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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战袍染血     冠绝新汉朝txt下载     冠绝新汉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章 鞠躬尽瘁司马懿

    “司马睿?”

    看着名帖上名字,陈止神色微变。

    “怎么?陈兄认识此人?”赵兴看到了陈止的样子,不由询问起来。

    陈止摇摇头,笑道:“只是看到司马氏,略感好奇罢了。”他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在思量着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

    司马睿,乃是衣冠南渡后的东晋皇帝,最初的封号正是琅琊王,但在这个史线上,他自然是没有这个机会当皇帝了,不过在这段史上,司马家依旧是不容忽视的一个家族,在过去的史上占有一定的地位和重量。

    赵兴听了陈止的解释,并没有感到意外,笑道:“这司马家确实也算是传奇,那曹魏末年之时,若非有这司马家辅佐,恐怕早就撑不住了,那司马懿更称得上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本有机会篡了曹魏,但最后还是没有走上这一步,其几个儿子更是个个英才,南征北讨,不光挡住了我朝的几次北伐,更将那袁赵赶到了幽州,差点就一统北方。”

    陆映也点头说道:“不错,否则宣武帝也不会给司马懿追封个顺义侯!”提到司马懿的名字,这位江东才子更是露出了敬佩和向往之色。

    但是这两人的对话,却听得陈止表情古怪,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实际上,关于司马家的情况,陈止先前也有所了解,当时就很意外,按一些史书的记载,这司马家可谓一门忠烈了,在曹魏的几次内乱中,还都是他们老司马家拨乱反正。

    不过,从最后的只言片语中,陈止还是看出来,司马家实际上走出了那一步,只不过这理由说的是曹家自戮,子嗣近乎断绝。

    但不知为何,这段史在心中藏书中,大多记载的语焉不详,就是平时的传闻,有人这么说,有人那么说,就是与他同行之人,因为出身、南北不同,也有不同说法,多有出入。

    但即便如此,不要说陈止,就是后世再来一个人,问他对司马家有什么印象,那绝对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联系不上,不说司马家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就算客气的了。

    至于说司马懿的几个儿子,虽然战功不少,但比起曹操等人而言,还是大有不如的,其战功更像是东晋时期,以北伐战功来争取政治利益的情况。

    若非有战功打底,司马家也不会有篡位的底气。

    结果,到了这个史时期,那司马懿反倒成了某种代表,连国破之后,后代都能受到优待,按理说一个王朝,是不会宣扬这等人物的,以防后人效仿,除非……

    “除非有人忌讳,不想因司马家被人做其他联想。不过这史还真是会开玩笑,毕竟这个时间线上的人,并不知道另外一种可能,而世人所知,到底也有人控制啊。”

    在这一刻,陈止生出了一种真假虚幻的错觉,意识到对现实而言,自己的记忆恐怕才是假的,才是后人的推论。

    “真正史之人的内心,后人又如何得知呢?就算有人能猜出来,为了宣传的需要,一样会有定调。”

    这个感慨过去,陈止也就恢复如常,一个晋元帝还不至于让他失态,前世大人物见得多了,魏国的曹阿瞒,不知道比司马睿高到哪里去了,陈止出使的时候和他谈笑风生。

    更何况,以司马家如今的情况,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而司马睿在司马家也只是边缘人物,因此这个插曲丝毫没有影响到陈止等人的准备。

    在经过两日的宴会轰炸过后,陈止终于见到了这位原本史留名的人物。

    司马睿身材清瘦,气度不凡,和陈止的会面也很融洽,双方坦率的交换了意见,对北边匈奴小王子的事表示了关切,又展望了一下杏坛论道的愿景。

    在交谈的最后,司马睿却有些隐晦的问起了朱景的事,陈止也是如实回答。

    知道了前因后果,司马睿便说道:“我与朱景关系亲近,此人性子直爽,其实性子不稳,陈兄今后定位我北方名士,若是他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希望你只是稍微惩戒一下,也免得伤了和气,我定会与朱中郎将言明原因。”

    陈止听出了话外之音,知道是在为朱景求情,但也知道朱景的性子,是不可能放弃的,所以有此一说。

    陈止只是笑道:“阁下说笑了,我无权无势,如何惩戒他人,这事都得按着国法来。”

    司马睿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跟着又说了几句,见了陈止等人的准备,便顺势告辞。

    等人走了,陈止等人就重新忙碌起来,半天之后,出发的准备就做好了,他们也不耽搁,直接就启程了。

    之前各方过来拜访,还有官府和王府的人过来慰问,陈止在跟他们碰面到时候,也把打算说了,所以这些人都知道陈止一行人即将北上,目标正是临沂文会,而且是作为左家代表出席的。

    “这次能与诸位一同,实乃我等荣幸啊,这路上还要请各位多多关照才是。”

    在那车队中,还多了两张面孔,赫然就是周延与鲁靖,这两位在南边也有背景,论家族势力一点都不小,不过他们在家中的地位,比不上赵兴、陆映,但既然接着刘纲的关系,和陈止一行人亲近了,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也加入到了游学的队伍中来。

    于是在新增了两位成员之后,车队始动,在街道上前行。

    很快,街道两边就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群,即便是隔着车厢依旧能听到人群议论,无非就是谈论陈先生的种种事迹,而这一次,在民众的口中,那位一言公子姜义成为了陪衬。

    陈止的车厢中,刘纲忍不住说道:“陈兄,当初那一言公子的威势,也就不过如此,这下子,你是真的声名鹊起了,就算是和姜义比起来,也不逞多让。”

    陈止摇摇头,笑道:“今日陈氏在民众口中,盖过了姜氏,他日自有别人盖过陈氏,哪有一成不变之事,民众之言可听一时,却不可当做一世。”

    刘纲听着这些,顿时陷入沉思。

    在这种热闹的气氛中,车队终于离开了开阳县城。

    不过,陈止并不知道,在那县城之上,正有几人盯着他。

    “这陈止总算走了,他在开阳着实是出了不少风头,我看咱们还是等几日在上路吧,不然到了临沂,又要听他的名号,我这心里还真有点不舒服了。”

    说这番话的人,赫然是那荀折。

    原来陈止等人在城中留了十几天,近半个月的时间,跟在他们后面的明法僧等人已然赶了上来。

    他们这几人,先前因为马贼的事,耽搁在半路,由于牵扯其中,无法立刻脱身,是走了好一阵子流程,前前后后折腾许久,这才得以再次上路,已然是精疲力尽,就想着赶紧北上,到了地方,交差了事。

    不过,对于造成了他们诸多麻烦的陈止,几个人多少还是心有芥蒂的,因此也想知道,陈止在前面又做出了什么。

    谁知道,昨日一抵达开阳县,就是铺天盖地关于陈止的消息,听得几个人那是目瞪口呆,等搞清楚什么事的时候,更是面面相觑。

    看着远去的马车,魏欧忍不住说道:“里面八成是有夸张的成分,毕竟那位小侯爷名声很想,但都在学问上,在棋艺上没听说他有什么造诣。”

    孙敏却摇头说道:“姜义的棋艺隐藏的很好,但我早就听说他造诣很高,而且闭门布局,几年磨剑,所图不小,他的棋局会这么容易被破了?若是真那么容易,这事也不会传的这般广了,你看看这城城中百姓,为了一睹陈止真容,几乎是老幼皆出,万人空巷啊。”

    “这个陈止也是邪门了,咱们这一路赶过来,每到一处,他都得弄出些动静,而且每次都不一样,”那荀折颇为纳闷的说着,“每次都以为他技穷了,当无其他了,但最后却都要超出意料,魏兄,你的这个恩人,真是深不可测啊。”

    说着说着,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魏欧身上,让后者一阵尴尬。

    经过之前的一系列变故,如今陈止为魏欧恩人之事,已经传的不少人知道,根本无从辩解,为了不被人说成是忘恩负义,魏欧也只能收起心里的心思,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甚至还要违心的维护陈止,这时面对众人的目光,唯有沉默。

    倒是那曹庆叹了口气,说道:“还是等一等吧,不用刻意追上陈止他们,因为陈止他们是去临沂的,与我等方向不同,我等修养两日,就要先往杏坛,大师觉得呢?”最后一句话,他是对着明法僧说的。

    这位僧人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然后淡笑点头,并不言语,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于是他们这一群人停了下来,与此同时,陈止破开棋局的消息,也传到了已经行至半路的姜义手上,抵达的不只是消息,还有陈止破局的棋谱。

    “少爷,您……”仆人姜虎在旁看,看到姜义翻看棋谱的手微微颤抖,忍不住出声询问。

    “无事。”姜义闭上眼睛,两手微微颤抖,抬起头沉默了一会,才长吐一口气,双手稳下来,淡淡说道,“是我小看了天下俊杰啊,这是一次深刻教训,我要记住,好在这是在我养望之时碰上,若是等我出仕了,手握大权,再碰上可就晚了。”

    听主家这么说,姜虎放下心来,但跟着又问:“那咱们还去找那个匈奴王子么?”他也知道,棋局这么快就被破了,对于挑战棋道高手而言,十分不利。(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权崩,王入金墉城

    精心准备的棋局,被人迅速破开,别人听闻了,可不会想里面的缘由,第一感觉就是布下棋局的这个人,实在是能力不行,才会让人这么快就破开了。

    以这样的水准,去挑战外族高手,无论是谁心里都会低估,这气势无形中就衰减了许多,而且也会成为姜义的负担,当他增加额外的压力。

    所以最好的选择,无疑是再次退避,至少要等到陈止抵达了临沂,再做决定。

    姜义听到此言,沉默片刻,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既然已经上路了,自然没有退缩的道理,何况我这次北上,还是得了求援书的,若是畏惧不往,那成什么人了?”

    姜虎听了,已经明白了自家少爷的打算,心里暗暗叹息,应了下来。

    就这样,车队向北。

    时间流逝,待得傍晚降临,陈止他们的车队在一座村镇落脚。

    “在此镇休歇一晚,明日午时之前,就能抵达临沂了。”左清第一时间做了介绍,然后车队众人分散下来。

    这个村镇不大,不过离着官道不远,来往旅人、行脚商人不知凡几,所以客栈倒是不缺,乃至很多民户将自家加盖和腾出几间房,专门在每年来往之人最多的时候,拿出来给人住宿,以赚些钱货。

    最近因为杏坛论道、王家文会等等的缘故,这南来北往之人众多,以至于这个小镇早已经人满为患,陈止他们抵达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空着的客房了。

    只是,一听陈止等人自报家门,就有不少人主动让出来房间,陈止等人自是不能太过厚颜,一番交涉后,就拿了两间房,打算几个同睡一间,将就一晚后,就再次上路。

    随后,就是络绎不绝的拜访,等应酬完了,夜已经深了。

    “这名声太大还真不是什么好事,陈兄,我总算是明白,为何你在出发之前,就勤练武技、打熬身子,原来就是为了应付这样的场面啊。”

    当回到房间,刘纲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坐席上,若是让刘家长辈看到了,免不了对他一番数落,说他毫无仪态。

    不过,此时的刘纲真的是累的不行了,因为那些过来拜访的人,比起开阳县来说,更加混乱,着实要耗费不少的精力。

    “刘兄,你怎么说也只是附带,陈兄才正主,你看他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你却成了这般,我看你真的挑个时间,好好打熬筋骨了。”陆映微微摇头,一边说着,一边跪坐下来,姿态标准,只是若有人站在他的身后,就能看到他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

    陈止与其他人这个时候也坐了下来,几个人准备说些话,就各自安眠了,新加入的左清、周延、鲁靖并不在此。

    只是这边还未开口,就有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然后不等陈止等人反应过来,那门就被推开,跟着就有一人进来。

    众人循声看过去,都认出是赵兴的一名家仆,随即都疑惑起来,因为此人过去都颇为稳重,如今不仅冒失推门,脸上更有一丝慌乱之色,来到屋子里,甚至顾不上问候,就来到赵兴身边,低了一张纸条过去。

    赵兴一脸疑惑的接过来,取开一看,这脸色登时就变了,甚至那额头上有汗水流下来。

    其他人看着他的样子,都是疑惑莫名,平日里赵兴可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此时因为一张纸条就神色剧变,其中内容让人好奇。

    不过,赵兴不说,其他人倒是不好追问。

    好在赵兴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将直跳递给陈止,然后神色凝重的看重人,低语道:“诸位,东海王去金墉城了。”

    “什么金墉城?”刘纲闻言先是一愣,跟着心中一凛,随后瞪大了眼睛,最后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愣在原地。

    其他的人的反应没有他这么强烈,但也都是神色大变,就连陈止看完了纸条上的内容,都是眉头紧锁,半晌说不出来。

    金墉城,乃是帝都洛阳的一角小城,本来也没什么特殊的,但如今但凡是失势的皇族,却多数都会被迁移到里面住下,而今里面还住着几位嫔妃、太后,其中最为着名的,就是那位废太子刘岐。

    这位废太子乃是先帝长子,后来被废,改封为河间王,但从来没有回到过封地,一直居住在金墉城里。

    所以,这个金墉城乃是皇室的冷宫。

    东海王身为宣武之子,自然是根正苗红的皇族,他进入了金墉城,这其中的政治意义,不问可知。

    陶涯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压低声音,小声问道:“这怎么突然之间,东海王会进金墉城?未免有些太不对劲了,他东海王可是权倾朝野啊!这个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

    赵兴摇摇头道:“我这里也只有这么一张条子,乃是离京之时,和家中约定,一旦有什么大事,就会第一时间送来消息,但是详细的内容肯定不会写在上面,防止节外生枝,从心中的标记来看,不是假的。”

    “这样的消息,足以震撼朝堂,不知道代表了什么。”连陆映这样并无多少心思在仕途上的,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露出了担忧之色。

    陶涯皱眉说道:“这段时间种种消息,可谓风起云涌,先是武乡侯领军北上,然后突然被撤职,随后武乡侯就回朝,现在北边的兵事不知如何了,结果朝堂先爆出了这样的消息,还是这样的事,唉……”

    刘纲却突然说道:“既然是武乡侯回朝之后,东海王突然入了金墉城,那这两件事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赵兄,不知道你这消息里面,可有和武乡侯有关的消息?”

    他这话一说,众人都是一愣,随后神色各有变化,目光都落到赵兴身上,后者只能是摇头苦笑,说道:“这些都只是猜测,要说有什么头绪,着实说不上来,当下也只能继续等消息了。”

    陈止这个时候问道:“那赵兄,你这是要回去?”

    赵兴摇摇头,苦笑道:“这事只是通知我知晓,让我在这里注意一点,我去不去,对大局真的是毫无影响,自是不用回去。”

    陈止笑道:“那不就是了,这朝堂之事远在天边,与我等的关系不大,诸位就不要放在心上了,还是想一想即将到来的文会吧,这个才是当务之急啊。”

    他是看到几人愁眉不展,所以出言安慰。

    “其实,我最近了解了一些情况,在东海王之前,不是也有两位王爷曾经当权,如今一个回了封地,一个也在金墉城中,但朝堂变化,我在彭城之中并无察觉,可见这朝廷的变迁,对并不会影响到地方。”

    陈止话中提及的王爷,并非杜撰,其他人一听,略微放下心来。

    不过,说出这些话的陈止,其本人的心里却并不轻松。

    “眼下的变迁,还只能算是政、变,表面上影响不到地方,但朝堂变化必然带来政策的反复,这种影响不会立即浮现,但肯定最终会波及政权各处。”

    等众人睡下,吹熄了灯火,陈止还在思量着此事。

    “况且,从我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最近几年之内,已经有了几次政局变化,这可不是什么好势头,如今还只是政治颠覆,若是日后发展成了军事争夺,那可就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了。”

    带着这样的念头,他沉沉睡去。

    等到了第二天,车队在镇中之人的送行中,重新启程,这车上众人的兴致都减退了几分,气氛有些沉闷。

    周延、鲁靖不明所以,有心询问,但因为关系不够,不敢贸然开口。

    在这种气氛中,车队终于驶入了临沂进内。

    一入此地,沿途的村镇就显得秩序井然起来,就连在田中耕作的农夫都显得比其他地方的从容。

    “不愧是王家根基之地,已经有了几分江南气息。”

    看到了这样的景象,车上的凝重气氛转淡几分,陆映更是品评起来。

    在往前走,人群也密集起来,比之开阳县犹有过之,但却没有那种热闹的味道,反而多了些许淡然,那行人更是不慌不忙。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一看就是练过功夫的人在街上行走。

    “这些人怕是游侠之流吧?墨家分支的传人。”刘纲注意到的,就是这些练过的,因为在开阳县,几乎看不到这种人物,此处却聚集了许多。

    边上左清就解释起来:“王家多有倡导,所以境内风气宽松,因此这类游侠也常来,如今又有文会之事,他们当然不会错过。”

    “有意思,这下又能开眼界了。”刘纲闻言,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来。

    结果这边车队还没走入临沂城,车队后面忽然一阵骚动,就见一群人蜂拥而来,边走便喊道:“败了!败了!那位一言公子姜义,两局连败,如今已经挡不住匈奴小王子的路,让开了道了,那小王子已经走了!”

    这群人有如狂风一样涌来,转眼掠过,那唿喊的话语传入城中,让陶涯等人面面相觑。

    “姜义,败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王家请陈

    匈奴小王子的消息,陈止他们自是也是知道的,因为整个消息早就传遍了开阳内外,便是整个琅琊郡、半个青州,也没有谁不知道的。

    陈止这次北上,左清也是旁敲侧击,希望陈止能够看情况挑战匈奴小王子

    实际上,左清是不支持这个选择的,原因很简单,就是风险太大了。

    这个风险,如今通过姜义的消息,已经清楚的表达出来了,只是听这路上行人的议论,就能听出来,这些人对姜义有多么的失望。

    “什么一言公子,根本就是个笑话,也就是在窝里横,一遇到外敌,这不就不行了。”

    “先前那几个落败的所谓高手,还写信给此人求援,力保其人棋艺,说什么万无一失,现在看来,岂非都是笑话?”

    “既然无法必胜,为什么还敢挑战,这不是让那胡人更加嚣张了么?”

    ……

    种种指责,乃至漫骂,落入众人耳中,让他们面面相觑。

    “姜义真的输了?听这沿途之人的说法,这件事还闹得不小。”刘纲摇着头说着。

    陆映眉头一皱,低语道:“以姜义那种行事风格,在做任何事情之前,肯定都要大肆宣扬一番,以期能够令名声以最快的速度传扬,但如此一来,若是事情没有如其所愿,那反噬起来,也是非常要命的。”

    赵兴则摇头叹息:“我是不明白,姜义何故一定要开启这一局棋,他在开阳县,先是破局不成,其实已经失了锐气,跟着陈兄两日不到,破了他的棋局,这个消息肯定早就传到他的耳中了,这又是令他失了几分气势,同时背上了负担,这种情况下,岂能强行为之?若真的只是考虑名望,此事岂能为之?”

    陶涯也叹了一口气,但并没有说话,只是看向陈止。

    左清就抓住机会劝道:“这个匈奴小王子,真的不是一般人,连败高手,又战胜了姜义,那位一言公子的棋艺,我等都是亲眼见过的,和陈兄也在伯仲之间,既然连他都不是对手,那陈兄,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不要出手的好,免得节外生枝。”

    鲁靖看了一眼情绪低落的周延,然后说道:“其实当务之急,还是先问清楚,这路人话中之意,就算是手谈对弈,又和挡路有什么关系?”他这是有心要转移话题,但这个问题也问到了点子上。

    而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回答他们的人,乃是那位青州文馆的馆主、左家左渊。

    这位文馆馆主,自徐州回来之后,处理了家中琐事,就马不停蹄的来到了临沂,等候陈止的到来。

    左家在临沂也有一处产业,购置了一间院子,占地虽然不大,在前些日子经过休整,多了几间屋舍,就是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各路名士

    这里面不光有陈止,还有左家邀请的其他名士。

    虽然因为王家和其他大族的关系,左家邀请的不少人,都中途变卦,加入了其他家的阵营,但还是有些名声不太响的留了下来,或者说,他们尚不具有被其他家拉拢的资格,这次过来,也会代表左家参加王家的文会。

    “那匈奴小王子在这里坐镇了近乎半个月的时间,来往的棋道高手尽数都被他挑战了一遍,从无败绩,最后扬言要去见识一下中土的顶尖人物,因此就要前往杏坛之地,正好被姜义公子碰上了,双方在路边亭中约定对弈,三局两胜,若是姜公子胜了,那位匈奴小王子自是要退出中原,但若是小王子胜了,姜公子就要让开道路,唉。”

    听着左渊的说法,众人都明白过来,知道那位匈奴小王子,竟已经离开了临沂,前往杏坛了,换句话来说,这是认为王家文会,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在意的人物了。

    “这看起来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而前行,但口气比谁都大啊!”周延这么说着,心情复杂,因为他所推崇的那位小侯爷,最近仿佛流年不利一般,接连吃瘪,如今更是在棋盘上败给了匈奴人,想着沿途议论,不由担忧起来。

    “这些就不是我等能过问的了,诸位既然来了,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因为那位小王子的折腾,各家的人物已经来了大半,王家也有心要冲淡先前的败局影响,所以再过七日,文会就将举行,到时候就要看各位展露学识了。”

    左渊说这话的时候,仿佛无意的将除了陈止的其他人,也都纳入到了他左家的文会阵营之中,如此一来,他等于一下子网罗了几个来不凡的名士,相当划算。

    众人都有所察觉,却不说破。

    “诸位,先不说这个了,姜义公子的事,轮不到我等担心,诸位还是先进来吧,我等已经备好了酒席,更有其他几位已经抵达的名士,正好给陈先生、以及诸位引荐。”

    说话之间,众人前行,入了左家的庭院。

    这庭院如今住了不少人,但因为布局讲究、别具匠心,却不显得拥挤,更是特地留出了一个大堂,里面摆放着酒席,乃是一人一席的矮桌。

    左渊在前引路,一边走,还一边告歉道:“这临沂乃是王家根本,聚集了周遭的风水,可谓人杰地灵,因此宅价颇高,而且很多时候,有钱还买不到地,所以我家的这个宅院小了些,还请诸位不要怪罪怠慢。”

    “左先生客气了。”陈止摇摇头,走入堂中,目光扫过已经坐于其中的几人。

    这屋里已经坐了六个人,年龄各异,其中有一人须发皆白,坐于最里面,看那架势,就是受人敬仰之人。

    余下几人,则是从三十多岁到四十岁不等。

    这些人一见陈止进来,就纷纷起身,连那年龄最大的老者也不例外,都是一脸笑容的迎了过来。

    “见过陈先生。”

    “先生的大名,我等早就如雷贯耳。”

    “有先生过来坐镇,老朽总算是能放心了。”

    左清则对陈止笑道:“我来为诸位引荐,这位是张笑老先生,他在咱们青州也是早有贤名,更是写了一手好字。”

    “在陈先生面前,休提‘好字’这两个字!”那须发皆白的老人赶紧摆摆手,“先生的那幅明月赋,我有幸见过,其中之字才称得上一个‘好’字,相比之下,老朽的些许笔墨,根本不足挂齿。”

    陈止连连谦虚。

    左渊有指着一人说道:“这位是江北名士王启,他乃是琅琊王氏的子弟。”

    这王启约莫四十岁出头的样子,留着长须,气度儒雅,闻言笑着摇头,说道:“旁系远枝,哪里承得起王氏之名,徒给祖宗蒙羞。”说完这些,他又恭敬的给陈止行了一礼,“见过陈先生,阁下的《师说》一文当真是开拓师道,明晰道统,令人敬佩。”

    陈止又是一番谦虚。

    左渊又将余下四人介绍了一下,这几人的来就相对平常了,也无甚一技之长,所以左渊的介绍也相对简单,而他们也都表现出了对陈止的尊敬。

    刘纲走在后面,小声说道:“好家伙,我以前听过那位张笑老先生的名字,我兄长还曾过去拜访过,回来之后都说此人有长者风度,未料如今竟是这般推崇陈兄。”

    其他人倒是并不意外,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在融洽的气氛中,众人各自落座,然后这酒宴起,席间交谈,有风月,也有学问,那左家也有召集了些许舞女,在堂中表演。

    这样的气氛,和一路走来都不相同,以至于刘纲等人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但到底是世家出身,很快恢复过来。

    待得歌舞停歇,又谈起趣闻,在座众人各有际遇,但主要还是围绕陈止谈论,不过陈止有意避开,几句之后就谈论其他几人。

    左渊见状,笑道:“说起来,待得杏坛论道之后,王兄就要出仕了,听闻乃是在北疆一地经营,真要恭喜阁下了。”

    王启却摇头苦笑:“如今边疆不靖,此去福祸难料,但既然有了这般机会,自是要施展胸中所长。”

    “哦?”陈止倒是来了兴趣,问起来,“不知王兄要往何处?”

    王年面露一点尴尬,随即敛去,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这职位本就是家族在背后运作,具体地点还未定下来,只知道是幽州某处,以我的乡品,就算有家族帮衬,想来也只能在边疆为政,当时靠近鲜卑之处。”

    “这也未必就没有施展的机会。”赵兴忽然开口说道,“自刘渊叛乱开始,朝廷对边疆之官就多有倚重,若王兄真能到那边疆之地,接壤鲜卑,牧守一方,稍有功绩,自可青云直上。”

    “希望可以承兄吉言!”王启哈哈一笑,起身敬了赵兴一杯,他这为官也是为了晋升,若非无法,也不愿意去往边疆之地。

    只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陈止听到那对边官多有倚重之言,顿时心中一跳。

    这个时候,门外忽有仆从进来,见了屋中众人,就道:“启禀诸位君子,有王家仆从过来,说是听闻了陈先生抵达,送来了请帖。”

    王家邀请陈止?

    众人一听,目光都落在了陈止身上。(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王家宅中阻书童

    等请帖送来,陈止看过之后,又见了那送请帖之人,与之交谈两句,询问缘由,因为陈止自己很清楚,若是说他与王家有什么联系,那也就只有当初在卧冰楼中,和王皿、书痴王奎说过话了。

    “不过那王奎在王家似乎并无太大权柄,至于王皿其人,更有颇多疑点,到底是不是王家的人都不好说,除此之外,我与王家之间再无联系,何意突然送来请帖。”

    陈止自是清楚的很,自己现在身具三品乡品,又有不小名声,更在开阳蓄势,然后过来参加王家文会,看起来似乎风头不小,但说到底依旧还是打基础,在王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

    王家这样的势力,挑选在这个时候给自己送来请帖,着实反常。

    只不过那个送信的王家仆从虽然风度翩翩,但所知有限,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等人一走,这酒宴的重心,立刻就再次都转移到了陈止身上,那一个个都看了过来、

    “早就听说陈先生与我王家有交情,如今看来果然如此,你这一到,家中就坐不住了,立刻送来了请帖,刚才那个仆从,乃是宗家之人,就连我们这样的旁系想要见到都不容易。”王启说话的时候,脸上还露出一点惊叹来,他身为王家体系的一员,更能体会到这种请帖的分量。

    张笑也点头道:“人一到,王家就发出邀请,这种事并不常见,但也不能说罕见,不过那些都是成名已久的宿老,或者早已名满天下之人,陈先生如此年纪,又还未出仕,就能得享这般待遇,确实不简单。”

    王启点头附和,跟着又道:“以陈先生如今的乡品、民望,若是即刻出仕,恐怕最低也是一个五品的位置,要不了几年就能得了实权。”

    此言说出,陈止确实心中一动,不由思考起出仕的问题来了。

    由于种种因素的影响,陈止如今已经有了这般名望,无论是家族还是自身,乃至背后的二弟、三弟他们的境遇,都让陈止不得不走上一遭。

    “不过,出仕的这个问题,也有值得操作的地方,前世的勾心斗角已经足够,今生再来一回,未免无趣,或许诸葛言、姜义他们所为,也是为了杜绝无谓掣肘。”

    这边他还在想着,其他人就都在谈论着王家的邀请,唯独左渊、左清等人神色略显紧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最终没有在宴上说出来。

    等酒宴之后,左家引着几人来到早就准备好的房间,等到了陈止的时候,左渊又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陈止看了,笑道:“左兄,你若是心里有话,尽管说来。”

    左渊见状,苦笑道:“不知道,王家邀请陈兄,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两日之后。”陈止并不隐瞒,同时他也看出了对方的顾虑,不由笑道,“左兄,你可还记得,你在徐州送贴的时候,我是怎么说的?所以无须担心,陈某不是食言而肥之人。”

    左渊露出一点惭色,点头道:“我自是相信陈兄的,只是关心则乱,况且陈兄一到临沂,王家就发出请帖,难免让人多想,加上前阵子那匈奴小王子的事,闹得临沂满城风雨,就想着王家是否在动心思。”

    很显然的,左渊是担心王家的邀请,是为了拉拢陈止,这对于左家而言,可以说是釜底抽薪了,和王家比起来,左家根本算不上什么,王家能拿出来的条件,也很少有人能拒绝,万一陈止一走,左家就连个支柱都没有了。

    “陈兄,你不要怪我多心,我也跟你交代一个实底,由于这次杏坛论道的关系,诸多胡人到来,如那匈奴小王子之辈,着实搅动了不少风浪,引得各方关注,所以这次文会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一个家族的风评,若是我左家在文会上一败涂地,那影响太大了,可能家族要一蹶不振。”

    左家的崛起,是靠着左思与他的妹妹,但这些早已经时过境迁,乃至左思最后还犯了不少错误,左家的根基并不稳,随时有崩塌的可能,这些年是靠着左家子弟拼命为学,勉强维持住的家世,碰上了如今这个局面,随时有倾覆的可能。

    “你的顾虑,我明白,勿虑。”陈止给出了这么一个答复,语气没有什么变化,更算不上坚定,偏偏左渊听了之后,就莫名的一阵心安。

    众人至此休息下来。

    随后的两天,临沂县城不断有宿老、名士自四方而来,每一个人的到来,都会掀起一阵浪潮,诞生众多话题,好似一浪一浪的海水,将前面的种种覆盖,连姜义棋败的消息,都很快就有了消散的迹象,更不要说陈止的到来了,他就像是沉没于海水中的一块石子,显现不出什么,除了左家的众人,其他人已然将他遗忘。

    就在这种情况下,时间到了第三天,这就是陈止要去王家赴宴的一天了。

    因为王家是大家,又是第一时间给陈止下帖,算是有礼,所以陈止也要以礼相待,这早上就做好了准备,然后带上书童陈物,乘着左家的牛车,前往王家。

    琅琊王家这个名号,在外面叫得响亮,仿佛是一个整体,不过在他们王家的大本营,就是另外一副光景了,因为家族强势,人口众多,哪怕是宗家主系,其实都分成了几个山头,因为家训尚孝,因而彼此之间同气连枝。

    如此一来,王家大宅,在这城中也有不止一处,给陈止下帖子的,正是其中一座,其家主名为王导。

    “王与马共天下,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碰到王导。”

    待得牛车停下,陈止下得车来,见前面的王家宅子早就依照礼仪,打开了家门,有几名家丁列队迎接,不由在心中感慨起来。

    王导之名,可谓名传千古,是真正的人杰,对华夏史有很大的影响。

    不过,陈止前世已经见过不少这等人物了,所以心中固然感慨,但动作上却没有太多的表现,表情也是寻常。

    更何况,这次请帖的落款,并非是王导,而是他的一名侄子,名为王广。

    陈止在这两日之中,也曾像王启了解过这位王广,知道其人父亲早亡,与宣武北征有关,之后就被王导收养,待之如亲子,岁数约莫二十出头,写得一手好书法。

    实际上,但凡与王导有关之人,几乎都是有名的书法家,而且陈止在下车之后,脑子里还蹦出了一个名字。

    “不知道,那位书圣是否能够见到。”

    带着这样的念头,陈止走上前面,看着面前的红漆大门,以及门上牌匾,见着那两个看上去颇为普通的“王府”二字,却捕捉到其中的一缕厚重气息。

    “陈先生,我家少爷久候多时,请随我进去。”

    这个时候,一名年岁不小的男子走了过来,他的发丝有不少花白,但腰杆挺得笔直,行走间脚步很稳,每一步的间距都仿佛经过精确的测量,没有多大的出入。

    这人口中说着欢迎的话,但眼睛没有半点欢迎的意思,古井无波的扫过陈止和陈物,貌似并不在意。

    但陈止却从其人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防备之意。

    “这人身有武技,而且造诣不低,而且时刻警惕着。”陈止的目光,在那男子的双手上扫过,见多有青筋与老茧,就看出了几分底细。

    收敛了心思,陈止跟着这人步入院中,穿过青红相间的庭院,见有一名年龄不大的男童正在院中一角奔跑,似在玩耍。

    比起左家的那座宅院,这座王府可谓大得多了,就算是彭城陈家的祖宅,也是比不上的,光是稍微大一点的厅堂,就有不下三间。

    一直走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偏堂,那带路的人才停下来,立于门边,做出了“请”的动作。

    “陈公子,请入堂中,几位少爷、小姐都在里面等候。”

    “小姐?”陈止略感意外。

    这个时代的男女之防,并无后世那般严密,但大户人家的女儿,依旧不会轻易抛头露面,而会客这样的事,更是甚少听闻。

    不过王家乃是大族,或许情况又有不同,况且他乃是客人,马上就要见到正主了,没有必要多问,因此点点头,就踏入其中。

    陈止一走,陈物就要紧随其后,但走了两步,就被那领路人挡住了,就听他道:“此处乃是我族会客之处,还请陈公子一人入内,这名小厮就暂时在外面等候吧。”

    陈止停下脚步,微微眯起眼睛,看了那人一言,见他丝毫不为所动。

    这书童和一般的仆人不同,算是个伴儿,一般士人多有相随,偶尔还有逸闻传出,结果这次来王家,正主还没见到,就先挡了书童。

    下马威?

    陈止心中转念,心里明白几分,对这次会面的原因有些把握了,于是笑问:“不知几位王家的少爷、小姐们,是否也让书童在外等候了,若是如此,不妨让我这个小书童过去,和他们待在一起,毕竟王家府高宅广,他一个人等在这里,难免心焦。”

    那领路人神色不变,就要开口,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堂中传出

    “无妨,让那书童一起进来吧,正好见识一番陈兄教人的本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甲乙丙丁走一人

    堂中传出的这个声音里,有一种慵懒之意,自由一番潇洒气度。

    那领路人一听,就恭敬垂首,然后看向陈止,点头道:“既是广少爷的吩咐,那就让你这书童跟进去吧。”言语中,有一种恩赐的味道。

    陈止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在意,倒是那小书童陈物眼睛里闪过一道怒意,却没有发作,只是板着脸。

    跟着陈止走入堂中,当先看到的就是四人,竟然两男两女,各坐于一张矮桌后面,那两女都是标准的跪坐之资,而两名男子则显得随意得多,其中一人更是做醉卧状。

    陈止目光一扫,就将堂中景象收入眼中,注意到了典雅摆设,以及这四人的边上,角落中侍候的书童、侍女。

    另一方面,陈止也认出这两名女子中,还有个熟人,正是当初在卧冰楼中在角落书写的女子。

    此女当时女扮男装,记述几人言语,沉默不言,而今却做女儿装扮,神姿登时就不同了,面白唇红,明眸皓齿,正抿嘴微笑。

    不过,陈止自是知道,此女乃是王家之人,并不意外,他的注意力,也不在此女身上,而是看着那斜躺着男子。

    则会男子长发披肩,散落在身旁,衣衫宽大,未系束带,一手屈肘撑腮,另一只手则凌空握着一杯酒水,见陈止来了,他饮了一口,然后笑道:“陈君来了,来来,请坐!早就给你备好坐席了!”

    说话间,他将酒杯放下,随意一指,那指尖的尽头正好摆放着一张矮桌,与四人位置相对。

    陈止并未如言一般的坐下,而是继续看着,但目光却落到了几人身前的桌上,这几个人的桌上,都摆着纸,上面写着字。

    哪怕隔着一段距离,陈止依旧能看出,这四人身前所书之字,都是出自各自之手,字的神韵,与每个人都有联系。

    两名女子的字体娟秀,透露着精致感,而两名男子的书法却有不同,那斜躺之人的是草书,自有一番狂气,又蕴含着些许内敛气息,而另外一人的书法,就如同其人一样,一笔一划都有一种被约束、被掌控的味道,此人的衣着更是和斜躺之人有着分别,整洁而严肃,透露着一丝不苟的味道。

    见陈止没有动静,那斜躺之人轻挑眉毛,然后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注意到陈止的目光,他笑道:“怎么?陈先生书法入品,不知道可否看得上我们这一点笔墨,不妨品鉴一番。”言语中有一股得意之意,并没有隐藏。

    若是其他人说出这般语气,难免让人反感,偏偏此人一说,却让人觉得他颇为耿直,并不做作。

    陈止心中一凛,知道此人这个样子,那就说明其人的作态,并非刻意为之,不是为了名望,而是真的养出了不羁性子,深入骨髓。

    但是,话中的倨傲也做不得假。

    “他也有自傲的资本,因为其人身前的那草书,也已经堪称入品,以他的这个年纪而言,绝不容易,大概与他不羁入骨的性子有关吧。”

    想是一回事,但陈止自是知道,对方的这些作态,实有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的意思,他虽不知道原因,但却没有心情让几个小辈考校。

    于是,他也没有顺势品鉴,而是转身来到那个空着的矮桌前,坐下之后,就问道:“笔墨纸砚何在?”

    此言一出,对面的四人都是一愣,因为陈止的这个反应,着实出乎了几人意料。

    但那不羁男子在意外过后,却是笑了起来。

    “有意思,来啊,给陈先生上笔墨纸砚。”说完,就不再出声。

    他不出声,其他人看了看陈止,也没有开腔,只有与陈止见过的那个王家妹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未曾多言。

    很快,那笔墨就被奉上,陈止提笔沾墨,然后毫不犹豫的下笔,这笔一落,就写出来一个“甲”字。

    “恩?”对面的四人一见,都是一头雾水。

    陈止的应对,本就让他们意外,现在下笔写的字,让四人各有猜测,有的以为陈止要作诗,有的认为是要写什么文章。

    唯独那王家妹子见了那个字,眼皮子一跳,差点惊唿出声。

    随后,陈止手腕一转,又是一个字写成,赫然是个“乙”字。

    这下,论道另外一个女子意外,看着那个子,眉头紧锁。

    其他人也看出一点意思来了,主意到陈止的这两个字颇为娟秀,宛如出自女子之手,而且两字神韵各不相同,一个内敛,一个刚硬,而且隐隐熟悉。

    蓦地,那不羁男子看出了一点什么,勐地转头朝两名女子桌上看去,顿时看到了纸上的字,这神色顿时变了。

    “神韵竟然相同?”念头一落,他在看去看陈止,正好看到又写好了第三个字

    丙。

    这个字给人一种循规蹈矩的感觉,但仔细一看,又有一种随心所欲不逾矩的味道,让那个衣着整洁的男子愣在原地。

    三个人,三种笔迹,陈止只是扫了一眼,记在心里,然后抬手下笔,就能将其中神韵拓印出来,不仅如此,还将其中缺陷弥补,把不同风格的笔迹,都推上了入品的层次!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书法,而是震慑了!

    不羁男子深吸一口气,苦笑道:“不是相同,而是犹有过之,将原本只能说是上佳的字,写出了入品的程度!”想到这里,他着紧起来,因为接下来的那个字,若是所料不差的话。

    “就该摹我的字了!”

    这边想法落下,陈止已经写完了最后一个字,赫然是个“丁”字。

    甲乙丙丁。

    这样的四个字,当是非常随意的写下来的,因为这说明陈止根本都没费心思考内容,但就是看似简单的四个字,这么写完之后,整个厅堂都安静下来。

    尤其是不羁男子,看那最后一个龙飞凤舞、仿佛随时都可以破开纸张的桎梏,破空飞出去的字,更是久久无言,随后一抬手,将面前桌上的那幅字死了个粉碎,然后两手一扬,纸屑顿时漫天飞舞。

    “好一个下马威!”撕了纸,他重新看向陈止,然后起身躬身,“这次是我唐突了,不知天高地厚,知道你的书法好,有心比较一番,结果输个通透,没有半点借口可以遮羞,我王广服气了,这就闭门练字,日后再向你挑战!”

    这话一说完,他却是转身就走,走的干脆利落,没有半点迟疑,转眼就从后门离去,留下了屋子里面面相觑的几人。

    过了好一会,角落才有一个书童回过神来,赶紧追了上去,边走边喊:“少爷,等等我呀,您怎么这就走了啊!”

    这个唿喊声,总算让其他人回过神来,看向陈止,都是神色古怪。

    那陈物站在一角,更是目瞪口呆。

    这邀请少爷过来的正主都走了,该怎么算?

    “咳咳……”这个时候,那个衣着方正之人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开口说道:“我这之而放浪形骸惯了,若有冒犯之处,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在下王棱,今日邀请阁下过来,是想询问一下,陈先生有无意愿,做我王家文宾?”

    所谓文宾,就是文会宾客的意思,也就是招揽陈止加入王家的文会,是明着挖墙脚了。

    陈止听到这,心中明了。

    难怪要先给下马威,先震慑人心,再招揽其人,则事半功倍。

    再看那王家妹子,顿时就知道,这又有要靠着人情关系,拉拢一二的意思,可谓双管齐下,但陈止却笑道:“不知王家欲以何物动我心?”言落,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这人。

    这个王棱陈止略有所致,乃是王导的堂弟,辈分比刚才那个王广要高,这次的会面,表面看起来是王广主导,发出邀请,但实际上要促成目的的,恐怕还是此人。

    可惜,王广这样的不羁之人,有如奇兵,一旦用好了,足以震慑来人,但偏偏被陈止的四个字就给逼走了。

    这样的局面下,王棱只能硬着头皮,说些好处了,最后更是谈及王家底蕴,以及加入王家文会后,在杏坛论道中的利处。

    陈止听完,则摇头道:“以王家的威名,什么样的学问大家请不到,我不过初出茅庐,略有薄名,根本不足挂齿,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所以阁下看重的,当是我的某种技能,思来想去,无非就是书法或棋道了。”

    王棱听到这里,不由暗叹,这一步不查,步步落入下风,加上陈止轻而易举就推出缘由,使得威逼利诱都成了空,只好苦笑道:“那匈奴人在临沂逞了威风,转身离去,知道的说他是连败众人,但传扬出去,不知道的人,难免说我临沂王家留不住他,是以想请先生为宾,先往杏坛与那匈奴人对弈。”

    “这可就奇了,”陈止倒是生出一点疑惑,“按着左家跟我说的,这王家文会汇聚几家,相互比拼,而最后各家的魁首,都要借王家名义,前往那杏坛论道,怎的还要单独招揽我?”

    左家害怕王家招揽陈止,是担心陈止一走,左家在王家文会上没了支柱,一败涂地,但只要文会召开,陈止代表左家出场,最后得了优胜,事后一样可以借王家和左家的名,前往杏坛,到那时候,也是蓄势大成,可以和成名许久的许老论道了。

    结果,现在这王家招揽陈止,居然不是为了自家文会,而是要先去杏坛对弈。

    那文会呢?

    王棱闻言,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此事外界尚未知晓,还望陈先生你可保守秘密,我王家因……因一个赌约,若不能赢了那匈奴人,则……则开不了文会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王家文会开不了了

    陈止听到这个话之后,也不禁愣住了。

    无他,这个消息堪称劲爆。

    琅琊王家,当世豪族,在原本的史上,曾在一段时间中身居天下第一豪门,就算是在现在的史线上,也已经有了要完全崛起的势头。

    但就是这么一个家族,居然因为一个赌约,而无法召开文会了?

    要知道,这个王家文会可是造势许久了,不说王家本身的影响力,单单就是挑选在这个时间点上,要在杏坛论道之前,举行这么一场文会,其中的含义就已经颇为明了了,论起知名度自是很高。

    更不要说,王家为了造势,更是将左家在内的几个大家族,都拉拢过来,或者是威逼,或者是利诱。

    这些家族里面,如左家这样的,本身就有文馆,家族的立身根基就是文章,所以举办了多年的文会,影响力本就摆在这里了,在所书的郡县扎根,广为人知。

    现在,左家的文会一被王家吞入,这影响力自然也直接被拉了过来,同时到来的,还有其他几个家族,这些家族不仅仅分布在青州境内,也有境外家族。

    他们在各地的影响力,加上王家本身的威望,汇聚成一个文会,所以才能吸引各方名士,他们从各地聚集过来,使得距离临沂比较近的开阳县等县城,也是人满为患,由此可见一斑。

    结果现在这位王家子弟,突然告诉陈止,说是文会可能是开不了了,这个玩笑开的就有些大了,其影响范围之广,就算是陈止都不好计算了。

    “更重要的是,若最后真的是文会开不成了,不管王家拿出了什么样的借口来解释,对他们整个家族的信誉,都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就算不能阻挡崛起的步伐,但肯定也会拖慢些许,成为一个污点,如果有什么敌对的家族加以利用,甚至有可能伤筋动骨!”

    明白了这一点,陈止立刻就明白过来,为什么王家会突然找上自己,乃至有些突破传统的,第一时间就发来请帖。

    “想来是看重我的棋道能力,但是论起棋艺、战绩,我实际上并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若说有的话,也就是在开阳县的破局之举了,这么想来,王家也有点死马当活马医的意思了,不知道姜义挡路对弈,和王家有没有关系,”

    陈止在棋艺上的本事,其实没有经过真正的检验,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和什么人有过公开的对弈,最多是和那位无忧先生祖纳,在其人府上有过对弈,但并未公开,旁人也多不知晓。

    “估计是那个匈奴小王子,在这里战败的人太多了,以至于王家一时之间都找不到可用之人了,只好找到我这里的,而且我肯定不是唯一一个,也只是选择之一罢了,否则断然不至于还要搞一个下马威的把戏。”

    明白了这些,陈止已经有了定计,他也不多言,只是问道:“既然王君信任我,那我自不会有泄密,只是有一事不明,这样的赌局关系重大,涉及方方面面,岂能轻易答应下来?”

    “此事着实难说,”那王棱露出一点苦笑,似乎不愿明言,但他既然将这个底透露出来了,那有些话就不得不说:“总之因为与那匈奴小王子有了约定,我王家若是不能胜他一次,这文会是不能彰显于世的,相信以先生的才智,也能想到,若真的如此,你我王家会面临何等困境。”

    说着说着,他突然话锋一转,又道:“陈先生若能应下,我王家绝对不会忘记先生的援手之恩,必有厚报。”

    陈止沉默起来,最后笑道:“我终究是左家请来的,再接受王家的邀请,于理不合,也是食言而肥的事,不可为之。”

    王棱一听,神色微变,就说道:“陈先生,具体到条件,咱们可以再商谈商谈,若是你觉得还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尽管提出来。”

    陈止还是摇头,只是道:“请我过来的,乃是左家,其实我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王棱顿时皱起眉头,略有不快,他毕竟是王家之人,在族中也有些许权柄,自身更有才学,传名在外,自有位格,对他而言,陈止这样的人过去见过不少,乡品高、出身一般士族,对于王家而言是个人才,但也仅此而已。

    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陈止的乡品,是一次到位的,其他人多数是几次更改,最终走上较高品阶,当然了,若是没有贵人相助,一般出身之人,想要登临上品并不容易。

    说白了,王家看重的还是陈止的棋艺,所以才会屈尊降贵,给陈止送去请帖,再好言相劝。

    但王棱见陈止似乎一再拒绝,难免心有他念,但他到底也明白,这次本就是自家请人帮忙,不能因为对方不愿意,就恼怒记恨,若是这么跋扈,那王家也长不了。

    另一方面,陈止刚才展示的一手四字,也着实让他意外,那王广被惊走了,而这王棱同样惊疑不定,这时候自是不好指责陈止。

    只是正当他要说两句场面话到时候,忽然有一个女子声传出来

    “棱叔,既然陈先生已经说的这么清楚了,那我等还是先做好准备吧。”

    这个说话的,赫然是那最后一名女子。

    在场四人,王棱正在说话,王广走了,王家妹子看上去地位不高,一直沉默,而最后一名女子,却在此时开口了。

    陈止循声看去,见得此女面目清秀,算不上角色,但面容柔和,眉眼之间有一股温润之意。

    她见陈止看过来,微微一笑,说道:“小女子名为王姝,就请陈先生先回去吧,这次怠慢了您,还望您不要见怪,本该该留下先生在这里用膳的,但我那哥哥放浪形骸惯了,这一走,难免让酒宴尴尬,所以就不留先生了,日后定有补偿。”

    听得此言,陈止倒是意外起来,因为他注意到,此女开口之后,王棱欲言又止,但明显是心有顾忌,因此并没有说出什么。

    “莫非此女才是能真正拿决定的,居然是这个女子不成?”

    陈止这样想着,却没有仔细打量对方,毕竟盯着一名女子看,着实不是什么合礼的事,而且此女的模样,陈止在进来的第一时间就观察过一遍了。

    “从她的话来看,倒是听明白我的话中之意,既然如此,那是时候告辞了。”

    他也很清楚,邀请自己的王广这么一走,后面的些许事情都不好进展了,自己又没有答应王棱的邀请,再留下来也只能徒增不快,所以并不嗦,登时就起身告辞。

    走的同样十分干脆,小书童陈物见状,也是快不跟了过去。

    走出厅堂,门外还站着那个领路人,只是此人脸上的表情,要比来的时候复杂得多,混杂着诸多情绪,想来以他的耳力,不难听出厅中发生了什么,是以才有这般表情。

    陈止也不看他,径直走了过去,而那陈物则是瞥了这领路人一眼,然后跟了上去。

    厅中,看着陈止远去的背影,王棱却忍不住摇摇头道:“没想到这个陈止这么干脆的拒绝了,这下不好办了,这次邀请的七个人里面,这个陈止据说是棋艺最高的,毕竟连姜义精心布下的棋局,都被他轻而易举的破去了,那个匈奴儿留下来的棋局,应该也难不住他。”

    那名为王姝的女子,却抿嘴笑道:“棱叔,陈先生可还没有拒绝,你先不要担心了。”

    “什么?陈止刚才的话,不是说的很清楚么?”王棱倒是一脸疑惑。

    王姝摇摇头道:“这个,等见到伯父,我在说清楚吧,既然陈先生已经离去了,那咱们也去渐渐伯父吧,还有,五哥这次突然要闭关,依他的性子,是真干的出来的,棱叔你可得劝劝他。”

    “我劝他,那也得有用才行啊。”

    王棱叹息一声,然后对一角的王家妹子说道:“小琉,你先回去休息吧。”

    那王家妹子点点头,随后就退去了。

    这时候,有几位王家仆从来到陈止桌前,将桌上的那幅字收起,然后转身离去。

    跟着王棱、王姝却是朝着后院更深处走去,最后来到一间房中,这房中正坐着两人,坐在上首的那人气态沉凝、衣袍宽大,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笑容,眼神柔和,让人一见,就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见过兄长。”王棱见了此人,立刻行礼,跟在后面的王姝则福了一礼,然后叫了一声“伯父”。

    这个男子,正是如今执掌王家权柄,有着最大势力的王导。

    王导见了两人,就笑道:“你们来了,广儿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他的性子就是这样的,你们不用理会,只管处理眼前的事,陈止你们也见过了,这个人不简单啊,他在书法上的造诣,已然近乎神品,真不知道是怎么练的。”

    他的话一说,这王棱和王姝当即就愣在原地,脑子里的念头转不过圈来了。

    怎么王导坐在这里,也没见到陈止,却突然给出了这么一个评价来?

    见了两人的表情,王导笑而不语,太守指了指身前桌上的一幅字,那上面写着的,就是“甲乙丙丁”四个字。(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东海王之死

    “这一幅字刚刚送过来,我已经看过了,这陈止的棋艺如何且不多说,但说他的这一手书法,就不是旁人能比的,当世能与之相比的,恐怕也只有寥寥数人。”

    王导说着,又拿起那幅字品味了起来,微微点头,似乎在肯定自己的猜测。

    王棱与王姝面面相觑,想不到自家的这个主心骨会说出这么一段话。

    要知道王导本身就极其擅长书法,他的几个侄子受其影响,都是书法好手,在原本的史上的,他的几个儿子,也都是书法过人。

    而且,他的一个侄子,未来会成为名镇千古、震古烁今的书法之圣。

    这样一人,竟然说出陈止的书法,近乎神品的话来。

    神品是什么概念?

    那就是精妙到了极点的书法,几乎就是一个人通过习练,结合连天赋,所能达到的极限了,往往一个字写下来,就有了近乎于道的境界,通过一个字,感悟神韵,能够领悟到许多心得。

    古往今来,能达成这般成就的书法家,那真是屈指可数,但每一个都会留名后世。

    青史留名,这对于士人而言,是十分大的诱惑,很多人折腾一生,到了最后所求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名留后世,而书法家靠着一幅幅作品,却能做到这些,本身就是对书法造诣的一种承认。

    在王家之中,王导就曾以书法为名,也就是这两年贤明渐起,又有诸多王爷、高官问询,接连征辟,才将那书法之名盖过,但王家之人又岂能忘记?

    王姝忍不住问了一句:“难道这个陈止的书法,比伯父您还要高深?”

    王导抚须笑道:“但看着四个字,至少有两个字是不如我的……”他伸手指了指那“甲乙”两个字。

    那王姝稍微松了一口气,但跟着就听王导说道:“不过这余下的两个字,就可以和我并驾齐驱了。”

    听的此文,王棱和王姝都露出了意外之色,旋即面色剧变。

    “不错,看来你们已经明白了,”王导叹息一声,然后摇头感慨道,“这四个字不过是陈止在看了你们所写的字之后,随手写下来的,这一眼的功夫,不仅把握到了四种精髓,更是随手一些,不是妙品,就是能品,或者是略逊于我的行书,或者是并驾齐驱,这是什么概念?”

    顿了顿,他将那幅字放下,笑道:“如果陈止写的是自己拿手的字,那自是另一副光景了,这样的能耐,他的字接近神品,一点都不奇怪,否则写不出这等摹字,只不过他的字中隐隐有种通透彻悟的味道,就像是经许久的老人,经了生死变迁,所以才不会畏惧失败,当堂临摹,惟妙惟肖,以他的这个年龄来说,实属怪异。”

    王姝闻言,心中一动,他自是知道,书法到了一定地步的通达干练之人,虽不能说观字如见人,但结合写字之人的环境、传闻,以及所写之字的特点,还是能看出许多信息。

    她这边还在想着,那边王棱则摇头道:“兄长,你这话可说错了,我看那陈止还是有畏惧的,我邀请他对弈匈奴小王子,还许之以厚利,结果此人还是不愿意,想那姜义之流,一听说是匈奴人逞凶,不需多说,就主动出战,只是都是差之毫厘,未能压下胡人凶焰。”

    “这个事我也听说了,”王导点了点头,略感遗憾的说着,“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毕竟姜君等人来的时候,那匈奴王子还在临沂,等陈止抵达,小王子已经走了,现在是我们要请陈止出马,往杏坛提前挑战,局面自是不同了。”

    “说到底,陈止要么是畏惧,要么就是没有意识到胡人之险。”王棱微微摇头,话中透露出对陈止的一点意见。

    王导正要再说,但余光扫过王姝,忽的心中一动,不由问道:“小姝,我观你胸有成竹,莫非有什么想说的?”

    王姝闻言,微微一笑,然后说道:“伯父,其实陈公子并没有拒绝。”

    “没有拒绝?”王导闻言一愣。

    王棱则皱眉说道:“小姝你怎么煳涂了?刚才陈止清清楚楚的说了,他乃是左家邀请的,不愿意接受招揽,怎么没有拒绝了?”

    王导听到这里,露出沉吟之色,很快又露出恍然。

    王姝则笑道:“看来伯父已经明白了……”说着,她看向王棱,继续说道:“叔父,你再仔细想想陈公子刚才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王棱见了面前两人的表情,这心里也嘀咕着,回忆前事,隐隐有一点感觉,却怎么都抓不住那一丝灵光。

    王姝见状,索性直接说道:“陈公子说他是左家邀请的,不会食言而肥,但左家呢?严格算起来,左家不是我王家邀请来的么?”

    “你的意思是?”王棱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去跟左家交涉,从而让陈止出来对弈?”

    “不错!”王姝点点头,“从陈公子的话中,能听得出来,他是一个很重诺的人,他既然答应了左家,那肯定不会轻易毁诺,我王家也不能逼人毁诺,既然如此,不如找上左家,如此一来,岂非两全其美?”

    王导听到这里,不由默默点头。

    倒是王棱还是眉头紧锁,想了一会才道:“可是如此一来,我王家赌约的消息,岂非就要被左家知道了?这万一扩散开来,可就不好控制了,之前选择陈止透露,是因为知道消息的人不多,连咱们王家里面,知道的人也有限,消息一泄露,很快就能知晓,但左家毕竟是外人……”

    说着说着,他朝王导看了过去,口中说着:“兄长,这次要请的几人,陈止战绩最少,唯有那破局之说,我虽敬他为人、书法,但为此就将消息透露给左家,实乃不智。”

    王姝在旁小声道:“可以择一理由,也不用透露实情。”

    王棱立刻摇头道:“这等事若是以谎遮掩,只能适得其反,况且我王家行事,要么不做,既然要做,就不该藏头露尾。”

    听他这么一说,王姝露出无奈之色,垂首不语,论起来她也只是个小辈,只是因为聪慧,被王导等人看重,给予建议已经是极限,再多就逾越了。

    顿时,房间里安静下来,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王导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决定。

    王导没有立刻说话,而是问道:“左家在城中的,是何人?”

    王姝就回道:“乃是文馆馆主左渊。”

    王导沉吟片刻,点头说道:“左渊谦谦君子,自可信守承诺,既如此,不妨就让人与之交涉吧,若可说通,则请陈先生为我等助力。”

    他这是做出了决定,其他人也就无从质疑。

    这个时候,有敲门声响起,随后一名仆人进来,将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王导接过纸条一看,脸色登时有了一点变化,随后摇摇头。

    王棱问道:“兄长,可是朝廷又有消息了?”

    王导点点头,随后说道:“东海王于金镛城悬梁自尽,广汉王出任太宰,令武乡侯为大司马,但武乡侯推辞再三,并未接受任命。”

    “东海王?死了?”

    后面的话,王棱几乎都未曾听到,脑子里只是闪过这条信息,他身在琅琊,自然清楚那位东海王的权势,之前身兼太宰、大司马等职,权倾朝野,没想到突然之间风云变幻,这样的人物失势了,这也就罢了,现在干脆就死了!

    “肯定不是自尽!”

    惊讶过后,王棱就用肯定的语气说着。

    王导摇摇头,说道:“这些无须多言,我五日之后就当回朝,也好弄清缘由,记得,不要搀和进去,也不要联络琅琊王,你可知道,那位广汉王甫一就位,就上下联络,做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王棱莫名的不安。

    王导沉默片刻,才道:“放河间王回封地!”

    王棱、王姝,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河间王……废太子,被放出来了?朝中这阵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与武乡侯定然是脱不了干系,”王导脸上的淡然之色不见了,“东海王本是这位武乡侯的后台,结果他突然回朝,结果却是东海王先失势,后失性命,结果他武乡侯不仅安然无恙,还有精力辞去大司马的职位,若说这背后没有他的手段,我是半点都不信的。”

    王棱顿时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兄长的意思是说?”

    王导摇摇头,说道:“我什么意思都没有,等我从朝中回来再说其他,其实我现在最担心的,朝廷局势还在其次。”

    王棱一愣,随后脸色阴沉起来,明显是想到了什么。

    那王姝却是一脸不解,想问又顾虑气氛,不敢随意开口。

    好在王导很快就道:“我最担心的,是北边的兵事,无论武乡侯在朝堂上取得了何等胜利,但没有他在北边坐镇,那对匈奴之战,着实令人担忧。”

    这话一说,王姝登时面色苍白,不确定的道:“朝廷起了几万精兵,匈奴不过癣疥之疾,难道还能有什么意外不成?”

    王导摇头不语,过了好一会才道:“让人写一封信给处仲,让他在扬州多做经营,多收南北消息!”

    处仲,是王敦的字,如今为政扬州。(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陈侯两支?遗策辗转

    另一边。

    陈止离开了王府后,没有直接回到左家宅院,而是在城中漫步,他初来乍到,一直都在做准备,还真没怎么在城里转转,如今借着机会,顺势就四处看着。

    临沂作为王家的大本营,自来都受到重视,这一点从道路两旁的民居就能看得出来,比起沿途的县城,临沂的民居显得更为夯实、大气。

    这街上行走的百姓,其精气神也有不同。

    陈止看了一会,正好走到一处茶肆,便步入其中。

    一走进茶肆,扑面而来的就是吵杂的人声,放眼看去,大堂之中格外热闹,有人走动,有人唿喊,还有人大声说笑。

    这间茶肆,并非寻常士子的聚集之处,而是城中略有资财的人,附庸风雅的场所,陈止从不少人的衣着上,就能判断出来,这里面的不少人,恐怕是硬撑着面子来此的。

    “少爷,这地方真是吵杂啊。”小书童小声的说了一句,“咱们来这里做什么?那王家的事,不会去和赵公子他们商议一下么?”

    “不急,王家还是有明白人的,相信会想通我的话中之意,所以当务之急是了解一下母亲的情况,这等地方,三教九流行走,鱼龙混杂,最是适合收拢消息。”

    话未说完,已经有个跑堂的小二哥过来。

    “这位客官,对不住了,咱们棚里现在没有单独的桌椅了,您不如和旁人同桌吧。”这跑堂小哥说话的时候,看了陈物一言,见了其人打扮,微微一愣,但转眼就恢复过来。

    “有劳小哥了。”陈止点点头,被那跑堂小哥带着,来到一张桌子边上坐着。

    这桌边早就坐了三个人,看打扮,有两人是文人,一人看起来只是寻常布衣,但交谈甚欢,不过陈止还是从三人的神色中看出来,真正交流的实际上还是两名落魄文人,那布衣不过在旁附和。

    三人一见陈止坐下来,就停止了谈话,都在打量陈止与立于身后的陈物,表情各异,两名文人是露出惊愕之色,而那布衣男子则是惊疑不定。

    等跑堂小哥问好了陈止所需,离开之后,两个文人先就按耐不住,询问起来:“这位公子,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是寻常人家出身,怎么会来到这里?”

    这话问的直接,因为自从汉末之后,因为陈侯爱茶,茶问话在华夏兴起,继而影响周边诸多部族,茶叶的种植逐步拓展开来,除了一些名贵的茶品之外,还有些许较为便宜的,这也就成了这种大众茶肆的来源。

    “我是听闻了临沂的文会传闻,特地过来的。”陈止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没有欺骗面前之人,只是话没有说完罢了。

    那两人听了,倒是不觉得奇怪,反而点点头,其中一人看了陈物一眼,笑道:“兄台乃是世家子啊,带着书童,当是出来见识一下民间的吧,这几天倒是来了不少,就是这茶肆中,前后也有几例。”

    陈止点点头,问道:“我刚才听到几位正在谈及那位匈奴王子,不瞒你们说,我是这两日刚来城中,来的时候正好是一言公子拦路匈奴小王子,只是听闻了一个大概,对于前因后果不甚了解,不知这里面有何缘故?”

    那两个文人一听,就有些忙不迭的回道:“其实这个事,也是奇了,那个匈奴小王子在抵达临沂之前,几乎是名声不显,因为本身并非匈奴王的子嗣,乃是义子,所以咱们中土知道他的人都不多,更谈何了解?结果这人一来,就展现出惊人的棋艺,当真是令人意外。”

    旁边的那个布衣见状,露出了意外之色,因为他刚才在旁边听着,不时附和,两位落魄文人的言语中,多有倨傲,一句话说起来,七绕八绕的,生恐说的太清楚,让人觉得没有底蕴,结果这陈止一露面,两个人的态度却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拐弯。

    他还在想着,那另一个文人就已经说道:“唉,也是我中土无人啊,让蛮夷之辈在神洲嚣张,那一个个棋道高手,平时吹嘘着自己多厉害,彼此之间还互有胜负,相互吹捧不休,结果碰上了这胡人,一下子就被打回原形了,真个让人失望!”

    那布衣也顾不上思量其他,赶紧附和道:“不错,不错,似我等小民,本来被那些所谓大家的盛名蒙蔽,还真以为他们有多大本事,谁曾想,一道关键时刻,却是这般模样,唉……”说到后来,他更是满脸忧愁的叹息一声,只是那样子一看就知道是故作姿态。

    陈止点点头,也不用多说,他的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就像是打开了桌上之人的话匣子,众人的话题,就纷纷落到了之前的棋艺对决之上。

    这旁边桌上的人,听得讨论,也来了兴趣,走进两步说道:“这匈奴人一来,就立下了所谓规矩,说是一天要挑战最少一名棋道高手,与之手谈论道,他们的那个小王子,不光棋艺惊人,在学问上也有独到之处,听说乃是师从陈侯的弟子一系。”

    “嗯?”陈止闻言一愣,随后问道:“陈侯弟子一系?据我所知,陈侯并无弟子传世吧。”

    旁边,又有一人凑过来,笑道:“陈侯他老人家是何等人物啊,怎么会没收弟子,这位公子,我看你年龄不大,怕是对典故还不熟悉,所以才问出这样的话来,陈侯当然是有弟子了,如今更有两大陈学传世,其中一支就在那草原部族。”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陈止惊诧莫名,眼睛里满是问号。

    不过不等他再问,旁边就有人嗤之以鼻了

    “你这是在哪里道听途说的?”

    这话一说,先前那人顿时露出恼怒之色,转脸看去,见又是一名世家子打扮之人,顿时收敛起来,低语了一声“王十九少。”

    这个称唿让陈止留意起来,知道来人恐怕也是一名王家之人。

    这王十九少走过来,看到陈止后略显诧异,似乎是惊讶于他的衣着和书童,但并未多言,只是对先前说话那人道:“你这些话,不要四处宣扬,陈侯一生并未收过弟子,只是他的几个亲兵整理过言行,又有几道遗策留下来,加上烈祖于昏宫居住的时候,时常回忆陈侯之事,被边上的宦官记了一些,据说总结成了一步言经,但早已失传,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弟子传承。”

    他这一开口,众人顿时噤若寒蝉,没有人再敢多言,因为谁不知道这位王十九少自小仰慕陈侯,对这位传奇人物的生平,也是如数家珍。

    只不过,不少人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在嘀咕的。

    那王十九少一看,就明白过来,笑道:“我知道你们心中不服,大概想的是,陈侯的生平有诸多不同的说法,我的说法如何能肯定是真的?但我至少可以告诉你们,周边那些部族所谓的陈侯传承,不过就是当年华夏馆中流传出去的部分典籍,被冠以陈侯之名罢了。”

    他见众人一脸迷惑,不由露出一点得意之色,解释道:“所谓华夏馆,乃是当年陈侯平贼策、定戎策的一部分,是要传承四夷以我华夏礼仪,但有一点最关键,就是兵家之法不许传出,但烈祖去世之后,几经变迁,这华夏馆早已成为史,但在里面学习过的异族之人,却以陈侯传人自居,这才有了如今的谣传。”

    原来是这么回事么?

    陈止与众人听到这里,都明白了前因后果,在看这位王十九少,目光里多少带有了敬佩之色,这些繁琐之史,想要记下来也确实不容易。

    等这边解释完了,那王十九少又道:“自刘渊起兵,匈奴暴露底蕴,朝廷才知道,他们竟早有反叛之心,过去王子来京城为质,只不过是麻痹朝廷的手段,让朝廷对他们越发没有警惕,以至于连冶炼之法等陈侯策特别提醒的术法,都被外族一一偷学回去,才成了现在的局面,结果现在朝中又有人说,匈奴能够坐大,实乃陈侯策的关系,简直是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太过令人气愤!”

    众人一听他这么说,赶紧都劝了起来,让这位王家的十九少,可以稍稍消气,毕竟这些话说出去,很多都是犯忌讳的。

    等那王十九少平静下来,众人也没心思再谈棋局了,转而散开。

    到时这位王家少爷,饶有兴趣的来到陈止边上,拱手道:“在下王达,兄台怎么称唿?这样的地方,平时想要见到兄台这样的人,不容易啊。”

    陈止没有藏头露尾的意思,笑道:“在下陈止,不是本地人,乃是外来,只是过来游荡,这时间也不早,就先告辞了。”他报出了名字,也就不想再留住,在桌上留下几钱,顺势就走。

    那王十九少王达眉头一皱,咀嚼着陈止的名字。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说过,陈止、陈止……”

    他这边念叨着,边上却有一人听到了,立刻就道:“这陈止莫不是那个破了一言公子姜义棋局的陈止?听说他这两日确实来了临沂。”

    “对呀!我说怎么这么耳熟,可不就是他么!”王达回过神来,起身就往外追,“这个陈止,据说也是棋艺高超,他突然问起这些,莫非也有心挑战那个匈奴人?”

    当这茶肆里的众人,都在惊讶陈止的身份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等陈止抵达左家院子,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姜义的人在院中等我?”(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名望有尽时,岂能自缚之

    陈止是在正堂见姜义派来的那个人的。

    “小人姜虎,见过陈君子。”

    姜义派来的人,正是他的那个心腹姜虎,此人早上就来了,但那时陈止已经是前往王家了,所以他就等在这里。

    陈止点点头,沉吟了一下,还是直接问起来:“不知道你这次过来,所为何事?”

    姜虎躬身行礼,然后才道:“回禀陈君子,我主这次让我过来,是送来两局棋谱。”

    “两局棋谱?”陈止闻言心中一动,“可是和那匈奴小王子有关?”

    姜虎点点头道:“正是我家少爷与那匈奴人的对弈之局,是我家少爷事后,回忆整理而成,里面记录了其人棋路,特地送来给君子过目。”

    这话一说,在边上旁疼的赵兴、陆映等人都感诧异,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

    莫非,这棋局记录的,是姜义输给匈奴小王子的那两局棋?

    之前他们抵达临沂,就听说了拦路对弈之事,姜义和那个匈奴小王子对弈,说是三局两胜,结果姜义连败两局,第三局根本都不用下。

    现在姜虎说是送来两局棋谱,自是容易让人往这方面想。

    尽管是猜测,但他们都明白,这事**不离十了,自是格外诧异。

    “以姜义那等性子,将自己败了的两局棋的棋谱送来,到底有何用意,难道是为了提醒陈兄?又或者是帮助陈兄,提前了解那匈奴小王子的棋路?”

    刘纲和陶涯等人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深深的疑惑。

    从那姜义之前的举动来看,凡是都追求名望最大化,绝不是什么好心人,他先前在陈止这边吃了亏,不想办法找回来也就罢了,还能给与帮助?

    有问题!

    很快,他们都有了这么一个念头。

    但接下来那姜虎却说:“相信以陈君子的才智,自是已经猜出来了,这棋谱上所涉猎的,正是之前的那个匈奴王子的棋路,我家少爷的意思,是希望陈君子能精研一二,省得对上的时候,又让对方乘虚而入,我等中土若是在输下去,那情况可就不妙了。”

    说话间,他取出了一本书册,双手捧起来,呈在陈止面前,同时嘴里说道:“这个匈奴小王子这次是有备而来,据我家少爷分析,此人在来之前,已经将中原几大名家、派系的棋路都分析过,所以下棋的时候很有针对性,连我家少爷隐藏许久的棋力,都不知道对方从何处得了情报,落子的时候非常有针对性。”

    “还有这等事?”陈止眉头一皱,感到事情背后的意义了,不由担心起来,他担心的不是棋路被人摸清,而是连姜义这样的身份,他有意隐瞒棋路,都会被匈奴探查,这背后所代表的情报能力,其实非常严重。

    “正是如此,还请陈君子不要推辞。”姜虎又将那书册向前递了几寸。

    陈止沉吟片刻,点点头,最终还是接了下来。

    姜虎一看,又道:“还有一事,要让陈君子得知,我家少爷已知,那匈奴小王子曾经与王家有赌约,并且留下了一局珍珑,相信王家最近就会邀请最近抵达的几位棋坛圣手过去破局,陈君子到时候也可以前往,以此窥视对方的布局之路。”

    说完这些,他便就告辞,姜虎一个仆从,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旁人自是不会留他。

    陈止点头道:“回去帮我致谢,就说姜公子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改日必定登门致谢。”

    姜虎却道:“我家少爷也说了,这事并不是帮陈君,所以陈君不必致谢,而且少爷说,些许棋局不过只是参谋,并不能起多大作用,也无需道谢。”

    话落,他不再耽搁,等其人一走,陶涯等人就都围了上来。

    “陈兄,你看这姜义到底是什么意思?让人送来自己败局的棋谱,是不是有诈?”

    “是啊,这里面说不定隐藏了什么,我觉得姜义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那位一言公子,可是从来都不肯吃亏的,这个棋谱别是假的。”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连对姜义颇为推崇的周延,都没有反驳此言。

    唯独赵兴眉头一皱,说道:“这样的事,我觉得不会有什么陷阱,就算是棋谱是假的,最多是让陈兄做些无用功,无损大局。”

    左清忍不住建议道:“其实陈兄不一定非要和那个什么匈奴小王子对上,陈兄过去在棋艺上,也没有什么名声传出去,也就是最近这段时间略有名声,何必趟这个浑水?”

    他还是考虑到陈止的名声,担心在王家文会前,陈止名声受损。

    可惜,这位左家的子弟,根本就不会想到,他念念不忘的王家文会,现在能不能召开都是个未知数。

    不过他的这个提议,却没有帮腔的人,因为在座众人都很清楚,只要陈止还在青州地界,只要还要参加文会,参加杏坛论道,乃至不断提升名望,那这个匈奴小王子就是一个绕不开的槛,早晚是要对上的。

    陆映忽的说道:“我这两日在街上行走,已经听到有人在谈论陈兄了,说的就是陈兄的棋艺,在探讨陈兄何时会挑战匈奴小王子。”

    鲁靖也道:“其实也有人说,陈兄或许会借口小王子离开,避而不战,以全名望,毕竟前车之鉴不远。”

    陶涯就皱眉说道:“这些八成是有些人妄自揣测,但若是放任不管,终究会有影响,况且那匈奴小王子乃是胡人,来中土嚣张,咱们在道义上,还真不能不管不问。”

    说着,他们都看向陈止。

    “无论如何,姜公子的这一册棋谱,都不会是无的放矢,既然送来了,那我自是要好好研究一番。”陈止说话的时候,顺势就翻了一下,微微一扫,已经从一鳞半爪中,看出了不少的精妙棋路,知道绝非是用来作假的。

    如果为了作假,耗费这么大的心力,那他姜义都不如直接过来挑战了。

    这个时候,刘纲忽然说道:“不知道姜义公子,如今怎么样了,他这样的人物,志向恐怕不小,但短短时间内,接连遭遇挫折……”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其他人心里都很清楚其意,那周延更是神色连变。

    那陶涯就道:“这蓄势扬名,还真的小心一点,这名声一个不小心,就要折损许多,想要修补,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

    他话一说,其他人也都是心有戚戚焉,纷纷加入进来,对于如何扬名、怎么固名,各抒己见。

    陈止听了,却不由摇头,叹息起来:“这他人之念,着实可怖,我刚才游了茶肆,听得旁人谈论,才知道那姜义公子到来的时候,也是满城称赞,人人追捧,恨不能将他夸到天上,但等拦路对弈一事过后,姜公子未能遂了这城中之人的愿,败在匈奴王子的手下,这城中从人文到布衣,又都将姜公子贬斥的一文不值,仿佛任谁出面,都能做得更好。”

    这话一说,众人收声,联想种种,各有感悟。

    最后还是陈止说道:“名声一道,终有极限,所以养望只是手段,而非目的,若是只有名声,或可为名士,但也要被名声束缚,终究做不得自己,岂能如此?”

    众人听着这话,各有体会,但隐隐有所察觉,知道陈止表面是在议论姜义,但实际上另有所指……

    “这似乎是在阐述志向啊。”赵兴的眼界最广,所以感悟到的东西最多,“姜义自小志向远大,如今看起来是执着于名,但若是以陈兄的这番话看,或许就可以解释了,也许这也是他通向志向的手段,只是如今先被陈兄破局,又败于匈奴,不知道他该如何自处。”

    与此同时,姜义在离开了左家宅院之后,径直回到了姜义下榻的客栈。

    和处处人来人往的城中他处比起来,此处明显僻静许多,店中只有寥寥数人,那跑堂的小二,跟是趴在桌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最里面,掌柜正在算账,一边算,一边叹气,不时抬头看向楼上。

    就有一名小厮,来到掌柜的跟前,小声说道:“你说那位公子,什么时候走啊,他住在这,旁人也不来,来也多是指责的,谁敢在咱们这落脚啊。”

    那掌柜的一巴掌就拍了过去,打在小厮的头上,斥道:“多嘴什么,别瞎说,小心祸从口出!”

    那小厮吓了一跳,赶紧噤声。

    掌柜的随后低语道:“你这小家伙,看不懂形式,楼上的乃是贵人,如今不过暂时落难,咱们伺候好了,还怕没有好处?这样的机会,求都求不来,其他人住的再多,比得了这一位?再说了,人家钱也给足了。”

    小厮连连点头,最后又忍不住道:“但街上的人……”

    “你管他们?过个半个月、一个月的,这位的名声定然恢复,按街上的人,忘性大着呢,好了,去干活吧。”

    小厮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就端着一叠瓜果,走入楼上,正好看到姜虎快步上楼,上楼之前,还让吩咐小厮,暂时不要打扰。

    这姜虎到了房中,看到了正低头读书的姜义,就将见闻说了一遍。

    和之前相比,姜义的气息要低沉许多,脸上有疲惫之色,但双目依旧有神,他听了回话,冷笑道:“匈奴人不过成一世之凶,我事后回来,已然明白了对方的伎俩,就看陈止能不能领悟了,若是可以,自可压下胡人气焰。”

    姜虎听闻,略有疑惑的问道:“少爷,您何必这么相助?莫非是因为朝堂时局变化,陈家的那位如今手掌大权,所以您借机示好?”(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官曰九品,两士望公卿

    “我何必对陈家示好?”姜义闻言笑了起来,“他陈家这个时候有人出来,别人看着是好事,我观之,却是祸根。”

    姜虎越听越是迷煳,但他乃是一仆从,伺候好主家也就够了,便不追问。

    姜义也不打算给自己的仆从解释的多清楚,所以说完这些,话锋一转,说道:“关于将棋谱交给陈止这件事,你就不要对外说了。”

    “小的明白了。”姜虎点点头,但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说道,“不过,当时在场的人不少,就算小的守口如瓶,此事怕也要泄露,到时候少爷您的名声?”

    “泄露便泄露了,”姜义眯起眼睛,“棋艺输便是输了,传出棋谱也不算什么,那个匈奴王子刘韵言,据说曾经化名在京城为学,而且他这次来,准备的十分充分,相比之下,我们这边对他的了解就不够了,加上他在棋路上有些许变化,与今时风气不同,乍碰之下,难免不适,这才有了可乘之机,相比之下,陈止过去才是真正的名声不显,就算是他刘韵言,能探查到我的棋路,但若是他也能探查到陈止,或者说知道陈止,才是奇闻!”

    “但如此一来,岂非拜拜送给了陈止一个名声?”姜虎终于还是说出了心中担忧,“陈止若是胜了,先前那诸多败局,不是都成了他的垫脚石了么?少爷若是真发现了那匈奴人的弱点,何不自己挑战?”

    姜义沉默皮那颗,最后摇头道:“我此时亦无必胜把握,若是陈止真能得胜,那就是他的本事,正如我让你带去的话一样,所谓棋谱不过是参考,若他真有本事,就算是碰上那刘韵言的棋路,初期有所不适,但以他的记性和预见之能,最多一局之后,便可找到关键。”

    说完这些,他见姜虎还待再说,就摇摇头道:“当下这杏坛论道,我还是会去的,但此事已经不是最要紧的了,如今朝堂政局变化,东海王倒台,而广汉王得势,武乡侯隐隐有退隐之意,推去了大司马的职位,而那下邳陈家的陈永,却已经确定接太仆之职,朝堂势力面临剧变,父亲给我送来的信件,除了通报这些消息之外,更是让我做好西归的准备。”

    这些话,他倒是不避讳心腹,提前说出来,也是让姜虎心里有数,能提前做些安排,不至于事到临头的时候在慌乱。

    姜虎则是心中一凛,这些消息他也有所耳闻,所以才有那示好之说,同时他也知道,那位广汉王和东海王不同,这位广汉王刘出,乃是当今圣上的皇兄,在先帝子嗣中排名第二,那位废太子、河间王刘岐正是其一母同胞的兄长。

    如今广汉王得势,第一件事就放出了废太子,然后大肆拉拢朝臣,朝廷局势有消长变化,其中一个最明显的事,就是蜀地士族被提名于重要职位,与之相对的,或许是出于平衡士族、同时减少反对的声音,类似陈家这样横跨南北的士族,也得到了提升。

    那位据说要得太仆之位的陈永,正是彭城陈家的一员,论辈分比之陈止要高出两倍,和不久前作古的陈太公为一个辈分,不过其人乃是下邳陈氏。

    “好了,你先去准备吧,其他的不用多问了,至于那刘韵言的事,就交给其他人操心吧。”姜义说着,摆摆手,似乎已经不在意了,但姜虎对主上何等熟悉,还是从其人的表情动作中,读出了一点不甘,却不敢点明。

    与此同时,有一匹快马自城外疾驰而来,马上的骑士入城之后,问了几个路人、辨认了方向,就朝着左家宅院疾驰而去,只不过在这城中他不能骑马了,只能用跑的。

    待得到了左家宅,其人说明了来意,那左家的仆人就令他找到了陈举,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一名王家的仆人敲响了大门,找到了左家过来。

    几息之后,陈举急切的敲开了陈止的房门。

    “看你的样子,是不是接到了家中的什么好消息?”

    看着陈举那脸上的喜意,陈止已然有所猜测,然后让陈举将事情说出来。

    “回禀少爷,家中传来了好消息,南边的陈永老爷,如今被推举为太仆一职,掌官府畜牧,位列九卿!”这陈举说话的时候,声音里还带着丝丝颤抖,显示出心中的激动之情。

    这并不奇怪,因为陈举严格算起来,也是陈氏族人,只不过家道中落,在陈庄中沦为寻常民户,因还存着想要出头的心思,才会在陈止招募家丁的时候参加进来。

    他成了陈止府上的家丁之后,这户籍并没有直接依附过来,成为奴籍,依旧还保留着原本的族籍,这倒也是正常的,毕竟都是族人,如果强行纳入奴籍,那是有损陈止之名的。

    正是这样的背景,让陈举对陈止格外忠心,同时对陈家也是与有荣焉,因此一听到家中传报,便急急忙忙的过来通报陈止,将这个消息告知陈止。

    “陈永叔祖接掌了太仆?”

    陈止一听这个消息,也是十分意外的,但马上就明白过来,这恐怕是朝堂变化的一个影响,东海王下台,代表着的朝堂势力的洗牌,有人下,自然就要有人上。

    莫非陈家将会在这一轮势力洗牌中,重新崛起?

    事实上,眼下的陈家已经算不上强势,靠着当年陈登跟随昭烈的余荫,令家族还算是一个大族,但自从宣武迁都之后,原本的南方士族不断衰弱,虽然还有几个顶尖门阀,但整体趋势是不断滑落的。

    陈家作为北方士族,但随昭烈南迁,因此有了如今的主要两支,其权势主体乃是南支,也就是下邳陈氏,比之彭城陈氏,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

    但自从中原一统之后,受到江东士族衰退的影响,下邳陈氏的势力也在衰减,其中一个最显着的表现,就是在朝中为公卿大夫的陈族人越来越少。

    在新汉的官职之中,主要分为三个阶层,从下到上的俗定称唿,一般就是下士、上士,以及公卿大夫。

    其中,下士的官品为八品、九品,九品多为二百、三百石的诸县、署丞,八品则为诸县、署长;

    上士则为六品、七品的官品,其中七品多为诸署令相秩六百石以上者,六品则为诸县、署令秩千石以上之人。

    五品和五品以上的官品,则列入公卿大夫,这种官品职位才是维持一个世家强盛的关键。

    比如彭城郡太守徐辉,其官品就是五品,而那徐州刺史张初、扬州刺史王敦,则为四品,而这都是秩两千石的层次。

    眼下陈家陈永接掌的太仆,则是更进一步的列卿之一,严格算起来,更是九卿之一,为秩中两千石,三品官品,是真正的朝廷核心,国家高级领导人,部长级人物,是公卿大夫中的上流。

    九卿在往上,那就只有三公、大将军这样的一品、二品人物了,那都是享秩万石,人臣巅峰!

    这种情况下,陈永登临九卿之一,对于稳固陈家的权势,家族的趋势,自然是有很大的帮助的,也难怪陈举会那般激动了。

    就连屋中其他人一听,在经过最初的惊讶后,都纷纷向陈止贺喜。

    刘纲更是笑道:“若是陈八哥在这里,一听这个消息,肯定要大肆吹嘘一番,想走都得被他拽着。”

    陈止却摇头道:“诸位的祝贺,我是知道了,但是这毕竟是下邳陈家,我等彭城陈族未必能得到多少失利,最多是得些名声。”

    陈举一听,欲言又止,最后没有开口。

    而陆映却摇头道:“自来同族同姓,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下邳陈氏得了重用,有了陈公在朝中为太仆,那就可以逐步接纳和安插族中后辈,陈兄乃是陈家栋梁,如今名动两州,得皇上称赞,有诸葛为友,还败了姜侯后人,前途不可限量,旁人不好说,但是陈兄你肯定是要受陈公重用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陶涯也点头说道:“不错,毕竟还是同族,这就和我族叔的情况差不多,最多不过两个月,彭城陈氏必然受益,正好到时候,咱们的游学也差不多,陈兄经过杏坛论道等事,名望也接近巅峰,等抵达了京城,正好拜访陈公,以三品乡品,哪个五六品的起家官,那也是顺理成章的。”

    “两个月么?”陈止咀嚼着这个时间长度,若有所思,然后笑道,“这个事也只是个消息罢了,还代表着朝政变化,咱们着实没必要太过在意,还是先顾眼前吧。”

    众人见他这幅态度,也就不再多言,又说了两句,便先散去。

    这时候,就有个仆从过来,特地来到左清的跟前,说了两句之后,左清神色微变,匆匆而去。

    待得晚饭过后,陈止回到房间,正打算翻开姜虎送来的棋谱,好好辨析一番,那房门却被敲响,再得到允许之后,左渊、左清先后进来。

    陈止一见他们,就知道了原因,将棋谱合上,请两人坐下。

    左渊这甫一坐定,顾不上其他,就开门见山的问道:“陈先生大概已经知道我等为何而来了吧。”

    陈止点点头,说道:“当是王家文会之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只对弈,不破局

    两个左家人对视一眼,同时苦笑起来。

    左渊点点头,承认道:“正是王家之事,王家的人刚才已经找过来了,而且也把他们的情况说过了。”

    “哦?”陈止露出一点感兴趣的样子,“他们说了多少,你们又知道到了什么程度?”

    左渊二人没有半点隐瞒的意思,如实说道:“王家的人已经将那位匈奴小王子和他们的赌约说了,文会因此有了风险,有可能无法按时召开,关键就是要破了匈奴人留下的棋局,并且再去挑战他。”

    “看来是说了不少。”陈止点点头,并不感到意外,王家既然派人来了,那肯定也不会吝啬于透露消息,区别只是多少和深入程度罢了。

    现在看来,王家对于左家,明显是将关键都透露出来了,一方面是为了打消左家的戒心,另一方面也是表现决心。

    想到这里,陈止就问道:“那么王家是希望我也去相助?”

    左渊和左清顿时露出了感激之色,左渊更是说道:“王家的人,也把之前的情况说了,陈先生在那种情况下,都没有放弃我左家,这个恩情,我左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

    看他的表情和语气,陈止顿时知道王家不仅将自己在王家的话转述了,恐怕还添油加醋一番,将王家的威逼利诱着重描写了几分。

    这陈家还是真会做人情。

    默默感慨了一句,陈止接着客气了几句,就转而问道正事了:“那两位有何打算?”其实,已经是多此一问了,在左家的立场上来看,他们与王家乃是一损俱损,而且抗风险的能力比之王家,还要差上几分,当然没有拒绝的可能,这也是王家原因将消息透露给左家的原因所在。

    果然,跟着左渊就道:“这件事还要看陈先生您的意思,毕竟那匈奴小王子的棋艺是摆在那的,接连战败诸多高手,肯定是有本事的,您若是和他对弈,实在是有风险的,这蓄势扬名就像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匈奴小王子这般的敌手,如果能够战胜,那一切都好,如若不能,损失可就大了。”

    左清也点头道:“站在我左家的角度而言,既然王家发出了邀请,自是希望陈兄能去的,可是我等毕竟朋友一场,这件事若是你不愿意,我等就回绝王家,绝对不会勉强,也不会说你食言。”说到后来,他的脸上露出一点愧色,因为之前他还担心陈止受损,不愿意让他与匈奴王子对弈,如今又改变了口吻,无疑显得颇为功利,自己先就有些不耻了。

    陈止倒是没觉得如何,都是为家族考虑,都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左家的话也说的很明白。

    “两位,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我接受了左家的邀请,那这个事当然也会应下来,至于输赢,倒是不用看得那么重,不过就是棋局,于名声是增损,不过都是暂时的,如果我为了一个名声,连棋局都不敢接下来,那这样的名声,要之何用?”

    听得此言,左渊、左清对视一眼,然后都在心中松了一口气,说实话,若是陈止真的不愿意的话,按他们怕是也没法强迫,但如此一来,和王家之间的关系就要起反复了。

    说到底,左家等于是加在了陈止和王家之间,若是陈止和王家的意见不一致,那左家总归要得罪一个,而这两边,他左家目前一个都得罪不起。

    王家自是不用过多说了,陈止则是名声渐起,本身就有崛起之势,更不要说他背后的陈家,现眼看着又要受到重用,也是左家不愿意得罪的。

    现在陈止表明了态度,对左家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果了。

    当场,左渊就想约定一桌酒宴致谢,不过考虑到王家的消息不能随意泄露,所以就说要控制一下规模。

    左清则道:“那陈兄你最近就该准备了,听说王家的人,已经和其他几家棋坛高手约定好了,这两日就会邀请众人,齐聚一堂,然后共同破解那匈奴小王子留下的珍珑了,到时候陈兄正好与其他人切磋一番。”

    没想到陈止却摆摆手,说出一句让左家二人意外的话来:“这个就不必了。”

    “什么意思?”左渊和左清一愣,下意识的询问起来。

    陈止就道:“我是准备去和那位匈奴小王子对弈了,但并没有打算破解他留下来的棋局,既然只是对弈,那只等王家启程的时候通报一声,我就随他们一起前往杏坛。”

    “这……”

    左渊、左清面面相觑,对陈止的这个决定感到十分意外,本来陈止一答应,他们还以为这个事后面就顺利起来,没想到陈止却无心去破解那位小王子留下来的棋局,只是要去对弈,这么一来,事情又复杂起来,其他王家邀请的高手,都去破解棋局,唯独你按兵不动,难免让其他被请之人非议。

    “陈兄,”左清沉吟片刻,还是说道,“那小王子棋艺高超,他留下来的棋局必有可取之处,或许也能从中看出其人棋路深浅,何不一试?”还有句潜台词,他没有说出来,就是怀疑陈止依旧有些惜名,但陈止都答应这件事了,理应不是如此。

    陈止却笑道:“我不去破局,其实是受到姜义公子的提醒,他送给我的棋谱,我还没有仔细看过一遍,但隐隐有个发现,是以心有猜测,所以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另外……”

    正当左家两人不解之际,陈止忽然又提起一事。

    “先前败于匈奴小王子的几位,不知道是否还在临沂?”

    左渊虽然不解,却还是回答道:“那几位落败之后,时常被城中之人指责,所以先后离开,唯独还有两人居于城中,但也都是闭门不见客。”

    陈止听了,点点头,与两人有说了两句,那左家两人见陈止有了送客之意,也是识趣,不等陈止开口,就先自觉告辞了。

    等两人一走,陈止回到桌边。

    “朝堂局势变幻,该不会真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吧?如此一来,我倒是不能一直做闲云野鹤了,得找个机会……”

    想着想着,他的目光落在桌上,拿起棋谱翻看起来。

    门外,左渊、左清在离开了房间后,还在烦恼着这件事。

    “怎么跟王家回复?王家的那人,是希望陈兄可以用左家的名义,先去破局,再往杏坛,结果陈兄不去破局,这顺序可就乱了。”左清的眉头皱了起来,露出忧虑,“而且这件事我们左家也有些不够厚道,这种时候让陈兄顶在前面。”

    左渊无奈叹气,两人沉默了一会,他才说道:“所以这件事,只能我们去和王家说了,其实王家都还好说,就是这次被王家请去的其他几位棋坛高手,里面不乏有深厚家世的,就怕他们心中有什么想法,我听说里面有一位邓家之人,在杏坛论道之后,就要去北边为太守,这是真正的实权人物,如果因此对陈兄有了成见,对他以后发展不利。”

    左清点点头,跟着就道:“希望一切顺利吧,这破局其实也在其次,我跟着陈兄一路游学,对他也有了一些了解,他这个人做事都有缘由,既然决定不去破局,那肯定是有他的用意的。”

    左渊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只是末了的时候提醒了一句:“别忘了,陈先生让咱们联络一下之前败在匈奴王子手下的两位。”

    左家二人边说边走,等他们离了院子,屋里的陈止也放下了棋谱,闭目回忆起来。

    他翻看的很快,但因为出色的记忆力,因此将每一处细节都尽可能的记下来,现在这一闭眼,眼睛里就浮现出一张纵横十九道的棋盘[注1],然后就是黑白子依次落盘。

    黑子湍急如激流,白子稳重如磐石。

    随着棋局的进行,上演了一出激流冲击磐石的戏码,那激流接连不断的冲击,仿佛精力无穷,而磐石稳立不动,伺机寻找反击的机会。

    但渐渐的,黑子激流的冲击浮现出种种涟漪,最后连接在一起,仿佛天罗地网一样落下来,要将白子吞没,但就在这个时候,黑子突然暴露了一处弱点,顿时被白子抓住,深入反击。

    但白子没有想到的是,在他攻入黑子深处的时候,四周的黑子却迅速包围过来,开始围剿白子。

    “这其实是一处诈败之处,为的就是诱敌深入!”

    陈止睁开眼睛,那第一局的棋谱,已然在他的心头完全闪过,执黑的小王子,以及执白的姜义,僵持了一局,却在最后十分,陷入了陷阱,功亏一篑。

    “从这个局面来看,姜义偏向于稳扎稳打,见招拆招,大体上与当时破局的时候相同,相比之下,那匈奴小王子的棋路就要凶勐的多了,似乎属于一往无前的类型,攻起来有如疾风暴雨,而且连绵不绝,这就说明,他还有这精密的头脑,可以在狂攻的同时,计算出后面的步骤,才不会出现攻势的停歇期,否则这般攻势,敌人还未败亡,自己先就乱了节奏,姜义大概就是因此饮恨的……”

    想着想着,陈止忽然一愣。

    “不对!”

    突然,他心中一动,再次闭上了眼睛,很快再次睁开,眼中闪过一点精芒,似乎有所发现。

    “是这么回事么?我之前的猜测,恐怕没错。”

    这样想着,他又拿起棋谱,但这次看得,却是那第二局的内容了。

    注1:关于这一点还有争议,本书取十九之数,有三百六十一路,暗合周天之数。(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此人好梦中为学

    第二局棋,看起来和第一局大同小异,但陈止这次更有针对性的观察,终于看出了一点端倪。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待他闭目回忆,将第二局的棋路放电影一样的在心里闪过,看到姜义又因为差不多的原因落败后,陈止基本上明白了关键。

    “不管刘韵言有没有盘外招,单说他在盘内对人心的把握,就十分惊人了,连姜义都着了道。”

    说着,他一挥手,将桌上的东西扫到一边,拿出了围棋,展开棋盘,就这么自顾自的落下子来,将第二局的情况罗列其上。

    第二局,双方易子,姜义执黑,而小王子刘韵言执白。

    “刘韵言的棋路看起来粗野、凶勐,宛如洪水一样连绵,但这只是表象,他真正的棋路其实非常细腻,所谓的凶勐只是棋路手段罢了,用来迷惑人的。”

    想到这,陈止手上棋子微微一顿。

    “这里是他的第一个陷阱,这几步棋勐烈到了极点,给对弈的对手一种错觉,就是他匈奴王子刘韵言有的时候,为了勐攻一处,会不顾一切,这是在给对手建立形象概念,给自己贴上标签。”

    接着他手腕翻转,几枚棋子落下,又是一连串疾风暴雨般的攻防,渐至中盘。

    “这局棋下到这,刘韵言通过几次勐烈的攻势和失误,给姜义建立起这么一个印象,那就是他是一个棋路凶勐、不拘小节的人,长于谋略而缺于细节,所以急攻过后,会留下来几个破绽,自身还未察觉,但这其实也是陷阱。”

    陈止的眼睛渐渐眯起来,目光扫过棋盘几处。

    “或许是因为第一局的时候,是靠着一个诈败将姜义击败的,所以这第二局的时候,刘韵言就露出了更多的细小破绽,不仅打消了姜义的警惕,更让局中人迷惑,但只要细细观察,就能注意到,刘韵言留下来的破绽其实环环相扣,本身就是一个连环计陷阱,显示出了惊人的掌控力和推导能力,单说这般心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应对的。”

    这般想着,他的棋子落下来,就见姜义的黑子抓住一个个破绽勐攻,很快就掌握了主动,占据了大势,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白子却突然反击,将被诱入陷阱的黑子接连吞掉,就像是火烧连环船一样,几步之后,形势大变,黑子丧失了全部优势,兵力更损失殆尽,陷入必败局面,不得不投子认输。

    至此,陈止放下棋子,长舒一口气。

    “第一局,刘韵言其实就表现出对姜义棋路的熟悉了,一步一步诱导,最终全歼,等到了第二局,姜义心存警惕,所以刘韵言不惜耗费不少棋子,布下一个更大的局,引君入瓮,真是好手段,两盘棋看起来是手谈,其实是博弈,是对彼此心理的算计,将棋道推到了一个更高深的层面,难怪这么多士大夫会沉迷于黑白之物,不能自拔。”

    就像后世之人,沉迷某些事物难以自控,极端的甚至被人抓去电击一样,这个时代的围棋,由于深刻的内涵,以及诸多的变化,深受士大夫的青睐,沉迷者不计其数。

    就是陈止,通过对两局棋谱的分析,体会到那种斗智斗勇的味道后,也不由心向往之。

    好在他经三世,意志坚定,记得此时目的,并未真的沉迷,很快就恢复过来,合上棋谱,沉思起来,最后默默摇头。

    “虽说刘韵言用了心计,但说到底,没有过硬棋艺,就算有再高的心机也是无用,与之相比,我的根基不稳,怕是还有不如,好在离碰面还有些许时日,还可突击一番。”

    这样想着,他略作准备,就很快就寝,于梦中藏书中,抽出诸多棋艺、棋谱,推敲起来。

    陈止倒没打算利用签筒。

    如今的签筒,经过一段时间的蕴养,不仅再满三格,还超出许多,逼近了第四格。

    不过,因名声基础还未达到,所以第四格并不容易达成。

    检视签筒之后,陈止自然知道,现在并非运用签筒的好时机。

    “以目前情况来看,签筒一抽,最多剩下两格左右,并不保险,而且与人对弈这样的事,也算不得什么,无须大惊小怪的准备,相比之下,朝政的变化才是关键,须得做好准备,不该在对弈上浪费抽签机会,而且抽签的时候,最好选在名声剧烈提升时,这样才能减少影响,当前还不是时候。”

    带着这样的想法,陈止整个晚上不断研究一幅幅棋谱,自摆棋局参悟。

    这些心中藏书号称有天下十之一二的分量,就算是夸张之语,但也足见广博,包罗万象,其中不乏棋谱,更有许多棋路散落在诸典籍中,被陈止分门别类的找出,在梦中尝试着破局、对弈。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日。

    在这三天中,陈止基本上就稳定的维持着吃饱了就睡,睡够了就起来接着吃的节奏。

    他虽然不用签筒,但并不意味着不重视这次对弈。

    毕竟是后世过来的人,哪里不明白民|族|主|义的重要性,虽说当下还是华夷之辨初见端倪的时候,民族主义的定义没有出现,不代表没有相应的表现。

    匈奴挑衅,既然让陈止碰上了,就没有避而不战的道理,但不能轻视对手,所以要临阵突击,做好充分的准备。

    除了梦中练棋之外,陈止还有其他准备。

    想着想着,他……就醒了。

    这起身之后,他就招来陈举,询问起之前的安排。

    “回禀少爷,经过左渊先生的几次邀请,高河、唐起两位先生已经同意和少爷见面了,时间还没有约定,少爷您看什么时候合适,我过去通告一声。”

    陈止沉吟片刻,说道:“宜早不宜迟,就安排在今晚吧,正好我这边也有时间。”

    陈举听着,表情有些古怪,你这整天吃了就睡的,还能没有时间?

    但这话他可不敢明着说,于是点头退去。

    陈止要见的高河、唐起,正是之前在对弈中,输给匈奴小王子刘韵言的两人,两人都是棋坛高手,声名远播,在对弈匈奴王子前鲜有败绩,结果与匈奴一战,先后落败,如今名声不保,若非被人请来参加王家的文会,不好离开,根本不会停留于此。

    但即便如此,几日以来,他们也都是深居简出,几乎不怎么露面。

    之前,左家二人跟陈止交谈的时候,陈止就提出来要见这两人一面,左渊就积极去安排,而两人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情愿见左渊,也不愿意和陈止碰面,双方一直在协商,直到今天才有了共识。

    陈举得了陈止的命令后,匆匆忙忙的向外走去,经过正堂的时候,被刘纲看到,就叫了过去。

    “陈兄起来了?”

    陈举恭恭敬敬的答道:“起来了,吩咐我去和左家说一下,说是晚上要宴请高河、唐起两位。”

    “哦?今晚就要见那两人?陈兄还真是好雅兴,”刘纲的表情有些古怪,“陈兄今天不睡了?”

    陈举闻言,也是神色尴尬,点头道:“看情况,我家少爷今天是起身了,不睡了。”

    陈止这几天接连睡下,不说别的,至少在左家院里是出名了,不光是刘纲等人,连那张笑、王启也都听闻了,各有猜测。

    等陈举一走,刘纲就笑道:“陈兄今日大梦眠醒,等会他来了,得问问他这几天于梦中,又有什么感悟。”

    他这话一说,引得屋中其他人欢笑起来,空气里顿时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这屋子里,除了刘纲、陶涯等随陈止游学之人外,还有张笑、王启等人,众人住在一个院子,几天下来早就熟悉了,没事就会凑在一起谈玄论道。

    刚才,他们还谈到陈止这几天嗜睡之事,那王启等人颇为不解,结果刘纲就说陈止这般作为,也是有缘故的,大有妙处,正好陈举就从旁边经过,才被叫了过来。

    见人走了,王启踌躇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疑问:“陈先生几天长睡,难道真有什么说法么?”

    刘纲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眉飞色舞的道:“我这世兄,不是无缘无故就长睡的,诸位该听过一言公子留棋局的事吧?”

    王启点点头道:“不错,在姜义落败之后,这事在临沂也传开了,陈先生两天就破了一局的事,确实令人佩服,这一般的棋局,哪有这么快就被破开的,姜公子的棋艺,在对弈匈奴小王子的时候,很多人都亲眼见了,固然是落败了,但任谁都不能否认那棋路之正、棋艺之高。”

    刘纲顿时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笑道:“那诸位可能不知道,我那世兄见了姜义所留棋局之后,这之后一天多的时间,就是这般嗜睡,等他清醒过来,就这么把棋局给破了,你说奇不奇?”

    这话一说,张笑、王启顿时来了兴趣,纷纷询问起来。

    陶涯也道:“是这么回事,当时我还觉得奇怪,陈兄过去作息规律,怎么突然就乱了,事后也猜测种种,如今他在这里又是这般,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估计陈兄是有心挑战那个匈奴王子了。”

    陆映则道:“陈兄好梦中为学。”(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此乃避战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将个陈止长睡的事,给说得十分妙趣横生,听得张笑、王启等人啧啧称奇。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王启惊奇道:“这么说来,陈先生睡着之后,还能为学?”

    “说的不错,否则如何能够解决得通?”刘纲露出笑容,看了陆映、陶涯等人一眼,“我们早就都讨论过了,所以才说,陈兄是在梦中为学!”

    张笑抚须而言:“果然是奇人奇事,有时间倒是要讨教一番。”

    这些人越说越来劲,觉得是个可以多谈一谈的问题。

    他们并不知道,几人谈论陈止的时候,同样还有一群人正谈论着,只是这群人所在之处,却是王导府上。

    王导已经启程往西,去国都洛阳探究一番,出面招待众人的,还是他那个堂弟王棱。

    这王棱坐于大堂之中,四周墙壁上悬着一幅幅书画,若细细品味,每幅都是价值连城,一看就是传承下来的精品。

    但是,这屋子里众人,却没有哪个有心思欣赏作品,而是围坐一起,看着几座棋盘,一个个愁眉不展。

    屋里一共十几人,除去丫鬟、仆从,以及王棱,还有九人,大部分都是高冠博带,名士风范,但都失了些许飘渺之感,其中三人在提及陈止。

    “若陈止真有本事两天破掉姜义棋局,何故不愿过来参悟匈奴人所留之珍珑?难道是担心无法破开,坏了名声?”

    说话的这人看上去四十许,留着长须,双眼细如缝。

    此人名为马图,乃关陇士族出身,以棋道闻名,前些时日在洛阳访友,听闻杏坛论道的消息,于是东来,中途又知了王家文会的消息,便过来凑凑热闹,没想到,等他到了,才知道匈奴小王子的消息,顿时成了骑虎难下之局

    马图在学问一道上名声平平,能够出名就是靠着棋艺,到了这里,听了匈奴小王子的战绩,顿时就知道厉害,偏偏退无可退,只要一退,名声尽毁,只能是硬着头皮的接下王家的请托。

    除了马图外,在场的其他人里面,有不少都是这样的情况,都是不得已答应下来。

    这种情况下,当他们知道了陈止的事,知晓陈止明明被邀请的,却还不愿过来破这一局珍珑,只是答应过去对弈,顿时心里就不平衡了。

    眼下,九人聚集在此,正是为了破开棋局,偏偏进展缓慢,心中一急,再联想到有关陈止的传闻,马图忍不住就说开了。

    九人里面,有六人是在陈止之前被邀请的,四人是在陈止之后,唯独只有陈止没有过来,自然惹人非议。

    果然,马图一开口,旁边就有人接话

    “听闻此人最近几日不是吃就是睡,何等逍遥快活,哪有半点心急的意思,也不知道王家到底有没有给他送去邀请。”

    这个说话的人,骨架颇大,但身材瘦削,撑起身上的衣衫,显得里面空空荡荡,但他说话的声音却铿锵有力,其人名为孙赶,也是徐州人士,擅长数算和手谈,在经学上也有建树,在徐州是声名远扬的老牌名士。

    不过,听孙赶的语气,显然对同为徐州老乡的陈止没什么好感,反而多了一丝敌意,略带嘲讽。

    孙赶话音落下,王棱就赶紧表态道:“诸位,陈先生的情况毕竟不同,他乃是游学来此,还是受左家所邀,自是有些限制的,待得去往杏坛挑战之时,陈先生肯定会同行的,到时候还要靠诸位携手相助,我王家不会忘记诸位的援助之恩。”

    他不说还好,一说又有人不满了。

    “好大的架子!”

    这次开口的人,年龄不小,留着长须,头发半白,面容方正,不怒自威,姓曹名匡。

    这曹匡也有来,本身家族不显,但祖上据说乃郑玄的学生,那郑玄为东汉末年的儒学大家,桃李满天下,是真正的宗师人物。

    不过,曹匡的祖上显然不是郑玄门下的顶尖弟子,但他的这个后代却颇为好学,年轻的时候师从多人,虽然受天资所限,没有什么太大的成就,但名声却出来了,如今年龄大了,又醉心于黑白纵横之道,在棋艺上提升很大,这次是听闻了匈奴之事后,主动过来的。

    这样一个人,当然看不惯陈止的行为,听到旁人谈起,立刻直言不讳的道:“这个陈止,我略有耳闻,有哗众取宠之嫌,说到底,不见他与旁人有过对弈之局,只是靠着破局一事传出名声,他的棋艺到底如何,根本就没有人看过,听说就连姜义,都没跟陈止对弈过,这样的一个人,王家还邀请他,本身就有些不够明智。”

    毕竟是年龄大了,曹匡这一开口,颇有些不怕得罪人的味道,一边说一边看着王棱,一副要传授人生经验的样子。

    王棱苦笑点头,不好反驳,也不好承认,这件事乃是王导定下的,他如何能够改变?

    不过曹匡一说,孙赶也点头道:“正是如此,这么想来,陈止不来破局,也能解释了,咱们在座的诸位,哪个不是沉溺棋道多年?若说资,比之姜义要深得多,他姜义过去说是隐藏了棋艺,结果一出茅庐,就败于异族之手,这棋艺想来也有限。”

    倒是马图摇摇头道:“这话不对,当时对弈,我虽未亲眼观看,但事后曾听高兄谈过,他对姜义的棋艺很是佩服,陈止若真能破了姜义的棋局,那是有本事的,但破局和对弈毕竟不同,而且他若是长于破局,那就该此时过来,与我等共参才是,如此才能发挥长处!”

    “恐怕是担心在咱们面前露出了马脚。”孙赶依旧恶意揣测,“听闻他最近嗜睡,也不知到底是因何缘故,即便他不来破局,也总该为将来对弈做好准备,何以不见动静?陈止的《师说》我倒是看过,是篇好文章,但他一个写师道文章的,何苦搀和到棋道事中来?我看他,或许是一时激愤,应了下来,如今清醒几分,知道避战了。”

    他的话,让在场之人陷入沉思,显然这些人也想不通,陈止为何要这般行事。

    唯独王棱苦笑,却不方便解释。

    不过,那人群中也有一人,不理他人议论,只是专心于眼前棋盘。

    当然,临沂城中,有着孙赶这般想法的人,其实为数众多,等夜晚降临,就有怀着类似念头的两人,在酒楼见到了陈止。

    “陈先生,你的大名,我等早有耳闻。”

    说话的人是名神态肃穆的男子,他腰杆挺得笔直,正襟危坐。

    此人正是高河,乃是第一个败在匈奴王子手下的中土棋道高手,在他之后,刘韵言连战连捷,以三局两胜之法,接连战胜多名中土棋艺大家,威震临沂。

    高河边上还有一人,衣着朴素,神色淡然,神色柔和,正打量着陈止,这人名为唐起,也败在匈奴小王子手上,其人更是姜义的好友,给姜义写了求援信,通过种种渠道,知道了陈止的事迹。

    不过,陈止抵达临沂后,所作所为却让唐起疑惑,隐隐失望,加上二人因棋败,受到颇多指责,便闭门不出,就算得知陈止邀请,也没立刻答应,是左渊几次上门这才说动。

    陈止和二人见礼后,单刀直入,直接说起主题:“这次请两位过来,颇为冒昧,却是与那匈奴王子有关。”

    高河点点头,说道:“我等也料到如此,陈君可是有什么想问的?”

    陈止正要开口,那唐起却忽然道:“陈君询问前,我倒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唐君请说。”

    有仆从将煮好的茶奉上,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唐起问道:“听闻阁下有心与刘韵言对弈,但却不先去破局,不知是何缘故,那棋局乃是刘韵言所留,必然蕴含其人棋路,参悟一番,说不定可以熟悉其中虚实,到对弈之时也能少些意外,陈君可知,城中有不少人说你之所以不去破局,是名不副实,怕暴露棋艺,避而不战。”

    他说的直接,以至高河都不得不侧目。

    陈止却笑道:“若真避而不战,又怎会去找刘韵言对弈呢?其实我不去破局的原因,与请教二位之事也有关。”

    “哦?愿闻其详。”

    高河、唐起听到这里都很意外。

    陈止放下茶杯,好整以暇的道:“若我所料不差,高君与刘韵言对弈之前,定是轻敌的,但恐怕不是你有意轻敌,而是刘韵言做的事,容易被人看轻。”

    高河闻言一愣,跟着点头道:“不错,初见此人时,他飞扬跋扈,就像是个纨绔子弟,非常符合我心中对胡人贵族子的印象,不自觉的就看轻几分。”

    陈止接着又道:“这就对了,另外,听闻阁下与他的对弈,不是寻常约战,更像是偶尔碰上,因为什么事作为引子,进而发展成棋局。”

    高河点头说道:“不错,我与刘韵言是在酒楼碰面,因手下人起了冲突,他以嚣张态度侮辱中土,我说了两句,他就提出了手谈,唉,没想到……”说到后来,他微微摇头。

    边上的唐起听到这,神色微变,朝陈止看去。

    “唐君是明白一些了,”陈止伸出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动,“由此可见,这个刘韵言取胜的诀窍,不光在棋盘中,也在盘外,这才是他能接连取胜的关键!”(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 对弈?军争!

    高河此时,心里也已经是通透了,其实这一点,之前他就有所察觉,这些天闭门不剑客,心里也在思量着,有了脉络,如今被陈止一番话点醒,已经明白过来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陈君的意思是说,那刘韵言是刻意在我的面前,做出纨绔之相,就是为了这一局棋?”说着说着,高河自己先就回答出来,“也对,在这之后这位小王子就表现的颇为沉稳,再也没有半点冒失之意了。”

    陈止便接过这话,继续说道:“他当然要表现的沉稳了,不仅要沉稳,还要表现的胜券在握,哪怕其人本性并非如此,也会这样表现,因为这是做给后面的人看的。”说到这里,他朝着唐起看了过去。

    唐起乃是第三个与匈奴王子刘韵言对弈的棋手,他被陈止这么一看,不由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道:“不错,在我与刘韵言对弈之时,他已是挟着两胜之威,积蓄了一定的威势,我还未与他真个教授,这心里先就有几分怯意了。”

    陈止则道:“唐君不必妄自菲薄,高君与余广先生,都是名动四方的棋坛高手,他们接连败亡,换成是谁,都难免心里嘀咕,但更重要的是那刘韵言本身乃是一个借势的高手,他装作纨绔子弟,抓住机会战胜了高君,然后又在余广先生没有做好准备之前,挟着大胜之威找上门去,宛如兵法中的奇袭,以有备攻不备,自是无往不利。”

    听着这话,高河和唐起都不由点头。

    那位余广,正是在高河之后被匈奴小王子挑战之人,他在落败之后,就很干脆的一走了之,所以陈止无法邀请。

    “以遭遇战,来疾攻高君,又以奇袭来,一举击破余先生,这两战就仿佛是两个名动天下的大战役一样,让这个刘韵言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将领,一跃成为连败名将的大将,已经有了为将的威严,然后就是以堂堂之师,直接面对唐君,通过种种渠道的消息,给你的心灵制造压力,让你的心境难以平静,配合着他的高超棋艺,自是可以稳居不败。”

    唐起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头,然后叹气。

    “没想到这个刘韵言的心机竟是这么深!”高河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顾忌之色,其实在这之前,他隐隐有了感觉,但并没有将几个人的事都连起来看,现在听陈止这么一理逻辑,顿时有了心悸之感,对那匈奴小王子多了几分顾忌。

    “这还不是结束。”陈止摇摇头,继续道,“在这之后,刘韵言和他背后的人,更是故意颠倒传闻顺序,给旁人听,从而造成更多过来的棋道高手,都被影响到了。”

    “哦?这又是从何说起?”高河和唐起两人都露出了关切之色,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完全被陈止掌握了谈话的节奏。

    陈止就道:“主要是两位一直在临沂城中,所以没有太多的感触,但我在南边的时候,却听说那匈奴小王子,再战胜了高君后,就主动发起挑战,挑战了余广先生,可来到这里,于茶肆中听了旁人交谈,这才知道,原来余广先生并非他主动挑战,就是后面的唐先生,也不是他主动挑战,但在外的传言,却是他在胜了高君后,就扬言每天要挑战一二中土的手谈高手,显然是对外故布疑阵。”

    陈止之前在茶肆询问了些许姜义的对弈情况,但也听旁人说了许多相关之事,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就是刘韵言实际上是在战胜了唐起之后,才正式发出的挑战,但在传闻中,却是战胜了第一个高河后,就扬言挑战。

    这一个顺序上的偏差,当时没有引起陈止的主意,等他翻阅了姜义送来的棋谱后,再回忆这个细节,感觉就截然不同了。

    那边高河和唐起也是恍然大悟。

    高河勃然色变,用低沉的语气说道:“他这是故意放出风声啊,如果是扬言挑战,然后战胜了余兄和唐兄,那后来者面对他的时候,这感觉就截然不同了,好算计!好心机!这个匈奴王子,不是一般人啊!”

    唐起也是心有同感,感叹道:“这人下棋,是将棋盘内外之人都当做棋子在布局啊,当得上品棋力之称,输给他不算冤。”

    陈止听着两人感慨,这心里下暗暗摇头,越发警惕起来:“遭遇、奇袭、正兵,然后是虚者实之,实者虚之,这个刘韵言哪里是在下棋啊,他分明是来中土指挥一场大战的,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搜集情报、散布假消息,都展现出一定程度的掌控力,这还是在中土腹地,简直就像是一场接着手谈之事展开的演习!”

    想着想着,他又继续道:“除此之外,从姜义先生那边,也能看出一些端倪,那就是刘韵言他们离开的时机,把我的非常准确。”

    高河和唐起初闻此言,这念头还没有转过来,但很快却接连色变。

    “你的意思是,二人并不是正好碰到的?”唐起问出来,但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陈止点头道:“早不走,晚不走,偏偏挑选在姜君离开的时候,逼得姜义不得不半渡而击之,但实际上是形势所迫,颇为匆忙,而他刘韵言则以逸待劳,实际上,姜义的出击,自始自终都在他的掌握中,毕竟姜君北上的目的,不光是我等知道,那刘韵言也是心知肚明的。”

    姜义得信北上,唐起等人自是知晓,因为信就是他们寄出去的,刘韵言同样也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走,还好走不好走的就在姜义抵达的时候碰上,最后让姜义仓促应战,不得全力施展。

    套路,全是套路!

    陈止心中隐隐还有猜测,对方的选择,有没有将自己的抵达考虑进去,这不是他自视甚高,而是有着一定的根据。

    “若是易地而处,我为刘韵言,一切尽在掌握,情报充足,战局顺利,敌方突然却又一支无名军队异军突起,那是得谨慎一些,在没有搞清楚底细之前,最好是先观望一下,尤其是这手谈对弈,其实算不上是兵力悬殊,更多是在精神层面的对抗。”

    他这边还在想着,唐起则问道:“如此看来,陈君你不去破局,是为了保留实力,同时不暴露棋路给刘韵言?这么一想也对,他留下这么一个珍珑棋局,未必就是为了羞辱我等中土之士,恐怕也有搜集情报的想法。”

    “不仅如此,这本身就是一种证明自己位格的手段,也是他压下后来挑战者的一步棋。”陈止眯起眼睛,“这个匈奴小王子一离开临沂,就已经从一个挑战者变成了被挑战者了,局面自然不同,他留下棋局,旁人绞尽脑汁的去破解,无论破开还是没破开,心理上先就觉得矮了一截,而且破一珍珑尚且耗费许久,面对本人又当如何?”

    这个珍珑棋局,肯定不是临时想出来的,肯定也和姜义的三局棋一样,是准备了很久的精心之作,哪里有那么容易被破解,无形中就让旁人对刘韵言又畏惧了几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高河和唐起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惊讶和意外,惊讶于那刘韵言心机之深,同时也意外于陈止眼光之敏锐。

    这么一个套路,套住了多少人,偏就被陈止给破开了。

    “这么说来,王家的赌约也是如此?”高河忽然提起了这件事。

    听得此言,陈止这才知道,原来这两位也知道了王家的事,但想想也能明白,二人既然没走,王家肯定也想让他们出力,就算不去再次挑战,但至少可以让他们透露些许刘韵言的棋路。

    “既然两位也知道了,那我就明言吧,”陈止索性说开了,“我不去破局这个事,考虑的不是棋路外泄,而是不能按照他刘韵言的规矩行事,我若是与他对弈,双方平等,他立下一局珍珑,我也可以立下一局,大不了,我也去挑战他们匈奴一族的棋道高手。”

    高河和唐起又是一愣,然后才问道:“陈兄,你邀请我二人过来,莫非还要邀请我等同行?”

    陈止微微一笑,然后问道:“怎么,我与二位说了这许多,不知道能否解开两位心结?这胜败乃是兵家常事,那刘韵言之所以能屡战屡胜,棋艺是一方面,更关键的乃是有谋略,以军争之法应对,他不是在下棋,而是在行军,若要破局,就得从盘外到局内,尽数打破!”

    五日之后,王家文会因为王导等人的离开,暂时延后,这消息在城中流传,引得不少人议论纷纷,但没有几人觉得有什么问题,王导他们离开,众人也是知道的。

    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有一支车队,正在城外集结,组织者正是王棱。

    曹匡、孙赶等人赫然就在其中,而随着路边一辆马车停下来,孙赶忽然低语道:“好了,终于能见见这位声名远扬的入梦公子了,也不知道他是否真有那么大的本事,梦中为学,嘿!”

    这人正说着,见陈止从马车上下来,正要再说,忽的又看到陈止身后两人,不由愣住了。

    “高君和唐君,他们怎会也来了,还跟陈止同至?”(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大败!

    高河、余广、唐起,这三位最早被刘韵言挑战的中土棋手,不仅本身棋艺高超,而且在棋道上影响力很大,否则刘韵言也不会挑选他们作为突破口,更不会造成这么大的震动。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滚雪球的最初,往往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所以,王家在赌约之后,不得不遍寻棋道高手,而未曾离开临沂的高河和唐起,自然是重点的招揽对象。

    不要看他们二人输给了刘韵言,被众人指责,就以为两人废了,这围棋手谈,本来就有胜有负,输赢都只是暂时的,只不过因为这次的对手,在身份上有些特殊,选择的挑战时机也较为敏感,才被赋予了更多的意义,被普通民众所重视。

    真正在王家这样的世家眼中,是断然不会因为一是成败,就贸然看轻二人的,更不要说他们两人的实力摆在那里,没理由舍近求远。

    可惜,高河与唐起他们心里却过不去这一关,任凭王家去请,还是其他几人登门拜访,都说不动他们,以至于二人连那珍珑棋局都不愿意去破,更不要说前往杏坛,与刘韵言再次对弈了。

    几次下来,旁人也就放弃了,都觉得是指望不上这两位了。

    却没想到,临到出发之时,这两位却现身了,不光现身,还和那个被众人议论的陈止走在了一起,引得众人惊疑不定。

    但不管旁人怎么想,王棱是第一时间就迎了上去。

    “陈先生,你来了。”他先是问候了陈止一声,但说话的时候,这注意力就已经落到了高河二人的身上,等陈止回礼过后,王棱立刻忙不迭的询问起高、唐二人。

    “高君、唐君,你们二位这是过来送行的?”

    王棱倒是不敢贸然就问,所以委婉的试探了一句。

    高河就笑道:“王兄,你不用这样试探了,我们二人不是来送行的,是接了陈兄的邀请,与他一起前往杏坛,找那个刘韵言再决高下!”

    唐起也点点头。

    他这么一说,旁人就惊了。

    这两位前几天还闭门不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不过几天时间,这气度也变了,话锋也改了?

    想着想着,众人的目光,不由又落到了陈止身上。

    毫无疑问,这个情景已经很清楚的说明了事情的根源,高河和唐起能改变念头,都是因他而起。

    “这个陈止这几日不都是吃睡么?怎么突然之间,能把高河和唐起说动?”

    孙赶等人惊疑不定,本来他已经和几个人说好了,要在陈止过来的时候,先给陈止吃一个下马威再说,但此时看着和陈止站在一起的高河、唐起,这个念头是怎么都不好施行了。

    不过,他这边收敛了,但那边又有人出声了

    “两位贤侄,你们这次过来,是因为被陈止说动?”

    曹匡走过去,看着高河二人说着,他的这个年龄,自然少了很多顾忌,说起话来,毫无遮掩。

    高河躬身行礼,然后点头说道:“是陈兄的一番话,让我等明白了不少,这才改变主意。”

    “哦?”曹匡有些意外了,他转而看向陈止,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本来还以为你是沽名钓誉之徒,但既然能说服高河他们,想来是有两把刷子的,看来之前是我想当然了,这里给你陪个不是。”

    陈止倒是颇为意外,他和这位曹匡之前根本没碰过面,也就是从旁人口中听过名字,对方突然就道歉,自是显得突兀,但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

    “是了,我现在的名声不能说是高绝,还不能让别人绝了种种之念,所以我决定不去破局,当然会引起旁人不满,这个曹匡大概就是这种情况,但他倒是耿直,哪怕我不知道,哪怕只是在背地里说过,现在见了高河、唐起,就直接出言致歉,这样的性子和胸襟,还是值得尊敬的。”

    这边陈止话落,唐起却说道:“原来是曹先生,我看诸位是误会了,陈兄棋艺过人,这两天我与高兄和陈兄对弈了几次,未能得胜一局,都十分佩服他的棋艺。”

    “你们两人都没赢?”

    曹匡神色变化,又看向陈止,目光再变。

    不光是他,其他人也是纷纷侧目。

    陈止却明白,这是唐起他们有意在帮自己缓和关系,实际上这几日,他虽然和两人对弈,对方也确实未能取胜,但主要也有陈止棋路陌生的关系,而且陈止经过几日梦中突袭,借助时间流速的不同,在经验上增长颇快。

    陈止的棋艺本就不低,前世未曾认真锤炼,但在彭城的时候,与祖纳对弈,却是磨练许久。

    祖纳号称忘忧先生,棋艺之名在棋坛可谓如雷贯耳,连王家这次都特地派人去请了了,只是因为中正官的职责,不好擅离。

    更不要说,陈止这一路上,时常在梦中参悟祖纳费尽心机总结出来的诸多棋谱,棋力的增长当然超乎想象,配合着三世经验、过目不忘,以及诸多思维习惯,一旦全心投入,这种提升是相当惊人,以至于高河、唐起与之他对弈,也是占不到半点便宜,反而给陈止增加了实战经验。

    但是两人的话,还是有人不信的,那孙赶忍不住就道:“既然如此,那可见陈先生的棋艺确实是冠绝旁人的,而且高君、唐君两位也来了,不如就试着破一破那局珍珑吧,咱们这车上就摆出来了。”

    他话一说,其他人纷纷点头。

    唐起有些好奇的问道:“听闻诸位这些天聚在一起,每日都在参悟,不知道可曾破局?”

    他这话一问,众人的表情顿时尴尬起来。

    陈止三人一看这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是不用深究了。

    但如此一来,高河和唐起也好起来,不知道何以这棋局这般困难,也是有心一观,而如今他们已经踏上前往杏坛的路上,也不用担心其他了,所以商量了一下,就说去看一下。

    陈止这次也不坚持不看了,之前不去破局,更多的是表现出一个态度,是破解那刘韵言战局的一个环节。

    于是,在众人的瞩目中,三人于车队最大的马车上,见到了那局珍珑,但和高河、唐起不同的是,陈止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尝试破解,因为他很清楚,破解此局耗费心力,在对弈之前应该养精蓄锐,而不是反其道而行之。

    况且,能否破开珍珑棋局,和能不能战胜刘韵言并不相关。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中,这支特殊的车队启程了,目标直指杏坛所在。

    杏坛所在的鲁县,位于鲁国境内,在宣武改制的时候,从兖州被划到青州,与临沂琅琊郡之间,隔着一个泰山郡。

    这鲁国既然以国为名,就是因为这里乃是一位亲王的封地鲁王。

    这位鲁王的来,和当前的郡王不同,初代鲁王刘永,乃是仁宗皇帝刘禅的次子,谥简,是为鲁简王,二代鲁王刘晨,谥庄,为鲁庄王,三代鲁王刘玄,谥康,是为鲁康王。

    当代鲁王,乃是第四代鲁王,刘益,如今已经年过五旬。

    这位鲁王,在诸王之中,算是比较安稳的,因为初代鲁王受封之事,这青州实际上并不在新汉的掌控之中,乃是遥封,直到宣武一统,鲁王的封地才正式迁来。

    不过,作为资最老的亲王,鲁王刘益和那位宣武皇帝的关系并不亲密,所以影响力不大,三十多年以来,都是崇尚黄老无为,在整个新汉都是名声不显,若非杏坛论道,恐怕都没有几个人还记得这么一位王爷。

    只是如今各方聚集,鲁王就算是想要低调,也是低调不了,因为很多有身份的宿老、名士到来,都要先去王府拜见一番。

    便如此刻,那位风尘仆仆抵达的明法僧,在见过了曹庆等人的老师孔履之后,在等待了几日之后,终于得知鲁王有空,可以见众人了。

    顿时,明法僧、魏欧等人都是做好了准备,要去面见这位王爷中的长者。

    这倒不是鲁王拿架子,主要是他年龄大了,加上鲁县最近来的人太多了,很多人论资,比之明法僧不知道高了多少,论资排辈,他们只能往后靠,好在有孔履的关系,倒也没有等多久。

    这一日,他们面见鲁王的时候,是和许多人一同,在王府大堂中面见,先是见到了鲁王世子刘墨。

    这位鲁王世子年约三十,省得高大英俊,倒是没有皇家的架子,热情招待,让众人不至于等得太过焦急。

    “还请诸位见谅,父王毕竟年龄大了,会出来的晚点。”

    听着这位世子的解释,明法僧都是表现理解,然后就和他攀谈起来,这才发现刘墨学问极好,说起话来引经据典,宛如名士,顿时都大声好感。

    说着说着,刘墨就提起最近的新鲜事:“对了,诸位有没有听说匈奴小王子刘韵言此人,他也是近日抵达,接连挑战棋坛名宿,未尝败绩,真个厉害。”

    此话一说,气氛顿时尴尬起来,因为在场众人,都觉此事乃是耻辱。

    刘墨看了,哈哈一笑,说道:“诸位,怎么这般表情,这棋艺小道尔,便是让他匈奴逞威风又能如何?来,请饮酒!”

    他的话自然大气,因为世袭罔替,权柄在手,并不看重棋艺之道,但在场不少人都存着借棋扬名开路的想法,得失心重,就不能洒脱了。

    刘墨见众人表情,端起酒杯,正要再说,却突然有个白面小厮从旁边走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让这位气度从容的世子神色大变,手上的酒杯直接跌在桌上。

    “什么?北军大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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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绝新汉朝介绍:
天下才气共一石,陈止先占八斗,剩下两斗予世人。 穿越三国,辅佐刘备横扫群雄,大势已成、复兴在即,死了。 好在陈止身负百家绝学、奇物,身死近百年后再次复生。 但这次面对的却是一个陌生时代,一个刘备子孙建立的新汉朝,一个不存于原本历史上的统一王朝。 乱世到治世,谋士到名士,这次陈止要选择不一样的生活。 从运筹帷幄、血雨腥风到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百家风光再起,新的画卷就此展开……冠绝新汉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冠绝新汉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冠绝新汉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