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0章 荣耀簿之上的老苏头
赵大傻带着一群侍卫,浩浩荡荡的来访高家,找高方平。
“小王拜见师傅。”
现在的赵桓长的虎头虎脑的一个厚道人,十三岁了,不过性格上还是有些不自性。球踢的不错但是成绩很差劲。
高方平起身见礼道:“王爷客气,来找臣有事吗?”
“师傅不要见怪。”赵桓在刻板的背诵他娘教给他的说辞,文绉绉的又道:“听说师傅很快又要离京了,无法给予小王指导。然后我膝盖有伤……”
高方平摸着下巴道:“王爷,我离京和你膝盖有伤的关联在什么地方?”
于是赵桓这才又想起台词来了,说道:“哦,是这样的,皇家赛季快结束了,马上就是半决赛。想请师傅来观战,听说师傅工厂里的假腿技术不错,万一我变残疾人了,给制作一只假腿。”
高方平愕然道,“既是腿部有伤,为何还要强撑着参赛呢?修养不就得了?”
赵桓说道:“我娘让我强撑着,有伤也要踢给父皇看。以免这些日子我有过一些得罪父皇的行为,从而被父皇看遍,其实我也不想去丢脸的,不过娘说上场我就上场。”
高方平嘿嘿笑道:“这事上娘娘她想多了些。前些日子你策划要弄两和尚来和道士斗法,这的确是蛋疼之举。显然是荣德这个西游记看多了的小粉丝出的馊主意。”
赵大傻一阵尴尬,他不是太喜欢出卖小妹,所以低着头不说话。
“不过没事。”高方平道:“小时候我也有过和荣德差不多的心思,但长大了我就知道那是个神话故事。事实上官家不会对你不满,道士问题,该拉的仇恨我已经拉了。假腿那是忽悠人的,不能踢就不要强求。表现孝心也可以有其他方式,譬如如果是我的话,把你现在这些话直接对官家说了,兴许效果更好呢?”
赵大傻点头称是,完了后却还继续杵在这里。
这就让高方平便疑惑了起来,少顷本着被迫害妄想的心思就往外走。赵大傻便一阵慌张,急忙跟着走。
高方平没听他“师傅师傅”的叫,尽直去到厨房之后,果然是调虎离山之计?
妈的什么假腿什么半决赛的,或者真有其事。最终却是赵金奴怂恿赵桓作为肉盾去扯犊子,她便能躲在这里咔嚓咔嚓的吃高家秘制的泡菜和黄瓜了。
见高方平和赵桓进来了,就说明被识破了,荣德小萝莉便想跑,却是也没地方跑。
“小吃货你缘何又出馊主意要偷吃呢?”高方平好奇的道。
赵金奴说道:“我吃过梁红玉带去学院的,便喜欢上了,传言说大魔王师傅抠门,于是只能出此下策了。”
高方平摸着下巴想了想道:“这么吃的话就显得弱爆了,我还有一种秘制酱料,抹在上面才好吃。”
赵金奴好奇的道:“可我以为就是这样的,梁红玉带去的就没有酱料。”
“那是因为她更喜欢原汁原味,并不表示酱料不好。”高方平便命人抬出了一罐子秘制的酱料来。
赵金奴喃喃道:“难怪虽然好吃,我却发现梁红玉带去的总是差少了些什么味道?”
接下来开始第二论吃泡菜,赵大傻混合了酱料,吃的咔嚓咔嚓的非常高兴,并且他是光明正大的吃,吃的非常爽。
荣德小萝莉已经吃了个半饱,所以主要就只能看着赵大傻吃了……
现在是大宋政和二年秋天了,初秋后当然就是中秋。
中秋在大宋也是个非常重大的节日。但这眼瞅着,高方平又一次要错开重大节日赴任边疆。
这日早晨户部侍郎苏辙颤抖着身躯,杵着拐杖,老的不能再老的样子,被护卫搀扶着来见高方平,进行一次述职,之后他就要辞去官位,告老还乡间了。
“苏老别激动,坐下慢慢喝口茶水,然后把你想说的都告诉我。”高方平拿出了好茶招待他。
“谢明府。”
苏老头以老掉牙惯有的那种语焉不详的语态应答着,脸色很红润,显得很高兴。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似他生命的终点快到了,也是做官的最后一次述职,他选择了来找高方平而不是中书侍郎梁子美,也不是首相蔡京。
其实对于他,这最后一次述职来找高方平的话会显得不太郑重,不够面子。
说起来这老头是个有意思的人,也是个喷子类型的人。他和苏轼是同科进士,一起考起的人。后来上表批王安石的青苗法,后来当然就被赶出京城去做丘八了。
事实证明王安石不总是对的,他的青苗法当然有毛病。
苏辙苦熬了多年后,到高太后听政,启用司马光为相,于是老苏头也就复出了,做了户部侍郎,还做过吏部天官。这个期间他又开始喷司马光,说“你不要以为当年我喷王安石,现在就会容忍你把王安石所有政策颠覆,王安石虽然被我喷过,然而他并不是总是错的”。
然后他还怼过章惇。就是那个反对赵佶登基的宰臣章惇。不是牛人的那个老苏他还不怼。
后来苏辙就又被贬出京去了,苦熬到了赵佶登基后,老苏就蹦跶会京城来了。所以这也算是北宋士大夫作死也不会死的一个经典案例。
在赵佶治下苏辙虽然没有官复原职,但是他虽然老,还是被张叔夜请出来做事了,就是任职他曾经做过的户部侍郎,一直到了现在。
说起来在蔡京的时代里,到目前为止大宋户部是最健康的部门,其实张叔夜都不是主要功劳,真正的功劳是这个苏辙老头。当年张叔夜主政户部的时候,也被这个老苏在不少的问题上怼过。
譬如历史上的今年,蔡京又在大十钱等恶政失败后、民众没有恢复休养生息的时候,因缺铜又弄出了在铜钱内加锡的幺蛾子,还要求锡钱和铜钱等价,且强迫民间大头百姓接受。
理论上钱就是一个符号,当大家都守规矩的时候那么锡钱也是可以运行的。可正因为蔡京屁股里屎太多,一大群门生又犹如大十钱一样的,借助蔡京的恶政锡钱,铸私钱取铜,强迫老百姓接受更差的锡钱。进行了第N论的钱政搜括行动。
那么这是历史上。
高方平来到大宋后改变了这一轨迹,衍生出了有一定信誉的纸币来。不过去去年末尾高方平出使之前,蔡京仍旧要求加大纸币的发行量,以缓解钱荒。当时高方平没有同意。
其实在那个事件上怼蔡京的主力选手并不是高方平,而是这个老苏辙追着蔡京喷了不少时候,加之高方平也不松口,于是蔡京打算用西夏运进来的铁和煤炭为标的印钱的政策这才失败。
“苏老,您已经递交了辞呈的现在,专门赶来对我述职,一定有喜报对不对?”把这老头的简历YY了一番之后高方平道。
老苏老掉牙的样子笑道:“承蒙明府当年顶住一切压力进兵西夏,老朽特来报喜,现在困扰我大宋达百年之久的钱荒已经初步缓解。这固然是明府爱民如子的举动,也是老朽为大宋服役一生,交出的最有效的政绩答卷。现在却也感觉力不从心,打算告老还乡了,算是圆满了。”
高方平当然知道内情,却是既然老头这么说,就让他的做官生涯进行最后一次嘚瑟了,笑道:“小子疑惑,有请苏老解惑,这事怎么又和我在西夏杀人关系上了?”
苏辙笑道:“明府当时不糊涂,接纳了老朽的建议,拒绝蔡贼以煤炭作为标的发行纸币的建议,这便是万民的福泽,是我大宋朝廷的公信力。这一晃眼咱们虽然困难,却纸币信誉更大了,接受的越来越多。随着明府您推广的理科学范深入,各种工程器械研发,对我大宋挖掘技术也是有影响的,于是现在大宋境内许多原本无法开采的铜矿,已经开采了,然后西夏运进来的铜也正在大幅增加。这便真可以收入后印钱了。此外因明府您力推的航海技术深化,加之大船的出厂,还装载了神奇的蒸汽轮机作为动力,目下我户部监控的数据,苏州港杭州港的对倭岛贸易往来数据,比三年前番了十七倍,白银的进口比重正在加重,倭人接受我大宋纸币的程度也在加深,一切的一切都朝着良好的方向前进。”
顿了顿,老苏总结道:“明府功在千秋,但这个事业中不要忘记,亦有老朽一份努力和血泪。”
高方平笑道:“必须的,我小高永久性承诺,一定把您对的贡献记录在荣耀簿之上。苏老就放心告老好了。”
高兴完了之后,老头就开始说为难的事,一边咳嗽一边道:“目下唯一的毒瘤,就在东南系,虽然那些个港口的市泊司乃户部直属单位,对外贸易权一直控制在中央手里,但这同时也是礼部和户部的联合管辖。户部有叔夜相公总领,有老朽的把持,倒也问题不大,但是礼部方面却存在诸多的问题。加之因明府您当时的江南大开发政策,目下对倭岛贸易的中心就是苏州港和杭州港,那毕竟是东南系把持的地方政务,有那些毒瘤在,对东瀛贸易的损耗就可想而知了。老朽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有生之年是否能看到解决。”
老头这一说,高方平就真的头疼了,就算此番把道士打了个半残,把东南系的支柱之一许将整倒了。但郑居中和蔡卞的问题仍旧棘手,蔡卞作为前资政殿大学士,当年保赵佶登基的功臣之一、真宠臣身份,配合朱勔这另外一个宠臣,这些年通过应俸局进贡无数的宝给贪财的赵佶。赵佶又是随和讲义气护短的人,所以啊,整倒这些人那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
甚至高方平敢肯定,随着蔡京的势微,蔡卞进京的日子越来越接近。
有道是作为人类行为学的一环,能把蔡卞整出汴京去的人只有蔡京。除了蔡京谁都做不到。赵佶是真的喜欢蔡卞的。当时蔡卞出京赵佶没有介入,只有一个原因:做这事的人是蔡京,蔡京是蔡卞的亲哥哥。这有点家法伺候的意味,让赵佶不好干涉。然后呢,那时的蔡京也更加得宠一些。
再然后,赵佶以为那是蔡京的忠诚和避嫌。毕竟不论如何,一个资政殿大学士一个宰执、哥两个几乎同时把持了朝廷和皇家内务,这影响不是太好。
这才是蔡卞一直被压制的原因,而别人过问不了。换别人这么对蔡卞的话,铁定第一时间就把赵佶给得罪了。
见高方平皱眉头,苏辙抱拳道:“明府,老朽当然知道这对你是一个难题。但正如你的名言,困难是用来解决的,作为大宋为数不多的敢作为的宰臣之一,你有责任把那‘小蔡贼’给按死。这的确会引发一些不好的事,甚至影响到你的威望和利益,但也犹如你说的,不止军民需要奉献牺牲,官员也需要。这问题上你就是前线,你是指挥官,推卸不得。”
“你@#…”高方平还真被他呛的一口水喷了出来,这老头已经废了,教我卖户口册,他竟敢把我对别人洗脑的话用来说服我?
“答应还是不答应嘛?”老苏开始逼宫了。
换个人高方平就先答应下来,忽悠一下,事到临头看着办。然而这老头看似活不了多久了,高方平真不想忽悠他、让他带着宰臣的谎言作古进棺材。
于是高方平摇头道:“或许苏老你不理解,但有些事我不想骗您。我比谁都怕死,比谁都自私,比谁都爱护自己。所以在有后路有选择的时候,我会暂缓对蔡卞的攻势。因为那对我的政治声望有坏处,于是我会继续等待时机。因为现在其他人仍旧不成熟,往后的大宋还需要我的声望,至少十年内需要我。”
“这是老朽最后一个对朝廷的要求,明府你真不答应吗?”老苏激烈的咳嗽道。
“不答应,因为我不想骗您。”高方平摇头道。
苏辙不是张克公,高方平也不是奸贼。于是苏辙也没有进一步的让小高下不来台了,没在多说话,只是怀着失落的心情,颤抖着,在从人的搀扶下离开了高家。
高方平起身送着他出去,到达高府门口,只见仿佛一个小车队,有三架牛车和一些从人,准备远行的样子。
看这形势很显然,他已经不打算等候吏部的告老批文,不打算去见谁了,见过了常委之一的高方平后,就等于在他的官路画上了句号。苏辙他打算直接回乡了。
苏辙是四川人,他此行就是要回眉山。
高方平道:“苏老,进川的路不好走,要不等个半月,我也很快要进成都上任,那时咱们一路,我好照顾你。”
一个熊腰虎背的护卫抱拳道:“不劳高相了,老爷他这一离川就是五十多年,他自知身体情况,现在归心似箭,打算在脑子还清醒的时候回到故乡去,早一日是一日。”
“那行,出城后去毕世静部军营,就说我说的,让他调拨一个都禁军和你们上路,这不算特别护送,而是毕世静的先头部队提前入川,明白我的意思吗?”高方平对那个护卫道。
“谢高相照顾,卑职明白。”
其后他们那寒碜的小车队,就开往城门的方向了……
第931章 到处都有药丸党
见过苏辙之后,高方平触动还是挺大的。老头竟然忽悠我,让我小高也去风险牺牲,则简直是教人卖户口册好不?只许我这么忽悠人,不能有人这么忽悠我。
这真是要求太高了,他倒是做了一辈子的官圆满了,于是就开始装逼了。然而我才二十多岁不是,他就怂恿我去得罪赵佶。得罪了赵佶后还是可以做官的,然而想过宰相瘾就至少要等到赵桓登基了。
所以其实高方平现在戾气真的已经不重了,有些问题控制着就行,就算在徽宗朝解决不了的,不代表在赵桓时代也解决不了。
高方平自问,现在已经太拉仇恨,做的已经够多,歇歇也不是坏事。
政和二年真的是个奇葩年。历史上就是这一年开始,不但辽国形势大幅恶化,大宋内部的经济和政治形势也开始双重恶化了。
首先是被蔡京的恶政锡钱,把北宋的最后一口元气推向深渊了。
其次呢,历史上的蔡京又在今年装逼,大肆改革官制。他改革管制的初衷是为了夺权,因为国家的日子不好过,宰相的工作也就不好做,自然不服他的人越来越多。那么大宋的规矩是不剥夺官员的饭碗,也就是原本的官是不能动的。于是呢,就继续成立各种各样的领导小组,走大宋政治的老路,架空原有的官署和官僚。
是的之前的议礼局就是蔡京的尝试。
那么大肆改革官制,有新的官位给老蔡的嫡系之后,原来的也还在,于是加重了冗官,加重的财政和老百姓的负担。这真是雪上加霜,把蔡京他老领导王安石的基础给全部消耗光了。
每一次的改革,都会其余别有用心的集团大肆利用,在其中浑水摸鱼。那么历史上政和二年蔡京的这次官制改革,很显然就被道士利用了,所以就出现了历史上这次改革之中,道士官也位列朝品的蛋疼事。
可见老蔡控制力之差劲,他为了抓权,算是引狼入室。道士就是老蔡这次改革的推动者。
所谓的“道士官位列朝品”什么意思呢?意思是北宋以前的道士已经算是官了,但那不是正式的,只是潜规则,但蔡京的这次改革,道士的官职正式进入了体制,道士的名册除了在礼部外也正式进入吏部。就此一来,就有了后来林灵素上殿行走的事。
那么道士进入体制内之后有什么害处呢?害处就是类似千道大会,宫里、京城之中基本道士一统天下,然后天天举行传销会讲经,忽悠皇帝和万民。
然后到了政和三年也就是明年,赵佶说他梦见了太上老君,应该要大举振兴道教,之后他除了自封道君皇帝外,还下达了皇命,召天下的奇人异士(道士)进京,那就是牛鬼蛇神集中京师的开始。
其实说穿了,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后世的高方平游戏打多了,也会梦见打游戏的,甚至梦见成为游戏角色。所以赵佶梦见太上老君肯定是真有其事,但那个什么也说明不了,只说明了当时的形势下、皇城里一群道士天天在洗脑,赵佶信了这些东西后并投入进去了。
但是这些所有的幺蛾子,现今都被高方平给按死在地了。
因为高方平的强势不可阻挡,蔡京放弃了挣扎,放手了政治。既然打算安全退休了,他当然就不继续折腾各种钱政、各种官制改革了。既然不折腾了,不做不错,老蔡他当然也就不会被道士利用了。这叫无欲则刚。
在这个气候之下,虽然道士以另外的方式进京了,却也被高方平吊起来抽了一顿、赶回老家江南去了。
所以高方平觉得苏辙他要求太高了,我大魔王其实已经尽力,已经做了很多了。不能要求老子在不洗牌的情况下再有大动作的。
否则历史上过度到了奇葩的政和三年之后,大宋民生和政治形势急转直下的同时,辽国进一步失去控制力。而政和二年心生了肉刺的阿骨打,恰逢政和三年哥哥乌雅束过世,阿骨打走上前台。
于是辽宋两国加速糜烂的时候,阿骨打在加快兼并周边,正式开始了广积粮步伐。
这是真的,阿骨打是真的雄才大略,作为蛮子他接任女真节度使之后,除了练兵,加速牧马外,还带领着那群渔猎民族进行农耕积累,这就真是他开挂的地方。这对于当时的女真是生产力的转变,其意义于那个时代,其实和高方平带领大宋从农耕向工业化转变的性质是一样的。
任何战争的成功其实都是生产力的成功,有能力颠覆传统,进行生产力进化的人一定是领袖。此点上,阿骨打是个成功的人。
不过那些是历史,现在是高方平的演义,关于辽国和女真的问题也被高方平给初步按住了。那么目下看,世界就算乱了起来,程度和烈度也是有限的。
正当高方平在YY着老苏要求太高、我大魔王官瘾还没有过够的时候,忽然传来噩耗:苏辙在路途上病逝了。
难怪他走的那么急,甚至不想和皇帝告别了,实在是他自己知道命不久了。于是这一去竟是仅仅才到达陈留,老苏就不在了。
随同护送苏辙的禁军军士,快马赶回报给高方平的时候,高方平要求把老苏的遗体送会汴京来,举行国礼,进行追悼。
然后安抚老苏的家人别急,走完了程序他的遗体会有高方平顺路带进四川去安葬。
苏辙生前得罪的人较多,就连户部的同事也没几个来的。礼部和吏部的官僚走程序来了些。
老蔡不喜欢苏辙,不过还是送来了花环,赵佶没来,也送了花环外加追封。
经过了整顿的《汴京时报》以懒洋洋的语态报道:枢密使张叔夜、中书侍郎梁子美、高方平一同出席了追悼会。
其后,爱面子的张商英又追去《汴京时报》整顿了一番,追问“你们是不是眼睛瞎了,谁审的稿,我张商英也出席了为什么没我的名字”。
汗。汴京时报被老张骂的鸡飞狗跳,人家自来都只报常委的名字,其他都归类“随行官员”就完结了,这是版面所决定的,否则等把一串官员名字写完了,就没有地方写其他了。
预感到老张那祸国殃民的压力,汴京时报去找新的礼部尚书刘正夫求救,结果刘正夫更爱面子,寻思我老刘也去了追悼会的,这表明了是要紧追着张叔夜和高方平的政治脚步,然而你们这些龟孙、竟敢选择性把我老刘爹的名字归类为“随行官员”。
于是老刘比张商英更猛的批了他们一顿,规定:以后除了常委们,部委主官的名字也需要名列,不许模糊处理。
于是,就形成了汴京时报的新规矩。
然而又重新回到汴京时报任职的李清照最喜欢和自家报纸对着干了,专门为此写了一篇专栏讽刺刘正夫。
这下好,李清照就被刘太后请去喝茶了,张商英也不敢去搭救她了。最终是高方平厚着脸皮去宫里把李清照捞了出来,为此又被刘青菁逼迫在墙角调戏了一番。
总之为了正义,大魔王牺牲还是挺大的。以后谁在敢说我奉献牺牲的不够,就和谁急……
似乎是老天爷要辉映苏辙的去世。
这边苏辙的追悼会才结束,另一边,正在来访路上的辽国使节团也出幺蛾子。有辽国快马使者来汴京送信:此番受辽皇委派、随萧皇后一同出访的大辽国北府参知政事、北府枢密副使耶律俨在路上病逝了。
在历史上,老俨他要明年才上路的,但想不到今年就去世了。因为老耶律他感觉孤独,在路途中听闻老友苏辙去世的消息后,那“物是人非”的心态下,于是耶律俨也去了。
是的老耶律除了是苏轼和苏辙的好友,还是一生的文友。
此番耶律俨随萧皇后出使,在辽国内部政治上,被理解为了监督萧的里兰的行为,辽国官僚们认为老耶律害怕萧的里兰丧权辱国,于是耶律俨拖着病体,倚老卖老,找天祚皇帝强势要求要一同出使。
天祚皇帝真拿他没有办法,这家伙虽然是汉人、却是个叔父一般的存在,道宗皇帝亲自任命的辅政顾命大臣,于是哪怕此举显得有些不给皇后和萧家面子,也只得同意耶律俨随同出使了。
其实大家都想多了,时至今日的老耶律在政治上已经没什么影响力,辽国病入膏肓他也管不了了,他随萧皇后出使只有一个用意:他知道身体越来越不好,作为汉人想最后来南朝看一眼,顺便见见还活着的老友。
这些便是萧的里兰写给高方平的私信内容,严格来说萧家和耶律俨是政敌,不过萧的里兰打算在这事上装逼一下,于是希望高方平帮忙,在汴京以盟国的立场、以汉家正统的身份,给耶律俨举行一场盛大的仪式。
这简直瞌睡遇到枕头,高方平回信萧的里兰:完全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妈的这又是一次龌蹉的行为,萧的里兰来这一手,除了表示大度外,还想借用这类似“认祖归宗”的事,彻底把李俨的一生否定,排挤出辽国的核心政治圈外。
这除了是老萧打击政敌的手段,对于萧的里兰也至关重要。因为耶律俨的存在,导致了辽国汉人进入了核心政治圈,一起共治辽国。于是人都是自私的,这个问题上作为辽国“八旗子弟”的萧族,自然见不惯。萧族当然不想汉人进去契丹的核心政治圈。
于是萧皇后就打算借用这一事件,让老耶律的赞礼在汉人的正宗——汴京举行。
这看起来是一次权益的礼仪,而实际上在辽国内部有政治意义,大家看到了耶律俨的“认祖归宗”后,自然而然会对汉人有一定防备,把汉族官员节制住,排挤出核心圈子。这样一来,萧族当然就拿到了更大的政治份额。
对于高方平这也很好。一但汉族官员群体被排挤在辽国核心政治圈外,一定程度上,汉人在辽国的政治地位也就会下降了。那么,燕京那个汉化最严重的地方,对辽国的归属感会进一步弱化。于是这就是高方平将来图谋燕云之地的导火索之一。
嘿嘿,高方平和他们萧家是政治盟友,两方都是政治强人,会进行无数次的政治利益交换,但终究有一番是带路党。到底高方平是宋国带路党,还是萧家是辽国带路党,兴许不用十年,就会水落石出。
但现在暂时不知道谁胜谁负,因为两国都有一大群药丸党,宋国的药丸党整天咒骂猪肉平药丸,什么事都可以套上“大宋恐成最大输家”。譬如前阵子热气球飞天,有人说,“热气球飞天,大宋恐成最大输家,因为这项技术最终会被大宋冷藏,而被辽国用于军事,于是宋国必输”。
“万吨大船首航,大宋恐成最大输家”。
“第二代蒸汽机装船试航成功,大宋恐成最大输家”。总之和牛明白胡市们一样,这些家伙他们还真能编造出通顺又成立的逻辑来。
辽国也同样,一大群药丸党整天说宋国的空气比辽国的新鲜。唯一不同的在于他们不敢骂老萧,因为老萧会和谐他们。在大宋猪肉平虽然也维稳,却是脾气真比老萧好些的。
所以萧的里兰娘娘此番厉害了,给小高带来的礼物还真是丰厚呢。不枉高方平送个熊猫头给她了。
不好的在于老耶律和苏辙一样是值得尊敬的人,这样去利用一个过世的老人,似乎显得不地道了些。
现在高方平最后就等着萧的里兰进汴京后,见她一面就上路赴任去了。
然而还没等到萧的里兰进汴京,蔡京以首相身份来了手谕,让高方平去中书参加一次会议,说是重新论证铁路的可行性。
在已经基本定调的事上这样的用词,不用听会议高方平也知道,又她娘的出幺蛾子了。
来到中堂的时候,他们汇同了各部堂官以及随员,近五十个中书的官员,看似已经热闹了一阵了。
第932章 我又任性了
高方平慢悠悠走进中堂的时候,其他人面色古怪,老蔡则是笑了笑道:“小高快来,坐吧。”
高方平坐过来之后,翻开放在自己面前的文报看了一下,的确是关于所谓“铁路可行性”的一些问题。这是工部、户部、兵部三个大部头一起提交中书的质疑文件,妈的来势汹汹啊。
张叔夜神色暧昧,看起来老张他不是管这一口,但似乎因为他不知道是铁路,的确把三部委提出的质疑给当真了。
蔡京捻者胡须笑道:“早前呢,因为你的发明你的事一向都神奇,让人信任,所以关于铁路的话题已经被炒热很久。只是说,总感觉那个时期大家都在人云亦云,只知道神奇,并且未见到真实的利益和作用。”
到此老蔡停下喝了一口茶水,不经意的扫了常委之一的何执中一眼。
到此高方平感觉很不好,知道这些家伙又开始扯犊子了。不出意外的话已经敢肯定了,他们不但要拿风水说事,更要拿高方平正在批的“迷信”说事。
并且这次居然有三个部委敢跳出来,一定是尚书右丞兼兵部尚书何执中在这个问题上反对的。这条老狗此番一定涉及了他较大的利益,一向咬人不出声的他终于出声了。
高方平也明白老蔡的意思了,老蔡发言后暧昧的看了一眼何执中,就是在提醒高方平:这次不是我老蔡和你对着干,你不要来找我拉仇恨。
思考间,其他人不吭气,老蔡接着又道:“现在事到临头,你即将进成都了,即将开展这个传说中的天路工程。但你别怪咱们在这里提出质疑,在这即将展开的劳民伤财的超级大工程之中,你如何确保能在那艰难的蜀道上把天路修通,而不是成为一次失败的工程?就算真的成功了,你如何确保有市场、且真的能发挥作用?来自沧州的几万流民,即将在你的意见之下,转什么‘铁道兵’编制,这是我朝尚未有过的先例。事关到无数的财政预算、安全性等等问题,所以小高,你不能责怪兵部对此的担忧。”
这是进一步点明了是何执中在跳,高方平撇撇嘴,懒得多说的样子道:“我有把握的。”
“你……”原本不打算发言的张叔夜有点受不了他,敲着桌子道:“把你这套收起来,这里不是你成都府路行营,而是中书,你知道的,你那套流氓方式不能在这里施展,至少现在不能。”
被骂了以后高方平只得收敛了些,尴尬的道:“其实我得为你们的质疑叫一声好,有质疑是正常的。毕竟现在没谁也见过铁路,所谓的用处也是我用嘴说出来的。如果说,仅仅我猪肉平说铁路好,就大家一起跟我修铁路。那不是和神霄宫好、天下就到处修建神霄万寿宫的林灵素一路货色了对不?”
张叔夜和蔡京也不禁楞了楞,面面相视了起来。
梁中书则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关心个蛋的铁路啊,就如他不关心江南各地正在修建的神霄万寿宫一样。在老梁这个老狐狸看来,不论是林灵素发动建设万寿宫,还是高方平发动建设铁路,都是一个模式:捞钱、捞声望,捞班底、捞信徒。
于是老梁不关心什么工程,只关心政治气候,他在观察大家对猪肉平的质疑有多深,猪肉平的底气又有多足?
至于其他几个部来参会的官员全部低着头喝茶。
场面停顿了少顷,老梁爹暂时没看懂目下出的什么幺蛾子,于是决定不发言了。继续静观其变。
在高方平看来,张叔夜此番参与进来,老张他是在“合理的质疑”。他虽然信任高方平,但这条所谓的天路,在设想中所动用的民力实在太多,工程太大,时间太久。这样的事,所涉及的民户迁移安置等等后续工作,非常的复杂。最直接的就是:老张现在仍旧不知道铁路是什么,不知道能发挥多大作用。
至于蔡京,高方平懂的他是个老滑头。早先他放手政治,不想抓权了。但这次事件显然东南系和道士又介入了,给了皇帝一些不好的指引。然后是何执中在推动这一反对提议。
现在的老蔡的确可以不管高方平做什么,但有个问题在于,一但形成气候让皇帝疑惑、皇帝主动去询问老常这个首相一些问题,老蔡又不清楚本质,于是他会来个不做不错,反手把高方平请来这里喝茶了。
不用去想,现在那个跑回老家去的林灵素,他仍旧是御前行走的金羽门客,他肯定在这事上用各种风水术语,给皇帝说了许多,忽悠皇帝铁路不是好东西。
其次蔡卞上书,在民生民力、旷日持久、作用不明等问题上,帮助皇帝形成疑问。然后何执中这个老家伙带领兵部跳出来,在“铁道兵”编制和安全的问题进了很多谗言。
并且,这些人他们现在手法高明了,不敢直接拿高方平说事,改而拿中书门下说事。
如果换个人,他们会从工程发起人“密谋贪污、劳民伤财”方面去套。但事关高方平他们不敢,于是就把这事,变为一个“中书门下考虑欠佳”的国策说事。
出现这个幺蛾子,还是只有一个原因,林灵素和蔡卞、何执中这些人始终是宠臣。
于是皇帝在一定程度上被忽悠后,鉴于现在蔡京威望下降,所以皇帝真会以问责的语气老蔡去喝茶的。妈的老蔡好歹还是个首相,他去皇帝那边顶了一通雷下来,自然高方平也就不安逸,被请来中书喝茶了。
这个期间高方平始终在思考着,一句话不说,不过也基本把这次幺蛾子的前因后果思考了个七七八八了。
张叔夜皱着眉,伸手过去高方平眼前摇晃一下道:“小高说话啊?”
“没什么可说的。”高方平摊手道。
老张顿时皱眉头道:“你怎么这样……”
高方平敲桌子打断道:“我就这样。这么说吧,我知道一但出现这幕,我在这里不论说什么,肯定都被否,没用。如果是可以转圜的事,你们会提前知会我,太师会私下和下官我沟通对不对?既然已经到了中书门下的正式讨论,我还真知道这事药丸。”
老蔡有些尴尬,却也笑了笑寻思,你小子倒是有自知之明。
张叔夜则是楞了楞道:“那么是不是真的就这样了,之前抛出来的话题铁路只是你的一次玩笑?”
高方平道:“并不是。你们不修我自己修,工部户部兵部不支持,我成都自己有能力完成这个工程。”
我@#¥
老蔡老张老梁、加上何执中四人一起惊悚了起来,同声道:“你又犯浑了啊?”
高方平不急不缓的喝了一口茶,呵呵笑道:“我还真犯浑了。话放这里,中书不支持我更高兴。为什么呢?吃人的嘴短,真在这个问题上把部委牵连了进来,我就哭瞎了,要整天面临一群汴京官僚的指手画脚,是不是这个道理?然而我成都自己干呢,一切就都清静了。”
“……”
老蔡和老张面面相视了起来,真的对他很无语。
无奈的在于,这样一来就真的谁也拿猪肉平没办法了,原则上中书门下真没权利指挥地方州府怎么干。
高方平的“判成都府”任命已经成为了圣旨,所以他这个西南边陲第一重将并不是中书门下的下属,是直接对赵佶负责的。中书门下只是代表赵佶监督高方平,在高方平做错了、闯了大祸后,才能用二次判定权说:因为你修铁路出了大事,所以往后你不准修了。
这就是规则。
所以高方平只要不问中央要钱的话,他们就直接哭瞎,他们现在还真不能说“不准你成都修铁路”。有那么简单的话,高方平已经下令杭州“不许修建道观”了。
“这下知道我猪肉平的厉害了不是?”高方平又在这个常委会上嘿嘿笑道,“你们都怕我,想把我弄出京城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我都答应去成都了?你们还能拿我咋整?想不让我修铁路可以,你们抗旨,免去我判成都府路,我不是成都主政当然就修不了了。然而那样一来你们更惨,我就留在这个京城里YY,顺便整天戳你们的眼睛,看看到底谁怕谁?”
老梁这辈子最怕中书侍郎做不安稳,就想把这半个儿子赶出京去,至少让你老梁爹我做满一届中书不是?所以现在听这犊子又丧心病狂的拿这个问题炒冷饭,梁中书当即很忠勇的发言:“我认为铁路乃是大国重器,必须修出来。”
张叔夜很想把梁中书一脚踹死,因为老梁这很显然的就是“虽然不知道铁路是什么,但应该是很厉害的样子所以支持”了,这种棒槌坐在中书也是让人醉了。
老张便迟疑道:“问题在于,你为啥就要修建这尚未知道效果的铁路呢?几千里路、用铁铺就出来,想想都让人觉得恐怖,那样的资源耗费……”
高方平又抱拳打断道:“相公,小子我又要任性一次。这里其实真不是讲道理的场合,就一句话,我必修。蔡卞可以在东南修神霄万寿宫,还带起全国的风气,我为啥就不能在成都府修铁路呢?就这样吧。谁要问我铁路有什么作用?我决定不会回答你们,我会先去问修建神霄万寿宫有什么作用?其实有一点是肯定的,官家不会随意质疑林灵素和蔡卞他们修道观,难道会随便质疑我修铁路?林灵素他们敢把道观吹的神奇无比,论吹牛的话我猪肉平怕过谁来。我难道不可以把铁路对官家形容成长城、长龙的意义吗?官家自来喜欢宏大新奇的事物,他会理解我的。”
蔡京呵呵笑道:“小高你不要一摸就跳,说都说不得。既如此,你也算解除了老夫的难题,既然不是全国性政策,老夫认为这只是地方政府的一种尝试和摸索,无需在中书门下讨论,这便否决这次三部委的提议吧。”
言罢起身,老蔡一副甩脱了的样子,在文件上签字之后就离开了。于是这就真的不是一个国策了,只是地方自己的事务。
大宋的官很好做,律法相当简陋,法不禁止皆可为。于是现在就真的没人管的了高方平折腾什么了。话说现在大宋的全部家底,都是高方平在没有法规的情况下,强势捣鼓出来的。
这些家伙他们变着法的对我猪肉平围追堵截,又怎是那么容易得逞的,他们是阻止不了大魔王前进的。
说起来高方平自己测算过,中央财政不想支持,成都勒紧裤腰带的话,应该可以自己扛下来。
如果高方平采用其他模式,以承包工段的方式把工程放出来,让各地奸商投标、加以培训后让去修,成本更低,更快。
只是说,在这个工程上高方平不能用这个模式,因为那是完完全全的美国似血汗工程了。那些来自各方的奸商为了中标,会强势压低价格,然而为了平衡成本,他们会偷工减料。
最严重的,会在他们麾下产生一大群近似奴隶的工人,把工价压制到最低限度。
工人的工价在任何政府治下都不会太高,但是太低高方平接受不了,因为那完全没有好处,又是一次加速的财富剥削和集中,对国朝的全盘经济不利。很简单,工人没钱没积累的话,铁路的沿途就不会真的有小镇,不会真的有经济,因为工人消费不起,没消费的地方就不叫“市”。
这就是不能没有资本,但不能完全放任资本的原因。政府的属性是保民生,而资本的属性是兼并赚钱剥削,所以在终极形态上、这两个事物最终会冲突。总有一番要妥协,成王败寇,资本占上风近而主导的话,就是资本主义。政府占上风控场的话就是社会主义。
于是这个工程上哪怕成本高些,高方平也不敢放任资本去控场,必须国企和政府控场。
否则的话为了中标后平衡成本,以关七这类鲨鱼的尿性而言是没有惊喜的,他真能把万吨大船开到非洲口岸或者其他口岸,进口各种黑色、绿色、棕色的奴隶来做劳动力。
这当然能最快的让帝国崛起,事实上后世那一票西方发达国家就是这样做食尸怪崛起的,不过出来混是要还的,当有一天工程做完了,这群人又不能真的杀光,人家也不想回去了,落地生根了。于是就形成了后世食尸怪们的社会浩劫。
所以这次的工程钱是次要问题,所涉及的户口、人员结构,劳力结构才是重中之中,必须官府在其中控场。
第933章 小老张又调皮了
国企当然低效,那是因为他们的责任不全是赚钱。目的的不同,当然会导致细节操作的不同。国企之所以臃肿,大家懒懒散散,那是因为在困难时候他们也不能随便解雇员工。那个时候他的任务不是生产赚钱,而是不给社会增加负担。不要以为西方工会有多牛逼,那只是假象,经济一萧条、资本家会把全部人解雇,自己聘请几个保镖守着用不完的剩余财富富贵,然后社会上就全是酗酒吸毒抢人的流浪汉了,没事拿着枪突突突。
历史上美国轰轰烈烈的西部大开发,政府开给那些丧心病狂的资本巨头的价格是:平均每公里铁路几美元左右。
资本家们经过测算后,纷纷摇头说:“太低啦,形势复杂,这个价格连白人的保安费都不够。”
那么格兰特将军就告诉他们:“乃们想多啦,只管修铁路,虽然老子打赢了南北战争废除了奴隶制,但作为潜规则,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不干涉你们的劳力结构。至于你们的安保,交给美国骑兵完成。”
大鲨鱼们一算账,如果把奴隶当做潜规则,且美国骑兵全程保护的话,几美元也可以运作了。
于是格兰特将军就真的派美国骑兵开路,后面的鲨鱼就在印第安人的尸骨上,用鞭子驱赶着黑奴修铁路。这么一运作的话实际成本低到惊人,造就了一批相当牛逼的铁路大亨的崛起。
当时的美国,国民生产总值高方平没有具体数字,但应该在二十亿美元左右。
那么依照购买力比值计算的话,目下大宋如果把工程包给关七这类人做,这些鲨鱼,真有能力在平原上用不到三百文钱一公里的价格修出铁路来。
现在大宋的冶炼生产力不如那个时期的美国,铁矿资源的获取成本也大幅高于那个时期的美国,于是这一项上加权,粗略算作一贯钱一公里。
工人不能算作奴隶,要给予他们“拥有自己家园”的积累,有归属感,于是成本上再次加权,粗略算作五贯钱一公里。
蜀道难,面临开山,架桥,涉水的形势,和平原地带修铁路绝对不同,于是再次加权后,高方平心中也就有了个大数了,是真有把握在每公里五十贯的价格上,把成都段铁路修出来的。
是的就这这么丧心病狂,便宜的令人发指,首期工程修一万公里的话,也就在四五十万贯内搞定。这就是有底气成都自己扛的原因。
成都府目下没有经过开发,财政底气不多,但是再少,一年几十万贯的财政还是有的。
分摊为几年,且通过债券的手段解决融资问题,并不是说做不了。
单独看,没有中央支持,成都自己的话当然是个重大工程,在预算紧张、但凡官府就钱不够用的情况下,要额外挤压出一大笔来投入不明觉厉的工程里,当然困难,若放在后世民主社会里肯定不可能通过。
但这个时代,或者说猪肉平就有这么粗暴。依靠成都自己,真能把这条铁路给折腾出来的。
当然了,没有中央支持,那么和其他州府对接是个难点。但纵使这样也可以克服,好歹在高方平名声如此大,有常委头衔的现在,要对这类事公关也是有办法的,无非又是一个利益平衡的问题。
做官,或者说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目的应该是解决麻烦。闯着闯着也就到达了终点,和混到了终点的人唯一不同的在于,人们在千年后也会记住范仲淹们的名字。
当然了,初步估计为四十万贯的首期工程,这只是高方平的认为,是高方平的角度。
在别人当然不可能。换别的官僚上来,先不谈能不能完成的问题,预算超个十倍乃是五十倍,最终变为一个黑洞也没什么不可能的。譬如大宋每年近八千万贯的军费,就是这么把国家掏空的。当然这个问题随着张叔夜上台执政后,会在一定程度上缓解。
世事就是这样的,在一些事上,会者不难,难者怎么也学不会。
就是这个原因,有些政治家他能一穷二白,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把整个国家往后的初形给搭建出来。而有的人他也能一甩手投几万亿的天量预算撸下去瞎搞一通,最终什么鸟毛也没搞出来,还弄的满身富贵病。
张叔夜是执掌过户部的人,兴许老张最终就是被所谓“传世工程”的名头吓到了,知道一但不明情况下成为国策,往后的投入会不受控制,会寄生一大群新的猎食者在这条利益链上,乃至把刚刚缓过去来的大宋给拖死。
这肯定是张叔夜临时变卦的原因。如果仅仅成都府的话,怎么投入老张都敢,问题就在于高方平只有一个,而天下的州府们一但响应这个气候,短时间内把全国变为了一个大工地,那就问题大了。
老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在高方平的立场上大宋是撑得住的,就算贪官污吏横行,工程建设起来损耗大,也要强势上马。
因为高方平和有完美强迫症的文青不同,高方平的原则是只要大方向没问题,暂时解决不了的就拉扯着跨越过去。以后时机成熟了再去解决。
损耗和贪官任何时候都有。但贪官也不总会把事情干糟了,反过来,清官也不一定有作为。现在是大宋建设的最佳时机,随着经济的崛起,民智的逐级开启,民权的逐级解锁。越往后,修铁路的代价越大,费用会呈现几何式增加。
印度之所以没有铁路是因为日不落的流氓在印度要修,印度土著就自带饭盒的来帮忙修了,因为英国流氓有枪。但英国流氓一走印度民主了,所有问题就来了,官僚们打算把铁路从这里过,土著说了,这地是我的,下面埋着价值五十万美元的石油,你要在上面修铁路没问题,把地从我手里买走就行。
妈蛋官僚吓死了有木有?五十万美元买你快破地?于是项目搁浅。
十年后又想修了,换了个有信仰的政客上来,他咬着牙、带着五十万美元去买地,地主的儿子又说了,以前没发现,现在地下除了石油还有铜矿,于是这地值五百万美元,要修你就买了它。
于是就永远没有铁路了。然而他们各方又都是对的,既然没人错,那就大家一起晒太阳就好。
所以高方平知道,做任何事都要赶早。越往后,其实政府会越穷,越开工不起……
赵佶把工部送来的关于铁路的文报拿在手里,因为是被逼迫的,所以这次赵佶只有耐着性子看完了。
这又不是诗词,是一堆图纸什么的东东,所以赵佶并不明白这是什么鬼?
见皇帝不明觉厉的样子却装作点头,张克公一阵头疼道:“官家,看起来您并不是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那老臣就尽量的给官家解释一下,这是老臣的责任。这大概就是,有些官员在为了利益力推这种东西,大抵是把我大宋本就紧缺的铁矿资源大量炼化了出来,弄成这种一条一条不明觉厉的东西,铺就在大地上,它们把这叫做铁轨。理科学派的那群狂人说,火车铁轮和铁轨之间接触之后,因摩擦小,铁轨和轮子屈服变形度小,于是动力损耗最小,可以提高运输效率。”
赵佶便笑道:“提高运输效率好啊,就朕所知道,漕运之所以重要就是因为它是我大宋运输最强大的工程。”
我了个去!
半桶水张克公急的走来走去的,又说道:“官家,他们说什么您就信了啊?在臣看来这简直是妖言惑众,乃是官僚借口工程的敛财手段,他们偷走的,可都是您的钱。”
赵佶吓了一跳道:“可恶可恨,又偷朕的钱。”
这下张克公笑道:“是的臣就是这么觉得的。否则这简直吃饱撑了,好处暂时看不见,却是他们就想折腾。什么叫折腾呢?就是原本不用修也能走的土路放着不用,要劳民伤财、用铁轮和铁轨把原本就可以走的路再铺一次,这叫丧心病狂的重复建设。”
经张克公这么一解释,赵佶还真有点信了,不了解内幕的他一想对啊,现在的轮子,现在的路也是可以走的,且不用花钱维护,为何要用本就紧张的大量铁资源铺一遍再走?
想定,赵佶问道:“你告诉朕,此番又是谁想害朕。谁要征用朕的子民去做无意义的事,证据何在?”
“乃是高方平主导,证据没有……老臣是言官,祖宗规矩让老臣说话可以不要证据。”张克公道。
“……”
赵佶听闻是小高,并且这老家伙什么证据也没有,便不高兴了。之所以没骂他,是赵佶都有点懒得骂他了,然后他此番说的话,赵佶觉得多少有点道理。
见皇帝迟疑着不说话,张克公急道:“现在到处在对此传言,简直捕风捉影,扭曲事实。这么简单的东西,如有好处的话,那为何老祖宗们从未想过从未用过呢?所以老臣不说小高是奸臣,但他此举就是贻笑大方。”
赵佶又楞了楞,仔细想了想,就是放几条横木在地上,然后又竖立着放几条铁轨,的确简单了不能在简单,那为何老祖宗都不造呢?
但鉴于这个小老张整日放黄腔,赵佶现在对他信任有限,然后小高以往有过太多的神奇。赵佶也不想轻易的怀疑。于是始终不表态。
“陛下……”
张克公再开口的时候赵佶起身打断道:“退下吧,朕会考虑考虑,现在朕有事。”
“陛下……”
张克公又想说什么的时候,赵佶的鸟打断道:“赶紧的,退下。”
于是小老张就被侍卫客气的请出去了。
第934章 环京铁路
确认老张不会来找麻烦了,赵佶这才让人把高方平给叫来了。
“臣高方平见过大官家,大官家威武霸气。”高方平见礼道。
说话鸟复读机似的跟着道:“大官家威武霸气。”
赵佶便很高兴,逗了说话鸟少顷,喂給它一些食物,这才坐下来道:“小高卿家,刚刚张克公来找朕,说了些关于你主张的铁路问题,朕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他所说的也让朕产生了一些疑问,便要问问。”
高方平道:“有疑问很正常,官家可说出来,小臣解答。”
赵佶道:“这东西说穿了也比较简单,可为何朕从没在古书中见过呢?老祖宗们为何从未想到?”
高方平想了想,扯犊子道:“因为有时候世事就这样。说穿了臣真不是天才,热气球这么好玩,但老祖宗们研究出了孔明灯,却没想到让那东西放大、并飞起来。”
赵佶最好忽悠了,其实他并不知道热气球背后所设计到的工艺实力和积累。他一想觉得有道理,热气球就是一个放大的孔明灯,为何他们没想到要带人飞起来呢?
想着赵佶便道:“这么说来,小高卿家有把握那所谓的铁路也能发挥大用?”
“臣对此坚信不疑。”高方平点头道。
赵佶担忧的道:“可听说要浪费许多铁资源,要修了全国到处是,要动用非常多的民力,这是真的吗?”
高方平道:“启禀陛下,其实远没那么严重。这并不是全国性政策,初期会在成都试行。关于铁资源,有了资源就要用。这就是臣当时进兵西夏的真实目的,西夏有非常丰富的资源,可以很廉价的运进来,帮我大宋完成很多传世工程。”
“这个铁路工程,真的会有用会传世吗?”赵佶好奇的道。
鉴于赵佶就喜欢这些传奇性的宏大东西,于是高方平调整了话术方向,说道:“官家,经常臣的测算,铁路真有用处,可以盈利带来好处。最重要的,臣保证他是传世工程,而全世界只此一家,别处都不会有。等建成之后,他可以让您不用车马劳顿,安稳的在特定线路观光全国,这是比始皇帝的长城,更宏大更有意义的事物。从工程意义上说,当年秦国兼并巴蜀之后,展开了在当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即巴蜀道桥工程,都江堰水利工程,耗费的时间旷日持久,动用的资源以及民力、牺牲的人,那简直不可想象,事实上秦国专出暴君正式因为这些。但这些东西的确是传世的意义,真正最终奠定统一江山霸业的物资基础,其实就是这两个工程,这两个工程达成之后,于那个时代,秦国作死都不会死了。小臣敢保证,铁路工程的意义,绝对不低于上述几个例子。”
这么一说之后,赵佶是真有些兴奋的。他不知道秦人当年是怎么吊在峭壁上一锤一锤修建巴蜀道桥的,更不知道都江堰是怎么修出来的,不过他当然喜欢比长城还牛逼的东西。
赵佶又迟疑了好久才道:“小高啊,朕不是真不信任你。可是这类事情,他们现在太关注,张克公现在给予了朕很大的压力。小高你有把握大家会接受吗?现在他们最大的凭借就是无法证明其作用。你能否在汴京,先示范性的修一个铁路出来,让朕亲眼看看铁路的神奇,这样才好让其他人闭嘴?”
高方平考虑了一下,这会耽搁一定的时间,浪费少量的资源。但其实也是一种办法,并不是说做不到。
原本只是地方性政策,可以不用专门公布的。可现在既然被张克公多管闲事的捅到了皇帝的层面上,那么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是,臣照办,会尽快让大官家首先体验一下铁路的威力所在。”高方平道。
“加油,朕看好你哦。”赵佶嘿嘿笑道……
被皇帝叫去质疑了一番,这让高方平很不爽,回到家多愁善感的纠结了一下,怀着站起来撸的心情召见了时静杰。
那小子目下正在京里醉生梦死,等着半年度大朝见的召开。
时静杰来了后,高方平劈面就问:“你江州的第三代轮机怎么样了?”
原则上那是央企江南造船厂的事,但鉴于大魔王的缘故时静杰自来也很关注,全程都参与监督,于是时静杰抱拳道:“相公,陶志明和韩毅他们始终在加足马力的开干,耗费了非常多的资源。但没办法,他们说了这东西就依靠试,依靠烧钱。没有捷径,目下仍旧有许多缺点没有解决,第三代轮机无法试车。”
高方平听后皱了一下眉头,略有些失望。
时静杰接着道:“不过攻坚第三代轮机过程中,倒也有了许多的心得和积累,于是把原本那毛病还多的第二代轮机修改为一下,依照您习惯的术语,他们叫二代半。”
这下高方平来了兴趣,问道:“二代半小型化了吗?”
时静杰摇头道:“没小型化,仍旧老大一个,看着傻大粗,造型就和韩毅那鸟人似的。”
“……”高方平少顷又问道:“推重比呢,有进步吗?”
时静杰愕然道:“然而下官并不知道推重比什么意思?”
“你……”高方平也难免汗了一把。
沟通了一下,推重比只是高方平习惯说的一个俗语,然而韩毅最终认为这不算一个严谨的动力单位,于是他们还是改为马力。
“那么同等的机组重量,马力提升了吗?”高方平重新问道。
时静杰很聪明,这才喃喃道:“原来相公说的推重比是这个意思?机组一吨,产生推力十吨,就是10的推重比?”
“是的。然后告诉我提升了吗?”高方平给他后脑勺一掌。
时静杰摇头道:“没提升,或者说提升很少,可以忽略不计。”
高方平当即变脸道:“那还说个蛋?这也敢叫二代半,他们不想混了啊?”
时静杰却又道:“不过相公,他们立下军令状了,说是虽然动力和体积指标几乎没提升,但根据装船运行下来的情况反馈,新的轮机更加稳定了,机械故障更少,运行寿命至少提升三成。”
高方平想了想,敲桌子道:“仍旧是忽悠,这我最多允许他们叫2.1版。”
时静杰抱拳道:“这真要感谢相公感慨援助了,当时大家的压力都很大,很困难。二代轮机到处是瑕疵,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想用,然而相公您仍旧下了一大批订单,养活了研究团队,鼓励了他们的积极性。若没有你的那些订单支撑,这2.1版的轮机就不会有,三代轮机也无法立项研发,早被张商英给砍了。”
高方平老脸微红,其实因率先使用二代轮机,高方平的成本确有增加,但获利也很大。高氏船运现在的名头不是盖的,因为有效率。内陆河运就不说了,目下往返倭岛的船运中,传统的船,根本无法和高方平旗下装载机械动力的万吨排水量大船竞争了。
考虑了一下,高方平道:“行,就算轮机仍旧傻大粗,推重比不够,不过也可以拿来装逼了,你立刻八百里加急送江州,让他们专门派技术团队,带新的2.1版轮机扯散,连同已经研发好的火车头扯散,装大船运抵汴京,我等着示范给官家看。”
时静杰道:“这会不会太折腾,太过劳民伤财了,以往我都不准他们做这类面子工程的。”
高方平无奈的道:“有些逼必须装,有些损耗必须有。你以往可以不装逼,是因为我在给你撑腰,然而现在没人给我撑腰,一群人等着看我出丑,所以赶紧的,代价再大也给我火速弄来。这事如果成了,你江州的利益要多大有多大,如果扑街了老子们一起捡垃圾去。”
“行。”时静杰离开去办理了。
接下来,就该是高方平拿出效率来的时候了。召集小朵麾下一些各方面的匠人,还把阿布小姑妈的得力干将大罴也找来了,大罴对土木工程也有非常多的心得和经验。
于是这个临时组建起来的团队,就开始走访,结合汴京周围地貌,打算临时设计一条“环京铁路”。
其实针对性的在平原地带修建十几公里铁路真的不难,耗费不会太大,工程也不大,为了装裱,可以很快就成型。
任何事情其实去实际做的时候,远没想象的那么难。
以高方平麾下的行动力而言,踩点完毕,有了方案和各种准备后,那是非常快速的。
京县就是一个工业能力很强的流水线基地,汇同皇家学院的学子们,以及少量借调来的工部技术员,再加上小朵麾下的许多大工匠,很快就完成了测量、土地勘测等等工作。
剩下的就简单了,铁轨和那些标准形态的木材路基,由京县各个工厂加班开工,很快就能产出。
于是毕世静带领着大头兵们,全部脱了盔甲光着膀子,嘿吃嘿吃的吆喝着开始铺就铁路,不用开山,所以进度非常快,此番投入的人力并不算太多,但一天也能有几公里的进度。
因汴河的存在,所以还要设计几座过水的铁路桥。不过宋人造桥的功力那是很牛逼的,加上水泥的运用也基本成熟了,所以这几座刘太后亲自设计的桥梁她说了,十年能压坏她负责……
第935章 李清照屁股不正
“听说了吗?猪肉平和朝廷干起来了。”
“怎么会?”
“还是因为那个传说中的铁路,因为是大工程,又不知道什么东西,所以现在许多大官在抵触。但猪肉平说服了皇帝,打算在汴京周围修建一条所谓的环京铁路。现在都已经轰轰烈烈的动工了。”
“我说怎么汴京外如同个大工地似的,这也太劳民伤财了,这才区区二十公里环京铁路就那么大声势,要是在川中展开,全国展开,那得征用多少民力,难怪诸多人反对呢?”
“听说铁路很神奇的,能运载超过十吨的物资,跑的比牛车还快。”
“我他娘的就笑了,你尽管听猪肉平吹吧。道士还说可以让你长生不老呢,你这样的傻子真是太多了,当时你不是修真最热心的一个吗?现在改修铁路神功了?”
“我觉着吧,猪肉平虽然也会扯犊子,不过比道士是靠谱些的。根据他的简历来说,他真有过成功的壮举。”
“然而我就是不信。猪肉平这事上铁定是忽悠。他其实和其他官僚并没有什么不同,喜欢忽悠皇帝好大喜功,搞面子,不但让皇帝高兴,同时啊没有惊喜,有工程就代表当官的有油水。”
“是啊,现在好多人被忽悠瘸了。真的相信那个所谓的铁路可以运载十吨货物。其实但凡有脑子的人,谁没拉过车呢,妈的拉三百斤的东西,尚且会在雨季把车轮陷入泥地里,就算他猪肉平手里有那神奇的蒸汽机,也不可能真的拉重物,那不符合道理。”
“是啊,这仁兄一看就是懂科学的人,太有道理了,六百斤能走就不可想象了,他猪肉平竟敢放狂言说十吨。”
“他完蛋了,自己被自己忽悠瘸了,躲他成都自己敛财也就算了,但好大喜功的要在皇帝面前显摆,以前的名声肯定不保了。”
“可还是想不通,他那么精明的人,为何会现在出这个昏招呢?”
“没毛病,人类的德行,许多人都会晚节不保的。”
“你们弱爆了,你们难道不知道,现在有个知识点叫‘压强’?”
“什么是压强,它和强盗有什么关系?”
“额,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听说皇家学院就在推广这些东西。压强和压力是有区别的,听说只要在那些土路上铺垫碎石,加上横木,就能转化土地对重量的承受力,有知情人士爆料说,三百斤的车轮会陷入泥地,不代表十吨的铁轨也会陷入。道理正是,不足一斤的石头会沉入河底,但高方平那些傻大粗的船却能在海上溜达。”
“靠,你就是个被理科学范洗脑的傻子,这也信,本秀才听着么,这完全和道士的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差不多了。这是违背常识的东西。”
“你个傻逼秀才,一点没有常识,也敢把常识二字挂在嘴上说?”
……
汴京城又热闹了起来,关于高方平打算劳民伤财的对皇帝示范的铁路,再一次成为了茶余饭后的热点谈资了。
都是带节奏,都是声势浩大。从这点看猪肉平和林灵素没什么不同,不过猪肉平有个好处是反对派也认可的,譬如当初的京城真没几个人敢议论道士的,连小官员都不敢。然而自古以来,这类事是可以在论坛茶馆里把猪肉平大喷特喷一顿的。也不会被请去喝茶。
现在的报纸又怂过头了,被刘正夫管的如同一群孙子。皆因铁路这事涉及了高方平,所以没有主流报纸报道。否则的话主流报纸先不管立场在何方,他们当然有资源弄到一些官方性技术性的资料。那么其实铁路的说服力就会大很多。
无奈,现在三个老张都在等着看猪肉平闹笑话,好杀杀他小子的嚣张气焰。于是就没有报纸进行理论,那么认为猪肉平要出丑的人自然越来越多了。
老规矩,自然又开了各路赌盘了,各路神仙又等着赢钱了。
这次的张叔夜真反水了,实在是小高这个门生太嚣张了,竟然在中书门下直接犯浑,扬言要带着成都和中央对着干?这类二流子官、在大宋除了范仲淹和王安石外,真的太少了。所以三个老张真的想收拾一下小高了。
老张他们知道大宋就这德行,就有这么蛋疼。都是王安石范仲淹这些鸟人开的先列,以至于让小高也跟着学坏了,必须扭过来。
张商英在这类问题上对高方平意见尤其大,因为他和高方平都是判匠作监事,但是在事关皇家江南造船厂的策略上,高方平多次干涉,扭着来。导致江南造船厂几乎不听张商英的,但凡有高方平在的地方,肯定会有一群二流子。这就是恼火的地方……
皇家学院修课的期间,赵金奴霸占了一个秋千在摇摆着。
赵大傻跑过去挠着头道:“现在有赌盘了,你说我要不要下注呢?”
“随便你。”赵金奴含着棒棒糖道。
“我觉得猪肉平师傅会输,那我要不要买他输啊?”赵大傻问道。
荣德把棒棒糖拿在了手里道:“他不会输,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铁路我也参与设计了。”
赵桓还是比较信任小妹的,就点头道:“那好吧,我下注猪肉平师傅赢。”
荣德又说道:“最好你还是买他输。”
“为什么呢,不说是铁路是你设计的吗?你肯定买猪肉平师傅赢了。”赵桓好奇的道。
赵金奴道:“因为你又傻运气又差,所以你必须站在反对方,这叫势,增加他们扑街的可能性。我又漂亮运气又好,我买师傅赢,娘就最高兴了。”
赵大傻郁闷的道:“你就会胡说八道。”
赵金奴道:“这是真的,你是我哥哥,如果你都站在反对方了,会让他们更加坚信猪肉平师傅要栽了,于是赔率就大,我就可以赢更多的钱了。”
赵大傻不禁真的觉得小妹说的有道理,被忽悠瘸了……
既然此番没有报纸的正确报道和正面引导,于是反高方平的声音更加了。各处论坛是集中性的热闹起来。
皆因原本就形成了质疑的气候,见没有阻拦,那么始终是有一群人在专门反猪肉平带节奏的。这些人才是真坏蛋,哪怕他们已经下注猪肉平要赢了,却仍旧在叫嚷着猪肉平要输。其实他们和荣德帝姬也一个尿性。
于是各种猪肉平崩溃论又热闹了一波。那很蛋疼,说的还有理有据,只是说《猪崩论》从未兑现过而已,并且高方平一年比一年红火。
其实此番李清照一开始也觉得高方平有些膨胀了,有点不乖。之所以李清照没有第一时间写文章评击,一是因为那是高方平。其次因为虽然人人都在说劳民伤财,但李清照实际走访下来,这次并没有抓壮丁,甚至就没有几个民夫参与,是一群大头兵在干活。消耗的东西也是高方平旗下的工厂支出的,而不是官府。
调军队做这事当然也被一些人说成是浪费资源的举动,不过也有一些人认为大头兵已经拿了军费,又闲着没事做的时候,用一下又死不掉。还能增加军民联系。
所以李清照虽然不认同,却也没有写文章评击铁路。
不过发酵到现在,看到模板差不多的猪崩论跳了出来,李清照就警惕了起来。屁股决定脑袋,李美女一犯浑就决定站在高方平一边。
只是说她也信奉高方平的没调查研究就没发言权。于是她虽然不是理科粉丝,但也在实地走访,观察了很长时间,发现那个铁路其实非常的简单。
苦思了一日后,李清照展开了实验,找了侵过水的泥地,她的美足踩上去的时候,陷入了少许。然后李清照举一反三,放了一块比她脚掌大两倍的木板在泥地上,再踩上去的时候,基本就没陷入了。
随着木板面积的加大,很显然,泥地的承受力正在大幅增加。
于是李清照终于想明白了这个道理,随即发表了一篇文章。以她特有的文风,在她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压强的情况下,把整个过程写清楚了。
结果李清照也被人骂的满头大包。
“这个李清照,她到底闹哪样,在都反猪肉平的现在她又跳出来拉仇恨了,屁股不正。”
“是的李清照认识猪肉平后基本上废了,我总体是支持这个国宝级美女的,只是说她屁股不正的无脑支持高方平,我就不挺她了,让她自己玩吧。”
“李清照总体很萌的,她主要是交友不慎,被猪肉平拖累了。”
一片片的质问就此展开了,这些家伙逮到了骂人的机会总是不会放过的……
第936章 大魔王又扑街了
铁路到底好不好,能不能说服这些人。
在高方平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一定会把他们全部人镇住的。
汴京环京路表面上是专为赵佶建造的观光铁路,于是试车的时候赵佶会组织所有王公大臣去剪彩什么,那就是一个惊人的注目礼。
万众瞩目下,那惊人的高效和承载能力,会把所有人的脸打的啪啪响,然后在皇帝笑的合不拢嘴的状态下,正式的把铁路建设,列入重大国策。
要想富先修路,这个概念是古代就有的。但即便修了路,一般路的承载能力有限。大家的担心并没有错,这个时代的路和车,三百斤的重量的确会在雨季陷入路里,窝爬着动弹不了。于是陆路只能走高端轻货。
至于重货,天佑大宋。大宋拥有比较发达的河运系统,以及这个时代最牛逼的船只。
然而目下河道那点运力是远远不够的,已经随时随地发生严重的河道堵塞,一但没有河道的地方,重型物资基本就没办法流通。
运力成了瓶颈,让无数商人饥渴。真不夸张,现在能弄到船运份额的人,都是很牛逼的一群人,比后世某时期的火车皮可是紧张太多了。
于是一但高方平在万众瞩目下表现了出牛逼的运输能力时,基本上也就不会有几人反高方平了,因为整个等着通货赚钱的官商群体都会支持铁路。有了铁路他们才能赚钱。
环京铁路的建设也不会浪费,官面理由说是弄给赵佶观光用,但而实际上赵佶爱好多了,初期热衷一阵子后就会忘记,于是环京铁路可以解决目下汴京的货物集散问题。
目下汴京的吞吐量趋于饱和了,所以必须扩大城市群,城内的水运码头已经拥挤不堪,需要外迁,一但外迁就等于摊大饼,实际也是压强原理。如此就可以有更多的水运码头分担工作。
但外围大了以后,各码头仓库间的调拨转运也成了问题,于是环京铁路的意义就会很快显现出来。提升了整个京城的吞吐量,与此同时会衍生出更多的就业岗位来。于是呢,投资建设这条环京铁路的高方平,很快就可以收过路费赚大钱。
当然这只是初期,铁路的所有权,最终会交回朝廷去。这是肯定的。
铁路的资产和营运权只能是官府。高方平再想赚钱也不能开这个先列。否则的话其实根本不存在其他问题了,高家自己的能力就可以吃下全国的铁路建设,成为有史以来最牛逼的铁路大亨,当然最后就等死得了,就算在大宋,一个人控制了国家血管和命脉后,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大宋就这德行,谁家修的路,谁家修的桥,真的可以派人拦着收过路费。那些土匪打劫时候最喜欢的台词是“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这里过,留下买路财”,这是真有的。
这套制度的祖宗并不是西方,而是东方,在大宋发挥到了极致。最后自己也玩脱了。
所谓的一些地区,一村一寨都是匪,拦着收过路费就是这种情况。
在后世也经常发生类似的事件。譬如公共人行道上随便来个戴袖套的人,收电瓶车的停车费,且这东西屡禁不止,无法杜绝。
之所以无法杜绝是因为法理,在后世,人行道下面的公路,路权是政府的。然而人行道是灰色地带,人行道的路权属于旁边的商铺、使用权又是公共,所谓的门前三包责任制说的就是这个。
既然使用权是公共,是人他就可以停个电动车在人行道上。然而归属权和管理权又是商铺,譬如门口脏乱差,卫生口和城管不找行人、而是找商铺罚款。于是商铺又可以依据管理权和所有权、禁止别人停放电动车在门口。这就是矛盾产生的地方。
收费需要发改委立项批准,不是大牛的那个做不到。于是几方经过博弈后,就形成了共同认可的灰色潜规则:带袖套的来收费,且没有票。
这收费真不合法。但你若不让我收钱我不就不让别人停车。不能停电瓶车、老百姓还真是非常不方便。于是就形成了不合法的收费屡禁不止,拉扯着运行。
后世尚且如此混乱,至于在大宋,这些它就是合法的,所以就更混乱。物资价格居高不下,最大的损耗在运输环节之上,原因就在这里。和气商人他必须一路缴纳“过路财”,面对全是车费路霸的环境。或者就如同卢俊义一样,打出无敌的名号来。
这些都是一个斗智斗勇的过程。
所以在铁路问题上,高方平绝不打算从外界融资参与,要做出表率来,维持命脉路权属于国有的基调。不服气的就强势和谐,否则越往后民权逐级解锁,根本做不了这些事。
当时高氏船运的万吨大船,在这个问题上已经拉了太多仇恨,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就是当时陶志明担心的问题,不拆桥的话,万吨大船开不进汴京来。然而大宋河道上的桥是很多的,三分之一是官府的,这些好说。
另外的三分之二是各地士绅土豪们的,给钱他们都不想卖。
换个普通人的话,他就是造了大船也没办法,得把自己的船拆了,放弃这个项目。好在高方平自来魔王名声在外,这是双刃剑,民间真敢和高方平怼起来的土豪太少了,于是在高方平承诺以不错的价格买下他们的桥后,他们就不敢进一步的讹诈了。
高氏船运从那些地主手里买下桥后,拆了过船,然后重新把建设权卖给地方官府,让地方官府去建造更大的桥当做政绩。这就算皆大欢喜的局面。
作为地方官府,他们拿回了桥的所有权,且仇恨是高方平这个顶奸商拉的。作为高方平,倒卖“桥权”赚了一笔的同时,也解决了自己的通行问题。至于那些损失了过桥费的土豪们,高方平对他们说了,将来你们有机会在更通畅的商道上赚回来。
什么不接受?
不接受也得接受,你们谁敢和高氏船运理论大宋律,老子瑕疵必报,专门派中纪委空降,用大宋律怼刚你们所有人的猫腻,独龙岗就是榜样,不要以为我是去救他们的,其实我自来无差别攻击,是去清算的。
处于上述的YY中,高方平又犹如当年一样的整天在工地上做包工头了,盯着施工的进度。
因为已经有河道上的消息传来,根据时静杰的命令,江州船舶工程院的轮机和火车头快进京了。然后京县的工厂也来汇报,根据高方平设计的图纸,三节火车车厢也已经建造完毕,万事俱备,只差环京铁路竣工。
现在去中堂里也没几个人搭理高方平,他们全都躲着高方平。所以高方平就整天在工地上给大家洗脑……
夜间了,汴京郊外依旧灯火处处。
高方平下达了突击命令,南北两个工段的士兵进行大比武,看谁最先过终点进行对接。
哪怕奖品很弱鸡,但气氛一但调动了起来,一个忽悠着一个,加之高方平又改编了几首后世很土冒的军歌让他们唱着,干劲就非常充足了。
天明的时候,竟是都差不多一样的战力,犹如比赛一般,南北两个工段的人,都远远看到了两百步外的那面红旗了。
“兔崽子们给老子加把劲,让牛皋那孙子摘了红旗,有你们好果子吃。”毕世静犹如个奴隶主似的,穿着盔甲骑着战马到处挥舞鞭子。
手下这些老油条不怎么怕鞭子,但毕世静军队里的气氛却让他们害怕输,没人想输,于是就开始了各种暴走,军马在皮鞭下嘶鸣着,青筋暴露的把一车又一车经过粉碎的石头,强势拉到前面去。
前方的军士被驱赶着,强势铲土除草,修整路基。一车又一车的碎石头,配合制式标准化产出的木材横条,开始铺垫,营造出了差不多的路基之后,挑着一条又一条铁轨的大力士们开始嘿吃嘿吃的吆喝着上前,架设。
牛皋的北段看似稍微快一些,但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优势。
所以南北段即将对接的时候,高方平抬着大喇叭叫停,宣布双赢,此番平手。
大家一阵郁闷,想不到大魔王竟然最后时候来了个和稀泥。和稀泥也就不说他了,大魔王又开始在众目睽睽之下装逼了。
南北对接的最后一段铁轨铺设上去后,便把一些媒体狗仔队给放了进来,打算要让他们看着高方平,亲手把最后的一颗固定铁轨的大铁钉敲下去。算是大魔王亲手竣工的。
大家都全部睁大了眼睛,在旁边围观着。
小牛皋很忠勇的样子,用大钳子把大铁钉夹住,对正了位置道:“相公来吧,狠狠的用三到五锤子敲进去,环京铁路就正式竣工,后续的检查和验收工作,就不需要您在这里吃苦了。”
然后菊京亲自把大锤拿了过来。
此时的高方平故意把衣服弄的破破烂烂的,头发也做旧出了散乱造型来,还弄了些泥土在脸上。然后握着大锤的杆子摆了个造型,让媒体的速画师门画像。
“几经过波折,历经千辛万苦,总算南北对接了,这个工程咱们只花费了不到十天,十天呐各位。”高方平感慨的样子叹息道。
李清照忍住了捂着肚子笑的冲动。
至于其他人则是没心没肺的站着,都在寻思:你怎么还不敲钉子,快些完成了洗洗睡不好吗?
最后见大家响应不热烈,高方平也就尴尬了起来,不装了,提起大锤装备敲。却是没有技巧,用力过猛,导致抬的太高,锤又重,就从后面把高方平坠得翻了下去。
“呜~”
现场的人纷纷发出了惊叹。
“喂喂相公,您没闪到腰吧?”毕世静牛皋韩世忠他们一群的围了上去。
妈蛋真的闪了一下腰。于是接下来只有让梁姐代表,几锤把铁钉敲击了下去固定,就算完事了。
老规矩,扑街的时候通常是梁姐把他给背回去。
不过韩世忠走出去一些后又折返了回来,强势警告:“关于这最后的一节,乃是意外,不准报道,否则有损大宋、皇家、朝廷的形象。”
其实是他想多了。就是不打招呼也没谁吃饱撑了去写这些,作为国家领导人之一,这的确是个笑料,有损朝廷的形象,他们在讨厌猪肉平,作为潜规则也是不会写出来的,当然小道传言就肯定会传遍天下的,这是封锁不住的。
对于猪肉平这类似传言其实真不少,笑料是有些的。但这也没什么坏处,恰好是大魔王亲民接地气的一个环节。
人都基本散了,见属下大头兵们全都神色古怪,忍的很辛苦,毕世静只得道:“好吧你们想笑就笑出来吧,这的确很好笑。大魔王还不至于为此打击报复。”
于是就真的全部人笑翻在地了……
第937章 让刘青菁也嘚瑟一下吧
一日之后,铁路通过了验收。
但是被迫害妄想的高方平仍旧不放心,专门请了刘青菁太后,还有几个京县的精英工匠一起陪着,顺着环京铁路走了一遍。
每一个地方,每一条路基,都进行了检查,当做是一次徒步运动吧。
铁路的道理高方平当然是懂的,但每遇到了路基间隔比较密集的地方,高方平就要停下来故意问:“那缘何之前的路段,路基间隔五十个公分,这里的却又间隔三十五个公分呢?”
面对他的故意询问,刘青菁觉得非常有存在感,嘚瑟道:“小高相公有所不知,这就是关于压强的理论点,经过最初的地质测量,虽然所选的路段都相对合格,不用专门的重压。但路和路之间的土质层硬度,还是有些区别的。那些路基横条间隔宽松的路段,乃是土质相对较硬的地方,五十个公分的间隔就够了,但现在这些土质相对松软的地方,为了增加着力点,减少对局部土地压力,不但路基横梁排列就需要更为密集。”
“哦。”高方平摸着下巴点点头,装出一副傻兮兮的样子来。
又问道:“为了赶工期,咱们建设的较为仓促,有点像是面子工程,此番乃是皇家学院参与设计的首条铁路,咱们的临时简易压路机吨位又不够,我当心往后到了雨季,这条铁路还是会出现尴尬情况的?”
刘太后得意的笑道:“相公无需担心,这是经过测量和设计的。的确是面子工程,但是根据您首行只是不到百吨的专列,不到二十节的速度,且往后每年载重和速度提升一层,那么哀家有足够把握,十年内这条铁路是能承受住的,无需过度重复建设。”
这样一来,高方平就真的放心了。这铁路限于目下的技术和装备,然后加上赶工的嫌疑,和后世的差别太大了,的确有点像是豆腐渣工程。但是仍旧要尊重高方平自己提出的理科学范,已经打了足够的余量,经过了测量和设计。高方平也相信,这样的铁路要支撑千吨的专列、跑四十节的速度肯定不行,但是已现在的大型轴承的承受力,以及工程院那落后的轮机的推重比,十五年之内,这条铁路是够用了,那就行。
十五年之后,在根据那时的技术和趋势,进行重新设计就可以了,那个代价并不大。铁路建设最大的问题是在于路权的归属问题,其实本身的工时材料费并不是太贵……
京县就在汴京的外围,恰好这个规模宏大的工业基地就在环京铁路旁边,他们京县内部有自己的铁轨和环城铁路对接。
于是,江州的船运到达后,一群特派的工程院匠人,就是在京县的大车间里,开始组装轮机和火车头了。
大型的开放式车间里,高方平在全程围观,同时也心理嘘嘘。
这里的设备工具已经很全面,团队的内部配合也很有序,熟练,看起来一切都显得很专业。
遥想当年,这个京县还是个主要用于养猪的地方,少量的一些工匠在内部也相当草根,做事毛糙,几乎是一个不服一个,各自忙各自的个人英雄主义景象。
这一切对比起来,恍如隔世。
最后时刻,一切都就绪了,那个又原始又笨重、傻大粗的火车头已经组装完成。
然后此行的总工程师过来见礼道:“高相,车头组装完毕,请求点火试车。”
高方平一阵失望,这鬼东西要和记忆中后世那子弹头似的高铁车头比,真的不是个东西。然而它却又是里程碑似的东西,是大宋积累多年的家底。
于是高方平也有些激动的道:“批准点火试车。”
轰隆……轰隆轰隆……
点火后烟雾腾腾,声音震撼,犹如西游记里的妖魔出世一般,全部人被呛的乱跑。
高方平跑的最快,跑出了大车间去狠狠吸了几口空气爽爽,然后见整个大型车间都在“七孔冒烟”。
喔——喔——
转眼强劲的气喇叭轰鸣后,轰隆轰隆轰隆的声势中,那个傻大粗的火车头,真的带着三节车厢、顺着铁轨开出了车间来。
牛皋黑不溜秋的样子站立在火车头上金鸡独立,看起来很兴奋。
有工程师从简陋的火车机房里伸出头来咒骂牛皋:你的口水会腐蚀这个大家伙,不许再流口水了。
最终,火车开出了京县,顺着环京铁路走。高方平想上车去,却是被一群人强势拖走了,说是不安全,暂时不能上车。等试车完毕,确认轮机稳定才能。
于是从来不跑步的高方平,此番也进行了一段马拉松似的跑步,在后面远一些的地方,追着火车跑。
整个环京铁路上是被禁军戒严的,说十步一岗有点夸张,不过每隔五百步就有两个禁军站岗,守护这条即将给皇帝剪彩的铁路。
这些大头兵们也觉得震撼,看着那个傻大粗的冒黑烟的大笨熊,跑的的确慢,却是看起来肌肉发达,很强劲,也是觉得不明觉厉。
是的现在的2.1带轮机很挫,陶志明他们并没说错,推重比还是太低了,热效率的可挖掘程度还非常大。所以现在的火车速度很慢,采用跑步是能追得上的。
推重比这么低的情况下,机组的自重,就很大程度挤压了这列火车的载重。
跟着跑了一段,目测的话,这列火车的最大速度会有个十三节的样子。
不过现在是空车,要做到高方平要求的一个专列、三节车厢、三十吨载重的首期目标,有一定的挑战。
为此江南工程院专门设计了新的变速箱系统,然而也是傻大粗,落后原始的变速箱进一步损失了效率,但好处是,可以通过杠杆原理,牺牲速度来换取载重。
轮机经过了工程院新的调校后,暂时可以维持这个固定功率长时间输出。然而短板就在变速箱,现在的工艺技术,哪怕依托了新材料,变速箱也设计的很草根,且不耐用,会很快就报废。
不用变速箱,直接输出的话,会保留一部分动力不损耗,做到相对环境里的热效率提高,自重也会小些,且因为结构的简单,能降低机械故障,延长使用寿命,然而致命的就在于,就无法做到高方平三十吨的载重要求,那根本起步都做不到。
也就是说,这是针对性的做面子工程给皇帝看。而实际上,三十吨的运输模式,现在并不能商用,并不成熟。
现在的这个变速箱是特制的,乃是韩毅汇同无数精英工匠,想尽办法、耗费大资源锻造出来的。唯一的任务就是:把皇帝忽悠了。
不过这笔“劳民伤财”是值得的,任何事业的起步都这样,从无到有,烧钱,进行攻坚。现在需要把皇帝给忽悠,以便一举奠定理科学派的土壤,那之后就会进行病毒似的扩散和繁殖。妈蛋又不是只有道士会玩这套,高方平比他们会玩。
将来随着各种技术工艺的进步,设计原理的慢慢合理,材料学的攀升,三十吨只是个开始,两千吨重的专列,最终会以三十五节的速度,连接东西南北的大地。那就是真正的帝国战车了。
又是一个夜间了,京县灯火通明。
无数黑不溜秋的参与成员整齐的排列着,同声道:“专列测试验收完毕,请高相指示。”
高方平站在熄火了的火车头上金鸡独立,说道:“大家都辛苦了,每一个参与之人都辛苦了。”
“为帝国崛起服务!”全部家伙傻兮兮的立正道,竟是特别的整齐,不论是工程院的理科党还是军士。
高方平很无语,小李纲还真是牛逼哄哄的,他在江州做通判这两年,竟是把他们调教成这样了。
是的这肯定是小李纲,时静杰那小子风格不同,仅仅是他的话,不会把人调教成这样。
冷不丁的,张叔夜很装逼的走进了这个大车间来。他背负着手,仰着头,戴着墨镜。
是的江州已经研发生产出墨镜来了,算是小众奢侈品吧,并没有多少卵用。不过这次的团队带了一些来,送给了皇家和几大权臣,老张也有一副。于是他就傻兮兮的样子戴着,现在分明是夜间,他也戴着,不肯取下来。
结果被绊了一下,险些扑街了,高方平过去要摘下来,“相公这东西不是这么用的,取下来我帮您收着。”
“你不懂,这是新东西,老夫正在测试它的神奇之处,你毛手毛脚的,别给弄坏了。”张叔夜把高方平的手打开,不许任何人碰他的墨镜。
其余人纷纷对老张见礼。
这里光线本来就不亮,夜间啊,人家分明站在东边,老张阿炳的造型对着西边挥手道:“忙你们的,不用管我,我睡不着,听闻这里轰隆轰隆的热闹,就来看看,调查一下关于京县扰民的事。”
“……”站在东边等候褒奖的属下们全部尴尬了起来。
最后由梁红英陪同,扶着老张四处走走,指指点点的介绍一下。
尽管还没亲眼见到这个东西的载重,但仅仅听说了这个叫火车的东西的自重、且今天已经试车三圈,并没有出现幺蛾子后,老张已经知道,此番又会有一大堆的赌盘被洗劫。
话说在这个问题上,老张他是真不信几十吨的东西能在那么两条细铁轨上运行,而不会陷入了泥地中去。当年老张坐牛车视察周边的县城,都经常遇到陷入泥土的问题呢。
思考着,张叔夜指着前方的牛皋道:“小高,两日后老夫和朝臣一起,就睁大了眼睛看你的,反正这些地是你掏钱从开封府买的,这些材料也是你出的钱,出事了,亏损的是你,掉面子的是你。如果成功了,咱们在来商谈好处怎么划分,别不服气,材料和地虽然是你的,然而工人是老夫的军人,此点你怎么都赖不掉,至少算是朝廷参与入股建设。”
梁姐一阵头疼,低声提醒道:“相公,前面这家伙是牛皋。”
“我知道他是牛皋。”老张戴着墨镜四处扭头道:“小高呢,你躲什么地方去了?”
高方平就走来旁边道:“现在就等着赢,等着人气,有人气怎么都好谈,因为无论怎么谈都有利益。”
“就这么说定了。”老张打算走了。
高方平尴尬的道:“要不先把墨镜摘下来,回去再戴?”
“你不懂,这东西是新出来的。它不叫墨镜,叫太阳镜。”老张在随从的护送下离开了……
第938章 运输革命的开始
这日清早时候,隆重完整的皇家仪仗从上清宫出,回合各路王公大臣一起出汴京,去环京铁路检验专列。
作为一个皇家大总管、当朝宰臣之一,高方平是非常喜欢装逼的人。此番小高专门换上专用的精钢锁子甲,作为标配、背脊上还背着不怎么会用的神臂弩,犹如振国大将军似的护卫在皇帝架前。
赵佶是念旧的人,每次小高这么一装,虽有卖乖嫌疑,却总让赵佶想到他的忠勇,譬如在殿上大海龟犯浑的时候,小高就是第一个反应的人。
一边护卫着皇架,高方平贼贼的样子朝梁师成看去一眼,梁师成无奈的耸耸肩,表示“我尽力了,但皇帝仍旧要从上清宫起行,咱家也莫可奈何”。
对此,只有一切尽在不言之中,高方平却也没办法。
上清宫也是为了敬重道家,而建立在皇城的标志之一,和神霄殿性质一样,都是供奉大宋“道家风水”的存在,只是说是另外一系,不是林灵素他们神霄派的。但总体上,都是一个祖师爷。
作为古代的皇家,是很迷信的。每逢重大事宜图个吉祥,所以从什么地方起行也是关键,代表了风水排布的概念。尽管大奸臣高方平已经提前铺垫,让皇城司和资政殿都安排了另外的地方,但赵佶总体上还信道士,仍旧尊重风水,认为这是一个重要时刻,于是选择从上清宫起行,图个吉利。
高方平已经尽力了,病退如抽丝,早前的确也没指望可以一次性打死道士,只能是控制,调教永远都是王道。
徒子徒孙们许多都栽了,林灵素跑回了老家去。但现在在政治上道教仍旧是国教。譬如高方平此番进成都,兴许也面临和青城山的一群道士斗法。
其次林灵素只是“返乡办事”,他仍旧是赵佶的金羽门客。多牛的头衔啊,这个时代赐号“金”,就代表最高级别的贵重,因为它是皇色,譬如金銮殿就是最高级别的殿堂。
金羽,代表他是赵佶最尊贵的羽毛、党羽。门客就是客卿的意思,自古以来的客卿,都是一种独立存在,地位不算最高却真不低,不算谁的下属。金羽门客就是大宋皇帝麾下最特别、国师类的存在了。
高方平的铁路政策之所以会忽然受到阻力,应该还是东南系借用金羽门客的名誉,从风水层面上给了皇帝一些建议。于是才引发了皇帝担忧,进而问责了首相蔡京,给了蔡京压力。
其后皇帝轻易被高方平说服,那就代表这事上林灵素虽然在帮蔡卞他们谋求政治利益,但很温和,没人知道他呈交赵佶的道书说了什么,但会发生这个温和的局面,肯定是林灵素留了一手,算是拖了高方平的后退,也没把话说死,留了些余地。
所以高方平忽悠皇帝的时候,皇帝反弹不大。这就说明,之前京城发生的雷霆手段,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林灵素真被高方平的刚猛给吓到了,作为一个老狐狸他不说会靠向高方平,但不把事情做绝,以便后面可以转圜,这应该是老狐狸林灵素的大抵心思。
林灵素真的很聪明,他现在已经掌握了怎么和赵佶互动的方法。
高方平此番容易说服皇帝的原因,除了林灵素有所保留外,就是他们道士内部也不稳定。高方平强势责令了那个龙虎山的道士带路党、第三十代天师张继先给赵佶上道书,大抵意思是用另一派的风水理论给赵佶解释:环京铁路就是环龙,代表青龙回归守护什么的瞎掰一通,大抵意思是开封府往后会更加繁荣,彰显国泰民安。
事实上张天师的理论和林灵素自来也是相反的,林灵素那家伙是个说开封风水不好、建议迁都的人。但张天师则是维持开封风水为王的派别。
张天师对赵佶的影响力没林灵素那么大,但仍旧算是一派宗师。于是张天师既然说出了和林灵素不同的理论来,就会把赵佶的立场变得更中性一些。
于是关键时刻宠臣高方平一说,皇帝的顾虑就打消了。其实这个过程仍旧是一个总能量的交换。
这是不得已之下的举措,所谓是药三分毒,用张天师这颗药丸、治疗了此番的病状,后遗症就是“药的抗性”。让赵佶仍旧信任风水理论,所以尽管高方平努力了,赵佶今个仍旧从“道宫”出行。唯一不同的在于,从神霄殿换为了上清宫。
然而目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拉扯着过一阵子好了。拿出一份震惊来,否则这个期间大魔王也快扛不住了,各路牛鬼蛇神在议论,节奏越带越真,到处都在骂高方平劳民伤财搞面子工程。
今天,就是对所有质疑的回应……
来到现场,在临时排布了座位的校场上,赵佶落座在龙椅上,其他人依次落座。
只见前方的铁轨上,窝爬着某种庞然大物,却被黄色的绸缎覆盖着,看着蛮郑重的。
有技术人员和军人一起走前道:“一切装备完毕,等待大皇帝陛下指示。”
赵佶也等不及了,便略微激动的下令开始。
工作人员把黄布覆盖的专列显露出来的时候,无数人大跌眼镜,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东西?看着如同傻大粗的大笨熊似的,一点也不好看。
赵佶也一阵尴尬,他比较喜欢好看的东西和好看的人,于是目下便有点拿不准,这个东西怎的如此难看,到底能有用吗?
好在赵佶也觉得这个东西很大,看着肌肉发达,很强劲的样子,于是迟疑着道:“小高卿家,这怪东西,真能拉载十吨重物吗?”
“回陛下,不是十吨,臣打算把实验重量拉到三十吨的极限。”高方平笑道。
三十吨!
周围传来惊呼声一大片。
“陛下等着看就行。”高方平挥手,下令他们加快作业。
然后在众目睽睽下,无数军士参与,正在把标准重量的铁块,源源不断的朝三节车厢装载。同时严格的计算重量。
赵佶不明觉厉,饶有兴致的看着。
至于其他的人,稍微有点常识的,都知道那些铁块有多重,每装载一个铁块在上面,一些人都在暗下心惊,寻思着这么大的重量,铁轨就快沉下去了吧。
却是源源不断的装载中,火车和铁轨纹丝不动。
“点火!”
三十吨的重量装载完毕,点火命令下达,那个大怪物冒着阵阵黑烟,发出强劲的轰隆声来。
就此,周围出现了无数惊呼声,感觉要发生点什么,却暂时没发生,真如同妖怪来了的情景。
随着轰隆声震感越来越强,仿佛挣命一样的感觉,大怪物火车正在摆脱某种拉扯,开始缓慢移动了。
“动了动了,它真有力气挣脱,走起来了!”
赵佶激动的指着火车说着弱智话。其实他是最能理解这个状态的人,他玩热气球,随着加热的过程,重力升力拉锯达到临界,那种微微摇摆的“挣脱”之力,赵佶是最能体会的。
赵佶震惊了,其余人当然也震惊了,纷纷起身惊恐的看着。这鬼东西这么大的重量,不但没陷入土地里,竟是在没有任何马匹或者牛群的推动下,真的动起来了!
不但动了,还跑起来了!
只见随着黑烟越来越大,震感从强劲趋于缓和,在几乎没有屈服变形损耗的铁轮和铁轨间,借助一定的惯性后,火车度过了初期的“举步维艰”状态,轰隆轰隆的跑了起来,拥有一个成年汉子快走的速度了。
“呜!”
这下赵佶更觉得牛逼了。
民间和官府目下载重的是牛车,牛紧缺就不说了,也真不能拉太多东西。但这个大家伙竟是硬拖着几十吨的重量,速度上已经超越了牛车。
就算大多数人是希望猪肉平出丑的,不过行家是有的,不是行家的人粗浅道理也是懂的。这个东西的出现就是颠覆,是一场运输革命。于是许多人惊的喝彩都忘记了。
“这……”
张叔夜赶紧把墨镜摘下来,让确认没看错之后,又赶紧把墨镜戴了起来。
我去~
想不到这么牛逼神奇的东西,又被高方平给捣鼓出来了。
震惊状态在人群中持续了很久后,赵佶这才回神道:“漂亮,这东西竟是如此的牛,拉载着这么大的重量,速度已经超过了牛车。小高卿家你告诉朕,这个东西的速度还能再快些吗?”
“现有条件下,还可以在快少许。”高方平道。
赵佶也不坐着了,激动又好奇的心情下,亲自骑着马,开始追着火车跑。
其他人纷纷跟随,于是场面如同战场行军似的,天大一群人追着火车跑。
最终速度到达了尽头,因为超强的拉载,测试下来,这组轮机的最大能力,能在这个重量下获得接近六节的速度。
也就是每小时十一公里的速度,比后世的自行车速度还稍微慢一点。区区这点重量和速度,看起来太寒碜了,但这真的是个里程碑,乃是数年来烧钱无数的攻坚,总结下来的大宋全部的技术工艺结晶。
第939章 龌蹉的宰臣们
对于怪物火车最终的速度只有这点,赵佶显得少许失落。
不过瑕不掩瑜,总体上已经够震撼,实际上已经高于一般的辎重队行走速度。不论是人力车,马车,还是牛车,上了重物后,总体速度都不如这个大怪物。
一边追着火车走,赵佶道,“如果能再快些,就更好了。”
高方平道:“陛下,如果作为观光火车,卸下重物后还能快不少,峰值速度当然不如马车,但胜在平稳。马需要休息,大多时候只能慢跑,但是这个东西只要有煤炭和水,它能持续数日维持一个速度输出。”
“啊!”
包括赵佶在内,跟随着的吃瓜众又震惊了,大家还以为这东西需要如同牛马人一样的休息呢,毕竟就算是神奇的热气球,也不能飞很长的时间就要落下来添加燃料,进行维护。
“真的能持续数日,维持一个速度前进?”赵佶大喜道。
“可以的,它的构造并不复杂,也无需频繁的维护,补给也很简单。”高方平往后展望,“将来咱们在铁路沿线,设立一些补给站,到站后停下一刻钟,上货下货,给水箱加水,补充燃煤,然后它又可以轰隆轰隆的前行。且可挖掘的潜力还非常大,现在只是初形。轮机瑕疵还很多,另外大型轴承工艺上,还有待进步,车体结构重量随着设计的合理、材料强度的提升,还可以大幅减轻,变速箱可以转化的更高效,总总情况进行加权后,可提升的地方太多。臣敢保证,每年把火车载重和速度提升一成,维护费用和成本降低一成。”
赵佶不明觉厉,高方平说了许多他不懂的半专业术语,于是好奇的道:“小高卿家所指的大型轴承工艺,车体结构设计,效率转化等等又是什么?”
高方平笑道:“不怕大官家笑话,这些东西臣和您一样不怎么懂。若要了解,您的皇家学院能给出答案,这些就是他们的学习和研究方向。”
赵佶便得意了起来:“果真,朕的皇家学院有如此厉害?”
陪同随行的刘青菁太后到此也嘚瑟了起来,瞅了小高一眼寻思,算你小子机灵,没过河拆桥,顺便给了我皇家学院露脸机会。
于是刘青菁插口道:“官家圣明,小高相公他客气了些。关于这些东西,哀家带领的皇家学院的确有心得,参与了论证和设计。但实际上小高相公还是给出了许多建议,都非常的有用。”
群臣又不敢说话,却寻思你们这些污糟猫奸佞真的不可阻挡了,已经占领了整个皇家,妈的皇帝可怜啊,整天只知道萌萌哒,不被道士忽悠就被腐儒忽悠,要不就被现在这些理科党忽悠,真个没有一天安生。
赵佶就着刘青菁的话说道:“朕早说了小高乃是祥瑞,是副将,就算他稀里糊涂的,学问方面差了少许,却也总能办成不少事。”
张克公觉得刘青菁这个娘们真的该调教了,无奈又暂时找不到纰漏,她这也不算干涉外事,主要还是集中在以皇家书院为主的学术范畴。
张叔夜出声道:“起初老臣担心这工程耗费巨大,用途不明,会损害皇家民声以及国朝利益。现在看来么,也得承认,所有小高参与捣鼓的奇技淫巧都是有些用处的,缺点当然有,但总体上对国朝都有正面意义。现在这个叫火车的东西,老臣认为是目前为止最有意义的东西,没有之一。它能极度缓解我大宋过度依赖的漕运,缓解运输上的难题。官家圣明,可喜可贺,这项事务的研发和投入,是值得的。”
赵佶笑道:“是啊,张相公说出了朕的心声,这东西可以让朕堪比始皇帝的奇迹,等以后成熟了,朕还可以坐在其中观光全国。”
张叔夜寻思人家和你说东你说西,又想歪了不是,想把这变为奇迹而不是生产工具?估计又是猪肉平这小子给皇帝这样蛊惑的。这就是猪肉平蛋疼的地方。
思索着老张一不做二不休,趁火打劫的样子道:“臣有朝廷建议、希望官家明见,这么神奇的东西将会取代漕运,成为我大宋下一个命脉血管。于是臣死谏之,高方平子虽然总体上忠勇,但贪财这个毛病他始终不改,这条环京铁路所占用的地,是他动用关系从开封府弄的国有资源,被他钻了空子,必须把土地所有权收回来。环京铁路虽然是他投入的财力物力修建,但动用了禁军作为劳力。我朝的确有厢军拿钱参与地方建设的规矩,但禁军没有,禁军属于皇家和朝廷,所以老臣认为,禁军参与建设,理应算是朝廷的劳务入股。”
皇帝一阵尴尬,总体上张叔夜巴拉巴拉一番,就是要把高方平的铁路给霸占了,算是朝廷的。
既然老张把这东西上升到了堪比漕运的大宋命脉上,理论上收归国有也倒是说的过去,会有很多人支持。然而赵佶、或者说赵家最尴尬的事,就是从臣子手上抢食,何况是高方平这种屡建奇功的宠臣。
赵佶是真的尴尬,不想开这个口,不方便答应老张。
高俅老儿险些昏倒了,寻思老张就是个强盗,这就是我高家一针一线、顶住了所有骂声捣鼓出来的铁路,是高家的。他竟敢用禁军参与建设就要瓜分的借口说事?通行规则不是多给点工钱就可以吗?
高俅老儿还觉得,从开封府买地,林摅那老小子虽然存在一定程度放水,给予了优惠政策,然而也是真金白银买下来的地,高家不买的话,和当年的京县一样,五年都不会有人去开发。这些财狼真够猥琐的,坑害起将门来始终不遗余力。
蔡京在旁边脸颊微微抽搐。老蔡是愿意看猪肉平笑话的,但作为一个喜欢敛财的大贪官,眼看着这条黄金般的铁路要被朝廷抢走,说实在的,老蔡现在真为猪肉平肉疼,这哪是路,简直是聚宝盆啊。
老蔡不方便为高方平说话,也不方便为张叔夜说话。不过眼看时机成熟了,于是察言观色的出列道:“既然说到了这事,老臣有要事禀报官家。开封府林摅存在严重问题,小高总体是忠勇的,折腾的事物也是神奇健康的。但林摅身为开封府守臣,辜负陛下信任,他审批划地时候存在明显放水行为。造成国有利益一定程度流失,致使了宰臣张叔夜的当众死谏,此为林摅不检点之一。其二,他在之前京师治安严打过程中,手段过于酷烈,涉及过广,虽然在司法上暂时没明显错误,却总体违背了我大宋开朝以来的宽松政治原则,至少定论为不合时宜,不讲政治。经由两事综合,老臣以为,林摅其人不在适合于京城任用。”
赵佶不想放纵张叔夜从小高手上抢利益,于是想转移话题。此外怼道士的行动毕竟太大,是瞒不住皇帝的,于是之前张叔夜已经上报了。赵佶便了解到京城严打中,“误伤”了很多道士,对此赵佶当然不高兴,无奈碍于林摅是亲戚的面子,一时不好发作。
这下好,既然老蔡京现在转移了话题,正好说道了林摅的问题上,简直瞌睡遇到枕头,赵佶便不高兴的样子道:“原来最坏的事是林摅,朕记得这个人,最早以前他居然给朕念文报都把字念错了,被赶了出去,这些年下来,还道是他学问有了长进,让他混回京来,却仍旧没文化,没文化真可怕,难怪戾气那么重,想学小高的风格却学的形似而神不似。对这个人,本着不伤害林太妃和皇弟赵偲的感情,朕不想把他一竿子打死,但他在京放了错误便不能留京,中书门下需尽快有个处理他的决定。”
张叔夜听得眉头大皱。林摅不是老张的人,但老张还真有些适应林摅风格,想把这个骨骼惊奇的人才留京。
却无奈蔡京和小高是鲨鱼,这两高层现在急于装作忠勇,想把在京坑道士的事甩干净、找人背锅,真够龌蹉的啊。
蔡京不等张叔夜回应,便道:“老臣尊旨,会尽快代表中书门下给出林摅的处理意见。”
不是宠臣的悲哀就在这里,其实范仲淹名气这么大的人,何尝不是被鲨鱼们这样给整的死去活来,遮天的就这么几只手,他们说什么,除非遇到李世民朱元璋,否则一般皇帝就真的认为是什么了。
林摅作为开封府掌柜,这个场合当然也在。
他怀着一副悲壮的心情,并不辩解,只低着头。他这么聪明的人当然知道这就是结局,所以当初他不敢轻易答应猪肉平出来做酷吏,酷吏的下场都这样,尤其宋朝最不能接受酷吏,不过好在,大宋对酷吏的处罚也会轻些。
死不掉就行,进入下一个循环。只是这次也不知道被这些大鲨鱼弄到什么边角去?然而无所谓了,最坏就是去海南岛做野人,林摅却已经有了一个强大计划,可以依托猪肉平带起来的航海技术,展开番不一样的事业。三至六年后,照样又混回京来了。
林摅还觉得,千万不能去亳州,那个地方最喜欢安置被贬的比较跳的文青。譬如被张商英那个棒槌知过一任亳州后,民生底子倒还好,然而风气不对,到处是一群文化人整天显摆诗词,显摆书法。林摅识字不多所以最恨那些识字多的人,去了难免又怼起来,那肯定被张商英打击报复,就永远别想回京了。
这边YY着,那边赵佶见林摅还算识趣,并没否认,没有让朕下不来台,于是又略微气消了些,总体上还算对林摅满意。
有了这个满意的心思后,赵佶随和又念旧的性格开发发挥了,想到了林摅当年还是机智的,有些好处的。这家伙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毕竟是亲弟弟赵偲的舅舅,这么想下去,赵佶难免又有了少许不好意思的情绪。
但贬他出京的决定已经下达,君无戏言,此点是暂时不会更改的,以后有转还。
那么在不好意思的情绪下,赵佶难免又会有点补偿一下他们家的想法,于是就经由这个“林舅舅”,想到了弟弟赵偲,想到了赵偲日前来说了一些郑居中的坏话。
赵佶不太喜欢这种私下搬弄是非的事,所以日前越王偲去进谗言时候,赵佶还以哥哥的身份训斥了赵偲一顿。但现在由于对林舅舅的愧疚感,加上郑居中已经失宠,赵佶开始有点接受赵偲说的那些话了。
就这么的,原本最容易忘事的赵佶,又经由这事,把郑居中那些不好的前科回忆了起来。
想着,赵佶不经意的朝郑居中看去一眼。因心思的不同,真的发现这家伙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
第940章 变法之前的铺垫
随行的张克公对蔡京和高方平这两奸臣忍无可忍了。小老张也知道自己的名声臭了,无法在皇帝跟前刷脸了,于是一个劲的给兄长张叔夜使眼色,想让张叔夜出面为林摅说情。
在张克公看来,林摅问题是有的,但都不明显。譬如高方平为了修建铁路买地的时候,林摅的确放水了,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事在政策上毛病不大。
然后在严打行动中,收缴道士资产的处理上,林摅上缴国家的比例在张克公看来太少了些。张克公不是执政官,不知道开封府面临的难题,小老张只是以纪委的思路觉得林摅存在问题。
再然后,作为一个进士及第的人,林摅这个棒槌当年在公众场合把文报上的字给念错了,还被以学问著称的皇帝逮了个正着。你好歹低调些,犹如高方平似的只有个“同进士出身”,也就不那么拉仇恨了不是。
这些就是张克公眼睛里的林摅问题。但暂时都可以原谅,至于在道士问题上,林摅是张克公眼睛里的第一铁骑。张克公觉得现在的京城还需要林摅。
可惜张叔夜也有自己的考虑,严打行动涉及的群体很大,这事必须有人背锅,必须给皇帝一个交代。然而不能是蔡京和高方平背锅,所以老张即便无比尴尬和内疚,也只有默认林摅背锅的事了。
于是张叔夜并不响应张克公。
一般意义上的君无戏言,指的是其他朝代。在大宋的话,皇帝的话可以被宰执质疑。所以就是这个原因,大宋是抗旨事件最多的一个王朝。除了王安石这类人会大干特干外,当年就连蔡京都赶时髦,譬如当时赵佶任性,要加封童贯开府仪同三司,就被老蔡给顶回去了,直言道:“老臣拒绝任命。”
所以现在皇帝说出了“把林摅给朕赶走”的话来后,只有宰执可以反驳。高方平是执政之一但不是宰执,所以现在这个场合,唯一只有老张能说话把林摅的问题往回,变为一个有争议事件。
张叔夜不反驳的话,这事就真的“君无戏言”了。
于是在老张沉默之后,林摅叹息一声道:“臣有罪,辜负了圣恩,臣告退。”
言罢老林转身而去。
就此一来以赵佶的性格,内疚感又加强了些。
张克公也犯浑了,寻思能用的人拿了牺牲掉,相反把那些个国贼好好留着,于是强势出列道:“老臣有话说,臣要弹劾国贼郑居中……”
张叔夜急忙出来捂着张克公的嘴巴道:“这老家伙又喝高了,赶紧的,把他带下去清醒清醒。”
汗,禁止御史中丞说话这事赵佶都不敢。不过鉴于做这事的人他哥哥,似乎也说的过去,于是赵佶不发话的情况下,侍卫就真把小老张请去清醒了。
当然看起来效果是有了,在赵佶刚好想到了郑居中坏处的现在,赵佶并不需要真的听张克公的弹劾理由,只需见张克公如此激动的说郑居中是国贼,就能加重赵佶对郑居中的想法。
想着,赵佶又朝郑居中看去了一眼。
郑居中脸颊微微抽搐,觉得完蛋了,此番怕是真要被他们联手坑死。
但赵佶最终又看了一眼颜值无敌的郑贵妃,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失去兴致的一摆手道:“就这样吧,朕疲了,回宫吧。”
……
回宫之后,赵佶觉得很烦,林灵素不在的现在,于是赵佶专门把小高留了下来单独谈话。
“小高卿家你告诉朕,今个在众目睽睽下,朕是不是对待林摅的问题过分了,他竟是一句也不辩驳,越这样,相反让朕觉得有些问题。”赵佶迟疑着问道。
高方平摇头道:“不算过分。官家圣明,总体处理的挺好。蔡太师专门把这事拿出来说一定有其原因。宰相的当众说辞,官家您当然要回应,而林摅没反驳,所以于情于理对林摅的处理是正常的。不给朝廷和官家您添麻烦,让大家下台,也是他这个臣子的义务之一。可以从其他方式给予一定补偿,让他进成都做些事,将来视情况给予奖励便可。”
听高方平这么一解释,赵佶又释怀了些,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便频频点头起来。
“关于郑居中……小高卿家你怎么看?”赵佶忽然好奇的道。
高方平察言观色一番,这算个机会,但是时机仍旧还没有完全成熟,于是道:“郑居中这家伙的作为,看起来还谈不上太大毛病,谈不上大逆不道,但问题肯定有。张克公其人口无遮拦,经常说官家不爱听的,算个不好的特点,但空穴不来风,张公为人不合时宜但也算正直,郑居中把他惹得这么激动一定有原因。好在叔夜相公及时打住了他要说的,不让官家为难。否则把问题听了个全面,在官家您处理了林摅的形势下,厚此薄彼不处理郑居中、不回应御史台也就不好了。回应的话官家又较难下台,容易被贵妃娘娘纠缠。”
赵佶笑道:“还是小高卿家理解朕,这算是你父亲高俅的天赋,成功传给了你。是啊,朕就在为此为难。”
赵佶的感慨不是装出来的,他就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既然会因感情面子为难,那就没到处理郑居中的时候。话说被宰执弹劾后这么处理了林摅,他都会显得有些为难,何况是一起嫖过的舅子。
于是高方平反装忠的样子叹道:“官家仁慈念旧情,乃天下福泽。这亦是我大宋祖宗定下的国策,我大宋也正是因此而繁荣的。把郑居中放着吧,反正张公的话并没说全,您无需回应。家和万事兴,这算是一部分您的家事,护短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会彰显您的仁至义尽。”
家和万事兴这句现在对赵佶触动很大。又想到了那个叫赵桓的傻儿子,以及他娘那个黄脸婆。回忆起来,他们还真是最省心最不不跳的。其他妃子以及各种各样的亲戚们,还真是难得有安生时候,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经由家事赵佶又皱了一下眉头,又想到了弟弟赵偲来述说郑居中的问题。
其实赵佶是真觉得有点问题了,如果仅仅是赵偲那家伙说事,赵佶还会认为言过其实,属于家属相互撕逼。但除了赵偲,正直的张克公也那么火大,再加上当时赵佶亲眼见识过郑居中尿性。这些事串联了起来,加深了记忆,那就真不是小事了。
甩甩头,赵佶解决不了的就放着,逃避一下先。
赵佶又尴尬的道:“张相公他……的确过分了些,然而他说的有些道理,加之他为人素来公正,朕暂时都找不到他的毛病。所以关于铁路的问题,小高你情绪也不要太大。”
高方平装作很“郁闷”的样子说道:“最终肯定是扭不过他老张的,那整个一强盗,都从我手里抢走不少东西了。这条环京铁路么,虽然代价不大,建设的也不辛苦,却是被他找到了毛病,为了不被追着咬,只能给他了。”
高方平小气抠门几乎就是标签,赵佶也非常理解,因为赵佶和他一样也是个财迷的人。于是觉得这小子的表现很接地气。且他这么说,已经等于同意割舍铁路了。
于是赵佶心情大好,拍腿道:“朕当然知道你委屈,然而有时候也没办法,就算是朕也得对他妥协不是,早些年他死死捏着户口库房不松手,装傻充楞,减少拨付皇家内库的银钱,朕不也忍了?好在听说这只是你十天建设的成果,代价不算大,最多材料费和买地费用,让朝廷还给你。”
这下高方平嘴巴笑歪了,呼噜呼噜的点头称是。
话说高方平除非脑残了才会把铁路捏在手里。摆明了就是要找机会交给朝廷的,只是说妈的不能做的太大无畏,那显得太圣人了,不是猪肉平风格。
这样一来最好了,老张出来拉仇恨,而高方平扮演有点委屈有点财迷、但最终大节不亏、识大体的角色。
故意把老张放纵得这么嚣张,那么皇帝也就不好意思来抢食了。
否则依照以往规矩,高方平通常只把东西交给皇家而不是朝廷。但铁路不是一般东西,这东西高方平连皇家都不想给,必须在一开始就形成铁的先例,捏死在朝廷手里。那么作为一个宠臣、高方平自己不方便来拉皇帝的仇恨,老张自带饭盒的跳出来一闹,仇恨是他拉的,但皇家从此不再方便来铁路资产上抢食了。
这就好啊!
尤其这次事件算是开了大宋先例,即:重大问题上不妥协,开启收归国有先例的是张叔夜。且遇到这种问题后,牛逼如赵佶和高方平者都妥协了。
那么将来高方平上台变法的时候,在一些问题上就有了“判例”,阻力会小很多,会名正言顺很多。
于是乎,他们都弱爆了,此番全部人都被高方平反装忠给利用了,就此定下了重大民生工程一定属于国有的基调。
避免出现后世美帝那些牛逼家族,妈的他们一发飙就会把一个地区的核电厂铁路什么的关停。倒逼白宫和国会政客们通过一些他们需要的法案。
什么,妥协?
没有妥协,他们的私人保安公司是真敢拿着合法枪支、举着独立宣言和国民警卫队对持的。所以总统虽然是老百姓选上去的,但一定会背叛老百姓,除非这个脑残总统想打内战或者被刺杀弹劾什么的。否则屁股在正的人坐在白宫都是歪的,因为其他鲨鱼会把那把交椅放歪,屁股太正的人一激动坐下去、铁定摔成瘫痪。
如此这般的蛊惑一番圣心后,高方平便溜走了,留下老梁这个太监继续忽悠皇帝……
第941章 这届官府不行
虽然要答应把环京铁路给张叔夜,然而明面上是要墨迹一下的,不能让老张得到的太容易,至少高方平是不会做亏本生意的。所有权可以不要,然而投入的材料,以及买地,的费用,好歹让我小赚一笔才行。
如果不给钱,妈的那真的叫抢劫了。
于是高方平继续反装忠的躲着老张,吊胃口,张叔夜派了几波人去高府请高方平喝茶,却是也没找到人。
高方平秘密包了一个客栈作为临时据点,集中了一群会计算盘们,正在核算环京铁路花费了多少。
最终算下来,不计军人劳动力的情况下,二十公里的环京铁路只花费了不到一万贯钱。折合下来不到四百贯一公里。
这就有些YY了,前提条件是要买地,且是汴京附近的地。然后因为是对皇家的示范工程,许多东西是高标准制造和用料的。而实际上,以十五年内的专列重量速度而言,完全用不到环京铁路的设计标准。
并且为了这区区的二十公里示范铁路,专门开的一些生产线那也是成本。这笔花费是相对固定的,建设一千公里也是这笔花费,建设一公里也是这笔花费。
于是有了这次经验,对往后的成本控制就有了很大的信心,这算是一次尝试。
接下来朵二娘就问道:“问题来了,成本一万不到,咱们对户部报价多少呢?二万贯您看可以不?”
“两万贯弱爆了,对我名声不利,传出去我这种一秒钟几贯钱上下的老板,连两万生意都做,显得很儿戏。为了凸显商人狼性,咱们必须做个表率,以便唬住天下的官员,让他们往后不敢随便把资本引入建设铁路。”高方平摸着下巴道。
“所以到底报价多少呢?”小朵好奇的道。
“报二十万贯吧。”高方平道。
全部人昏倒在地。
然而也不能说他坑,以往他怂恿匠作监,成本两贯钱的麻将,一千贯卖出去的那真不在少数。相比起来这次真的已经很温柔了,因为这就是一个生意,换蔡京的话给五十万也不会卖出去,会让他蔡家的子孙犹如坐塘鱼一般守在这条铁路上,直至价值五亿的那场资本盛宴来临……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时候,总算被张叔夜“逮”到了小高,便请去喝茶,逼迫着小高报价。
拿到报价的时候老张觉得太坑了,这些个奸商真的没有惊喜,不顾大局,见利忘义。
但张叔夜也没有办法,有得买就不错了。真是这小子去找皇帝哭诉一番,这事八层就要黄,开了坏头,往后全国铁路大建设一展开,路权变为了员外党的,那么朝廷就哭瞎了。
于是老张责令户部咬着牙付钱,顺便汇同高家的账房理顺所有手续。就此一来,环京铁路于政和二年八月,正式列入了大宋户部衙门的资产负债表中。
然后吃了这一次亏,老张汇同老蔡研究了一番后,发文天下州府:严禁在民生工程中引入资本比例过大。
这个政策一出,关七西门庆就哭瞎了,把老张和蔡京恨出屎来。
原本他们看到了铁路利润如此大,已经在研究从高方平手里拿工程的方案了。但现在怼他们的人不是高方平,而是张叔夜。表面上高方平**商们是一伙的,已经成功赚了一大笔,然而被打压下去了。
所以铁路大获成功之后,无数登门高家送礼的商人被轰走了,高方平说了,出门左转去中堂找张叔夜,这事上,我和你们一样是受害者。
非但如此,政治上猪肉党的人也大获成功了。前阵子那个被他们打压得奄奄一息的裴炎成又牛起来了。
因为特殊的形势需要,张叔夜和老蔡他们不得已把裴炎成竖为了“州府标兵”,梁中书发文全国说“裴炎成就很好嘛,看到了吗,他麾下就没出现官府被员外党勒索的幺蛾子,那源于他的所有民生工程,都是官府自己建设的,在引入资本上裴炎成始终是慎重的”。
借助这个特殊气候,宗泽到任工部后,首先就是请“道路桥梁司”的主官何足道来喝茶,问责为何天下如此多的桥梁不是官府资产?
然后借助现在裴炎成被竖立起来,借助高方平都能被和谐的噱头,宗泽开始转变工部作风,工部政策从温和转向适度激进。大抵就是解决桥梁问题。要求限期三年,逐步清理大宋的过桥费问题。
原则是一定时期过渡后,不准在收取民众过桥费。否则对大宋效率的伤害太大。钱虽然不多,但是大宋百姓很萌,许多连数都不怎么会数,不会算账,他们许多人为了节省一个钱的过桥费,有时候会不惜代价的绕行几十里路,耽搁掉一整天时间。
地方执政过的宗泽比谁都清楚,大宋真有这种人,还不少。哪怕给了过桥费可以节约的时间,可以让他们额外挑回价值两铜钱的柴火,他们也不愿意。
没什么道理可讲,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于是宗泽现在急于解决他们不愿意的问题。以往手段是“不愿意拉倒,这届老百姓质量不行”。但现在气候不同了,大魔王治下哪怕事实如此,也没人敢这样去说。
然而在大宋,也真不能说“这届地主质量不行”。
于是现在就是新常态,适度激进。宗泽在想办法,软硬兼施的把员外们手里的桥买回来。
难度非常大,工部要买,一般小土豪当然顶不住,是必须卖桥的。否则人家梁山现在很少招人了不是。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班子仍旧有问题,短时间内不是宗泽能解决的,政策仅仅在工部内部酝酿的目下,却基本上工部机密已经被泄露了,弄得天下权贵皆知。
消息泄露后,那么现在员外党们在干什么呢?在突击修桥。
听说现在有时候,一里的河段上能有十座新桥,都是突击建设出来等着卖给政府的。
可惜宗泽不是张康国和何执中他们,换那些棒槌的话,他们能从户部申请天大一笔预算,然后反手联合天下土豪造无数豆腐渣桥梁出来,由官府买回去。捞钱的套路就是这样的。
但宗泽不走这个套路,在工部内部政策被泄密后,宗泽根据大魔王指示,装作不知道,如常的等。
等那些土豪的桥建设的差不多时候。仍旧是等,永远等下去。
是的宗泽现在不承认工部有这个政策,也不否认。始终不去买桥。有地愿意造桥的你们就去造,桥一多,过桥费也就下来了。然后该绕路的大头百姓继续绕路。
宗泽非常阴险的发布了桥梁安全建造标准。意思是:桥虽然是你土豪家的东西,愿意怎么折腾是你家自由。但宗泽已经警告州府了,若因为桥梁安全问题造成皇帝子民无辜死伤的,那就是重大刑责,一律要追究到底。
于是现在一大群突击修豆腐渣桥梁的员外要哭瞎。既然他们突击建设出来打算卖给官府的,质量那是参差不齐的。然而现在政策不明朗,始终没有官府来收购。
换以往的话成本也不高,放着就行了。但现在的政策麻烦大了,人命似乎开始有点值钱了,哪怕不收钱的桥仅仅放在那里,一但有老百姓去走了桥垮塌了,就会开始追责了,因为这叫危害公共安全罪。
于是情况不容乐观,一些员外又开始拆桥了,一些大能则是派家丁守着桥,给钱都不许人走。想把这阵风头顶过去。
这就好,先这么耗着。
鉴于这种情况,有些桥给钱都不许走了,于是许多不明真相的百姓纷纷大骂:“这届官府不行,脑子有坑!”
于是现在的大宋非常逗比,药丸党带着百姓说这届官府不行,官府说这届土豪非常差劲,土豪又说这届百姓太糟糕了。
当时是裴炎成李纲在风尖浪口,现在是宗泽。换以前这么干的话,宗泽早被老蔡给送去海南岛做野人去了。可惜现在老蔡说了不算,张叔夜打算继续对宗泽采取“谨慎观察”原则。高方平则是力挺宗泽。
至于梁中书,他在温和的说宗泽好话。因为这次老梁仍旧觉得猪肉党赢面大。当然了员外党的实力不容小觑,何执中那个老狐狸、仍旧以常委的身份在影响着工部班子,儿子何足道和员外党的瓜葛也很深。于是老梁总体是和稀泥,略偏向于高方平,但不至于明着力挺。
这些都没赵佶什么事,他现在日子好过得紧,于是他觉得大宋这么欢乐最好了……
第942章 做人要纯洁
这个黄昏的时分,高方平又低调的去了李清照小院。
隔着围栏,见院子里两个小土鸡跑来跑去的,在追着虫子吃。
还没入内就闻到了火锅香味。看起来李大神也喜欢火锅了。
推门进去后,穿着一身青衫的李清照正在往火锅里下菜。比上次见面时,她显得清瘦了少许。
“你来了。”李清照抬头看看道,“现在来,就说明基本定下,你很快就要去成都。于是提前来看我?”
高方平点了点头,坐下来老规矩,拿起筷子就往里面捞。
李清照轻打他一下:“别急,还没熟。”
高方平只得放下筷子道:“约好了大雪磅礴之际来你这里温酒观雪的,但短期内估计无法兑现了。”
对这个问题李清照也不是十分在意,点点头,又摇摇头。
考虑少顷,李清照忽然道:“对了,你是怎么想到哪主意的?就是铁路路基的那个木板原理?”
“乃是做梦时候一老爷爷告诉我的。”高方平嘿嘿笑道。
见他又扯犊子,李清照也就不关心了,转而道:“将来那种神奇的铁路,真会到处都有吗?”
“会的,有我就有铁路。”高方平点头道。
李清照道:“有了铁路后,会不会变为另外一种剥削。譬如谁修的,谁就拦截在路上收钱,就像宗泽相公目下在工部面临的桥梁问题一样?”
总算烧开,可以吃了。
高方平一边往里面捞东西出来塞嘴巴里,一边道:“不会,我之所以把环京铁路交给朝廷,就是开先例,释放出信号,铁路一定国有。”
李清照又好奇的道:“大宋政治环境开放,地方州府治权过大且不统一,经常换个州换个县就是不同政策。若早先大家不看好铁路也就罢了,但此番你在皇帝面前显摆过后,必将短时期形成声势,各州府纷纷上马铁路项目,以便争夺政绩,争夺往后各州府的路权利益,难道不会由此引发纷乱?这个问题又如何解决。”
李清照的担心是对的,各地州府还真会为了利益,有各自的地方保护主义。
当时高方平在中书和他们怼了起来,扬言成都自己修,那就是属于地方的性质。但最终经过考虑,高方平还是捅了出来,通过皇帝的认可,进而提前把铁路的神奇展现在世人面前。
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路权最终交还给中央主导。往后通过铁路,可以进一步削弱地方,集权在中央。
高方平道:“清照你所想的,也是我考虑的。这就是我放弃环京铁路卖给户部、交由工部管理的原因。这也是宗泽上任工部的原因。这么一来,虽然为修建的过程添加了一些麻烦,让我受到了一些节制。然而我都受到了节制,就代表其他州府也不能乱来,他们就不能随便上马。得等候工部统一安排,等候户部统一财政。路权不但要属于官府,更要属于中央。这是我开了先列、任命了铁道兵的原因。现在的那些山民只是个噱头,还不是真正的铁道兵,我只需要现在出现‘铁道兵’这么一个说法,然后时机成熟后,毕世静部会理所当然的转正式铁道兵编制。在中央的主导下,铁路会成立自己的官署,自己的差人,自己的判官。”
“自己的官署,自己的差人,自己的判官……”李清照喃喃道。
高方平道:“是的,只有这样铁路这个命脉系统,才会脱离盘根错节的地方士绅、宗族、官府的层层盘剥。否则清照你刚刚都说了,地方势力盘根错节,不同州县情况不同。若治权在地方,哪怕铁路属于中央,也能因一些地方利益,被人为的堵路、扣车。”
李清照深以为然,觉得大魔王想的很远。
事实上大宋现在的命脉漕运,就经常出这种幺蛾子,乃是东南地区最频繁。
尽管漕运也属于中央,律属于工部一个司。但司法权仍旧捏在地方手里。于是就李清照所知,当时公公赵挺之和蔡京斗法,最头疼的一个问题就是,哪怕赵挺之控制了工部的漕运也没用。
那些东南方面当时响应蔡京的官僚们拥有司法权,漕船过地方沿线,简直如同老百姓和车费路霸斗智斗勇,一言不合就被找出幺蛾子来,以地方司法理由扣押漕船、强势对抗中央政策。
要想不被拖后腿,漕运就只能大幅对东南系妥协,夹带他们的私货、最大限度拨付紧张的船运给他们、运输他们的应俸纲。
所以吃一亏长一智,暂时解决办法就是组建独立的铁路系统,不受传统官僚系统的干扰。
高方平一开始设想“成都自己修铁路”,真的是个不成熟想法,真是那样的话,将为往后的执政埋下重大隐患。
铁路往后的利益一定会很大,但这些利益一定只能在国家层面上统筹。要做到这步,中央没有铁路上的司法权和兵权就是扯淡。
所以最终目标就是剥离出铁道部来交给宗泽,这面临和相当多的保守派们打仗,将来都要逐步的去解决。
现有的工部利益链,基本已经饱固定,要触动非常难,不洗牌就很难做到。好在这个时代处于蛮荒,铁路是新事物,也算一种小洗牌,可以重新把命脉治权夺回来。其实这和大宋以往成立新部门、新的领导小组基本一个道理。逐步把固有群体边缘化。
今个高方平也小喝了两杯酒,这么坐着一聊,就到了很晚时候。
李清照不是夜猫子,差不多便有些困了,起来舒展个懒腰道:“我要收拾一下睡觉了。”又道:“现在这样,就是你我今年最后相聚吗?”
“否则怎么样,难道明早才是你我最后的相聚吗?”高方平道。
李清照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你这说法好诡异,莫不是想留下过夜的意思?”
“想歪了不是,我乃是正直纯洁的人。”高方平道。
“好吧你走吧。”
其实李清照有点想一屁屁坐下去把他压倒,只是想了想这种作为不文青,于是脑子犯病就放过了他……
夜里。
两浙路转运使、兼杭州知州蔡卞,坐在堂屋紧缩着眉头。
这是蔡卞一生中所面临的最重大情况。
在政治上,前些时候念着和皇帝的关系与旧情,借助朝中许将势力,以及道士进京,蔡卞获得了两浙路转运使实权。
这个职务牛逼的在于相当于一个漕运官,除了掌握两浙路钱粮大权外,也自动获得了两浙路漕运管理权。工部漕运司在一定程度上是怼不过蔡卞的。
加之目下对东瀛贸易份额、很大一部分捏在杭州港手里。虽然两浙路转运使不管市泊司(海关),但进入内陆后没有蔡卞这个转运使的漕运安排,东瀛输出的白银等等重要物资别说到京,连江州金库都很难进得去。
高氏船运公司不算漕运编制,但受制于河道,也就要很大程度面临蔡卞系的吃喝卡拿。其实这才是小高恨死这群人的真正缘故,妈的夺人饭碗近乎杀父之仇。
所以目下随着大宋发展,两浙路所产生的灰色油水丧心病狂。自古以来,有钱又有名的时候就一定有势。所以在东南系的内部认为,蔡卞杀进京去和猪肉平叫板、角逐下届政府的主动权只是时间问题了。这就是蔡卞这面旗帜的凝聚力所在。
然而这只是现在。
随着猪肉平的铁路在京横空出世后,蔡卞的这一政治利益正在被围追堵截。
因铁路的神奇真把这些人唬住了,建设如此之快,成本如此之低,且不受制于河道。铁路一但发展起来,漕运就将正式走下神坛。漕运一但落伍,依据漕运而寄生的这个东南系的政治地位,也就不可避免的被打扑街了。
趋势,总是朝利益去聚集的。
加上道士进京的步伐失败,愣是被猪肉平给胆大包天的把皇帝崇信的道士们按死在了地上,还损失了许将这个重将。
这些负面情况就先不说了,最极端的是,目下蔡卞的桌子上放着几封信。
灯下,蔡卞再次把信拿起来看了两遍,铁青着脸又把信拍在了桌子上。
这些信不是别人、正是第一政敌高方平送来的。
其中两封触目心惊,乃是郑居中叛国泄露高方平行踪、调平海军对高方平军事暗杀的证据。
这两封信算是横空出世,忽然被高方平的人送来了蔡卞这里,乍一看,真个把蔡卞吓的跳了起来。
第943章 黑暗骑士的最后一次宣战
也在房里的朱勔疑惑道:“小蔡相公,这样的信,这么重要的证据,如此明目张胆送了过来您手里?下官愣是没看懂,他猪肉平这是想干什么?”
蔡卞考虑了许久道:“证明这个事件上,猪肉平不想捅到皇帝面前。于是这是一个政治问题而不是司法问题,也就不需要证据了。现在他能把书信送来给老夫,那只有一种解释:包括我兄长蔡京在内的所有朝廷话事人,都已经研究过信,且认可了。那么这个形势就基本定调,送了来我这里将军,就算我护郑居中,把证据毁了也不重要。一但中堂心中有数,郑居中迟早是个死人,只等着皇帝对郑居中的最后一丝旧情消失他们就会动手。”
朱勔摊手道:“可这不关咱们的事,这是他郑居中的个人行为。老子们虽然是猪肉平敌人,但还不至于出此手段。他郑居中和猪肉平的这份私人恩怨,那是他通判江州时候就结下来的。”
“民间有句话叫逼上梁山。”蔡卞淡淡的道:“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郑居中看起来是咱们派系的,于是他的行为几乎就把咱们集体绑架了。暗杀当朝宰臣的锅谁也背不住,咱们没有参与,但是捅了出来,以猪肉平带节奏的能力,他绝对有办法让整个天下都觉得咱们参与了。”
朱勔便惊悚了起来,想到了才刚刚被血洗的柴家事件。
不过随即朱勔又嘿嘿笑道:“好在猪肉平有顾虑,不敢把这种事捅到皇帝的层面,那会坏了我大宋一以贯之优待官员的基调,他猪肉平自身也受害。于是现在信在咱们手里,只需咱们毁了信,不回应,谁也拿咱们没办法。”
蔡卞冷冷道:“这只是你的一个理想。在整个中堂都认可了这事的现在,他敢把信公然送来,就是在等咱们回应。当年他在江州杀了五千人,前阵子在沧州血洗了柴家,在京城又强势把道士打趴了。他显然在营造一个规矩是,现在不回应他、就等于无规则开战。朱勔我问你,你觉得是什么在保护现在的你?答案是规则。那么你想在无规则的情况下和猪肉平开战吗?”
想到了当年江州事件,想到了柴家,以及京城道士的遭遇,朱勔不禁打了个冷战,一时没说话。
蔡卞道:“政治上我并不怕猪肉平,因为政治有游戏规则,他也是个愿意在规则内玩的人。只有进入军事对抗后‘兵者无所不用其极’,暂时来说,当世基本没人想和他在刀兵场上无规则对抗。”
朱勔惊恐的道:“小蔡公您觉得,他猪肉平会用类似柴家的手段怼我们?”
蔡卞背着手度起步来,紧缩着眉头道:“老实说,他怎么想的我并不知道,那对于他也是一条不归路,在大宋政治基础上他没有那样的环境土壤。”
朱勔这才松了口气。
但蔡卞紧接着叹息道:“不过他是个会犯浑的人,他年轻,敢做。身为宰臣经历了两次暗杀,且已经被他摸到了源头,所以接下来他会怎么做没人知道。兴许他自己都不确定,于是他等着咱们回应。”
朱勔便心里又忽上忽下起来。理论上说,换老子遇到了这事的话就真的犯浑了,只要有实力,先杀杀杀,杀出个未来再说。
蔡卞淡淡的又道:“变数在于,人遇到这类事大概率犯浑,于是失去了政治规则进入无序状态后,谁都没有好果子吃,家兄最恨这类事的原因就是这里。但猪肉平他又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目下看来他理智仍然在,就等咱们回应。于是这里有变数,咱们面临选择。如果为了党派旗帜,咱们选择保郑居中,有一定概率猪肉平会缩回去,继续井水不犯河水,因为他是成熟政治家。但也有概率他就直接犯浑,和对咱们采取郑居中似的无规则方式开战。”
“若放弃郑居中呢?”朱勔道。
蔡卞仿佛瞬间苍老了一些,喃喃道:“老夫不想承认,但事实上放弃郑居中缩回来,咱们的旗帜就没有凝聚力了。猪肉平狠就狠在,他明知道暗杀他的人不是咱们,但他却借助这个事件,和咱们宣战。这就叫被捆绑,叫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他聪明就聪明在,不把郑居中的叛国行为公布,这既保全了国格,照顾了皇帝感情,却也让咱们派系的人不明觉厉。咱们下面的人并不知道郑居中摊上什么事,他们只会知道,猪肉平打上门来的时候,我蔡卞犹如当时的蔡京在江州事件缩头一样,于是他们就不会信任我这面旗帜了。事实上我兄长蔡京的衰落,正是因猪肉平出兵天子庙口开始的。”
朱勔有些晕的样子道:“可小蔡相公,卑职还是无法想象,这只是他猪肉平一厢情愿。咱们何不一边放弃郑居中,一边把郑居中这些信公布天下,甩清瓜葛,咱们的派系继续和他猪肉平井水不犯河水?”
蔡卞冷笑道:“你敢吗?公布了政治就乱,就无规则。既然无规则了,你觉得猪肉平是个仁慈的人?他还会和你井水不犯河水?老子们在河道上坑了他这么多,此番他大概率是带节奏栽赃陷害抹黑,说东南独立了,然后犹如他出兵天子庙口一般,带他的嫡系开进东南把脏活做完。”
“目测他比谁都不想乱,比谁都在乎大宋利益,真会吗?”朱勔道。
蔡卞转身上坐后,把那第三封信拿在了手里,摇晃着道:“这是他写给我的亲笔信,细节不多说了,各种脑洞想当然。但是信的最后,也是他对许将的说辞:他总会离开,但他一定带走一波鬼神,他可以失败但对手永远不会赢,极端时刻他会把脏活做完,给愿意励精图治的人留下一个清静的天下,他注定背负骂名但他不会手软妥协。这是他初出茅庐就斩上百军官的信念,是他当年冒险出阵天子庙口的信念,是他牺牲河东军赢得国战的信念,是他冒忌讳血洗柴家信念,是不惜和皇帝扳手腕也赶走道士的信念。这是黑暗骑士的信条。”
朱勔冷汗淋漓的想了一下,偏着脑袋道:“那么很显然,咱们此番真被强盗上门威胁勒索了。”
“的确被勒索了。”蔡卞看看信又道:“他承认他不光明,且强势做好了背负骂名的准备。根据他以往的简历,又是个言行一致的人,这是坚刚不可夺其志你懂吗?”
朱勔道:“这听着,像是小蔡相公您已经站在他的角度上说话了?”
蔡卞微微一笑,拿起三封信来,凑在烛火上点燃烧了,看着火光喃喃道:“因为我也累了,我也老了。目下看来天下真的要变,相信我,这次不是以往,是来真的。当初的王安石几乎不可被阻挡的风头,而他显然比王安石强势的多,比王安石更加不能被否定。道士进京失败后咱们就失去了最后筹码,也最终惹怒了猪肉平。他的来信让老夫感受到了他的决心。他年轻,看春风不喜,看夏蝉不烦,看秋风不悲,看冬雪不叹。他不是文青,是个会做脏活的实干派酷吏,他必须离京的现在,老夫相信他真有信念要带走一波人,以保护这个他一手杀出来的大宋黎明。”
见他居然把猪肉平威胁朝廷要员的亲笔信烧了,朱勔大为着急,走来走去的道:“明府啊,怎能把如此重要的弹劾证据烧了。”
蔡卞苦笑道:“若不烧了,你敢拿进京去用这个问题弹劾他?你嫌命长吗?在他戾气如此重的时候,在他带着两万新兵就西进作战、亲手埋葬西夏几十万人的性格下,你真的以为他不敢带兵进东南做脏活?”
朱勔仍旧念头不通达的道:“他这简直是破坏规则,是强盗行为了!”
“是的就是强盗,就像察哥当年帅四十万铁骑冷不丁就打进来,但你能如何?规则永远是实力最强的人制定。”蔡卞冷冷道,“在我大宋能战精锐几乎全是他带出来的现在,皇帝如此信任他的现在,他已经不要脸宣布他是强盗、近而对我等提前宣战,你真打算去鸡蛋碰石头吗?”
朱勔脸色数变后,总算没说话了。
蔡卞又背着手看着窗外道:“总归是我兄长更老道些,他最先看懂了猪肉平的不可阻挡,看懂了猪肉平的权利来源。就连我在早期,也只看到了他的跋扈和霸道,却忽略了他在台下的刚毅和努力。大家总以为他是个溜须拍马、投其所好、运气好而上位的弄臣。而实际上,我们大家在嘲笑他不学无术、嘲笑他年轻不懂事只会闯祸的时候,他正在不停的依靠做事和杀人,证明着猪肉平时代的来临。”
顿了顿,蔡卞瞬间苍老了几岁的样子,喃喃又道:“我大宋建朝之初,一直存在一种声音说赵宋得国不正,以至许多吏治问题无法理顺。但一直以来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而现在老夫终于懂了,权利和国朝一样,来源分为正和不正,依靠杀人和对抗获得的权利,才是最稳固的,最难颠覆的。我兄长蔡京最先看明白了此点,而我现在才看懂了他为什么有底气对咱们威胁勒索。兴许这次咱们最后的一次妥协的机会。”
“若是错过了真的会死人吗?”朱勔再次确认道。
“会的。”蔡卞点点头,“当年他知江州时候,在军中威望还有限,且兵权都被朝廷给撸了,他照样秘密进苏州,把刘正夫那个老杂毛给绑架了,为此得罪了朝中刘太后,但又被他巧妙的利用我兄长蔡京化解了。”
“妥协是需要投名状的,表示咱们不再回头,那么现在如何对他示好呢?”朱勔道。
蔡卞冷冷道:“很显然他整不死郑居中,就得咱们出手帮他把郑居中给整死,才有妥协余地,这是咱们的路,也是他的条件。”
朱勔一阵郁闷,出卖郑居中绝对无问题,他老郑的死活我关心个蛋啊。只是说对流氓上门勒索妥协的行为很不好,弄的咱们像是面对黑社会的大头百姓似的、明知道他不对也无法去告状。因为蔡卞说了,猪肉平现在威望太高,官家太信任他。所以这事上官家是县衙,猪肉平是摆平了知县的黑帮头子,而老子们真的变成上告无门的大头贫民了。
曾几何时,老子们也和他猪肉平一样年轻,且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为何就没有他这般心思脑洞呢?曾几何时,年轻的老子们也和他一样充满了理想,誓言要用学识做出一番事业。却为何进入官场这个大染缸后,日子一好过思维就变了、腐化了呢?
官袍加身,万民之上的那个心态喜晕了头脑,仿佛吸食了鸦片。梦想?妈蛋早忘记了是什么。自打哪里开始,年轻时候那书生意气的心思,就变为了另外一种执着,执着于升职、讨好上官,搜括财富用于贿赂,以便保住得来不易的前程。
蔡卞和朱勔对坐沉默的现在,两人相互看着对方,做出了如上心思。有点好笑的在于,看着现在的猪肉平,让他们想到了才出仕时候、那个年轻又热血的自己。
唯一不同的在于,猪肉平遍体鳞伤下走出了属于他自己的一条血路来,脚下踩着累累白骨、接近了巅峰,即将组建他的王朝。而老子们面对困难的时候知难而退了,起初的随波逐流,逐渐过渡到同流合污、进而无法独善其身,也就没有了自己的主心骨。
权利和国家有两种,正义和不正义。这是小蔡相公说的。
妥协着妥协着习惯了,就忘记了战斗是什么,腰直不起来了,所以现在那个自诩黑暗骑士的流氓提前打上门来勒索了,扬言要带走一波下地狱。
他小子或许在虚张声势,但无奈作为冲破一切阻隔的骑兵,无数的洗礼下他现在已经披上了铠甲,即将醒觉的他,已然有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威望和资本。
于是此番所面临的敲诈勒索之中,小蔡相公和做官初期的腐化妥协一样,选择了退让、随波逐流,而不是像个骑士一样的去对抗……
第944章 老乌龟时文彬
“猪肉平老牛逼了。环京铁路上的大怪物‘砍头砍头’的呼啸一番后厉害了,一定可以解决运力,然而猪肉平为何还滞留京中,不去成都修铁路呢?”
“修你妹啊,那显然是猪肉平忽悠财政民生,敛财的工具。往后麻烦大了,势必被那个大魔王集中无数财力民力投入进去,以便他获取利益,然而天下要哭瞎。”
“我觉得你这推断好傻逼啊,猪肉平很少吹牛的,他说有把握,且示范工程都出来了,一定会成功的。”
“所以你蠢的那叫一个霸气,都让我不敢正视。大魔王他是真忽悠,铁路在京城当然容易,但你想过蜀道什么概念吗?在那边修路简直不可能。”
“我不是川人,真不知道蜀道怎么回事,兄台你详细说说。”
“其实出蜀几乎没路,那些群山过军队都不可思议,商队绝对能迷失死在山里,一月也走不出一座山。为了能有近道,那些不可思议的吊桥、峭壁内道,那都是当年秦人用人命填出来的,是在最恶劣条件下,以藤条把人吊在山崖峭壁上一锤一锤敲出来、插入横梁铺就木板,如此许多地方才有了路。木材会腐朽,经历几个雨季后,那些桥那些路就随时都死人,需要人命去填坑似的维护,于是因为此,秦国专出大暴君,因为秦国最热心抓壮丁搞基建。现在猪肉平要在那样的环境下修建铁路,将会动用更多的人力物力,死更多的人,大魔王将落下比秦国所有暴君加起来还差的名声。”
“所以我相反觉得猪肉平霸气,这么难的工程也敢知难而上,他有名言,总有一个地方是前线,前线也总需要奉献。若没有秦国的暴君们以人命填出都江堰工程、以及那牛逼的巴蜀道路工程,何来的汉家天下统一。”
“这倒是,秦国虽然全是暴君,但都江堰和巴蜀道桥工程,一举奠定了祖龙灭六国的物资基础,更早的商鞅奠定了秦灭六国的制度基础,所以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在当时有了这几个工程后,秦国就是作死都不会死了,熬死所有人后就是胜利。现在大猪肉平即将启动加强版的都江堰、蜀道铁路、政治变法工程,一但完工后我大宋就是作死也不会死了,制霸天下指日可待。”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猪肉平药丸。”
“这些工程会让我受益,然而阿弥陀佛,保佑我千万不要被抓成壮丁去蜀道干活。”
“我是当官,并不是你们这些屁1民。然而我现在也没安全感了,猪肉平的政治工程一完工,兴许我就被整死了。”
民间正在热议高方平迟迟不离京问题的时候,同时发生了大宋政和二年第二大政治事件——东南系官员群体上书,弹劾当朝国舅、枢密都承旨郑居中。
政和二年第一大政治事件是:以礼部为依托的道士被赶出京去,礼部尚书许将引咎辞职。不过这个事件较为隐性低调。整道士虽然整的轰轰烈烈,却是以新官上任,治安严打的形势进行。至于许将,他认输投降,高方平就兑现了承诺让他全身而退,所以他没有什么罪名,乍看起来,像是和苏辙告老一样的事件。
然而这次真的炸锅了,看起来分明是一个阵营的东南系,但以两浙转运使蔡卞为首的这批东南主要官员,毫无征兆下联名上书弹劾国舅爷郑居中,像是一种政治斗争白热化的态势。
这代表在某种契机下,整个东南系预感到了问题严重,于是反水,反手把郑居中赶出了他们阵营,和其划清界限。以此作为投名状表示:老子们是清白的。但凡他郑居中干的事都和咱们没关系。
所以一些老奸巨猾的老狐狸虽然不知道此番内情,但不用去了解也能猜出来,郑居中涉及的问题一定严重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且被猪肉平用于去威胁东南系了。于是才会出现这幕树倒猢狲散的事件。
东南系的其他官员是跟着添油加醋,甚至子虚乌有的抹黑郑居中。这么做除了是壮大声势外,也只是表明了他们划清界限的动作。
至于两浙转运使蔡卞则最直接,把当年郑居中在湖口县私吞国朝铜矿的一些直接或间接的证据,派人送到了刑部大堂时文彬的手里。
时文彬无比头大,才上任刑部,就遇到了这么一个烫手的芋头,也是醉了。好好的在济州做父母官多安逸,保一方民生,看着济州治下的大头百姓越来越吃的肥头大耳,也算是一种成就感。
可惜为了升职,为了名留青史,为了效忠大宋,最终上任刑部,那就必须要面对京城中这理不清的纠葛了。
大宋士大夫基本是免死的,许多时候贪污捞钱也难以举证,更是一个普遍现象。
不过在当时大宋缺铜,因缺铜而带来的钱政问题把朝廷在长达百年时间里压的无法喘息。于这个基调下,私吞属于皇家的矿产资源,的确是大罪名了。尤其在郑居中已经失宠的现在。
其实这么做的人,郑居中绝不是个例,只是查不查的问题。
譬如当年就有传闻,刘正夫涉及了私吞银矿问题,曾经一度蔡卞他们也想用银矿问题整死刘正夫。可惜刘正夫机智,处理的好,朝中又有刘太后和猪肉平取得了平衡后,在一定程度的保他刘正夫,于是就真被刘正夫撇清站在了安全线之上。最终没曝光。
郑居中悲哀的在于,他一不小心失去了皇帝信任,现在朝中又没有任何一个中堂挺他。且他妹妹郑贵妃的能耐比刘太后小很多。
于是这个晚间,时文彬为难的站在书房窗前,看着窗外出神。
时静杰乖巧的样子道:“爹爹缘何一整天都不说话了呢?”
时文彬叹息一声道:“明知道这是一次****,关于郑居中的问题,核心根本不是私采铜矿。但无奈,现在那些老奸巨猾的中堂们,似乎都达成了默契要整倒郑居中,而我身为刑部堂官却被蒙在鼓里,不知内幕。要用明面上捅出来的铜矿问题查办郑居中,我这心理感到为难。不查的话,私吞国朝铜矿它又真不是个小问题,至少捅出来后就不是了。查的话,等于破坏了我大宋开朝以来的政治规矩,我稀里糊涂下就做了别人刀斧手。”
时静杰也替老爹为难,老爹他就这德行,不喜欢拉仇恨,一个典型的温和保守派。老爹他最怕的事,就是开了一些口子后导致新党势力抬头,进而一步一步改变固有的政治规则。当年在济州任上,老爹他不是不知道王勤飞和曾世成的问题,却始终在压着猪肉平,让猪肉平温柔些,尽量给王勤飞他们留点余地。
而实际上并不代表时文彬和王勤飞他们是一类人。这根本就是旧党人士害怕王安石等人崛起近而变法的心态,当年的韩琦富弼们也基本这样,这类人他们讨厌改变现状,讨厌把他们熟悉的世界变得陌生。
思索了少顷,时文彬念着胡须道:“我儿,你乃是小高相公嫡系,你有没有消息,郑居中到底涉及了什么事?为何此番形势如此诡异,中枢竟是没有任何一个相公出来反驳这些弹劾。东南系为何又这么整齐的反水?”
时静杰急忙摇手道:“这不关我的事,就算有您说的这些情况也肯定是机密,小高相公他没对我提及过,我也不想知道。作为刑部您无需知道这么多,既是蔡卞他们反水,已然把郑居中侵吞国朝铜矿的证据放在了您手里,执行国法责无旁贷。”
时文彬苦笑道:“说的轻巧。这典型的被他们利用。且因郑妃的关系,这事皇帝肯定撂挑子不过问了。如果我这里不查,就得罪了中堂们,一但查了,得罪皇家的就是我时文彬。且查的话查到哪一步为止?只知道他侵吞铜矿,却不知道侵吞了多少,要不要查抄郑家?若查抄郑家,获利的是谁?查抄的到底是郑居中贪污所得,还是郑妃的皇家资产?儿啊,这些它都不是简单的问题。”
时静杰也一阵郁闷,若是李纲来办这事就简单了,那犊子脑子里没坑却只有一根筋,分分钟就抄得他郑家人仰马翻的。可是对于时家人,时静杰多少也有点时文彬的机智,于是也很为难。
想了许久时静杰道:“儿有一计。您干脆专门去见小高相公,和他商议这事。以他的脾气,他兴许在专门等着您去见他呢,这也算是表明了您往后的政治脚步。说这是站队有点低俗,但这就是趋势,做官就是这样的。”
时文彬一甩手袖道:“老夫当然知道这是趋势,可我偏偏不想站他高方平的队,那小子脑洞不小,太激进太爱闯祸。套用他的话,我时文彬是大宋、是皇家的臣子,不是他猪肉平的走狗!”
“好吧当我没说。”时静杰害怕被抽一顿,就不再说了……
发酵了两日后,基本上郑居中大势就去了。
人家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当年高方平闯再多的祸,弹劾的人再多都问题不大。因为自始至终有常委级别的人在帮高方平说话,一个大事件中,一但有常委帮高方平说话了,那它就是一个有争议的事件,不会轻易在中书门下被定调。
既然不能轻易定调,赵佶又宠爱小高,那当然就没多大事。通行做法是不升职或贬官。
可惜的在于,高方平从出道起给人的印象就不是一个小乖乖,赵佶没登基的时候,少年时的高方平就是一个汴京的害虫。赵佶一家子早习惯了有人告高方平的状了。
这叫免疫力,只要不是太大的事,守住了忠君和有能力大节,那么显然,皇帝真不会用“圣人”标准去要求高方平的。
然而郑居中身为皇亲国戚,没摊上大事时候他是个几乎从来不被弹劾的人,也就是说他没这方面的免疫力。这种人最好永远不“病”,否则真容易一病不起。
他给赵佶的印象是学富五车随和又乖巧,近乎完美。长此以往赵佶也就用“完美”的标准要求他了。
道理正是欧阳锋做坏事大家都能接受,习惯了,末了做一件好事就会被原谅。然而黄蓉会被以完美强迫症的方式要求,她只要做一件不恰当的事,就颠覆她以往的形象。
加之最近竟是赵佶的亲弟弟越王偲也去说了郑居中坏话,空穴不来风,紧随其后他们自己的东南系联名弹劾郑居中,还证据都有了。且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任何一个中堂出来保他郑居中。
在赵佶来认为,郑居中就真的做人太失败了。然而因为郑贵妃的原来,皇帝仍旧不想出来干涉这事。
要换包拯的话郑居中已经被抓了。可惜时文彬是个温和保守派,对郑居中事件因不了解内幕,于是时文彬还在犹豫。
张克公是个傻子。他现在火力全开,督促时文彬去抓人,几乎把时文彬逼的想撞墙。已经到了连时文彬都想一起弹劾的地步。
是的张克公虽然喷人不需要证据,但他没有具体的执法权。抓郑居中的话,就算林摅没被撸走还是开封府尹也没权利,必须要刑部。或者需要有往前包拯张叔夜似的“开封知府”。
然而没有了,张叔夜就是大宋最后一任开封知府。蔡京之所以搞这个官制改革,就是害怕重量级人物被老张给抓了。
张克公历来眼睛揉不得沙子,别说郑居中涉及叛国问题,且已经被张克公私下认可。就算仅仅是他私吞铜矿的事被捅出来,在大宋这么缺铜的背景下,张克公也肯定会三天一道台谏要求撸了郑居中。
所以么,现在小老张也整天追着时文彬怼。
这日晚间,时静杰这小子跑来高府找高方平哭诉:“相公大事不妙了,您若在不出手干预,我爹爹肯定被张克公逼死。今日他就未去刑部坐堂,官印也挂在刑部堂上。”
“哦……”高方平摸着下巴,“这么说来,这个老顽固他以‘辞官挂印’来威胁我?”
“我老爹他主要是为难,被逼的没办法,也不是说有意要和相公您作对。”时静杰尴尬的道。
“行了,我知道他什么心思,也不会怪他。既然他不来见我,我去见见他好了。”高方平说着起身走了出去。
时静杰没心没肺的,也不方便参与他们的对话,否则真会尴尬的。今个也没有参加什么诗会酒会的计划,于是干脆留在高府里蹭吃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