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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机房里的猪     重生之跃龙门txt下载     重生之跃龙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四章义务劳动

    今年这个年过得高兴,除夕夜里一向节俭的叔伯们,甚至还放了两百块钱的烟花,可把小家伙们乐坏了。

    过完年就是拜年、走人家、吃正月饭,黄泥坪里每天都热热闹闹。父亲、阿姨在家,李家明也彻底解放了,在附近两个屋场拜完年,就骑着自行车带着小妹去阿婆屋里住人家,顺便给军伢哥哥、红姐当灯泡。小妹倒是想跟阿姨先去罗坊,这事可不能依她,正牌阿公、母舅在银子滩呢。

    “哥哥,昨日大哥、二哥没帮我们搬乒乓球桌子,还是大狗伢哥哥搬的。”

    不高兴的小妹到了阿婆家又很快高兴起来,在阿婆、舅母那要到十块钱压岁钱后,爬到哥哥身上替更狡猾的桂妹打小报告,兄妹多了这样的小矛盾就少不了。

    哎,人家看书看得恨不得连觉都不睡,哪有时间给你们干活哦。

    新婚燕尔的李传林夫妇骑着新摩托回娘家、第二天又来银子滩走人家,李家明兄妹也跟着回去了。今年不比去年,父亲在家就要走人家,李家明得帮着有身孕的阿姨做饭、炒菜、待客。

    “姆妈,你莫动,让哥哥去搞饭。哥哥炒的菜可好吃了,只比二姐姐炒得差一点点。”

    “姆妈,让哥哥去,耶耶(爸)说的,有事让哥哥去做。”

    得,自己这妹妹有了娘就忘了哥哥,李家明也妒忌并快乐着,直到走完娘家、阿婆屋里几家亲戚的四婶、四叔找来了,后面还跟着鬼鬼祟祟的兰姐。

    哎,得去帮人做义务劳动喽。

    跟阿姨打了个招唿,李家明将背包从书房里拿下来,又把新相机塞进背包,上次柳莎莎送自己一个旧相机,这个已经用不着了。而且今年是柳大老师的本命年,也算是个很重要的生日,得趁着他在家时送给他。

    师生情份很纯粹,人这一辈子纯粹的东西不多,得到了就要好好珍惜。上次老师说帮表姐弄到两办去,还答应搞个行政编,真以为那么容易?不是把自己当弟子看,人家最多是放在林业局,再让两办借过去用,教教有背景不会读书的孩子,等那些有背景的孩子学会后,再把表姐扔回林业局当打字员。这个世道很黑的,表姐一个没根脚的农村妹子,能帮着解决个铁饭碗就不错了,谁会真把她当根葱?

    打开背包一看,李家明有些泛酸,里面装了一堆吃的,也分不清哪是金妹的、哪是满妹的,反正都是送给柳莎莎的。有时候,李家明很妒忌那小姑娘,这几个小家伙有点好吃的东西,都会记得那个漂亮姐姐,就是记不住自己这个哥哥,仿佛自己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样。

    刚下楼,一直守着姆妈和哥哥的小妹,立即从新房里蹿出来,扯着哥哥的背包不撒手。

    “哥哥,我也要去!我也去,我想莎莎姐了!我就要去!”

    这可不行,虽说家里的事有大姐、二姐过来帮着、看着,小妹在家还给大人添乱。可自己是去帮钟老师、四婶牵线做生意,万一起了什么争执,让小孩子看到多不好?

    刚把蓝色牛仔背包背上的李家明,耐心地劝说这个又叫又跳开始耍赖的小家伙,“莫吵了,你想想啊,要是耶耶今天没回来,阿姨晚上一个人睡会不会怕?你自己都不肯一个人睡,满妹去了阿婆家,你就拉着金妹不让她走。”

    乖巧的小妹看看了已经显肚子的新妈妈,最终还是放弃了去找莎莎姐玩的想法,转身去拿了一堆她喜欢吃的东西塞进哥哥的背包。

    “哦,那你跟莎莎姐说,就说我想她,这些是我请她吃的”。

    “嗯”,又开始忌妒的李家明答应了一声,坐上了兰姐骑来的新男式摩托车。作为一个心理年龄足够成熟的伢子,坐在自己大堂姐后面,比坐在四婶后面更好。

    “兰姐,大毛伢怎么跟端伢商量的?”

    “哎,他要求先付一万五,剩下的三万一年底再付。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凑来凑去都只有一万四,还总要留几千块钱进货吧?耶耶手里倒是有钱,他不愿意给,我还能去抢?晓得这样,去年那五千块钱就不该给我姆妈!有那五千块,付完一万五,好歹还有四千块钱进货。”

    婚恋自由,在农村里只是一个说法,还真能当法律用啊?也就是兰姐够勐,大堂伯管不住她的人,只能管死她的钱。其实说起来,大毛伢也算不错,虽然个子不高大、有点贪玩、性子有点暴,可有门修电器的技术,还服兰姐管,也算是良配。

    两辆新摩托车上了马路,刚到村口的老柳树下,正在山坳里抽烟的大毛伢连忙小跑过来,向四叔、四婶陪完笑,接过兰姐手里的摩托车。这小子确实有些矮,二十多岁的人跟李家明差不多高,骨头和肉都往横向长,十足象张麻将牌似的,长相比他弟弟毛伢差远了。不过性格倒跟毛伢一样,都是自来熟,而且也大方。

    “明伢,帮哥哥搞掂这事,哥哥送你个录音机!”

    “这是你说的啊!”

    “小事,哥哥屋里就有个,夜里就给你送过来。”

    白得个录音机,不要白不要。

    大过年的,街上热闹很多,店却没开门几家,大部分都是骑着摩托、自行车、提着东西走亲戚的人。坐在兰姐后面到了街上,李家明眼尖,远远地看到一骑摩托车的光头,连忙叫大毛伢追上去。

    “强伢,端伢呢?”

    “家明?他去了拜年,你有事?”

    拜个鬼,肯定又是在赌博。王丛树的房子飘忽忽到他手上,鬼才信里面没鬼!

    “哦,这是我兰姐、姐夫,他们看中了端伢的店子,让他帮我留着。我现在去有事,下午来寻他谈。”

    个子不高、粗壮不下大毛伢的强伢也是个混混,而且脸上的横肉吓死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强伢接过大毛伢敬过来的‘白沙王’,就着人家的火抽了一口,大包大揽道:“没问题,只要你家明开了口,那店送你都行!过两天,过两天,我跟端伢哥去寻你。”

    这叫什么屁话,这些混混也就是嘴上工夫,李家明暗骂一声,小声笑骂道:“少跟我来这套,赶紧给我去找人,端伢又在捉猴子(设局骗人)吧?”

    过年的时候,打工回来的都有钱,正是崇乡到处玩牌九、扎金花的时候,也是这些混混赚钱的时候,当然也是公安后脑勺长眼睛的时候。李家明一诈,这个不长脑子的混混吓了一跳,连忙小声道:“嘿嘿,莫乱说,莫乱说,下午五点钟我们去寻你,在屋里等就是。端伢哥说过几次,你的事就是他的事。”

    答应了就行,跟混混打交道也简单,说出来的话很少会吞回去不算数。这大过年的,没这家伙帮自己去寻人,想把端伢挖出来还真有点难度,李家明这才笑道:“说好了五点啊,莫让我等!”

    不远处的李传田看着自己侄子娴熟地跟混混打交道,咂咂舌头扭头道:“金华,看到不?这伢子要的,三教九流都能打交道。”

    “还要你说,我早就晓得这伢子厉害!我警告你,你没那个本事,就少跟这种人来往,这些人没几个好的。王丛树就是跟这种人来往,连屋都输掉了!”

    “还要你说,没看到我过都不过去?”

    一会,兰姐下车去找小姐妹玩,两辆摩托又重新上路,半个小时后到了与邻县交界的中宵村,前世跟人来玩过的李家明指引着大家到了柳老师家。

    “李家明,我的相机呢!”

    送人了的东西还能问回去?背着大背包的李家明扭头一看,洋气、漂亮的柳莎莎同学正在小菜园边跟头黑山羊拉扯,可那只强壮的山羊明显不卖她的账,还一个劲地往后退。骄傲又可怜的孩子,她在这样的山村里,哪能找得到合适的玩伴,也只有跟温顺的山羊较劲了。

    “哟,当上牧羊女了?你这样是不行的,你得在它后面,拿根棍子赶。”

    “真的?”

    柳莎莎连忙从旁边的菜园篱笆上折了根小竹梢,绕到山羊后面轻抽一下,哪知那羊掉头就跑,还带着手里抓着绳子的牧羊女跑。一羊一牧羊女跑到山边才停下,柳莎莎将绳子系在一棵金桔树下,才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估计那羊本来应该在那吃草,是让她解开绳子拖去玩了,难怪那山羊会跟她较劲。

    “哎哎,带了礼物没?来拜年,要带东西的!”

    刚下摩托正摘头盔、围巾的李家明,将背上的背包递给她。

    “这是我四叔、四婶、姐夫。喏,全部都是给你的,我也分不清是谁送的,除了那两罐野蜂糖是我三姐给你妈的外,你那四个妹妹都给你塞了一堆。”

    嘴巴甜的孩子在那都受欢迎,何况这孩子还漂亮得象画里的人样。大过年的,有准备的四婶连忙掏出个小红包,递给这位嘴巴很甜、长得也漂亮的小姑娘。

    问完好,收了红包的柳莎莎眉开眼笑,一边将背包打开翻看,一边热情道:“四婶,你们在外地工作吧?”

    “对,我们以前在东莞打工。莎莎,柳老师、钟老师在家吗?”

    ‘在家’,

    站在旁边提着背包,正让柳莎莎翻包的李家明暗赞婶婶的精明。

    称官衔看似是尊敬别人,其实是将朋友、师生关系,变成了生意关系或是官民关系,无形中将人与人的关系拉远了。四婶刻意不象以前样称唿柳局长,而是依照自己的叫法称唿对方,却是将生意关系变成了隐性的师生关系。十几年在学校教书的钟老师对上自己精明的四婶,要是不帮着点,会被四婶卖了还帮她数钱。(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后知后觉的家长

    柳老师家住的中宵村,跟李家明他们家差不多,也是屋后有山、门前有田,只是没有那条大河,而是一条浅可见底的小溪。从晒谷坪里的柴垛可以看得出,柳老师的兄长是勤快人,最起码李家明家的柴垛从没这么高、这么长过。

    将客人领进了屋,交给她伯伯、婶婶招待的柳莎莎,继续翻看那个大背包,突然惊唿:“哇,家明,这是你的?”

    “哦”,李家明正端着茶,站在外面的屋檐下,打量这两幢挨着的泥巴屋,扭头随口答应了一声。早春的太阳没有多少热度,透过堂屋的大门,照着柳莎莎清纯无敌的俏脸,突然让李家明心里有种异样的情愫,怦然心动。

    呸,人家就是个孩子!妈的,真不该今天来送相机的,又让别人误会了。本想把相机送给老师当礼物的李家明,鄙夷了自己一句,明知故问道:“你是说相机吧?”

    柳莎莎翻了个大白眼,“你以为呢?”

    “哦,柳大校长不是喜欢摄影吗?我阿姨送了个相机给我当见面礼,我哪懂这些啊,借花献佛喽。”

    “胡”,正拿着崭新的凤凰205爱不释手的柳莎莎突然俏脸一红,硬生生地将后面的‘说八道’咽了回去。正在跟主家聊天、喝茶的四婶,能看到那台新相机却看不到柳莎莎的表情,还心里直犯嘀咕,也没看到弟妹去买啊。

    “钟老师呢?”

    脸上还微红的柳莎莎,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应该快回来了,我妈有点咳嗽,他们去了黄叔叔家拿药。哎,这相机真送我爸了?”

    “切,我有那么小气吗?我准备给王大校长的,可惜人家胆子太小,怕别人说他受贿,不敢收我的,才便宜你爸!”

    “有你这么编排人的吗?当心我去告一状,让王成林抽你一顿!算了,看在这相机的面子上,我不去告状了。”

    “哎哎,莫摆弄了,那不是送你的,那是你老爸的生日礼物,今年是他的本命年!”

    “稀罕啊”,柳莎莎又白了他一眼,拿起新相机回房间,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五个憨态可掬的瓷娃娃,还有几张旧报纸。

    “明天我们要回县城了,这些你带回去给她们玩,下次有空记得带她们去我家玩。”

    “哦”

    李家明接过五个娃娃,帮着她将娃娃用报纸包好,小心翼翼地放进空背包里,不动声色地三根手指头重重地按了下她的小白手,又用嘴角驽了驽身后,弄得她脸上一红又莫名其妙。

    没办法啊,四婶是精明的小白领,那是从人堆里冲杀出来的,钟老师则是斯文的教书匠。若是自己不暗中帮一帮,搞不好一方会沾大便宜一方会吃大亏。合伙生意要双赢,若是两方利益过于悬殊,迟早会黄掉。二婶说的对啊,生意归生意,人情还是人情。一方是叔叔婶婶,一方是两位老师、还捎带上一个朋友,以后她们真闹了别扭,自己就成了风箱里的老鼠,想不两头受气都难。

    “哟,到我这来送礼,还要回礼的?”

    李家明抬起头来一看,也跟刚进大门的老师玩笑道:“柳老师,您好歹也是教语文的,这叫礼尚往来。”

    “胡说八道,你得每年给我送束,腊肉呢?孔老夫子规定的,得十块腊肉,晓得不?”

    “黑,真够黑,我现在知道了,为什么腊肉都是黑的!”

    包好娃娃的柳莎莎见状,连忙回房把刚才的新相机拿出来,撒娇道:“爸,这是你的生日礼物,借我用用呗?”

    这礼物很贵重,可知道学生会赚钱的柳老师收得心安理得,调侃道:“哟,嗯不错不错,这东西可以抵十块腊肉了,记得明年再来,听到没?”

    “黑,真黑,幸好这相机也是黑色的,送给老师真是物尽其用啊!”

    李家明跟喜欢开玩笑的柳老师玩笑几句,连忙给两位老师作介绍,四叔、四婶他们也连忙过来握手问好,陪客的伯伯、婶婶沏了两杯茶过来,也去了张罗午饭。人家一个学生伢子大老远过来拜年,还带着其他客人、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肯定是有事求于当了官的老师。

    大家喝了一阵茶、寒暄几句,李家明识趣地找了打扑克的借口,将老师和四叔、大毛伢拉走,让她们两个女人去谈生意。聪慧的柳莎莎想起了李家明刚才异常的举动,连忙赖在桌旁玩,装作没看到她父亲的眼色。

    ‘三吃一’是崇乡一种四人扑克游戏,规则有点象‘双扣’,只是玩法是一副牌,三人共同对付一人。因为是三人算计一人、牌又少,运气因素被极大削弱,对配合、技术的要求反而比‘双扣’高得多。

    大毛伢是喜欢玩、技术并不怎么的,柳老师平时没事也会玩玩,而且水平相当不错;四叔虽然不赌博,但平时也会跟朋友应酬应酬,李家明压根是不会玩。李家的子孙不得赌博,前世他长大后虽然也学会了打牌应酬,但崇乡这种玩法,他还真不会也没兴趣学。

    李家明就这么心不在焉地玩了几把,输了七八块钱,终于等来了蹦蹦跳跳的柳莎莎。看样子外面已经达成了初步协议,开始谈具体合作了。

    “你也太差劲了,下来下来,给我!”

    “给你给你”,对这没兴趣的李家明巴不得让贤,还大方得将桌上的几十块钱留下。

    ‘咳咳’,柳老师咳嗽两声,刚坐下的柳莎莎立即站起来,将李家明按回桌子边。

    “我教你玩,我赚不到钱,就不能玩钱的。”

    “哦”,李家明只好又坐下,接受人家的指导。

    万恶淫为首,万劫赌为先。坐在李家明对面的柳老师见几把之后,李家明还是被动地接受女儿的指导,象足了一个牵线傀儡,不禁暗暗点头。这孩子不错,虽然做事的时候敢赌敢冒险,可天生就不喜欢耍钱。

    只是,柳老师也从自己女儿眼里,看到了一些其他女孩眼里也会出现的东西,心里开始七上八下。好在已经克制了那种情愫的李家明眼神很清澈,没让他再看到不想看到的东西。

    没一会,两个女人间的谈判在愉快的气氛中完了,四人的牌局也顺势散场,帮助李家明反败为胜的柳莎莎得意洋洋,可算是逮住这小子一个弱项了。

    “家明,吃完饭我们接着玩不?你、我、我妈妈、金华阿姨,就你这水平,也就够跟我们玩玩的。”

    有自知之明的李家明哪会上当,“我找虐啊?”

    “什么意思?”

    “被你们三个虐待呗?你要想玩,我们玩象棋,让你一个车怎么样?”

    在学校里没赢过他的柳莎莎,立即无赖道:“车马炮,一个都不能少!”

    “我直接让你一个将?”

    “行!你输你钻桌子!”

    这种小伎俩小是小,可一不留神就会上当,已经上过满妹当的李家明好笑道:“以后我得让文文她们离你远点,好好的一个小姑娘,一点好都不学,专门搞些歪门邪道!”

    “切,你以为你多大啊?”

    招唿客人吃饭的柳老师听到两人的斗嘴,不禁莞尔一笑,李家明不过刚十四岁,连毛都没长。这就是两个孩子,自己多什么心?

    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在干嘛呢?

    不对,想起往事的柳老师突然心里一惊,这才发现了问题。自己十三四岁的时候,在那个保守的年代里,照样会暗暗喜欢漂亮的女同学,李家明这么早熟,他会没点异性相吸的表现?(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正月里大家都忙,吃了一顿午饭,李家明他们就告辞。

    将客人送上了大马路,一家三口往回走的时候,正高兴的钟老师被老公暗暗拉住了,用嘴驽了驽前面蹦蹦跳跳的女儿,小声道:“莉莉,你发现她有什么不同吗?”

    “李家明?”

    “嗯”

    脸上笑意还未散去的钟老师瞟了眼前面的女儿,压低声音道:“我早就看出来了,这事你别瞎操心,让他们自己去处理。”

    关心则乱的柳老师急了,压低声音骂道:“你疯了!”

    “你懂什么呀?”

    “我是老师,我教了十五年!”

    “对对对,你还当过四年的校长,四年的副校长、三年教导主任!”。

    正高兴的钟老师调侃了一句,小声安慰道:“没事的,家明那孩子非常理智,莎莎也非常自律,两人不会犯错误的。只要不耽误学习,就由他们去吧,若是他们成年后,还能有这种感觉,未必不是件好事。家明那孩子重感情,我们要走了又帮不了他什么,今天反而是他在帮我们,他知道你喜欢摄影,还送个相机给你当生日礼物。”

    这个时代还有些保守,可有个学外语的洋派老婆,柳老师的思想没同时代的人那么保守,想了一阵也感慨道:“儿女自有儿女福,由他们去吧。其实吧,家明这孩子挺不错的,今天事顺利吧?”

    “刚开始不太好,金华只答应给两成,还是莎莎咬死了四成,后来我们才各退一步。本球,他们只有不到七万,你得负责贷款十三万!她说设备只要十三万左右,但另外还要六七万准备盘店面、装修、进耗材、流动资金之类的。”

    这是正理,店面的事好办,水务局的新楼刚建好,赖局长老婆在自己手下,去搞个店面问题不大。

    “小事,已经跟建行的吴行长打好了十五万的招唿,足够你们买设备之类的。你们什么时候走,款子就什么时候放,以后再用设备抵押走下程序就行。哎,那个曾金华说了成本的事吗?”

    “没有,只答应进设备的时候,我们两人一起去,由她定型号、性能,我定品牌和店家。”

    不见兔子不撒鹰,那女人厉害,柳老师暗赞了一声,也对自己学生的眼光长远、及生意手腕非常满意。如果没有他的暗示,两成股份自己家也会同意,毕竟这是铁定赚钱的生意,可心里不会太舒服。对方有技术,自己这一方还有人脉呢,时间一长技术会贬值,可人脉的作用却是长期的。

    三七开的股份刚刚好,自己虽然投了钱、跑了关系,毕竟都是些轻松事,而最苦最累的活归了人家,大家都不会觉得吃亏。做生意其实跟当官一样,大家都要觉得满意,交易才能达得成。当然,自己还是欠了那小子一个大人情,十多万对于他四婶来说是摆不平的难事,可对于那小子来说,不过是求求人的事。管他呢,老师跟学生之间,很多事不能往钱上靠,只能往情谊上扯。

    正跟李家明他们回家的四婶也很满意,利润的大头是自己的,分出去三成是有些心疼,其实算算也划得来。这生意做起来后,肯定需要人去拉关系,没有对方信任的人去引荐,或许提着猪头都找不到庙门。这是个熟人好办事的社会,有人情、有回扣,生意会好做、账也会好结!

    两辆摩托回到了街上,李家明带着叔婶进了自己家,烧好开水泡好茶,让他俩休息一下,自己准备去各处拜拜年。

    “四叔,你们在这休息下,我去拜拜年,顺便打听下王丛树的事。”

    四叔也是见识广多的人,拉着侄子叮嘱道:“打听清楚来,要没有麻烦的屋才买得,大毛伢、小兰都太莽撞,莫搞得以后吵吵闹闹。”

    “嗯,我晓得。”

    李家明到街上转了一圈,到处拜了拜年,听到的消息五花八门,甚至还带上了桃色风波,转到乡政府外面时,迎面撞上了张建军跟孙乡长及农行的徐行长、信用社的吴主任。只是吴主任、徐行长好象有些脸色不好,估计是输多了,象他们这些人玩麻将、牌九之类的,动辄上千块钱的输赢。

    “孙叔叔过年好,吴叔叔、徐叔叔过年好。三叔,过年好,祝你步步高升,新年发大财,红包拿来!”

    “滚,没点礼数,连块腊肉都不提!”

    “三叔哎,我又不当家,你还以为是从前啊?”

    “怕你了!”

    正叭着‘芙蓉王’的张建军用冰冷的大手,从大衣里掏出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塞进他脖子里,抱着他脑袋给人显摆道:“领导、老徐,看到没?全县初一竞赛两项冠军,初一自学高中课程,以后不说清华北大,人大、复旦那是稳稳当当的!”

    懂事又有出息的孩子到哪都得大人器重,让李家明这天才一叫,别说笑眯眯的孙乡长,就是有些愁眉苦脸的两位财神爷,都掏出个小红包塞给他。

    “谢谢孙叔叔、谢谢吴叔叔、徐叔叔。”

    一边道谢,一边缩着脖子从背上掏钱的李家明,埋怨道:“三叔,你给压岁钱就好好给,我不冷啊?你看看孙叔叔他们,人家多有修养。”

    “伢子屁股头三把火,你一个青皮伢子冷什么冷?滚蛋,莫耽误叔叔去喝酒!”

    喝什么酒?这三人凑一起,除了打牌还有正事吗?

    正好有乡长大人在这,刚得了四个红包的李家明连忙拉着张建军,央求道:“三叔,我不晓得街上的事,王丛树的屋买得不?”

    顶头上司在这,刚展示了自己大方的张建军连忙告了个罪,拉着李家明到旁边小声道:“莫乱来,有些事不是你能参与的。端伢聚众赌博,让斌伢子捉起来了,你不晓得?”

    “我晓得个屁!上午我去了柳老师那拜年,正准备街上拜完了,去下王老师、张老师那。”

    “滚滚滚,你又不是没钱,以后这些事莫参与,好好读书晓得不?”

    妈的,大鱼吃小鱼的游戏又开始了。操,幸好兰姐只有万把块钱,否则被他们害死了!李家明暗骂了两句,叫屈道:“三叔,你以为我想啊?我姐姐、姐夫想回来开电器修理店,不知在哪听得我跟端伢熟,才让我来问的。”

    “哦,这样啊”,张建军沉吟一下,小声道:“街上的店都租完了,一下子还真不好找。算了算了,过阵子再说吧。”

    也只能这样了,总不能因为店面的事,给自己找麻烦吧?李家明可不相信,王丛树光打打牌,两三个月就能输掉一幢砖屋,这年头大家玩得没那么疯狂!

    告别了这三位,李家明又到处转了转,在街上找到正在跟人笑闹的兰姐、大毛伢。

    “兰姐,店子的事黄了,得等阵子。”

    兰姐一听就急了,连忙扯着弟弟到偏点的地方,小声道:“不是说好了,端伢五点钟来寻我们的?实在是他不愿欠账,我跟大毛再去寻人借!”

    哦,估计端伢是刚在村上捉的,风声还没传出来,李家明瞟了眼街尾的公安分局,也小声道:“不是那么回事!你莫说出去,我也是刚听说,端伢聚赌,可能被派出所捉了。”

    “啊?”

    “莫啊了,先去我那坐一阵子,看端伢会不会过来。他那人还算说话算数的,要是五点钟还没来,那就是真的被捉了。”

    “去派出所看一下,不就晓得了?”

    “你不懂,等下跟你说”。

    李家明小声回了句,脸上带着笑,叫上正跟朋友开玩笑的大毛伢,一起去家里坐。

    等三人到了李家明家楼上,大毛伢听到端伢可能被捉了,小声道:“小兰,刚才明伢跟强伢说话时,猜到了端伢在赌博,这个时候去派出所,会惹麻烦事的。”

    “我们又没举报!”

    自己堂姐还是脑子里少根筋,被人暗中摆了一道的人脑子是不清醒的,何必送上/门去让人怀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就两个钟头的事,急什么?”(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离别催生的理想

    商人重利轻别离,在生意人眼里,不过是诗人与妓子之间的无病呻吟。生意人不在外奔波,家里老婆孩子吃什么、用什么?男人不比女人,要养家煳口撑起一个家的。可若是生意人的家属眼里,因为生意的离别,又未尝不是生活富足背后的遗憾。

    李家明他们没有等到端伢,回到家时,他阿姨正在给他父亲收拾东西,旁边还有个叽叽喳喳的小妹。

    “姆妈,莫让耶耶(爸)去同古好不?哥哥会赚钱,让哥哥去开店子!”

    “姆妈,要不我们也去同古吧?哥哥有好多好多的钱,他说过会分一半给我的,我们去同古买个屋。”

    小叛徒!

    李家明没好气地扯了扯她的小辫子,跟在四婶后面,去看正对着电视噼哩啪拉练打字的表姐。李家明掐着电子表看了一阵,一分钟能打三十多个字,总算是速度提上来了。

    “红红,你还要练,最起码要练到一百个字每分钟左右。我跟你说,第一印象是最重要的,有了良好的第一印象,以后的路就会越走越顺。”

    “嗯”

    脸上隐有笑意的四婶又看了一阵,吩咐道:“明伢,你想办法去乡政府搞些文件来,那些常用字练得多,就会打得快!”

    “行,我明天去寻人,顺便让红姐习惯下文件的排版。”

    收拾好旅行箱、包的阿姨过来了,递了杯热茶给四婶,“华姐,传勐哥他们说跟传林合伙,开厂子的钱有多了,你还要不?”

    四婶心里觉得很不舒服,可又无法说出来,笑笑道:“不用了,明伢帮我们搞到了。”

    哎,有人处即有江湖。被不被人当枪使,李家明无所谓,不过还是解释道:“哦,柳局长想入股,他答应解决资金和店面、关系,还帮我们安排红姐进县委办。”

    解释完,李家明转身出了房间,女人这种生物太麻烦,昨天还是情如姐妹,今天就能闹别扭。

    第二天一早,还没听到几个小家伙的呐喊式读书声,李家明大姐就起了床,呵着白气煮米粉。没一会,洗漱完的二妹接过了她的工作。

    大年初四,大伯打电话回来,说四个店面都已经谈妥了,传勐伯他们几个就扛起行李回了县城。对于生意人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家具店的装修可以放后,文印店的可越快越好。要是能赶在元宵前,也就是各单位机关正式上班前开业,赚的开门钱可就不是一点点!

    在一个饭甑里吃薯丝饭长大的,哪个兄弟不想最小的堂弟好?传田可是父亲(小叔)最喜欢的满崽,也就是大家手里钱不凑手,否则肯定会帮他一把的。现在家明帮他寻了条财路,大家不帮他一把,对睡在后山上的父亲(小叔叔)都对不住!

    昨天下午,李传健又打电话到村上,说在县城边上找了几块闲置的地皮,让李传林赶紧去看一看,定下来后他好去找政府批。既然场地找到了,在家陪老婆孩子、走亲戚的李传林也立即收拾东西,准备今天去看地方。

    至于四婶跟四叔的徒弟崽子军伢哥,他们也得先去县城,等柳老师和四叔的款子放下来后,大家立即动身去进设备。堂兄他们连年都没好好过地帮自己,自己两口子还好意思在家走亲戚?再说,店子早一日营业,就早一日赚钱!

    李家明大姐、二姐煮好了一碗碗放着葱花、香菜、盖着荷包蛋、腊猪肝的米粉,站在晒谷坪里叫了一声,吃米粉的人从各家各户出来。男人们走了,几妯娌又跟从前样,轮流来做早饭,省得家家户户大清早的还起早床。再等到孩子们开学之后,她们会索性连中饭、晚饭都轮流做,否则每人端着个碗,看着张空桌子心里堵得慌。

    小妹平时最喜欢吃米粉,也最喜欢吃荷包蛋,可今天嘟着嘴巴一脸的不高兴,有气没力地挑着米粉,跟旁边的哥哥打商量。在她印象中,从穿什么衣服到买华华丹还是酸梅粉,只要自己的要求合理,哥哥就从不会拒绝。

    “哥哥,我们去同古读书吧?听说县里的一小可厉害了!”

    “你不跟满妹她们玩了?”

    “那我们带她们一起去!”

    “你不要阿姨了?”

    “我们带阿姨一起去!”

    桌上大人们都扭过头去笑,这孩子还以为在县城好玩呢?

    传勐伯他们三个人挤一间,三兄弟睡两张床,工人则是七八个人住一间;也就大伯住的稍宽松一点,可他跟大婶的房间是窄小的楼梯间,终日看不到太阳。一幢两层楼的民房,除了四个读书伢子住得好,两人一间还干干净净的外,哪个不是挤着住?大婶没去之前,到处都是脏衣服、臭袜子!

    老话说得好‘钱在黄莲树下,不苦不得来’,要不是叔伯们在县城吃苦,大家能把以前待客的米粉当早饭吃?

    正失望的小妹突然想起了什么,张开两只小手比划,兴奋道:“那那,那我们做幢屋,做幢这么大这么大,跟街上那样的大屋,以后我们就可以去同古了!”

    对于小妹的理想或是想法,李家明从来都是鼓励的,哪怕那些理想、想法有多荒谬。

    “嗯,有志气!等你考上了大学,哥哥给你做幢这么大这么大的屋!”

    “我自己做!我想做幢这么大这么大的屋,以后大家都去我屋里住!”

    “嗯!以后我们都住你屋里!”

    两人的问答,婶婶们是莞尔一笑,还凑趣问这有志气的小家伙,那么大的屋应该怎么做,哪间给谁住。

    对于这样幼稚的理想与大人们的逗笑,又有些翘尾巴的李家仁兄弟不屑得撇了撇嘴巴,可他们不敢再取笑这个小妹妹。哪怕是李家明没打他们那次,单单新三婶在这,他俩也不敢再口无遮拦。

    小妹也确实开朗了,对于大人们的逗笑,回答得或认真或幼稚,可不得不说她确实是认真想过,而且有些想法非常新奇。比如卧室跟餐厅之前有滑梯,可以滑下来吃饭;餐厅里有秋千,可以吃一口饭荡一下。

    “哥哥,我想这么这么做,可我不会做。”

    好事,只要看小妹这从内心涌出来的热情,一直在仔细听的李家明心花怒放,他终于找到了妹妹众多兴趣中真正的兴趣。理想这东西,对于自己这样的人是虚幻的,可对于不需要考虑财富、地位的妹妹而言,她最喜欢的东西就是理想!

    “简单,等下哥哥给你做积木,你把你心中的房子搭出来。等你长大了,你再把它做出来,肯定会非常漂亮的!”

    “嗯!”

    有了做理想屋的想法,小妹终于不缠着即将去奋斗的父亲,也不腻着新妈妈了,吃完一大碗米粉和哥哥夹给她的腊猪肝,就催着哥哥去做积木。(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二十四孝哥哥

    晨雾散了,太阳出来了,太阳升到了正中,太阳开始偏西了。

    穿着宽松的衣服,也遮不了小腹凸起的张象枫,惊讶地看着她那个天才继子从早到晚,除了吃饭就是在陪他妹妹做积木、画积木、搭积木,甚至还跟妹妹讨论商量。连传田来催他去乡上搞贷款,他都说徐行长他们没空推脱过去,气得传田想发火又不敢作声,怕这伢子不管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才?

    正给小腿浮肿的新婶婶按摩腿的三姐瞟了一眼,嘲弄道:“什么呀?他是二十四孝哥哥!”

    “什么?”

    “哦,莎莎给他取的外号,意思是他对文文千依百顺,就象古代的孝子样。还有种意思就是象表样有二十四点,文文就是中心,他就围着她转啊转。”

    ‘格格格’,看着脸上沾了油彩的李家明趴在八仙桌上,旁边还有个差不多大花脸的小妹,张象枫忍俊不禁。

    “哥哥,还是不好看,我们画得不象!”

    确实不好看,怎么能指望一个七岁孩子画得逼真?妹妹画得算是不错了,最起码有点象窗户而不是渔网。

    “嗯,是不太好看。文文,晓得那些做屋的人,都会画画的不?”

    手里拿着一个画了几遍,还是非常难看的窗户的小妹苦恼万分,皱着小脸道:“不会吧,二伯伯会做屋,也没看到他会画画?”

    “他是做屋,你这是设计!意思就是,他们帮你把你想的屋做出来,至于你想的屋是什么样子,先得你画出来。”

    “哦,就跟黄老师那样?”

    黄老师是谁?李家明想半天也没想起是谁,倒是被他抓来当苦力,专门锯木头的细狗解释道:“上个学期刚分来的女老师,专门教美术的。我听人说,她家没钱送礼,就把她分到我们这来了。”

    这倒有可能,教育局那帮人又不是神仙,还不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去打点一下,一个师范生还想分到好地方?

    “她画得怎么样?”

    “蛮好吧,我觉得画得很漂亮。”

    脸上也沾了水彩笔油彩的小妹,连忙补充道:“嗯,黄老师画的画很漂亮很漂亮,画得象真的一样!”

    那就行了,李家明笑眯眯地鼓励道:“文文,哥哥送你去黄老师那学画画好不?”

    小妹立即拿着手里的一支红色水彩笔,又指着桌上的几支水彩笔,得意洋洋道:“这就是黄老师奖励给我的,她说我画得很好,就奖了我一支。还有这支、这支,还有这支,都是她奖励给我的。我们班上画画,谁画得最好,黄老师就奖励他一支的。我们班上我最厉害,得的水彩笔比所有人都更多!”

    李家明去过小学里的小卖部,知道这种三毛钱一支的水彩笔论支卖,用完了还可以花五分钱去灌墨水。他还以为,这些是小妹拿她的零花钱去买的,专挑喜欢的颜色买,才搞得颜色不齐全,原来是她们老师的奖品啊。

    嗯,那老师不错,只要她乐意课外辅导小妹,除了家教费之外,自己还可以帮她调动工作。

    “细狗,喊毛砣骑摩托去买水彩笔。”

    “哎”。

    细狗如蒙大赦,扔下手里的锯子撒腿就跑,整整一天就锯木板,早就想不干了。没两分钟,高大粗壮的毛砣骑着崭新的大红摩托,载着正戴头盔的细狗到了门外。传宗叔一走,这车就成了他的玩具,在马路上唿啸而来又唿啸而去,一点也不嫌冷得慌。

    “晓得小学那个张老板住哪吗?”

    “晓得”

    李家明稍一犹豫,小声道:“嗯,你再去寻下龙伢,打听打听端伢的事。”

    “家明?”

    “没事,我就想晓得,那幢屋会到谁手里?张建军肯定会晓得的,他要晓得了,龙伢他耶耶就会晓得。”

    “嗯”,毛砣会意地答应了一声,载着细狗伢唿啸而去。

    等李家明回转身来时,小妹也收拾好了她的水彩笔、几十个难看的小积木,“哥哥,你脸上真好看!”

    “走喽,洗脸去!”

    “格格格”,小妹娇笑着骑在哥哥脖子上去洗脸,刚打好热水,大毛伢骑着辆旧摩托带着兰姐来了,车后还绑了个震耳欲聋的旧双卡录音机。这么嚣张的家伙,也只有兰姐这样的人才收拾得了!

    “明伢,录音机给你送过来了!”

    李家明听了两遍才听清,嚷嚷道:“事没办好,我怎么能要?”

    坐在车后的兰姐关了录音机,取下头盔,笑道:“就是因为没办好,才更要送你!”

    咦,这可不是印象中的兰姐哦。在自己‘印象’中,兰姐可对自己暴得很。考上自费大学那年,她还拿四哥、三哥来挖苦自己,说自己是个不争气的东西、磨死父母的不孝子。

    也对,这一辈子,自己挺争气的,书会读、钱会赚、人会做,脾气暴的兰姐自然就会看重自己。

    “那就谢谢姐夫了,我正愁只有两个单放机,不够大家听英语。”

    “要的,我大毛伢的舅子(妻弟)要的,毛伢太不争气了,否则我打都要打得他来跟你读书!”

    知道传勐伯不在家,大毛伢的胆气就壮,支好车子进屋扔下电工包、找茶喝。这家伙虽然粗豪,可该有礼数还是非常注意,先到新房里给张象枫打了个招唿,才端着杯茶出来倚在厨房门框上,庆幸道:“明伢,这次姐夫运气真好,要是手里真有两万块钱,先付了一万块钱订金,搞不好会让端伢害死!那房子是王丛树输给他的,根本就不是卖给他的,连土地证的户都没过。操,象他们那种人,要是钱到了手,抢都抢不回来!”

    李家明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强伢胆子够大啊,晓得大毛伢是自己姐夫,还敢跟自己约时间谈?

    看了看偏西的太阳,李家明吩咐道:“文文,去跟大姐、二姐说,就说大毛伢、兰姐回来了,让她多蒸点饭。”

    “哎”,已经洗干净的小妹,蹦蹦跳跳走了。

    挂好毛巾、倒掉脏水,李家明脑子转过弯来了,借端伢一个胆子也不敢害自己。在街上混,除了狠之外,更要眼睛生得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死都会不知道如何死的。论狠,自己比他更狠,论势力,他给自己提鞋都不配。真要惹上自己,随便做个局,将他引到高桥去赌钱,张仁全再动动手脚,就能把他关十天半个月!

    几口喝完了茶,大毛伢凑了过来,小声道:“明伢,我听到一些消息。王丛树除了赌钱输了之外,最主要的是欠银行的贷款没办法还,才把房子抵押给端伢,借钱去还银行。否则的话,公家就会封他的店,强行收回贷款。”

    “怎么会这样?”

    李家明皱起了眉头,银行那帮人应该做不出这么龌龊的事,何况贷款肯定是有期限的,凭什么说收回就收回啊?再说,大毛伢看到了土地证,那抵押在银行的土地证又是哪来的?

    “不晓得,我们也是听信用社旁边的张老板说的。明伢,要是银行拍卖,有办法帮我们借点钱吗?我在街上听别人讲,只要你开了口作保,几万块钱随随便便都借得到。”

    操,那个王/八蛋害自己?这话要是传到四叔耳朵里,自己还要做人吗?(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利字摆中间(一)

    岳母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矮壮的大毛伢就很入红英婶婶的眼。别人打工打死工,这小子学了门手艺回来,不但把传田没来得及装的路灯全装好了,还把家里那部旧黑白电视给修好了,没了以前的雪花点看起来清楚多了。虽然她现在看电视,都是到新弟妹这来看彩电,但也是人家后生的心细不是?

    男子人嘛,脾气暴点怕什么,长得矮点怕什么?关键是要会赚钱,撑得起一个家!他脾性暴,兰妹脾气更暴,早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连句嘴都不敢顶。这后生要得,在外面霸蛮屋里老实,不但是红英婶对大毛伢满意,就是二婶、茶菊婶她们都对这个嘴巴甜、做事勤快的后生看得入眼。

    吃完晚饭,婶婶们又在看大彩电、烤火、聊天,几个小的躲在厨房里烤火、薰腊肉、说小话。从街上买水彩笔回来的毛砣、细狗探听到了消息,王丛树有三个土地证,两个抵押给农行、信用社贷了十三万块,一个抵押给了端伢抵了一万多赌债,还拿走三万多现金。

    “家明,王丛树怎么会有三个土地证?”

    “简单,报失两个,再去补两个。张建军那样的人,只要送条把烟,说几句好话,还不就补给他?”

    “啊?那哪个是真的?”

    哪个是真的?就看张建军想哪个是真的,难怪昨天信用社的吴主任和农行的许行长脸色都不好,原来被人捏住痛脚了。

    现在的土地证不规范,连编号、防伪水印都没有,只有一个乡上自己编的土地号,在一张五十年代印刷的制式文书上签字、盖章、打上钢印就是土地证。如今的关键是张建军,新旧三张土地证的存根都在他那,王丛树本人又不见了,哪张是真的、哪张是假的都由他说了算。

    脑子稍简单点的兰姐旧事重提,又跟堂弟提起帮着借钱的事,管他几个土地证,只要银行拍卖她就敢买!

    “兰姐,事情没你想象的这么简单。搞不好,这屋谁都莫想。毛砣,他们找到王丛树了吗?”

    “没有,听龙伢说,年前就没看到他的人了。他是山枣岭人,以前都在我们这过年的,去年突然带着老婆崽女回去过年了。听说他家又没什么人了,该不是跑了吧?”

    妈的,那家伙肯定是跑了,万把块钱东挪西借做幢屋抵押给银行两次,拿到贷款后居然又抵押给端伢再搞一笔钱,他要是不跑,不是被人打残就是去坐牢!

    “怎么会这样?”

    “嘿嘿,那家伙有种!兰姐,你想啊,我们去年做屋的时候,不过是三万多块钱。你今年想买时,一个店面加层房子,端伢给你开价四万,你都不嫌贵。你说那家伙在银行贷了多少,又押给端伢多少?最少十五万啊,有了这十五万块,他带着老婆崽女去哪不好,还猫在我们同古?”

    “x”,兰姐爆了句粗口,可大毛伢一点也不介意,他也爆起粗口来。他们在外面打工累死累活,一年不吃不用也赚不到一万,人家耍个小花招,轻轻松松就赚了十五万。

    ‘嘿嘿嘿’,李家明将茶杯递给细狗伢让他续水,开解道:“兰姐,莫只看到贼吃肉,没看到贼挨打。王丛树赚了这笔钱,以后五六年之内,自己屋里、老婆屋里就得断了来往。这几年里,要是让公安局找到了,不坐牢才怪,这是金融诈骗!”

    正抽烟的大毛伢脑子比对象好使点,疑惑道:“明伢,你的意思是端伢那张是真的?”

    “嘿嘿,他那张肯定是真的!”

    大家都愣住了,兰姐半晌才追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如果银行那两张是真的,大家一毛钱油水也捞不到,只有那两张是假的,高斌才能从端伢那榨出油水来,张建军也才能分到油水。端伢一个混混,手头上能有多少现金,王丛树拿走的那三万多,估计还是到处凑的。现在高斌抓住了端伢聚赌,光收缴些赌资罚不到款,他会轻易放手?

    别看现在高斌和张建军有些不和,那是没有共同利益,只要有共同利益,两人又会和好如初的。

    只是这些话李家明不能说,一说就得罪一大片人,他只能胡扯道:“王丛树得罪了银行,无非是跑外地躲几年,要是得罪了端伢,那就是断手断脚。

    山枣岭隔我们崇乡才多远?骑摩托车不要一个钟头,他又不是蠢牯,还会不清楚其中的利害?”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是哦”。

    事实就象李家明猜测的那样,王丛树确实将假土地证抵押给了农行、信用社,花了千把钱请客送礼就贷了十三万块钱,再将真的土地证抵押给端伢又搞到三万八的现金,拍屁股回了山枣岭过年。等县里的公安通过省厅跑到邻县抓人时,连根毛都没找到,人家早带着老婆崽女去外地了,只扔给两家银行一幢破屋、两丘田。

    人海茫茫,到哪去找?

    当然,这些事都跟李家明无关,让他开始头疼的是四叔贷款的事。农行、信用社可能出了骗贷,领导只要扔出两只替罪羊,再到上面走动走动,自然会安然无恙,麻烦的是贷款手续突然变得严格起来。

    “家明,不是徐叔叔不帮你,实在是你四叔的房子太偏了,你们又要的贷款太多了。”

    “哎,家明啊,吴叔叔现在难啊。”

    两叔侄垂头丧气地出了信用社,对面还有眼巴巴的大毛伢、兰姐。

    “明伢,帮叔叔一个忙,张象枫那里有钱,你去帮我借出来,省得我去跟三哥借,惹得屋里不安宁。”

    李家明对自己四叔很无语,昨天阿姨问四婶还要不要,她拒绝得干净利索,转眼又让自己去开那口。至于吗,为了点面子,最后丢了更大的面子。

    ‘哎’,四叔叹了口气,小声道:“莫说起,借银行的钱,一个月不过是两三百块钱利息,何必欠人情呢?你这后娘不比二嫂嫂,精明着呢。金华前几日问她借,她就侧侧地问,要不要加个股东,省得我们到处去借钱。明伢,叔叔给你讲老实话,要是你来提这事,叔叔婶婶不会拒绝,主意是你出的,可她光凭借钱就想入股,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事是我们做的,钱由她来赚?”

    这话得两听,阿姨虽然精明了点,可她跟自己是一家人,她赚的钱还不是家里的?自己赚的钱,最后不还是交给她了?

    ‘哎’,李家明也暗叹了口气,要不是上辈子欠了四叔的,这破事真不想掺和了,这简单是把自己当毛伢子哄啊!(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利字摆中间(二)

    山里人都说‘亲娘好打崽,亲崽好撑(顶撞)娘’,只要是亲生的儿女,打了就打了;只要是亲娘,顶撞了就顶撞了,还能记仇不成?

    李家明与张象枫的关系有些尴尬,后妈与继子说亲不亲、说远不远,尤其是中间还有个小妹。张象枫将继女当亲生女儿待,李家明就不得不象对亲生母亲样敬重,可心理上又确实难接受。若是没四叔缺钱这档子事,李家明对阿姨保持礼数上的敬重即可,可如今四叔张了嘴,他就不得不勉为其难地去要钱。

    “家明,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借钱给四嫂吗?“

    很多事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李家明笑了笑,默不作声。看着象大人一样沉稳的继子,张象枫叹了口气,从柜子里把存折找了出来。

    ”家明,只剩下两万八了,其余的都让你耶耶(爸爸)带去开厂了。传勐哥他们答应了投十万,但你耶耶也得多准备点钱的。“

    ”没事“

    李家明依然是笑了笑,笑得张象枫心里有些犯堵,再次解释道:”我真没骗你,钱真是给了你耶耶。“

    哎,李家明好笑地叹了口气,和气道:”阿姨,您别太在意了,以前您不在家,婶婶才帮我管着钱。这次是四叔开了口,他是我亲叔叔,以前又对我们兄妹非常好,我这才问钱的。“

    依然是礼貌周全,却透出一股疏远,张象枫叹了口气,”随你吧“。

    “谢谢阿姨”,沉静的李家明依旧是笑了笑,拿着存折去了找二婶,近三万块钱不是小数目,哪怕四叔再亲也得按规矩来。借钱做生意与借钱应急是不同的,做生意是赚钱,没道理你赚了钱连利息都不给。再说,上个月找二婶问存折时,她给得挺痛快,其实心里也有些泛酸的。

    长辈嘛,哄哄就好。

    李传田很着急,老婆打电话到村上了,柳局长他们的十一万明天就能批下来,自己这边的七万却迟迟到不了位。虽说明天手里有十五万,去广东进设备够了,可人家心里会怎么看?中间又会不会起波折?钱这东西,谁会嫌多啊?若是自己说好了的七万变成了四万,人家不会趁机要求增加股份?

    哎,要是能迟半年,等二哥缓过气来就好了!跟二嫂借钱,只要她有,还用着求?

    ‘吱呀’一声,小厨房的门开了,正发急的李传田看到侄子,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要是他再不来的话,自己只有腆着脸去求张象枫了。面子不值钱,股份才值钱,老婆说要是搞得好,自己屋里要发大财,让出去一成都可能是一年几万!

    “明伢,拿到了吗?”

    “嗯”,李家明笑了笑,将存折递给了正喝茶的二婶。

    “给我干什么?明天你跟老四去取钱就是。”

    “要你签名的!”

    李家明坐在二婶旁边的椅子上,提醒道:“二婶婶,我又没满十八岁,这折子还是你开的,当然要你去取才取得出喽。”

    “是哦,我都不记得了。”

    脸上有了笑意的二婶看了眼存折上的数字,狐疑地看向侄子,见他微微一笑,才放进呢子衣口袋里。

    哎,难怪阿姨会那样,婶婶们都还在把人家当外人防,生怕人家沾自己便宜,人家又如何会不小心眼?

    “四叔,有件事,我说了,你可莫生气。”

    “什么事?我们叔侄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李家明笑着伸出三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玩笑道:“四叔,你莫把我当毛伢子哄,街上没抵押的借钱是三分息。我不要你的息,但上次你帮我耶耶(爸)还账、寻对象的人情,这就算全部还清了哦。”

    ‘明’,不悦的二婶刚说出一个字,又闭上了嘴巴,这次的事老四、金华是做得有点小气。明伢帮他们寻条财路,一点表示都没有,还要他帮着搞贷款、借钱,真把人家当毛伢子哄?

    亲叔侄是亲叔侄,可毕竟不是一家人,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二婶能忍住不说,旁边的兰姐、大姐可是直性子,张嘴便道:“传田叔,这事是你做得不仗义。明伢帮你出主意,跑上跑下搞钱,到头来,毛都没捞到一根。”

    四叔脸上涨得通红,嘿嘿直笑,惫赖道:“说什么呢?他是我侄子,他不帮我,谁帮我?等我赚了钱,还会亏待他?你们也不想想,以前明伢穷得响叮当的时候,我一送就是两箱蛋!”

    这话对也不对,侄子帮叔叔是应该的,但天下哪有白帮的忙?若只是一味的让人白帮,日后再想人帮就难喽。就象柳老师无偿帮自己卡住钢筋水泥、管理费;帮自己摆平派出所……,自己没能力的时候,老师帮学生是应该的,可人情得记在心里;等自己有了能力后,就得给他准备个昂贵的生日礼物,还得屁颠屁颠地大老远送过去。

    人啊,就象是鼓,有些鼓不要捶也会有响声,有些鼓不重些捶是不响的。

    “呵呵”,李家明也跟着笑,不再扯这事了。有了这条大财路,前世自己欠四叔的,基本上就还清了。日后他对自己兄妹好,大家还是一样的好叔叔、好侄子,要是什么事都跟上次帮父亲还账样,得等到自己把事情挑明了还拖,得拖到最后一刻才帮,有些事就得重新商量着办了。

    粗豪的兰姐取笑四叔一阵,又问起她的事来。

    张建军是个聪明人,权衡利弊之后,将三张存根全部交给了公安局,证明银行的两张土地证是假的,只有端伢手里的是真的,而且证明人陈和生提供的日期比押在银行里的还更早。也就是说,那个胆大包天的王丛树是先将房子卖给了王端,拿两张报失了的土地证再去银行、信用社骗贷。这事说破天,也是银行工作人员失察,给国家造成重大经济损失,跟王端没一毛钱关系。

    只花四万三买下价值七八万房产的端伢也是狠人,不管高斌如何榨,就是蹲在拘留室里不出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打定了主意死扛半个月。换句话说,只要端伢熬得住,十几天后等他一出来,那幢房子还是他的。

    聚众赌博与参与赌博是两种性质,可也不是什么大罪名,还严重不到送看守所的地步。就算是聚众赌博的罪名,最多是拘留半个月、罚三千块,还能把他怎么样?半个月的忍饥挨冻、三千块钱罚款,相对于一幢三层、有两个店面、价值七八万块钱的房子来说,真的是可以忍受的。

    对付老实人,高斌有的是手段,对于王端那种狠得下心的混混,他的办法真不多。那混混大事不犯小事不断,手下还有两三个铁杆心腹,要是事情做得太过了,保不齐日后人家天天盯着自己。屁股上有屎的人,让人天天盯着,晚上睡觉都会睡不着的!

    因此,兰姐和大毛伢都觉得机会来了。上次在街上,强伢对堂弟亲热中透出敬重,只要他愿意出面,等端伢出来后,还不是能买下那个铺面和一层房子?象他们那种混混,不会想着做生意的,只想要新扎扎的票子!堂弟跟银行有关系,先从端伢那拿到土地证去贷款,等于一万多块钱买下半幢屋,以后再慢慢还银行的钱就是。

    人都有八卦心理,上至八十下至八岁,兰姐说得头头是道,二婶她们听得连连点头,这让李家明哑然失笑。

    “兰姐,你可真想得好,你就看着吧,端伢保不住那幢屋的。要我是他,痛快点认输,拿回那几万块钱算了,省得闹到最后屁都得不到。”

    “啊?不会吧?”(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利字摆中间(三)

    转眼间,就到了元宵边,该去县城读书的去县城,该去乡上的骑车子去报道。最多是以前大家骑自行车,现在四个小家伙全部让大毛伢、兰姐用摩托车送。要说兰姐够勐,二百三十斤的男式125摩托车,她照样骑得威风凛凛。

    “三妹,给我收拾间房,以后我玩晚了,就在这边住!”

    “哦”。

    “明伢,在二楼给大毛寻间房,店子开起来了,省得他去外头租房。”

    没店面能开店?李家明接过小妹的小本子签字,直截了当地拒绝:“不行,你住这没话说,大毛伢不行!”

    “什么?”

    又接过满妹的小本子,李家明签字又还给她,眼睛都不看兰姐一眼。

    “不行,听清楚了没?你姓李,我屋里你想住就住;他姓王,一天两天可以住,长期住就得付钱。一个月三十块,不包水电费,二楼的空房间他自己去挑。”

    “你什么意思?”

    别的兄弟姐妹怕兰姐,李家明可不怕,抬起头来盯着她冒火的眼睛,不急不缓道:“兰姐,不要说你没嫁过去,即使嫁过去了,大毛伢也不能白住。既然想做生意人,就要守生意人的规矩,晓得大婶在传勐伯那洗衣、煮饭、扫地,一日能拿几块钱不?四块钱!”

    “你,”

    更识礼数的大毛伢连忙拦住想跟李家明理论的兰姐,同意道:“小兰莫闹,明伢说的是正理,我既然想做生意,当然要按生意规矩来。这房子大,又有卫生间,三十块钱一个月,这还是照顾我呢。”

    “我要不要付钱?几多钱?”

    “行啊,你想付当然行,一个月三十!桂妹、金妹,以后你们钱翻倍,快多谢兰姐。”

    “你!”

    脾气暴躁的兰姐立即炸了,指着李家明气得直哆嗦,可更晓得事的大毛伢连忙将她拖了出去。

    “小兰,莫闹啊!”

    “我是他姐姐,你是他姐夫!”

    知道李家明厉害的大毛伢慌了,连忙捂着她的嘴往旁边的空房子里去,哪怕她在咬自己的手也不松,踢上了门才小声道:“莫闹了,你以为这是黄泥坪啊?明伢连陈和生都不怕,想扭断他指头就扭断,想拿砖头打他就拿砖头打,你以为出了门做事,他还是你老弟?

    小兰啊,传勐叔叔说的是对的,出门做事就要守规矩!以前他在传民叔叔手下做事,传民叔叔喊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的!”

    嘴里的咸味,终于让暴怒的李小兰有些清醒了,连忙松开牙齿停止了拳打脚踢。

    见对象不闹了,大毛伢也松开手,小声劝解道:“小兰,莫看明伢对谁都笑,真要是惹到他,你是他姐姐又如何?

    你不记得了?细狗伢说的,他大婶扇他一巴掌,他迎面就是一刀,要不是军伢推得快,芳婶婶的手都让他剁掉了!

    何况他也没说错,做生意当然要守做生意的规矩。三十块钱一个月,不贵也不便宜,公公道道的。”

    “他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喜欢打架的大毛伢也很难接受在家里还亲热的亲戚,到了街上就成了生意人,一点都不讲亲戚情谊,可当着脾气暴躁的对象,他只能劝慰道:“家明是天才,你晓得他心里怎么想的?你要说他无情无义不认人只认钱,七个姐弟都让他带得好好的,还一个比一个听话、懂事、会读书,一个月光零用钱、零食都用他百多两百块钱。毛伢你是晓得的,他现在回来屋里都帮我姆妈做事,生怕累倒了她,也不跟以前样吹牛皮打大卦了。”

    “是哦,哎,家德也是天才,他们差别这么大?”

    大毛伢将被咬出血、牙印的手放进嘴里吸,没好气道:“我怎么晓得?你那两个老弟是天才,我又不是天才。”

    李家明是不是天才,他心里最清楚,之所以一到街上就给兰姐、大毛伢一个下马威,主要还是他不想出力了。王丛树那幢房子,已经让高斌盯上了,他不想为人火中取粟。兰姐不是四叔,不欠人情就可帮可不帮,损己利人的事,李家明可不想干。

    一个不入流的混混,让一个戴着枪的大混混盯上了,结果如何谁都知道。只是看似脑子简单的大毛伢,比他预想的更理智,没让大堂姐跟自己吵成架,这事又麻烦了。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刚才被吓了一跳的桂妹连忙去开门,“曾叔叔好,给您拜个晚年,祝您新年发财、身体健康。”

    “好好,祝你学习进步,你哥哥呢?”

    李家明连忙换上笑脸迎上去,将客人让进门,满面春风的曾宁生掏出六个小红包,除了李家明和比他还高的毛砣外,连三姐、细狗都有一个。

    一阵热闹的祝福后,几个小家伙拿着小红包眉开眼笑,除了端出果子盘、酒、茶外,还拿出她们珍藏的零食招待客人。

    等兴奋的孩子们回房间拆红包去了,李家明打趣道:“曾叔,发财了吧?”

    曾宁生拱拱手道:“托福托福。”

    那就好,他那每月五千块钱,自己也拿得心安理得。

    “家明,我听建军讲,你在找店面?”

    “嗯”

    “我那怎么样?偏是偏了点,但修电器又不是干别的行当,街上就黄金海一个人在修、店子也偏,还修得不怎么的。”

    这倒也是,修理店往街中心挤干嘛?

    “多少钱?”

    “好说好说,一个月一百五,也省得你开口还价。”

    “你等一下”,李家明扭头对房间里的毛砣道:“去把大毛伢喊过来。”

    “哦”。

    没两分钟,气消得差不多了的兰姐又大喜,没口子地感谢曾老板。

    “客气客气了,家明是我朋友,你们是他姐姐、姐夫,帮得到的地方都会帮的。全保自己店里修车子,实在是太脏了,否则他早就来了。”

    瞧瞧,这才是合格的生意人,做人八面玲珑,赚钱赚得你舒舒服服,还丝毫不得罪邻居。

    送走了笑眯眯的曾宁生,在家粗豪的大毛伢客客气气道:“家明,端伢的屋有希望不?姐夫想做生意,只有来街上,没自己的店面、自己的屋,总是心里不安心。”

    已经决定撒手的李家明摇摇头,看了看眼神中透出希冀的大堂姐,劝慰道:“兰姐姐,来街上讨生活,要多用自己的脑子。我帮得了你一时,还帮得了你一世?

    姐夫,端伢的屋,你莫打主意了。有些人是我们得罪不起的,莫看到街上太太平平,大家都能安安稳稳赚钱,真要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日子就不好过了。”

    说完,李家明也不管他们能懂多少,示意毛砣拿着那四条‘白沙王’烟出门。回到了街上,该去走动的就要去走动,别人不在乎那条把烟,在乎的是你去不去。

    亏吗?不亏的,人情是把锯,扯来又扯去的。

    走到张绍龙家,送条‘白沙王’,初四来拜年得了个一百块的红包,要不要回礼?

    到了乡政府,张建军当着孙乡长的面,用手里的烟抽了李家明脑袋一下。

    “不错不错,你比龙伢有良心,晓得过年过节来孝敬孝敬我这当叔叔的。好好读书,以后考个清华、北大,也让三叔面子上有光。”

    “送礼不?”

    “滚!张口闭嘴就是钱,一点也不象读书伢子!”

    最后到了公安分局,正跟指导员谈事的高斌拿了个桔子砸过来。

    “够有礼数啊,初四去跟军伢子拜年,也不来我跟老许这?”

    满面笑容的李家明接住桔子,剥开皮往嘴里扔,吃完了才将腋下夹着的两条烟放茶几上,叫屈道:“冤枉,我那天一到乡政府,就听三叔讲你们去了捉赌。我要是跑过来,还不让别人以为是我举报的,跑来领赏?

    高叔、许叔,正式拜年,祝你们步步高升,发财就不祝了,怕你们没帽子戴!”(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利字摆中间(四)

    开学了,日子又回到了正轨,除了老师换了两个、旁边没了那个漂亮女同桌外,一切都跟从前一样。

    听说四婶的‘华莉’文印店开业时很热闹,鞭炮从上午九点一直到中午没停过。负责政府门口卫生的环卫工人,还为此得了钟老师一个一十八块八毛八的红包,乐得那位大婶逢人就夸俩女老板大方。

    四婶她们的生意很火,连刚被招进县委办的红姐下了班,都在店里帮忙打字到晚上一两点;店里还招了五六个乡下妹子当学徒工,而四叔则成了她们的服务员。

    大毛伢的‘毛伢修理行’开业也热闹,连孙乡长都拿了盘鞭炮来放,就更别说街上的生意人、张建军、高斌他们的那些牌友、酒友。开业后的生意也不错,一台特意挑出来的、让黄金海修了两次都没修好的彩电,被毛伢当众十几分钟修好后,街上两家修理店开始一家忙不过来,另一家门可罗雀。估计两三个月后,修电器修了两三年的黄金海,得准备搬到高桥或是港口去,崇乡街上是没得混了。

    大毛伢的修理店开了业,做了几晚苦力的李家明三兄弟,也算是解放了,拎着四条‘白沙’烟、三袋水果去小学拜年。

    “家明,黄老师那,我去帮你说,东西你别送。学生未毕业或没有经济能力,都不应该给老师送礼,否则会带坏社会风气的。你有钱不在乎,可那些家境贫寒的家长呢?”

    这,好象是这道理,李家明连忙将多出来的水果扔在王老师那,再让毛砣回家去将给姜老师、陈校长他们的烟退掉,水果留给妹妹们吃。学生孝敬老师那是师生情分,并不是必须的,败坏社会风气的帽子,李家明戴得起、但不想戴。

    在小学拜完年,回到家里,去退烟的毛砣也回来了。

    “家明,这是退烟的钱,强伢寻你有事,说在小学后面的山上等你。”

    放下手里的书,李家明将三百八十块钱放进抽屉,小声道:“说了什么事没?”

    “没有,他说他们当初帮过你,希望你也帮他们一次。”

    哼,还真是混混!就那么点事,扔了一千块钱,还想搭上人情?

    沉默了一阵,李家明还是起身了,不帮人家也见个面,不能让人说自己太无情。

    几分钟后,两人在小石头山上,看到了六神无主的强伢。哎,就这样的素质,也想在道上混?难怪混了一辈子,也没出个什么名堂。

    “家明,这次你真要帮下忙,我们没办法了!”

    “怎么帮?帮你去求情?没用的。”

    “我晓得我晓得,钱,你借三万块钱给我!”

    开什么玩笑,别说你一个小马仔,就是王端亲自出马,都不可能空口白牙借三万。

    “强伢,你莫慌,闭上嘴巴听我讲。”

    “嗯”

    “我比你聪明,也应该比端伢更聪明吧?”

    “嗯。”

    天有点冷了,李家明站在背风的地方,笑笑道:“王丛树抵押土地证的时候,端伢就晓得中间肯定有鬼,不过是贪那几万块钱,才接手他那张纸的,我说的没错吧?”

    光头的强伢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强伢,你们是在街上混的人,平时捉捉猴子(设赌局骗人),没人晓得你们赚了几多钱,自然就没人盯你们。嘿嘿,房子一到手,你们又个个一屁股屎,人家不搞你们,搞谁?

    搞了你们,街上有个把人说个不是不?没有吧?既然没有,派出所莫说关端伢半个月,就是关一个月,都没人管的。”

    李家明顿了一顿,把话题又绕回了钱上,“你莫以为,把端伢借的那些钱还掉,人家就没有办法。我都有办法关端伢半个月,不服,再关半个月;再不服,继续再关半个月,一直关到他服软,何况他们是吃那碗饭的。”

    “不可能!”

    这就是个憨货,李家明好笑道:“呵呵,去年街上有人偷摩托车,派出所没破出来吧?我怀疑是你偷的,你认不认?”

    “不认!那是”,强伢立即闭嘴。

    不错,还算机警,难怪三个光头捉了一个、一个在自己面前、还有个没露面,可李家明摇摇头道:“没用的,官字两张口,随便找个借口、搞点他们自己都不信的证据,就能继续关!”

    “那那那”,强伢结巴一阵,又不得不承认李家明全部猜中了,派出所就是以这理由继续拘留端伢的。

    “还有钱用不?”

    “有有”,强伢象捞了根救命稻草般,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钱,看样子应该有两三千块。嗯,端伢那人对手下还不错,李家明看着那卷钱,突然又想顺手帮一把。对手下人好的人,只要运气不算太差,应该能混出点名堂。即使端伢以后混不出名堂,也正好把这个强伢收拢过来。聪明人好找,忠诚老实的可不好寻。

    “去买两条‘白沙王’,拿个信封装两百块钱。上次端伢帮了我一次,这次我还他的人情。”

    “哎”

    “回来,告诉我,上次偷摩托车的人是谁?”

    “家明,这我不能说,反正不是我偷的。”

    无所谓,只要端伢晓得就行,古人是很有智慧的,义字的意思就是:讲义气,那就意味着‘我是羔羊’。端伢连这个都不知道,活该他吃苦受罪!

    出不了头的人,帮来何用?

    十来分钟后,去年的派出所户籍民警、今年的刑侦民警徐立成,看着饭桌上用两条‘白沙王’、及烟上的一个信封直发愣,半晌才小声道:“家明,你这是为难我,有些事我帮不了你的。”

    “成哥,其实你把我当生意人更合适,没好处的事我不做;有风险的事,没足够的好处,我碰都不得碰。”

    李家明将两条烟和信封都推了过去,声音稍大点道:“不让你为难,端伢在里面肯定吃不饱,没人的时候丢几个热包子进去就行。”

    这事不难,徐立成点了点头,小声道:“家明,其实端伢扛不住的,何必呢?”

    “嘿嘿,我晓得,那是只蠢牯!”

    “那我先走了。”

    “我送送你”,李家明将桌上的烟用报纸一包,拿了个黑色塑料袋装好递给徐立成,将他送到楼下才小声道:“成哥,送你个人情,端伢可能晓得去年谁偷了摩托车。”

    比李家明高不了多少的徐立强大喜,连忙将他扯到角落里,急切道:“真的?”

    这事李家明是不会打包票的,笑笑道:“端伢扛得住,他手下也扛得住?”

    “鹏伢?操,我怎么没想到呢?”

    没想到很正常,象端伢他们这种在街上混,靠帮人铲事、设赌局骗财的混混,偷、抢之类的事是不沾的,否则高斌还用找借口对付他们?再说,现在的公安脑子里总想着捉赌、罚款,哪会花心思去查案子?

    送走了徐警官,李家明施施然地回到书房,等在那的强伢急切道:“家明,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总不能为了个混混去得罪高斌吧?

    “我只能不饿着他,其余的无能为力了。”

    强伢自己也在拘留室里呆过,知道里面的苦,如今能让老大吃饱,也算是松了口气。这天气,里面有被子有吃的,老大想扛就扛吧。(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利字摆中间(完)

    “哥哥,好看不?”

    “好看!”

    “哥哥,我画得象不?”

    “嗯,有进步!”

    正在厨房里帮二婶切菜的兰姐算是服了,一个圆圈外面画些须须,那就是太阳公公?难怪三妹说,这家伙就是个二十四孝哥哥,只差没把文文当祖宗菩萨供!

    “哦”,正看着发笑的兰姐见满妹拿小本子过去要签名,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递给二婶,不好意思道:“婶婶,这个月生活费,够了吗?”

    米是家里带来的,两个人的菜钱两百块钱一个月,只有多没有少。

    ‘啪’的一声轻响,二婶只接一百块钱,把另一百块钱拍在她手里,笑骂道:“小兰,明伢是明伢,婶婶是婶婶。明伢是教你们做人、做生意,婶婶又不是没钱,你们吃几餐饭算什么?要不是大毛伢跟你还没定亲,这一百块钱我都懒得收。”

    两人一个月的菜钱,平时吃得又好,一百块钱可真不够,李小兰连忙劝道:“这怎么行?这又不是一日、两日。”

    “小兰,婶婶只有四个女,以后估计能留在身边的没一个。明伢、军伢说帮婶婶端灵牌,可他们一个肯定要读大学,到大城市里去工作;另一个在同古做事,以后也肯定在同古安家落户的。等婶婶老了,还不是指望你们在面前的侄子侄女端茶送水?”

    豪爽的兰姐收回了一百块钱,讨好道:“格格格,那我就白吃白喝了!大狗是靠不住的,以后明伢、毛砣他们有了出息,还会让他回来当作田佬?等叔叔婶婶老了,我跟大毛把你们都当菩萨供。”

    “嗯,嫁过来二十年,总算能看到兴旺发达喽!”

    二婶满足地笑起来,刚准备起身洗菜,就看到李家明往外走,连忙道:“明伢,就要吃饭了!”

    “哦,我就回来。”

    李家明带着来报信的毛砣出了门,径直上了楼。鼻青脸肿的端伢一个人正坐在楼梯口抽闷烟,看来在拘留室里没少受罪,小混混跟大混混硬顶,有意思不?

    “出来了?”

    受十几日罪,还丢掉了嘴里的肉,想起这事来,刚从床上爬起来的端伢就气不打一处来。

    “昨夜放的,操他姆妈x,狗x的真害人不浅!”

    还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知道妥协的人,比什么事都霸蛮的人强。简单的一个聚众赌博,突然变成了涉嫌偷盗,要是还不知道服软,活该他再去坐几年牢。

    “操他姆妈,金伢子有本事坐一世年牢,要是出来了,老子不让他断手断脚,我就不姓王!”

    哦,偷车的是叫金伢的人,估计也是附近乡镇不入流的混混。徐立成这次立功了,既能破案又能帮他领导解决问题,估计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混。他欠了自己的人情,日后就得还,自己也算是没白忙一场。

    “寻我有事?”

    “哦,来谢你”,眼睛里通红通红全是血丝的端伢,从牛仔裤里掏出一个信封递了过来,却被李家明推了回去。

    “端伢,我不缺钱,要不是看你对强伢不错,你就是出一万块钱,我都不会去寻人帮忙。晓得你做人有几失败不?出了事,只有强伢一个人跑来跑去,白混这么多年了!”

    重新变成了光头的端伢脸上一阵阴晴不定,上次这小子出了事,不但他的老师都替他出头,就连自己忙上忙下,自己真的有那么失败?

    沉默一阵,端伢涨红着脸,艰难道:“家明,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教教我,行不?”

    真对不起,你不是我的小弟,毛伢才认了自己当老大。未来的同古,或许会有很多老大轮流表演,但能摆得上台面的就只能是毛伢。自己不教则已,教了,就绝对是黑白两道通吃的一方霸主。自己无意于当教父,可亲疏间密还是记在心上的,同古太小,容不下那么多能上台面的老大。

    “端伢,这些东西是没办法教的,我是读书人,一切经验、办法都来自于书本,再用于实践。就比如说,你跟我同时站在别人面前,我不要作声,别人都会跟我交朋友,不会跟你交朋友。”

    “我可以学!”

    李家明摇了摇头,好笑道:“要是别人不怕你了,你还是王端?我的路子,你学不来的,除非你有你妹妹那么会读书,还要有我这么有钱。”

    ‘哎’,端伢失望地叹了口气,家明的路子自己确实学不来,上次搞出那么大的事,连张建军那样的人都帮他,不就是晓得他以后肯定会飞黄腾达?晓得他飞黄腾达后,肯定会报恩的?

    “对,就是这个道理,你们那一行我没混过,书上又没写过,我哪懂?倒是如何当官、如何交朋友,书上到处都是,所以我跟他们混得来,晓得了不?”

    “算了”,王端掐掉烟头,失望地起身,允诺道:“家明,这次我欠了你的,下次有机会再还你,走了”。

    “嗯,不送了”。

    李家明转身回屋,等门关上后,毛砣小声道:“家明,你真不帮他?”

    “帮什么帮?他又不是我们自己人,他的死活跟我们有关系吗?”

    “可他帮过我们啊?”

    教自己兄弟,李家明可是有得是耐心。

    “屁!那一千块钱白给的?你真以为,他舍得送吴医生五百?我看呐,他最多是送了两三百块钱,给我报五百,就是想赚点辛苦费。毛砣,既然人家的目的是钱,那就没有情义可以讲的。”

    毛砣在兄弟的耳濡目染之下,也成熟得飞快,赞同道:“也是,这就是你说的,‘钱跟钱谈,人跟人谈’?”

    “聪明!哎,毛伢呢?过年都没看到他,他没回来?”

    ‘嘿嘿嘿’,毛砣好笑道:“他说要去学本事,跑到一个武校里去了。拳头硬有什么用?还是要有脑子,有几个老大是打出头的?”

    有长进,自己这位堂哥开始用脑子了。不过,毛伢想学打拳那就学吧,反正十七八岁的伢子,正是学东西的时候。

    两人到扶梯口往下看了看,饭桌上还空空如也,毛砣又道:“家明,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什么事?”

    “就比如毛伢、告伢,要说起来,告伢跟你是只隔一下的姑表亲、关系还更好,为什么老是教毛伢不教告伢?”

    告伢?他不是那块料,想要在道上混,心狠手辣是前提,义气不过是做给人看的。告伢看起来诈诈唿唿,其实心慈手软,干什么事都犹犹豫豫。他最好的前程,也就是以后去当兵,等复员的时候,看能不能塞到哪个单位上去。

    人啊,性格决定命运,没那个本事推到那个位子,绝对是害人害己。

    “也是,告伢做什么事都太心软,别人讲几句好话就算了。”

    李家明见毛砣好象很惋惜的样子,好笑道:“莫想走那条路,好好读书比什么都强。你看端伢,打打得,蛮蛮得,还不是让高斌搓来揉去?古语云,‘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虽然说得有失偏颇,但我们不得不承认,在太平年间,靠暴力是成不了大器的。”

    粗壮的毛砣还真想过去过热血沸腾的日子,不过如今被堂弟点醒了,不由得挠了挠头,自嘲道:“呵呵,我又不蠢,有正道不走还走旁门左道?”(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家事一二(上)

    日子过得飞快,天气也一天比一天热起来。

    李家明舅舅明卖食品/暗卖粮油的生意走上了正轨,不但在食品站租了三间房当仓库,还包下了装修店、工程队、文印店的油米生意。在他二伯的帮忙下,又包下了两个工程队的生意,轻轻松松地一个月卖万多斤米、几百斤油。

    赚了多少钱,李家明不知道,反正舅舅除了买了个大彩电外,还给阿婆买了个小彩电,放在她房间里看,省得她天热了在堂屋里挨蚊子咬。

    “母舅,红红姐就订婚?”

    来送米顺便商量事的舅舅将最后一袋大米扛上楼,拍着身上的白灰道:“还不订?她今年都十九,军伢也二十了!”

    正趴在八仙桌上,陪小妹画鸡蛋的李家明戏嚯道:“母舅,红红姐是县里干部,军伢哥哥可是打工仔哦。”

    正高兴的舅舅扇了外甥后脑勺一巴掌,谢过茶菊婶递的茶,感叹道:“其实这样最好,红红有稳定的工作,军伢在外头能赚活钱。过两年,等红红单位上分了房,以后就安安心心在同古过日子。”

    确实是好事,县委办要建新房了,红红姐人老实又有柳老师帮着,工作上也做得非常好,很得书记、副书记、主任们的看重,应该能赶上福利分房的尾巴。衙门里建宿舍,那是质量没得说、地段没得说,还便宜得跟白送一样。

    刚画完个鸡蛋的小妹扔下铅笔,爬到舅舅身上炫耀她那张有了三分象的素描,“母舅,象不?”

    “嗯,比上次象多了,有进步!”

    “我耶耶(爸)好不?”

    “好,就是忙不过来,他昨天还跟母舅讲,等忙完手里的单子,就回来看你们。”

    “那那,让他坐昊哥哥的车车回来。哥哥,昊哥哥是下星期来我们屋里玩吗?”

    “嗯”

    李家明父亲确实忙不过来,家俱店的生意不错,家具厂的生意也不错,帮他老板做家俱构件都忙不过来,每星期就要发一大车货走,短短两个月时间生产规模扩了一倍多。看样子,到了年底,十几个人的小厂,能扩到百八十人。熟练工人就是传帮带,一变二、二变四,只要那边的需求量够大,或许能发展成几百人的大厂都说不定。

    现在四叔、军伢早不在装修店、文印店打杂了,单装修店、家俱厂的运输业务都够他俩忙活,正准备自己贷款买台大车,省得租别人的车付租金。

    ‘咚咚咚咚’,一阵下楼的脚步声后,满妹、金妹挥舞着小本子从楼下跑下来。

    “母舅!”

    楼上的卫生终于打扫完了,现在桂姐、妹妹不跟她俩抢钱赚真好。不过,还是妹妹厉害,画画都能赚钱!

    拿到了签名的满妹,嘴巴里嚼着舅舅刚带来的奶油蛋糕,眼巴巴道:“五哥哥,可以加钱不?店子里的果丹皮都涨价了,以前一毛钱一根,现在两毛钱。”

    现在的物价确实涨得有点快,李家明愉快地签了三个字,答应道:“行,从明天开始,也给你们涨一倍。”

    “耶!五哥哥万岁!”

    “哥哥万岁!”

    三个小家伙的欢唿雀跃让正削苹果的张象枫忍俊不禁,五分钱变成一毛钱,有这么高兴吗?就她们嘴里的奶油蛋糕,一块都不止一毛钱!

    “好了好了,吃苹果,每个人吃一半!”

    “姆妈(婶婶),我等下吃好吗?”

    肚子已经很大了的张象枫将手里削好皮的苹果一分为二,递给满妹和小妹,再指指桌上切了一半的苹果,命令道:“不行,吃完苹果不能再吃蛋糕了,还有你满妹,都胖成什么样了,还吃这么多甜的东西。”

    嗯,满妹确实不能再吃了,以前胖乎乎得挺可爱,现在都吃成一个大皮球。再这样下去,即使以后抽条也是个大胖妞,不过想让这个贪吃的家伙不嘴馋,李家明算是行家里手。

    “满妹,再胖就不能穿花衣服了哦。”

    “哦”,死要漂亮的满妹看了看身上绷得紧紧的花裙子,皱着小脸纠结一阵,最后还是将手里的半块蛋糕塞进了妹妹嘴里。

    “妹妹你吃,你不胖。”

    “嗯”,小妹也不嫌撑,吃完手里的嘴里的,还能吃半个大苹果。她是有福之人,不管怎么吃,都不会长胖。

    舅舅也吃完手里的半个苹果,跟他未来的亲家聊起街上的事来,王丛树那幢砖屋又转手了,卖给了一个高桥人,听说卖了八万八。

    正帮张象枫织小衣服的二婶惊唿一声,感叹道:“端伢真没财运,上次卖才四万三吧?家明,那幢屋值十万八不?”

    不错了,端伢四万三买的,虽然也是四万三卖,可好歹留了一套房。估计高斌是不想结死仇,否则他根毛都留不下。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道理小混混懂,大混混更懂。

    “应该值吧,现在米都涨到一块一,年前都才七毛二。端伢那次是没办法,聚众赌博要罚款,外头又催得他还钱。要是他不卖,人都出不来,那么冷的天,再关下去,他吃得消?”

    “也是,小兰跟大毛伢也没财运。要是传勐哥早同意,给他们凑点钱买一半,转手都能赚万多。哎,家明,他们的屋都涨得这么厉害,那我们的能值多少钱?”

    正喝茶的舅舅也来了谈兴,现在同古街上也在做屋,生意人都在买店面,好点的已经涨到吓死人的十几万。

    “啧啧,我是没那么多钱,要是我有那么多钱,说什么也买上个把。莫看现在贵,以后的钱只会越来越毛(不值钱),店租也会越来越贵的。”

    尝过甜头的二婶也连连附和,“就是就是,当初明伢说要在街上做屋,做得越多越好,传民跟我胆子小不敢做,现在后悔都来不及。”

    这些话题,李家明可不会轻易接嘴,买店面没那么难,只要给他几万块钱,他能买下一大排店面,可那有意思吗?

    财富是生产出来的,不是靠资本运作出来的。

    父辈们原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能得到今天的生活都是靠苦干加巧干得来的。这样的钱,赚得心安、用得踏实。人啊,赚惯了轻松钱,习惯了走捷径,就会丢掉吃苦耐劳的精神。

    就如父亲一样,如果指点他炒店面,钱来得轻轻松松,他还会静下心来办他的家俱厂吗?家俱厂做得好,日后即使不能成为名牌大企业,也能解决不少就业问题,给本地丰富、廉价的竹木资源增加不菲的附加值。

    要是再功利一点看,父亲的厂子只要做到两三百人的规模,每年给财政上缴几十万的税费,县工商联、政协、甚至人大都会将他拖进去,成为政协委员、人大代表、本地的名流,而且是受人尊重、被政府重点保护的名流。

    这样的人生才是有价值的,因为他给社会创造了财富,而非只是一味向社会索取。日后父亲老了,回想起年轻时的奋斗也会自豪不已。(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家事一二(下)

    农村里的生活很单调,乡村学校的生活也很单调,每日就是教室、家里两点一线,最多是加个操场,只要习惯了就好。李家明习惯了这种单调、恬淡的生活,读书、教妹妹、监督兄弟,然后吃饭睡觉,周末带他们回家疯两天。

    这种恬淡的生活,却是跟李传林一起来度假的吴建国向往的,看着在急水滩上围捕鳜鱼、青鱼的董昊他们,以及在河边大唿小叫的孩子们,觉得异常惬意。

    “哥哥,我抓到了!”

    话音刚落,抱着一条斤多重的青鱼的小妹,被鱼尾巴扇在脸上摔倒在河水里,扑腾出一大片的水花,然后被刚从水里爬起来的满妹拉起来。

    娇憨的满妹也会照顾人了,拉着本就是落汤鸡的小妹,指着正坏笑的董昊骂:“昊哥哥是坏人!妹妹,要等鱼鱼扔上岸了,我们才捉得住的。”

    “嗯,昊哥哥最坏了,这么大的鱼鱼,肯定很好吃很好吃。”

    正准备跑过去察看的李传林吓一跳,见女儿正笑得合不拢嘴地抓扔在鹅卵石上的小鱼,又停住了脚步。

    “明伢,看着点!”

    “没事,文文小心点,这条鱼有刺的哦。”

    “哥哥,扔这边,扔这边。”

    估摸着鱼够了,遵守渔民传统的吴建国叫大家收网,没玩尽兴的李家明他们带着一帮小家伙去游泳,可怜的小妹和满妹都不会,拽着刚害她们摔水里的董昊的耳朵,硬要他当乌龟坐他背上,理由是刚害她们摔了跤。

    大河可不是泳池,给这小家伙套上泳圈,已经跟董昊一般高大的毛砣还小心翼翼地护在身边。

    玩得正高兴的满妹,抓住董昊的两只耳朵,得意洋洋道:“妹妹,看我的乌龟游得快吗?快点快点,五哥哥追上去,等下给你个棒棒糖!”

    确实厉害,海边长大的人,就是比河边长大的孩子水性好,背上坐了小皮球样的小孩还能游泳,李家明他们深为佩服。满妹坐完小妹坐,小妹坐完金妹坐再接着满妹坐,直到董昊累得不行了,两个小家伙才作罢,让旁边那个洋气大姐姐帮她们洗头发。

    “婷婷姐姐,昊哥哥听话不?”

    这三小孩真好玩,娇小玲珑的姜婷婷玩笑道:“不听话,经常犯错误。”

    满妹对以前的惨痛教训印象太深刻了,连忙出主意道:“不听话就不是好孩子,不是好孩子就要用小竹梢打,你打他几次就听话了。”

    挨过揍的小妹也连连赞同道:“嗯,以前毛砣哥哥不听话,我哥哥打了他几次,现在可听话了,让他捉蜻蜓就捉蜻蜓。”

    “对对,以前细狗哥哥老吓我们,现在还会背我们过河。”

    ‘格格格’,姜婷婷笑得花枝乱颤,冲躺在浅滩上喘粗气的董昊道:“昊仔,听唔听到?”

    “叛徒,三个小叛徒!”

    确实是三个小叛徒,有了洋气、时髦、又大方的姜婷婷陪她们玩,从三个多月才回家的李传林,到给她们发零花钱的李家明,全部被她们漠视了。

    吃完了晚饭,董昊先用车将快临产了的张象枫、去照顾她的二婶她们先送到街上,回来时准备接他舅舅、女朋友告辞时,三个小不点还围着大姐姐叽叽喳喳。

    “婷婷姐,坐飞机好玩吗?”

    “能看到下面的人吗?”

    “婷婷姐,海浪有多大?”

    “婷婷姐,坐电梯会晕吗?”

    看着被三个小孩缠住的女朋友,正提着装鱼的木桶放进后备箱的董昊,用肩膀撞了撞李家明的肩膀。

    “阿明,忌妒吗?”

    “有点,我怎么就没她们这么重的好奇心呢?”

    “鸡同鸭讲!”

    送走了客人、蹭车的几个小家伙,李家明锁堂屋门、厨房门,将钥匙塞在茶菊婶房门口的石头下,跟毛砣他们也赶紧骑车回学校。天气预报里说,这两天有大暴雨,要注意防洪、防灾。看这闷热的样子,搞不好今天晚上就要下,在路上淋雨可不是件愉快的事。

    等李家明他们一走,白天还热热闹闹的黄泥坪,就剩下两只看家的大黄狗。若是明天天晴,等到红英婶、茶菊婶、兰姐她们骑摩托车回来做事时,这里才会有人声,然后到晚上这里又没人了。这可不是长久之计,现在她们要照顾快临盆的阿姨,还会晚上住街上、白天再回来做事。以后呢?莫非她们总这样?现在家里又不缺这点田里土里的东西,有必要还守着不放吗?

    突然之间的一个闪电,让正想这事的李家明一惊,连忙与兄弟加快车速。路过银子滩时,李家明又跑进去叫母舅一起去街上,副食品站地势低。要是今天下暴雨,搞不好那就会被淹,米可不比其他东西,水一泡过就只能喂猪了。

    “明伢,母舅骑车子走了,你们也快点走,莫等雨下来了淋雨!”

    “哎,阿公、阿婆,我先走了。”

    满头大汗的李家明答应了一声,连忙小跑着出来骑车赶路,等看到街上的路灯时,才松了口气,这场暴雨算是躲过去了。三个汗湿透了的伢子,顺着河堤上的台阶下河洗澡。

    清凉的河水浇在身上,舒服啊!

    “细狗,我让你问的事,你问了吗?”

    去县城住多好,多热闹,比在这山沟沟里好玩多了。细狗这两天一直跟红英婶婶磨,就是没能让她答应。

    “哎,我姆妈说,有那个闲钱,还不如给我哥哥订亲,帮我姐姐做屋。她还说,去同古住不惯,人不认得两个人,事又没事做。”

    “毛砣,你呢?”

    毛砣也叹气,情况跟细狗说的一样,莲香婶婶去县城住个把星期还行,住久了就不惯。

    哎,都是作田的命!

    “哎,家明,你说芳婶怎么住得惯?”

    大婶?她有什么不惯的,老公和四个儿子都在身边,每天洗衣服、搞卫生、煮饭、炒菜,连停一下的工夫都没有,哪会跟红英婶她们样,不是想着家里的孩子就是鸡鸭猪羊牛。等四哥他们考上大学,大婶不用那么忙了的时候,朋友认识了不少,也习惯了县城的热闹,也许再让她回黄泥坪,反而不习惯了。

    “哎,要这么说起来,还是芳婶婶命好,吃十几二十年苦,以后都是享福的命!”

    管她命好还是不好,得想办法说服婶婶们搬到县城里去,现在她们还算年轻,适应得了城里的生活。等过个七八年,再搬到县里去,哪会适应得过来?

    三兄弟洗完澡回到家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董昊他们也早走了。

    李家明换好衣服,检查完妹妹们的作业,让她们自己去看动画片,下了楼去找二婶她们商量。长期就两个女人看着五幢泥巴屋,最近的屋场也两三里路,这哪是长久之计?虽说山里的治安不错,可万一有个什么事呢?

    天气很闷热,婶婶们都在走廊上乘凉,说起这事来,红英婶连连摇头不愿意。生意有好有坏,现在是赚钱,还能保证以后也赚钱?再说了,男子人在外头赚活钱,女子人在屋里做事,这才稳当!要是哪天生意不赚钱了,或是钱赚够了,回到黄泥坪过日子,那多舒服?

    李家明很无语,婶婶们就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妇女,手里有钱只晓得存银行的,哪跟她们说得通道理?

    在她们脑子里,做梦都想在黄泥坪做七八幢三层的砖屋,没事就跟附近几个屋场的女子人、或是娘家人面前,炫耀自己老公、崽女多有本事。

    你还别以为这是目光短浅,这叫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在她们眼里,能比娘家姐妹、附近人家活得有钱,那就是有面子的事、幸福的事!

    “家明,泥巴屋没人住会倒的,就算是以后我们做砖屋,也得有人住!”

    正端着一盘菊花豆子茶过来的茶菊婶接口道:“屋我倒不担心,主要还是田土。你们这些伢子、妹子以后都会读书,不要靠田土活命,军伢、大狗伢他们呢?没有田土,我们李家就没了根!”

    正帮脚抽搐的弟妹揉脚的二婶叹了口气,无奈道:“明伢,有些事你不晓得,以前听公公说,我们李家人没少受本村人欺负。他们义务工做得最多、工分挣得最少,到分田分土的时候,我们八个男丁,比人家六个分得还更少。”

    红英婶也叹气道:“你是不晓得,我听传勐讲,大公公、二公公他们去大段修水库时,全村就我们家抽的人多,连妹子都要去。要不是三公公病,搞不好他都没了。

    哎,茶菊说得对,田土才是根本。当年大公公、二公公他们没了,村上没收回我们多的田土,因为那是他们用命换回来的,没人想伤那个阴德。没道理,现在日子好过了,我们这些当子孙的还不要了!”

    李家明默默点头,不再劝婶婶们搬到街上来住、或去县城了。四叔、四婶能看不到砖屋做在黄泥坪,其实没多大作用?自己前世赚了钱,带着堂兄弟他们做生意发财,在大城市里住着豪宅、开着豪车,最后还不是一个个回来做屋、修坟?

    说来说去,黄泥坪是大家的根,祖坟都在那!若是大家有了钱,都一个个搬走了,以后太公、公公、姆妈他们的坟谁管?若要李家明自己选,百年之后不管身在何乡,也想回来睡在父母旁边。

    算了算了,老辈人都说‘一时二命三风水四读书五阴德’,婶婶们愿意这样生活,那就这样过吧。反正传勐伯他们都四十多了,装修生意还能做几多年,等他们做不动了,确实住在黄泥坪比县城里更自在。(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山洪也是洪灾

    天气预报中的大暴雨如期而至,从昨晚九点多一直到第二天天亮,倾盆大雨才堪堪停住。

    看看街上没到大腿的洪水,再看看河堤下还差半米多的激流,昨晚搬东西累得要死的李家明猜想,可能是下水口被垃圾堵塞了,导致雨水倒灌。植被丰密的山区不比平原,即使是**个小时的暴雨,也只会造成山洪或道路塌方,不会形成洪灾的。

    没一会,在副食品站看护大米的母舅见雨停了,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来了,一屁股坐在客厅的地板上,不想再动弹。

    “母舅,要紧不?”

    “还算好,李师傅他们帮了一夜,全部搬到三楼去了,水只没了一楼。幸好昨夜赶过来了,要不是几个月都白做了。象枫呢?发动了不?”

    李家明看了看舅舅身后,没有看到父亲的影子,连忙道:“应该没吧,没听到什么响动,二婶让我们莫下楼,说莫碰到秽气。我耶耶(爸)?”

    “哦,去了打电话,这么大的雨,也不晓厂子里怎么样了。有吃的不,寻些吃的过来,饿死了!”

    灵醒的细狗连忙跑到妹妹们的房间里去找,最后拿了几瓶酸奶出来尴尬道:“母舅,满妹太胖了又贪吃,家明只准她们吃这些。你等一会,我喊三姐煮粉上来。”

    酸奶就酸奶,扛了半宿的米、油、摩托车,连水都没喝一口。舅舅接过酸奶拧开盖子,吩咐道:“喊欣华多煮些,给李师傅他们送些过去,他们那的厨房全淹了。”

    “莫担心,应该没事的。大家只是让街上的水势吓倒了,其实这雨并不是很大。”

    “不会吧?街上都快一米深的水!”

    李家明暗笑,拉着舅舅到窗边看河堤,“母舅,这样的水,我是没看过,你也没看过?”

    舅舅看了一阵洪水,特别是远处的敬老院,脸色更加凝重,指着被洪水淹没的公路道:“明伢,你是看惯了我们大河里涨水,没看这种小河涨水。这场洪水不得了,这河堤做好了二十多年快三十年,我从来没看过这么大的水。”

    李家明也疑惑地看向不远处的洪水,这水确实不大啊,想想黄泥坪涨大水,那浊浪滔滔才壮观。

    “二三十年都没见过?”

    “嗯,我以前在中学读书时也涨过大水,听老师他们讲,以前最大的洪水都没淹掉敬老院的路。你看,现在路全没了,连围墙脚下都有水。”

    李家明放眼看去,滔滔洪水离敬老院的围墙只差不到半米,不禁吓了一大跳。他对这场洪水没印象,可舅舅说了这是二十多年来最大的,那就肯定是最大的,同古街上可莫出什么事,自己父亲、叔伯们可都在那讨生活。

    知父莫如子,李家明担忧的事,就是李传林忧心如焚的事。雨堪堪停时,他就从副食品站开始在街上找电话,一直找到被水淹了一半的邮电所,终于在儿子同学的父亲的帮助下,到二楼的交换机房打了个电话。崇乡的电话还不是程控的,得人工进行接线,一阵忙碌之后,李传林听到的消息,犹如数九寒冬的冰水,将他从头到脚浇得透心寒。

    “传林传林,没事吧?”

    原来忠厚老实的李传林在外面打工两年多,一直在器重他的老板带领下到处跑,能力与素质早锻炼出来了,被人轻轻摇了两下,稍稍强自克制,苦笑道:“廖所长,我还要打两个电话。仓库被水淹掉了,得给广东那边打电话求情,缓个月把时间交货。”

    精瘦的廖所长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没事,你放心打就是。现在也就能往外面打,里面的线路全断了。妈的,等天晴了,还不晓得要重新拉多少线路!”

    …………

    在家里的李家明也忧心仲仲,厂子淹了没事、店子淹了也没事,只要人没事就是喜事。至于钱不钱的事,真不是什么大事,了不起自己去求求人,搞点贷款给父亲、叔伯们,重新张罗起来就是。水淹了店、淹了厂,但那些账本是淹不了的,银行里的资金交割记录是淹不了的。只要有那些东西在,还怕求不动人、贷不到款子?

    过了好一阵子,刚打完电话的李家明父亲回来了,疲惫不堪地坐在地板上,颓然道:“承万哥,真后悔没听我大哥的话,要是租了木器厂的仓库,这次可能就躲过一劫了。哎,不能贪便宜啊!”

    完了,仓库淹了!

    沉默了一阵,舅舅才迟疑道:“不会吧?同古的河堤那么高,也会淹?”

    更为理智的李家明,连忙道:“耶耶,厂子有事吗?仓库都淹掉了,那街上?”

    欲哭无泪的李传林苦笑几声,叹息道:“厂子倒没事,十五六万的货没用了。哎,街上七八十公分深的水,好在守夜的军伢机警,装修店又人多,我们的家俱店保住一大半,只有几张大床没搬赢。”

    已经缓过来的游承万塞了根‘白沙烟’进妹夫的嘴里,安慰道:“没事没事,只要人没事就好,损失一点就损失一点,就当这半年白做的就是。只要人在,迟早有翻身的一天了,我今年做生意也赚了万多块钱,要是缺钱的话,我全部借给你。”

    “钱我还有,我就是担心交货。”

    一年之内失去两位挚亲都没垮,李传林哪会因为厂子被淹了而崩溃?休息了一会,喝了瓶酸奶缓了缓神,叮嘱道:“明伢,莫跟你阿姨说,为了开这个厂子,你阿姨连结婚戒指都舍不得买。要不是嫁妆是脸面,那些东西她都会舍不得买的。”

    阿姨是不错,精明其实也是优点,对妹妹好更是优点。一身也臭哄哄的李家明靠着父亲坐下,安慰道:“没事的,只要我们努力来,不就是一个厂子?实在不行,我们把这三幢屋卖掉,还不能重新开起来?”

    李家明父亲真没他儿子想的那么脆弱,苦中作乐道:“没事,我刚跟黄老板打了电话,他同意缓一个月。哎,当得今年白做了就是。本来我还想,等今年赚了钱,到县城里买个屋,把你们兄妹接出去读书,现在全泡汤喽。”

    哎,父亲能这么想,也算是意外之喜。

    只要父亲挺得住,李家明就没什么可担心的,连忙起身去妹妹她们房间又拿来几瓶酸奶,煮米粉哪有那么快?洪水这么大,自来水脏得死得用明矾漂清了才能烧水,现在也只能喝酸奶了。

    母舅、外甥、妹夫苦中作乐了几句,舅舅突然道:“传林,罗坊那边的地势低,又几条河汇聚在一起,可千万莫出事哦。”

    ‘哎’,刚还强颜欢笑的李传林哀声叹气,苦笑道:“我晓得哦,刚才我都在骗象枫,讲罗坊的电话是通的,没出什么大事。”

    钱没有可以再赚,哪怕厂没了可以再开,人可不能出事,去过罗坊张家的舅舅连忙小声道:“传林,等水退了,你马上去趟罗坊,不管出没出事,也好有个准备。”

    正在陪父亲说笑的李家明也吓了一跳,罗坊是两条流去修水的大河的交汇处,地势不低的乡上都这么大的水,罗坊的水势还小得了?

    没一会,三姐煮好了两大碗粉丝送上来,心忧的李家明和毛砣也穿着短裤、凉鞋,端着两大盆粉丝去副食品站。远亲不如近邻,昨夜断了电又涨水,要是没李师傅他们帮忙,母舅那上万斤米、上千斤油可会遭了殃。自己家里厂子没了,还有装修店、店面、四婶那还有欠账,母舅可真承担不起这么大的损失。

    还好,虽然街上的洪水漫漫,可这的地势高,水只没到人的大腿,街上也没了木棚子、泥巴屋,满街都是砖屋,泡在水里也不会倒。所有的店主都将货物转移到了二楼,连林全保那些重得吓人的摩托车都搬到二楼了,一楼只剩下些粗重杂物。

    妈的,当官的光吃饭不干活,早点加大下水口不就没事了!

    “家明,家明”

    李家明扭头一看,狼狈不堪的张卫民正站在马路对面冲自己喊,他家厨房在一楼,地势又有点低,估计连火都开不了,连忙挤出个笑脸道:“张叔,去我们屋里吃粉,我三姐正在煮。”

    一身泥水的张卫民连忙回家拿饭盆,水退不下去,绝大部分人家里是别想开火了。还是这孩子聪明,每一层楼都有厨房,不跟大家样把厨房做在一楼。这下好了,大家都要啃饼干、方便面。

    街上一涨水,杂货店的生意就好,饼干、方便面是有多少就能卖多少。幸好大家是街坊,没哪个老板趁机涨价,否则翻两三倍都不愁销路。这一涨水,也累坏了李家明三姐和兰姐,二婶和红英婶她们守着孕妇,只能由她俩来做饭了。旁人不会来蹭饭,可租自己家店的店主们,平时付了自家租金,现在人家开不了火,总不好意思看着别人啃方便面吧?

    好在山里的洪水来得快、去得也快,堵住下水口的垃圾被清理掉后,街上的水越退越快,到了快中午时,就退得差不多了,露出满地的黄泥汤、树枝、垃圾……。

    随着洪水的渐渐退去,等到第二天一早时,让大家盼望的公路终于露出水面,乡上的干部也疯了样出门,全部到各个村上去看情况。党天下就是这样,平时吃吃喝喝没事,搞点钱花花也没事,若关键时刻顶不上去,官帽子就要掉一地喽。这次洪水够大了,所有的村连电话都打不通,要是真出什么事,谁都落不了好。

    这两天没怎么合眼的店主们,也纷纷骑上摩托车、自行车往各村赶,这么大的洪水,家里可千万莫出事啊!

    已经疼得满头大汗的张象枫也着急,进产房之前还连连催旁边的二婶。

    “二嫂,你去问问,我们屋里怎么样了?”

    “莫担心,莫担心,传林骑摩托车去了罗坊。要是路没冲坏,现在都应该到了。没事的,没事的,家里两个男子人,能有什么事?”(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洪水过后

    九十年代初期的山区,虽然许多成材了的杉木、松木被砍伐一空,但山里的植被并没有受到多少破坏,特别是还没有大规模地造林,因而很难由山洪发展成洪灾。

    洪灾是没形成,但被洪水冲垮的公路、塌方地段依然不少。李传林在中途将摩托车锁在路边,沿着被洪水冲刷得千疮百孔的公路步行,有时甚至要和同伴们绕开公路爬山,花了三个多小时终于到了二十几里外的罗坊。

    菩萨保佑,罗坊人敢把屋做在两河交汇处,自然有他们的周全考虑,十几幢泥巴屋都安然无恙,只是河里的浊浪滔天,洪水轰隆声吓死人。

    “传林,枫妹生了不?”

    又饥又渴的李传林换上舅兄不合身的干净衣服,坐在那不想动弹了。

    “姆妈,我不晓得,我跟象枫都担心你们,一起床就来了这。”

    佝偻着背的岳母给女婿换了杯蜂糖水,这还是上次小外甥孙女跟女儿来住人家时送她的,不满道:“你瞎操什么心?不守着老婆生人,还跑到这里来看热闹?我嫁过来四十多年,再大的水都看过,都没出过什么事!”

    山里人可没城里人那么多客套,张象枫大哥、二哥一听妹妹发动了,也顾不上继续跟妹夫寒暄,连忙去拿捉好了的鸡。

    “老二,我先去乡上,你等传林歇够了再来。姆妈,路上水大又塌方,你莫去。”

    “我晓得,你快去啊,还挨(磨蹭)什么?”

    “哎”,已经背上了装了六只鸡的背蒌的张象松立即出门,崇乡人有讲究,女儿生人娘家要送六只鸡,寓意顺顺利利、母子平安。

    吃了一大碗鸡蛋面,休息够了的李传林也连忙跟二舅兄出门,老婆生人他也紧张,但拗不过担心家人的老婆啊。现在岳母家无事,自然要着急往家里赶,七八年前就是大意、图省钱没去医院生产,才酿成终身大错的!

    又是三个多小时的跋涉,累得脚都发软的李传林,终于在乡卫生院门口听到了鞭炮声,整个人又象充满了力气,瞬间将损失十几二十万的烦心事扔到了脑后,踉跄着跑向二楼的产房。

    “恭喜恭喜”

    “耶耶,我当姐姐了!”

    冲过来的小妹,将已经体力透支的李传林撞翻在地,慌得她立即去拖。

    “耶耶,你没事吧?摔疼了不?”

    “没事没事”,李传林搭着舅兄的手爬起来,揉了揉女儿的脑袋瓜子。

    “弟弟还是妹妹?”

    “妹妹!嘻嘻嘻,长得一点也不好看,脏死了,连头发都打卷卷的。满姐说,妹妹象只小老鼠。”

    真是孩子话,哪个刚生下来的孩子会好看?

    山里人生孩子规矩多,没满三朝,男子人不能进产房。喜极的李传林只能在门口抱抱刚出生的女儿,粉红色的婴儿哇哇哭叫,脸上的皮肤还有些皱,叫的声响可真大。

    等傻乐的小叔子抱了一会,高兴的二婶抱过孩子,取笑道:“看够了不?赶紧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看你这样子,象只泥巴猪一样!”

    “嘿嘿嘿”。

    新家庭成员的降临,让李家明一家欢天喜地,将损失惨重的阴云冲得一干二净。可三天之后,前额绑着毛巾的张象枫抱着孩子回到家,接受完家人、邻居们的道喜后,吃完‘三朝酒’就开始从侧面催促正逗孩子的老公去开工。

    “传林,去县里的路没个把星期肯定通不了,厂里怎么办哦?”

    这是正事,黄老板的货必须一个月内赶出来,可老婆刚生孩子就走?正高兴的李传林有些左右为难,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礼敬老婆没问题,礼敬老婆娘家人也没问题,想让他去罗坊张家祠堂报喜、请客,不一定叫得动的。

    去祠堂报喜可是大事,虽然没长辈规定不许开祠堂,但一开祠堂就意味着隆重和钱三牲祭品、五色供果、还要开流水席。一般只有长房长子生长孙、长孙生曾长孙的时候,才会开祠堂给祖宗报喜。当然,若是子孙考上了大学,更是要去祠堂报喜。

    自己只是一个嫁出去的女儿生女儿,就要去开祠堂报喜?

    正接过开始哭闹的孩子,准备喂奶的张象枫一听就急了,小声骂道:“什么?我大哥让你去祠堂里报喜,他脑子有病吧?”

    心里不满的李传林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有什么办法,你哥哥开了口,难道我还说不行?他还说,要去我们厂子里做事,我都没敢答应。”

    “你答应了吗?”

    “我蠢啊?要是婉婉以后考上了大学,要我去你们张家祠堂里报喜还差不多。我说等你回了家,再跟你商量呗。”

    张象枫松了口气,撩开衣服给女儿喂奶,小声道:“这些事你莫管,早点去同古开工。屋里的钱全压在厂子里,要是黄老板不通融,这次不死都要脱层皮!”

    老婆站在自己这一边,李传林也心疼老婆,主动让步道:“我晓得我晓得,我是担心去报喜的事,开祠堂你拦得住,喜还是要正式去报的,这是你的体面。你又不是小老婆,哪不要去长辈那报喜,不请他们吃满月酒?要是我们不去报喜、不请酒,以后亲戚朋友会讲闲话的!

    哎,现在路不好,你们屋里、阿公、母舅、姨娘,一通报下来,没五六日都走不完。还有,去了长辈那,饭总要吃一餐吧?一餐饭吃下来,长辈几杯酒一逼,搞不好一日都跑不了一家!”

    这倒真是麻烦事,姆妈七兄妹,三个母舅那还好办,三个姨娘分散在崇乡各个村上。现在路冲得一塌煳涂,提着东西还要爬山,哪那么容易?时间可不等人,今天就第三天了,要是再耽误五六日,那些货还能赶得出来?

    愁了一阵,好面子的张象枫还是决定,让老公去叫继子去报喜,暗示道:“屋里的事你莫操心,以前你没在屋里,家明不一样管得了?有二嫂、文文她们在,你还操心什么?同古的事要紧,明天你请承万哥骑摩托送一脚,能少走几多路就少几多。”

    提起自己那倔强的儿子,李传林叹了口气,苦笑道:“哎,你不晓得明伢那性子,他要是不愿的事,我都拿他没办法。哎,我们拜堂的时候,他一个人在月妹坟前坐了一天。”

    这么一提醒,正给孩子喂奶的张象枫也叹气,自己那天才继子什么都好,就是骨子里透出被遮掩得很好的骄傲、冷漠。莫看他对什么人都热情、礼貌,连对自己两个兄长也礼数周全,可自己偶尔感觉到他眼里仿佛隐隐约约有俯视的意味,尤其是他一个人独处发呆时。没错,就象是以前打工时,那些老板、高管看自己这些打工妹时的眼光,那是一种大人物俯视小人物的感觉。

    ‘咚咚咚’,一阵脚步声传来,房门被用力地推开了,小妹跑了进来爬到父亲身上,看着正在吃奶的妹妹,庆幸道:“满姐骗人的,妹妹好看多了。耶耶,哥哥要我来告诉你,张叔叔有两车货在城郊林场,他跟张叔叔说好了,你先拖到厂子里去用,钱以后再算。

    耶耶,张叔叔在同古卖什么货的啊?糖子还是摩托车?也没看到他开店子啊?”

    好奇的小妹刚说完,胖乎乎的满妹和金妹也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这孩子是得减肥了。

    “三叔,五哥哥说说,他说要你只管去同古,屋里的事他会做好的。”

    年龄大得多的桂妹也跟了进来,纠正道:“不是这么说的,五哥哥说,他去帮你报喜。他说,厂子里的事不能拖,人家能缓我们一个月是人情,要是误了人家的事,传林叔叔不但要赔钱还会失去信誉的。”

    继子太厉害了,自己夫妻才动个念头,他就给出了得体的回答,正喂奶的张象枫苦笑着看向老公。怀里抱着大女儿的李传林也苦笑,自从明伢摔了那一跤后,仿佛就象是变了个人,要不是那是自己亲生崽,自己都会以为那是个大人。

    “没事的,明伢再聪明也是我崽。”

    这话说得没错,李家明心智比父亲还成熟,可在他面前依然是好儿子、孝顺儿子。在张卫民那借了两车木材,打发几个在看录像的妹妹回家,李家明又在替他父亲拉帮手。

    农村里喜欢说闲话,张象松要求李家明父亲开祠堂报喜,无非是想向村里人炫耀下会赚大钱的妹夫,遮掩点他三弟丢人现眼的丑事。可就是脑子太笨,而且太自私,只想着他自己的需求,却没想过妹妹和妹夫的当务之急。

    哼,生个外甥女就开祠堂,那些考上大学的,还不得把祖宗挖起来重新再葬一遍?

    蠢货!

    这样的蠢货日后肯定会提出非常多的要求,李家明是肯定不会搭理的,却也不想让父亲被那两蠢材缠着为难,更不想那俩蠢人遭到拒绝后,回到家里胡咧咧,败坏了自己家的名声。眼前这张卫民也是罗坊张家人,在村里有地位、有威信,自己天天叫人当叔,得让这叔叔平时看着点那两蠢货,万一有事的时候说点公正话。

    张卫民对带着自己儿子读书、教儿子学做人的李家明很满意,过年给压岁钱都比给亲侄子的还多,现在一听他的担忧就乐了。

    “就那俩蠢牯?嘿嘿,家明,他们屋里也就是象枫有个人样子。象松、象桂那两只蠢货,算了吧,他们说话有人信不?

    象枫在外头打工四年多,隔几个月就寄钱回来。那两只蠢牯天天在村上吹妹妹有良心,到头来嫁象枫,连嫁妆都是传民送过去的!”

    “什么?他们在村上就这名声?”

    “你以为呢?家明啊,你在伢子妹子里有威信,那帮伢子妹子哪敢在你面前说不好听的?”

    是哦,李家明也哑然失笑,那帮伢子拍自己马屁都来不及,哪会在自己耳朵边嚼舌头?(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母女是前生的缘分

    一场罕见的山洪下来,通往县城的公路被冲垮的地方、塌方之处比比皆是。正当壮年的李传林在路上,能找得到摩托车就高价租,找不到就租自行车,连自行车也找不到时,就闷着脑袋全力赶路。

    从清晨五点多一直走到下午四点多,等翻过了花山的盘山公路,看得到山脚下的石桥乡时,李传林已经累得不想动了。好在县城这边的人脑子活络,知道通不了车的时候,就是摩的赚钱的黄金时刻,李传林奋力爬过一个塌方的泥石堆,只见不远处十几辆摩托车在等着。

    花了五十块钱的高价,一身泥泞的李传林租了辆新点的摩托车,几十分钟后终于回到了厂里,一进厂房就让班组长、助手们给包围了。

    “老板,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的生产没问题,可原料出了问题。我们从城郊林场拉回来的木材,大部分被雨淋湿了,短时间内无法干燥。”

    “老板,林业局那边来了几个电话,要不您先回个电话?”

    狼狈不堪的李传林在众人的帮助下,将背上的背包解下来,坐在助手搬过来的椅子上,吩咐道:“一个个来,先让我歇口气。小张,林业局那边说了什么事没有?”

    “视察的事,我们厂是恢复生产最快的,龚局长他们想来视察工作。”

    “你自己处理就是,下一个”。

    “材料,拖过来的材料有一大半不能用!”

    “把干燥的木头挑出来,半湿的进干燥房,湿的全部先放一边,我跟张老板商量好了,明天再给我们送两车过来。下一个”。

    “赶货的事,加班费怎么定?”

    十几分钟,李传林就将事情处理完了,可看着忙碌的车间很无奈。这些简单的事,如果在自己原来呆的厂里,根本不用去请示老板,各个班组、办公室自行会处理好,可在自己厂里,这些事居然还会等着自己来拍板。平时手下们事无巨细地来请示,自己还觉得很有成就感,可遇到紧急时刻,才知道以前老板对自己和同事们放权,是件多么英明的事。

    出身农民的李传林开始真正去揣摩现代企业管理,他儿子李家明处理起家务来,可比他娴熟多了。

    按理说,农村里生了孩子,得尽快到娘家亲戚那去报喜,可李传林走后,李家明非但没动身,反而照常去了学校上课。公路被冲得一塌煳涂,又到处是塌方,若是象父亲交待的那样一家一户去报喜,累死他都要跑小半个月。

    谁规定了有喜事,就一定要主家亲自去报喜的?按崇乡的风俗习惯,只有岳父家才是女婿亲自去,其余的亲戚都是主家请人去的好不好?再说了,现在交通状况这么差,做长辈的总要体谅下晚辈们的困难吧?估摸着到周末时,乡里被冲垮的公路全部修好是不可能的,但通自行车应该没问题,最多是有些路段要人扛车而已。到时候,让学校里的同学,把礼物带上帮自己跑一趟就是。

    吃完晚饭,二婶听完他的解释,觉得很在理,可也担心道:“家明,这样行吗?传林可不是这么交待的!”

    正在漱口的李家明笑了笑,头都没有抬,不在乎道:“二婶,他是女婿当然得那么交待。到时候报喜的礼物稍微贵点,人家不会见怪的。崇乡的风俗,你又不是不晓得。”

    这话听着在理,可正抱着孩子的张象枫,又敏锐地感觉到了李家明身上的冷漠。或许在这个天才的心里,自己因为嫁给了他父亲、生了孩子,他不得不礼敬,自己娘家的人却无所谓,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心生不满的张象枫只能生闷气,却不敢对李家明说三道四,在一起生活得越久,她越对自己继子心生敬畏。就象前几天,她会通过丈夫去指使李家明做事,却不敢当面叫他干/他不愿意的活。在崇乡地界上,上至乡上的熊书记、孙乡长、公安分局的高局长,下至街上的街坊、邻居,没哪个敢小瞧这个十四岁伢子的。

    不过,张象枫也命好,她有个情如亲生女儿的小妹。如今已经开朗、活泼了的小妹,自小养成的察言观色并未完全消失,感觉到了姆妈不高兴,连忙追着她的屁股跑进房。

    “姆妈,你怎么了?你怎么不高兴了?”

    “没有,姆妈只是累了。”

    “哦”,乖巧的小妹连忙帮她倒了杯温水,还加了一大勺蜂蜜,这让她心里好受多了。

    张象枫不说,小妹自然也就不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但她会去问。

    “哥哥,姆妈不高兴了,为什么呀?”

    李家明哪会在意她高兴不高兴,随口道:“我哪知道?你没问她吗?”

    “问了,她没告诉我。”

    “哦,时间不早了,你该去黄老师那学画画了哦。”

    “对哦”,小妹连忙背起画板,又跑到张象枫那再见。好孩子是夸出来的,小妹就是李家明他们天天夸,夸得她把学画画当最喜欢的事了。

    等好不容易到了星期五晚上,看着客厅里准备的礼物,张象枫又对李家明非常满意。

    崇乡人生孩子去外婆家报喜,一般都是九个红鸡蛋,寓意小孩能活到九十九,长命百岁那是菩萨保佑的,所以得去掉那个一;另外还得为外婆、外公准备一身衣服,以示女儿如今也当娘了,寓意‘不生儿女不知父母恩’。

    可李家明给张象枫母亲准备的,除了那九个染红的鸡蛋外,还有九斤蜂糖、九斤红糖、九袋奶粉、九斤饼干,以及春夏秋冬四季各两套衣服,而且是楼下曾宁生老婆邵萍手工做的。邵萍可不是普通裁缝,她来崇乡一年多,不但生意做得红红火火,而且那一手缝纫手艺,连街上做了十几年衣服的两个老裁缝都自愧不如。

    这些衣料可不便宜,做出来的衣服更是显高档,二婶摸着这八套价值不菲的衣服,犹豫道:“明伢,要不这些衣服,等以后象枫回娘家时,再给老人家送去吧?”

    “不用,上次和伢讲婆婆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其实是穷怕了。下次阿姨回娘家,再给老人家做几身、多买些营养品就是,衣服多了、吃食多了,她自然就会舍得吃、舍得穿的。”

    刚才还有些舍不得的二婶转念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感叹道:“也是,以前我姆妈也是这样,送过去的衣服都留到过年穿,这两年送多了,也就不总留着了。还是你聪明,下次婶婶也多送些吃的过去。嗯,每个星期喊小兰去送一次,我看她还舍不得吃不?”

    跟亦婶亦母的二婶在一起,平时礼貌待人的李家明经常会口无遮拦,今天也一样。

    “婶婶,要我说啊,你把阿婆接到屋里来住算了。母舅他们一年赚得到几多钱,跟他们吃薯丝饭、咸菜汤,你这个当女儿的心里舒服?”

    气乐了的二婶一巴掌扇在侄子脑后,遗憾道:“你以为我不想啊?母舅、舅母都孝顺,可家里就那个情况,我除了多补贴点钱米,还有什么办法?哎,老人家劝不动的,他们就认死理养儿防老。他们有儿子,就没有到女婿家养老的道理!”

    开玩笑的人,只把这话当玩笑,可听玩笑的人,可不这么认为。听到李家明开这样的玩笑,一直对母亲不放心的张象枫心里一动,顾不得多想就说道:“家明,阿姨跟你商量件事行吗?”

    李家明去过罗坊张老师家,也听张仁和、张仁全他们说过阿姨家的情况,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想说什么。无所谓了,反正钱是父亲赚的,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只要他们两口子觉得行,自己一个当晚辈的就更无所谓了。

    “阿姨,您客气了,您有事尽管吩咐。”

    这话真有礼貌,连敬语都用上了,可就是隐隐约约有拒人千里的意思。这话里的意思,张象枫听得出来,可母女情深让她顾不得那么多。两位兄长的为人,她太清楚了,若是家境没有起色,母亲照样会跟着吃苦受罪,送再多的东西也会补贴给儿子,她自己是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

    “家明,阿姨七八岁的时候就没有耶耶(父亲),那时候大哥分了家,二哥也讨了亲。阿姨是姆妈跟三哥养大的,我三哥不争气,但也养过阿姨、供阿姨读书。现在他没了,我姆妈又跟从前样拉扯和伢、棋妹,她都快七十岁的人了,阿姨不想她还操劳。”

    这事李家明知道,更知道阿姨说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想让自己帮帮她娘家兄弟。老人家都一样的心思,儿子再不好也是亲生的,不可能去女婿家养老的。可这事得两说,父亲娶了人家的女儿,自己可不欠张家的,阿姨想帮娘家兄弟也得去找父亲。

    “阿姨,没事的,我让人每个月给和伢、棋妹送米。和伢也读三年级了,该做的事都会做,不会让婆婆太操劳的。你要是想接她过来养老,我喊人收拾间房出来,把她接过来就是。”

    这就是婉拒了,而且是仁至义尽的婉拒,让张象枫说不出闲话的婉拒,何况李家明还暗中帮她解决了妆嫁钱的难题,没让她在同村姐妹、妯娌们面前丢面子。

    富态的张象枫抱着女儿沉默了一阵,终于涨红着脸央求道:“家明,你比阿姨聪明,阿姨能想到的事,你更能想得到。帮帮阿姨,莫让阿姨姆妈吃苦,她都六十一了,母女是上辈子的缘分,莫让阿姨一世年心里有愧!”

    正如张象枫猜想的那样,李家明确实是个冷漠的人,除了他的家人、发小或对他有用的人,其余的人并不在他眼里。前世从社会最底层开始打拼,若是他心肠那么软,也不可能出人头地。张象枫说得动情,可他心里并不感动,天下可怜人多的是,他又不是救世主。

    不过,他不感动没关系,只要感动了二婶就行。一句‘母女是上辈子的缘分’,让二婶心里酸楚一片。

    “明伢,听到不?象枫对文文这么好,你就要帮她,晓得不?”

    后脑勺一巴掌,将李家明打醒了,不看父亲的面也得看妹妹的面子。再说难听一点,人家怀里的婴儿与自己有血缘关系,没有感情也有义务。

    “听到了听到了,阿姨你放心,这事我来办,不会再让老人家吃苦的。”(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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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跃龙门介绍:
很多事只有久远了,才会让人追忆,很多人只有失去了,才会痛不欲生。李家明一梦回到三十年前,面对终生愧疚的家人,只能感谢上苍的厚爱。重生之跃龙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跃龙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跃龙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