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妖精变妹妹(下)
小妹子也是女人,逛街也是她们的天性,因此柳莎莎得意洋洋地挥舞着两根价值四十块钱的长棍面包,从街头逛到街尾,然后又逛到另一条街、最后一条街,逛得乐此不疲。
李家明照顾妹妹照顾惯了,陪着柳莎莎逛了半天街也没什么不耐烦的。以前小妹还没那么开朗时,李家明陪她玩翻茶盘(两人玩的一种绳子游戏)都能陪一两个小时,直到她不想玩了为止,何况是逛三条加起来不过两三千米长的小街。
逛来逛去,终于逛到了‘华府’装饰店旁边,正逛得高兴的柳莎莎突然看到一家新开的礼品店,扔下后面的李家明就往那边跑,看得他直发愣。
这还是那个娇纵的妖精吗?
哦,想起来了,人家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十一岁半,可不就是个死要漂亮的小妹子吗?也对,自己老用前世的眼光去看她,她又老跟自己较劲,不知不觉中自己也把她当‘同龄人’,反而忽略了她的真实年龄。
独生子女很寂寞的,何况这孩子极聪明、嘴巴甜、人又长得漂亮、父母还都是老师,林场里的那些大人们还不哄着她、捧着她,就更别说那些林场子弟了。人就是贱,成绩不好的玩伴她看不上眼,刻意巴结的她更不想搭理,所以她才跟自己的妹妹们玩得那么好,因为她去年得罪小妹后,那几个小不点立即跟她划清界线,反而获得了她的尊重。
哎,可怜的孩子,可笑的青涩年华。
摇头晃脑象大人的李家明走进了礼品店,柳莎莎正拿着双时髦的半指手套犹豫不决。
“喜欢就买呗。”
“你知道什么?阿姨,三块钱一双卖吗?”
衣着时髦的店主年龄二十七八,嘴皮子利索着呢,更不嫌顾客将她叫老了。
“妹子,真不行,阿姨进价都四块。你要诚心想要,阿姨给你算五块钱一双,你觉得怎么样?”
“三块五”
“真不行”
李家明接过柳莎莎手里的手套看了看,明显是晴纶的,扔下这双又挑了双混纺的,毛绒绒的挺暖和,递给不识货的柳莎莎,笑道:“大姐,这双多少钱?”
“先生,您可真识货,这是羊毛的,二十块钱一双。”
这种混纺的半指手套,再过三十年在网上卖,也不过是七八块钱,现在就能卖二十?
黑,真他妈/的黑,刚才那家蛋糕店把面包当奢侈品卖,这家店又把顾客当猴宰。
李家明好笑地拿起一双与柳莎莎手里同款的手套,又试了试手感、瞟了眼上面的产地,玩笑道:“大姐,你莫把我当猴子(冤大头),我在浙省打工时买过这种手套,四双才十块钱!”
撒谎!可智商、情商都高的柳莎莎立即闭嘴,站在一旁等着捡便宜。这家伙莫看他待人温和,坑起人来那是一坑一个准。
这年头能开店的年轻人,除了家里有钱的外,就数在外打工赚了钱的。刚才还不让价的女店主一听就高兴,连忙笑道:“你也在浙省打过工,你在哪?我以前在宁波。”
瞎话张嘴就来的李家明等对方说完了,才笑笑道:“嘿嘿,我在杭州,宁波好啊,服装厂多,还尽是名牌服装厂,工资又高。”
“哪有什么好哦,还是杭州更好,我们以前一个月累死累活才七八百块钱,你们那有上千吧?”
“也不行,一个星期要加四五天夜班才拿八百来块钱,还不如他们当地人一个零头。”
一个真打工妹、一个假打工仔聊了几句,关系由店主与顾客变成了姐弟。
“家明,这是你妹妹?你对你妹妹可真大方,这种面包一点也不好吃,还死贵死贵的!”
“嗯,她读书厉害,这次是来县里参加竞赛的。艳姐,这手套便宜点,我多买几双。”
聊得正高兴的店主大乐,看了眼店外没人进来,小声道:“好说,十块钱三双,姐姐进货过来,也不能跟在浙省那边样便宜,你说是不?”
还真是十块钱四双?也是,这年头的钱可真的很值钱。
“谢谢艳姐,谢谢艳姐。我买十一、十二、十五双,家里叔伯姐妹一大堆。头次回来过年,光顾着买家里用的、老人家穿的,这些小东西哪记得啊?在车站里碰到我妹妹,才想起那帮小妹子什么都没买,要是空手回去,还不让她们怨死?”
有过被妹妹们埋怨经的大姐也附和,“就是就是,我第一年回来过年也一样,我还买了吃的呢,照样搞得一伙小妹子都说我小气。哎,打工能赚几多钱,还不是挑屋里最缺的买?来来,你自己挑,别给姐姐出去乱说就行。”
柳莎莎兴高采烈地挑了十五双半指手套,李家明痛快地付了五十块钱。等出了礼品店,走出了十几米远,正高兴的柳莎莎戴着手套、拿着面包倒退着走,冲李家明鄙夷道:“李家明,你可够能胡说八道的!”
“那你回去退啊?”
“我蠢啊?哎,你跟我说说,你怎么知道这么便宜的?”
“前面有人,好好走”,李家明好笑地扯住她,将她拉到旁边避开前面的老婆婆。
“对不起,婆婆”,柳莎莎道了个歉,扯着李家明的胳膊道:“给我说说,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蒙的!你没看手套上的产地吗?”
“是哦”,柳莎莎连忙看了眼手里的手套,这才恍然大悟。
“真黑!”
得了便宜就要卖乖,李家明耐心解释道:“也不能这么说,人家开价二十,你还价八块,磨一阵她也会卖。人家进价两块多钱,加上运费、税收、店租、人工,不赚几块钱行吗?
莎莎同学,人家是做生意不是做慈善。要说黑,今天那家面包店才叫黑,你外公家是袁州的,你说那的面包比这边的便宜吗?”
娇俏的柳莎莎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嗯,那家面包店的东西是贵了点,比我阿婆家的贵一倍多。”
“哎,这手套要是有人问你,就说十块钱,晓得不?”
“嗯”。
聪明的孩子,李家明赞了一句,带着她往自家店里走去。可柳莎莎却拉住他,从她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漂亮的布钱包,露出一大叠的零钱,大多数是五毛的,看得李家明直想笑。
“算我送你的行不?”
“那不行,你请客归请客,我自己买的东西,还是要我自己付的。”
“行了,你刚才都叫我哥,这手套算哥哥给妹妹的见面礼,这样行了吧?”
柳莎莎立即杏眼瞪得熘圆,葱白样的小手拿着长棍面包就想砸过来,尖叫道:“你沾我便宜?”
还真是个不能吃亏的黄毛丫头,李家明看了眼旁边讶异的路人,没好气道:“我沾你什么便宜?我本来就比你大!要不,我叫你当姐姐,你给我买见面礼?”
柳莎莎就是个不满十二岁的丫头片子,一下被李家明呛住了。要换成张绍龙那些她看不上眼的伢子,她能骂回去,可李家明什么都比她强,而且她还跟小妹她们一块玩得那么好,尤其是自己刚才确实叫了人家当哥,讹了人家几十块钱的面包,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反击的理由。
“行!这亏我认了,去把刚才那泰迪熊买下来送我!”
李家明被这气鼓鼓的柳莎莎逗乐了,“行”。
“还有那只机器猫、毛线帽子!”
无所谓,这孩子教小妹她们学英语,就当是家教费喽。
“行,只要你的背包装得下!”
“真的?”
李家明好笑地扯着她的背包就往刚才的店里走,就这么小的包包,能装下多少东西?
(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赚有钱人的钱
李家明撺掇叔伯们成立的装修公司发展很快,不到四月的时间就从七八个人发展到员工四十多,每日在县城各处开工忙个不停。临街三间店面打通的灯具、卫浴店气派得很,四个统一着装、年轻端庄的女孩正接待络绎不绝的顾客,他大伯则正在二楼陪着几个衣着高档、明显是一家子的男女顾客说说笑笑,没时间跟他闲聊。
“田总,我不建议您买这种浴缸。太贵了,相信我,最多四五个月就会降价的。”
“李老板,这可不是做生意的样子哦。”
“真的真的,这是厂家让我们运来展示的,虽说增加了什么微电子还有什么水流按摩功能,但也太贵了。我敢保证,等他们量产后,肯定会跌价的!”
李家明手里抓着几个毛绒小玩具,瞟了眼那个浴缸上的标价,不禁暗暗咂舌头。
8800?这价格放在二十年后,也能算是中档了,可在这个月工资不过三四百的年代,也卖这么高的价?
黑,真黑!跟这比起来,面包店、礼品店简直在做慈善事业。
嗯,大伯的手段高明啊,这是在欲擒故纵!
跟在他后面,戴着顶浅粉色毛线帽子、背上背包还露出半顶毛线帽的柳莎莎也盯着那只浴缸张大了嘴,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浴缸再漂亮也就是个洗澡的盆子,居然要8800?
“行了行了,老李,我知道你是好意,以后跌了价,我也不怪你。我儿子马上要结婚,他们两口子相中了,那就买这个。
喜事嘛,图的就是个高兴!哎,我们都是好朋友,你们明天就得给我开工,速度要快哦。”
“也是,还不清的儿女债。算了,田总,贵公子既然看中了,我也不好说什么。这样,安装费用不算了,您再给我张请柬,田公子大喜的日子,我得送个大红包。”
“讲究!鹏伢过来,给李叔叔送张帖子。”
李家明乐呵呵地看着那个西装革履的胖小伙带着个明显肚子凸起的漂亮姑娘,从包里掏出张大红请柬双手递给大伯,象是看一座移动的金山。一个浴缸都舍得花8800,那新房装修不得上二十万?有钱,这年头,有钱人照样有钱,而且只买贵的不买对的,钱多人傻!
等大顾客走了,柳莎莎才回过神来,扯了扯李家明的衣袖,小声道:“家明,那浴缸那么贵?”
一百多块钱,也只让这孩子将自己的姓去掉,李家明将手里四只小泰迪熊塞她手上,小声道:“不知道,我去查查。”
“嗯”,好奇的柳莎莎抱着五六只颜色各异的泰迪熊,跟着李家明往角落里的格子间去。
来过这一次的李家明是少东家,店员们都认识他,还知道他家也是股东,而且极得老板们的宠爱。正在格子间里忙碌的那个干练小姑娘,见他要看工程预算表,连忙将正在核算的预算表给他看。
乖乖,这田鹏的新房包灯具、卫浴,果真花二十一万多装修,若是加上家电之类的,岂不是要花四五十万?
有钱!
李家明又翻了翻已经装订成册的预算表,这些是已经完工、收到账了的,多则三四万,少则五六千,大多是街上店面装修的活。看来这个田总是县里最顶级的有钱人,难怪给儿子买个浴缸都花近万块。
“花姐,这田总什么来头?”
“哦,笋罐头厂的,听说他厂里的笋罐头全部出口日本!”
难怪了,他就是田柏霖,自己读高二时,他建成了全县第一家三星级宾馆。然后?没有然后,没过多久因为金融诈骗不知所终。
李家明将表格还给收格子间里的小姑娘,旁边的柳莎莎迫不及待道:“家明,怎么样?”
这是商业机密,怎么能随便乱说呢?不过,照惯例,进价应该在三千左右。这年头,不赚有钱人的钱,还赚没钱人的钱?
李家明‘嘘’了一声,随口胡扯道:“进价7800,扣掉税费之类的,纯利有五六百块钱吧。”
“这么多?”
“我的大小姐,这还多?要是卖不出去,7800就打了水漂,你舍得装自己家用吗?”
小女孩好煳弄,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同意道:“那是不多,才8%左右的利润,比刚才那家店好多了。”
“走吧,要不要去看看台灯?再送个台灯给你?”
“不要,你今天都花了百多块钱了。”
这孩子还真善良,买六个同款不同色的泰迪熊,估计也是她自己拿一个,其余五个是给三姐、小妹她们的。
“没事,我今天接茶钱都接了几百块钱。”
柳莎莎又瞪了眼睛,“对哦,你怎么能得那么多钱?”
这问题得好好解释,免得这孩子觉得读书无用,李家明接过她手里的玩具,耐心道:“我阿公给钱,那是我给他们游家人争了光;龙伢跟我读书,所以他爸爸给五十,他叔叔给我一百;王端给的,那是沾了你的光,我不好拒绝;林叔叔、曾叔叔他们给我钱,那是租了我二伯家的店面,大家关系不错,图个热闹好玩。
明白了吗?”
“胡说!”
聪慧的柳莎莎立即反驳道:“哼,别以我不知道,他们都觉得你会读书,以后肯定有大出息,才提前作投资的!”
不错,连投资都知道,李家明笑呵呵道:“就算是也没关系啊,反正我不偷不抢的。”
“庸俗!”
嗯,够骄傲!为人处世可以谦和,甚至可以随波逐流,心里要有自己的坚持、自己的骄傲。就如她刚才狮子大开口,可真要她随意挑的时候,又只挑便宜点的买,还不忘记趁机帮小妹她们都买。
“阿明”
李家明正感叹时,突然听到叫自己,连忙回头道:“吴叔叔、昊哥,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啊,上次的鱼不错。哇,莎莎小盆友,你这是准备拿回去卖?”
“吴伯伯好,董昊哥哥好,这些是李家明买给文文她们的,我趁机也宰了他一刀,嘻嘻”。
贵客光临,正在招唿一个顾客的大伯告了个罪,也连忙过来握手寒暄。
“传建,去忙你的生意,我们看看阿明,马上就走。”
“莫莫,中午在这吃饭。”
吴建国接过大伯敬的‘芙蓉王’烟,点完火后拍了拍他拿火机的手以示谢意,解释道:“真不行,我们的设备到了沪市,我得亲自去验货、接货。我楼下还有司机、技术人员,这两三天得人歇车不停。”
这是正事,听说这笔设备上千万呢,大伯小声告个罪,去继续忙他的生意兼公关。
“那您忙,那位是组织部的徐副部长,我正好向他打听下学权的事”。
这是个官本位的社会,官场上的人脉当然是越多越好,人情练达的吴建国连忙小声道:“学权没有问题,钟县长打了包票的,曾书记也答应过了的。嗯,你再去问问,我们是自己人,不要管我们。”
站在旁边的李家明清楚了,学权阿公走了钟县长的路子,而这位吴叔叔也肯定在新书记那敲了敲边鼓,帮着说了不少好话,自己这只小蝴蝶开始起作用了。
“不错,又长高了些。好好读书,以后要有出息,不读书是不行,明白吗?”
“明白,谢谢吴叔叔鼓励!”
吴建国爱怜地摸了摸李家明的脑袋,鼓励了他几句,旁边的董昊双手递过来一个古色古香的盒子,难得正色道:“家明,这是我代你求的,祝诗梅婶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可以不信佛但要敬佛,正色的李家明躬身接过,感谢道:“谢谢昊哥”。
董昊继续正色地递过一卷钱,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没事,这是你给的钱。方丈大师说你是孝子,手串是他送你的,结份善缘“。
”谢谢昊哥“,李家明继续躬身道谢,方丈不会认识自己,只会认识昊哥,可礼佛、敬菩萨都要心诚,自己不信可二婶信。
董昊拍了拍李家明的脑袋瓜子,说起另外一件事来,压低声音道:“洒洒雨(小事),阿明,知道袁州麻纺厂招工的事吗?我看你大姐、二姐也没个正式工作,要不要我帮你一把,我们公司问县里要两三个农转非指标,还是问题不大的。”
农转非的指标没那么好要的,去公安局买可一个值五六千块钱;招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得找人、托人才办得成。虽然这些事对于财大气粗的吴建国舅甥俩来说,无非是请人吃个饭的事,但还是让李家明心里浮起一阵暖意。
吴叔叔这是拐着弯来真心想帮自己啊,对于农村人来说,城镇户口、当工人都是梦寐以求的事,可他稍一犹豫还是婉拒。当工人是没有前途的,何况去了袁州当工人,大姐夫、二姐夫怎么办?再说了,那个麻纺厂能红火几年?国有企业,又不是垄断行业的国企,哪靠得住?
“谢谢吴叔叔,靠山山会倒,人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的。我大姐、二姐有自己的路,得靠他们自己去拼!”
“有志气!”
吴建国又揉了揉李家明的脑袋,欣慰道:“阿明,努力!男人就应该这样,可以求人,但不可以依靠人!”
“谢谢吴叔叔!”(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冥冥之中的神灵
陈副校长不过来吃饭,吴建国甥舅也有事,贵客不来,午饭的档次直线下降,地点从饭馆挪到了店里的食堂,也就是李家明叔伯他们租住的一幢民居里。
李传勐其实是个很重感情的人,见堂弟妹来了县城照顾孩子读书,又不提来店里帮忙的事,索性让她们娘五个住到这边来,平时在厨房里帮帮厨,也省得她花那两三百块钱的房租、生活费。店里生意这么好,吃饭的人又这么多,也不在乎多五张嘴。李家明大婶经过几次波折之后,再愚昧也会开窍,住到这边来后做事勤快,还帮着堂兄弟们洗洗涮涮,大家的关系也逐渐融洽起来。
既然三位贵客不来吃饭,叔伯们也懒得回来,除了李传勐、李传民兄弟蓬头垢面地骑辆破车回了来外,其余几个都是由毛伢骑辆二手自行车,将饭菜送到各个施工点、店里,出门在外赚钱嘛,很多事不能太讲究。
等李传勐兄弟仨洗好手面,李家明的四个堂兄回来了,王聪菊也跟着张绍龙来了,在小食堂帮厨的大婶张罗着大家上桌吃饭。
读书伢子苦啊,李家仁兄弟吃饭象打仗,扒了两大碗饭就上楼去看书,倒是刚念高一的李家道兄弟从容的多。这俩兄弟期中考试时,一个是全年级第一,比第二名高出足足六十多分,一个是全年级第三,稳稳当当的两个准大学生。一桌吃饭的张绍龙、王聪菊看李家德的眼神里全是星星,也就李家明和柳莎莎正常点。
血毕竟是浓于水的,李家明虽然狠揍过两位堂哥,可随着两人开始变好,他也开始关心两位兄长,毕竟大家是堂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四哥,大哥、二哥怎么样?”
“不怎么样。”
正夹菜的李家明停住了筷子,稍一愣神才知道问错了人,扭头问三哥,“三哥,大哥、二哥怎么样?”
“还不错吧,上次他们月考,可以排到前年级三十名,比期中考试又前进了七八名。我听他们老师说,照这样的势头,明年考本科应该问题不大。现在家里也好了,高考时估计心理压力会小很多,我觉得他们明年的希望很大。”
这三兄弟有过龌龊也翻过脸,但随着李家明扶持大伯来店里当股东,关系又和以前一样融洽。只是以前李家明是这二位的跟班,如今倒了个,两位兄长有事会问问他的意见,因为一年多来的事实证明,这位堂弟的眼光比大人们还看得远。
等李家道说完,正夹着菜的李家德问道:“家明,我想明年参加高考,你觉得怎么样?我做了近三年的高考试卷,可以超过清华录取线十多分。”
饭桌上一下变得寂静,连给客人劝菜的大婶都立即闭上嘴巴,读书的事她们不懂,连她老公都不敢轻易发表意见。
李家明犹豫一阵,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用四哥以前的话来回答。
“四哥,我觉得你以前说的有道理,做什么事要听从你本心的意愿,别夹杂太多的功利色彩。你与我们不同,你是注定要走学术这条路的,做事做人更要沉静,来不得半点急躁、功利。”
正用手帕擦嘴的李家德思量一阵,笑笑道:“你说的有道理,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等这位整个家族的骄傲离开了饭厅,大婶才急不可待道:“家明,家德这是什么意思?他明年还去不去考大学?”
李家明也吃好了,接过好奇的柳莎莎递过来的纸巾,笑道:“估计是不考了吧。”
“为什么?”
不但是大伯、大婶急了,连传勐伯、二伯都急了,那是清华,全国最好的大学!只是大伯还和以前相沉得住气,可眼睛却盯着李家明。
这事还真不好解释,前世四哥能取得那么大的成就,除了他的天分极高之外,巧合与机缘也是必不可少的,所以还是按部就班地来好。只是这个理由不好说,只能找别的借口。
“大伯、大婶,你信神吗?”
“当然信!”
“我也信,只是我和四哥信的,与你们信的不太一样。我们相信,这个世界上肯定有神明,他不一定是菩萨不一定是上帝,但他肯定存在。他不会保佑世人,只会冷眼俯视所有的生灵,只有你完全静下心来,才能得到他的指引。”
不懂,桌上的人愕然,大伯若有所思可又说不出什么来,倒是李家道听他弟弟说过,迟疑道:“家明,你也信?”
当然信,否则解释不了自己从哪来?又怎么回来的?
“你是谁?你从哪来?你到哪去?”
李家道愣了一下,心悦诚服地拍着堂弟的肩膀,笑道:“佩服!难怪我耶耶(爸)让我多向你学学,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天天想着下课铃怎么还不打,饿都快饿死了。”
大人们不懂但懂藏拙,儿子(侄子)都是天才,这些事自己不懂没关系,只要他们自己懂就行。可张绍龙不同,他来是想不明白、搞不清楚的就问老大,“家明哥,你们说的这是什么呀?”
以前总有些不服气的柳莎莎也服了,看向李家明的眼神里也全是星星,不满地瞪了张绍龙一眼,不屑道:“你懂什么?你要听得懂,明年也能考清华!”
平时张绍龙对柳莎莎这位校长千金退避三舍,遇到长知识的时候可不会相让,反唇相讥道:“切,你听得懂?”
柳莎莎就是个还不满十二岁的小女孩,她哪懂这些啊?只是她的家庭背景不同,听父母拿这些事开过玩笑,立即拿她不懂的东西,来打击得罪过她的人。
“我当然听得懂,家明刚才说的是‘哲学三问’。家明,你的意思是,只有相信有这么一位神灵,才能解答这三问?”
聪明!难怪人家能轻轻松松上北大,这就是天分,老天爷给的。
李家明暗赞一声,也笑笑道:“或许吧,我又不是哲学家,既然那么多哲学家都无法给我解答,我只能信神了”。
顿了一下,李家明又怕这孩子误入歧途,连忙又补充道:“莎莎,宗教只能给人心灵上的宁静,别把宗教看得过于神圣,更不要对它痴迷,明白吗?”
“明白”,柳莎莎得意地又瞪了张绍龙一眼,让李家明不禁莞尔,自己高估了这孩子。人家这是在打击龙伢的信心,压根就听不懂这些东西。也是,十一岁半的孩子要是听得懂这些,那还有没有天理?
“龙伢,不要去想这些东西,这些对我们平时的学习是没有用的;想多了,反而有害。如果有兴趣的话,等你考上大学以后再来想都不迟。”
“哦”
商人家庭出身的就这点好,做事、想问题都务实。张绍龙知道这些超出了自己的能力,索性就不去烦恼,扒完饭就跟毛伢商量去哪玩。估计不把身上百多块钱糟蹋干净,这小子是不会罢休的,结果让毛伢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骂道:“临阵磨枪,不快(锐利)也光(好看)!你脑子聪明就多读点书,跟我瞎混什么?想玩,等你考上了大学,什么没得玩?”
“哦”,张绍龙委屈地答应了一声,毛伢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很高,以前在学校吃完他的东西,转头又会骂他浪费钱,早将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柳莎莎捂着嘴直笑,为这倒霉蛋的境遇觉得痛快,李家明则欣慰地冲毛伢点点头,这小子注定是要在道上混的,可不能带坏了龙伢这样的读书种子。农村人不容易,别看张绍龙家有钱,他三叔还当个小官,可他父亲和叔叔做梦都想他能替家里争口气,能走出这片大山成为真正的人上人,而不是当只井底的青蛙。
一会,二伯也吃完了饭,关心了几句家里的事,跟大伯、大婶打了个招唿就去工地。
“家明,晚上我有事,不过来吃饭了。跟你们陈校长说一声,明天振国有事要进去,你们正好坐他的车,省得你们去坐班车。”
“哦”
李家明答应了一声,猜想是收账的事,工程队没确定能接到纤维板厂的工程之前,也在街上接了几家的活以防万一,基本上都没收到尾款,尤其是那个王丛树欠得最多。过年没几个月了,正是上/门催账的时候,否则过年去问的时候,人家就有推脱之辞。这年头,做生意难啊,收欠账就更难,幸好山里的人都要面子,但凡能筹集到,一般不会故意拖欠。
大伯吃完了饭也准备去店里,今天若不是侄子来了,又带了三个小客人,他也不会回家吃饭的,可他刚起身却被李家明扯住了。
“大伯,上午来店里问装修的那个瘦子是组织部的?”
“哦,徐副部长,怎么了?哦,你是问柳校长和学权的事吧?定了,学权当高桥乡乡长,柳校长到林业局当副局长,昨天晚上常委会已经通过了。”
人情练达的大伯又看了眼张绍龙,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他道:“龙伢,你叔叔没有过,具体的原因我没打听清楚。”
哪知张绍龙不乎道:“没过也好,我三叔最喜欢收礼,当官也是贪官!”
这孩子真不会说话,气得李家明赏了他脑袋上一巴掌,骂道:“嘴巴干净点!以前说话过过脑子,那是你三叔!”
“哦”,刚说错话的张绍龙脖子一缩,闭上了那张臭嘴。(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变态的竞赛
1、‘孟浩然《过故人庄》中描写农村的优美风光的诗句是_______,________。’
2、‘晏殊《浣溪沙》中“__________,_________”两句,情致缠绵,音调谐婉,对仗工整,宛如天成。’
……
刚看前两题,不用看后面的题目,即使前世没参加过什么竞赛的,李家明也知道今年遇到的出题老师是个变/态。这样超出课本范围的题目不要说是初一的学生,恐怕高中的理科生来做,也没几个能做出来。这哪是竞赛,分明是打击参赛学生的自信心!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李家明一边腹谤一边往下做,直到用一大通美好之词,写完一篇《美好的一天》才住笔。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李家明起身交卷子走人,没几分钟柳莎莎也出来了,崇乡中学来参赛的三个学生只剩下王聪菊还在愁眉苦脸。
“莎莎,怎么样?”
娇纵的柳莎莎迟疑了一下,没回答陈副校长,反而问李家明道:“家明,‘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谁说的?”
“韩愈,出自他的《送孟东野序》”
“什么?这样的题目也出?他们脑子有病吧?”
李家明倒不认同,这就是‘物不平则鸣’的出处,平时多注意一下成语的来,应该是能答出来的,反而是拿《浣溪沙》这样没学过、而且初一的学生无法理会其中意境的古文来考,明显是为难考生。
“家明,你全部都会做?”
柳莎莎希冀地看向李家明,换来他的默默点头,要换成前世三十二岁以前,这张卷子的古文部分能做出一半就不错了。他也是家庭出现变故,悲痛之后开始变得沉静,才开始认真体味古人的离愁别绪、悲欢离合。
好胜的柳莎莎脸色一黯,身为语文老师的陈副校长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子,安慰道:“没事,这次的题目太难了,你只有一道没做出来,第二名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哦”,柳莎莎低落地回答了一声,从去年来县里参加数学竞赛开始,她算是习惯了被李家明这样的妖孽打击,没有象上次那样失态。
李家明也笑笑道:“莎莎,放心,我敢保证以后中考不会这么难。”
柳莎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还要你说?”
不错,神经粗大点比脆弱好,李家明指了指二中校门口,怂恿道:“龙伢去了买健力宝,我们去宰他一刀?”
柳莎莎对与张绍龙的梁子一直记在心里,而且对他的避让当成了畏惧父亲的权力,更是对他相当的鄙夷。现在李家明给她一个出气的途径,可她刚想答应又拒绝,这不是出气而是仗势欺人。
“不去,矮冬瓜。”
李家明见她跃跃欲试又口是心非,好笑道:“嘿嘿,以我的名义,你看中了,我压着他请客!”
有时候掩耳盗铃也得掩,柳莎莎立即高兴起来,“行!陈校长,您想吃什么?”
陈副校长见李家明两三句话,就将这位懂礼貌又娇纵的小女孩哄得高高兴兴,忍俊不禁。
张绍龙对李家明确实是没有反抗余地的,三人在二中门口的小店里一通扫荡,算是把他那百多块钱全部糟蹋干净了。末了,柳莎莎才心满意足地拎着两大包零食,蹦蹦跳跳地去请陈副校长和刚出考场的王聪菊吃。
“家明哥,你也太狠了!”
李家明恨铁不成钢地小声道:“蠢牯,每天被人盯着好玩吗?扫地还没扫够?”
“啊?是哦,她吃了我这么多东西,以后应该不会再那样了吧?”
聪明,钱没了,再问他爸要就是,被人随时当面给老师告黑状可就痛苦喽。
刚考完的王聪菊比李家明想象中的更坚强,问完她不会的题目后,还能庆幸道:“还好,这只是竞赛不是中考。”
不错,不愧是前世能干翻三年初中独占第一的龙伢,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上师范的王聪菊。
师生四人说说笑笑去吃饭,下午要继续竞赛,全部回来陪陈副校长的叔伯们也没劝酒,只跟来凑热闹的王振国喝了点。
王振国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当初收回李家明的股份那是生意。如今看着这孩子出个主意,就让几个泥瓦匠折腾出一个红红火火的装修公司,不禁又想着以后也多沾沾光。这世上是有天才的,光看人家这生意眼光,就知道以后还能想出发财路子。
“家明,还有兴趣来帮叔叔的忙吗?”
迟了,当初要你送老子股份,你费尽心思拿了回去,现在再送就迟喽。二伯今年都四十三了,等自己成年的时候,他都快五十了,应该回家享清福喽。
“王叔叔,我不正在您那兼职做会计吗?再说了,二伯在您那,您还操空心?”
端着酒杯的王振国苦笑几声,不再提将股份还给李家明的事,做生意讲时机,当初是这小子穷,现在人家有钱了,自然不想再帮自己出力。这小子是个倔种,说不要就是不要的,好在他二伯还在自己手下,以后借重他的时候多花点代价而已。
吃完饭,叔伯们没有立即回工地,都陪着陈副校长聊天,直到送完他们去二中,这才各自去忙活。这不能怪他们势利,现在几个子侄都有希望考大学,当然要对老师更敬重。何况,陈副校长的事已经定下来了,只差柳校长的任命正式下达后,他就接手崇乡中学校长的职务。
下午的数学竞赛没有象上午那样离谱,李家明和柳莎莎前后脚交卷,对了下答案,她就在操场上又跳又叫,新毛线帽两侧的毛线球一跳跳的,慌得陈副校长连忙将她按住,免得打扰了其他考生。
柳莎莎是胡大局长的心头肉,又是教师子弟,教育系统的人谁不认识?见她如此娇憨可爱,旁边的老师玩笑道:“陈校长,恭喜恭喜!”
“呵呵,同喜同喜”。
“切,你以为我是恭喜你当校长啊?我是恭喜你教出两个第一!”
跟语文老师说数学第一,这几位老师也够狭促的,不过陈副校长也笑眯眯道:“你们就眼红吧,本球一高升,这几个孩子就全是我的学生。”
“你倒是会摘桃子!”
“什么话?要不是本球过来当校长,家明他们这个班,本来就是我当语文老师的。”
说笑间,王振国开着他的吉普车来了,一听两人都考了满分,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忙将准备好的七八块新潮电子表塞给李家明他们,“嗯,漂亮!叔叔奖励你们的,等你们考上了大学,叔叔还得重重奖励!家明,这两块等下给龙伢和你三姐。”
善于钻营的生意人啊,知道人家父亲要当副局长了,立即来提前拉关系。看来,他去山里收账是一方面,拉关系恐怕是更重要的事。
电子表是个稀罕东西,好像还挺贵的,家教不错的柳莎莎看着这东西想要又不敢接,王聪菊也一样。
哎,小孩太聪明了也不好。
李家明笑了笑,把手表全部拿过来在自己手上戴了一下,脱下来又塞她俩手上,安慰道:“没事了,这是我送的!”
这样也行?
当然行,李家明送的,柳莎莎就能理直气壮地收,她父亲还收了他的烟、鱼,她凭什么不能收?大不了,以后教文文她们学英语再认真点呗。
王聪菊见柳莎莎收了,也眉开眼笑地收下。她又不傻,自己家又没个当官的,送上/门的便宜不沾白不沾。(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夜归人
九十年代初期的小县城破旧、简陋,初一的学生参加完竞赛就得拿东西回家,给初二的学生腾旅馆。李家明将帮三姐买的手套、帽子还有一块电子表给了她后,坐着王振国的吉普车回家。
四十多公里的山间公路坡陡弯急,又要照顾晕车的王聪菊,新吉普车开了近一个半小时才到崇乡,被张绍龙摇醒的李家明,一眼就看到在车站前空地上玩闹的小妹她们。
“哥哥!”
正玩得高兴的小妹见哥哥从车里出来,尖叫着扑向李家明,紧接着是满妹。李家明刚蹲下抱住了兴高采烈的小妹,背上又爬上了个娇憨的满妹。
“五哥哥,买了蛋糕吗?”
“嗯”
“哥哥,买了面包吗?”
“哦,好象没买。”
“嘻嘻,你还想骗我?”
三兄妹闹了一阵,这两小家伙才跟着跑过来的桂妹去叫人,去后备箱里拿给她们的礼物。
“哥哥,这是什么?”
“莎莎姐,这是什么?”
等娇俏的柳莎莎帮两小家伙戴好漂亮的毛线帽子、半指手套,两个小不点高兴地又叫又跳,居然忘记了她们念念不忘的蛋糕、面包。
“菊妹,这是给你的”,李家明是大方人,等三个妹妹挑完了,随手从柳莎莎背包里,拿了顶帽子和一副手套递给脸色有些发白、眼神中有羡慕之色的王聪菊。
山里妹子泼辣也腼腆,王聪菊不好意思道:“家明哥,我”
张绍龙倒一点都不客气,自己也从柳莎莎背包里挑了双手套戴上。在县城的时候,看到柳莎莎戴着这些,还以为是她买的,既然是老大买的,那就不客气喽。
“没事,家明哥有钱!”
“谢谢家明哥,我先回家了,陈校长、王叔叔再见。”
“嗯”
今天是周末,天色又不早了,她是得赶紧去找她姐夫送她回家,她哥哥是不敢再回那个被他连累得家徒四壁的家的。沾惯了便宜的张绍龙翻了一遍吉普车的后备箱,见没什么东西看得上眼,跟陈副校长打了招唿,急忙跑回家去‘报喜’。管它考得怎么样,反正先搞点钱花花再说。
“家明,陈校长好、王叔叔好”。
正在远处玩的毛砣、细狗也跑了过来,帮着提灯具盒子、拿背包,更懂事的桂妹连忙拉住想去拿蛋糕盒子的满妹,“满妹莫闹了,今天诗梅婶婶生日,我们还要回家呢。”
“哦”,两眼放光的满妹眼馋地看了下盒子,又和小妹抱着柳莎莎的胳膊摇晃。
“莎莎姐,去我家玩不?哥哥(五哥哥)买的蛋糕有奶油的,很好吃很好吃的。”
放养的孩子就是不同,喜欢热闹的柳莎莎被满妹、小妹稍一摇,转身把两根长棍面包递过去给陈副校长,笑靥如花道:“陈叔叔,这面包您和周阿姨也尝尝。您跟我爸妈说一下,我去银子滩玩,星期天再跟李家明他们回来。”
“嗯”,陈副校长笑着点了点头,接过两根没见过的、硬邦邦的长棍面包。这孩子太聪明了的,估计是不想带王老板去她家。呵呵,等到消息传来,恐怕小柳同志的门槛都会让人踏破喽。
李家明歉意地冲想拉关系的王振国笑了笑,婉拒他想用车送,带着一帮喜笑颜开的兄弟姐妹们回家。
大家都是生意人,当初拿股份、拿分红,那是基于小学的基建工程。如今再想通过自己或是柳莎莎接近与未来的柳大局长关系,那就得再多拿出点诚意来,光几块廉价的电子表可不够哦。那玩意也就是县城里卖得贵,在沿海可不值什么钱。林业县的林业局副局长哎,给个普通局的局长都不换,而且还是高学的副局长,以后指不定还能当局长呢。听说前前任林业局长,调到外县当了副县长,就连前任局长也当了个政协副主席呢。
回到在街上的家,毛手毛脚的毛砣、细狗开始拆灯具盒子,李家明连忙阻止道:“那一盒别拆,那是莎莎的。”
“哦”
“哎,家明哥,那不是少了一个?”
“哦,我们自己用的,桂妹她们有。”
正盯着蛋糕盒子流口水的满妹立即看了过来,见新台灯比旧的好象更不漂亮这才作罢,催促着哥哥们回家。姆妈、婶婶都在家,要是不回家,这么好吃的奶油蛋糕,五哥哥肯定不会让大家吃的。
“饿了?”
“嗯,我跟妹妹都等了你们,等了你们四个小时!”
开什么玩笑?四个小时前,你们连下午第一节课都没上。
放好东西的李家明蹲下去抱小妹下楼,被拆穿谎言的满妹立即扑到他背上,他乐呵呵地蹲下去象平时样抱一个、背一个,招唿大家回家。
一帮孩子骑着车、跑着步,在满妹的不停催促下回家,路过银子滩时,李家明带着大家去看了看阿公阿婆,将从县城买来的面包、蛋糕分了一半留下,在邻居们的夸奖声中又匆匆上路。
回到家时已经是暮色苍茫,幽静的大山脚下灯光明亮,小妹她们跳下自行车就往家里跑,累得小脸通红的柳莎莎推着李家明的女式自行车跟在后面,突然小声道:“家明,你今天为什么不让王叔叔送?”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让家虎、家龙跑步呢。”
哦,她是应该不知道,十二岁都没满的孩子再聪明,哪会懂这些?
“那你说说,王叔叔为什么送我们电子表?”
“切,你帮过他啊!”
李家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告诉她真正的原因,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别懂大人的世界更好。
“知道上次他和我二伯在街上,帮两三户人做了房子的事吗?”
“知道啊。”
“他进来是讨账的,他要是先送陈副校长去学校,再把我们送回家,这一来一去得浪费多少时间?那些欠账的还不赶紧避开?”
欠债还钱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李家明暗自苦笑,若是家里有钱,谁愿意欠账啊?若是当初自己家经济状况好,父亲能背井离乡地出去打工?
“也是”。
柳莎莎洋气、娇纵,一年也有个把月呆在农村里,叔伯们也是农民。她家两个老师拿工资,至今还看黑白电视机、没冰箱、没洗衣机、没摩托,都是因为除了自己家的开支外,还要帮着家里的大伯、姑姑。
“家明,我觉得书上说勤劳可以致富是错的,我伯伯、姑姑那么勤劳,不一样穷得要死?”
“也不能这么说,只是大家勤劳的方式不对,我叔叔伯伯不就是勤劳致富?这两天你也看到了,他们哪个不是辛辛苦苦赚钱?”
“那你呢?”
这还真是个好奇宝宝,李家明将车推进堂屋还没来得及解释,戴着毛线帽子、洗好手面的小妹、满妹在二婶家的厨房前,已经扯直了脖子在喊:“莎莎姐,快点快点,我们吃蛋糕喽!”(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哇,真好看!”
等毛砣将蛋糕盒子打开,小妹、满妹她们都惊唿一声,奶油做得玫瑰、叶片在日光灯下栩栩如生,蛋糕上的‘生日快乐’字样,更让正招唿柳莎莎吃饭的二婶眼睛一红。
“毛砣哥毛砣哥,莫切,我们再看下子。”
“不切不切,诗梅婶婶呢?”
李家明轻轻抱着亦婶亦母的二婶肩膀,将她推到圆桌的上首坐下,从夹在蛋糕盒上的塑料袋里拿出蜡烛,佯装虎着脸道:“满妹,今天谁生日?”
“姆妈!姆妈,生日快乐!”
“二婶婶生日快乐!”
“诗梅婶婶生日快乐!”
一帮半大孩子、小妹子七嘴八舌地祝二婶生日快乐,已经开始点蜡烛的李家明还不满意,继续道:“一、二、三”
“姆妈(婶婶)生日快乐!”
这下整齐划一了,李家明满意地点点头,开始一丝不苟地插蜡烛,将一个漂亮的蛋糕插满三十八根蜡烛。有了些眼色的毛砣将厨房的灯关了,烛光之下的小脸洋溢着幸福、婶婶们脸上则是高兴与欣慰;柳莎莎也领着大家唱英文版的《生日快乐》,童声童气的英文歌让二婶扭过头去抹眼泪。
“姆妈(婶婶),你怎么了?”
红英婶婶她们很高兴孩子们的懂事,连忙解释道:“没事,诗梅婶婶是高兴。诗梅,许愿、吹蜡烛了!”
电视是个好东西,连红英婶婶都知道洋式生日怎么过。
“嗯”,抹去了感动的眼泪,豪爽的二婶也象电视里那样,默默向菩萨许了个孩子们个个有出息的愿,吹蜡烛、切蛋糕,开心地将切好的蛋糕装在纸盘子里递给大家。
“吃蛋糕喽!姆妈,你快吃,这种蛋糕可好吃了!”
“嗯”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蛋糕,连不怎么喜欢吃甜食的李家明都接过二婶的蛋糕,开开心心地吃。这是自己给二婶过的第一个生日,以后若是有机会,得年年都给她过。
哦,对了,阿婆的生日也快了。以前是没钱,现在有钱,也得让老人家过过洋式生日。其实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让长辈高兴、觉得幸福!还有,得问妖精,不对,是柳莎莎同学借个相机,给阿公阿婆拍点相片。
几十块钱的生日蛋糕,婶婶们是舍不得吃的,都只吃一小块,其余的都想留给孩子们吃。李家明也不劝阻,长辈有长辈们宠爱孩子的方式,若干年后孩子们长大了,想起父母是如何留好东西给自己吃,对于已经长大的孩子和年迈的父母,都是一种温馨、幸福的回忆。
“哥哥,我还想吃一块。”
“五哥哥,我也还想吃!”
李家明笑着将蛋糕盒子盖上,拒绝两个最小的妹妹的央求,“不行,明天再吃,现在得吃饭了。”
“哦”,俩个贪吃的小家伙嘴里答应着,可四只眼睛还是看着那盒子不转眼。
“家明,让她们吃吧,难得大家高兴。”
“嗯”。
正高兴的二婶发了话,李家明又打开盒子,给四个妹妹和柳莎莎切了一小块。至于毛砣、细狗伢就没份喽,他们是伢子、哥哥,哥哥就应该让着妹妹,好吃的她们先吃、好玩的她们先玩,这是李家明给他们定的规矩!
等大家吃完了饭,桂妹给大家沏茶,顺便得了个价值五分钱的签名时,柳莎莎才突然想起了礼物,连忙推了推李家明,小声提醒道:“家明,你求的佛珠呢?”
“等一会”
等吃饭最慢的满妹吃完了、又洗干净了手,回到家一直没机会送礼物的李家明,从短大衣里拿出那个古色古香的盒子,牵着满妹、小妹走到二婶面前。三人鞠了躬,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二婶,“二婶,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祝您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啊?”
穷困的农村里不比城市,成年人不上六十岁不做生日酒,而且不重视散数生日,最多是生日那天吃碗长寿面,有些家境困难的甚至不过生日。正喝着茶的二婶从没收过生日礼物,一时间愣在那不知所措。
李家明将木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串古朴的龙血木佛珠,在明亮的日光灯下晶莹通透。这是他托董昊从粤省南华寺求来的,二婶信观音菩萨、时常将李家明和满妹他们的懂事归功于观音菩萨。
李家明并不信佛,但他将晶莹通透的佛珠恭敬地取出,交给满妹示意她帮二婶戴上,解释道:“二婶,这是我托昊哥从庙里求来的。您对观音菩萨那么虔诚,观音菩萨一定会保佑您福满门,寿无疆。”
“家明”
二婶看着手腕上的佛珠,感动的眼泪夺眶而出,慌得满妹连忙伸出小手去擦,焦急道:“姆妈莫哭,姆妈莫哭。”
幸福的眼泪越擦越多,急得满妹也哭起来,转过身来用脚踢哥哥、用手打他。
“你是坏人,你是坏人,你让我姆妈哭了!我踢死你!我打死你!”
脸上挂着眼泪的二婶连忙抱住对侄子拳打脚踢的女儿,几下擦掉眼泪,露出个幸福的笑脸,安慰道:“满妹满妹,姆妈是高兴,姆妈是高兴。五哥哥对姆妈这么孝顺,姆姆高兴还来不及呢!”
“真的?姆妈,你莫骗我。”
“真的”,幸福的二婶在满妹挂着泪花的脸上重重亲了一口,笑容满面道:“当然是真的,姆妈是高兴得哭,姆妈从来都没今天这么高兴过!”
二婶高兴,满妹就高兴,李家明和小妹、满屋子的婶婶、兄弟姐妹也高兴。大家高高兴兴地喝着茶、烤着火,笑眯眯地看着刚刚还对哥哥拳打脚踢的满妹,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下以示歉意,拉着小妹站在椅子上洗碗筷,赚她们每天的一毛钱。毛砣和细狗则站在旁边,侍候着两个姑奶奶换干净热水、倒脏水。
上个月她们洗碗、扫地,一人赚了六块钱,加上金妹和桂妹的,她们买了个新皮球,正准备攒钱买副乒乓球拍。传祖叔答应了的,等过年的时候帮她们做张球桌,以后就可以在家也打乒乓球。
等满妹、小妹洗完了碗筷,金妹、桂妹扫完了地,李家明也起身带着她们回家做作业,婶婶们则继续坐在厨房里,围着温暖的火塘烤火。
几年都没到小堂妹掉眼泪了,红英婶拍了下还在笑的二婶一巴掌,打趣道:“诗梅,这下不愁了吧?”
火塘里的火苗熊熊,映在二婶脸上分外红火,对侄子的孝顺感到非常满足。
“不愁了,家明比亲生崽还有良心!”
“就是,大嫂早就跟你说,家明这伢子有良心,你还怕以后没人养老送终、披麻戴孝?”
“呵呵,明日要去苦竹滩拜拜,都是观音菩萨保佑得好。”
回到家的李家明也在笑,能让二婶高兴,也是他的幸福。前世二伯、二婶为了帮父亲送他去读自费大学,连他们最看重的屋都不做,自己总算是让亦婶亦母的二婶幸福了一回,也替亦姐亦母的大姐尽了回孝道。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啊!(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拜佛其实是求心安
晨雾如纱,飘荡在群山之间如烟。
没吃早饭的二婶、红英婶她们带着一帮孩子,步行到了三里之外的苦竹滩,这里有座时常有些香火的观音殿。孩子们这么懂事又有良心,都是观音菩萨保佑的,今天得早早来感谢她老人家。
观音菩萨是佛,不喝酒、不吃荤,带来的供品都是水果、素饼。李家明他们三兄弟拿着扫把,在殿内殿外轻手轻脚打扫、拔枯草,几位婶婶则带着几个觉得好玩的小不点虔诚地跪跪拜拜。
观音殿是一前一后两间泥巴屋,中间有个小天井,还是前人用青石板铺就的。佛门清静,没有其他小庙那么些爆竹残屑、裱心纸灰之类的,倒是燃尽的香烛很多,青石板缝里都插有小竹棍,那是跟着大人来拜佛的皮伢子、淘气妹子们的杰作。
拜佛其实拜的是个心安,形式并不重要。李家明安静地清理着天井,将那些香烛棍子从石缝里拔出来,也将枯黄的野草拔出来,半信半不信的柳莎莎也蹲在他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拔。
“家明”
“嘘,安静。”
“哦”,柳莎莎看了眼虔诚的婶婶们,将问题咽了回去。
等李家明和柳莎莎将小天井里的香烛竹棍清理完,婶婶们也许完了愿、加完了香油,开始降茶。
降茶只是山里人的说法,其实是祈求菩萨的赐福,婶婶们将带来的茶叶供奉在观音菩萨的神位前。虔诚地跪拜完后,从燃烧着的香上掸了点香灰到茶叶里,又将茶叶包在香火上薰一薰,这样就可以得到菩萨的赐福,可以保佑信男信女福寿安康。
“家明,带莎莎、毛砣他们也来拜拜。”
“哦”
李家明带着七八个孩子也在观音菩萨雕像前拜了拜,跟着婶婶们又在佛前喃喃一阵,这才出了这座简朴的观音殿。这地方真好,以后心神不宁的时候,得多来坐坐。
回到家里,婶婶们快手快脚地煮粉丝,今天去拜了观音菩萨,那就不能吃荤,一人一个茶油煎的荷包蛋,也吃得几个小不点高高兴兴。
“哥哥,我作业昨天做完了,今天可以玩吗?”
“我也做完了!”
“嗯”
李家明一答应,小妹、满妹立即加快往嘴里夹米粉的速度,新皮球买来这么久,从来没好好玩过,今天一定要玩过瘾。两个最小的小家伙以最快的速度吃完一大碗米粉,扔下碗筷就去扫地,扫完地拿着小本子要完签名立即去玩皮球,还不忘催金妹、桂妹。
“你们快点啊,莎莎姐,快来玩。”
年龄稍大点的金妹想玩球,又得和姐姐一起洗碗,可真难为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桂妹。
桂妹都读四年级了,早没了这么重的玩性,“去玩吧,我一个人洗。”
嘴角还有蛋黄痕迹的金妹又可怜兮兮地看着李家明,让他有些哭笑不得,“去吧去吧,中午你一个人洗。”
“哎”,金妹也撒开小短腿就跑。
一会,柳莎莎也吃完了,跑去晒谷场陪三个小家伙玩了一阵,见李家明从厨房里出来往家里去,她连忙追了上来。早上的问题,她还没问清楚呢。
“家明,你昨天撒了谎!”
“嗯?”
“你不要王叔叔送,肯定不是因为他要讨账。我知道,讨账都是快过年了才去的!再说,欠账的人走了,他的店又不会跑,王叔叔完全可以让人通知他,等过年时再来。”
李家明的脚步停了一下,玩笑道:“那你说为什么?”
“不知道呀,要是我知道,我还问你干嘛?”
这孩子太聪明,跟这样的孩子在一起,不好之处就是不能随便胡扯。
“我告诉你,你不能出去乱说。”
“嗯,我保证!”
柳莎莎立即伸出小白手保证,李家明好笑地另外找了个理由,“莎莎,昨天王叔叔有事要进来,我们坐的是顺风车,并不麻烦他的。要是我们再让他送回家,一来是耽误了他办正事,二来还给他添了麻烦,明白了?”
“哦,你是说,他不知道昨天是诗梅婶婶生日,若是让他送回家,怕他为难?”
“对,能不麻烦人家的时候,尽量少麻烦别人,不是每个人都喜欢麻烦的。”
“嗯,所以我爸爸教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李家明笑了笑,玩笑道:“柳大校长还真教育有方!”
“能不能不这么说话?好象你年纪挺大的!”
自己好象是有些老气横秋,李家明嘿嘿两声,岔开话题道:“莎莎,你不跟她们玩?我可是回家看小说,你以为我去玩啊?”
“昨天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昨天?就那个勤劳怎么就不能致富?
这问题要掰扯清楚,可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明白的。再说,这孩子虽然比普通孩子聪明得多,李家明也不相信她就听明白,只好推脱道:“我哪知道?这问题,你应该去问柳老师。”
“我爸?算了吧,他只会跟我扯体制问题,说这是什么‘工农业剪刀差’,以后随着社会的发展,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我看你家里没人当官,也都是农民,不也两三下就赚那么多钱吗?他又说,这是特例,不具备普遍意义。”
什么?柳大校长平时跟孩子扯这些玩意?服了,还真是天才不走寻常路。
这些破事,李家明从不感兴趣,他就信一点,求人不如求已。再说难听点,那就是政府都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与其等政府慢慢改,还不如自己想办法,等官老爷们来改,黄花菜都凉了。
“对啊,所以我觉得你挺厉害的,我妈妈常说,弱者才给失败找理由。大家都一样的环境,凭什么人家有钱,你就穷?”
李家明立即闭嘴不谈了,昨天还说她伯伯、姑姑日子过得很穷,今天又跟自己说强者、弱者,十有**是柳大校长后院冒了点小火苗。这种事见多了,前阵子林工站曾站长的老父亲还打上/门去,说家里辛辛苦苦供他读书,结果他有了出息,天天抽着十块钱一包的‘白沙王’,却连弟弟结婚都不掏钱出来帮。
估摸着柳大校长平时对家里兄弟扶持多了点,搞得家里连电视机都是黑白的,就更别提冰箱、洗衣机、摩托车之类的大件。钟师母又不是圣人,这么多年在林业系统任教,拿着不比工资少的奖金、福利,到头来家里依然这样的光景,她即使不当着夫家的人面说,平时肯定也没少在家里、孩子面前念叨几句,这孩子想不通就跑自己这来自相矛盾了。
“哎哎,你在不在听啊?”
“在听啊,我也想不明白,所以才不晓得怎么回答。”(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预料之中的好消息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快,转眼就周末过完了,李家明他们也回到了学校,随着他们回校的还有不断的好消息。
这次崇乡中学算是在同古的教育界放了个小卫星,被其他乡镇中学老师们羡慕妒忌恨,自李家德那个公认的天才跳级读高中后,崇乡中学又得力压二中两年喽李家明和柳莎莎包揽初一语文竞赛、数学竞赛前两名,并且数学两人并列第一,张绍龙则拿了个第三名;初二的李欣华也拿下英语第一。
星期三课间操时,当柳大校长满面春风地站在临时搭起的小台子上,将几张奖状发给李家明、柳莎莎、李欣华、张绍龙他们四人时,整个初一年级沸腾了,连带着初二、初三的伢子都嗷嗷叫。自此,李家明也正式走上神坛,由传奇式人物变成了神话中人,而李欣华、柳莎莎是半神,张绍龙则是神仙的小书童。
消息一传开,前两天刚拜完观音菩萨的二婶,回来帮李家明父亲张罗婚事、帮四叔装修房子的传勐伯、二伯他们都高兴坏了,不但请李家明舅舅赶着一头大肥猪去李家祖坟前宰杀,放了十几挂大爆竹、烧掉几十斤纸钱,还想在街上摆酒请老师。高兴啊,不但侄子是天才,连欣华都考了全县第一!能考全县第一,以后还会考不上大学?
风光啊,全崇乡还有比李家更风光的吗?人丁单薄点算什么,我们老李家可是出天才的人家!
幸好闻讯赶回来的大伯以‘财不露白’为理由劝住了两人,否则两个乐坏了的叔伯,真会在街上搞个几十桌,款待亲戚朋友、感谢中小学所有的老师。
饶是如此,三位叔伯也带着李家明姐弟,提着一袋袋水果登门感谢柳老师夫妇、姜老师、王老师他们,恭敬地请他们到街上的家里好好吃了一顿,再把即将高升的游学权请来陪客,顺便预定今年的杀猪饭。
李家明看伯父他们这架势,估摸着家里婶婶她们养的那七八头猪,恐怕送给老师一头都不够。老师来吃杀猪饭,主家可是要送块最好的肉的!嗯,等明年高考完,大哥、二哥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估计家里得开流水席喽。
家里请了几桌客,小妹、满妹是最高兴的,等老师们酒足饭饱走了,尖叫着叫两个小姐姐开工洗碗。一个碗就是一分钱,今天最少能赚一块钱呢!
李家请完了客,张卫民这位崇乡首富又大摆宴席。李家明那小子是天才,自己家儿子比不了,柳校长女儿也是天才,自己儿子还是比不了,可龙伢能拿全县数学竞赛第三名,以后考个好大学还不是稳稳当当?
最后,柳大校长也在食堂里摆了几桌,请家里的兄弟、姐妹,单位上的同事、同僚及李家明姐弟、张绍龙三个拿了奖,还有没拿奖但也是他学生的王聪菊,大家也吃个便饭,顺便也向大家提前道个别。
终于热闹完了,街上的街坊多了些谈资,李家明兄妹们给他们打招唿时,大家脸上多了更多笑容,而笑容里有敬重、敬畏,甚至还有些受宠若惊。
当然,李家明成了神仙,自然是不要再理会凡间俗事,可半神得嘟着嘴巴去扫地,而且一扫就是一个月。
“家明,帮我扫地呗?”
“哦”
在愿赌服输的柳莎莎眼里,李家明这人真不错,拿了两个全县第一,还是跟以前样没有一点傲气,对同学、老师们热情依旧。难得的是,自己多次针对他,这家伙一点也不介意,而且自从在县城口误叫了他一声‘哥’之后,不但有礼物拿,连当初的赌注也帮她分担。
见老大开始去拿桶子提水,张绍龙他们一帮小弟连忙也过来帮,柳莎莎立即皱起眉头道:“不要你们帮,这是我跟他的事,全部给我躲远点!”
啊?
张绍龙他们帮不是,不帮也不是,齐齐看着老大。
“别添乱了,这是柳老师给我们挖的坑,不管谁输谁赢,总有一个人会倒霉的。我这次帮她,下次也许也会要她帮的,你们跟着掺和干嘛?等下柳大校长看到了,把你们也拉进这赌局,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哦。”
“家明哥,真不用帮?”
“从明天起,大家别乱扔纸屑,下完课后帮我打起凳子,我就感激不尽了!滚滚滚!”
“哎”。
李家明的笑骂,让这帮伢子受宠若惊,噼哩啪啦将凳子反扣在桌上,纷纷勾肩搭背走人。
冬天的水冰冷刺骨,李家明洒完水,双手有些乌青,正扫地的柳莎莎突然狡黠道:“家明,这忙可是白帮的哦。”
“无所谓了,你们什么时候走?”
“我爸跟陈叔叔交接完就走,我跟我妈要等教育局的调令,可能要这个学期结束。哎,以后到了县城,记得去找我玩哦。”
“这么快?”
“不知道啊,这算快吗?”
当然快,这还不快,那怎样才算快?
每天看新闻,连本县新闻都不放过的李家明早就知道,那位蔡大领导没当成副专员,却出人预料地成了行署副书记,上次听满妹说他那么夸柳校长,下面的人还不赶紧落实领导的指示?
当官的都是把上面的咳嗽声当惊雷,讲究的是落实领导指示不过夜,看来柳老师的仕途会比前世还顺。那位蔡书记可是勐人,也是同古走出去的唯一高官,最后官至省委常委副省长。嗯,可能是胡大局长觉得亏待了学生,去他的老领导那替学生摆了摆功劳、说了说好话,他老领导又念旧情顺手帮了一把。
官场与商场一样,能做事、会做事又有人情味的人在哪都受欢迎,胡大局长在那位大领导眼里,或许就是这样的人。哎,其实很多常人眼里的大事,在大人物眼里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所以在这个国度里,才有做事先做人的说法。
李家明没有猜错,柳本球这次出人意外地高升,确实是他老师在后面使力,走了老领导的路子。只是柳本球当这个副局长,比当初被老师压着来当校长还觉得憋屈。
组织部找他谈话时,给过一个明确的暗示,新任钟县长想让他去政府办当副主任。以前在茶山林场时,柳本球除了当校长外,还兼着场里的宣传干事,笔杆子功夫了得。这样能做事、会做事,而且还能说会写的干部,既然入了领导的眼,又进了政府办跟在主要领导身边,以后的前途还会差?
可武断的胡大局长就是这么武断,从老领导求了个情,顺便将老领导想干没干成的事塞到他手里,又让他去趟地雷阵整顿林业规费收取的乱相。(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人不如狗
天气越来越冷了,自来水也越来越刺骨。
每天扫地的时候,帮忙的李家明都主动去打水、洒水,这让柳莎莎这个娇纵惯了的小姑娘很满意,觉得象小妹样享受到了兄长的呵护与宠爱。其实象她这样太聪明、骨子里又有傲气的小孩,平时能在一起玩的朋友并不多,李家明比她更‘聪明’、又更成熟,还这么照顾她,自然就成了她的好朋友,什么烦恼都会跟他说。
当李家明从柳莎莎嘴里,听到柳老师升官的内幕后,不禁赞叹:狠!
干成了,柳大校长会一飞冲天;败了,那就调离林业局的肥缺,哪凉快哪呆着去,等着退休钓鱼。
真够狠!
不过,听到这内幕,对前世官场不熟悉的李家明也豁然开朗。前世柳老师能一飞冲天,数年之内从一个林场副场长,坐火箭般升到常委副县长,估计十有**就是干成了这事。
那位蔡大书记就是修成了成为禁忌话题的大段水库,又率先将全县民办老师转证,才一蹦成行署常务副专员兼副书记,而不是象前世样先当常委副专员过渡。若这一世的柳老师,还能象前世样,将林业规费的乱相好好整顿一下,估计前程还不止一个常委副县长。
呵呵,行署常委副专员与常务副专员兼副书记的权柄相差太远了,要是运气好的话,柳老师日后升正处都有希望喽。只是这机会的后面,就是巨大的风险,林业县的林业系统,从这里走出多少领导?又划成了多少小圈子?
即使是知道史的李家明,心里为柳大校长捏了把冷汗,这事要换成他这样手辣的重生人来干,都得打起全副精神各种手段用尽,何况是个没干过多少龌龊事的校长,当得还只是副局长而非局长。不过,上次人家能诈得住高斌那条老狗,柳老师不缺手腕,只要胡大局长那只老狐狸在旁边指点一二,很快会蜕变成心狠手辣的官员的。
“家明,你说我爸爸做得对吗?”
这个这个,心里可以替老师捏把冷汗,可不能跟着瞎掺乎,也不是自己一个伢子能掺乎得了的。可人家要这么问,李家明只好应付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可我妈妈说,他是个天字号的大笨蛋!”
常人看来,钟老师说得没错,去政府办当办公室副主任,跟在县长身边呆两三年,到那个好点的局里去当一把手是稳当的,何必要走那条险路?只是人生难得几回博,此时不博待何时?要换成李家明,也会象柳老师那样奋力一博富贵险中求嘛。
哎,老师的后院又开始冒火苗喽,李家明嘿嘿笑了几声,安慰道:“这些事你不懂,就不要跟着瞎操心了。”
“所以我才问你啊”,柳莎莎拿着扫把瞪着正洒水的李家明,一付理所当然的样子。
嗯,当老大就这点好,一声令下,地上干干净净的,只要洒点水拿扫把随便划拉几下就成。
“哎哎,听到我说话没?”
其实吧,小孩子是不应该关心这些事的,最起码李家明是这么认为的,将桶子里最后点水泼掉,无奈道:“莎莎,这是大人的事,你觉得我们两个初一学生考虑得有他们周全吗?”
“我肯定是不懂,但你肯定懂。我爸爸都说你是枭雄之资,还说你这种人要是生在乱世,只要没被人乱枪打死,十有**会当军阀头子!”
妈的,有这么说自己学生的老师吗?柳老师的教育方式,可真他/妈的另类!这些事不能乱说的,李家明佯装思考一阵,这才去安慰这个早慧的小女孩。
“莎莎,还记得塞翁失马吗?你要相信你爸爸,他若是没一点把握,会接那个任务吗?他又不是傻子,他要真不愿意,胡师公还真能牛不喝水强按头?”
关心则乱的柳莎莎沉默了一阵,终于认可了朋友的说法,顺便八卦下朋友的家事。后妈可没几个是好人,电视里都这么演。
“家明,你爸爸真的给你们娶了个后妈?”
这就对了嘛,小孩就应该关心小孩的事,比如同学要多个后妈了,他心里怕不怕啊?就是选择的问题不好,这不是给朋友添尴尬吗?
柳莎莎话一出口,也觉得有些不对头,画蛇添足地补一句,越补越烂。
“我这可不是关心你,我是担心那个什么张阿姨,你不会是想等她过了门,再把她当陈和生整吧?”
靠,这什么孩子啊?
“嘿,赶紧扫你的地,等会水都干了,你还想我去提一桶?”
李家明主动岔开话题,仿佛让柳莎莎长舒了口气,可小孩就是小孩,没几分钟又来烦他。
“哎,家明,你怎么跟你二伯那么亲?我怎么又会觉得舅舅更亲?”
正跟在后面扫地的李家明,见柳莎莎用扫把随便划拉了几下,又跳到了另一个话题,暗道天才儿童都有这样的跳跃性思维?还好,只要不是关于后妈的问题就行,给父亲找后妈是理智行为,自己心里接受那是感情问题,两者根本就两码事。
“不会啊,我跟舅舅也很亲,我每星期都去看阿婆阿公的。”
娇纵的柳莎莎停下扫地,用葱白般的手指在俏脸上划了几下,孩子般地嘲弄道:“算了吧?你会帮你二伯赚钱,你帮过你舅舅?
别以为我不知道,要是没你出那些主意,你二伯他们根本拿不下小学的基建工程!我妈妈还开玩笑,说你就是崇乡人嘴里的‘外甥狗’,在外婆家吃饱喝足了,转眼就忘记了外婆家对你的好。”
说者无心,听者可有意。
柳莎莎的玩笑之语,让李家明突然想起了在菜市场卖肉的舅舅,他那张生猪屠宰许可证,可是学权阿公帮着办的,跟自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这一年多来,自己帮着二伯成了二老板,帮着传勐伯他们开装修店,哪怕是大伯都帮他当股东,可除了每个星期去看阿公阿婆外,没帮舅舅一点忙。
娘亲舅大,自己可真有点对不起故去的母亲!
要说柳莎莎确实妖,刚才无意中触到朋友的伤心处,她能立即亡羊补牢,虽然蹩脚了点。现在不是朋友的伤心处,她见李家明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立刻高兴地取笑道:“被我说中了吧?你就是只外甥狗,吃了摇尾走!”
也对也不对,被说中心事的李家明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没跟这丫头片子一般见识。这孩子肯定是看多了窘迫的叔伯们来她家借钱,连累得她家也日子不太宽裕;而她家境更好的舅舅们会将最好的东西给她,才觉得舅舅更亲、叔叔伯伯更不亲。
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啊?
俗话都说‘亲无三代,族有万年’,前世自己没钱读自费大学时,二伯能将准备做屋的钱借给父亲、四叔能把生意上的周转金挪出来,舅舅可会如此帮父亲?这一世,自己不遗余力地帮二伯,除了感情之外或许更多的是报恩心理,而下意识地没有去尽力帮舅舅,或许还有前世的怨气。
可虽然妖但毕竟是孩子的柳莎莎接下来一句,又让李家明无言以对。
“家明,我跟你说,其实什么‘亲无三代,族有万年’啊,爸爸跟妈妈是不是一样亲的?既然是一样亲的,那就叔叔伯伯和舅舅也是一样亲的喽?”
前面的话,李家明听听就算,无非是稍有内疚而已,可这句话触到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因为他母亲已经过世七年了!虽然母亲的模样有些模煳了,可母亲就是母亲,那是给予自己生命的人,天底之下最亲的人。
‘哎’,前尘往事一幕幕,李家明突然暗叹了一声,继续玩笑着帮她扫完地,笑笑着拿起书包回家吃饭。
错了,‘亲无三代,族有万年’没错,错的是自己!
前世舅舅没帮父亲供自己读书,那是因为他也困难,表姐所托非人,嫁了个酒鬼兼窝囊废,他还要去帮亲生女儿,根本没那个余力!
错了,即使舅舅没象二伯、四叔那样帮自己,那也是自己叔伯有那个能力,自己是李家子孙。叔伯都在,父亲又如何会向他舅兄开口?
错了,退一万步说,他是亲母舅,母亲的亲哥哥、阿公阿婆的亲儿子!
错了错了,自己欠了母舅、舅母的,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从一年级到小学毕业,午饭都是在母舅屋里吃的,连阿公、阿婆吃的都是薯丝饭,只有自己一个人吃白米饭!就连红姐回家过年,都不忘给自己兄妹添置件新衣服!
人啊,光记得筷子头打人,却总是忘记那双筷子给你夹过肉,总是记仇不记恩。自己不自觉也犯了这毛病,光记得‘以前’读书时,母舅没帮什么忙,而忘记了‘当初’母舅、舅母对他的好。
‘外甥狗,吃了摇尾走’,狗有吃的还知道摇摇尾巴,自己就是一只不思报恩,连尾巴都不会摇的外甥狗!(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并不伤感的告别
柳老师的烦恼与李家明没多少关系,反正他家山上的树早砍光了,再怎么改也跟他家关系不大,林工站总不能他家一棵树没卖还跑来收钱,而且他也掺乎不了;他父亲的婚事,更不用他操心,传勐伯和二伯已经特意提前回家张罗。连媒人、主婚人都请好了,媒人是在张象枫的堂公公张自礼老师,主婚人是游大乡长,要多有面子就多有面子。
对于李家明来说,跟他有关系的反而是柳莎莎,这孩子自从口误叫了声‘哥’后就彻底赖上他了,什么问题都问、什么事都想跟着参与一把,这可真让人哭笑不得。若李家明只是十三四的伢子,有个漂亮女孩喜欢跟自己玩,那是求之不得的事,可问题他不是啊。
好在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期末考试,大家拿完成绩单各回各家。
“五哥哥,我能去你阿婆屋里做客吗?”
什么做客?就是听到了昨天自己托去县城接货的曾老板,让他帮自己带个生日蛋糕回来,想跟着自己去蹭吃蹭喝。李家明打开小妹的成绩单,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逗旁边这贪吃的小家伙道:“嗯,双百分就可以。”
娇憨、狡黠的满妹立即把藏在背后的成绩单拿出来,金妹也连忙跑回房间将成绩单拿过来。不错,又是两个双百分。
“桂妹呢?”
“我,我数学一百,语文只有九十。”
也不错了,四年级要写作文,语文想拿满分已经几乎不可能。又问了问细狗的成绩,等去车站等蛋糕的毛砣回来了,李家明带着考得都不错的兄弟姐妹们回家。
大家刚一下楼,就看到三姐跟柳莎莎在低声笑闹,脖子上挂着小妹、背上趴着满妹的李家明不禁头都大了。他又不是真的十四岁,很多事只是装煳涂,哪会真不懂?
“李家明,你有老婆了?什么时候过门?”
从年龄稍大的毛砣到开始懂事的桂妹,一听柳莎莎如此取笑,个个都扭过头去偷笑。这是李家明的糗事之一,小时候阿公母舅逗他,长大后要娶个什么样的老婆啊,结果他毫不犹豫地指向他表姐。如今这件糗事大家都忘得差不多了,没想到又被三姐拿来当秘密出卖给外人。
三姐啊三姐,能不能别什么事都跟人说啊?
正吊在哥哥脖子上玩闹的小妹,见莎莎姐取笑哥哥,连忙跳下来严肃地纠正道:“莎莎姐,那不是我嫂子,那是我表姐,我母舅的女儿!”
妹妹还是自己的亲,李家明刚暗赞完,背上的满妹也一本正经地劝道:“莎莎姐,要不你嫁给我五哥哥吧?我告诉你,想嫁给我五哥哥的人可多了,我们班上就有好几个!”
啊?三姐、桂妹她俩扭过头去偷笑,毛砣、细狗是低下头憋着笑,本就觉得头大的李家明更觉得苦恼。好在童言无忌,柳莎莎也不是普通女孩,一点也不觉得难堪或是尴尬,反而大大咧咧道:“我才不嫁给他呢,我要嫁就嫁给林智颖,哇,太帅了,唱的歌太好听了!”
那位旋风小子太漂亮了,他的贴纸是满妹新的最爱,连忙从哥哥背上爬下来叉着小腰,气鼓鼓道:“莎莎姐,你不能跟我抢!”
“你不是喜欢小虎队吗?”
长舒了口气的李家明听不下去了,憋着笑去推自行车,这都些什么孩子啊?难怪那些娘炮那么赚钱,这个时代的小家伙都这么迷他们那张俊脸,何况是十几二十年后的脑残粉。
等他将自行车推出来,一大一小两个不知羞涩是何物的女孩已经达成了协议,小旋风归满妹,小虎队归柳莎莎,也不知远在台湾的几位偶像乐意不乐意。其实他们不乐意也没用,贴纸生产商不会付给他们肖像使用费,磁带商更不会给他们版税,这是个美好的时代,这是个单纯的时代,也是个轻轻松松赚钱的时代。
柳莎莎满意地独占了小虎队三位帅哥,从背包里掏出个海欧老式120相机递过来,俏脸微红道:“家明,这相机送你了。”
“送给我?”
又觉得头大的李家明接过这个得端着才能拍照的相机,这东西可不便宜,在商店里得卖三四百块钱吧?
有些不舍的柳莎莎又递过来卷‘柯尼卡’胶卷,“我要走了,这相机是我送你的礼物,以后去了县城,记得来找我玩哦。”
“不不,这东西太贵重了!”
“没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刚托人买了个新‘凤凰’相机的李家明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这个年龄的小女孩很敏感,于情于理都别伤害人家。
作风洋派的柳莎莎抱了李家明一下,又转过身来与三姐、几个小妹妹抱了一下,威胁满妹、小妹、金妹三人道:“以后去了同古,不去找我玩,我就不跟你们玩了!”
三个开始换牙或已经换完牙的小不点,张着门牙才长一半或没有门牙的嘴巴、举着三只小手,信誓旦旦道:“莎莎姐,我保证一定会去找你玩!”
“嗯,亲一个!”
‘叭叭叭’,三人在柳莎莎脸上重重亲了一下,换来一人一张贴纸。
与即将去县城上学的柳莎莎告别完,大家骑上自行车或坐在车后座上回家,到了银子滩时,正是冬日的阳光高照。
三姐、毛砣带着桂妹、细狗回家,李家明则提着蛋糕,领着三个最小的小家伙,去外婆家吃午饭。说双百分才能吃蛋糕,那只不过是个逗孩子的笑话,哪有半大孩子还跑人家蹭饭的?
农村里并不怎么重视生日,只有老人家的整生(正好满十),家里的晚辈才会操办一番,平时的散生都是自家人吃个饭。李家明阿婆今天是六十三岁生日,除了娘家的两个舅公、姨阿婆,估计没有其他的客人,一张大圆桌就能坐得下。
今天有太阳,老人家们都在晒谷坪里晒太阳,一张小方桌几把椅子,吃着花生瓜子、喝着酒和豆子菊花茶、聊着天,两辆崭新的摩托在太阳光下熠熠生辉。外婆今天特意穿上了上次外甥孙送她的暗红色棉袄,坐太阳下面跟娘家的兄弟、姐姐,夸她聪明、有良心的外甥孙。
“阿婆、阿公”
“明伢、文文,满妹、金妹!”
都说老人家记性不好,可阿婆对每年请自己去吃杀猪饭的金妹、满妹印象深着呢,一看到这三个小家伙跑过来就高兴,李家明也连忙小跑着过来,给阿婆祝寿、说吉祥话。
“阿婆,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好,快吃”
正高兴的阿婆话还没说完,正往她身上爬的小妹突然尖叫着下来,扑向堂屋门口正端着热茶过来的表姐。
“红姐!”
满妹一看,也跑了过去,尖叫道:“五嫂嫂!”
李家明无所谓,脸皮早厚得能和城墙比,可腼腆的表姐让满妹弄了个大红脸。要说李家明这表姐,虽然长得不艳丽可非常耐看、性子又好,号称银子滩最漂亮的妹子,以前可得死要漂亮的满妹喜欢了,每次她隔年打工回来去李家明家拜年,都被她缠着不撒手的。
“文妹、满妹乖,我们等会去看红鱼(红鲫鱼、红鲤鱼),红姐阿婆家干塘,我帮你要了几条红鱼,还给你们买了过年的新衣服。”
“哎”,正咧着嘴笑的小妹重重亲了下特意弯腰的表姐,等表姐帮客人换上了热茶,她拖着红着脸的表姐就走,还不忘记给没多少印象的长辈们补个招唿。
“大舅公、二舅公、四姨阿婆、六表叔、士全表哥好,满姐、金姐,我们去看红鱼!”
李家明将蛋糕盒放好,等三个妹妹跟表姐闹腾完了,也连忙跟舅公、姨阿婆、表叔问好。说实话,若没有阿婆介绍,他也不太认识这几位长辈了。农村里都这样,讲究‘娘亲舅大’,也讲究‘亲无三代’,李家明母亲过世都六七年了,自然她外婆家的亲戚,也就逐渐疏远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劝酒
时间是最好的医生,时间也会让人健忘。
三十年的时间,足以让李家明忘记许多事,礼貌周全地给长辈们问完好、斟完酒,又给外婆捶了捶腿,就去了厨房帮舅母炒菜。
外甥是阿公阿婆的心头肉,也是母舅、舅母的半个崽,何况这外甥还这么聪明、有良心,从舅母当药方的蜂糖到阿婆吃的糕点常日不断送来。正忙活的舅母、把红鱼给了表妹的表姐,都不让想帮忙的李家明沾手,只让他坐在灶膛边帮着烧火,火红的火焰映得他脸膛红火。
“舅母,阿婆又不是整生,姨阿婆屋里的六表叔跟侄子怎么来了?”
“哦,六表叔来送姨阿婆,要是他跟士全不送一脚,还不要坐班车来?”
这事不对,可时间毕竟‘太久远’了,李家明仔细想了一阵,可还是没想起那眼熟的后生是谁,可看红姐这样子,试探道:“舅母,他不是来说媒的吧?”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在农村里不是什么害羞事,正炒菜的舅母笑眯眯道:“就你鬼灵精(聪明),六表叔想把你红姐,说给他堂下(未出三服)的侄子。”(农村里说媒前,通常会找长辈先打前站,然后才是找媒人。)
“姆妈!”
腼腆的表姐涨红着脸害羞,可舅母笑眯眯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还想去打工?红红,你过完年就二十个年号(虚岁),也该说人家(订亲)了!现在你哥哥嫂嫂一个月能赚千多块钱,耶耶(爸)在乡上卖肉一日也能赚三十多块钱,屋里又不要你出去打工赚钱置嫁妆。”
说人家?难怪那年轻人这么眼熟,只怪时间太久远,人的相貌、气质改变太大,但眉眼是改不了的!李家明一激灵,终于想起了表姐‘嫁’了这个酒鬼老公,在婆家受苦受累半辈子,后来侄子读书、结婚、做屋,还得她硬着头皮来找自己借钱。
不行,这事得给表姐搅黄喽!红姐可不是大姐,心里再不乐意也不敢跟舅舅拗着来。不对,应该是她乐意,这事也得搅黄掉!
农村可不是城市,还有双职工一说,农村男人得顶门撑户、赚钱养家煳口,要是男人不争气,老婆孩子只能跟着吃苦受罪。所以在农村里,三种男人是嫁不得的骚、赌、酒,只要沾了这三个字,家里就没有好的!
外面那个年轻人,前面两个字不沾,为人本分、对亲戚也好,跟表姐的感情也不错,可就是嗜酒如命,只要有酒喝他就万事不愁不管。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样嗜酒如命又没有上进心的人,性子温婉的表姐嫁过去,不是遭罪吗?
等了一会,等表姐端菜出去,李家明神神秘秘道:“舅母,我觉得那个士全相貌不好。”
嗯?舅母立即停住了手里的锅铲,自己这外甥可是个小天才,村上的人都说他是文曲星投胎,以前皮得没边那是没醒宿智(前世的智慧)。去年暑假里,外甥摔了一跌,摔醒了宿智,那就跟普通伢子完全不同了,成了真正的文曲星!啧啧,能拿两个全县第一,以后考大学还不是稳稳当当的?就更不要说,外甥还会赚钱,街上三层楼的砖屋都做得起三幢、三个铺面!
一想起外甥的天才,刚才还在笑的舅母严肃了,小声道:“明伢,这事开不得玩笑的,你真这么觉得?士全屋里很好的,两兄弟做了两幢砖屋,他耶耶(爸爸)还是观田村的书记。”
这是肯定的,凭表姐的人材,要是家境不好,六表叔也不敢上/门说媒。可李家明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男人,不靠自己靠家里,这种人当父母老后帮不了他了,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只是过犹不及,很多事只要种下一粒种子就够了,李家明笑着低声道:“舅母,我也就感觉那个士全表哥不太好,总觉得他象好喝酒的人。要不,你们也去打听打听?舅母,莫听六表叔、姨阿婆讲,他们这些说媒的,还不都是把人往好里说啊?屋里好,好不了一世的,还是自己好才是真的好。”
舅母松了口气继续炒菜,不在意道:“这有什么,男子人有几个不喜欢喝酒的?你母舅前几天,还在你们家吃得醉醺醺的,回都不得回来。”
可说归这么说,李家明这一年多来太出色了,出色到舅母说完后,心里也开始犹豫了。外面那个年轻人,要长相有长相,家境也非常好,性格看起来也老实,可外甥这么聪明,肯定是有菩萨护佑的,应该不会看走眼的!明伢说的没错,靠人不如靠自己,要是那后生自己不争气,光靠他父亲有本事,红红又是个软性子,嫁过去怎么得了哦?
种了粒种子的李家明也不多说了,扔下火钳去外面陪外婆。老人家年纪一大,就跟个小孩样,需要多哄哄的。
“大母舅、三母舅,我特意给你们留了猪肝……”。
等李家明走到晒谷坪里时,在乡上菜市场卖肉的舅舅已经回来了,正在给他的两位舅舅敬烟、拍马屁。崇乡有句老话,‘外甥狗,吃了摇尾走’,外甥狗可都招舅舅喜欢的。
等舅舅拍完他舅舅的马屁,红着脸的表姐出来接过一挂猪肝回厨房,李家明笑眯眯地过来帮舅舅斟酒。这是山里人的礼数,客人来了不但要上茶、果子、还要请客人喝酒,越是尊贵的客人越要请人喝两盅。
“大母舅、三母舅、六老表,家明斟的酒,你们可要喝,这可是我们游家人最争气的外甥!”
坐在旁边陪客的阿公也劝他舅兄道:“大哥、老三,承万说的没错,家明敬的酒,你们可得多喝几杯。等这伢子以后当了大官,你们就是想喝都喝不了喽!”
年龄也不轻了的大舅公连忙用手盖住杯子,推辞道:“学崇,不能再喝,不能再喝了,二妹今年六十三,我就六十五了,你还以为是四十年前啊?”
山里人有个习惯,得多劝客人喝酒,最好是让客人喝醉,那才是好客的表现,也是对客人的尊敬。可老人家的酒确实不能多劝,李家明连忙陪笑道:“大舅公、三舅公,我多少意思一点,保证不会多斟的。”
“那只能一点点,舅公真不能再多喝了,晓得不?”
“嗯”,李家明给两个舅公杯子里意思了一下,乐得大舅公揉着他的脑袋夸奖,“二妹,这只外甥狗要的,比承万强多了,你有福啊!”
争气的子孙总是让老人家更为骄傲、宠爱,何况李家明是阿婆唯一的外甥孙,更是让她宠溺得一塌煳涂。
“大哥,眼红不?明伢,大舅公看来还没喝醉,再给他加一点。”
“二妹,你是不是我亲老妹啊?”
长辈们笑闹,李家明也跟着嘿嘿笑,给表叔、表哥倒酒可不手软。
“六表叔,今日是我阿婆生日,姨阿婆不喝酒、姨阿公有事又没来,你理所当然得替姨阿公、姨阿婆多喝两杯。再说了,两位舅公都在这,你当晚辈的还不得陪他们喝两杯?”
“就是就是,老六,亲母舅在这,你这当外甥狗的还好意思?我是等下还有事,否则早陪母舅喝了。”
俩外甥母舅一夹击,六表叔也只好喝了杯里的残酒,让李家明斟了一杯,“家明,表叔不能再喝了,再喝可就连饭都不能吃了!”
表叔不愿意喝了,那就不喝了呗,笑眯眯的李家明拿着四特酒瓶,将劝酒对象改成了旁边的远房表哥。
“士全表哥,我们就不要多说吧?这里除了我外,就你最小。我是伢子不能喝酒,你也不喝?”
对上李家明这样的名人,这位跟着长辈来相亲的孙士全可真不敢托大,连忙站了起来喝掉自己面前的酒,红着脸道:“家明表弟,客气了客气了。”
不客气不客气,只要你多喝两杯就行,李家明笑眯眯地给这位毫无血缘关系的远房表哥,倒了满满的一杯。
“表哥,你得再喝一杯,舅公喝一半、表叔喝一杯,你得喝两杯,这才说得过去。长者为尊嘛,你要是只喝一杯,那不是跟表叔一个辈分,沾我便宜了?”
借着中学、小学那帮伢子、妹子的嘴巴,李家明成了全乡的传奇仁义、友爱让人敬重,狠辣又让人敬畏。上个月,李家明又得了全县竞赛两项第一,更是让他成为了神话人物,他敬的酒可不能不喝,而且是非常有面子的事。
“那就谢谢家明表弟了!”
刚喝了一杯的孙士全非常高兴,痛快地又喝完这一杯,让李家明大声称赞:“还是表哥豪气,不象六表叔,喝杯酒都推三阻四的!”
喝了一声彩,李家明帮客人倒满酒,自己又拿过阿婆茶杯,与孙士全的酒杯碰了一下,玩笑道:“士全表哥,刚才是代我母舅敬的酒。我们今天刚认识,我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敬你。来,我们也喝一杯!”
“这这,那谢谢家明表弟!”
“豪气,士全表哥,好事要成双!”
“莫莫”,脸上已经通红一片的孙士全还没完全喝高,知道今天的事重要,连忙捂着酒杯生怕李家明再倒。
农村里的酒杯不大,一杯也就**钱,可李家明阿公、舅舅各劝了一轮,再加上刚才的,那就是五杯!南方人的酒量,可比不上北方人,四五两急酒下肚,酒意上头的孙士全求饶道:“家明表弟,我真不能喝了,再喝就会醉。真不能喝了,真不能喝了。”
看这后生脸都红了,心善的阿婆连忙道:“明伢,莫劝了,等下还要吃饭呢。”
“哦”,阿婆发了话,李家明乐呵呵地作罢。
印象中这位老哥喝了酒就吹牛,这个量刚刚好,真要是喝醉了,反而搅了阿婆的生日。(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阿婆的寿席
老人家其实不在乎穿多好、吃多好,只要晚辈孝顺、有出息,哪怕是粗茶淡饭,他们也如食甘饴。
舅母炒好了菜,阿公、母舅招唿舅公他们吃饭,三个在屋檐下玩的小家伙扔下红鲫鱼就跑,还嚷嚷道:“阿婆生日快乐,吃蛋糕喽!”
农村人没过过洋派生日,正端菜的舅母莫名其妙,不知道三个小家伙想要吃哪种蛋糕,是以前家明送来的,还是今天送来的。母舅扫过盲,舅母可大字不认识几个,她哪知道刚才外甥提过来的盒子就是生日蛋糕。等见过世面的表姐从阿婆房里,拎出生日蛋糕盒子,舅母才恍然大悟,她还以为外甥送来这盒蛋糕跟以前的一样,都是给老人家平时当零食吃的,随手就放在阿婆柜子里去了。
哦,想起来了,电视里过生日,好象也是吃这种蛋糕的!
“明伢,这就是生日蛋糕?跟电视里的一样?”
想吃蛋糕都想出口水的满妹连忙点头,肯定道:“嗯,舅母,这蛋糕可好吃了!”
东西买回来,不就是给大家吃的吗?嗯,这只外甥狗有良心,舅舅高兴地赏了李家明后脑勺一巴掌,“明伢,你来搞,我们不懂!”
“哎”,李家明扶着腿脚不便的阿婆在大圆桌的中间偏右坐好,又开始挪旁边的碗碟。
农村里有客时,吃饭要按长幼尊卑坐,比如今天是阿婆的生日不假,可她不能坐首席,得让大舅公、二舅公来坐,他们代表着阿婆的娘家人;然后是阿公、她、四姨阿婆,以此类推。
嗯,这只外甥狗有良心。两个舅公看着外甥孙忙活,笑眯眯地坐下,打趣自己妹妹(姐姐)道:“二妹(姐),你真是命好,生了个有良心的外甥孙!”
白发苍苍的外婆脸上笑开了花,仿佛皱纹都少了许多,夸奖道:“都有良心,都有良心,我们文文、满妹、金妹还没事就帮我捶脚。上次去同古玩回来,还送我一个羽绒的护腿,可暖和咧。”
“阿婆”,得到夸奖的小妹她们眉开眼笑,抱着阿婆的脖子撒娇。
‘嘿嘿’,李家明也高兴地陪着笑,将蛋糕盒子打开,栩栩如生的寿桃蛋糕让长辈们赞不绝口。要的,这伢子有良心!
点上蜡烛插好,娇憨的小妹、满妹、金妹童声童气地唱完‘生日歌’,抱着阿婆的脖子催她许愿,还不让她说出来,说那样就不灵了,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正高兴的阿婆也随了孩子们的意,默声向观音菩萨许了个孩子们都会读书、都能考上大学的心愿,开始吹蜡烛。
李家明送来的生日蛋糕很漂亮,用奶油做的寿桃象真的一样漂亮,虽然阿婆不识字,不认识上面写的生日快乐,更不知道几个小家伙唱的‘happy/birthday’是什么意思,可阿婆笑得幸福、慈祥。
有了生日蛋糕,三个小家伙都挤在阿婆身边,接过阿婆的蛋糕和她们的蛋糕,用她们自己的塑料小叉子,不停地往不习惯用叉子的阿婆嘴里喂。
“阿婆,这种蛋糕可好吃了!”
“嗯,阿婆,这种蛋糕最好吃了,比那种红豆糕好吃多了。”
“阿婆,你再吃一口,真的很好吃、很好吃,五哥哥平时都舍不得吃的!”
三个小家伙接连给阿婆喂蛋糕,可真羡慕死四姨婆了,家里的孙女、外甥孙女可没一个这么有良心的。
等大家都吃完一块这种甜得发腻的奶油蛋糕,贪吃的满妹没有象在家里样央求再吃一块。虽然才七岁多一点,但也读二年级了,在外面做客不是在家,该懂的礼数还是懂了一些。可这三个小家伙是什么德性,每个星期都能看到她们的阿婆太明白了,吩咐道:“明伢,再给她们一人一块,其余的等下给她们带回去吃。”
“谢谢阿婆!”
阿婆的话刚落,旁边的小妹、满妹立即亲了她一下,脸上白红的奶油渍两片,最边上的金妹还凑过来亲了一下,逗得大家又哈哈大笑。
“好吃鬼!”
李家明笑骂了一句,又给三个小家伙切了一小块,将蛋糕收好放到旁边的小方桌上去。这东西或许好吃,但不能吃多,小孩子还是要多吃饭、多吃菜,才能长得高、身体好!
等表姐拿来热毛巾帮阿婆将脸上的奶油渍擦干净,李家明抱起阿婆身旁吃完了蛋糕的小妹、满妹,将她俩放在旁边两条长凳摞起的长凳上跟金妹坐一起。她们这三个小家伙还是太矮,光一张长凳可够不着大圆桌。
“来来,吃饭了吃饭了,大母舅、三母舅,来来来,喝杯酒”
农村里劝客人酒是礼数,而且能让客人喝得越多越好,最好是让客人喝醉就更好。可阿婆知道自己兄弟的酒量,刚才就喝了两杯,怕他们喝多了,笑眯眯道:“承万,莫总劝母舅的酒,随他们自己的意。”
“行行,大母舅、三母舅、老六、士全,这一杯我倒满,等下随你们的意。”
“要的,这才是有良心的外甥嘛!”
没戏了,本想着再灌孙士全两杯的李家明遗憾地暗叹一声,跟表姐一起站在三个小家伙后面吃饭,免得她们没坐稳摔下来。
有了一阵,酒意缓过来的孙士全见李家明站着,连忙起身道:“家明,你坐你坐,我来帮红红。”
这可不行,李家明连忙玩笑道:“莫莫,士全表哥,你是客,我就是只外甥狗。我母舅没让我到桌子底下吃,这已经够给我面子了。”
旁边的表姐‘卟哧’一笑,犹如百花盛开,看得孙士全脸上一红。正在帮自己舅舅斟酒的舅舅也呵呵直笑,解释道:“大母舅、三母舅、姨娘,你们不晓得,明伢以前皮得没边。有次耶耶(爸)过生,他横竖要坐上(首席),传林一生气,将他往桌子底下一扔,说外甥狗就应该在桌子底下吃。”
有这事?还真有这事,以前李家明就是这德性,后来还是阿公痛骂他父亲一顿,将心爱的外甥孙抱起来,放到他腿上坐。
“五哥哥,你以前这么不懂事?”
李家明敲了下满妹的脑袋瓜子,笑道:“嘿嘿,吃你们的饭。母舅,那时我才四岁,你还来取笑我?”
“对对,不笑不笑,那次你还说什么来着?说要娶红红做老婆!”
众人大乐,腼腆内向的表姐涨红着脸,见旁边的表弟毫不在意,没好气地掐了他大腿一把。
忍着大腿上的痛,李家明继续陪着笑,既然不能再灌孙士全的酒,那就索性灭掉他的幻想,省得自己表姐日后受苦。如果说大姐对自己是亦姐亦母,表姐对自己兄妹可真是尽到了当表姐的情分,只是她内向了一些,不善于表达感情。自己从小在阿婆家长大,特别是母亲去世后,更是把乖巧内向的小妹当块宝,有点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给她。(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拆姻缘
农村人喜欢说‘亲无三代,族有万年’,可这话得看情况、看场合。姑表亲,等姑姑、舅舅过世了,表兄弟姐妹之间会越来越疏远,这是非常正常的。毕竟大家都长大成人了,各人有各人的家、孩子,几十年的婚丧嫁娶下来,各人的亲戚会越来越多,忙得你在年节的时候走都走不过来,可落在李家明身上又不同。
母亲过世得早,阿婆家只有一个舅舅,自己家又不是什么大姓人家,因此对于李家明来说,舅舅家的表哥、表姐也跟亲哥哥、亲姐姐一样。不要说他现在还小,即使是他的前世,哪怕阿公阿婆、母舅母舅不在了,他也照样礼数周全,一回了老家就来看表哥。只是表姐嫁得太远、家里又太穷,每次回来只能去打个转,给家境困难的她塞千儿八百块钱。
扯远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重要的是现在。
农村里的饭桌上跟城里的饭局一样,永远是边喝酒边聊正事,大人们两杯酒下肚,红光满面的六表叔就扯到了他侄子身上。
“承万,士全要的吧?长相品貌都是我们村里最好的,屋里还做好一幢新砖屋给他讨亲。”
“要的,要的,只要他们好,我们大人”。
没喝醉的孙士全确实一表人才,家境也非常好。喝高兴了的母舅一个劲地说好,一直细嚼慢咽赖在桌上的李家明见舅母来不及阻止,连忙打断道:“母舅,母舅,有件事我不记得跟你说了。”
给客人布菜的舅母也反应过来了,连忙道:“对对,明伢,你刚才跟我说什么来着?”
没办法了,母舅喝高兴了,脾气也就大起来了,得顺着他来。否则别说自己还只是个毛伢子,就是自己长大了,他也照样跟自己吹胡子瞪眼。娘亲舅大,在农村里叔伯很少会打骂侄子,可舅舅发了火骂或揍外甥一顿,那真是送给他骂、送给他揍的。多少不孝顺的外甥、外甥孙,老大不小了还让舅舅、舅公罚跪,这种事可太常见了。
急切之下,李家明想起了上次吴先生跟自己说的事,连忙撒谎道:“母舅,袁州麻纺厂在招工,我二伯让我来给你说说,让红红姐去招工。”
这事母舅也听说了,可那招的都是城镇户口。急切的李家明缓了一下,应对办法自然有的是。张仁全在高桥当派出所所长,总在他们局里有关系,花几千块钱打通一下,还怕搞不到个指标?
“母舅,你莫操心了,农转非的指标我二伯有办法。”
热闹的饭桌上一下安静了,喝得红光满面的母舅顾不得刚才答应了一半的事,正色道:“明伢,你二伯真有办法?”
“嘿嘿,母舅,我伯伯他们天天帮那些当官、当大老板的做装修,还能听不到一些风声?你莫操心红红姐的事了,反正过完年,我大伯会帮你办好的。”
母舅可不是二伯,他比二伯精明得多,欢喜过后就觉得这事不对。前段时间在外甥家吃饭,也没听传民、传健说起这事,肯定是外甥自己的主意;而且听外甥的话音就知道,这小子是准备拿钱开路。
现在一个农转非指标几千块,加上请客送礼的,没上万块办得成?外甥是亲外甥不假,可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母舅思量一阵,婉拒道:“明伢,母舅多谢你了,红红性子太软,到袁州那么远的地方去当工人,我怕她会受人欺负的。”
也是为难,万多块钱对于农村里来说,无异是一个天文数字。而且表姐性子软,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当工人,以后婚嫁也肯定在那边,这让当父母的如何放得了心?嫁在近处,即使有个委屈,家里也能帮她出头。男孩子跑得再远也吃不了亏,女孩子若是嫁错了、吃了亏,那就是一辈子的亏!
旁边的六表叔也帮腔道:“就是,明伢,很多事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伢子讨老婆远一点没关系,妹子还是嫁在近处好。”
好个屁?你光想着自己侄子,可想过我表姐?我就不信,你侄子好酒的毛病,你这当叔叔的不知道!
可桌上的都是长辈,李家明压着不满,耐烦道:“母舅,你莫担心,我既然敢让红红姐去袁州当工人,就有办法让她过得好。柳校长的老婆钟师母就是袁州人,她父母就住在麻纺厂旁边,两个哥哥都是单位上的人。等过了年,我去求柳老师、钟师母认红红姐当个干女儿,钟叔叔他们还不帮着看着点?”
到城里当工多好,可旁边的六表叔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李家明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坚持道:“承万,要我说,这事还是小心点好。现在农转非的指标要几千,招工又要花钱送礼,万一没办成,那钱可就是打水漂了。袁州麻纺厂的事,我也听说过了,那是地区管的厂子,招工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妈的,这混蛋得了人家多少好处?李家明暗骂一声,话里也带上了刺。
“六表叔,对于我们这样的农村人来说,吃国家粮、当工人是不得了的大事,可对于有能耐的人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李家明名声大、是天才不假,可毕竟是个十三四的伢子,母舅刚想说几句好话将事拖一拖,省得自己这个强出了名的外甥跟客人起争执,可旁边爱女心切的舅母忍不住了。
“明伢,你真有办法帮红红招进去?”
这有什么难的?李家明索性将上次吴叔叔想帮自己的事说出来,省得这个不识趣的六叔胡搅蛮缠。麻纺厂肯定会破败,可那是几年以后的事,几年以后自己还没办法帮表姐弄个正式工作?哼,只要有钱开路,什么事办不成?再过几年,等自己成了年,砸几万块下去,让表姐进个行政单位都搞得掂!
大姐是姐姐,表姐也是姐姐,母亲娘家就是一个表哥、一个表姐。若是自己没能力也就罢了,自己有能力了,还能眼看着母亲的亲侄子侄女在田里刨食?也就是时间久远了一些,时间又不太凑巧,没把表哥、表姐的事想起来,现在想起来了,旁边人就不要替他们操心了。
“舅母,你莫操心了,吴叔叔答应了帮忙,你还不放心?”
李家明这么一说,精明的母舅也拍额头,大笑道:“是哦,我怎么忘记你还有个贵人会相助?瞧我这记性,上个月还跟人一起喝酒咧。”
高兴的母舅一口喝掉半杯酒,给两位舅舅、姨妈解释道:“母舅、姨娘,你们不晓得吧?明伢认了个干哥哥,县里那个药厂就是他干哥哥的母舅开的。上次明伢考了全县第一,吴老板跟他干哥哥还特意进来喝酒,对这小子不晓得几好。”
舅舅家还是太穷了,不能让他省吃俭用亏了阿公阿婆,李家明连忙趁着母舅高兴,补充道:“母舅,你放心了吧?这事不花钱的,吴叔叔给县里交了那么多税,还跟书记县长都熟。这点小事,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要的要的,这事母舅承你的情了!”
完了,旁边的孙士全如丧考妣,拿筷子的手都有些发抖,李家明也只好对前世的表姐夫抱以歉意。都说姻缘是天注定的,还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可红红姐是自己表姐,只要她下半辈子过得好,别说拆十座庙,把崇乡大大小小几十座都拆了又如何?(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为家人赚钱
农村里结婚喜欢讲彩礼、谈嫁妆,两边的大人为了彩礼多少、嫁妆多少让媒人把腿都跑断。
其实这不怪岳父母们现实,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当父母的哪有不想女儿过得好?只能说,大人们有大人们的想法而已。
女婿有没有本事、以后会不会发财、对女儿好不好,这些都是现在看不到的,可家境如何、彩礼多少是眼下看得到的。再不济,多要点礼金,把彩礼置成嫁妆,也能让女儿日子好过点,省得日后女婿家分家时吃亏。退一万步说,哪怕日后夫妻离了、或是女婿没了,女儿也可以带着嫁妆改嫁。
李家明的舅舅、舅母同意远房的六表叔带孙士全上/门,给女儿看看中意不中意,也是基于对方家境优越考虑。如今外甥给女儿找了个更好的前程,他们反悔起来也会毫无内疚之感。
农村里悔亲是大事,可连媒都还没说,还只是让对方长辈带人过来给他们看看,这可怨不得他们,只能怪这个表哥运气不好。嫁在农村里当黄脸婆,与到城里去当工人、吃国家粮,李家明母舅、舅母脑子又没坏掉,哪会不知如何选择?
既然母舅、舅母打定了主意,那位远房六表叔也只能抱憾,吃完饭、说几句客气话,带着他那失魂落魄的堂侄告辞。
送走了失落的两叔侄,长辈们继续在晒谷坪里晒太阳、喝茶、聊天,说他们的陈年旧事。冬天是农村里最闲的时节,也是长辈们探亲访友的时节,舅公、姨阿婆来了亲姐妹家,还不得住几天再走?李家明阿婆的腿脚不便,两舅公还正在商量,等到开了春不农忙了,得请两部摩托车,将两个亲姊妹接回去住段时间,兄妹四人都多少年没一起在老屋里住了。
哎,兄妹情啊,年纪越大越怀旧,父母故去之后,就越重兄妹之情。
陪着长辈喝茶、听他们聊天的李家明,听着远处小妹正尖笑的声音,不禁莞尔一笑,不知再过六十年,已经当外婆或婆婆的小妹还会不会象现在样依赖自己?能和失而复得的小妹当六十年兄妹,上天对自己也真不错!
遐想的李家明陪着长辈们笑了一阵,找了个机会开熘去找告伢,跟小妹当六十年的兄妹没有问题,现在得去把表姐的事办好。不管是母亲与母舅的情分,还是自己、小妹跟表姐的情分,帮表姐都是自己的责任。
“我要打电话,拿得到村部的钥匙不?”
“小事,你等一下。”
没两分钟,告伢就从他堂公公那借来了钥匙,两人去村部打电话。
已经到高桥派出所去上任了的张仁全挺痛快,打发走办公室里的手下,捂着话筒道:“家明,这事简单,只要花钱就行。户口落在乡上要六千,县城要八千。你要是愿放到高桥来,只要五千就行。”
哦,意思是乡上派出所要得一千,李家明小声道:“袁州呢?”
“啊?你等一阵,我找我同学问一下。”
“嗯”,李家明挂了电话,坐在告伢满(最小的)公公的藤椅上,琢磨如何到二婶那去要钱。自从上次惹了事后,钱就被二婶管得死死的,这事可真有些麻烦。
站在旁边的告伢见老大如此轻松,两三句话就能要到农转非指标,心里开始活泛了。国家粮、返销粮,光差价就要六七毛钱,长年累月下来得多少钱?何况吃上国家粮,还能招工、招干!
“家明,你有办法搞到农转非指标?”
嗯?李家明看了眼这个比自己大两岁多的发小,他父亲上次在工地上做小工赚了两千来块钱,加上家里的总得有几千块,估计是想动点歪脑筋。
“莫想!红姐是有机会去招工,正好昊哥能帮上忙,你才多大?等你满了十八岁,还不晓得有没有国营厂子招工呢。再说了,伢子不比妹子,以后你要撑门顶户的,当个工人赚不了大钱、出不了头,光拿个城镇户口有什么意思?”
“不是”
李家明摆了摆手,武断道:“不是什么?我比你更聪明,等你初中毕业了,要不去跟毛伢打伙做生意,我帮你们借钱起本;要不出去跟我耶耶(爸)、四叔见世面,等你以后想做什么了,再去做。”
“哦”
告伢答应了一声,不胡思乱想了,家明是自己的老大,以后的事他会帮自己想好来,操那么空心干嘛?
等啊等,等了近半个小时,张仁全的电话终于打过来了。
“家明,要是把户口落在袁州市里,最少一万二;郊区便宜一点,八千块钱就行。”
妈的,现在的城镇户口可真贵,可也真值钱,一年光粮食差价就几百块。要不是知道以后会取消国家粮,而且吃国家粮的人不能分山、分田,李家明都想去帮二伯、二婶搞指标吃国家粮。
李家明暗骂几句,小声道:“全哥,有没有后患?要是有后患,我宁愿去求我吴叔叔。”
“没事,户籍科年年有指标的,只要钱交上去了就行。家明,你说的这事,我也听说过,我还听说我们县里有二十个招工指标。其实你只要跟吴先生说一声,没必要花这冤枉钱的,他在县里开这么大的厂子,要个农转非指标跟招工指标,还不是小事一桩?”
钱好赚,人情难还啊,李家明心里苦笑几声。
“行,等下我再打过来。”
挂了电话再拨,董昊倒是痛快,知道自己小弟不想欠自己舅舅人情,张嘴便道:“麻纺厂的李总负责招工,我打个电话帮你问问,你等一会。”
十几二十分钟后,董昊的电话重新打过来了,事情很简单,只要是城镇户口就行,人家要招两三千工人,不过是个顺水人情而已。当然,不是城镇户口也行,那就得要操作一番,估计需要点费用。
“阿明,你帮你表姐弄个乡镇上的城镇户口,下次我进来玩的时候,你把户口本和照片准备好就行,别的事不用你操心了。”
李家明大喜连声感谢,挂了电话后,又打电话给张仁全,要他帮着办高桥的城镇户口。
“家明,我再帮你找找路子,看能不能便宜一点。这样,你明天去崇乡分局的时候,不要那么早去。”
“哎”,李家明答应了一声,挂了电话。估计是张仁全想帮自己找找人,这是人情社会,有熟人朋友办事总能沾点小便宜。
“管好你的嘴,不准出去乱说。”
“哦”,比李家明粗壮得多的告伢答应了一声,暗地里只咂舌头。五千块啊,说出就出了,家明可真够仁义的!
一切办妥当了,李家明施施然回到舅舅家,去跟正喂鸡的舅母表功道:“舅母,事情办好了。红姐明天拿相片、户口本跟我去趟就行,其余的事昊哥都会帮我们办好的。”
“这么快?”
“嘿嘿,其实早就说好了的,我是怕你们舍不得红姐嫁远,才一直都没说。”
“你这个伢子”,高兴坏了的舅母一巴掌扇在外甥后脑勺,扔下装谷的盆子就去晒谷坪里报喜。
“明伢,就办好了?”
舅舅也不敢相信,就这么几分钟,自己女儿就能吃国家粮、当工人了?
‘亲无三代’是真理,眼睛余光扫了下舅公、姨阿婆他们热切的眼神,不想沾染麻烦的李家明,连忙孩子气道:“母舅哎,昊哥正好手里有个指标,他不缺钱,在我们同古又没什么朋友,不就便宜我了?嘿嘿,这次招的是女工,我大姐不在屋里,二姐年龄又不够,不给红姐给谁?”
“要的,这只外甥狗有良心!”
舅舅一高兴,拍着外甥的脑袋瓜子,叫女儿去找相片。
正在隔壁人家,带着三个小家伙玩、跟小姐妹说私房话的表姐跑过来一听,整个人都愣住了,自己可以吃国家粮、当城里人了?
“明明伢,真的?”
见表姐这激动的样子,李家明备感幸福,只要家人都好,钱算什么?赚钱赚钱,不就是要让家人过得更好?
“这还有假?红姐,我明天陪你跑一趟。高桥的所长是罗坊张家人,我跟他说一说,要几个他在袁州同学的电话。以后你去了袁州,万一有什么事,有几个当公安的帮忙,看哪个敢欺负你!”
腼腆的表姐兴奋得脸都红了,用力点头道:“嗯!”
一听表姐、哥哥要去没去过的地方,跟在后面追来的小妹、满妹立即抱住李家明的大腿撒娇。这种事,已经八岁多了的金妹是做不出来了,可照样眼里热切得很。
“哥哥,我要去。”
“五哥哥,我也要去!”
李家明看了眼远处来接人的毛砣,乐呵呵道:“行行,去就去,只要想去的都去,现在我们回家!”
“哎”!
抱着哥哥大腿的小妹、满妹,又扑向正高兴得差点哭的表姐,抓起她的手就往家的方向拖。
“红红姐姐,去我们家作客,我们这次考了双百分,姆妈(婶婶)肯定杀了鸡。板栗炖鸡可好吃了!”
“嗯,姆妈,那我去姑爷(父)家了,明天正好一起坐车。”
妹妹过世六七年了,哎。
被李家明的孝顺感动了的母舅,揉了揉外甥的脑袋,欣慰道:“要的,你多住几夜,也帮诗梅婶婶做做事。”
阿公阿婆也连连点头,女婿的事一直是他们心里的石头,现在终于有了个不错的结果,大家也总算是松了口气。有这么懂事、有良心的外甥,女儿在天之灵也应该高兴。
“哎”,其实还没满十九岁的表姐兴高采烈地答应了一声,带着三个拖客的小家伙回房间收拾东西,小小的晒谷坪里笑声一片。(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表姐的心结
冬日的早晨很冷,楼上呐喊式的读书声很大,天蒙蒙亮才合眼的游晓红又被吵醒了,失神地看着光滑的天花板发呆。她现在很后悔昨天跟表弟、表妹来了姑父家,可又不知该怎么办?
昨夜虽然欣华避开了自己,可她们姐弟在小厨房里的争执,虽然后面的她没听清,但前面的她听清了,原来压根就没有免费招工的事,全是表弟在花钱帮自己。五六千块钱,还要加上招工时的请客送礼,表弟要花上万块钱才能帮自己搞个正式工作!
想拒绝,舍不得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想装作不知道,可心里那关又过不去,那是姑姑唯一的儿子,自己在花表弟的钱,而且是上万块钱!哎,要是让耶耶(爸)知道这钱是表弟掏的,他是不会让自己去当工人的,这个人情太大他还不起,也对不起死去的姑姑。
不知什么时候楼上的读书声停了,‘咚咚’一阵脚步声下楼,读完书的小妹跑进来拖表姐起床。
“红红姐,起床吃早饭了,我们还要去高桥玩!”
“红红姐,高桥好玩吗?我跟妹妹只坐车看过,没下去玩过。”
“哦,哦,我也没去过”,被小表妹摇过神来的游晓红连忙起床,被两个小家伙牵着去洗漱,看着她们欢天喜地的样子,她突然很羡慕。她们有个好哥哥,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给她们,把她们照顾得不微不至,而自己哥哥莫说结婚成家,就是谈个恋爱都问自己要钱,而且要得那么理直气壮。
哎,要是哥哥有明伢一半的本事,自己这几年赚的钱都够了。
监督完弟妹们背书的李家明穿着表姐送的短大衣也下了楼,见在厨房屋檐下洗漱的表姐失神的样子,猜想她可能听到了昨夜自己跟三姐的吵架。这事不怪三姐,有这样的好事,自己没把机会给大姐,如何让她不发火?若不是自己把道理给二婶说清了,连二伯、二婶都不会轻饶了自己。
人嘛,哪个没点私心?
等失神的表姐洗完了脸,李家明才拉了拉她的衣袖,把她吓了一跳,脸上立即涨得通红,嗫嚅道:“明伢,我我”
哎,表姐太纯朴了,李家明笑了笑,小声道:“红姐,你莫多想。”
事情没挑破,游晓红还可以为了前程装鸵鸟,可现在表弟只差说出来了,她红面涨颈地低着头,双手捏着衣角不知怎么办。
“红姐,打个比方,以后我考上了大学,屋里没钱送。你一个月能赚五六百块钱,我到你面前借两千块钱去读书,你会不会借?”
“哦”
李家明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耐心道:“红姐,我现在三个店面都能租出去五六千块钱,五六千块钱也就是我不到一个月的租金。你是我亲表姐,可以说除了文文外,你是我最亲的姐姐,跟大姐她们一样亲。花个把月的钱,帮你搞个工作,真不是很大的事!”
“可是可是”,游晓红支吾了几声,突然下决心道:“明伢,这钱算我借你的,以后我有了钱再还你!”
开什么玩笑,在内地当工人一个月不过三四百块钱,表姐得俭吃省用好几年才还得清,她不要恋爱、不要孝敬父母、阿公阿婆了?
“不用。红姐,我从一年级开始,就在阿婆屋里吃饭,你们吃的都是薯丝饭,我吃的可是白米饭!
红姐哎,做人要有良心,母舅、舅母对我这么好,帮你是应该的。要是我没钱也就算了,可我有这钱,我就要报恩!你要是还我的钱,我看到舅母都会面红。再说了,我姆妈去世得早,这几年你对我对妹妹都那么好,回来过年还帮我和妹妹买新衣服,我良心会不安的。”
屋檐下两姐弟的小声说话,引来了正吃早饭的二伯,他端着粉丝碗出来劝慰道:“红红,莫多想,明伢有那个能力,帮母舅舅母是应该的。大妹、二妹的事,你也不要多想,她们一个比一个野,一心想到外头去混,不会想呆在内地的。再说,当工人不是当干部,她们要真想跟你样去国营厂子上班,表叔就送她们去,屋里又不是差那万把块钱。”
“哦”
没办法,当着二伯和厨房里的二婶,李家明也不好再说什么,扯着红面涨颈的表姐去吃饭。这事只能等二伯他们都不在的时候,才能解开表姐心里的结。欠人情的滋味不好受啊,而且是那种自己无法还清的人情,李家明可不想让表姐心里一直打着个结。
吃完了早饭,小妹、满妹她们洗完碗,就在晒谷坪里等车。等啊等,车就是不来,急切的她们就跑去找哥哥。
“哥哥,我们骑车车去街上算了,茶山的车车可能坏了!”
“五哥哥,街上的车车更多,我们去街上等车车吧?”
正在看小说的李家明忍俊不禁,这样的借口都能找得到,还真不愧是自己妹妹。也好,办户口迁移,还要去公安分局一趟,反正还得在街上等下一班车的。
“行,去看下桂妹她们去不?”
“不用,她要帮莲香婶婶做事,毛砣哥他们要挑沙子,就我们五个人去。”
“嗯”
两辆自行车、五个人,二十多分钟后到了街上,茶山出来的车还没影,坐在表姐车横梁上的满妹得意道:“五哥哥,我没说错吧?茶山的车车肯定坏了!”
坐在李家明后面的小妹立即扭头纠正道:“满姐,是我说坏了的!”
“是我先说,我在晒谷坪里就说了!”
“哦,好象是哦。”
一直有些胆小的金妹突然道:“我先说的!”
满妹歪着脑袋想了下,承认道:“是金姐先说的,五哥哥,是金姐说的。”
孩子的世界真好,没那么多复杂的事,李家明笑着将车停在公安分局院子里,示意表姐也下车、锁车。快过年了,分局里安安静静的,估计公安同志们昨夜又去捉赌了。
“家明?”
李家明扭头一看,连忙给这位许指导员问好,“许叔叔,高叔叔在吗?”
“高大局长正在便秘,要不要去帮帮他?”
要说高斌这人,虽然贪了点,但对同僚、手下人可真不错。李家明嘿嘿笑了几声,介绍道:“许叔叔,这是我表姐游晓红,她想把户口迁到高桥去,这事不难办吧?”
分局的二把手许指导员抡起巴掌,作势要扇李家明,笑骂道:“小子,你骂叔叔?小事,一会叔叔叫人帮你办,就让高大局长继续便秘去吧!哎,好端端的迁户口干嘛?哦,仁全在高桥当所长,你小子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坏心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