镞之下,将引线点燃后用弓射出。
但叶尘自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便注意查探火药的使用,特别是建立华夏卫府之后,更是让情报司注意着这方面消息的查探。结果至今都没有发现当今任何势力有过使用火药的消息。
叶尘前些天将火药的最基本配方告诉了喻清妍,让武器司着手开始试验。前几天还有华夏卫府总部的消息传来,武器司已经成功制造出了一罐火药,但是爆破效果并不好,正在进行改良,重新调整和精准配方比例。
不过,想归想,叶尘还是让冯志远与两边陡坡悬崖上情报司的探子取得联系,确定两边悬崖山顶上没有异常之后,才准备下令开始进入这山道之中。
不过,就在这时,叶尘眼角余光隐隐看见一道黑影在左边山崖最顶端一闪而逝,只是等他定睛再望去时,已经看不到了。
叶尘略一思索,便想着是不是某个穴居山崖的动物或者飞禽。
此时后方响箭再起,表示五千唐骑距离此处已经不足两里,叶尘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
…………
靠近山道中间,左边悬崖距离山顶五丈距离的一处洞穴中,一道人影冷冷看着叶尘等人所在山道入口。他没有叶尘的变态视力,看不清具体的人,只能看见马车和一群群的人,不过,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要过这条山道的人只有叶尘一行,且还知道叶尘就在下面那一行人之中,且这些人中除了叶尘坐的是马车之外,其他人全部骑着高头大马。
远远的,高山之巅,寻常人的视力根本分不清马上是否坐人,只能看着蚂蚁般大小的那群骑兵簇拥着那辆马车突然加速,冲进了一线峰山道,他赶紧用左手的火折子将旁边一个不知道延伸向何处的绳索点燃了。
嗤嗤燃烧的声音足足持续了十多息,突然一声声惊雷陡然从上空响起,紧接着磨盘大地石块,最后直至半座山坍塌下去,把那一群车马行人活活埋在了下面。
整片悬崖彻底坍塌,浓烈的尘土散去,原来的山路已变成了巨石垒就的一道山岭。
山顶上情报司的探子一阵发蒙之后,惊叫声中,便向山下疾驰而来。远远得从麻苏小镇方向,五千轻骑疾驰急追,但在距离这边数百丈处停了下来,远远的看了几眼,带队的一名唐将一声令下,大军竟然就此拨转马头,快速离去。
楼炎明不知什么时候飘然出现,来到山脚下,看见了砸入地面的巨石挤着一双血肉模糊的后马蹄。
“叶尘………可惜了。”楼炎明感慨之后,转身飘然离去。
山上华夏卫府探子疾驰而下,疯了一般来到崩塌碎石堆起来的小山面前,看着那双血肉模糊的马蹄,想着眼前这一幕意味着什么,一脸的难以置信和绝望之色。
山道另一边,被叶尘留下一百名把守出口的宋骑听到声音,冲进山道三百多米,便被阻拦住,人马很难再通行而过。他们在这一头,并不知道叶尘一行是否已经到来。但领队的小将并非庸人,知道事关重大,果断派人快马加鞭的向杭州城赵赞报信。
赵赞和薛居正是第二天晚上才听到一线峰崩陷地消息,他们一时还没有想到叶尘一行会被压在下面,只是从报信人那里知道叶尘可能被人阻拦在山道另一边,且那麻苏小镇紧挨着南唐,所以担心叶尘是中了弥勒教和南唐大军的阴谋埋伏,哪敢怠慢,赵赞亲自带着五千骑兵火把连营,当夜就赶往一线峰。
赵赞带人一路不吃不喝,用了一夜时间,在第二天天亮时,便赶到了一线峰。不等他们进一步查探,一名华夏卫府情报司的探子双眼血红,一脸悲伤的来到了赵赞面前。
赵赞听了探子所说之后,一个机灵,差点没从马上栽下来。脸色异常难看中,赶紧下令开始挖山。
很快,当他们挖出了半条露出的手臂,和手臂身上的军服碎片时,终于进一步确定,真的出了大事了。
以叶尘如今在宋国的权势,在大宋天子心中的地位,他的死,足以引起整个大宋,乃至整个天下一场动荡。赵赞想通这一点之后,立刻又想起若是叶尘的死传到吴越各州县,刚刚并入宋国的吴越国会不会出现变故?答案是肯定的。
所以,赵赞一边下死令,封锁消息,一边派心腹亲兵营指挥使带十名军中斥候,以八百里加急,向开封送信去了。
剩下的,赵赞便是下令,让五千大军抢搬岩石,找到叶尘一行人的尸体。可是下午的时候又下起了暴雨,赵赞一行来得急,军队携带的物资有限,还需运输大批物资才能在此驻扎。而且暴雨之下,抢救…………抢搬尸体得行动也更受阻碍。
到了第三日雨停住了,才正式开始搬运石山。有地石块巨大如斗,彼此叠压挤搓,简直难动分毫。要用什么工具、要用多少时间,才能把这一座小山搬完?
赵赞焦急万分,扩大的搜索范围,终于一名情报司善于攀爬的探子在左边悬崖上断裂的山体下方发现了一个有人山洞,从里面发现了有人曾寄住过的痕迹。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让山体坍塌的,但毫无疑问,这是有人要蓄意陷杀叶尘。不用过多猜测,赵赞就想到了弥勒教。
只是五千骑兵,忙了两天,石头外围都没清理出来,诺大的石山得搬到什么年月?
赵赞命人沿山设卡,严禁任何人接近这里,同时加紧抢搬石块。
虽说是抢搬石头,其实他也不再抱着叶尘能得脱生天地希望了,可是巨石本就把人体砸的七零八落,现在又下了雨,如果不快些抢运出尸体,一经腐烂,碎尸搅和在一块儿,把连骨骸都认不出来了,以叶尘对大宋一件件功劳,若是连叶尘尸体都不能找到,赵赞知道恐怕会引起天子震怒,并且还会彻底得罪华夏卫府。
但赵赞又担心吴越之事,不敢在这边陲小镇常待,在第五天时,留下四千人马继续挖掘,自己带着一千人马回了杭州坐镇,而除了薛居正之外,他将叶尘遇害的消息,谁也没有敢告诉。至于他带回来的一千骑兵,已经被他下了封口令,谁若敢说出去,定斩不饶。所以,一时间,在吴越之地还没有人知道叶尘已经遭遇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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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 一死惊天下
开封,枢密院。
川蜀之乱已经过去了近三个月,曹彬毒伤被叶尘治好之后,身体已经渐渐恢复。枢密院正使年龄大了,一直伤病在家,大宋全军事务都是由曹彬和沈义伦这两个副使主持。
九月秋天的开封自然不能和江南相比,已经渐渐感受到冷意,枢密院中已经生起了铜炉取暖,曹彬坐炉子旁边,刚刚看完西北边军大营传来军情要报,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西北党项人最近有些不安份。那李继捧野心不小啊!”
旁边沈义伦接过军报看了之后,也皱起眉头,说道:“春天时才打下南汉,祥符侯又刚刚将吴越之地收归我大宋,而这两地还未彻底消化,再加上南唐在弥勒教操控之下行事越来越诡秘狡猾,所以南方至少需要十万大军随时做好开战准备。北边十万边军要防着契丹铁骑,更不能动。而西北大营三万人再加上府州折家,对付党项诸部的确不占什么优势。不过,他们不求有功,守好我大宋边疆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曹彬点头道:“沈大人所言极是,不过党项诸部的存在始终是我大宋一个心腹大患,等拿下南唐之后,腾出手来,须要派出大军将那河套平原收归我大宋,恢复我华夏汉唐雄风才是。”
沈义伦笑着说道:“我大宋有曹公和叶侯这样的人杰智帅为臣,统一天下只是迟早的事情,即使恢复汉唐雄风也并非不可能。不过,这一次西北大营军粮饷应该多发一些,另外那府州折家这些年对我大宋忠心耿耿,也可适当补一些铁甲兵器,以示鼓励奖赏。”
曹彬表示深以为然,说道:“老夫也正有此意,不如就由沈大人就此事向陛下…………”
就在此时,一名小突然神色凝重无比的冲了进来,打断了曹彬的话,沈义伦见此,眉头一皱,就要呵斥。
那小吏急声说道:“大人!赵赞将军从吴越八百里加急密报。”
曹彬和沈义伦脸色微变,前者沉声说道:“赵赞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密报,难道南唐出兵吴越?还是吴越发生大的暴乱?”
小吏赶紧说道:“不是的,大人,是叶侯爷他…………他死啦!”
曹彬和沈义伦一时没有想起小吏所说叶侯爷是谁,前者眉头微皱,说道:“哪个叶侯爷?将话说清楚。”
说完这句话,曹彬突然意识到什么,身体一震,脸色大变,死死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小吏,等着后者的回答。
被两位枢密院副使以这样的目光盯着,小吏额头顿时出现细密汗珠,颤抖着声音说道:“祥符侯、华夏卫府总司使叶尘…………叶侯爷………死了。”
这一下沈义伦屁股上也如装了弹簧儿似的,倏地一下跳了起来,曹彬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沉声说道:“这不是真的?叶尘怎么会死?这是谁说的?报信的人呢?怎么死的?”
“是赵赞赵大人亲自修书,派心腹亲卫以八百里快马报送京师的,送信人就在枢密院外等候。听说…………是叶侯爷去救华夏卫府武器司喻司使,在一片悬崖山路下突遇山崩,带领数百人全军…………全军覆没!”小吏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赶紧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曹彬一屁股坐了下去,神色沉痛无比,半天说不出来话。
沈义伦看了一眼曹彬,对小吏肃然说道:“陛下是否已经知道?”
“还没有,据送信人所说,因为当时事情紧急,吴越之地又还没有建立起我大宋的军驿站,所以赵将军是派他的心腹亲兵营指挥使送来信函,无法上呈陛下,只能先送到我们枢密院。”
“快快,带送信的人进来,容老夫问清楚来龙去脉,再去禀明陛下…………”沈义伦说道。
只是不等他说完,曹彬突然从座位上跳起来,拉着小吏就往外跑,嘴里面还骂着:“赶快带我去见送信的人。本公绝不相信叶尘那小子这么轻易就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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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之后,沈义伦和曹彬一脸惶急的进了宫,去见大宋天子。并且考虑到天子肯定也要亲自询问,所以将那名赵赞派来的信使也一并带进了宫。
崇政殿中,正在批阅奏折的赵匡胤已经知道了两位枢密副使神色异常进宫见驾的消息。不由眉头皱了起来,自语道:“能让曹彬和沈义伦如此惶急进宫来见朕,不知发生了何事?”
说着话,赵匡胤想了一下大宋各地可能会发生的大事。前些天华夏卫府还有消息呈上来,北方契丹皇帝重病垂危,那位年轻厉害的萧皇后忙着到处找名医好药救契丹皇帝的命,应该是不会发兵南下。南唐这些天虽然行事诡异,但没有那个胆子先起兵。南汉虽然收服四个月不到,但在两位降将伍彦柔和潘崇彻的帮助下,基本已经平定。如今唯一可能出事的地方或许就是西北,党项诸部好像不安分啊!至于吴越之地,有叶尘在那里,绝对不会出大事。
赵匡胤这样想着,已经传令给左右小黄门,曹彬和沈义伦到了之后,不经通报,直接进殿。
小太监辛石做事不出错,做人又机灵,前些天又荣升一级,整天跟在天子身边,甚至已经有了出宫传旨的资格。此时听了赵匡胤命令之后,恭敬答应一声,快步走了出去,迎在了大殿外。
没过多外,辛石便带着脸色异常悲伤的曹彬和神色凝重无比的沈义伦进了崇政殿。
两位重臣向天子见过礼之后,沈义伦看了一眼曹彬脸色,说道:“陛下,吴越之地出事了。”
自曹彬和沈义伦进殿之后,赵匡胤便将二人神态看在眼中,特别是曹彬的神色让他心中终于出现一丝不安,此时一听沈义伦话语之后,心中咯噔一声,喝道:“吴越之地出了何事?
沈义伦深吸一口气,说道:“陛下!祥符侯叶尘可能已遭遇不测。”
赵匡胤神色骤变,猛的从龙椅上站起,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沈义伦又将刚才所说重复一遍。赵匡胤脸色变幻不定,半响之后,徐徐坐下,说道:“让送信的人进来,朕要听详细经过。”
守在殿门口的辛石机灵无比,早就猜到门口的小将待会定是要被招进殿的,趁着刚才已经对其轻声讲述了注意事项。这小将能够成为赵赞亲兵营指挥使,也是一员杀人无数的猛将,但此时要面见天子,心中还是有些紧张。听见里面召见声音传来,不等辛石带着,便向里面快步跑去。辛石见了有些哭笑不得,追了上去,带到了天子面前。
不等这位小将行礼,赵匡胤沉声说道:“将你所知道叶卿怎么死的一切都说出来,若是漏掉一个细节,小心你的脑袋。”
小将心中一震,快快的跪下行礼之后,赶紧说了起来。
小将声情并茂的讲述着,听到半座山都塌了,数百人全被乱石砸死。陷埋其下,积土积石垒如一座小山,赵匡胤顿时面如土色,再也不抱一线希望了。旁边辛石也是难以掩饰心中的悲痛,但在御座之前,强忍着自己不要哭出来。
沈义伦说道:“陛下!祥符侯所在马车位于一行的正中央,被埋在最深地地方…………赵赞的这位亲兵营指挥使从出事的一线峰出发时,已经是祥符侯被埋的第三天。而第二天就下了暴雨,就算祥符侯吉人天相,垒石下有些空隙容身,暴雨倾盆,将断崖上的碎石泥土不断冲下,也灌满了所有缝隙,叶尘…………恐已遭遇不测,请陛下节哀而思吴越后续之事。”
砰的一声,赵匡胤一锤砸在身前御桌之上,眸中杀机滔天,寒声说道:“弥勒教…………楼炎明和上官冰云,有刺杀朕在前,如今又杀朕肱骨爱臣。朕今日发誓,有朝一日,必要将尔等诛九族,千刀万剐,方能解朕心头之恨。来人,即刻传赵普、晋王、吕馀庆进宫来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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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叶尘死了,他竟然死了。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本王。叶尘死了,这大宋之内,还有谁能够阻拦本王做那件事。”听到叶尘已经死了的消息之后,晋王赵光义先是枉然,然后便是欣喜若狂。他接到宫中传召的同时,也已经通过宫中秘密渠道知道了此时为何会被天子召见。
自从叶尘崛起,成立华夏卫府之后,叶尘在赵光义心中便已经成为和赵普相当的心头大患。特别是随着华夏卫府势力和权力日益壮大,再加上又以一己之力收服吴越国的滔天功劳所带来的威望和个人权势,以及天子心中信任。当他来日做那件变天大事之时,叶尘定会成为他最大的变数。这些天,让他最头疼的事情便是如何杀死叶尘。为此他与圣堂派在府中那位陈先生没少预谋。可是如今叶尘就这样死了。
一边让几位侍妾给自己穿戴进宫衣服,赵光义一边心中念头转动,突然他想起前几天陈先生曾经在他面前提到过一句:“或许叶尘此次会死在江南。”
“难道叶尘的死不光是弥勒教在出手,圣堂的人也出了力?嗯…………不管叶尘是被谁害死的,华夏卫府这把坚刀不能再由我那哥哥一人完全掌控。否则即使叶尘死了,华夏卫府依然势力庞大,很有杀伤力啊!”赵光义心中喃喃自语。
…………
…………
第三百九十九章 死后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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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府。
赵普几乎和赵光义同时接到宫中传召,也同样通过自己的渠道知道了发生了何事。相比赵光义欣喜若狂,赵普则是喜忧参半。
因为自己以往太过爱财,所做收取贿赂的不法之事太多,所以自叶尘一手建立华夏卫府,且成立监察司以来,赵普对叶尘就极为忌惮。这些天没少提心吊胆,害怕监察司查出某个贪官污吏,从而牵连到自己。但另一方面他又知道叶尘的存在,定会成为他对付赵光义这个死敌的最大助力。
所以,叶尘的死,赵普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不过,他很清楚现在最关键的首要之事是谁接叶尘的位置,成为新的华夏卫府司使。
赵普最后深深叹了口气,换了衣服,坐上马车,向皇宫赶去。在路上,他脑海中将可能接叶尘位置的人一一过了一遍,最后又开始推算皇帝陛下会倾向于谁?而晋王赵光义会推荐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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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馀庆直到进了皇宫,来到崇政殿后,才知道自己的生死大敌叶尘竟然死了。他心中自然欣喜畅快无比,但当着天子和曹彬等人面,却是不会流露出丝毫,甚至还要装模作样的感慨一番天妒英才之类的话。
赵普到的时候,赵光义和吕馀庆也只是刚刚进了崇政殿。
刚进大殿,赵普便听到赵匡胤充满滔天杀机和怒火的话语。
“还有那南唐李煜,竟敢庇护弥勒教,一年之内,朕务必要灭了南唐。嗯…………前些天华夏卫府例行情报奏章中提到我大宋境内也有弥勒教妖僧暗中活动,发展信众和教徒。朕本来还担心若下狠手太过扰民,现在看来朕对这些妖僧还是太过仁慈了。传令下去,我大宋境内凡是疑似弥勒教的和尚,全部给朕抓起来。哦…………朕看叶尘这些天在吴越之地对付弥勒教的手段很有效。赵普!这件事由你亲自负责,给各路、州、县下令,大肆宣传弥勒教邪教本质,张贴悬赏告示,并昭告天下,窝藏弥勒教者等同弥勒教妖僧。”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赵普此时根本不敢丝毫异议,赶紧肃然称是。沈义伦面露担忧之色,略一犹豫之后,硬着头皮想说什么,吕馀庆却已经抢先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陛下节哀。当下首要之事,还是如何善后祥符侯之死。”
赵匡胤看了一眼吕馀庆,后者心中一颤,赶紧低下头。
半响之后,赵匡胤才深吸一口气,说道:“赵赞在此事上处理得很对,叶尘遭遇不测的消息要保密,不过从当时情况来看,那山体崩塌,多半与弥勒教有关。所以,叶尘遭遇不测的事情,估计是隐瞒不了多长时间了。弥勒教那边消息传开之后,吴越之地那里定会有变故发生,虽说有薛居正和赵赞带领三万精骑坐镇,但朕还是有些不放心。”
说到这里,赵匡胤又想起了叶尘的好。
攻伐北汉眼看无功而返,叶尘一计破晋阳城。攻伐南汉为首功。夜袭百里,两千华夏卫大破八万川蜀流寇,一举平定川蜀之乱。一手建立华夏卫府,重创圣堂,监察天下。甚至华夏卫府内务司每月都有数十万贯的巨资上交内库。几个月前他在殿上遭遇弥勒教的刺杀时,叶尘拼死相救,且为他吸毒,他得以才活下来。
这一件件的泼天大功都是叶尘出现之后一年多时间内所为,现在想起来,叶尘为君、为国、为民的一片忠肝义胆,依然历历在目。
更不用说,叶尘单凭一已之力,刚刚又收服吴越一国。甚至只要叶尘活着,吴越之地便不会出大的问题。
赵匡胤压下心中的沉痛和滔天杀机,让自己渐渐恢复平静,略一沉思之后,说道:“传朕旨意给吴越王钱志尹,钱家后人可随意参加科举,且上朝可为官,参军能为将。”
除了曹彬还没有从沉痛之中回过神来之外,沈义伦、吕馀庆、赵普、赵光义互视一眼后,由衷的异口同声说道:“陛下英明。”
叶尘出了事,要想吴越国顺利的成为宋国两路之地,关键便在钱志尹身上。本来按照宋律,如钱志尹这样即使是异性王,又娶了皇室公主,其后人虽然可以尊享荣华富贵,贵不可言,但是绝不能加入行伍为将,参加科举为官的。如今赵匡胤果断给了钱家特权,算是进一步拉拢钱志尹,也算是一种交换。从此事上足以看出赵匡胤在处理国事和政事止面心胸宽广和果断大气的一面。
吕馀庆与赵光义互视一眼,前者说道:“陛下,祥符侯遭遇不测,华夏卫府…………”
赵匡胤冷冷的向吕馀庆看了一眼,后者心头一跳,再也不敢说下去了。
赵普心中讥笑,暗骂一声蠢货,适时一脸肃然庄重的说道:“陛下,祥符侯被弥勒教所害,实乃此次在吴越之地重创了弥勒教,又将吴越之地收归我大宋,又因为祥符侯的存活关乎吴越之地能否顺利被我大宋彻底控制。所以弥勒教妖僧和南唐才会精心设下阴谋杀祥符侯。也就是说祥符侯实乃为国捐躯。并且他为我大宋屡立战功,威名赫赫,此次又有收服吴越的泼天大功,臣以为朝廷应该追谥褒奖,操办丧事,以示陛下的恩宠和厚爱。”
曹彬听了顿觉不妥,以叶尘如今的身份,尸体还没找到,这就操办丧事,岂不草率了?可是想到那是半座山塌了下来,用了三天外围都没请理干净,那些巨大的石抉垒压成山,肩扛木橇,真要找出尸骨来不定猴年马月呢。更何况叶尘的那小妾快要生了。
想到这里,曹彬悲痛的说道:“陛下!叶尘小妾韩可儿就这几天快要生了,叶尘若真为国捐躯,这小妾所生便是叶尘的唯一骨血。所以,臣的意思是叶尘的死还要保密,等叶尘小妾生了之后,再对叶尘追谥褒奖。否则叶尘之死传到叶尘小妾耳中,那韩可儿心神激荡之下,影响到胎儿,我等就愧对叶尘了。”
赵匡胤叹了口气,郑重说道:“曹爱卿所言极是。叶尘的骨血不能有丝毫闪失。尔等今日在殿内所有知情之人不可将叶尘之死传出去,否则不要怪朕无情。”
众人自然赶紧恭敬称是。曹彬略一沉思之后,一脸担忧的说道:“陛下,就怕弥勒教和南唐的人有意将叶尘已死的消息快速传出来,然而传到开封,传到叶府之中。”
赵匡胤神色一肃,对门口辛石说道:“传朕旨意,祥符侯叶尘忠心为国,今以一己之力收服吴越之地,立下不世之功。朕感念叶尘之功,加封叶尘小妾为二品诰命夫人,并将其接入宫中待产。顺便让皇子德芳也一并进宫。”
辛石恭敬答应一声,快步离开大殿,出宫去叶府传旨去了。
等辛石离开之后,赵匡胤又对曹彬和沈义伦说道:“让枢密院签书院事曾尚飞南下吴越,带朕的旨意给赵赞和薛居正传旨,朕要让他们看好吴越之地。而曾尚飞则全权负责将叶尘的尸骨给朕挖出来,送回开封,朕要风光大葬叶尘,并给叶尘立国陵。”
左右自有小黄门恭敬称是,传旨准备去了。
赵匡胤目光扫过赵光义和赵普、吕馀庆,沉声说道:“华夏卫府之事由朕亲自安排,你等就不要操心了。”
赵光义和赵普心中一震,自不敢再多说什么。
赵匡胤又说道:“叶尘小妾接入宫中,由朕派人亲自看着隔绝内外消息,然后再由宫中御医和引产嬷嬷亲自看着接生,不用再担心叶尘骨血会出事。现在便传朕旨意,命翰林学士院院正、副院正,崇文院正、国子监判监事,还有政事堂、枢密院四品以大员,赶来崇政殿为叶卿议定葬仪谥号,朕要追功褒奖。”
天子旨意一出,下面顿时快速的动了起来,涉及到的人接到通知,以最快的速度进了宫,来到了崇政殿。
操办葬礼的规格要和逝者地官位、爵位相称。一般对有功之臣要在原有官位上再加封个官位或爵位,职位定了定谥号,然后再研究丧葬规格。
叶尘已是一等侯,爵位再往上就是郡公、国公和异性王爵。本来以叶尘此次收服吴越的大功,即使他不死,一个国公爵位已经必然的了。如今叶尘死了,便有了加封异性王爵的可能。而官位,华夏卫府总司使乃是正二品,再往上便可以给个三师三公的从一品或者正一品的称号,然后再定谥名。
大宋早在建国之初,便定下封王之制,除了因为大宋江山是从后周恭帝柴宗训手中夺来,赵匡胤为此特封柴宗训为郑王之外,如今也就钱志尹献上吴越一国,才被封吴越王。目前为止,大宋就这二位是生前被封王,并且是郡王,比赵光义和赵德昭的亲王要低了一级。
另外,正常情况下,按照大宋封王之制,异性王只有死后才会被追封。比如已经被追封的有开国功臣石守信封武威郡王;王审琦封琅琊郡王;王景生封太原郡王。
第四百章 谥号
如今叶尘虽然不是开国功臣,但他的功劳认真算起来,还要在石守信、王审琦、王景生之上,追封郡王,其实也是理所当然。
所以,叶尘被封祥符郡王的这个过程很顺利,即使吕馀庆、王悦风、陶谷这三位叶尘的死仇也不敢多说什么。
但是,因为叶尘上次拼死救下天子,当时赵匡胤破例加封叶尘一等侯为世袭爵位,这一点与宋朝寻常爵位一代而终是大为不同的。如今叶尘被追封为郡王,那这郡王之位是否可世袭。这一点将会成为今天最大的争议。
只是不等众人开始争议,赵匡胤一开口便说叶卿之郡王之位可世代相承。把所有人吓了个目瞪口呆。
大宋对立了大功之臣死后是可以追封为郡王,但从未有过世代相承的王爵之位。即使是如赵光义和赵德昭这样的皇族亲王的爵位都是一代一减降。若叶尘郡王之位可世代相承,那岂不是只要大宋存在一天,便始终有祥符郡王的存在。这一点和柴氏、钱氏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叶尘虽然北破晋阳,南伐南汉,西定川蜀,东收吴越,期间更是对天子有救命之恩。封郡王已经很隆重了,但若是世袭王爵之位,在几乎所有的臣子看来都是有些过了。
一时间,除了赵普、赵光义、曹彬之外,其他臣子几乎全部面红耳赤,跪在地上头磕的咚咚直响,苦劝天子收回成命。
赵匡胤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淡淡地道:“尔等若是能有叶卿一半功劳,朕在你等死后也封世袭王爵,不…………朕甚至破例在尔等生前便给其封王。”
有不少人面露惭色,不再劝说。但以吕馀庆、陶谷和王悦风为首的七八人依然口若悬河、引经据典的劝说不已。
但不管这七八人左劝右劝,赵匡胤始终冷笑不语。
便在这时,有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臣认为祥符侯叶尘王爵之位可世袭。”
“臣弟认为祥符侯叶尘郡王之爵应该世袭。”
这两人声音一出,全场顿时一静。只因为众人都听出了是哪两个人所说。
赵普和赵光义同时说出这一句话,自己都不由同是一怔,然后互视一眼,都不再说话。
在赵光义看来,叶尘已经死了,以叶尘立的这些大功,恩泽后人也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就算叶尘那小妾生了个儿子,等他当了皇帝,想要让叶尘绝后,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如今吕馀庆这些人没有与自己商量,便在这里虚头巴脑和天子较劲,实在是愚蠢至极。并且,这个时候最重要之事是华夏卫府该有谁执掌,此时聪明人都知道要给华夏卫府那些对叶尘忠心耿耿的下属卖个好,以便在叶尘这只掌控华夏卫府的手消失之后,自己的手能够伸进去,最大程度的分抓到一些华夏卫府的权力和资源。而给那七大司使、副司使和一众部司使买好的最好时机,不就是这个时候给死去的叶尘和其后人争取到更多的好处。
赵普和赵光义都是心智不凡,高瞻远瞩之辈,所以都在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因为他们二人同时说出,不禁让赵匡胤心中生出些许警惕之意。又因为不知什么原因,或者想起了一些事情,在吕馀庆等人继续苦劝,额头都磕出血,大有一副以死相谏的形势之下,赵匡胤顺势退了一步,将叶尘可世袭的郡王改成第二代降为国公之后,再世袭。
最后这个决定一出,有些人便想到了叶尘数月前拼死救下天子时,天子曾经对叶尘有过许诺,保叶尘世袭公侯。如今这个结果,也算是天子履行了他的诺言。自然没有人敢再不长眼的继续劝阻。
接下来,便是要由天子颂予叶尘谥号。谥号常用地吉字共七十三个宇,按规矩,在一般情况下,亲王应赠予一个字的谥号,郡王一般都是两字谥号,寻常大臣也大多是两字谥号。
而两字谥号,还要分文官和武官,文官地谥号皆以文宇开头,武官以武宇开头。
叶尘战功赫赫,虽然在后来没有入枢密院任军职,但从其功绩来看更倾向于武将,应该以武字开头。
文臣适用的吉字排行依次是正忠恭成、端恪襄顺等等,武将则是忠勇穆刚、德烈恭壮等字。与叶尘有死仇的吕馀庆、王悦风、陶谷等人自然是不想给叶尘一个太高、太过荣耀的谥号,特别是陶谷如今乃是翰林学士院承旨,在这件事情上有很大的发言权,再加上他本身学文高深,知识渊博,通晓古今典故,这个时候更是犹如打了鸡血一样,舌战群臣。
而一些人见了刚才赵普和赵光义同时开口给叶尘说好话之后,也反应过来,大声将自己认为最好的谥号给了叶尘,以示好华夏卫府。吕馀庆、陶谷、王悦风自然不喜,如菜市场上讨价还价一般的争论,甚至争吵,就此展开。
一群老学究对人的死后之名实比生前的事还要重视,两个时辰过去,一个武谥字号争来争去,竟然半天不见结果。
赵匡胤脸色不渝地看着这些掌管着江山社稷、亿兆百姓的大臣为了一个破名号斤斤计较,寸步不让,在那儿引经据典地讲个不停。可这玩意儿学问太深,以他的文学造诣,也不是太懂,插不上嘴,或者说不敢冒然插嘴。
不但天子插不上嘴,甚至以赵普的学文水平,常常一个字拿出来,大家就能三皇五帝开始讲起,讲的头头是道,然后说为什么用这个字行,用这个字不行,赵匡胤听到最好也觉地有些莫测高深,毕竟叶尘过世了,这是极为隆重的事,草率不得,所以他也不插嘴,索性就由得群臣争执。
足足四个时辰之后,众大臣最后终于取得了妥协,用了一个既不算太高又不太低,各方都能勉强接受地谥字,给这位刚刚新鲜‘出炉’的祥符郡王定下了谥号。当下翰林学士院承旨陶谷满头大汗地上前拜道:“启奏陛下,臣等已给祥符郡王定下了谥号”。
“喔?”等得渐渐不耐烦,又被他们烦的快要昏昏欲睡,甚至已经微微闭眼假寐地赵匡胤精神一振,猛得睁开双眼,坐直了身子,说道:“快讲。”
“臣等轻过仔细商议,依据祥符郡王一生的彪炳伟功和他的品性德行,在正忠恭成端、忠勇穆刚德这选取最相宜地吉谥之字,最后一致决定:祥符郡王叶尘的谥号为…………武忠!”
武忠这个谥号,相对于叶尘所立的一件件不世大功,实际上太过平庸了一点,但赵匡胤一听这字面意思,想起叶尘对自己的忠诚,欣然说道:“武忠…………准!”
…………
…………
开封西城叶府大门门媚上悬挂地烫金大匾巳径换成了‘祥符郡王府’。
门旁两只高大威武的石狮,都显示着主人的特殊地位。往日里,进进出出地人,不论是主人,还是客人,或者仆从护卫,总是昂首挺胸,充满自信,院子里面也是一片欢乐的世界,甚至在开封城内侍女、家丁、护卫的圈子里面,早有公认叶府的下人是整个开封城最幸福和幸运的下人。
然而,现在叶府却被一片浓重的悲哀笼罩着,到处是一片素白,似乎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过早地降临。
大门口用松枝白花扎起了一座牌楼,以往那四个写着“叶府”的大红灯笼,已经换成白绢制成的素灯,连那两只石狮颈脖上也套了白布条。门前旗杆上,挂着长长的抬魂幡,被风吹着,一会儿慢慢飘上,一会儿轻轻落下。
门前空地正中,搭起了一座高大的碑亭,碑亭里供奉着一块朱红销金大宇牌,上书“祥符郡王叶尘”。碑亭四周,燃起四座金银山,一团团浓烟夹着火光,将黄白锡纸的灰烬送到空中,然后再飘落在四处。
华夏卫府的秘探如同游魂一般,在叶府四周打转儿,监视着一切可疑人员。门前昂首挺胸,站着的华夏卫,也是人人素服、腰间系着白绫,一脸悲伤肃然。
李君浩献了挽联,面色悲伤地走出叶府,没有理会门口华夏卫恭敬行礼,站在门口抬头望天,口中喃喃自语道:“楼炎明、上官冰云、弥勒教!李某对天发誓,此生不杀尽尔等妖僧,李某誓不为人。”
等他头低下来,向前看时,眸中已经一片杀机。
他不能长时间在叶府逗留,华夏卫府七大司使,刺杀司司使白沧海和情报司司使许方义还在南唐未归,武器司司使喻清妍和总司使大人一起遇害。如今在开封的只有监察司司使的自己,内务司司使贾宪,保卫司司使韩虎,执法司的司使刘水之。
其中刘水之就是水儿,此时和叶尘的另一名徒弟寇准(虎子)正哭的一塌糊涂,贾宪虽然管着华夏卫府的所有钱物,但威望和权力都只在内务司那一块,而内务司也是最为相对稳定的一个司。至于韩虎对出生禁军的寻常华夏卫还有一定威信,但其他各司的杀手、密探,特别是对于那一百多名江湖高手根本就没有丝毫威信。
所以,如今在开封的司使,只有李君浩还勉强拥有一定压制下面人的威信和资历。
第四百零一章 总司使的令牌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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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此时的华夏卫府,很需要李君浩在华夏卫府中坐镇,以安抚下面的人或者说以定人心。
自总司使大人遇害消息传开之后,华夏卫府上下人心浮动,晋王赵光义和宰相赵普的人暗中开始对部司使以上官员进行拉拢,原本那一百多名‘半死迷宫’收服的江湖高手也开始心思不定,已经解了毒的,有些人生出远走高飞的念头,没有解毒的,嚷着要让李君浩去找叶府要解药。若不是叶尘余威犹在,且这些羁傲不逊家伙都多多少少记着叶尘的好,再加上鬼医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否则他们都要去闯叶府,直接去抢解药了。
李君浩刚走下叶府门口石阶,任志亮从叶府中追出,先向李君浩抱拳行了一礼,然后低声说道:“大人,晋王殿下对大人您向来看重,今晚上王爷想和大人见一面,不知大人能否给王爷一个面子?”
李君浩眉头一皱,停下脚步,转头对任志亮说道:“任大人,总司使大人刚刚遇害,你认为以李某的为人,会在这个时候去见晋王殿下?”
任志亮苦笑一声,却是已经无话可说。他自从来到华夏卫府担任监察司副使之后,这一个多月与李君浩互相配合,查探黄河水库修建的贪腐一案,配合得还算愉快,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网也已经撒出去了,本来就等着总司使大人自江南回来之后,下令收网捉鱼,彻底打响监察司第一炮。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可是居功至伟。同时,也经过这一个多月,他对李君浩的为人有了准确的认识,深知后者在这个时候的确是不可能去见晋王的。可是他是晋王的人,明知不可为,但有些话还是要替晋王说到的。
在任志亮苦笑中,李君浩已经自顾向自己的马车快步走去。
但就在这时,从旁边茶楼中走出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来到李君浩面前,深深一礼,面带笑容的开始说话。只是不等此人将话说完,李君浩说了声抱歉,便钻进马车,八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华夏金卫护在马车两侧,一名华夏卫充当车夫驾车离去,只剩下那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脸色铁青的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
任志亮自然认识这名中年文士,此人是宰相赵普的心腹幕僚皇甫同。
看到宰相赵普的人也没有成功,任志亮心中松了口气,心想这种结果也能向晋王殿下交差了。
马车中,李君浩神色已经恢复平静,只是心中对弥勒教的杀意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加炽烈。他深吸一口气,想起刚在叶府中先是碰到来祭奠总司使大人的魏王赵德昭,后者在自己面前那一番热情得有些过分的礼贤下士的表演,以及暗示拉拢自己的那些话。紧接着任志亮和皇甫同代表赵普和赵光义向他发出邀请。
这些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李君浩不由若有所思,想着原本自认为不可能的那件事,或许真的有可能。
华夏卫府人多势众,高手众多,编制体制大异于朝廷的任何衙门。若是从政事堂或者枢密院调一方大员接叶尘的位置,成为新的总司使,却是有各种不妥。第一,在华夏卫府内部没有威望,难以服众,特别是那一百多名羁傲不逊的江湖高手根本不会搭理。第二,外人根本不了解华夏卫府各种套路和工作模式,而能够接任叶尘位置的大员至少都是从二品以上高官,这些人年龄至少都在中年以上,做事方法习惯和理念观点已经定型,且往往都很自负,甚至自以为是。这样的人若是来到华夏卫府,基本上可以预料到,多半是要进行一番改革调整,且免不了要安插自己的心腹,或者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很可能是要打压一部分人,然后再拉拢一部分人。
如此一来,华夏卫府大好形势定是被严重破坏,并且以李君浩、白沧海和许方义三人的性格和威望,定会使得华夏卫府分成好几个山头,明面上还是一府,但实际上很可能已经四分五裂。
这样的华夏卫府绝对不是大宋皇帝陛下愿意看到的,所以这些天不管是赵普和赵光义指使下推荐提议华夏卫府之外的任何大员,甚至赵普曾经提议与他交情不错的曹彬兼任华夏卫府总司使,赵匡胤都没有同意。
皇宫之中都有赵普和赵光义的耳目,几天下来,两人都大体猜到了赵匡胤的心思,知道赵匡胤多半是正在考虑让在华夏卫府内威望最高和资历最老的李君浩接任总司使的位置。所以,如今李君浩却已经成为了当今大宋朝廷最为炙手可热的人。
…………
…………
马车经过一拐弯处时,一名头戴斗笠的江湖剑客吸引了李君浩,不过他也只是随意瞟了一眼。
但是,这一瞟之下,看见剑客手中的那枚令牌时,李君浩却是身体巨震,脸色大变。正待他有所行动之时,那剑客右手一扬,将手中令牌弹出,向马车窗户后的他激射而来。
八名华夏金卫反应迅速,第一时间已经拔刀,眼看着就要向这剑客扑去,在最后时刻,李君浩将八名华夏金卫呵斥停住,而这一耽误,那名剑客身形左右晃动,快捷如风,瞬息间混入人群消失不见。此人分明是一名一流剑客。
在这个过程中,李君浩已经顺手将那令牌抓到手中,想起某种可能,他神色激动无比,身体更是抑制不住的抖动起来。
这枚令牌是叶尘的令牌,是华夏卫府总司使大人的令牌。整个华夏卫府就一枚,是由叶尘和喻清妍联手以特殊方法炼制而成,天下间无人能够仿制得了。且只有七位司使见过这枚令牌,知道如何辨认这枚令牌。
李君浩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给八名华夏金卫下达了任何人不得接近马车,否则格杀勿论的命令之后,放下车窗帘,这才开始仔细辨认令牌。
半响之后,李君浩深吸一口气,但心跳速度怎么都减不下来。没用多长时间,他便从令牌上面暗藏的小机关中找到一卷寸许长宽,上面写有蝇头小字的牛皮。
李君浩快速的看过上面写的字之后,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哭过的他,却是已经喜极而泣。
便在这时,外面华夏金卫轻声说道:“大人,陛下派宫中王总管来传召大人进宫。”
李君浩小心的将令牌和那小卷牛皮收起来,然后说道:“请王总管上马车,与本官同车前往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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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政殿中,赵匡胤心中已经有了决断。甚至加封李君浩为一等伯爵,升任华夏卫府总司使的圣旨都已经让人写好了。另外,他给白沧海、许方义、贾宪、韩虎这四名司使也提升了爵位,至于执法司司使刘水之那个小女孩,之前因为叶尘的原因,担任一司司使这等显赫重要位置,如今叶尘不在了,自然不能再让刘水之这样一个小女孩继续当这执法司司使了。
不过,考虑到刘水之与叶尘的亲密关系,且据说自己儿子赵德芳与刘水之关系极好,所以他也不会亏待刘水之。赵匡胤已经想好了,叶尘的小妾若是生了儿子,自然按照之前旨意在叶尘郡王的爵位上降一级,加封为祥符国公。而水儿这丫头他也会同时加封为郡主,也算是对叶府的另一个补偿。而若叶尘的小妾生的是女儿,自然无法接叶尘的爵位,他便封叶尘女儿为异性公主,水儿这丫头同样会是郡主。
另外,赵匡胤最为担心的则是对华夏卫府在西部、北部和南部所投的三处分府的控制。因为情况特殊,这三位分府的司使之前可都不是什么正儿不经的官员。
设在契丹国内的北府司使吴秀明本身就是契丹国的官员,也不知道叶尘是以什么手段收服,且不用担心其忠心的问题。
西府司使则是原本江湖上四大镖局之一中原镖局总镖头黄楼平,此人情况还算好,赵匡胤还有一定信心和手段确保此人不会因为叶尘的死而与朝廷离心。
南府司使刘金元甚至原本是江南第一大帮大江帮的帮主,此人是一方枭雄。不管叶尘是以什么手段收服,想必叶尘死了之后,多半会与大宋朝廷离心。且此人和北府司使吴秀明一样,分府本身是分别处在南唐和契丹境内,就算真背离的大宋,即使贵为大宋天子,一时间也有鞭长莫及之难。而这也是他宁愿起用李君浩,而不愿派遣其他大员接任华夏卫府总司使的主要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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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今天召见的人不止是李君浩,还有华夏卫府此时在开封的另外两个除水儿之外的司使————内务司使贾宪和保卫司使韩虎。
这三人中,李君浩是华夏卫府内如今资历最深,威望最高的人。而贾宪虽然平时很低调,但赵匡胤却知道贾宪掌控着华夏卫府那庞大得足以影响大宋财政收入的生意财富。至于韩虎本身就是天子近臣。
第四百零二章 瞒天过海
赵匡胤很清楚,能否让华夏卫府势力和实力在尽量不受损的前提下,且一直保证对自己的忠心,便要全靠这三人了。
李君浩到的时候,贾宪和韩虎已经到了。
李君浩跪下向天子行过礼之后,赵匡胤温和的说道:“爱卿平身。”
等李君浩起身,赵匡胤便准备说一些勉励褒奖的话,以进一步让李君浩向自己表表忠心。结果不等他开口,李君浩率先说道:“陛下!臣收到关于总司使大人遇害的最新情报。其中已经查实,总司使大人遇害一事,我大宋朝廷之内也有人参与。”
赵匡胤闻言,顿时怒极,他一直以为叶尘的死乃是弥勒教所为,最新一次华夏卫府送来的调查结果,也怀疑其中可能有圣堂参与。也就是说是圣堂和弥勒教这两个大宋的心腹大患和死仇联手杀了叶尘。但他却从未想过有自己的臣子也参与其中。
“李爱卿,你将所说最新调查情报细细告于朕。朕想知道是谁要逼着朕诛他九族。”赵匡胤咬着牙,眸中杀机四射,寒声说道。
李君浩从袖中拿出那小卷牛皮,双上一举,说道:“调查的结果和过程都在此,请陛下亲自过目。”
旁边辛石早已机灵的上前接过小卷牛皮,躬身快步上呈给了赵匡胤。
赵匡胤打开牛皮卷纸一看,先是龙目瞪圆,然后猛得站了起来,紧接着神色又恢复平静,看了一眼李君浩,然后目光扫过整个大殿,说道:“李君浩、韩虎、贾宪三人留下。其他人全部退出去。”
包括站在赵匡胤最近的王继恩和辛石在内,所有的太监宫女躬身一礼之后,迅速全部退了出去。李君浩神色如常,韩虎和贾宪则是心中有些疑惑和各种大胆的猜测。但他们突然发现赵匡胤此时的神色和刚才大为不同。此时神色中那发自心底深处的欣喜若狂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赵匡胤轻笑一声,说道:“韩卿和贾卿不妨先看看这上面写得内容之后再说。”
韩虎和贾宪看过之后,前者目瞪口呆,然后便是对某人由衷的佩服和发自内心的欣喜。后者则是激动得双眼通红,御前失态。
赵匡胤说道:“好了,既然这小子没有死,且瞒过了整个天下的人,那弥勒教的妖僧和圣堂的逆贼也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这个时候他亲自隐在暗中,潜伏在江南,调查江南钱庄和江南商行与圣堂的关系,且想办法毁去圣堂最大的依仗和财富来源。这的确是个大好良机。毕竟这天下间,北方契丹不算,对我大宋朝廷威胁最大的一直是圣堂,让朕一直心中最为忌惮的也是圣堂。甚至在朕看来,即使先前的南汉、吴越、南唐三国结成联盟与我大宋对抗所带来的麻烦,都远无法和圣堂对朕和我大宋朝廷所带来的威胁相比。叶卿显然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大难不死之后,才果断将此良机利用。而为了确保叶卿能够成功,他还活着的消息,除了叶卿密奏中提到的这些人可以告诉之外,对其他人是绝对不能泄露的。同时,三位爱卿要带领华夏卫府暗中务必配合好叶卿的大计,绝对不能辜负此次重创圣堂的良机。”
李君浩、贾宪、韩虎躬身齐声说道:“谨遵陛下旨意。”
赵匡胤又笑着说道:“当然,为了不被有心人看出端倪,三位爱卿和朕还要一起演一场好戏给世人和整个天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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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君浩从皇宫内出来之后,先去了叶府。
水儿虽然古灵精怪,在玉道香和鬼医先后培养下,早已学成了一身的不凡本事。寇准更是小小年纪,已经智计无双,心思缜密。但这两个小家伙毕竟太过年轻,城府太浅,心中的真实情绪很难藏得住。所以,李君浩并没有告诉他们某人还活着的消息。
李君浩一路进了叶府,找到一脸沉痛的麻刚子,让其将他送进了‘半死迷宫’,见到了鬼医。
“小子,老夫让你准备的那些东西和人手,准备的如何了?”刚一见面鬼医便说道。声音平淡得不含一丝人类所拥有的情感,且又蕴含着火山随时爆发式的恐怖杀机。
李君浩向鬼医恭敬行了一礼,说道:“前辈!您不用再去试着毒死弥勒教自楼炎明和上官冰云之下的所有人,也不用毒死半个金陵城的百姓给喻司使和总司使大人陪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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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响之后,鬼医又坐回了喻清妍亲手给他打造的躺椅上,脸上有着欣喜的感慨,幽幽的说道:“老夫早就说完,叶尘那小子本就不是这个世间的人,哪有那般容易死。”
李君浩说道:“所以,还请前辈以新任武器司司使的身份前往华夏卫府,以震慑那些生出异心之人和宵小之辈。”
鬼医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叶尘这次差点死去为了救老夫那宝贝徒弟,那老夫这次就勉为其难的再帮他一次。替他先看着华夏卫府。”
李君浩心中长松了一口气,说道:“多谢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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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世界上最长的一条人工运河,京杭大运河北起涿郡(今河北省涿州市),南至杭州,贯穿了长江与黄河。
其中,长江往南,以镇江为发端的运河一段,便称为江南河。
江南富庶,自镇江往南,一路水道上船只来来去去,令得江南河也不负这名字的成为京杭运河最为繁忙的河道之一。这一条河道水流平缓,周围的山势倒也没有长江沿岸的那般瑰丽,起伏之间,山水翠绿倒并不显得深邃,偶有破旧的码头、小小的村落、田地,或是与河道并行的道路,路上偶尔能见到行人,偶尔见驶过的牛车,衬着河道间来去的船只,倒也的的确确的给人一种江南的安然气息。
江南河宽度大约十四五丈,但水并不见得深,通常只是一丈五左右,河道两旁偶有低洼之处,形成重重叠叠的芦苇丛,附近渔翁撑船驶过,也有鸬鹚之类的水鸟起落,嘎嘎嘎的叉起了水中的鱼儿,日光之中,水上的一幕一幕,安静却又怡人,便是山水画儿的意境了。
这长长的水道承载了太湖与长江一带的漕运,也承载了绵绵近千里间依水而生的人家的生活。
时间正值下午,一艘商船行驶在苏州附近的水道间,船分两层,外里看起来和寻常船只没有多大区别,但里面的装饰和空间却要比一般行走于这条水路的商船客船舒适得多,所谓‘外表低调,内在奢华’便是如此。
此时这船在运河面上缓缓而行,秋日的阳光里,二楼的房间里,一些足以让整个天下都为之惊骇的谈话正在进行。
“大人,夫人被陛下接近了皇宫待产,由皇宫中的产婆和陛下亲自看顾,再加上小皇子刻意关照,想来比在府中还要放心得多。”
“如此甚好。”
“关于大人还活着的消息,已经按照大人的意思,通知到了我们华夏卫府内部一些该知道的人,再加上有陛下看着,又有李司使、白司使和许司使、贾司使坐镇,开封总府那里大人不用再担心。”
“家中包括水儿那丫头和虎子在内所有人人,都先不要透露我还活着的消息。否则家里面反而是最容易被人看出端倪的地方。”
“是!大人。吴越王和高成祥那里也已经通知了。想必吴越之地是不会出大问题的。只是清理山石,寻找大人您…………尸体的差事已经由赵赞将军的属下移交给了枢密院签书院事曾尚飞。那些山石虽多,但数千人没日没衣清理,预计还有不到十天时间便会彻底清理干净,到时候就怕…………”
“本来还想着赵赞那里毕竟不能百分之百信任,处理起来有些麻烦,但现在既然是曾尚飞处理此事,这件事就好办了。将我还活着的消息,以及全部计划告诉曾尚飞,他知道怎么处理此事。嗯!记得将我当时在那麻苏小镇一丝峰时穿的衣服给曾尚飞送过去一套。”
说话的两人是叶尘和胡三光。
对话进行到此时,胡三光陡然明白那曾尚飞恐怕也已经是总司使大人的人,心中凛然的同时,也是微微松了口气。
是否能够将总司使大人还活着的消息绝对隐瞒住,其中一个最大的漏洞便是在山石下面能否找到总司使大人的尸体。胡三光这些天没少为此事头疼。现在既然是完全信得过的自己人处理这件事,总司使大人话也是这般说,他自然不用再担心了。
“胡三光,你说我已经被封成郡王,等日后回到开封之后,陛下和朝廷会不会将我的这王爵之位又收回去?”叶尘有些玩味的说道。
胡三光也是流露出由衷的笑容,说道:“陛下金口御言,朝廷已经昭告天下,若是再收回大人的王爵封赏岂不是贻笑天下。属下估计不管是陛下,还是朝廷两府几位大人都丢不起这个人,多半会顺水推舟,坐实了大人的王爵之位。反正,以属下看来,以大人的丰功伟绩,不说封郡王,就算是加封大为亲王,也是应该的。”
第四百零三章 被利益驱使的那些大人物
叶尘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道:“玉儿当日突然出现给我示警之后,便去追那藏身在一丝峰悬崖洞窟里面的人,至今未归。想来,那人实力不在玉儿之下,恐怕又是一位超一流的高手。只是弥勒教有哪些人我们已经调查得很清楚,除了楼炎明之外,也就上官冰云勉强能够做得了此事。但那日所见身影绝对不是上官冰云。并且,看玉儿当时的神色表情,多半是认识那人,所以一丝峰坍塌山崖之事很可能不是弥勒教所为,多半是圣堂弄得,或者说为了杀我,楼炎明和玉枫又合作了一次。”
胡三光只是听说当时是失踪半年之久的玉夫人突然出现,给总司使大人示警,大人一声令下,果断让所有人身体下滑至马腹,然后滚落到地上,且又让马匹继续进入一线峰山道之中。至于在马车中的叶尘,自然在第一时间抱着喻清妍钻出马车,滑到马车厢下面,也滚落到了地上。
还好,当时在高涯之上那人没有叶尘的变态视力,再加上所有人滚滑下马或者马车之后,全部贴向那人所在山洞这边的涯低,形成视野死角,使得那人没有发现。等山崖开始坍塌下落,遮挡了那人的视野时,叶尘又带人迅速窜上旁边山林之中躲了起来。
这就是当时,叶尘一行数百人逃得一死的整个过程。但胡三光还是首次知道原来此事并非是弥勒教一家所为,圣堂竟然也参与到了其中。
叶尘此时又说道:“还有两件事情要近快查清楚。第一,当日那一线峰上早有我们的人看着,即使点燃炸药的人身法再好,若是没有人接应他,他也绝对不可能藏身在那悬崖山洞处,不被我们的探子所发现。所以,我怀疑此次下江南,跟着我随行的人中有圣堂地人,这件事由你去查。第二,用来炸塌山崖的火药是圣堂自己本身所研制,还是火药的配方是从我们华夏卫府武器司泄露出去的,一定要尽快弄清楚。这件事让许方义和李君浩去查。告诉他们这件事要暗中查,不能因查此事,暴露了我还活着的消息。”
胡三光恭敬称是,小心的看了一眼叶尘,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人!此次您亲自隐藏身份去查圣堂在江南钱庄和江南商行中的秘密。属下还是认为以大人的千金之躯,太过冒险。”
叶尘摇头道:“圣堂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不同于弥勒教、太平教这样的势力摆在明处,更与南唐、南汉、吴越这些国家势力泾渭分明不同。圣堂与天下百姓、商人、世家,乃至包括我大宋在内的各国权贵牵扯太深,而他们本身的保密工作做到了极致,隐藏身份也成为了一种习惯,我们查探起来极为麻烦。”
“去年夏天陛下亲征带领大宋大军攻打原北汉京师晋阳时,有股五千契丹精兵潜入我大宋境内截断了我大军粮草。这件事若非有我大宋某个大人物,或者说某几个大人物同时出手照应,即使契丹的那五千人再怎么装扮都绝对做不到潜入我大宋境内近六百里而不被我大宋地方官府和大军发现。别忘了,这五千契丹精兵一路上为了不暴露身份,没有一次向我大宋百姓抢过粮草吃食。而他们前后行动长达半个月时间,他们自身带的吃食最多只有五天。那剩下的十天时间,谁给他们提供粮草?事后,陛下和赵相公、曹公他们都猜测是圣堂的人在暗中照应契丹这股大军。”
“还有,数月前,川蜀暴乱平定最后,包括匪首徐青飞在内的两千精锐流寇竟然凭空消失,等我们察觉到后,这些人已经被秘密从川蜀之地转移出去,藏身在秦岭深山中,被圣堂养着,随时等待机会再乱我大宋。”
“试想一下,不管是暗中照应契丹的那五千精兵,还是将被我大军和官府穷追不舍的两千流寇秘密转移。若非是我大宋的某个甚至好些人大人物出手,又怎么能够做得了此事。由此可看出。我们不知道的某些个我们大宋朝廷内大人物,或许某个封疆大吏,手握大军的将军,执掌一族的家主,朝廷某位大员,这些人中很有可能潜伏着圣堂的人。这些人我们若不采用特殊办法打入圣堂内部,或者找到圣堂的真正主事之人,那是绝对不可能将他们揪出来的。实事上,这些人互相之间多半都不知道彼此是圣堂的人。所以,即使我们在年初时通过玉枫的徒弟赵斯,将开封一些圣堂势力一网打尽,但实事上除了赵斯之外,当时依然没有抓到什么大鱼。”
“这几个月我细细想来,不管是我大宋这些大人物,还是南唐,甚至契丹的一些大人物,之所以会给圣堂办事,或者说圣堂之所以能够驱使得了他们,除了利益再没有其它原因了。准确的说,他们的利益与圣堂是一体的。也就是说,圣堂的存在,能够给他们带来钱,带来很多的钱。而能够做到此事的,唯有江南商行和江南钱庄。所以,自平定了川蜀暴乱之后,我便让你们情报司的人暗中全力查探江南钱庄和江南商行。可是,现在看来,你们进度实在太慢,甚至可以说相当于没有进度。等你们洒出去的那些暗子,成长到、升迁到能够接触到江南商行的核心秘密时,恐怕得少则数年,多则甚至十几年。”
“如此长地时间,我和陛下都是等不起的。或许说圣堂是不会让我们和陛下去等的。只要我们大宋灭了南唐,紧接着圣堂筹划已久的惊天阴谋就会实施,窃取陛下、朝廷带领大军千辛万苦统一天下的果实。”
不管胡三光听了叶尘今天这些话,心中有多么惊骇欲绝,叶尘最后继续说道:“所以说,这件事情,只能由我亲自出手。本来按照我的计划,是想在江南从明处将整个江南的商界的水搅浑了,然后再伺机找出江南商行和江南钱庄的破绽,悍然出手。但没有想到,有了这次无意中假死,让我也有了隐在暗中行事的机会。如此良机自然是绝对不能放过的。所以,这件事你不要再劝了,你所要做的就是全力帮我将这件事情做圆满。”
胡三光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大人放心,大人和喻司使的新身份和易容.面具都已经准备妥当。不管是谁去查,都绝对不会查出任何问题。”
叶尘微微颔首,表示满意,说道:“等在苏州见了冯刚、周鑫和吴志远这三位我们华夏卫府的财神爷,然后做好各方面的准备工作之后,你们便暂时彻底从我身边消失吧!”
不等胡三光听了这句话有什么表态,喻清妍端着一碗药,从旁边侧门中走了进来,胡三光见此,赶紧起身向喻清妍行了一礼,然后就叶尘所说之事答应一声之后,躬身退了出去。
喻清妍一脸担忧的看着叶尘,说道:“大人,你丹田内的真气已经处于暴乱的边缘,再不散功,恐有生命危险,还请大人赶紧散功。”
叶尘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我已经习惯了拥有真气的日子,若是就这般将我辛苦修炼的真气散去,实在是心有不甘啊!所以,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散去一身内力真气的。另外,当日玉儿虽然来去匆匆,但我总觉得她突然出现,多半是因为知道了我体内丹田出了问题。所以,我想玉儿或许有办法解决此事。”
喻清妍没好气的将药碗放到叶尘旁边桌子上,神色有些复杂的说道:“只是我的这些药毕竟只能调理你的经脉,就怕你坚持不到玉姐姐出现。”
…………
…………
叶尘的目的地是南唐京师金陵,因为江南商行和江南钱庄的总会都在金陵。
由杭州出发,一路北上,在苏州下了船,秘密的与冯刚、吴志远和周鑫见了面,详细的制定了后续计划和各种应变之后,叶尘与喻清妍在华夏卫府的秘密据点中,在胡三光的帮助下,扎扎实实的准备了七天的‘功课’,彻底将自己要扮演的角色弄清楚,且神态、习惯、举止等方面进行了一定训练。
这一日,一艘拉运三十多名行人的中型客船,由苏州出发,前往金陵,打扮成一对夫妇的叶尘和喻清妍便在其中。
叶尘一副书生打扮,身后背着一个包裹,左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右手拿着一本旧书在认真的看着,只是他脸色苍白,一脸病容,看起来分明是生了某种病。喻清妍则是新婚少妇的打扮,同样背着一个小包裹,紧紧挨着叶尘坐在客船另一头,一路上大多时候都低着头,一副很害羞的小媳妇样子,但往往看向叶尘时,眸中充满柔情和担忧。
此时船行至一出芦苇茂密.处,微微转了转弯,日光随着客船的转向将船舷的阴影也微微转了转,目光之中,河岸边是低缓起伏的山势,树林被暖风卷动,千万叶片晃动着,几只鸟儿与卷起的尘埃一同飞上天空。
第四百零四章 新的身份
叶尘抬头看了看这景色,喝了一口喻清妍递过来的茶水,两人低声说着话,旁边人听在耳中,却已经将这一对年轻夫妻大体来历和将要去做金陵做的事猜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是这对年轻夫妇在苏州的家中出了事,家中长辈都死了,男子又身患重病,两人生计没有着落,此去金陵是要去投奔亲族。
至于家中长辈出了什么事,船上的人也隐隐有所猜测。这些天传说中那位宋国祥符侯,如今的祥符郡王叶尘死了之后,大宋朝廷和新设在吴越的官府疯狂的开始对弥勒教展开报复,官府高额悬赏,发动广大百姓揭发检举,各地先后查出不少与弥勒教有瓜葛的家族。若只是信徒就将其家产没收。若已经加入弥勒教则先没收家产,然后或下大狱,或被杀头。这一对年轻夫妇家中父辈多半是加入了弥勒教,被抓去砍了头,又没收了财产。所以,如今才去金陵投奔亲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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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船主指挥了两名船工正在降帆,视野那头,狂风卷着雨云,朝这边压过来了…………
大雨滂沱,夹杂在暴雨之中的,是时而划过的电光,雷声阵阵而来,震动着黑暗中的那艘大城。
杭州虽然是天下第一商城,但从规模和人口及繁华程度上,依然要比南唐京都金陵(今南京)要弱了一筹。
金陵实乃江南河航线上的第一城。在中国古代都城发展史上具有重要地位,首开都城中轴对称布局的先例,其平面布局、建筑形制对后世影响深远,并深刻影响到东亚各国。六朝皇宫台城,为北魏都城以及东亚各国争相效仿,上承秦汉下启隋唐,深远影响了后世都城建设的形制。
隋唐两代,金陵受到北方刻意贬抑,但地理上的优势使这一地区的经济、文化不断发展强大。唐代李白、刘禹锡、杜牧、李商隐等诗人都在这里生活、游览过。
唐亡后,南唐定都金陵,并扩建城邑。北方华夏大地战火不断,而自杨吴始,七十多年南唐境内没有发生大的战争。秦淮河两岸集市云集,经济繁荣,因为南唐几代帝王都喜好诗词书画,群臣、世家,乃至寻常百姓、商人和豪绅都纷纷投帝王之所好,几代下来,只要有条件的都去深研诗文,使得金陵文化极为发达,诗词、书画都开一代之风。在某种程度上,或者说某些情况下,如今的南唐已经形成了以诗词歌赋为尊的氛围。
金陵地貌特征属宁镇扬丘陵地区,以低山缓岗为主。宁镇山脉和江北的老山横亘城区中部,南部有秦淮流域丘陵岗地南界的横山、东庐山。平面位置南北长、东西窄,成正南北向。属北亚热带湿润气候,四季分明,雨水充沛。但总体来说是春秋短、冬夏长,冬夏温差显著。
另外,金陵水域面积比例也不小,本身位于长江岸畔,又有秦淮河、金川河、玄武湖、莫愁湖、百家湖、石臼湖、固城湖、金牛湖等大小河流湖泊,
…………
…………
忽如其来的大雨使得这艘本来不大的客船上众人措手不及,因为船舱位置有限,一部分上没抢在第一时间进船仓,只能在船舱外淋雨,叶尘和喻清妍动作慢了一步,只抢到一个位置,在叶尘的严厉的目光下,喻清妍进了船舱,叶尘半个身子在船舱内,半个身子在船舱外淋着大雨。
到得此时,金陵运河边上的码头附近,仍有人影在大雨之中奔忙。实际上真正混乱的状况在傍晚的大雨中便已经结束了,那时诸多航船靠岸,赶着上人下人,上货下货,将船只固定,此时仍在大雨当中忙碌的,大部分都是一部分出了意外又担不起损失的商户,花大钱雇了不怎么怕死的船工,在这里冒雨搬运着货物。另外,也就是如叶尘所在这要客船。
整个码头上风雨怒号,偶尔闪电亮起时,显出仍有活动的大概是两到三处。其中一处正是叶尘所在这艘客船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所有人冒着大雨,抢着下船登岸。
只见那波浪推了河里密密麻麻的船只起伏涌动,这艘小客船在风雨声中,摇晃得尤为厉害,下船的人犹如蝼蚁,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大声惊叫。
叶尘从来没有想过,以自己变态的体质,淋一场雨会病倒。但实事上,他真的病倒了,甚至病得很重。当他与喻清妍好不容易雇到一辆马车,登入马车厢中的那一刻,他竟然昏迷了过去。
…………
…………
叶尘从迷迷糊糊中醒过来,看见的是白色的蚊帐,脑袋感觉有些沉,微微发晕,嗓子嘶哑,很快他便知道自己有些发烧。
叶尘强作精神,掀开被子,起身下床,推开了房门,明媚的阳光便射了进来,令他下意识地伸手遮挡了一下,这是一个木制楼房的二楼上,从门口看出去,下方、远远仅仅是一个个鳞次栉比的院落与园林,分布的各种楼房,江南风格的园林建筑、池塘与山石,美轮美奂地在眼前延伸开去。
这是一座规模挺大的宅院,但院中缺乏书香气息,有着浓浓的商人氛围。显然,这是一家经商世家的宅院。
叶尘想起自己和喻清妍要扮演的身份————叶尘是苏州世代经营丝绸生意的木家三代独子,姓陈名青,字仲舒。喻清妍是他刚刚过门的妻子秦素娟。
正如之前在客船上随行的客人猜测的那样,陈青的父母和哥哥都加入了弥勒教,且这些年没少给弥勒教资助。半个月前被自家府中一名家丁告发,被官府抄了家,将他父母和哥哥抓去砍了头,下人全部遣散。陈青因为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没有加入弥勒教,且他本身是一名有功名在身的秀才,所以才逃脱厄运。但实事上,因为陈青身体向来体弱多病,经过数天审问,从大牢中出来之后,前些天悲伤成疾,已经病死。他的妻子秦素娟却是个深情之人,竟然殉情自杀。
因为,陈青夫妇当日出狱之后,便离开了苏州,双双死在了苏州城外山中一座破庙中。当时四下无人,除了刚好被华夏卫府一名探子发现之外,再无人知道他们已经死了。所以,才被当时正到处给叶尘和喻清妍寻找身份的胡三光利用,甚至将两人的脸皮剥离下来,精心制作成了精致的易容.面具。
后来,情报司全力出动,将陈青和秦素娟信息资料调查了清清楚楚,一番安排之后,如今叶尘和喻清妍便成了陈青和秦素娟,且投奔了陈青在金陵做布匹生意的祖父陈老太公和大伯陈广元。
现在看来,陈青的这个大伯对这位家中遭遇不幸的侄子还不错,至少从住处来看,并没有被冷落。当然,叶尘知道主要原因还是陈青的祖父————陈老太公还在世,且住在这个院子里面的原因。
“相公!你醒了。”楼下厨房中端着药碗的喻清妍从中走出,抬头看着叶尘,惊喜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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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之后夜晚,叶尘坐在走廊上看着外面天空中的星月,有喻清妍这个女神医在身边,他的病早已经好了,只是让他耿耿于怀的是,他丹田内真气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已经被喻清妍以针灸之法强行给散去了。对于此事,他虽然恼火,但也知道喻清妍做得是对的,自己昏迷不醒,没有意识去压制引导体内真气的情况下,实在是危险异常。喻清妍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给他治病,而是先帮他强行散功。
所以,如今叶尘成了一个没有修炼内功的人。当然,以他变态的肉身和进入一流境界的剑法,以及神乎其神的箭技,依然拥有一流高手的实力。但是却已经没有了与楼炎明这样的半步先天高手正面抗衡的实力。
这几天叶尘带着喻清妍,装成陈青夫妇,见过了以陈青大伯为首的许多陈家人,陈老太公也见了一次。当时叶尘红着眼睛,挤着泪水也将陈青家中的遭遇哭诉过一遍,也让陈青的这些亲戚多有同情。
商人世家,人员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这些都是叶尘提前便知道的情报。与陈家人相处自然不是重点,但却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陈青大伯陈广元几个儿子良莠不齐,经商天赋平常,最主要的是陈家和南唐大部分商人世家一样,一直想沾染一些书香气息,大力培养子女读书,但却没有什么成果。
所以,叶尘假扮的陈青这位拥有功名的秀才反而成为了这个院子里面最有学文的人。因为陈老太公和陈广元在一些场合中多有表扬陈青这一点,所以陈青的那几个堂兄弟,便对他有些不爽,藐视陈青如今遭遇的同时,又对陈青的秀才功名多有嫉妒。以致于,他们常常拿陈青的秀才是已经亡国的吴越国秀才讽刺,称其为亡国秀才。
叶尘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打小闹…………等过了这半个月适应过渡期之后,他便开始准备办正事。他可没想过以陈青的身份潜伏上几年时间去打入江南商会和江南钱庄的高层。在他的计划中,快则一两个月,慢则半年时间,就要实现自己此行的目的。
第四百零五章 霸拳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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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叶尘之所以有这个信心,一方面是他背后有着整个华夏卫府,乃至整个大宋的资源力量的全力支持,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他拥有黑血蛊母的缘故。
实事上,他需要做的事情,说起来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找到江南商会和江南钱庄的真正主事者,然后用蛊虫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其控制。
这件事情对叶尘来说乍一看很轻松,比如先以蛊虫控制江南钱庄和江南商会小角色,然后通过小角色引出大角色,再控制大角色,这样一步步接近核心人物,最后找到主事人。
若对付的是寻常势力,以这样粗暴的方法也可成事。但是如今对付的是圣堂,叶尘绝对不相信玉枫暗中会没有安排人盯着江南商会和江南钱庄的那些掌柜以上的人员,他相信以任何以异常方式接触江南商会和江南钱庄的人都会被圣堂盯上。
最主要的是,在开封被叶尘以黑蚁蛊虫控制的钱宁在叶尘一线峰出事前突然死了。钱宁死之前通过秘密渠道交给了华夏卫府情报司一封密函,叶尘在一线峰逃出生天之后,便看了其中的内容。实事上,他此次隐藏身份且行事如此谨慎的主要原因也正是因为这封密函中所提到提到两点内容。第一,叶尘身怀黑蚁蛊母的秘密已经被圣堂玉枫不知道以什么渠道知道了。第二,圣堂中有人精通蛊虫之技,且此人研制出一种药物,若是有蛊虫要进入服用此药的人体内,就会玉石俱焚,当场让此人毒发身亡。
至于同样被叶尘以蛊虫控制的漕帮帮主周杰因为钱宁身死的事一出之后,华夏卫府和周杰这边便已经知道,当时坐镇华夏卫府的李君浩派出高手保护周杰,再加上漕帮本身实力也不弱,所以让圣堂来人并没有得逞。
当然,如此一来,周杰已经叛变圣堂的事情算是被圣堂的人知道了。接来下,在华夏卫府的帮助下,漕帮内部也进行了一场残酷的清洗,将圣堂隐藏在漕帮的一名副帮主和一些头目在第一时间内全部杀死。
总之,叶尘此次虽然最终还是要依靠蛊虫控制一些人,来探知到一些秘密。但这蛊虫却已经不是随便能用的,而这也是喻清妍一起跟他来到金陵的原因。在事情发展到一定的地步,需要喻清妍出手,将一些人体内的蛊毒暂时压制,以便叶尘使用蛊虫。而这个过程,却是一个极为复杂的过程。
所以,叶尘此次行事一定要做得足够谨慎,否则一不小心打草惊蛇,让圣堂有所防备,那就很可能永远也达不到目的了。
总之,叶尘宁愿以迂回温和的方式,以一些看似巧合的,不会被人怀疑居心的方法接近江南商会和江南钱庄的核心成员。然后在喻清妍的帮助下,不着痕迹的以蛊虫控制一些人,从而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那些机密,顺便达到自己的目的。
当然,这个过程具体操作起来可是很有讲究。叶尘和喻清妍大费周折装扮成陈青和秦素娟,就是为了给这件事情创造一个良好的先天条件。
这里要提到的是,喻清妍以秦素娟的身份装扮成叶尘的妻子,言行举止中所表现出来的神情和气质比真正的夫妻还要夫妻,若是从演技上来说堪称完美,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她的身份。另外,喻清妍虽然出生在开封,但却拥有江南水乡柔弱女子的气息,特别是将她骨子里的那如书卷,如眉黛般的气息完美地融合到了说话与行事里,分明就是一江南书香门第弱女子,更是难以让人对她产生任何的怀疑。
叶尘在方面就差了一些,不过他扮演的本来就是一个看似老实木讷,但实际上却是一个胸有丘壑,颇有才华的弱书生形象,特别是他刚到金陵便病倒了,被陈家不少人看在眼里,陈老太公和陈广元等人在他昏迷时也探过病。此事也算是无意中坐实了他弱书生的真实身份,给叶尘后面以陈青的身份行事,铺设了一个极好的掩护。
…………
…………
时间流逝,转眼间又是半个月过去了,时间也渐渐从初秋到了深秋。金陵的园林、假山、楼阁、院落、街道、画舫,以及计划中需要最先接触的那几个人,叶尘也该熟悉的熟悉了,该了解的也了解了一番。
跑来投靠亲戚,自然不可能一直吃闲饭。只是叶尘此时的陈青身份毕竟是在南唐这个国度内颇有身份和前途的秀才,所以陈家人倒也没怎么逼迫他去帮着打理做生意方面的一些事情。反而陈老太公和陈广元先后都找过他谈话,让他好好读书,准备参加科考,顺便没事去参加诗会什么的,认识一些金陵城中的才子文人,增加一些人脉。
实事上,陈老太公和陈广元的反应,本来就在之前叶尘和胡三光等人的预料之中。而叶尘需要毫无破绽痕迹接触的那几个人中,最容易的认识结交的办法就是参加诗会。
一个后世理科大学培养出来的读书人,叶尘自然不擅长作诗,甚至可以说不会作诗。但他会抄诗,反正在北宋初期之后,中国历史上还是有不少好诗的。
相对于叶尘整天殚精竭虑的筹划怎么入手,叶尘名义上的妻子喻清妍貌似已经沉醉在与叶尘的‘夫妻’小日子中而不能自拔。虽然他们到目前为上,同房还没有同床,叶尘已经打了一个月的地铺。但那种暧昧的氛围,却一天比一天要浓,所谓孤男孤女,**,擦枪走火也只是一个契机或者说早晚而已。
不过,这一个月以来,两人还是主要完成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喻清妍教叶尘下围棋,准确的说是将叶尘培养成一个围棋高手。喻清妍拥有国手的水准,开封才女之名,除了她的诗词之外,便是因为下围棋的水准极高,给他挣来不少名声
一个月苦练,再加上叶尘本来悟性不凡,叶尘终于在围棋之道上也拥有了相当高的造诣。
叶尘之所以要下围棋,却是因为他需要接触的人中,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喜欢下棋。
…………
…………
这一天早上,叶尘没有走正门,而是从陈家大院的侧门出来散步。在路过一家武馆时,无意中被里面练武的呼哈声所吸引,透过大门向里面看了一眼,然后便被吸引住,不由自主人走进了武馆。
这是一家名叫霸拳武馆的中型武馆,练得是一种名叫霸拳的武技拳法。
进了武馆大门,一个亩许大的练武场呈现在叶尘眼前,三十多名年轻男子正在练习拳法。但叶尘的目光却不在这三十多人身上,而是穿过这三十多人,投注在另一边角落中一名同样正在练拳的老者身上。
老者练得拳法和场中众人所练乍一看没什么不同,但仔细一看却有着细微但却根本的不同。
场中众人练得拳虎虎生风,看起来很力感,并且速度也很快。那老者每一次打拳则是看起来有些无力,但只有如叶尘这般眼力的人才能察觉到,老者每一次挥拳,全身肌肉都在以极快的速度抖动,并且这种抖动很有规律,好似是将全身的力量都通过全身肌肉的抖动瞬间汇聚到了挥出去的拳头上。
一般在街头开武馆都不会有高深的内功,修炼的多是外功,外功一般修炼两点,一是通过各种方法甚至秘法打磨提升自己的肉身强度,以增加自己力气和肉身程受能力。二是修炼武技。此时武馆中这些人修炼的拳法便是其中的一种。
寻常情况下,修炼外功的人是比不过修炼内功的人,但若是能够将外功修炼至登峰造极的境界,也能够成为一流高手,甚至超一流高手,比如原来的江淮帮帮主,如今在大宋禁军中任职的展熊武,便是当今天下公认的修炼外功的第一人,已经达到了超一流高手的境界。
一名年轻书生走进武馆,自然引来别人的注意。有一名老师傅已经上来客气的询问,互相通报过姓名之后,得知是对面陈家的公子路过这里,只是好奇观摩之后,这老师傅便有些不耐烦将叶尘轰了出去。
叶尘本还想进去与那老者认识一下,然后想办法交流一些东西,但现在自然没法做了,只能有些尴尬的退了出来。
叶尘突然想起,胡三光之前提供的详尽得有些夸张的情报中提到过,陈家与一家武馆曾经因为一些事情有过冲突。现在看来,多半就是这家‘霸拳武馆’了。
暂时将这件事抛掷脑后,叶尘继续看似没有目的地闲逛起来。
不出意外的,叶尘在秦淮河边无意中看见有人下棋,然后被吸引,去观棋。
那是河边一处并不算太热闹的街道,处于城郊,位置稍稍有些偏,没有大的店铺,路上多是些挑担子来的小商贩,行人也不算多,胜在清静,并且景色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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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 棋友
在临河的一棵树下有个老头在那里摆棋盘,偶尔会有几个老学究在那儿看,时不时的也会有些书生过来。一个老头是固定的,对手则常换,不过看久了,大抵也是些熟人,棋艺普遍不低。
旁边有个茶摊,叶尘看起来是像走得累了在这边歇脚,然后被吸引了,所以一边喝茶一边在旁边看着,
此时下棋的两个老头棋艺竟然都很高,他轻易就认出其中那个固定的老头就是他来金陵的一个目标。
叶尘自然不能刚一出现,便出手下棋开始结交,那样显得太过突兀了一些。
接下来几天中,叶尘每天早上从侧门出去散布,先是站在霸拳武馆门口别人看不到的门档后面看一会那老者练拳,然后就散布去秦淮河边。
直到第三天散步路过这里时,天气有些阴,但看来下雨还早,叶尘来到茶摊,又是两个老头在下,大约下了一阵,一名家丁模样的人往这边过来,与一名老人说了几句话,那老人点点头:“郑老,家里有急事,这局棋…………”
“眼下不分胜负,算和局如何?”
“如此甚好……”
两人文绉绉地说了几句,随后一名老人走了,摆棋摊的老人看起来有些意犹未尽,左右看了两眼,发现只有叶尘一人,便开了口:“这位公子最近几天都来观棋,想来对此道颇有心得,可愿与老朽手谈一局?”
显然老者是没对手了,随便抓个人。
“呃…………”叶尘愣了愣,看看天色,说道:“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叶尘在老人对面坐了下来,帮忙收棋的时候,自然也有“公子是何方人士”之类的随意对话,叶尘随口回答几句,收完棋,猜子,叶尘执白先行,他也不客气,拿着棋子啪的放上去。
几步棋子落下之后,那老人眼睛越来越亮,抬头看了叶尘一眼,兴致越来越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老人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每次落子等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如此这般,你一子我一子的大概下了数十手之后,那老者已经眉头紧蹙,叹了口气说道:“想不到陈公子年纪轻轻,棋艺竟然达到了如此境界。”
叶尘笑着谦虚了两句。
这句话后,老者倒也不再多说,河边的树下两人默默地对弈,只是越到最后,老人每次落子便想得越久,一头皱纹更深了,不时抬头看看叶尘,有不服,也有欣赏。此时棋盘上白子声势浩大,黑子渐渐被杀得七零八落。
大约一个多时辰后,老人投子认输,抬起头来认真打量了叶尘片刻,叶尘还是那副看起来略有些老实木纳的模样,老者犹豫了一些说道:“陈公子的棋力…………高超,老夫佩服。”
叶尘说道:“前辈客气了,是晚辈这几天观看前辈与其他人下棋,看得多了,多多少少看出了一些前辈的棋路,而前辈对晚辈的棋路陌生,所以晚辈只是取巧侥幸赢了前辈而已。若是等前辈熟悉了晚辈棋路之后,晚辈多半不是前辈的对手。”
叶尘这样说,老者听了却是由衷的开心,摇头笑了笑,一边伸手收拾棋子,一边说道:“这还要等下过几次之后才知道。”
收拾好棋盘,老者显然对刚才那盘棋依然耿耿于怀,还想再下,但眼看天阴欲雨,只能作罢。
等叶尘刚回到陈园,随后果然便下起雷雨来。
江南秋季的大雨来的就是猛烈,漫天声响中,天色暗得像是到了傍晚,不过这样的天气里推开了窗户,看着外面浸在大雨中的那一片园林宅邸,倒也颇有悠闲的意味,从这边看过去,偶尔也能瞧见喻清妍与陈家分过来的那个名叫楚楚的丫鬟,以及一名厨娘在楼下做饭的情景。本来这些事情是不用喻清妍亲自动手的,但叶尘的身份毕竟非同小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喻清妍想要亲自做吃得给叶尘的小心思作祟,所以喻清妍坚持亲自参与到其中。
…………
…………
雨连续下了好几天,叶尘也就在家里呆了几天,偶尔站在小楼窗户前,看见陈园里一些人撑了油纸伞匆匆忙忙地走动身影,廊院阁楼,园林亭台,细雨潇潇,将白石青瓦冲刷得格外清澈,一些家眷丫鬟她们,或湖绿或白皙或淡红色的衣裙雨中飘荡的身影,这时候看了,觉得犹如水墨画中一样,使得叶尘竟然生出抛去一切个人理想和抱负,以这样的生活过着也挺不错的想法。但紧接着他便心中警醒,暗叫一声厉害,这江南繁华柔美之地果然是消磨人的血性和斗志,让人容易沉迷其中的无上‘利器’。怪不得自古以来,江南之地多出文人大才,但军队大多都孱弱不堪。
下雨几天中,刚开始喻清妍继续和叶尘下围棋,但时间久了,叶尘渐渐感到无趣起来,所以他将后世利用围棋棋盘棋子所发明的另外一个简单游戏教给了喻清妍。那就是五子棋。
五子棋上手简单,要精通也不难,喻清妍好像对任何下棋之道都很天赋,很快就学会了并且成为大师,在此后的几天里,叶尘再跟她下,竟然就一直是输多赢少的局面,并且这种娱乐方式以极快的速度被丫鬟楚楚从叶尘小院中传了出去,让整个陈园中的下人都学会了。当然,寻常下人没有棋盘棋子,只是简单画出来,然后用不同的两种小石子代替,但在这个极度缺乏娱乐的时代,又在极度缺乏娱乐的下人群体中,这样的游戏还是极受欢迎的,被玩得不亦乐乎。
这大雨的天气持续了三四天方才停下。叶尘又照例一大早出门散步,同样先在霸拳武馆门口偷看了一会老者练拳,然后去了秦淮河边散步。
果然,这次过去那摆棋的郑姓老者便注意到了他,打个招呼。
不久之后,这郑姓与朋友下完一局,笑着冲旁边观战的叶尘招手,先是将他与那对战的朋友做一番介绍,然后自然便是叶尘与那人的互相打招呼,基本的礼数到了之后,便向他发出了邀请。
“陈公子可有兴趣,再来对弈一局?”
叶尘笑着点头答应,一边收棋子,老人一边笑着说话。
就这样一边闲聊一边下了一局,老人却又是输了,叶尘与他稍稍做了一番推演,再下了一局,见天色不早方才回家。
如此这般,三五次之后,叶尘终于与这老人熟悉起来,期间老人渐渐从叶尘的言行举止中察觉到,叶尘是一个很有才和很有想法的年轻书生。当然也知道了叶尘所假扮的陈青的来历,以及他拥有之前吴越国秀才的身份。
叶尘相信,再过几天,他便可通过此老者,顺利的与另一名真正的目标人物相识。
叶尘这般一天闲逛,终于让陈老太公有些不满,强行给他安排了一场诗会,让他去参加。时间定在明天晚上,据说这场诗会在金陵城中层次还不低,叶尘听说可能还会有南唐朝廷大员参加。
…………
…………
秋日的清晨,东方的天气刚刚露出微微的光芒,乳白的雾气浮动在古老的城市当中,秦淮河上画舫缓缓行驶,掩映在一片一片的浓雾间,犹如浮于天际的玉宇琼宫。
深秋的浓雾中,叶尘沿秦淮河边的道路一路前行,道路两旁砖木结构的古朴建筑时多时少,各种各样的树木,秦淮河上画舫漂流,偶尔看见船工或是疲倦的烟花女子出现在船头。
这个时间段,是金陵城新陈代谢最为有趣的一段时间,一夜的纷扰与繁华已然散尽,新的活力才刚刚开始,外面的城门已经开了,进门赶早集的菜农或小贩陆陆续续地进来,去往一个个的集市,能够遇上的人不多,但总归都给人绿色和活力的感觉。偶尔也能看见一脸疲倦、匆匆忙忙行走路边甚至衣冠不整的人,多半是在哪个青楼过了夜,白日有事于是赶早离开的,十拿九稳。街道两边的店铺也只是开了小半,乞丐们都还没有起来。
幸福往往来自于不幸福,繁华也总是来源于对比,对于真正了解南唐实情的叶尘来说,金陵的繁华只是一种表相,或者说仅限于少部分人。实际上金陵城中乞丐到处走,成群结队,卖儿卖女的现象屡见不鲜,当然这里富户也多,若能将孩子卖进某个不错的府第当了小子丫鬟,日后可不虞温饱,算是祖上积了德。托赖秦淮河一带烟花之地盛行,漂亮的穷苦女孩儿便也多了一道去处,将来若能学得诗文唱曲,老鸨也能经营有道的,或能卖艺不卖身成为名妓,运气再好一点就有可能嫁入某个大宅富户当小妾。但绝大多数运气不好的,也只能一辈子卖身,到得年老色衰时悲惨孤苦的死去。
也有养瘦马的,叶尘记得在中国历史上扬州瘦马天下闻名,好像是自明朝开始,但实际上在这个时代也已经有类似的行当了,规模不大,但总归是与烟花之地伴生的一项投资,作为瘦马养着的女孩儿比一般卖身妓寨的女孩命好,以后有盼头,因为她们至少能有机会学琴棋书画诗词唱曲,日后也更可能跻身名妓之流。
第四百零七章 酒肉臭,冻死骨
(今天第三更,特意为今天慷慨捧场的老兄弟‘流离de岁月’和‘花生砖头百度’而加更。)
不用去刻意的了解,叶尘便知道在南唐京师金陵城的繁华表相之下,所体现出南唐与大宋之间的在一些方面的不同,或者说根本上的差异。
别说不说,就说南唐朝廷几乎不作为,不考虑民生这个方面。每年一到长江的汛期总会有大批灾民出现,南唐朝廷和地方官府的应对就是城池关闭,让军队把守了城门,不许灾民入城,朝廷官府会召集一些富商商议,实际上便是发动捐款,大家七拼八凑放粥施饭,但实际上却是杯水抽薪,或者说做做样子,即使以江南漫山遍地、大河小湖中都有吃的,灾民中也会饿死大半。
另外,以江南之地相对温暖的气候,每年冬日里竟然都会冻死不少人,当然这些人大多都是乞丐,在南唐朝廷官员和富人眼中或许都不算是人。叶尘听丫鬟楚楚说,如果下了雪,第二天总会在大街上看见抱在一起被冻死的,屡见不鲜。
而叶尘知道,在开封,冬天比金陵冷了不知之少,虽然也有冻死的乞丐,但绝对不会这么多,官府总会想一些办法收容他们,不管是为了天子和朝廷的面子,还是其它原因。但至少这事总有人管。可是在南唐,类似的事情早已经习以为常。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便说的是如今的南唐。
叶尘不止一次的在喻清妍面前感叹:“这样的国家却是已经到头了,也该是被我们大宋所灭。”
…………
…………
今天,叶尘与郑老下过棋之后,因为紧接着就下起了雨,而郑老的家就在附近,所以便邀请叶尘去做客,顺便避避雨。
郑老与一名小妾生活在这里,小妾名为芙娘,三十多岁,早年也是风尘女子,不过并无烟视媚行之像,叶尘在秦淮河边与郑老下棋,几次见到也是她给郑老送去午饭,容止端庄大方。
叶尘与那郑老在附近的街道上下棋,只知道对方住在这边,但具体在哪却还没有来过。这时候随郑老进门,便在门口遇见了迎上来芙娘。
一番客气之后,叶尘喝着芙娘亲自端上来的茶水,与郑老又下了一盘棋,聊了几句便聊到诗会上去了。
“柳舫诗会么…………柳家那八船连舫,有诗词之才的人不少,但整体水准却不算是金陵最高的,若说令众多才子趋之若鹜的,终究还是徐家举办金陵诗会。”
“徐家?莫非便是大名鼎鼎的徐铉和徐锴这‘二徐’所在徐家?”
“没错,是他们,徐家三代翰林,特别是到了这一代,兄弟二人都是翰林学士,尤其是那徐铉,在南唐除了国主之外,当以他的诗才最高。只是徐铉自前一段时间出使吴越,听说被软禁了一段时间,近期又有传言说他与宋人勾结,使他的名声受损严重,又被国主和国师猜忌,定是受到沉重打击。所以这些天听说一直在家待着,从不出席任何宴会诗会什么的。”
南唐以文为尊,金陵为南唐京师,更是天下文化荟萃之地,才子斗文佳人斗唱,大大小小的诗会也有许多,往往各个诗会之间也有些隐形的比斗,某个诗会当中出了好的诗作,另一个诗会又出了更好的,往往在这一夜被炒得沸沸扬扬,并且在之后数月甚至数年的时间里传为佳话。这其中自然也有各个商户、甚至官府之类幕后推手的炒作之功,但无论如何,秦淮河的名声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中被烘托起来的。
柳舫诗会论影响力在金陵只能算是上等诗会之一,柳舫诗会之所以称柳舫,是因为是由八艘大船连成一艘,一整晚在秦淮河上漂流,饮酒吟诗看烟花以及河流两旁的灯火,船上也会有各种表演。
柳家本是江南巨富,但商人地位低下,有钱之后想要往文人的方向靠,可惜这样的事情不会是几年或者十几年就能办到的事情。柳家的家大业大,这几年倒也出过几个有些才华的文人,比陈青大伯家要好不少,只是如今在世人眼中仍旧算不得什么书香门第。
柳舫诗会在秦淮河上以盛大、奢华、热闹著称,但前去参加的也多半是与柳家类似的有商贾背景或联系的人,官场上的人有是有,但却只占少数。所以,若有自诩文人的作作诗,另一半则是用来拉关系谈生意,诗作质量良莠不齐,它是最奢华的诗会,但与最顶端的金陵诗会在文气上却是没法比的。
徐家举办的金陵诗会则是秦淮一带真正顶尖的才子聚会,主办诗会的徐家是真正的书香世家,三代翰林,特别是这一代徐铉作为翰林学士的同时也兼南唐礼部侍郎,他家开的诗会,向来为众多有心求取功名的学子趋之若鹜。当然,真想要获得参加诗会的资格,本身也得有一定的才学或者足够的关系背景才行,除了一些早有名声的才子能获得邀请,也有不少才子到徐府投送名帖,送上自己的诗作以求能获得青睐的。而在这之外,许多的青楼名妓也都以受邀参加金陵诗会为荣,这与柳舫诗会每年砸下重金请人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既然准备了要去参加,仲舒小友可有准备什么诗作么。”
郑老说完,望着桌子对面的叶尘,叶尘倒是笑着摇了摇头:“不懂诗词,纯粹去看看热闹。”
…………
…………
吃完午餐,外间雷雨停止,叶尘告辞离开,待送他到门口目送他远去之后,芙娘才在郑老身边笑着问道:“老爷,这陈公子莫非真不懂诗词?”
“芙娘你说呢?”
芙娘眨眨眼睛:“骗人的?”
“相交时日尚短,真要下太高的结论倒也还早,不过下棋之时他也说过几句应景的诗句,那诗句甚好,我之前却从未听过,若只论诗词,说他这人不懂,呵呵,我倒是不信的。”
郑老摇头笑了笑,继续说道:“我这一生阅人甚多,或沽名钓誉或真有才学的年轻人也都有见识过,真有学问的,有的依孔孟之道平和中正,谦和有礼,或也有剑走偏锋的狂生,行事张扬,风流不羁,但倒也真有才华,每每让人惊艳不已。可不管怎样说来,这些也都不过是那么一回事,但只有这陈家小子,虽然是一名书生,看似木讷,可实际上性格却是极为务实,不但有真本事,而且还是真正能做事的人。”
“老爷难道是想将陈公子引荐给大掌柜?”
“没错!最近圣堂在寻找一些有能力,有才华,且与大宋有仇怨的读书人,让他们换个身份之后,再下大力着重培养,然后让他们参加明年宋国的科考。这陈青有秀才功名,又能做实事,又有能力。并且他们全家都是被宋国官府害死的。却正符合这些条件。他日他真若是能够在宋国金榜题名,成为圣堂打入宋国朝廷中的一枚重要棋子,我做为推荐人,圣堂也会给予重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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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叶尘又去秦淮河边下棋。有了昨日被邀请去郑老一家的经历,叶尘知道自己的目标人物应该快出现了。
果然,今天过来的时候,早已有另一名老者在这里与郑老下棋了,老者姓易,与郑老年龄相仿,一副老太爷做派,出门穿得金碧辉煌,带两名小厮两名丫鬟开道,这家伙神色和蔼,但一双眸子却好像带了钩子似的,寻常人见了被其多看上两眼,从气势上便会弱下去。一看就知道是身居高位,且惯于发布命令之人。
一局棋下完,易老对于自己又带茶来又输棋明显不满,但横竖输了,认还是认的,将叶尘叫过来大家将这局棋做了一次复盘,随后还是易老与郑老下。但三人有意无意的开始聊天,先是提到叶尘所装扮的陈青来历和身份,这个过程中,叶尘适时的表现出了自己的才能,同时也恰到好处的表露出了对大宋朝廷的家仇国恨。
秋末的阳光还算明媚,但下午秦淮河上刮起风来,这局棋下完,时间也已经不早,大家各自回家。
…………
…………
傍晚时分,夕阳染红了天气,也将半个金陵城浸在了暖洋洋的红霞当中,叶尘也在陈青的两名堂弟的带领下,前往秦淮河参加诗会。
能够一开始便参加上与终极目标人物着亲密关系的柳家举办的诗会,叶尘还是感到很欣喜的,并且也已经做好了今晚上展开计划,大放异彩的准备。
柳舫诗会的八船连舫上表演众多,一路上还能欣赏整个秦淮河的灯市夜景,对于此时的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场盛宴级的享受。
不久之后,柳舫诗会正式开始,原本停靠在秦淮河最为热闹街道边的八艘画舫连成的大船也缓缓驶离岸边,一首首的诗词从各个聚会上传出来,在城市各处传扬,满城灯火与笙歌中,风雅的气息也变得愈发浓厚了起来,这个城市热闹的夜晚,才开始正式进入了**。
第四百零八章 柳舫诗会
秦淮河上画舫巡游,河流两岸灯火通明。此时城内的街道上都是人头涌涌,吃完晚饭不久的时间点上,人们从各家各户走出来,大街小巷的往以夫子庙、明远楼一带为中心的最为繁华的街道过来,小贩们高声叫嚷,也有杂耍卖艺的表演者聚集街头,一家家青楼妓寨中传出招揽客人的渺渺歌声,有时也能看见里面的舞蹈,不时有人进进出出,热闹非常。
街道上偶尔会传来某某诗会某某公子有某某新作出炉的消息,随后便能听见某间青楼之中某位名妓将这诗词唱诵一番,紧接着便又能听到另一首佳作在某某诗会出炉的消息,才子们互相较劲,佳人们将这些诗词饰上一层美丽的绯色气息,这样的氛围当中,便可感受魏晋遗韵,唐时风雅,也不过是如此而已。可见南唐文化璀璨昌盛,并非是虚夸。
诗词之道自唐时便已兴盛,此时又经过了几百年的发展,虽然时经数十年五代乱世,但诗词一道的发展,并未受到影响,特别是在南唐已经进入了一个高峰期。
当然,也有务实之辈顾虑到了诗词无用的事实,到底当以何等标准取士从盛唐时便是被反复衡量的东西。这一点在当今天下,则以大宋朝廷争议最多。
而在南唐,因为南唐三代帝王都好诗词,反而使得南唐诗词的地位在整个大格局上已经达到了辉煌的位置,若是有谁真能写出一首好的诗词来,在南唐境内,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是座上宾客,即使见了南唐国主李煜,也会受到应有的尊敬和礼遇。
风雅的气息,已经成为如今南唐的烙印。七十多年来,繁繁浩浩的诗词文化已经在南唐沉淀成整个社会的底蕴,单从文明发展史上来看,当是五代时期最为闪亮的一部分。以李煜为首的无数名作名篇如星斗恒沙,烘托成华夏文明历史长河中重要的一环。
可以说,每天晚上的金陵城中都有人在举办或大或小的诗会,乌衣巷、夫子庙这些地方是最为热闹繁华的商业街,在这些地方,都有一个个商家所摆出的展示牌,随时随地各个诗会上能拿得出手的诗作陆续地聚集过来,偶尔有人大声朗诵,也有的商家安排了会唱曲的姑娘唱上一段,街道上、附近的茶馆酒楼里,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聚会中,文人学子们摇头晃脑地点评着上佳的诗作,品评着何人的诗作能传唱最久,即便是未曾读书的市井小民,在这样的气氛下也能感受到这样的意境,与身边之人品评议论,沾些风雅气息。
如此文化诗词氛围,叶尘之前来金陵之前从胡三光提供的情报信息中有过了解,这些天白天出门也有过一些感知,但只有今晚上所见所闻,才让他体会到南唐诗词一道被推崇到了何种地位。
或许如今的南唐给中华文明历史上诗词歌赋发展起到了重要的推手作用,但对南唐这个国家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清谈误国’,甚至南唐最终被大宋所灭,也与此事有着直接的关系。
柳园的八船连舫早已离开岸边,沿着河流最美丽热闹的一段缓缓行驶,即便是这样,它也不是封闭的,十余艘小船前前后后地跟随在秦淮河两侧的岸边一路行驶,偶尔接着人去到大船上,偶尔也载了人或是传递了诗作出来,如同小小鱼儿伴随的水上宫殿。上船的人会将今夜所出的佳作传上来,也会传上来一些故事和消息,例如有的宴会上某个大人物宣布了将女儿许配给某位才子,或是某个知名的大儒或者高官夸奖了诗作出色的年轻学子。
柳舫诗会的诗作在整个金陵城其实算是有一定水准的,早几年柳家也有过跟人买诗以应付这一天的事情,但如今已经无需买诗,既然有钱,总能请到几名真正有才华的人过来。虽然还是比不过最有名的徐家举办的金陵诗会这样的顶尖诗会,但经过一番热闹的炒作,名气却也是慢慢的起来了。
诗会都是文人社团,也有互相之间比较针锋相对或是暗暗较劲的,譬如这边诗会听到那边的题目之后,某人或许也会说:“说起这个,小生倒也偶得一首…………”然后表情淡定地与众人品评一番,表面上自然是看不出存了争斗之心。诗词这东西若真是到了很高的水准,倒也的确分不出高低,但如果差得很多,那佳作拙作,还是一目了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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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还没到最热烈的时候,诗会要开到凌晨,真正好的诗作不可能真是妙手偶得,每位学子多半都会准备一两首得意之作,觉得自己的才华还不够,没必要在那些顶尖的人物面前献丑的才会早早放出,而真正让最顶尖的那批才子放出杀手锏的**,往往要等到了亥时左右才会开始,若能在今晚这个时候获得好的口碑,积攒了名气,往后的仕途便也能顺畅许多。
夜色在这气氛中不断转浓,月亮渐渐上了中天,金陵城的气氛还在不断变得热烈。
柳舫诗会所在八船连舫上,热闹正渐渐到达最高峰的时间,叶尘和陈青的两名堂兄弟陈俊和陈峰坐在第三个船坞靠后的位置。
旁边第二艘船上当中传出渺渺靡靡的歌声,不一会儿,有人举着一张宣纸从旁边连舫上来到这个连舫,说道:“张谦张公子新诗咏秦淮…………”然后将那纸张贴在正中间品诗榜上,周围人头涌涌,一个个嘴中念了出来,有不少人评头论足,所言之语大多都是赞叹和欣赏的好话。
这个时候,那位张谦一手摇着折扇,一脸故作平静自持的也移到了这个连舫上,此时被人夸奖,张谦自是一番谦让,旁边有人带来的女眷也是笑道:“张公子的诗词,妾身听了也有几分感动呢。”一些女眷也喜欢那诗词,开口赞美几句。其实花花轿子人抬人,对于真熟悉的,例如叶尘旁边陈峰此时便低声给叶尘说道:“这张家做得也是丝绸生意,与我们陈家向来不对付,张谦这小子虽然也读过几年书,但什么水准我们还是清楚的,他的这诗词多半是从某位名家那儿买来出风头的。”陈峰这样说着,虽然动作表情看似是在压低声音,但其实声音不小,有着故意让旁边人听到的不良目的。
另一边张谦笑得开心,又是谦让几句,隐隐听到张峰的声音,根据听到的只言片语猜到了陈峰可能说的话,脸色有些阴沉,目光扫过包括叶尘、陈峰和陈俊,突然走了过来,大声说道:“没想到,两位陈兄,你们竟然来参加柳舫诗会,莫不是走错了地方吧?”
陈峰和陈俊顿时脸色一变,后者一声冷哼,说道:“张谦!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谦一脸讥讽的看着陈家兄弟,目光在叶尘脸上也只是略微停留,淡淡的说道:“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说以你们二人也就刚识字的水准,自然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诗会?”
陈峰说道:“张谦!我们诗才就算不行,你也和我们差不多。别人不知道你,你以为我们兄弟不清楚,刚才那首诗…………”
不等陈峰将话说完,张谦赶紧将其话语打断,大声说道:“好了,废话不说了,一直以来,我们金陵大小诗会都有一项规矩,每一次参加诗会至少都要拿出一着诗来,你们既然对本公子的诗多有不服,不妨将你们的诗念出来,让大家评一评。”
陈峰和陈俊顿时蹙起了眉头,看向叶尘。他们二人临时被陈老太公安排陪着叶尘来的,以他们的水平哪能做出什么诗来,以往若真参加诗会,也要提前好多天花钱找人买上一首充充场面,可是这次因为时间仓促,还真没有来得及准备。
几个人在这边针锋相对,作为主人家的一名柳家的中年男子也走了过来,这人乃是柳家家主的弟弟,名为柳宗阳,早年也曾中过举人,本身也有些才华。他本身是走动各处招待众人,此时笑着插入话题,问大家在说些什么,张谦便交代一番,说陈家兄弟来参加诗会,竟然一首诗都没有作。话语之中又讽刺了一番陈家三人。
张谦说着难听的话语,一看陈家兄弟二人表情,心中一喜,便猜到对方没有准备诗,又阴阳怪气的说道:“我看要不就算了,是我多事了,毕竟以前来诗会上看热闹的人还是挺多的。陈家兄弟显然是带朋友来见识我们这场诗会风采的,我们大可不用理会他们。”
这时候看着陈家三人神色和张谦的表演,柳家那位举人柳宗阳自然便也清楚了张谦的想法。张家和陈家因为同为金陵较大的丝绸生意世家,所谓同行是冤家,两家以往在商场上,摩擦纠纷、互相拆台和竞争不小,彼此之间也算是宿有仇怨。
第四百零九章 秦淮夜泊
此时张谦抓住机会让陈家兄弟丢面子。老实说,张谦的这表演是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效果却不会打折扣,若是继续这样说下去,陈家兄弟做不出诗,保不定明天这些小圈子里就会传上一阵陈家兄弟有辱斯文,或者陈家满院铜臭的言论。
“要写诗啊!不如让我现在想一想,做一首诗。”一直没有说话,一脸老实跟班样子的叶尘,突然说话了。
“这位是…………”柳宗阳适时问道。
陈峰介绍道:“柳世叔!这是我堂弟陈青,一个月前刚从苏州来到金陵。”
“幸会幸会!”柳宗阳客气的拱手道。
叶尘回礼道:“柳世叔客气了。”
张谦说道:“原来是苏州来的陈兄,陈兄刚说要现场作诗,现在可以开始了。拿出来与大家观摩一番。哦!陈兄不要忘了,今晚的题目是以这秦淮河景为主。”
他一片惊喜坦荡的样子,实际上心中早已笑开花,陈家与他们张家说是宿敌也不为过,陈家一举一动都被他们注意着,陈家从苏州来了位傻里傻气的亲戚投奔,他怎么会不知道。并且陈青是什么才学他早就打听过了,读这么多年书,诗是能写的,但写出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从刚才陈峰、陈俊和这位陈青三人神色变化上就可看出,显然陈青是被自己所说的话挤兑的没办法才逼不得已站出来作诗。如果将一首差劲的诗作真拿出来给大家“品评”了,会有什么效果,只会丢人现眼而已。
叶尘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晚生就献丑了。”
柳宗阳笑着道:“陈兄弟请!”
张谦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叶尘直接走到旁边一张矮几前,拿起了毛笔。这样的诗会,笔墨纸砚随处都有,叶尘将毛笔笔锋浸入墨汁当中,停顿了四五息时间。
陈峰和陈俊听了张谦的话脸色正难看,但这时候见自家这位秀才堂弟的从容淡定的神色表情,心中有了期待,和神色一凝的张谦等人跟了上来。
毛笔在墨汁中浸了两息,朝宣纸落下,叶尘同时说道:“也好,诸位既然如此盛意,小弟也不敢藏拙,献丑了!嗯!今日晚生便以今晚秦淮河所见所闻为题,赋诗一首。”
这样说着,毛笔在纸上刷刷刷的写起来,叶尘虽然在去年冬天的时候,在喻清妍的监督下,苦练毛笔字,有所小成,但毕竟不是钢笔字,即便以狂草挥毫,写得也不算快,柳宗阳在旁边看着,片刻后,帮忙将写了的字念出来。
“秦淮…………夜泊…………”
他的语气清朗,整个船舫内都听得清清楚楚,又过得片刻,观看的容色与站姿都变得正式起来,复读道:“官柳……动秋条,秦淮……生暮潮。”
这秦淮夜泊的第一句,大气铺开!
张谦和柳宗阳瞬间变了脸色……
柳宗阳清朗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旁边的案几上,叶尘刷刷刷的举笔疾书,只这第一句年出,便有许多人脸色变了些,有的凝神肃容,仔细等待下句,张谦则皱起了眉头,心头泛起不好的感觉来。而陈峰和陈俊兄弟二人虽然没什么诗才,但鉴赏能力还是有的,互视一眼,眸中充满惊喜和复杂之色。
第一句诗的出现,旁人都还来不及真正揣摩它,当然,单句顶多能说无可挑剔,也不能说好或不好,然而当片刻之后柳宗阳念后面的内容时,这首诗句的最初轮廓,就已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大气而瑰丽的气象,随着这词句的成型,铺展开去。
刷刷刷。
“楼台……见新月,灯火……上双桥。”
“隔岸……开朱箔,临风……弄紫箫。”
“谁怜……远游子,心旆……正摇摇。”
在场众人中品鉴诗词的水平还是不错的,此首五言律诗,已将整个秦淮夜景描写得淋漓尽致,生动形象的将整个秦淮夜景用语言写了出来,念出这首诗,听的人不禁然的一副秦淮河夜景便呈现在自己脑海之中。
此时先是鸦雀无声,然后便是窃窃私语。
叶尘收笔,仔细看了几眼,对自己今天的毛笔字感觉很满意,至于内容反正是抄的在北宋初期之后传送近千年的好诗,根本不用担心什么的。他随手拿起宣纸,吹了一口气,转头说道:“请柳阳世叔点评…………”
柳宗阳此时再看向叶尘的神色表情,已经和刚才大为不同,依然很客气,但双眸中却多了一份重视和惊疑。
他手上接过写有诗词的宣纸,又反复看了几遍,心中已在想着到底该用怎样的评价。
烟火升腾,旁人等待着他的第一句评语,张谦脸上的儒雅微笑,温文谦恭早已荡然无存,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很想说这首诗是陈青抄的,但一想自己先前所作之诗也是买别人的。最主要的是,眼前这首《秦淮夜泊》的水准实在是太高了点,这样的诗有谁会拿出去卖?
陈峰和陈俊看了张谦一眼,脸上满是出了一口恶气的舒爽,但目光落回柳宗阳手中的纸笺上,再看向自家这位堂弟。灯火明灭间,二人眸光复杂难言…………
陈峰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一个多月前,舍弟陈青家中遭遇不幸,被宋国朝廷强占吴越之后,家产被抢夺一空,我那二叔一家除青弟夫妇之外,全部被宋国朝廷害死。”
陈峰这句话一说,众人再看向这首《秦淮夜泊》中最后一句诗————‘谁怜远游子,心旆正摇摇’时,却是心中一震,更加觉得这首诗意境之深远,还在他们刚才所想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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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舫诗会的八船连舫分为一主七副,主舫大小是其它七个副舫的三倍,里面的歌姬更漂亮,酒水瓜果吃食档次更高,更精致美味。最主要的是,坐在主舫里面的人才是真正有文才或者身份尊贵之人。此时,主舫中的诗会也已经进入**。
音乐声响起来,一张张的笺纸在众人手上传来传去,歌女轻灵的嗓音在吟唱着今晚的优秀诗作。这里的气氛比之副舫中的诗会要相对严肃一些,因为重量级的人物也多,但各种各样的表演仍旧能将气氛烘托得活泼又不失古雅。
宽敞华美的舫厅之中,众人摆开宴席,女人居于一边、才子居于一边,主人与一干有名气地位的渊博宿老又是一边,没有搭建专门的舞台,然而偶尔出现在中间空厅间的歌舞表演确实自然非常,令人印象深刻,能够来到这次诗会的多是名声颇盛的头牌之类,显然也为此花过不少的心思。
能够坐在这里面的年轻人是真正有些名气的才子,这些才子若有佳作,多会直接起身与众人品评,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几首质量足够好的诗词出现,纸笺在众人手上流传观看,如果那首诗真的好,或者有其它看法,便也会有人起身念诵一番,与众人讨论,那些有名气地位的渊博宿老自然也会做出点评。
柳家家主柳越泽身为主人,但却只紧挨着主位,坐在一侧,他的旁边主位之上则是一位一身贵气的老者。这位老者名叫刘瑾瑜,乃是南唐户部侍郎,正四品官员。南唐官制与宋国不同,与前朝大唐相仿,由户部掌管一国钱物税收。而这位刘瑾瑜便是户部的二把手,仅次于户部尚书王进书。可谓是位高权重。
柳家虽然是商业世家,但却与书香世家刘家世代交好,当代柳家家主柳越泽与刘瑾瑜更是交情深厚,亲如兄弟。柳家举办诗会,常常会请来刘家才子来坐镇,但今天竟然是刘瑾瑜亲自在场,这种情况还是极为少见的。
刘瑾瑜是一位南唐少见的能臣,有消息称他虽然是户部侍郎,但因为户部尚书能力平平,户部运转实际上全靠刘瑾瑜主持,甚至有传言刘瑾瑜早已将户部尚书王进书架空,真正的掌控了南唐国的钱袋子户部。
刘瑾瑜本人虽然执掌户部,但在诗才和儒学方面的造诣不输于任何一名翰林学士,即使是名扬天下的大才子,和他官位相同的吏部侍郎徐铉他心中其实也甚为不服,在这主舫中的十几名才子中也有两三名受过他的教诲的,称之为师,但刘瑾瑜这人一向严厉,众人又都有些怕他,不过他今晚倒也没有批评谁,其实今晚这柳舫诗会的质量,还是令他满意的。
此时他正低调地跟柳家家主柳越泽在一旁谈笑,其实时间到这里,一般来说,真正的好诗词就都已经出来了,此时两人便在议论着这些。
“燕迷花底巷,鸦散柳阴桥。城下秦淮水,平平自落潮……刘公,主舫才子傅若金的这首《秦淮晚眺》真可谓是才华横溢了,虽说文无第一,但照我看,今晚怕是这首诗要最出风头了。”
“又是花底巷,又是柳阴桥,从细小实物着手,但却给人以大气之感,只令人思绪激荡,这诗有唐时遗风,傅若金的确是登入大家之列了,不过除了这首之外,另外几首也很不错的嘛!例如刚刚从第三个副舫中送来的这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