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公司分裂(四)
在有足够利润驱使的情况下,一项新技术的推广速度是骇人听闻的。
袋装香菇种植从引进到小规模推广,不到四年的时间,已经遍地开花。香菇的零售价格也从四五块钱/斤跌至两块五/斤,香菇干的价格也从四五十元/斤跌至了不到三十块钱。
日本市场规范得好啊,有严格的法律监管,单单一个农药残留问题,就将大陆的无数菇农、贩子挡在门外。加之日本人固执的排外操性,即使质量能达标的个别菇农,也只能通过日本商社这一奇葩组织,受他们的盘剥后才能进入日本市场。‘山里人家’公司不同,进入这个行业早,从一开始就严格控制农药使用,而且通过‘冢越’商社曲线进入日本市场获得了高额利润,这就是陈东来找李家明‘讨公道’的底气。
没有他陈东,李家明能拿到100日元/斤的鲜菇收购价、1000日元/斤的干菇收购价?
这也是邓灏一直愿意跟陈东谈,而不是直接拒绝的原因。这事有讹诈的意味,但人家确实有这个讹诈的实力!
‘松本’、‘吉野’等商社的收购价又跌了,鲜菇跌到了51日元/斤、干菇跌到了549日元/斤。若是失去了陈东这个合作伙伴,公司就得去接受‘松本’、‘吉野’的盘剥。今时不同往日,这项技术扩散得如此快,短短两三年工夫就遍地都是,陈东有资金、有渠道,其他县区有技术、有资源,他完全可以另起炉灶,与他人合作。
那就谈呗,陈东要求以他持有的股份为底线,以销售公司去年与今年的总赢利乘1.5估值,收购销售公司30%以上的股份;邓灏以刘新、帅勇他们持有的公司股份为线,只同意卖出10%以下的股份,而且以今年公司的赢利乘3估值,两人谈得只差想打架。
“阿灏,我们互让一步,18%?不能再少了!”
“不可能!你要了18%,阿新、阿勇、成叔呢?没有他们,你赚个屁啊?”
“阿灏,做人不能太死心眼,他们有钱吗?”
邓灏虽然没有陈东聪明,但多拖一天、多争一分股份那都是利益,他哪会轻易让步?
“做人不能太没人情味,公司是他们搞起来的?”
一个半粤省老乡,用普通话吵了近一个星期,也没吵出个所以然来,倒是他俩的手下到处跑马圈地,将廉价质次的棉籽壳银耳,推销到了大江南北。
这是一个浮躁的年代,当解决了温饱问题之后,产品的包装变得很重要。除了一些非常节俭的家庭主妇外,稍稍宽裕的人家都会选择包装精美、价格差异不大的产品,有钱的人甚至就乐意花高价,买漂亮、高档、有面子的东西,最好是能用人民币做成衣服穿在身上。
当‘远山’公司的精致包装棉籽银耳出现在市场上时,瞬间与那些散货银耳拉开了档次,受到顾客的欢迎;而那些高档杂木银耳,就因为包装是廉价但精致的木盒,由于标明了原材料是栗木、椴木等原因,也迅速被不差钱的顾客买走,甚至被人用来当成馈增礼品。
产品的热销、市场前景的美好,让王贤成等不及新厂房的建成,迅速将崇乡、高桥那些闲置的校舍改成生产基地,将大批的农民变成了工人,将产能迅速扩大。以前答应与陈东站同一阵线的刘新、帅勇,见公司发展如此快,也扔下那些野望,跟在曾春后面带着工人没日没夜地干。销售公司的股份那是没把握的事,眼前扩大的产能可是看得到的钱!
一直在与邓灏拉锯的陈东,眼看着又一个生产基地建成,眼看着公司里的员工走路都是小跑,也终于耐不住了。一天谈不拢,销售公司的利益就与自己一天无关,人家拖得起,最好是拖到这项技术被人发现,被大规模扩散的那一天。
可陈东去找李家明谈时,他就是一句话,‘你们都没谈拢,找我干嘛?’
推脱、冷眼旁观的李家明倒是很有看热闹的闲心,每日给孩子们上完课,都会去陪正安胎的大姐聊聊天、帮她按摩按摩肿胀的小腿。
“大姐,我们以前跟柳本球谈收购的事,都谈了近一个月,姐夫这才谈几天?要有耐心。”
“行行,我打电话给姐夫,差不多就算了。”
听完大姐的抱怨,李家明去客厅里,打电话跟姐夫商量道:“姐夫,王叔他们的股份,你怎么考虑的?”
要说邓颢还真是个实诚人,见妻弟打电话过来主动提起这事,也不藏着掖着。
“阿明,这项技术是曾春搞出来的,但又是以原来的技术为基础,而且生产是王总在管理,公司能发展这么快,他也是有功的。于情于理,这部分利润都要分他们一份。
阿东那边吧,虽然他的要求有些无理,但日本市场太重要了,我们还是要适当考虑他的利益。
要不,一人给10%股份?除了陈东外,王总他们三人的股金从分红里扣,你觉得呢?”
太实诚了,估计在公司、在家里,都是大姐说了算,姐夫就是个拾遗补漏的角色。这样也好,心存善念,所见之处皆是天堂。
可李家明不是善人,笑笑道:“继续谈吧,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人家不知珍惜的。”
谈不下去了,陈东终于图穷匕见,把日本市场的事当成了筹码,赤/裸裸地扔在谈判桌上,而非是话音之外的威胁。
人才到处都有,只是缺少一个展露才华的平台而已。靠勤工俭学完成学业的邓灏,又岂是易与之辈?
“阿东,别说气话。我们是得到了远高于松本商社的价格,你也得到了不菲的回报。不与我们合作了,你短时间内能找到合适的合作伙伴?不与我们合作了,你能分享公司发展的红利?”
旧楼改造成的办公楼,能有多好的隔音?
办公室里的争吵,多多少少都被路过的员工听到一些,自然也会传到刘新、帅勇耳朵里。山里人的观念与城里人是不同的,他们习惯了在一个小圈子里生活,习惯了人情、情面。
即使以前曾春另立门户成了公司的潜在对手,回家时还会来公司转转,找刘新、帅勇他们玩,聊起昔日的老大依然是心服口服,连对李家明当初扇他的那一巴掌,都是感激涕零的。如今曾春发明了新的技术,觉得他的实力不足以独占时,第一想法就是回来寻求合作。
陈东将日本市场当成了明面上的筹码,而非潜在的威胁,让公司上下都觉得他是外人,而且是一个坐享其成、唯利是图的小人。这是一个人情社会,当一个人的人品被质疑,那就无论他开出多高的条件,都不会赢得旁人的信任。也可以说,从陈东将所有的筹码扔上赌桌时,他不输也输了。
看惯了斗争的王贤成见陈东将最后的底牌都翻出来了,特意去找李家明,让他中止这场谈不完的谈判。现在县里的主要、重要领导们都正到处找钱,可莫让他们盯上了。棉籽壳银耳的秘密若是让领导们知晓了,那对公司的损害就太大了。
“家明,差不多了,找大家开个会吧?昨日地税局的赵股长,都在问这事,我估计是张仁全让他来的,否则不会那么吱吾。”
李家明倒有意主动纳税,给县里的大工程出份力,但当头子的人不能损害手下的利益,何况县里的情况还远没到困难的时候。要真到了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估摸着丁常务早来崇乡寻自己了,他那人虽然收钱不手软,但做人还是很地道的,不会轻易触动私人利益。
“要的,王叔,明日下午六点半,喊刘新、帅勇他们一起开个会。”(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 公司分裂(完)
办公场所是一个公司的脸面,也是一个公司的实力象征。
与目前内地各种名目、名号的食用菌类公司相比,‘山里人家’农贸公司,无疑是实力最为雄厚的,单那幢覆盖着玻璃幕墙的三层办公楼,都是小县城里最靓丽的那道风景。
终于要开盅了,一切都要见分晓,再不理想的结果,也能在这场短时间的财富盛宴里分一杯羹。吃完晚饭,这些天很烦躁的陈东,开着董昊的旧车驶进公司大门,看着这幢夕阳下有些璀璨夺目的建筑,再看看旁边的破旧楼房,多少有些得意洋洋。
要求提前将销售、生产合并,其实是不符合商业规则的。这一点,即使是提出这个要求的陈东,也知道自己的要求不合理,但那又怎么样?
商场无父子,何况是合作伙伴。
利益的划分,要按实力来,这也是商业规则!
国内香菇的行情暴跌,连带着香港的行情也急剧下跌,可日本市场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依然维持着高价。这就意味着这一产业链里,渠道商开始占据主动,也就意味着这家欣欣向荣的公司,得仰他陈某人的鼻息。
当然,陈东无意控制这家公司,那不符合他的利益。这家公司之所以发展速度骇人,那是因为李家明那小子有能耐,不但有远见卓识而且拢得住人心,能把公司上下拧成一股绳往前奔,还能得到当地政府的大力支持。
生意人求的是财不是控制,要是什么都想控制在自己手里,还不如自己去开厂呢!
可当陈东走进总经理办公室,看到刘新、帅勇正跟邓灏凑在一起,坐在铺了竹垫子的实木沙发上抽烟扯淡,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激动;能真正能作主的李家明,没象往常一样随意落座,而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气定神闲,刚才还有些得意的陈东突然有种兴奋的感觉。
终于逼出来了吧!
“人齐了,那就开个短会吧。陈东、邓灏,你们谈妥了吗?”
正聊天的邓灏连忙坐端正,回答道:“没”
感觉不对的陈东刚想回答,哪知李家明根本不等他答话,直接道:“那行,你们继续谈,先谈其他的事。”
沉静的李家明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随手将桌边上的三份文件推到办公桌沿,吩咐道:“贤成、刘新、帅勇,这是三份股权转让文件,你们自己看一下。我父亲和邓灏都已经签字了,要是没有问题的话,你们也签字吧。”
“哎”
紧张的三人连忙起身,从办公桌上拿起属于自己的文件,匆匆忙忙扫了一眼立即签字,生怕李家明反悔似的。
这是拉拢、分化?
陈东好笑地看着坐在办公桌后的李家明,觉得他有些装腔作势,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玩这些小花招?
还真不是!等三人签完字,从崇乡赶回来的李家明扔下一句话,拿起桌上的车钥匙直接起身走人。
“陈东、邓灏,你们既然没谈完,那就继续谈。这么大的事,不谈得双方都满意,日后会起纷争的。”
这就完了?
准备着与李家明交锋一番的陈东,觉得象是绷紧的弹簧突然一松,瞬间将他弹得七荤八素,极为难受。
没错,这就完了。
用公司近两年的赢利作参考,李家明将销售公司及生产公司重新估值,回购刘新、帅勇的公司5%股份,卖给他们销售公司的5%股份,股金差价从分红里扣除。同时卖给王贤成两家公司各2%股份,股金也从分红里扣除,但分红得延迟两年支付。
等李家明都出了办公楼,回过神来的陈东连忙追过去,拦住他沉声道:“阿明,我们得谈谈。”
正开车门的李家明,将车门继续打开,发着车子打开空调后,才回转头来好笑道:“东哥,谈什么呢?股份转让是自由的,你要收购销售公司的股份得与邓灏谈,他才是总经理。只要他愿意,即使将他的股份全部转让给你,我都没意见。”
夕阳已经下山,晚霞满天,拦住李家明的陈东脸上却有几分狰狞之色,沉声道:“阿明,这个世界是讲实力的!”
没错,这个世界是讲实力的。若这小子能狠得下心来,能眼看着所持有的20%股份变成一个数字,同样能狠得下心来的李家明,才真正佩服这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日本市场?若这小子与他人合作,获得的利益超过在自己这获得的,恐怕他根本不会谈判,而是直接下最后通牒!
李家明笑意盈盈,用刚才拿车钥匙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玩笑道:“东哥,你能想到的事,我全部能想到;我能想到的事,你未必能想到,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你”
看着这位表情阴沉的商人,李家明压低声音,提醒道:“东哥,千万别轻易说‘玉碎’之类的屁话。你我都不再是街上的小混混,匹夫一怒的事,已经不符合我们的身份。”
确实说不出‘玉碎’之类的屁话,换成邓灏那样经验不足的人,陈东还能拿日本市场讹诈一番,遇到李家明这样的人,什么阴谋诡计都没用,只能是硬碰硬的实力。
陈东能以日本市场为筹码,李家明就能以公司股份、银耳销售权相威胁,两人手里都握着对方的重大利益,谁又能奈何得了谁?一拍两散的事,那是匹夫所为,正象李家明提醒的那样,大家都是穿皮鞋、打领带的体面人,已经玩不出那种没品的事了。何况李家明的狠辣,也让商人本性的陈东不敢轻举妄动,一个位高权重、而且手里有枪杆子的常委副县长,这小子都能说干就干,这得有多狠的性子?
目送着李家明开着车施施然地离去,呆立的陈东突然有几分明悟,货币不是财富,对资源的控制才是财富。人家能不受自己的威胁,完全是因为他控制了公司,人家没有趁胜追击,那是因为自己控制了日本市场的销售渠道。
打个平手?
也不算吧,自己丢的是些许面子,以后在公司里被孤立了,人家丢的是价值不菲的实利,白花花的银子没了。要这么算起来,自己好象损失得更轻微得多。
不觉得吃了亏,商人作派的陈东觉得心里好受多了,也施施然地去开车回董昊那,甚至还有闲心让北平的手下去落实礼物。李家明那小子这次是肯定金榜题名,该送的人情还是要送的,生意是生意,人情归人情嘛。
站在办公室的窗边,正想看看老大教训那个不要脸的假日本鬼子的刘新他们,眼看着冲突快起又息,看得两人大失所望,只有见多了权力争斗的王贤暗自叹息。
换成自己是陈东,不敢如此不要脸面得讹诈,因为这有违于基本的道德;若自己处于李家明的位置,尽管知道对方不会轻易翻脸,也不敢冒着丢失日本市场的风险,拿公司的股份、银耳销售反制人家,更不会将价值百万的股份,轻易地分给手下。
这就是差距,所以人家一个能当大老板,一个能纵横捭阖。
看着陈东的车子开了过来,也站在窗边王贤成停止了感叹,跟这两小子交待道:“空调到了,我明日去高桥,公司里的事你们盯紧点。”
“哎”
现在大家都是股东,王贤成讲话也少了几分客气,严肃道:“不要哎哎,盯紧手下的人,莫把公司的东西往外泄。害人之心有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成哥?”
严肃的王贤成嘴巴驽了驽窗外,沉声道:“蠢啊?我们是一国的,莫坐歪了屁股!就那么点东西,人家一看就清楚,还不要防着点?”
防这假日本鬼子啊,两人连忙答应道:“晓得!”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章 佳音喜讯
七月底的天气酷热难当,即使是夜幕降临,还依然热浪滚滚,可李家明他家清凉一片。
家里有钱也精打细算的张象枫,没象往常样省电费,为了让来住人家的阿公、阿婆住得舒服,连客厅里装门面的两台立式空调都打开来了。
县城不比崇乡,到处都是房子、水泥地,比山里头热多了,可不能热坏了两个老人家。
节俭惯了的阿婆觉得太浪费,这一天得几多电费哟?可让她听阿公的建议去儿子那住,她又不愿意,外甥孙的通知书随时都可能来,哪能不守在这里?要不是想看家明的录取通知书,她才不愿意来县城住人家呢。
“枫枫,莫开这多空调,太浪费了。”
“姆妈,没事,这天太热了。我们大人坐在客厅里,八斤、凤姑还不是乱跑?要是热坏了,更麻烦。”
刚从外面回来的李家明满头大汗,放下脖子上的小婉婉、手里的vcd包装盒、碟片包,也安慰道:“阿婆,没事的。今年的天气太邪乎,外头都四十几度了,要不开空调,坐在屋里都会中暑!”
跟干女儿说话是有商有量,跟外甥孙讲话,阿婆是支使惯了的,哪怕这小子是大家嘴里的文曲星下凡。
“那开得太多了,你去把房间里的关掉,现在又不睡觉,开着干什么?”
“哦,婉婉去关房间里的。”
“哎”,同样热得小脸通红的婉婉,连忙把卧室里的空调关了,又跑出来坐在阿婆旁边,催哥哥放刚租来的《新白娘子》。
这片子好,经典得老少都爱,而且重播过无数次,依然还有人喜欢看,比如自己阿公阿婆。李家明刚组装好新买的vcd,打开碟片包将第一集的碟片放进去,电视机上连图像都还没出来,楼下突然响起了鞭炮声。
这么晚了放鞭炮,该不是对面的老钱头过世了吧?重礼数的阿公一听到鞭炮声,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去阳台上看究竟。
李家明也连忙关了vcd去拿鞭炮,钱公公一直瘫痪在床,这么热的天,应该是没熬过去。
“阿婆,你带着婉婉她们,我跟阿公、阿姨过去帮忙。”
这是大事,可不能让人讲闲话,腿脚不便的阿婆伸手拉住最皮的婉婉,急忙道:“快去啊,婉婉不要乱跑!老了人,小妹子不能去看的,会犯煞(晦气)的!”
丧事比红喜事更讲究,张象枫刚寻出拜菩萨用的香烛、火纸、鞭炮之类的,李家明帮着她装进了两个大塑料袋里,房门让人重重撞开了,冲进来了一伙情绪激动的伢子。
“老大,北大!北大!”
“家明,来了来了!”
李家明回头一看,见是温平和毛砣他们一伙,突然欣喜若狂。
来了!终于等来了!自己苦熬六年,终于等来了让母亲、父亲、小妹都骄傲的东西!
李家明发抖的手接过那封ems特快专递,在一屋急切的目光中,从里面拿出红色的大信封,再从红色的大信封里拿出最下方印着未名湖、博雅塔的录取通知书,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李家明同学:
本校决定录取你入经济学院(系)专业学习,请你于一九九六年九月六日凭本通知书到校报到。
校长:吴树青
公元一九九六年七月十八日’
在楼下震天响的鞭炮声中,激动的阿婆摸着手里的通知书,突然老泪纵横;阿婆的泪水,也让李家明再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抱着阿婆不便的腿脚无声地抽泣。
“老大?”
疑惑的温平和来提前送通知书的一个邮政局伢子刚想出言,立即让毛砣捂住了嘴,别人不知道家明为什么这么想考北大,他作为形影不离的堂哥还不知道?
只要在黄泥坪,家明总是一个人去给月婶扫墓,经常一呆就是几个小时。那年传林叔叔讨象枫婶婶,家明就一个人在山上坐了两天!
见外甥孙趴在自己腿上哭,想起了女儿的阿婆,连忙擦掉眼泪,摸着腿上的脑壳,安慰道:“明伢,莫哭了,这是喜事!要笑!
毛砣,快去放鞭炮,枫枫,打电话给传林啊!”
“哦”
回过神来的张象枫连忙打电话,又叫住准备去继续放鞭炮的毛砣。
“毛砣,柴间里有烟花,小心点,莫炸到了人!”
“哎”
毛砣不想看到堂弟的失态,更不想让同学们看到,连忙拉着他们一起下楼,婉婉她们也立即就追。
看烟花咧!
被惊动的左邻右舍,也以为是老钱头没熬过去,手脚快的已经拎着香烛、鞭炮出了门。可走到楼下,见鞭炮屑在二栋楼下,三四个兴高采烈的伢子正抱着烟花出柴棚间,后面还跟着两个手舞足蹈的小家伙,手脚快的邻居连忙问道:“毛砣,怎么了?”
兴奋的婉婉得意洋洋,仿佛是她考上了一样,尖叫道:“我哥哥考上白大了!”
“什么?不是北大?”
“北大!家明考上了,兴伢刚来送通知书。”
好事,先下楼的邻居连忙拎着袋子往回跑,这是大喜事,香烛、火纸是晦气,可不能乱点乱烧的!
“老赵,快把香烛、火纸送回去,家明考上北大了!”
“啊?怎么这夜还来送通知书?”
“肯定是家明在邮政局有同学撒!”
几个大人一阵大唿小叫,即使是热浪滚滚,没两分钟院子里就都是人,好几个还端着饭碗。
院子里几个稳重的叔叔,见毛砣他们搬出一大堆烟花,而且还在往外搬,连忙道:“毛砣,莫在院子里放,去楼顶上!天气太干,莫惹火灾!”
已经个多月没下什么象样的雨了,县里进入了五级防火状态,几个到处散烟的叔叔、伯伯连忙支使毛砣他们往楼顶上搬,那里空荡荡的没易燃的杂物,也没树木。
兴高采烈的李传勐到处看人,也没看到李传林这个正主,连忙道:“毛砣、细狗,莫这么急放啊,要等传林过来!”
“哎”
见小孩子想跟着上楼,正散烟的李传健连忙叫住:“婉婉回来,八斤,你也回来!还有你们几个,就在院子里看,不准上去!”
两个想跟着哥哥、叔叔上楼的小家伙只好又跑回来,几个想上楼的也只好回来,老老实实地跟叔伯、公公们呆一起,等着看很好看很好看的烟花。
“传宗,快去打电话,喊传田、军伢,还有大狗伢他们都过来!还有承万,外甥考上了北大,他当母舅的还不过来?”
“对对对,还要打电话回去给大嫂,喊她们准备三牲,夜边我们回去给祖宗菩萨报喜。”
夜边开祠堂报喜?有这样的规矩不?
高兴坏了的李传宗也没多想,兴冲冲地跑回去打电话。(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 姆妈,你看到了吗?
工人不比农村,产品适销对路就要尽可能地抢占市场,哪怕是让工人一天只睡几个小时,哪怕是三班倒。
‘华居’木业公司的建筑模板打开了销路,产品除了供应周边几个省份,还通过廉价的铁路运输,销售到了长江以北的省份。这么大的市场,当然要连轴转地生产?一千三百人的工厂,又多招了四百多人,就是为了人可以歇、机器不能停。连带着高桥、崇乡的三个分厂都大量招工,张卫民他们开的‘大发’竹木加工厂,也扩到了五百人,总用工量超过了一千。
生产如此繁忙,李传林这个董事长兼总经理,自然以厂为家,每日除了睡觉之外,都在厂里忙得脚后跟踢后脑勺,连他的副手张炳义他们都如此。
生产繁忙,也让实质上分管林业工作的丁常务喜上眉梢,一有时间就来厂里转一转,有问题帮着解决问题,没问题看着忙而不乱的生产也高兴。尤其是现在县里正做大工程,正是财税口任务重的时候,多了解一些企业的实际情况,他这个分管财税的常务也能更心里有数。当然,这也未必不是想多在厂里露面,显示他是实质上分管林业的常务副县长,日后厂子发展起来了,不能少了他一份功劳、政绩。
来一次两次,尊重领导的李传林还会陪着,来的次数多了,就成了丁常务自己到处看。能当这么大领导的人,有几个是简单的?财务、销售部门,被李传林强令闭嘴,不得与领导套近乎,更不能透露公司的情况。
极有眼色的助理,当领导在的时候,都不会轻易去找老板汇报工作,不是特别重大的事务,都会等到领导走后再来报告。可今天例外,丁常务和老板都在热压车间里,赵助理一路冲刺式地跑过来,声音大得能压过机器的轰鸣声。
“李总!考上了,家明考上北大了!”
“什么?”
“家里来电话,家明的北大录取通知书到了,让您马上回家!”
什么?通知书晚上到?
刚心生疑惑又让欣喜若狂盖过,可早有心理准备的李传林虽然笑得咧开了嘴,但一点也不失态。丁常务就在旁边,哪能让领导看轻?
“好事!你去回电话,就说我下了班就回家!”
装什么装?热得大汗淋漓的丁常务,一推同样湿透了的李传林,笑骂道:“得了吧,走了走了,这么大的喜事,我就不信你不想回去?”
当然想回去看通知书,这不是你在这吗?高兴坏了的李传林见领导开了口也顺坡下驴,连忙将在编织车间里的张炳义招过来,让他晚上辛苦一下加个通宵班。
“小赵,去后勤部安排一下,夜边的夜宵要搞好,再一人发瓶啤酒。”
听到喜讯的张炳义也眉飞色舞,家明考上了北大咧!老板仁义,给了主任级别以上的管理人员10%的管理股,家明更仁义,那个股份就是他提议的!
“这是我们厂的大喜事,大家都沾沾喜气!小赵,让后勤记我们几个人的账,当是我们凑热闹!”
两三千块钱的事,李传林也不拦着,索性吩咐道:“让大家休息一个钟头,屋里准备了好多烟花,让大家都停下了看烟花。”
“哎”
一声令下,机器轰鸣的厂区慢慢平静下来,兴高采烈的工人们跑到厂子外,远眺县城方向的天空,等着看难得一见的烟花。听赵助理讲,老板为了庆祝家明考北大,特意从浏洋进了几万钱的烟花咧!
可等呀等呀,等了半个小时,也没看到盼望中的火树银花。
已经回到家里的李传林,情绪激动地看完儿子的录取通知书,又忙着应酬来道喜的左邻右舍,已经散完半条‘大中华’的他也在等。
明伢能有今日,二哥、二嫂是大功臣,自己在外头打工的那年多两年,要不是二哥、二嫂照顾他们两兄妹,真以为一个十一岁的伢子能带好妹妹?明伢有良心,以前就讲等二哥、二嫂百年后,要帮他们披麻戴孝、端灵牌,现在考上了北大,怎么能不等他来放烟花?
没错没错,明伢考得上北大,传民、诗梅是出了大力的。那两年,明伢他们两兄妹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他们两公婆张罗的。诗梅在屋里照顾安胎的大妹没办法来,传民就在修路的工地上,就那么二十几里路,怎么能不等?连连称是的几兄弟,拿着‘大中华’烟到处散,到处跟邻舍们解释。
跟着大狗伢跑来的毛伢,见院子里这么多人,个个热得满头大汗,连忙让后面的洪伢、庙伢去运冷饮。
“全部拖来,这里的人吃不完,就在街上见人发!家明考上了北大,就要大家同喜!”
冻库里可有二三十万的货,卖出去至少赚五六万!管着这事的庙伢连忙小声提醒,拖一三轮车来就够分了,还肯定会有多。
“是哦,毛伢,太多了吧?”
木头脑壳!这种大喜事都不帮着添喜,怎么好意思?家明是头子,带着大家发财,当兄弟的就得捧场!二三十万算什么?光一个开冷饮批发部的主意,这三个月就赚三十多万!自己这伙人开了这种店,街上哪个还敢开第二个?这是能永久经营的正当生意!
“你们懂个屁!赶紧去,人手不够就停了歌厅、场子,喊所有人都上街给我发!对了,拖一车送到工地上去,也让那帮工人沾沾喜气。人家是来帮我们县里修路的,不能冷落了他们!”
毛伢是头子,脑壳又比自己聪明,他骂自己不懂,那就肯定是自己错了。
洪伢、庙伢他们连忙回去张罗,把一冻库的冷饮不要钱地满街送。从大人到小孩,这些混混头子、小混混、衣着整洁的服务员,见人就塞各种冰棒、雪糕、蛋筒、冰激凌。
“不要钱,你尽管拿着!”
“什么事?家明考上北大了,大家图个高兴!”
等在工地上的李传民,开着他那辆泥巴猪样的丰田霸道,从太阳岭隧道的工地上,赶到县城里时,满大街的人都在吃冰棒、雪糕、冰激凌,还时不时地仰起头看向农机局那边的天空,整个小县城都人声鼎沸,全然不觉得酷热难耐。
几分钟后,繁星点点的夜空,火树银花骤然绽放,玉树琼花姹紫嫣红,照亮了夜空,与夜色相映成辉。
真漂亮啊,从在办公室里加班的曾书记、钟县长,到街上的普通老百姓、如临大敌的消防队官兵,再到远处工地上的工人,都仰望着绚丽多彩的夜空。
真漂亮啊,除了过年外,还是三年前李家德考上北大那天,县城里放过这么多烟花吧?
推着阿婆的李家明站在热浪滚滚的院子里,也仰望着突然绚烂起来的夜空,突然泪流满面。
这些烟花都是为自己而绽放的,能让全县城的人见证自己的成功,这六年的寒窗之苦值了!
姆妈,你在天上看到了不?(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 古人夸官,我夸学
崇乡银子滩黄泥坪,在同古人眼里,绝对是块风水宝地。
四年前考了两个本科生,三年前考了个北大生,而且是全县自建国以来第一个北大生。李家仁兄弟没几人知道,李家道也没什么名气,李家德可是声名遐迩。高二就参加高考,第一次高考就以超过北大分数钱21分的成绩考中,而且长相俊雅、飘逸出尘,县中的学生伢子、妹子们,都称他为神仙。
三年后,黄泥坪又考上一个北大生,这个考上的李家明可不比他堂哥,这个天才可不是神仙中人,应该算崇乡人讲的懒鳞(潜龙)?要这么讲,还真有几分象,那天才不在街上混社会,却让县城街上的混混们尊为崇乡之虎。
可若算懒鳞,又没听说过有那么喜欢赚钱的。十八岁的学生伢子,搞起一个农贸公司,做出来的香菇、银耳不销本地,全部卖给外国人或大城市里的人,赚钱都赚得手软,就更莫提他耶耶更会赚钱,单手下工人都快两千了。街上几个老板,比如搞工程的王振国、做校服生意的曾宁生他们,都讲那天才伢子是财神转世!
可不管怎么吹捧,反正李家明绝对不是凡人,尤其是崇乡人这么认为。
三四年工夫,乡里就有了两个木材加工厂、一个食用菌生产基地,现在各村的伢子、妹子根本不要外出打工,单这三个地方就够他们赚钱。工资是不高,一个月五六百块钱,可去深城、东莞打工,不也只有七八百块钱一个月?更莫提单位上的人,也只有四五百块钱一个月咧!
终于回来了,崇乡人最争气的伢子回来了。
清晨还没出太阳,以前的孙乡长现在的孙书记早早就等在街首。当那辆黑色气派的帕杰罗打头的车队,一出现在视线内,立即命令一帮乡干部燃放起鞭炮,瞬间整条街都鞭炮齐鸣、硝烟弥漫,大家都沉浸在与有荣焉的骄傲、荣耀中。
“恭喜恭喜!家明,啧啧,以后就不能摸你脑壳喽,文曲星咧!”
白衬衫、浅色西裤、锃亮的皮鞋,穿着得体的李家明先跟扑上来的小妹、满妹她们抱了一下,又连忙拿着一包‘大中华’到处敬,眉开眼笑把脑袋凑到比他低半头的孙书记面前,玩笑道:“孙叔,那您现在多摸几下,以后等我当了总理、主席,您就是想摸,都不敢摸喽!”
这伢子要的,没有一丝的傲气!咧着嘴笑的孙书记一巴掌赏在李家明板寸脑壳上,笑骂道:“太祖开了国、当了主席,老家人不照样喊他‘石三伢子’?”
“这不就结了,那你还讲不敢摸我脑壳?”
金榜题名了,还这么亲热,这伢子要的啊!旁边的街坊一边接喜烟,一边恭喜,还一边拿跟在后面敬烟的李家德当他的榜样。
“正经点,莫这么惫赖,你可是北大生呢,要跟你四哥学,那才是神仙中人!”
“仕明表叔,这可比不得,我四哥那叫神仙,我可是凡人伢子一个!”
“切,你都是凡人,那我们不是泥巴了?”
心愿已偿的李家明,又象小时候能说会道十足的八哥(话痨)样。
“承庆母舅,泥巴有什么不好?没泥巴,你能作菜栽禾?我们农村老表,可以不会读书,要是没田土,怎么讨生活?”
“就你会讲!”
一大帮人正说笑之际,身材比周围人高出不少的李家明眼尖,一眼就看到站在外围的王老师,连忙笑着分开众人走过去,毕恭毕敬地鞠躬,感激涕零道:“王老师,感谢您的教诲之恩。”
这孩子,很为最得意的学生骄傲的王成林热泪盈眶,抱着李家明大力拍着他的后背。
“不错,帮我争了口气!”
“都是老师教得好!”
这孩子要的啊,知道感恩,暗赞的孙书记作了个手势,乡上的那辆旧吉普车慢慢驶了过来。绿色布棚的车顶已经拆了,车头还挂着红绸大花,洗刷得光亮照人。
“家明,你是我们崇乡的骄傲,今日我来给你当司机!古人夸官,今日我们夸学!”
这怎么当得?李家明连连推辞,可孙书记就是不依。
“赶紧的,家德,你陪家明一起,还有欣华。时间不早了,你们还得去开祠堂报喜!”
这?好象不当街夸学都不行,李家明只好盛情难却,拉着四哥一起坐上这辆敞棚车。料想自己考不上北大的李欣华连连推辞,孙书记却命令式地笑道:“全县第一,全区第二,还怕考不上名牌大学?倒是我老孙给三个文曲星开车,这是沾你们的光!上来上来,莫让大家等你!”
那就上吧,反正名牌大学总能考得到,红着脸的李欣华也上了车,后面则跟着他们仨的父亲、叔伯、兄弟姐妹,继续给来恭贺的街坊、亲戚、朋友、熟人敬烟。
这跟中了状元一样咧,已经懂事的小妹、满妹们不会上车,娇憨的小婉婉可不管,也爬到车上得意洋洋地坐在哥哥怀里,学着哥哥的样向街坊们作揖,乐得众人哈哈大笑。大家越笑,她越高兴,坐在哥哥腿上一跳一跳的,小脸兴奋得通红通红。
二百来米的街道,到处是不绝于耳的鞭炮声。
当车到生资店前时,李家明见以前被拍自己了三砖头的强蛮人,正尴尬地站在店门口放鞭炮,稍一迟疑连忙跟开车的孙书记说了一声,跳下车朝陈和生走去。
“和生叔,我考到大学了,敬您一根喜烟。”
正尴尬的陈和生涨红着脸,搓着手接烟不是,不接好象又更不对。
唉,都是些陈年烂谷子的破事,李家明暗叹一声,依然恭敬道:“和生叔,以前家明不懂事,您当长辈的莫见气。抽根烟,我向您赔礼道歉了。”
“和生,接烟啊!家明这么有礼义,你当表叔的好意思不?”
“家明,言重了言重了!”
李家明见他接了烟,连忙拿过旁人的火机帮他点烟,邀请道:“和生表叔,午边过来吃个便饭,我就不再来请来。”
唉,这伢子有礼数、够仁义啊,当初耿耿于怀,后来惴惴不安的陈和生长舒了一口气,连声答应。
这伢子要的,有气度啊!
在鞭炮声、恭喜声中,二三百米的山区小街,敞棚吉普车足足开了近半个小时,才在街坊们的目光中驶向银子滩。
游家人的外甥考上了北大,作为崇乡第一姓,中过进士、考过举人的游家当然要大肆庆祝,车队到达银子滩时,又是一番鞭炮齐鸣。
这是阿婆屋里,娘亲舅大,可不能坐在车上没礼数。
李家明连忙在村口就下车,扶着乐开了花的阿婆,步行在村里转了一圈、敬了一圈的喜烟,老脸放光的一大帮阿公、阿婆、母舅、舅母才放人。
“学崇,莫扯着家明了,这都八点半了!”
“传林,快喊人把车子开过来了啊,你们还要不要去开祠堂报喜?”
明明是学礼阿公他们刚才拖着不放,现在却催着父亲他们赶紧回去开祠堂报喜,脸上都笑僵了的李家明哭笑不得。
争气的外甥当然要多看一阵,这是文曲星!
给祖宗菩萨报喜,当然更要赶紧,要赶时辰的咧!(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 捷报再传
十年寒窗不知秋,
书山字海尽遨游。
待到金榜题名时,
有人欢喜有人忧。
祭祖、上坟,跪在亡母的坟前,孝顺的李家明再次答应他父亲,一定会去留学拿博士学位,更让李传林他们七兄弟笑得合不拢嘴;连他母舅都在亡妹坟前答应,以后只要外甥拿一个学位,他就要赶只牛上来祭。等李家大大小小几十号人,扛着洒尽了鲜血的牛、羊、猪,提着各色供品刚准备下山,只听到山下又是鞭炮齐鸣。
怎么了?莫非三妹的通知书也到了?
还真是,在山下帮忙的毛伢他们,大唿小叫地冲上山来。
“表叔表叔!欣华考取了!”
“欣华考取了!”
肯定考取了,全县文科第一都没考取,那还有谁能考得取?
“哪?”
“北大!”
啊?正抬着猪的毛砣、大狗伢愕然,抬着羊的李家仁兄弟也愕然,抬着一头小黄牛的叔伯们更愕然,连李家明都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
都是北大,怎么自己的通知书先到?哦,肯定是邮政局那伢子在分捡处看到自己的通知书,就立即拿着跑去报喜,结果把三姐的给漏了,那伢子可真粗心!
‘耶!’
走在最前面的小妹、满妹突然的尖叫声,终于让愕然的大家回过神来,正跟二姐扶着大姐的三姐也尖叫起来,扑向手里扬着快递已经跑到半山腰的毛伢。
妈呀,真的又是北大?
大家扔下肩头上的猪羊、手里装满供品的篮子,也跟着三姐、满妹跑向半山腰的毛伢他们,幸好二姐和李家明还知道扶着大肚子的大姐,不让她跟着跑下山。
赌中了!今年的作文题生僻,影响了那帮文科尖子生的心理状态,估分、报志愿都下意识地加保险。文科生就是文科生,感性大于理性,估摸着很多人都吓得不敢报北大,结果让超水平发挥三姐赌中了。
人生就要敢赌!
回过神来的李家明,连忙半抱着欣喜若狂的大姐,安慰道:“大姐,莫急莫急!考上了,就跑不了的!”
“你快去看啊,看是不是真的?”
“你放心吧,毛伢敢打这个乱讲?他要是敢拿这事开玩笑,不要讲二伯,就是我都会剥了他的皮!”
“你去不去?”
去,大姐发了话,敢不去?李家明帮着二姐,把着急的大姐扶坐在山石上,也往山上腰冲去。
“家明,我真的考上了!”
不容易啊,五年多不问窗外事,连袜子都是姆妈、姐姐帮着洗。不容易啊,五年多前只是全班十几名,而且是乡村中学的十几名!激动得人都傻了的三姐,站在那象个庙里的泥胎菩萨,可李家明一把夺过二伯手里的通知书,又朝山上跑去,献宝似地给大姐看。
“大姐,没错吧?北大外语学院!”
“没没错”,激动的大姐哭得象个泪人,二姐也一样哭得稀里哗拉,李家明只好安慰完这个姐,又得帮那个姐擦眼泪。是不容易,大姐她们四姐妹,从小就让大哥、二哥笑木脑壳,十年前还被逼着到处下跪借钱,今天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没事,我是高兴的,明伢,我们下山!”
“哎,我们再去开祠堂报喜!”
脚下打着飘的众人,又重新扛起牛、羊、猪;拎上供品下山,李家明和二姐两人,只差把高兴得直哭的大姐抱下山,生怕她摔跟头。刚到山脚下,大家手里、肩上的东西就让等在那的亲戚朋友接过去了,上山下山要李姓人,现在可是大家帮忙的时候。
李家的祖坟真是葬得好啊,一日之内考上两个北大呢!
啧啧啧,一门三北大咧,全县的风水都让他们一家人占尽了!
来吃流水席的孙书记也眉飞色舞,给后赶来的学权阿公吹嘘道:“学权,还是老子比你聪明,给三个北大生当了司机咧!学礼,赶紧去村上再拖只小牛过来啊,两个北大生怎么只杀一只牛?”
以前的上下级成了同僚,正高兴的游学权鄙夷道:“切,这算个屁啊?老子能让三个北大生,都给老子当司机!”
呃,还真是的,家明那小子就是这家伙的堂外甥,连三服都没出!
其实不怪两个正科级的领导、乡上的土皇帝如此眼皮子浅,以能帮三个北大生开车为荣,只能怪山里的教育条件太落后。虽然这几年教育工作上去了,考大学的人多了起来,但能考名牌大学的还是凤毛麟角,何况还是北大生,全国最好的大学。
两个土皇帝失态了,李家明二伯、二婶也失态了,两人高兴之下居然精神恍惚了。二女儿能考个重点大学,甚至是名牌大学,这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怎么就突然考上北大了?那是下凡的文曲星才能考上的,那是家德、家明那样的天才考的学堂,连家道那么会读书,都只能考个名牌大学!
李家道倒是想得通,肯定是今年的作文题太偏,尖子生们都不敢第一志愿报北大,怕影响到其他学校的录取,才让欣华捡了个大便宜。但这又如何?反正欣华考上了,录取通知书都来了,这就是去年家明讲的‘命里有终归有,命里无莫强求’,欣华就是有上北大的命!
没错,就是有这好命!
象提线木偶样祭完祖,高兴过了头的李欣华搂着弟弟的脑袋,一个劲得傻笑。考语文的时候,她一看到那道作文题,就有预感,可能自己这次得了菩萨保佑,即使毛砣不去搞鬼,都肯定能抽到那支上上签。后来的估分,更确定了她的预感,横下心去赌一把,没想到真的被自己赌中了!
这是运气!这是命!
众人再次到后山上给祖宗们献完三牲、供品,回家各自洗去了一身的大汗,欣喜若狂的李欣华多少镇定了一些,毕竟是有些心理准备的,不象父母那样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三姐,帮我擦头发、扎辫子!”
“欣华姐,我也要!”
这是山里人的风俗沾福,自己头发都没擦干的李欣华,连忙帮几个妹妹擦头发、扎辫子,客厅里笑闹成一团。连在姑妈家住的张棋凑过来,平时跟她看不对眼的满妹都没什么不乐意,还帮着三姐添乱。
当然,屋里最小的八斤也来凑热闹,那还是让满妹一巴掌扇开。
“滚,你有头发不?”
才三岁半的八斤、四岁的毛崽,最喜欢满姑(姨)、文姑(姨),最讨厌经常欺负他的婉姑姑(姨),扯着两个小脑壳上的锅铲盖,不服气道:“有,这不是头发吗?”
有就有,三姐拿过两个橡皮圈,把两人的锅铲盖扎成了冲天辫,乐得两小皮伢子到处跑去炫耀。看着侄子扎了冲天辫,跟八斤同年的满伢也跑去要扎,结果三根冲天辫着实很让人发笑。
等两个大人们嘴里的文曲星梳洗完,上半年刚订亲的二姐夫掌厨、操办的流水席也准备好了,李家明和李欣华也连忙跟着二伯、父亲去恭请宾客们入席。
早有心理准备的李传林倒还正常,没有这个心理准备的李传民可精神恍惚得很,幸好大家都理解这种狂喜之后的失态。不过,酒席上,大家可没放过这两兄弟,两个文曲星不喝酒喝饮料,大家不勉强,你李传民、李传林也不喝酒?
刚把安排在祠堂里的十几桌贵客、长辈们敬完,两兄弟就推金山倒玉柱,让毛砣和大狗伢背回家去睡觉,再让李传勐和李传健领着两姐弟继续敬酒。给客人敬酒是礼数,哪怕李家明再成熟也得让长辈领着。
祠堂外的几十桌没敬到一半,两位房父再醉,只好又换人。等把安排在黄泥坪七幢小洋楼里的酒席再敬完,七个叔伯都醉倒,只能由李家仁兄弟来张罗着送客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 只要您老人家高兴
老小孩,老小孩,人老了就象小孩。
阿婆以前答应得挺好的,说只要李家明考上了北大,就去北平送他报道,以后还会去北平帮他带小孩。可等他祭拜完游氏祖宗、太阿公阿婆、曾阿公阿婆后,吃完了招待他们父子的族宴回到母舅家,再提起以前的事时,阿婆当着阿公、母舅的面承认她以前答应过,但现在说什么也不去。
“我又不是男子人,还要一口唾沫个钉?”
“阿婆,你赖皮!”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李家明连忙将正想往阿婆身上爬的小婉婉揪下来,阿婆那身子骨可经不得她跳。
唉,阿婆身子骨不行了,这不是不想去,而是怕在途中出什么事。老人家思想旧,信奉的是寿终正寝,上了六十岁的老人家,连去住人家都是只住两三天,更不会再出远门了。那自己也就别乱跑,好好呆在这陪阿婆,莫真的‘子欲养而亲不待’。
一听外甥在这陪自己,争赢了的阿婆脸上笑了开,连忙支使舅母去杀鸡。
“舅母,莫听阿婆的,现在我闻到鸡就想吐。晓得这两年,我吃了几多鸡不?”
“承万,等下去捞鱼”。
老人家得顺着她,母舅都成了醉猫,那还不如自己两表兄弟去。睡完午觉,等太阳开始落山了,李家明叫上表哥,到母舅那口小鱼塘里捞了两条才斤把的草鱼,开始动手给大家做晚饭。
过户就是客,哪有让外甥煮饭的道理?正带外甥孙的舅母,连忙叫住。
“家明,莫动莫动,我来。”
什么过户就是客啊?能多尽孝就多尽孝,莫等老人家过世来,再来哭哭啼啼地给旁人看。
刚睡醒、正在天井里洗脸的李传林,明白儿子的心思,连忙拦住道:“嫂嫂,让他搞。他的手艺都可以去开馆子,就是平时不动手。”
“啊?不会吧?”
对于儿子的厨艺,李传林也习惯性地往‘天才’上想.平时也没看过小子跟谁学,却能做出一桌味道相当不错的饭菜,也就是这两年忙着读书,否则文文、婉婉会天天闹着他做饭。
刚收拾完一条鱼的李家明,见表哥好奇地蹲在那,随口指点道:“嘿嘿,其实没什么。做什么事都要用心,若把菜当成是下饭的东西,目的只是填饱肚子,菜也就只是菜。若用心去做,做菜也可以是艺术的。”
吹牛皮?好象又不是,表弟以前是八哥(话痨),可懂事后就变成了大人,做什么事都有板有眼,而且厉害得很。
其实真是这道理,现在二姐、二姐夫炒起菜来就象是跳舞,一举一动都有韵律的,虽然动作并怎么不好看。那就是用心的结果,做事时用了心,就会心无旁骛,也就容易成功。真以为开饭店,光便宜实惠就会有生意?还得是味道好,才能揽得到回头客,味道好就靠用心!
表哥还是听不懂,李家明也就此作罢,很多事要天分也要勤奋,两者缺一不可。这方面表姐比表哥更强,做一行就会爱一行、琢磨一行,表哥这浮躁的性子不改,做哪一行都很难出头。
李家明用心做了一桌家常便饭,山里人很少吃的酸菜鱼,让阿公阿婆吃得非常满意,还笑话舅母做了一世年的饭,还不如外甥孙一个伢子。
得,自己以前八哥的毛病是隔代遗传,从阿婆这遗传到的。
吃完饭,小妹和小婉婉抢着去洗碗,赚她们的零花钱,吃高兴了的阿婆端着冷茶道:“明伢,中宵人不能种香菇是怎么回事?”
怎么扯到这事上来了?
李家明连忙看向母舅,晓得外甥为什么那么做的母舅,在他耳边小声道:“大舅公的满孙女嫁在中宵,三姨阿婆的二媳妇是中宵人。大舅公中风了,还在床上跟阿婆讲这事。”
唉,大山里就这点不好,随便两人只要想攀亲戚关系,总是能扯得上。跟王老师那样讲理的人,李家明能以产品质量当借口,跟阿婆扯这样就得挨骂。莫看自己考上了北大,给她老人家争了面子,但要为了些她不懂的东西,违反了她信奉的亲戚礼道,照样会挨骂的。
“明伢,差不多就算了!以前你跟陈和生打架,前日不还是给他敬根烟,请他到屋里吃饭?
要是那事你没沾到赢面子(上风),今年没考上北大,阿婆不会讲话,还要支持你斗到底!可你沾了赢面子,又考到了北大,那就要大度一点,不能跟以前样强得象条牛,晓得不?”
您老人家发话,我就是再不晓得,也必须晓得喽。
“嘿嘿嘿,还是阿婆英明,我马上打电话给公司,让他们安排。”
老小孩的阿婆又赢了,得意道:“这还差不多,快去!”
只要您老人家高兴,委屈自己去跟柳本球握手言和都行!
李家明乐呵呵地去母舅房里打电话,把事情安排完了,又回来陪阿婆、阿公聊天。阿婆身体不好,不想出远门,阿公可身体好得很,上辈子活了八十九呢!
“老头子,明伢这么虔诚,你就去撒。我要不是怕死在路上,肯定要跟他去看看世面。那是北大,怀远公以前读过书的地方!”
阿婆这眼界啊,难怪她只喜欢看《西游记》、《新白娘子传奇》还有《济公》,而且是翻来覆去地看。
“阿公,到了北平,我带你去国子监、孔庙,去寻怀远公的名字?”
这个说辞好,同样不想出远门的阿公终于心动了。怀远公那是文曲星下凡咧,游家能吃两三百年安稳饭,都是怀远公的余荫呢!
“要的,那我就去一次,也看看怀远公的碑。”
说动了阿公,李家明又想游说母舅、舅母,想让他们也出去旅游一趟,结果母舅揉着他脑壳,小声道:“耶耶去了,我就不能乱走,我母舅、姨娘也年纪大了。”
也对,这么热的天,自己阿婆屋里有空调,其余的老人家可得扛过这伏天。冬天里再冷,还能烤火,夏天里往哪躲?
母舅倒是有钱、有良心,可以帮舅公、姨阿婆他们装空调,可老人家会舍得电费?自己阿婆都舍不得电费,自己兄妹没来时,宁愿呆在装了小空调的卧室里,不坐在装大空调客厅里,何况是他们。
等到小妹、满妹洗完了碗,阿姨帮着舅母收拾好卫生,李家明父子也起身告辞。
昨天办的是流水席,请的是各路宾朋,后天得办答师宴,恭请各位老师来吃饭。老师可不比亲戚朋友,即使不用正式的请柬,也得亲自上/门去请,那才符合礼数;而且还得分两次请,不好劳动县中的老师们坐车进山。(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委屈自己(上)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很多东西都已经不再纯粹了。
李家明和李欣华在崇乡办的谢师宴,请的都是小学、初中的老师,还有相当的感恩心理,连远在静安县的姜老师,都由他俩亲自开车去请、再送。以前的老师、以前的学生热热闹闹地吃顿饭,李家明、李欣华两个刚考上的学生加上李家德四兄弟以各种理由敬酒,把王老师、张老师他们都灌醉才算。
可到了县城里宴请县中的老师,那就有浓重的功利色彩了,且不讲曾书记、钟县长他们送来了红包,单邻舍、生意伙伴都足够坐上四五十桌。
别人办谢师宴,亲自去请老师,不用发帖子也行,可那些领导也不发帖子?人家把礼金都送上/门来了,你好意思不给人家发请柬?给领导发了请柬,怎么能不给老师送正式的请柬?领导们要来捧场,还得把酒宴安排在星期六、星期天,唉,得罪不起的领导啊。
领导们、邻居、生意伙伴的请柬,由字写得漂亮的大伯写,老师由李家明姐弟写。可两姐弟兴致勃勃地把在县城的老师名单,一一列出来时,碰上了绕不过去的柳本球和钟老师。
李家明比李欣华特殊,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就是自学,连高中两年也差不多。真正指导过他的,也就是四哥那妖怪和县中的数学老师温老师,柳本球、钟老师名义上是他老师,但学业上并没有指点什么。
李欣华不同,她的英语如此出色,那是从初二开始,钟老师跟柳莎莎教出来、训练出来的。这次高考,英语考了150的满分,考上北大的外语学院,固然是她敢赌一把那些尖子生会保守报考,但她英语的满分或许也在招生老师那加了分,能不念她俩的情?
可这事麻烦也就麻烦在这,她去请,这是让弟弟下不来台;不去,又不符合礼数,而且那么多老师都请了,唯独不请钟老师,这让钟老师的面子往哪搁?退一步,即使弟弟不介意。她去请了,人家来,会很尴尬;不来,又会让人说小肚鸡肠。
正在旁边对着县领导红包名单写请帖的李传健,见侄女、侄子如他所想的卡住了,放下笔犹豫道:“家明,你前几日给陈和生敬烟,晓得有几多人讲你大度不?”
这事还真麻烦,李家明为难地挠起头皮来。颇有城府的李传健,见侄子没有直接拒绝,委婉道:“家明,柳本球做事是过份了点,但他后面是中宵几百户人,总有些人跟我们沾亲带故的。”
大伯的话很委婉,但李家明很明白他的意思,自己姐弟金榜题名,即将离开这片大山。将来,弟妹们也会离开这片大山,但他们这些叔伯是要在这养老的。
上次的事,自己吃了亏,他也没占面子,有些事能算了就算了。这一年来因为不让中宵人种香菇,几多人来说情?连阿婆那,都有人去说情,哪会不来父亲、叔伯他们这?只是叔伯和父亲不想耽误自己读书,才没跟自己讲而已。
唉,做人难啊,尤其是在老家。圈子就这么大、这么点人,做什么事都要顾忌到方方面面,人情世故就象是一张网,谁都逃离不了。
难啊,李家明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见侄儿松动了,李传健冲二弟使了个眼色,得过柳本球恩惠的李传民,也劝解道:“明伢,做人要公道。柳本球对不住你,但也帮过你。
以前你跟陈和生打架进了派出所,要是没他去出面,高斌真那么容易放手?恐怕我们进去,也只有拿钱把你赎出来,还得去跟陈家理论,才能把那事给摆平。
还有崇乡小学的事,要是没他扳着,我们那三成份子钱,拿得有那么顺利?没那几万块钱,我们做得起屋,后来开得起装修店?太平接了我们一千块钱,柳老师可只收我们两条‘白沙’烟。”
也是,做人要公平,恩是恩、仇是仇,一码归一码。自己跟柳本球恩怨情仇搅在一起,二伯、三姐可跟他没仇,反而承了他们夫妇的恩惠。以前二伯跟柳本球可是以朋友论交,对方并不拿什么架子,连当了林业局局长、常委副县长,碰上了还是会在一起抽支烟、闲聊几句。
得了,反正北大考上了,在姆妈坟前发的誓兑现了,耶耶、小妹也每日笑得象弥勒佛,那就再随了二伯的意。两世伯侄,二伯都把自己当亲生崽,自己这点委屈能算得了什么?
“行行,我去请,这总行了吧?”
大伯、二伯都满意了,正高兴的李家明父亲也没什么不满意的,还在照着通讯录打电话请人喝升学谢师酒。老虎跟老虎打架,不管输赢都不丢面子,现在明伢都一飞冲天了,还跟人家较劲有意思吗?打赢了,还要踩别人几脚,那是混混们的风格,体面人就要有体面!
照着该送请柬的名单写完请柬,习惯了仔细的李家明想了一下,;连忙给回乡探亲的政协胡副主席写了张请柬。以前读小学时来同古参加竞赛,在他家吃了两顿饭。何况他还是王老师的恩师,不来送红包、投资潜力股,那是人家的自尊,但自己作小辈的可不能没礼数。再说,这么多县领导来捧场,也只有那老爷子出面,才能既全了尊师之道又能尊重领导。
写完给胡师公的请柬,李家明犹豫半晌,还是又给宋湘生写了张请柬。自己连老虎都放一码,何必跟只鬣狗过不去?真要是不请县中的校长,人家固然是丢面子,自己也沾不了什么便宜。
两兄弟带着李家明两姐弟,先去县中给老师送请柬。从两人的班主任开始,一直到科任老师,最后到达宋湘生家时,这位堂堂的县长校长,仿佛如释重负一般。
没错,真的是如释重负,去年宋晓军让公安抓住,他还以为是儿子少不更事,可等把人捞出来了,才知道是有人指鹿为马强行抓人。
谁会干这种事?除了眼前的李家明,还能有谁?
刚开始,宋湘生是暴跳如雷,发誓一定要让李家明好看。可曾想没有一个月的时间,连位高权重的柳县都栽了,他才真正地害怕。民不与官斗,贫不与富争,人家连一个堂堂的常委副县长都斗得赢,还玩不死自己一个区区校长?
说完客气话、留下请柬,四人从院子里出来,落在后面的李欣华揪住弟弟,小声道:“家明,宋校长好象很怕你?”
当然怕,成群的鬣狗饿极了,才敢在老虎面前呲个牙,落了单的跑都来不及,哪怕正眼瞧?
等四人来到林业局外时,李家明不想让父亲去了,落在后面跟他小声商量道:“耶耶,要不你莫去了?”
正在兴头上的李传林哪愿意,他正想看看仇人的尴尬样呢!
“耶耶,我们跟他有过结,二伯可没有,三姐更没有。”
也是哦,李传林看了眼前面的二哥、三侄女,只好悻悻作罢,但从旁边的小店里拿了条‘大中华’烟递过来。
“做人要有礼数,晓得不?”
唉,自己以前的话痨是隔代遗传到阿婆的,吃不得亏的性子,肯定是遗传到父亲的。以前他穷、不得志,也就蔫得象根草,现在事业有成了,就再吃不得半点暗亏。(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 委屈自己(下)
热衷于功名的人知取舍,也知进退,甚至能委曲求全。
有手腕的柳本球跟李家明玩心眼,猝不及防地让人打趴在地,并没有象常人想的那样展开报复,而是干净利索地认栽。
即使被调整分工,但还是在常委会上有投票权的常委,而且分管着城建和水电的柳本球,居然在李家明的水电项目申请上大开绿灯,这可着实让人大跌眼镜。连有心等两人重起争斗时,再去伸手的钟县长、丁常务都没有预料到。甚至于柳本球还通过各种途径向李家明示好,不但在水电站立项、批复上大开绿灯,还去蔡书记那帮着求人情,给他堂兄的仕途铺路。
为什么?
利益!
李家的崛起,已经势不可挡,那就一定不能结死仇。若不是为了女儿的前途,柳本球不会干那事,若是早知道大学会扩招,他也不会干那事。政治嘛,就是要把朋友搞得越来越多,敌人越少越好,谁吃饱了撑得没事多得罪人、多结仇?
扯远了,当李传民带着女儿、侄子敲开久不登门的柳家时,让柳本球没想到的是,他老婆在给客人端完茶后,居然主动给人道歉。
“家明,谢谢您还记得我们。以前的事,是我们不对,不管我们有多少理由,错就是错。”
这?这与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反应极快的李家明连忙起身,不失礼数道:“钟老师,您言重了。”
脸色通红的钟老师,把道歉的话说出来,好象心里去了一块大石头一般轻松。
“不不,我们也是从高考过来的,知道北大对于学生来说,那意味着什么。更知道,耽误你一年前程,又意味着什么。”
唉,其实还是不甘心的李家明暗叹一声,眼睛余光扫了下正尴尬的柳本球,这人娶了个好老婆。若没有钟老师这声道歉,即使看在二伯、三姐的面子上,自己不会再为难他,但若是丁常务要对付他,顺水推舟的事就难说了。
没办法了,杀人不过头点地,钟老师都代表她们家道歉了,莫非自己一个大男人,还不如一个女人度量大?逼县里调整分工,那只是让柳本球难堪,停了中宵人的香菇菌棒供应,可是让全体村民都在背后戳钟老师的背嵴。
山里人没眼界,特别是那些三大姑八大姨,兄弟之间打架她们都会把过错推到嫂子、弟妹身上,何况是闹出这么大的事来,哪会不指责钟老师?即使有明白人,也说不过柳本球的姐妹们,何况哪个柳姓人又会舍得讲自家最出色的子弟半句坏话?
“唉,钟老师,莫讲了。可怜天下父母心,还不清的儿女债。
我以前跟我婶婶过的时候,连吃饭都是薯丝饭,但桌上成日会有碗米粉肉、蒸蛋。那两碗好菜,我婶婶是从来不去筷子的,还专门留到我放学后,让我们三兄妹吃。”
叹着气的李家明转身出门,从外面的鞋架上,把刚才父亲塞给自己来打脸的那条‘大中华’拿进来,轻轻放在茶几上。既然决定了和解,那就把事办圆满来。
大伯讲得对,自己兄妹会离开老家,但父亲、叔伯们总是要终老崇乡的。柳姓也是大姓,上百户、上千号人,总有几家几户能与自己屋里扯得上关系,何必让父亲、叔伯们日后让亲戚说闲话?
“柳老师,我性子恶,办事有些过分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担待。”
这话从李家明这个胜利者嘴里吐出来,已经是很委屈了,可没想到柳本球居然道:“你是很过分,若我真跟你计较,你那农贸公司能这么顺当?若我跟你计较,你那水电项目能成?”
咦,居然不接橄榄枝是吧?
李家明的眼睛习惯性地眯起来,知道这小子又起狠心的二伯连忙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不管两人有什么恩怨,但都不能不给钟老师面子!三妹高考英语能考满分,没钟老师、莎莎教,能考得到?
得,佛说人生来就是受苦的,为了二伯、三姐,老子就咽了这口恶气!
见李家明眼里敛去了寒光,被吓了一跳的钟老师,也连忙瞪了老公一眼,不满道:“本球,你还有没有完?”
“莉莉,你不懂!
家明,看你还能来送请柬的份上,我跟你挑明来说?”
有点意思,李家明笑意盈盈道:“请指教。”
伢子,莫真以为你能翻云覆雨,不过是恰逢时机而已。同样脸上笑嘻嘻的柳本球,敬了支‘芙蓉王’烟给以前的朋友李传民,又扔了支给以前的学生李家明。
“王富生他们开赌场、放高利贷,场子虽然是流动的,为人也还算低调,但能抓不到人赃俱获?当然,你没参与那些破事,连累不到你,但我能不能从中做些手脚?
你开的‘山里人家’公司,县里答应过免除农业特产税,可曾答应过减免企业营业税、所得税、增值税、城建附加费?你这三年来,连毛都没给政府交一根,地税能睁只眼闭只眼,国税呢?
以前老毛当局长,让我压得死死的,现在的任局长,可是我大学同学,隔壁宿舍出来的兄弟。地方政府,管得到地税,还管得了国税?光你这三年来偷逃的国税,都够你小子喝一壶的!
还有,你莫以为你跟徐立成的事,我不晓得。我那是不想管,否则分分钟钟都能让小徐进班房!”
不知死活!
李家明的眼睛又眯了起来,毛伢的事牵扯不到自己,徐立成更没那么蠢,把几年前的旧事供出来。国税的事也有前任局长扛雷,现在的任局长不会为了所谓的同窗之情,去得罪地区国税局的党组成员,只有公司的税务问题才是问题。
公司这两年来的发展,稍有些脑子的人都知道,肯定不会是自己嘴里说的那样没赚钱。只是县里的两位主要领导,在日本得了自己几万块钱的人情,才没有认真去查证,也没哪个不长眼的敢去跟主要领导汇报。若真仔细查一查,很容易发现自己公司每年该上缴几百万税费,而不是现在的一毛钱都不用交!
妈的,打蛇不死三分罪,若自己去了读书,老窝有条毒蛇盯着,那真是后患无穷!若这混蛋不认输,哪怕他跟二伯交情不错,他老婆还对三姐有恩,自己也只好顾不上了。
差不多了,再往下挑衅,这混蛋小子就得翻脸了。
唉,这就是潜力的差异,自己拼命爬,能在退休前搞个副厅待遇就不错;可人家只要想走仕途,有北大的文凭在手,处级只是起步、估计得省部级才是终点,若是运气好,也许还能往上走一走。
“算了,过去的事,我也不跟你计较。不过,话得讲在明处,我至今不觉得我做错了,换成你是我,估计也一样。”
原来是色厉内茬啊?也不能完全算,若自己上次不接他的橄榄枝,也不让四叔放手,估计公司的事就让他抖搂出去了,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他这样当官的人。
呵呵,其实这人比自己强,皮厚、心黑、手辣,比自己还多占了个皮厚。留他三分面子,日后总会用得着,起码二伯会用得上。不提还真忘了,以前二婶侍自己,真跟亲儿子一样,比待满妹都还好,这份恩情得还!
暗自盘算了一下,自认心黑、手辣的李家明,主动把手伸过去,笑道:“柳老师,您不愧是我李家明的老师!”
永无后患了,虚张声势的柳本球心里一松,伸手与这让他忌惮七分的前学生击了一下掌。刚才那些事,都是在袁州装修房子时琢磨出来的,当时那想得到?即使当时想到了,又能如何?王富生的事牵扯不到他,老任也不会帮忙追缴税款,最多是逼得他以后多交税,可自己又能得到什么?
这下好了,虽然断了师生之情,但只要自己能给出他想要的东西,就能把这混蛋拉过来。这混蛋混是混了些,但商业眼光可是天生的,日后自己要进步,还是要借重这混蛋。
“你也不愧是我的学生,走,去书房里聊聊。传民、欣华,反正你们也不是第一次来,你们自便,我们去谈点正事。”
升学礼物?莫不是又想自己出力吧?
还真是,柳本球这人凉薄了点,但做事真他/妈的够认真负责。隧道、路桥工程进展的还算顺利,但原材料开始上涨了,估计县里东拼西凑来的钱,很难完成这大工程。老丁是滑不熘手的泥鳅,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下狠手,他是为了做事就不管不顾,宁愿把工作做到前面,哪怕是越权。
“家明,你耶耶有本事不假,但做事有些分不清轻重,他通过销售公司偷逃税收,老丁就真看不出来?不过是现在资金问题不严重,他不想得罪人没讲破而已。厂子这么大了,有些政策宁愿逼得县里给,也莫暗地里来,那会授人以柄的。”
李家明连连点头,父亲设立销售公司,利用外地招商引资的优惠政策,将大部分利润留在外地,虽然合法却不合情。办企业的,如果跟政府搞僵了,对方有无数种办法让你低头,比如加强林业规费的征缴力度?
“行,我回去跟他商量,工程建设期内,销售公司的税费会交给县里。完了工,如果县里给政策,销售公司还留在本地。”
“还有你那公司,如果县里能挺过去,那就不亏私人;如果挺不过去,你也要理解我们。”
得尺进寸?可本就是来委屈自己的李家明也只好认了,修路不单是政府的事,也是全县百姓的大事,不找有钱人搞钱,莫非还问普通人要?
“行,要真挺不住,我们依法纳税。”(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章 谢师宴以师为主
久旱的老天爷,终于下了场暴雨,不但让酷热的天气变得凉爽,也让森林防火等级从五级变成了一级。八一?中文网W=W≤W≤.≠8≤1≠Z≠W≤.≈C≈O≈M
还好,虽然全县有些小火灾,但各乡各林场的干部都得力,没有酿成大的事故。紧张了近一个月的县领导们长松了口气,开始关心起手头上的私事,比如那对北大姐弟的谢师宴、升学酒。
要说崇乡李家,这几年还真风光,居然赚钱、读书两不误,开厂子、办公司红红火火,儿女读书也是全县、甚至全省一支独秀,居然让他们考上了三个北大生,一个名牌生、两个本科生。就连那俩个不起眼的本科生,今年居然双双分进了地委、行署,也不知他们走了什么路子。
这样的家族,即使不能结交也是不能轻慢的。等到八月二号上午十一点半,县领导们纷纷坐进自己的桑塔纳,很有默契地按职务排名形成了一支车队,一起去新落成的三星级宾馆——依林宾馆赴宴。
当然,坐在车里的领导们,都会眼睛瞄下车队,看看十号车在不在车队里。估计大家都想看看,重新风光起来的柳副总指挥会不会来赴宴,这么大的工程,居然不给同僚们分口汤喝?
见领导们的车队远远地来了,站在宾馆门口迎宾的李家明、李欣华在各自父亲的带领下,也连忙迎前几步。唉,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官本位的社会,屋里开着厂子、开着店子,就得多多尊重领导。
带头的曾书记、钟县长很谦和,下车后也快走几步,与李传民、李传林握手。跟婷姐学了个把星期的李欣华,属于标准的青春美少女,而且还有种书卷气,让两位领导眼前一亮,打趣道:“欣华,你可是我们山里的金凤凰!”
打扮得象大城市女孩的李欣华脸上一红,站在那不知如何应答,让旁边的李家明暗叹,婷姐的成班效果差了点,三姐的脸皮还是薄了点。
打趣完了这位漂亮的女大学生,两位主要领导又打趣相貌普通的李家明。
“家明,离你姐远点,站一起碍眼!”
不就是个玩笑吗?人情练达的李家明,往打趣自己的丁常务旁边一站,也玩笑道:“曾叔,您评评理,我跟丁叔比起来,好歹也算一表人才吧?”
“算,绝对算!老丁,你也站远点,太碍眼了!”
一把手开玩笑,后面的领导就得笑,不好笑也得笑,跟在后面的县领导们纷纷凑趣。没看到柳本球的丁常务更乐,拍着李家明的肩膀,教训道:“小子,莫看现在我胖,想当年可是大段第一美男子!”
“常务,得了吧,从丁飞的身上,就能看出你二十年前的模样。丁飞,滚过来,跟你老子比较一下!”
胖得象个球的丁飞是李家明的小弟,以前在学校里称王称霸,那是仗了他父亲的势。今天老大在、他父亲的上司也在,他可不敢再乖张,但凑凑趣开个玩笑,他还是有胆量的。
“徐叔,这您可错了,我老爸当年比曾叔、钟叔是差点,但跟您比起来,那真可以称得上美男子!”
“马屁精!”
一脸麻子的徐部长笑骂了一句,到处看了看,佯装提醒道:“家明,你老师柳县怎么没来?今天是你们姐弟的大喜日子,工地上再忙,也得来吃个谢师宴吧?”
这话好象是替李家明出口气,却够阴够毒够大煞风景,连丁常务这样对柳本球不满的人都直皱眉头。好歹也是县委常委,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怨,搅了人家的喜事吧?
唉,斗争无处不在,李家明好笑又好气,只好解释道:“徐部长,柳老师在陪我师公。胡师公好不容易回趟老家,我四哥、三哥他们都在陪他老人家说话。”
哦,胡向湘那蛮人回来了,那就难怪了。那老小子在崇乡任教十几年,又跟行署蔡常务、平乡市的郭副市长关系相当不错,得意弟子跟得意徒孙起了龌龊,当然得回来调解一二。估计李家两个子侄,能直接分进地委、行署,就是走了他的路子。
还真错了,胡向湘在崇乡任教十几年没错,但跟银子滩李家没交集,李家明六个叔伯除了大伯、四叔外,全是小学生或小学都没毕业。若真要扯上关系,也是从王老师、姜老师那算,以前李家明和他四哥、三哥来县城参加竞赛,能沾老师的光去蹭顿好饭吃而已。
不过世事就是这么奇妙,微末之时的人情,远比达后的锦上添花来得强。神仙样的李家德很尊重这位姜老师的老同事,李家明也很敬重这位从王老师那算起来的胡师公,连差了几筹的李家仁兄弟,也都想在老爷子面前混个脸熟,日后好沾他的光在蔡大领导面前能说上话。
说曹操,曹操到,李家明刚提到胡师公,在大厅里聊天的老爷子也看到了领导们的身影,连忙带着徒子徒孙们出来帮着应酬一二。
“书记、钟县……”
一连串的问候、握手完了,老当益壮的老爷子又请假道:“书记,你得再批我一年假。女儿生孩子,我跟老妈子得去美国服侍服侍。”
“不对吧,你女儿快四十了吧?”
“三十六,人家那没计划生育,想生多少生多少。不比我崽,光生个女儿,以后传香火都没人。”
又在显摆是吧?胡师公的老领导钟县长,笑眯眯道:“老胡,你这就是摆脸(显摆)!”
“哪敢哦,家明、欣华都考北大,我妹子以前才考个同济,在他们面前摆脸,还不是打自己的脸?”
老交情了,又是半退的人,在本地呆了十几年的钟县长呵呵直乐,鄙夷道:“对对对,你不是摆脸,你是在打我们的脸!书记,跟着老小子接触得少吧?
以前这可是个强蛮货,动不动就说,少跟他来那一套,大不了他不干了,去帮儿女带孩子。好象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两个争气的儿女似的。”
自己可以不理会这些人了,但本球还要在这混,胡师公连忙认输。
“钟大县长,莫提了莫提了,都是些以前的丑事,今日是家明和欣华的谢师宴、升学酒,我们不好总站在这里。各位领导、同事,请请请。”
认输了,钟县长也不趁胜追击,反而将他拉到自己跟书记旁边,一起往大厅里走的时候,商量道:“老胡,说正事。河防工程又下来了,老领导那你更说得上话,这次可不能把我们同古给漏了。县里正搞大工程,有几多算几多,哪怕是象静安样,给个百把几十万也是好的。”
答应肯定是要答应的,但也得替学生表表功,好好的一个常委副县长,居然去分管城建、水电?要不是本球有本事、胆子够大,还真让你们一帮人作践死了。
让领导先行半步,等上楼梯时后面的人看不到前面,落后半步的胡师公巴掌在身前正反翻了一下,笑道:“晓得晓得,这次回来,也就是本球打电话给我,想我帮着去老领导那打官司。老领导前日答应了,这两年县里的情况特殊,会优先考虑我们的。”
五百万?
大好事!老胡跟柳本球不愧是蔡常务的铁杆,居然搞到了五百万。
“老胡,这事得记一大功,你的假我批了!”
不批也就那样,重点是前面的记一大功,帮学生表完功的胡师公,将两位主要领导领到二楼的大厅里。
领导一入场,刚才还热闹的大厅里安静下来。被安排坐在席的宋湘生连忙站起来,连累得将两张大圆桌坐满当的老师们也站起来。这是个官本位的社会,本应让领导坐席,可今天又是谢师宴,老师应该是最尊贵的客人。
一时间,整个大厅里的气氛异样。
早有准备的胡师公,将各位领导领到第三席,玩笑道:“谢谢领导准假,请坐请坐。书记、县长,别介意啊,今天是谢师宴,还得委屈领导们坐第三席。”
让老师坐席、次席、县领导坐第三席确实不太妥,但有了那五百万,二位正愁米下锅的领导哪会介意这点小事?
笑眯眯的曾书记领头落座,玩笑道:“开什么玩笑?今天是谢师宴,我们只是来喝喜酒的!老胡,去坐你的席,莫跟我们坐。你这土皇帝不去,老宋他们都不好坐。”
唉,难啊,谢师宴升学酒,最难的就是排座席。安排好领导们入席,胡师公冲两位主要领导,及那些名义上的同僚实际上的领导拱拱手,歉意道:“各位领导,那我跟本球就失陪了。”
曾书记落了座,钟县长也落座,还伸手示意那些站着迎接自己的生意人、干部、部门领导们坐,笑道:“这又不是开会,还等领导先坐啊?”
领导了话又落了座,大家才纷纷就座,又开始有了些喜庆的气氛,喜欢拍马屁的人还过来给领导敬支烟,奉承各位领导几句。面带笑容的丁常务坐在钟县长左边,失望地看着席那张坐十多人的大圆桌。刚才还兴灾乐祸的徐部长也很失望,本以为这是报被明升暗降之仇的机会,却没想到再次成为了同僚们的笑柄。
柳本球与钟老师坐在胡向湘的左边,中间连个相隔的老师都没有,那就意味着李家明跟人家和好了,恢复了他们之间的师生关系。那小子有手段啊,先狠辣无情地报复,再递根橄榄枝过去,就把那事给揭过去了。
可丁常务和徐部长也疑惑,因为席的中正被空出来了,莫非教育系统,还有比胡向湘那老小子还资格老的?即使有,也跟李家扯不上关系啊。
等一直在楼下大厅的李家仁兄弟小跑着进了大厅,跑到席的胡师公面前耳语几句,这位正跟老同事、老部下们开玩笑的教育局太上皇,连忙起身到第三席上来报告。
“书记、老钟,有两位老领导来了,我们去迎接一下。传民、传林、家明、欣华,还有家德、家道,你们也来!”
谁?满大厅的宾客都愕然,领导们这一桌倒是想跟上,却让曾书记摆手阻止。
能来这的老领导还有谁?
第三百二十六章 喧宾夺主
老百姓对于官员的期待,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做实事。
当官的多吃点、多拿点,其实老百姓不在乎,只要替他们做了实事,而非那些中看不中用的面子工程,他们就会拥戴。
地委副书记兼行署常务副专员蔡达恒,就是同古人心目中的标准好官。他在同古主政的五年间,不但修起了大水库、水电站让全县人民告别煤油灯,还给全县的民办老师转正,声誉高过了以前的所有官员。
因此,当这位百姓们心中、嘴里的好官一出现门口,大厅里立刻掌声雷动,而且是由衷的不是开会时的应景。
离开五年了,还能让几百号人起立鼓掌欢迎,被老下级拉来的蔡常务也有感动之情,冲大家连连拱手。
“蔡书记好!”
突然不知谁叫了一声,大厅里立即响起了‘蔡书记好’,一声声透着想念的旧官衔,更让这位前主要领导眼睛湿润,连连与桌席间通道边的昔日老部下握手。幸好曾书记、钟县长示意后面的干部、宾客别过来,才没有让场面乱起来。
走完三十多米的过道,这位情绪稍稍激动的老领导,由胡师公领着在首席正中落座。跟着领导来的杨秘书长,也被曾书记、钟县长簇拥着到了次席的正中。
可昔日的老书记到首席与老师们握了下手,又与兴奋的李传勐他们握手、祝贺完,却又重新走到了第三席。曾书记、钟县长及随行的秘书他们见状,连忙让出中正的座位,站在那准备聆听领导的指示。
没有指示,也算是指示,一双大手往下压了压,大厅里逐渐安静下来,响起了老书记洪亮的声音。
“老胡来请我时,我很犹豫,人都走了五六年,还来凑这热闹?可等老胡给我掰扯清楚了,那这杯喜酒我得来喝。
在座的各位,很多都是我以前的老部下、老同事、老朋友,我老蔡还是那句老话‘立德、立言、立功,最重要的是立功’!
传林解决了上千人的就业,每年给政府上缴千余万的税款,家明这小子又在农民增收方面卓有成效,我就得来捧个场,讨杯喜酒喝!”
说完,老书记领头鼓掌,大厅里掌声雷动,片刻他又双手往下压了压,等大厅里安静下来后继续他的个人演讲。
“我蔡达恒师大毕业后,在袁州三中从教三年。
惭愧的是,任教三年,连个本科生都没教出来。三年前,李家德同学创造我们县的史,我正好在北平学习,没赶上那场喜酒,今天我得来讨杯喜酒喝。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今天,我们县又考上两个北大生,这是我们同古人的骄傲,也是老师们辛劳之功。我建议,大家鼓掌,感谢老师们的辛勤教导。”
掌声雷动,老师们也纷纷鼓掌,感谢老书记的抬爱。
等掌声稍低,老书记朝各位老师作请的姿势,大声笑道:“各位老师,请坐啊。今天是谢师宴,你们不坐,我这样的逃兵,就不敢入座了。”
在善意的哄笑声中,老师们纷纷落座,领导、宾客们也纷纷就座。李家几兄弟也激动地难以言表,家明、欣华的升学酒,老书记居然来捧场,这得多大的面子?
站在父亲旁边的李家明,情绪复杂地看向胡师公。虽然父亲与这位老领导有过几面之缘,但还不足以让人家屈尊。能请动这位大领导大驾光临,没那么容易的,肯定是人家动用了老面子、老人情,才说动这位老领导、大领导。
这位重量级副厅级官员的捧场,加上自己家族的财富,以及兄弟姐妹们的争气,李家几乎是瞬间从全县首富之家,变成为了本县的第一家族。日后随着这位领导的步步高升,李家也能跟着水涨船高,不深度参与政治,却能获得一个政治派系的庇护,这是所谓的天上掉馅饼?
错了,这位大领导的到来,给李家增加了巨大的社会声望,同时也把李家绑上了他那条大船。大哥、二哥能顺利分进地委、行署,或许有柳本球开口相求的因素,更有这位大佬在拉拢李家的原因,政治人物哪有单纯的?这是个大时代,企业发展需要权力的保驾护航,权力想要更大的权力,需要资本来为它做政绩,这既是相互利用也是各取所需。
凭心而论,李家明其实不愿意,投靠蔡书记这样的政治人物。他们这样的人虽然能干成大事、也比其他派系更为清廉,但坏就坏在他们是务实的理想主义者,总有些莫名其妙的情怀,只要目标高尚就会不择手段。
看看柳本球的为人、作派就知道了,以前父亲跟他是通家之好,可为了政府的利益能压着父亲照章纳税,虽然他明知道那些多交的税大部分会变成车子、‘大中华’、酒宴。相反,李家明更喜欢跟曾书记那样的官僚合作,他们那样的官僚不需要你的投靠,只要你按规矩进贡就会提供庇护,更不会因为公事轻易损害私人的利益。就如他当初要退股,也会以免税费的方式将利益返回,不会白让你受损失。
李家明的脑子乱了,短时间内无法决定如何应对,但也还能照顾到大厅里的场面,见人家领导落座了,连忙提醒还在亢奋的父亲和二伯:“二伯、耶耶,该去请胡师公致辞了。”
“对对”,乐开了花的两兄弟,连忙到首席上,请胡师公致祝酒辞,哪知他连连摆手。特意给学生讨来的人情,哪能不彻底帮一把?要不是成林那小子太古板,不适合走仕途,今天还得把他提熘到老领导面前来露露脸。
大庭广众之下,还耿耿于怀的李传林没法子了,只好又到柳本球面前,小声道:“老柳,你是家明的班主任老师,你来致祝酒辞。”
这一阵赢了,但也得收敛着,那混小子不好惹啊,满面笑容的柳本球连忙起身,也在李传林耳边小声道:“传林,我柳本球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坏人。父母心、儿女债,只要你不再着(生)气,你还是我老兄。”
这关节眼上,李传林还能有什么办法?
“行,以前的事就当是风,吹过就算了。”
“多谢!”
笑眯眯的柳本球,这才走上大厅前面的小舞台,站在麦克风前致祝酒词。
“各位老师、各位领导、各位亲朋好友、各位同学:
祝贺李家明同学、李欣华同学金榜题名,也祝各位……。
来,大家满饮此杯,祝李家明同学、李欣华同学前程似锦,祝各位老师身体健康,也祝我们同古的教育事业蒸蒸日上!”(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 会错意
喧宾夺主的事,在哪都有,李家明姐弟的谢师宴、升学酒,在两位大领导的光临后,主角很容易由他们两姐弟、各位老师,变成了老书记。
不过,大人物自然有大人物的气度,李传林做到了当初他要求的兼并四家企业,解决那些下岗工人的再就业问题,蔡常务就会给三分面子,不会喧宾夺主。
当有些老部下想来敬酒时,这位大领导摆手拒绝道:“少来这一套,今天是人家的谢师宴,你们捣什么乱?想敬酒,晚上来。胡向湘那老小子天天吹,当官当不过我,教书他比我强一百倍,晚上吃他的大户去!”
老胡请客,看这架势得出大血喽,可老书记大手一招,“家明,过来。”
正跟在父亲后面逐桌敬酒的李家明,连忙小跑过来弯腰陪笑道:“蔡伯伯,您该不是让我师公请客,我来买单吧?”
这小子有前途,兴头上的蔡书记拍着他脑袋瓜子,冲旁边杨秘书长笑道:“老杨,第一次见这小子吧?
三年前,我开细木工板的协调会。这小子才读初三,两三句话就挤兑得宜风的华天雄下不来台,又敢跟我掰扯种香菇不赚钱,贩冬笋才赚钱,开公司是他老师压着他干的。”
笑眯眯的杨秘书长,李家明还真第一次见,但他不想与这位实力派有什么交集。前几天晚上,在柳本球那聊完正事聊闲天,李家明才知道这依林宾馆出现了资金问题,后面隐隐约约就是田依林这靠山想杀年猪。这人太贪而且心太黑,迟早会出事的,可人家却不放过他。
“领导,您也孤陋寡闻了。我家丽丽跟他堂哥在谈对象,还能不认识他?
哎,家明,你那公司不公平吧?崇乡人、高桥人种香菇银耳,那是想种多少种多少,还搞起几个生产基地,我们龙门怎么还是那十几户?”
乡土观念谁都有,但当着领导的面不能认,而且李家明也不想跟这人扯上关系,哪怕大狗伢那蠢货不知死活。
“杨秘书长,这可不能怪我们公司。日本人对品质要求严,我们只能进行工厂化生产,用空调模拟出最适宜的生长环境。崇乡、高桥那边小河、小溪多,我们能自己建小水电降低成本。
龙门这边因为水库的原因,很难找到适合建小水电的地方。即使有,也是在交通不便的地方,嘿嘿,所以我们只能倾向于在崇乡那边建了。”
对别人称叔,对自己却是以官衔相称,笑眯眯的杨秘书长依然笑眯眯的。
“不对吧,你们做外贸香菇,还节省那点电费?”
能当县领导的人都是人精,丁常务以前当宣传部长时,跟这位杨秘书长关系不怎么的,现在李家明挑了头,于情于理都要帮帮场子。
“老领导,这您可有所不知。据我所知,家明他们的香菇出口价是51日元/斤,约合4.8/斤。他们给菇农的收购价是一级品3块/斤,已经比市面上的零售价还高了,要是再加上运输成本、人工工资、各种税费,根本赚不到钱。没办法,他们只能进行集约经营,尽力降低成本。”
谢谢丁叔,平时那几句叔没白叫,也没白替他管教丁飞那小子。
桌上的这些人,有四个是前班子的,各人之间有什么矛盾,各人又有什么毛病,前班长心里门清。眼看着李家明居然婉拒一个实力正处的橄榄枝,蔡常务更觉得这小子不凡,岔开话题道:“家明,晚上你师公请客,那老小子是个穷鬼,你当徒孙的帮他买单,听到没?”
“蔡伯伯,您也太瞧不起人了,我师公的事,还用您来下命令?”
“滚蛋,去敬你的酒!”
“哎,蔡伯伯,那我先过去敬酒了。”
李家明礼数周全地告退,四十多桌敬下来,脸上都笑僵了。敬完酒,谢师宴升学酒也到了尾声,两姐弟又连忙跟在父亲后面送客。送走了领导、宾客,亢奋的一大家子人,才坐下来吃饭。几叔伯一边喝着酒、吃着菜,谈论着今天的气派。
当然气派,老书记亲自到贺,还有行署的杨秘书长也来了,全县哪家人做喜事有这么气派、脸面?估摸着到下午,整个街上都会知道,李家做升学酒,不但所有的县领导来喝酒,连老书记都特意从地区赶来喝喜酒。
这哪是气派、脸面能表达的?这分明是烈火烹油好不好!
“明伢,夜边早点过来,好好陪蔡书记他们,晓得不?”
“哦”。
答应完了,一直矛盾的李家明突然明白了,自己不能上蔡常务这条大船。即使以前父亲当着这位领导的面,跟柳本球大吵一顿开始,父亲脑门上就贴了个蔡字。
为什么?
这种人会是百姓嘴里的好官,也确实能干一些利国利民的好事,可他们唯独就不是人!
是人都有七情六欲、私心杂念,而蔡常务这种人却总是隐藏他们的私心杂念,而且是隐藏在高大上的目标之下。就如今天的酒宴,他表面上尊师重道、主动坐在次席,却下意识地将他自己变成了所有人的中心,其他人都成了他的观众。
就是来喝杯喜酒、捧个场,最多与老部下们握个手就可以了,至于发表一通演说吗?说到底,还是潜意识的表演欲在作怪,潜意识地想当众人的中心!
这种人实际上就是务实的理想主义者,有极强的表现欲、也有极强的控制欲。没有到达高位的时候,他们还能礼下于人,一但爬到相当的高度,会立即变得不可理喻。太祖他老人家,就是这种人的极致,没坐天下之前如何,坐了天下之后又如何?
人啊,宁愿与真小人为友,也莫把伪君子当知交。再者说来,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做不来人家的手下,他蔡某人也当不了自己大佬。
“耶耶,我夜边有事,不过来了。大哥、二哥,你们分到了地委、行署,正好过来张罗张罗。”
话一出嘴,李家明又暗自发笑,真是在崇乡呆了大半个月,连琢磨人的心思都退化了。
现在不是二十年后,这年头的北大生比不上十年前,却还算得上是天之骄子,想走仕途的话,最低起点都是省直机关,连进中央部委都不是不可能。再者说来,人家也还不是后来的省委常委,今天来这捧场,压根就不是胡师公的功劳,而是看着自己家里一连出了三个北大生,想来投资投资潜力股结分香火情。
官场中人嘛,哪个不善于钻营?
“明伢?”
父亲和叔伯他们,其实就是地道的农民,最多是发了大财的农民,这些事不懂也就莫学。脸带倦色的李家明伸手拿过啤酒瓶,帮父亲和二伯他们续酒,解释道:“耶耶,我跟三姐要去外头读书,以后还会回来工作?大哥、二哥不同,他们需要在领导面前表现。”
“也是哦,家仁、家义,夜边好好表现,不要缩手缩脚!”
“多谢三叔!家明,要是领导问起来,我们怎么讲?”
照实讲呗,各人的路不同,大哥二哥走仕途,在他们那样的聪明人面前,还是老实一点好。
“啊?”
“大哥、二哥,以后在领导面前莫耍小聪明,即使公开场合要撒谎、推诿,私下场合也要承认错误。人家能当你们的领导,肯定就比你们更有经验,宁愿讲实话挨骂,也莫让人不信任。”
“晓得”。(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陈年旧账
投资潜力股是人的天性,烧冷灶才需要有勇气。
一位副厅级领导、一位实权正处级领导的心思,都被不比他们经验差的李家明猜中了。一顿晚饭吃下来,举止得体的李家仁俩兄弟,被杨秘书长、蔡副书记相中,得以提前半个多月去地委、行署报道。
这消息从参加饭局的领导们嘴里一传出来,本就声望大涨的李家更是让人吹捧成同古第一家,叔伯们的老脸都放光,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几度。
这是好事,子女争光,父母、叔伯当然要引以为豪,可当看到准备去报道的大哥、二哥一副踌躇满志,甚至有些得意的样子,李家明将他俩叫进了书房算账。
五年前,李家明借给他们一人八百块钱补习,现在他俩该还了吧?
啊?俩人愕然,那都是些陈年烂谷子的事,可在李家明的积威之下,连忙去自己卧室里拿钱。家里是有钱,但堂弟的意思肯定不是让自己问父母要,俩兄弟把暑假里打工的钱与平时攒的零花钱全部凑上,也没凑满那利滚利的二千六百多块钱。
问谁借?兄弟姐妹里除了家明外,其余四个成年了能赚钱的都有钱,最穷的兰姐都家财几十万,可从她到大狗伢都跟自己兄弟有心结,即使现在面子上都过得去了,自己哥俩好意思张那嘴?
不过俩人也不笨,在卧室里稍一琢磨,就知道堂弟不是问债,而是在指点自己,想当官就得脸皮厚。这一关必须要过的,若连自己兄弟姐妹那都张不了嘴、抹不了面子,日后还怎么混?
俩人硬着头皮从李忠华那开始借,一直借到跟他们打过架的大狗伢,把那两千六百三十一块钱凑足。李家明也不数,随手扔进了抽屉,把当初的借条还给他俩。
“有点进步了,说说体会?”
“家明,莫取笑我们了。这几年都没愁过钱,真到要用钱时,才发现赚钱难。”
能举一反三,不但知道脸皮要厚,还知道赚钱难就好。莫看现在家里号称首富,还不是叔伯们从工地上、店里、厂里辛苦赚来的?就连自己这个靠记忆迅速致富的人,照样带着毛砣他们在晒死人的太阳下收过香菇,冷死人的冬天里贩过冬笋。
“屋里有希望走得通这条路的,也就是你们两个,平时做人要低调,不要牛皮哄哄,招人忌的。以后生活上用工资,不够再问大伯要;年节去我公司里拿土特产;关键时刻去寻王振国帮忙,不要自己蠢乎乎地去送钱,落下什么把柄。”
这兄弟做的没话说,两人连忙答应下来。
“还有件事,晓得蔡常务、杨秘书长为什么器重你们吗?”
“因为我们屋里要读书有会读书的,要赚钱有会赚钱的。”
还行,这几年练出来了,知道琢磨表相之下东西,但李家明还是把他们工作的事挑明来。再是亲兄弟,也要把人情做在明处,除非是大姐、小妹那样的关系,李家明才会毫无保留地为对方着想。以前跟四哥讲的那些话,就是一些纯粹的屁话,只是怕事情有反复才那么说而已。
“家明,其实我们早猜出来了,耶耶带我们去过华主任那走动。凭华主任的本事,我们进不了地委、行署,更不可能两个人同时进。”
知道就好,凡事都要付出才有回报,李家明继续道:“官场不比学校,凡事多想、多琢磨,宁愿拿东西跟人换东西,也莫轻信别人的承诺。你们跟那些靠自己往上爬的人不同,只要你们抢到了位子,就会有人帮你们做政绩、通关系,你们只要不犯错误,其余的事都少操心。”
“晓得”。
走官场,最忌讳的是财与色,十个人栽跟头九个在这上,李家明也不避讳地跟他们谈,倒是他们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学过弗洛伊德的理论吧?那是基本的人性,压抑就是违反人性。”
两兄弟下意识地扫了眼这书房,也没发现有除学业之外的闲书,但还是讪笑道:“嘿嘿,听人讲过,但没去学过。”
前人的智慧是可以借鉴的,李家明稍一沉吟,拿起笔想列张书单,但最后又放了下来。读死书、死读书,读来读去变成猪,实践才能出真知,等他们觉得知识不够用了,自然就会去读。
“行了,去报道吧,莫坐屋里的车去。”
做事高调做人低调嘛,两人答应道:“晓得”。
从李家明的书房出来,两兄弟也不觉得让堂弟教诲一通,有什么难为情的。人啊,要有自知之明,要比也得跟普通人比,跟老四那样的神仙、老五这样的妖怪比,真比得没意思。
一大家子人,把这两兄弟送上公车,一直没回北平的陈东也来了。
去年这时候,李家明拜托他打听名校招收体育生的事,他一直在留意这事。陈东是个精明的商人,非常清楚人情的重要,钱好还、人情不好还。可当两人把毛砣找来谈时,这个以前小学都要读八年的人,居然拒绝了。
“家明,即使是考个师大、省大,那也是我凭本事考上去的。体育生是可以上更好的学堂,但我不想让人比成‘造屎机’。”
费了不少工夫,一心想做这个人情的陈东愕然,去年阿明不要破格录取,今年又轮到这小子脑子进水?
“阿虎,凭你的篮球水平,高考成绩只要过得去,浙大、南大都会特招你。你可能不知道吧?现在大学生篮球协会成立了,正在筹备全国大学生篮球联赛,你可是那些有体育传统的名校眼里的抢手货。”
有三姐当榜样,毛砣是真不想考体育生了,全班第五虽然考不上重点,但本科应该是没问题的。自己考来的,再差的学校,也是自己努力得来的。
这事太大,会影响个人前途的,李家明可不想让混小子自己作主,商量道:“毛砣,要不,你去跟传祖叔商量一下?”
“不要,家明,我都二十岁了!”
“那也不行,起码要让传祖叔晓得。你不去讲,那就我去讲。”
让家明去讲,那还不如自己去讲,已经有了心眼的毛砣等到晚上,大家吃完饭才去寻父亲讲,结果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耶耶,我想靠自己!”
好好的名牌大学不要,还去读个省大?气得七窍生烟的李传祖,一巴掌扇过去,破口大骂道:“你靠个屁的自己!要不是家明压得你读,你连初中都考不上!”
“没错,开始是家明压得我读,但后来是我自己想读!”
“几年不打你,还长本事了是吧?”
回过神来的李家明,连忙抱住已经比自己矮半头的堂叔,同样回过神来的细狗伢也赶紧帮忙,将暴跳如雷的堂叔拖出卧室。
“家明,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李家明苦笑道:“传勐伯伯,现在有些好大学招体育特长生,我想毛砣去试一试,他想靠自己的本事考,结果就成了这样了。”
蠢货!
李传勐阴着脸,沉声道:“传祖,这事依不得他!”
说完,李传勐又觉得不保险,怕老弟摆不平那头强牛,命令道:“家明,你来管这事!以前我就讲过的,你们家字辈的伢子,除了家德、家道外都归你管。”
这事可真难啊,每个人都是自由的,都应该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可毛砣选择的这条路,根本就没有错,自己想什么办法去劝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 志气
一棵草一滴露,一个人一条路。
在毛砣印象中,家明的嘴里经常会迸出一些顺口熘式,却很发人深省的话。这话就是当初红红嫂被提拔后,从家明嘴里讲出来的,还让军伢哥哥以后多操心些屋里的事,莫耽误红红嫂的工作。
这几年,李家明什么事都不瞒他,甚至还会给他分析其中的原由,毛砣看多了、想多了,自然也就有了自己的想法。是啊,每个人都应该走自己的路,毛砣就觉得应该走自己的路,自己去闯世界,而不是让堂弟给自己安排好前程,虽然这条路肯定好得多。
蠢货!这蠢货怎么会这样想?有家明这样的好兄弟,还想着自己出去闯?你有那个本事吗?
气得七窍生烟的李传祖恨不得又抽儿子几巴掌,可坐在沙发上的李家明非常认同。
“这是好事啊,我们谈的是读大学,不是你以后想干什么。毛砣,谁都不应该是谁的附庸,要是我想把你当附庸,还会事事都教你、给你分析?”
“家明,我说的那是理想,但路要我自己走的。若我习惯了走你们给我安排好的路,又何来奋斗一说?
以前你跟温平讲,三十岁以前要敢赌敢拼,不要怕输。我才二十岁,还有十年时间去拼,我怕什么?”
呃?李家明愕然,自己言传身教五六年,把一个皮伢子教成了自强不息的励志青年?
这这,这好象也有道理,读大学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就是为了找好工作、赚钱。这小子又不需要考虑这些,可不是只剩下长见识、长本事?若是让自己来安排,肯定是稳稳当当、顺顺利利,哪有什么刺激或是挑战可言。
说得也没错,自己这堂哥兼玩伴成熟了,有了他自己的思想。人生本来就是自己的,就是要什么东西都尝试一下,跌倒了再爬起来就是。
“要的,只要你将来不后悔就行。”
“家明!”
李家明摆了摆手,示意堂叔不必着急,解释道:“传祖叔,人一世年很短,要是凡事都畏手畏脚,会一事无成的。”
“那也不行!放着好好的名牌大学不读,还去读普通大学?”
这事李家明就没办法了,各人有各人的想法。
家里出了三个北大生、一个同济生,连考得最差的大哥、二哥都进了地委、行署,传祖叔肯定会想让毛砣替他争口气,也让他脸上有光。自己为了父亲、小妹,能静下心来努力六年,那是上辈子的愧疚,自己想弥补而且乐在其中;现在毛砣想走他自己的路,就要承担父母的责难,谁也帮不了他。
扛得过去,以后这小子或许会有大出息;扛不过去,以后就难说了。想成功,就要有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固执,否则遇到困难险阻就会绕开,很容易妥协、回头。
毛砣无疑是好样的,即使第二天鼻青脸肿,一只脚还一瘸一拐,照样拎着书包去学校补课。哪怕在院子里推自行车的时候,又让气急的传祖叔踹了一脚,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吓得桂妹她们声都不敢作。
“畜生!白养你了!”
等骂骂咧咧的传祖叔走远了,小妹提心吊胆道:“哥哥,毛砣哥哥怎么了?”
“没事,他皮痒痒,传祖叔叔帮他挠一挠。”
见壮得象头牛的毛砣连骑车都吃力,李家明开车拦在他前面,伸出个脑袋出去,打趣道:“毛砣哥哥,要不我送你去?”
“你要真是我亲兄弟,昨夜就不应该走!”
不错,在自己面前没了以前的唯唯喏喏,有自己当年三分风采了。
“不错不错,还记得我那年,让我耶耶拿小竹梢抽吧?男人嘛,对别人要狠,对自己更要狠!”
“对,毛砣哥哥不听话,听话就不会挨打!”
对什么对?李家明没好气地回头,在车窗外小婉婉的小脑袋上一巴掌,吓唬道:“你不听话也要打,今天吃了几个冰激凌?”
“一个!就一个!”
“我明明看到两个!”
“那个是大姐不吃,我帮她的!”
脸皮厚,拿着冰激凌问人家吃不吃,不吃就帮她吃,也好意思说是只吃一个?
“毛砣,看到不?你还不如婉婉聪明!”
“对,我最聪明了!”
又是一个牛皮鬼!李家明将伸出车窗的小脑袋塞回去,又让车窗边的桂妹把车窗玻璃锁掉,一脚油门下去,带着大婶、二婶、阿姨、大姐她们去敬观音菩萨。
三姐在那抽了支上上签,就考上了北大,那里的观音菩萨就是最灵的。过几日,家明、欣华就要去外头读书,更要来求菩萨保佑。为此,今天早上大家连早饭都没吃,也就是婉婉吃了两个冰激凌。
神鬼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但也得敬而远之。不信菩萨的李家明站远一点,站在圆石庵的庵门外抽烟,远远地看着婶婶、阿姨她们跪跪拜拜,小妹她们有样学样,连小婉婉也添乱,不禁好笑。
挺着大肚子的大姐也不信,从她十二岁跪着到处借钱开始,她就再不信任何菩萨,哪怕二婶在帮她求母子平安。
“明伢,他们都讲你是菩萨保佑的,也不去拜拜?”
“我?”
李家明连忙掐了烟,扶着大姐坐在旁边树荫下的石凳上,嘿嘿直乐。
“心诚则灵,我心不诚。”
不信,但对神鬼也要敬着点,大姐拍了下他的脑壳,也不象在家里样说对神鬼不敬的话。
“明伢,毛砣的事,你真不管了?”
“大姐,人是要靠自己的,毛砣想靠自己,这是好事。”
大姐跟大哥、二哥有过节,跟毛砣可没什么过节,即使以前毛砣顶撞过她、笑过她吹牛皮,那也是童言无忌。
“打乱讲,我跟你姐夫,还不是靠你发财?”
这事得说清楚来,自己或许是出了个主意、做了个决定,但到处奔波的可是大姐夫。
“大姐,你这就错了。我跟姐夫是相辅相成,没我出主意,姐夫可能发不了财,但没他到处推销,我也赚不到钱!”
要说这俩姐弟的关系,那真叫亲密,大姐丝毫不觉得沾弟弟的光不好,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切,莫以为我不晓得,我们做的那些事,你可以另外请人的。”
“大姐唉,你真以为请人那么容易?几百万、上千万,放在人家手里过,自己又管不着,换成你,夜边睡得着吗?”
“也是哦”
大姐附和了一句,又问起毛砣的事来。那是名牌大学,陈东那么帮忙,只要毛砣跟他去跑一趟,加上毛砣还不错的成绩,就肯定能够读得成的。
这是大姐,李家明也不遮掩,小声道:“大姐,你莫以为毛砣蠢。其实要我讲,他以后会比大哥、二哥还更有出息!”
嗯?
大姐瞪大了眼睛,虽然大家现在不争吵了,但儿时的龌龊没那么容易淡忘的。这次家仁、家义进了地委、行署,大姐一方面盼着他们好,替自己屋里争气争光,但心里也会盼着自己弟妹更争气,压过他们俩。
“真的,我看人看得很准的!你不记得了,我一看姐夫的照片,就觉得他人好。毛砣这是有志气,有志气的人,只要运气不差,比那些没志气的人,肯定会更有出息的!”
意思就是大伢、二伢没志气喽?也是没志气,几百块钱都跑来借,本来很妒忌他俩的大姐变得高兴起来,附和道:“也是,你这对眼睛,真是菩萨保佑的。”
不信神鬼了,又拿神鬼来比喻,从小养成的习惯,还是改不了的。不过,李家明也确实看好毛砣,跟在自己后面学了六年,除了学到了性格坚毅之外,各种手段、心计也不缺,只要有机会还会出不了头?
人啊,就是要有志气,有志气才会发奋图强,总想着靠别人,哪会有什么大出息?不是自己看轻大哥、二哥,就他们那性子,如果没有大机缘,混个副厅待遇就到了头,不会有什么大出息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打土豪
李家明姐弟去学校报道的时间有点早,九月六日开学,准备八月二十号就动身。他们去报道的阵势也有点大,除了两家人一起去外,还有李家明的阿公,再加上金妹、桂妹两个,一行人得有一十七八个。
来行的人阵势更大,办完谢师宴后就有人来送茶钱,从婶婶、舅母开始一直到街坊邻舍,再到县里的各路领导,连久不来家里的柳本球夫妇,都送来两个千元大红包当茶钱。
“阿公、阿姨,老大,我耶耶有,呃,柳县、钟阿姨。”
胖得象个球的丁飞刚出现在客厅门口,就发现柳本球夫妇坐在那,连忙又给二位问好。家学渊源,这小子虽然混了点,但为人还是很活络的。
“阿姨,莫端茶了,这么热的天哪喝得了热茶?”
熟不拘礼的丁飞拉开大冰箱,放了两瓶‘可口可乐’进去,又拿出瓶冰好的可乐拧开就喝。可乐是小妹和婉婉的,喝一瓶还两瓶,这是她俩给丁飞哥哥定的协议。若是喝了满妹的冰水,那就得五块钱一杯,那小妹子坑起有钱人来,比谁都更狠。
“喏,这是我耶耶的茶钱,他去了地区开会,这几日都回不来。”
这小子是随便递,李欣华、李家明姐弟可是双手接,以示对长辈的尊重。
“又翘课了?”
“老大唉,就我那水平,还不是去电大混个文凭?上次讲好的事,还算数不?”
不就是辆自己不会再骑的摩托车嘛,还至于这样追着问?放好丁常务给的大红包,李家明从吧台的钥匙盘里,拿起那串摩托车钥匙跟山地车钥匙一起扔过去,吩咐道:“明年温平考上了一本,车就给他,我答应过他的。”
自己骑一年,这车还有用?
“嘿嘿,瘟猪莫讲考清华北大,哪怕是能考个同济,我卖血都送他一辆新的,他也就是骑山地车的命!阿公、阿姨、柳县、钟阿姨,我先走了。”
这口无遮拦的官二代走了,送完茶钱的柳本球夫妇也起身,出门就遇到曾书记的秘书孙副主任。
“柳县、嫂子,书记和钟县刚才还在找您。”
“什么事?”
斯文的孙副主任侧着身体让过钟老师,站在门口将一沓红包递给送客的李家明。
“河防工程的事,嫂子、家明、欣华,我不进去了。这是书记的、这是钟县的、这是钱主任、这是赵秘和我的,还有我们一些同事的,祝你们姐弟一路顺风!”
“谢谢,替我谢谢曾叔、钟叔、钱叔他们”。
李家明双手接过一沓红包,和三姐将三人送到楼下,又陪着刚从崇乡赶出来的张卫民、曾宁生、林全保上楼。这两天,俩姐弟什么事都没干,光在家接红包、收茶钱。
“喏,这是我们的,这是街上那些街坊的。”
这次就有吓人了,他们送来的这一堆各式各样的红包得有上百个吧,估计崇乡街上每家每户都送了。
三人喝了口茶就起身,“哎,晓得你们这几日屋里人多,大家才聚在一起送,否则你们屋里站人都站不下。行了,祝你们一路顺风,我们先走。”
大老远的来,怎么能不吃顿饭呢?好客的张象枫连忙留客,平时在这吃饭还差不多,这几日正是人家忙的时候,三人连忙推辞道:“莫忙了,我们还要赶回去,厂里、店里一堆事,哪有时间吃饭?”
送走了这三位,又迎来一拔院子里的邻居,倒是躲在房间里拆红包、记账的小妹、满妹她们拆得兴高采烈。
“姐姐,要是哥哥明年再考一次白大,那不得发财?”
是得发财,没见过大钱的小妹、满妹,看着桌上整理出来的钞票堆都眼晕。平时能从大狗哥哥那,敲诈到二十块钱都高兴得不了,可这都快十万了。
钱是好东西,能买可乐、干脆面,还能买蛋糕、泡泡糖。成功蜕变成财迷的满妹,突然想起了以前五哥的话,他赚的钱有一半是小妹的。不要一半啊,只要给分一点点给妹妹,以后大家都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玩买什么就买什么!
“姐姐,哥哥讲过?”
同样成了财迷的小妹咽了咽口水,刚一点头,小婉婉就冲了出去,抱着哥哥的大腿,要求兑现以前的话。
“哥哥,分一半钱给姐姐!你答应过的,不能讲话不算数!”
答应过吗?还真答应过,那年李家明从王振国那讹来一笔钱,在崇乡街上建了两间门面房,就把其中一间放在妹妹名下,还跟当时很懵懂的小妹讲,以后赚了钱一人一半。但那是什么情况?那是满妹那小牛皮鬼,说那些店面都是她的,自己怕小妹羡慕才说的玩笑话。
估摸着房里那几个小妹子,看到自己收了这么多红包,就想分点好处,哪怕是一两百块钱,也当得她们洗一个月的碗。正招待学礼阿公、母舅他们的李家明乐了,将她抱了起来逗道:“要几多?”
“最少最少一百!”
几万钱的红包,只要一百,还真容易打发,可满妹从里面冲了出来,嚷嚷道:“最少五百!”
哦,数数钱记记账,就想一人要一百?这是准备打土豪,还是敲诈勒索?
“不行,想要零花钱,得自己赚!三姐刚才都讲,这些钱得了有愧,想把小学、中学的图书馆扩大一点呢。”
小孩子哪知道这些,随后冲出来的小妹也嚷嚷道:“你讲话不算数!你答应过的,赚了钱分我一半,我现在只要五百!”
这是赚的钱吗?这是人情债,以后要一笔笔还的,还得加上利息!
“胡说,这是赚的吗?这是叔叔、阿姨们送的,我付出过劳动吗?再说了,捐给学校是做好事,你们那纯粹是消费!”
道理是这道理,可小妹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妹了,能沾便宜的时候绝对要沾,能敲诈的时候绝对不会放过。
“你怎么没付出劳动?你努力读书,那就是劳动,这就是劳动赚的!既然是你赚的,就要分我一半,我又不要多了,只要五百!你捐都舍得,还不舍得分我们五百块钱?”
有意思,没想到平时在外面斯文有理的李家明,在家里居然是这样的,两位阿公、母舅三人憋着笑看这两兄妹争辩。至于李家明说要把茶钱都捐掉,他们倒没意见,这是积阴德的事。再说了,上次李家办流水席,村上的人送过一次礼,这次再得茶钱虽然是大家的心意,但也不好白得。人情是把锯,拉来又扯去,不是每家人都有伢子、妹子会读书,家明得了人家的人情,以后也不好还,捐了正好,反正传林也不差这点钱。
李家明随手将刚收到的,院子里两个阿姨给的茶钱红包递过去,反驳道:“这些不要还啊?黄慧、李娟以后考上大学,我不要送茶钱啊?”
好象是哦,去年院子里黄小燕考上医专,姆妈就送了一百块钱礼。想敲诈的小妹和满妹哑口无言,占了上风的李家明得意洋洋,可没想到小婉突然嚷道:“哥哥,不公平!你赚的钱给姐姐一半,我也要!”
呃?这下轮到李家明吃瘪,他一直标榜做事要公平,婉婉说的可够公平,姐姐有怎么她能没有?
小婉婉这么一张嘴,把哥哥给推坑里了,满妹、小妹立即帮着铲土埋,嚷嚷道:“没错,婉婉也要分一半!哥哥,你那公司归我们喽!”
“认输吧,我们要的又不多,五百块钱就够了。五哥哥,才五百块钱哦。”
这这,分小妹一半无所谓,只要她想要,那些家当全给她都舍得,可婉婉?这话不能乱说的,阿姨在旁边呢,而且阿姨还是个精明人,一句没说对,家里就会有矛盾。
稍一犹豫,李家明痛快地答应道:“行,那公司就三人平分,不过你们都没成年,由我保管!”
真给啊?可满妹、小妹她们早学聪明了,一百赊不如五十现,玩笑话又当不得真,还不如先把那五百块钱拿到手!
“不行,你又不是我跟妹妹的监护人,要给,你就把公司给耶耶、姆妈。否则,你就给我们五百块!”
坏了!这玩笑开大了!眼看着阿公母舅脸色发黑,李家明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连忙给阿公母舅陪笑脸,解释这只是孩子话,当不得真。
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张象枫也顾不着有客人,连忙扯过小妹,虎着脸道:“文文,打什么乱讲?快去做作业,还有你们几个!”
“姆妈?”
“快去!”
姆妈(婶婶)发火了,小妹和满妹她们赶紧回房间,姆妈(婶婶)发火真会打人的,可不跟婶婶(姆妈)样只会骂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