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判还是不判
有天,燕小乙神色极其古怪的样子道:“朵二娘不日就可到达江州。红三娘,清四娘她们也从郓城动身了,关胜将军已经带虎头营北上,保护迎接她们去了,很快就可以见到熊猫和小虎头啦。”
“嗯嗯,见她们没问题,可他娘的你说的朵二娘,红三娘清四娘是谁,为毛我不认识?”高方平摸着下巴道。
“她们都是你的小妾,依照进门次序,现在你算是有家室了,所以梁姐吩咐大家,以后必须这样称呼。”燕青尴尬的道。
好吧,小朵丫头自始至终就是高方平名下的小妾,乃是穿越新手礼包,也就不说了。在大宋虽然妾不是真正概念上的“妾室”,却也是近人,只要主家重用,那么在梁希玟之后,大家也会叫她们二娘三娘的。
然而贾晓红这个从北京拐带来的美女就显得有些尴尬了,且燕小乙此番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他不是一直排斥贾晓红和高方平么么哒吗?
最尴尬的是张淑清,乃是高俅老爹干的好事,把她硬塞来高方平的名下,并且还完成了开封县方面的户籍手续。真是个麻烦事。
“燕小乙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毛你提及贾晓红的时候神色那么诡异?你是不是背着我干坏事了?”高方平道。
燕青怒道:“你就会把人看贬,我又怎有您猥琐。乃是因为……贾晓红和我,现在都是自由人了。卢大官人已经主动去大名县裴大人处,发还了我自由身,还把贾晓红给休了。”
说完后,这小子有些不舍的样子,眼睛红红的。在他而言被卢俊义赶走,肯定是会有失落感的,尽管经过这段时期,他对卢俊义的情感淡化了些。
高方平楞了楞,也不知道卢俊义这是闹的什么鬼?
不过也不重要,一直没带贾晓红去打官司离婚,是高方平想黑吃黑,某个时候撸翻老卢后,顺手利用贾晓红的名分谋夺老卢家产。但是这些事一直就没很热心的去办,这源于随着官位提升,财富的增加,卢俊义这个人和他的财产,已经对高方平越来越不重要。
高方平虽然猥琐,但是也跳不出一个定律是,到一定的时候,过了原始积累间断,就要尽量的正规化,不能随意再走偏门。
斗智斗勇,机关算尽的去谋夺老卢那点区区财产,和投资规划大江州工业城相比,简直差的不是五个量级那么少。
“好吧,你原主人老卢看似非常机智,他当心有天我把他害死,他的家产就被贾晓红谋夺,于是他就算名声难听,却也去休了贾晓红,断绝了和你个反骨仔的关系,算他机灵,暂时我也没有功夫去找他算账。”高方平道。
燕青道:“你说清楚,我燕小乙怎么就是反骨仔了?除了宋江哥哥,你们都不了解我。”
高方平道:“谈及你家宋江哥哥,我有个安排,兴许某个时候他会随着我的安排上梁山。他身边没有嫡系不行。然后,没有我的人监控那个胖子,也让我这个阴谋论者不踏实,所以燕小乙,将来某个时候你有兴趣一起跟随宋江上梁山吗?”
燕青一阵头疼,跟着宋江哥哥没问题,但是受到大魔王影响,上梁山对于他也不是个小事。
“我才不要背叛宋江哥哥监视他呢。”燕青固执的道。
高方平道:“这不叫背叛叫忠诚,你是不是上次摔了脑壳没修好。它怎么就是背叛了呢,我没说宋江一定会有二心,我只是防备。燕小乙你自己想,现在梁山声势越来越大,整合了许多地方流窜过去的土匪,宋江若不进入梁山控制,则他们一定会闹出大新闻来,会有许多人死伤。宋江去了之后若不监控好了,郓城少年学堂中那些你亲手教育的孩子,他们若是受到迫害,燕青你真的敢放任这样的危险发生吗?”
燕青不禁楞了楞。
“事实上从跟着我做事起,我自始至终没有要求过你对我忠诚,因为我知道那是一句屁话。只要你有良心就行,因为你一但有良心,而我又没有做错的时候,你就会效忠我。这是水到渠成,而不是毫无营养的表忠心,这也叫唯物。”高方平敲桌子道,“咱们把口号收起来,现在讲实际的东西。我不要求你背叛宋江,事实上你如果会随便背叛他,我又凭什么信你。但我要求你忠于你的良心、忠于你自己的利益,这总没什么问题吧?如果你感觉宋江要犯重大错误,造成你的利益损失的时候,你就一定要想办法杜绝,想办法通知有能力压制宋江的那个人。你觉得这很难吗?”
“你得等我想想,但凡听你说话的人,容易被忽悠瘸了,最近我脑子有些迷糊。”燕青挠头还讲条件道:“还有,现在江州是你说了算,我要求先去死囚牢看望宋江哥哥。”
“随便你。就算你要把我刚刚的话讲给宋江听,也无所谓。但我劝你别说,你说了不影响最终进程,宋江他心里清楚,我一定会有这些安排的。所以你说了唯一会影响的只是小虎头、贾晓红对你的信任。她们会认为你是个超级反骨仔。”高方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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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青最讨厌被威胁,然而大魔王竟然用最为在乎的东西来威胁人,可恶……
目下的政治局势趋于混乱后的治理阶段。
原本来说,蔡京沉浮官场四十年,三朝元老,崇尚权术,门生偏布朝野。理论上他早该一统徽宗朝的政治格局。但是后来因高方平而出现的种种变数,总让朝局充满不确定性,让老蔡始终无法一手遮天。
此番高方平出阵天子庙峡谷,砍的不是脑袋,而是蔡京的政治声望。
这一战被京城的嘴炮议论家们,评为了大宋政治格局的三大战役之一,猪肉平再下一城,于江南政治版图上大捷后,基本上已经锁定了未来天下之格局,变革的大时代将会很快来临。
这真不是他们在乱说。有道是蔡京是一面大旗,江南门生以他马首是瞻,叫他老大,但是被另外一个堂口的人追上门来踢场子,而这个老大不敢带头回应,不敢抽刀反抗,那么通俗点说,这样的扛把子,就不会再被小弟们信任了。
此番,高方平撕开了动江南系的口子,蔡京作为领袖却缩了。那么江南系的人成为了没人疼的孩子,在政治上慢慢的对蔡京离心几乎是必然趋势。此点是永久伤害,是不可逆的。
许多时候就是这样的,张叔夜等相公当时被高方平的雷霆震江南倒逼上架,做好了两党决战准备。蔡京赢了,从此包括张叔夜高方平在内的各人退出政治舞台,像那个吕惠卿一样去穷山恶水挂个闲职混吃等死,不过一但蔡京输了,他相位当然就没有了。
只要老蔡他敢战,就如同第一次罢相一样,就算输了他的政治影响力仍在,这面大旗仍在,气势在蔡党就在。可惜他那个高个子缩头了,造成了保留相位,但是影响力大跌。
现在严格的来说,天子庙峡谷战役后,蔡京已经不是一面真正的政治旗帜。
可惜的在于,大宋的体制有局限性,而高方平药下的太猛是一把双刃剑,给朝廷创造了做事的机会的同时,却也真把朝廷给吓坏了。所以是的,嘴炮们说高方平放的乃是地图武器,一举杀灭了江南相公们的军权。也让朝廷为了稳定计,暂时放弃乘胜追击解决江南的吏制问题。
其实有传言天子庙峡谷后,高方平做好了进一步的作战准备,只等朝廷命令下达便夹雷霆之势,一举接管江南路军权,就算引发哗变也不惜,肃清军队害群之马顺便制霸整个江南,一举把蔡党连根拔起赶出老家去。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老蔡虽然怂了,然而张叔夜们也怂了。并没有等来进一步的作战命令和军权,相反猪肉平自有的兵权都被他们撸走了……
关于摩尼教火刑一案,杀人不是高方平的目的,甚至为了一些政治上的利益,其实高方平这次不想杀的。
前有江州军五千人被高方平判处死刑,其后四百多个公务员被推至码头斩立决,这些一环接着一环的举措都未经刑部,被高方平套用战争状态给先斩后奏。在当时还有战争状态可以套用的话,圣旨到达后就一切归于常态,不能乱来了。
加之已经和蔡京公开决裂,此番又涉及了大宋国策问题,高方平是真不想杀。亲自审核摩尼教私刑一案,是为了揭露和警示。
可惜的在于敌人也非常狡猾,高方平只成功了一半,说服了其中十九人迷途知返,陈述了真相。
至于另外的四个狂热信徒,他们不回头也不抗辩,义无反顾的背了杀人之锅,打算殉教了。
案件的审核,证据证言,证据链的完善工作早就完成了。但是对于四个狂热信徒拖延到了现在,高方平仍旧没有宣判。
第452章 离经叛道
原因在于一但宣判肯定是死刑,这根本没有腾挪余地,把一个不愿意听他们话的百姓活生生的烧死,并且他们在事后抗拒官府调查,不认为他们错。这样的事件不论哪个法官,案情确认有了证据链后肯定死刑。
然而蛋疼就蛋疼在这里,同案三人以上死刑者要报刑部审批。高方平宣判当然没问题,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一但找刑部报批,目下应该没人会核准高方平判处的死刑。
刑部是蔡京的堂口,却是在张叔夜的主持下工作。但是猪肉平闯了大祸的现在,纵使是张叔夜也不会在支持高方平随便杀人了。
叛还是不判,怎么判,是高方平这个江南东路主政,现在需要去解决的一个政治问题。
妈的拍脑袋的判了当然只是高方平升堂后一句话,不过一但被刑部驳回,则基本就丢失江州官府的公信力,许多反感摩尼教反感私刑的百姓,会再一次的心冷,认为官府仍及不能保护他们。认为仍旧是官官相护模式。
梁红英并不清楚大魔王的内心世界,她只是发现,高方平每晚上都会拿着摩尼教一案的卷宗发呆半个时辰,这是最近以来必然会发生的一个现象。
“不把他们给斩了,就做不到彻底解放思想。我三令五申严禁私刑私法就会沦为一个笑话,一纸空文。然而若是强行杀了,它就又是一个政治事件,在当下,兴许老张都不会再护我。于是就有可能成为我离任江南的一个导火索。一但我离任,江南大工业基地等等宏伟的梦想就是屁话。”今夜高方平捏捏眼角,对梁红英道:“梁姐,这么一个两难的问题,换你,你怎么做呢。”
梁姐摇头道:“我不懂这些的。”
“蒙吧,蒙也蒙一个答案出来让我听听。”高方平嘿嘿笑道。
“两难的情况,怎么做都对的情况,相公就交给良心决断吧。”梁红英道。
“真理就在民间啊,是啊,其实自来到大宋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就是所谓的法制,它是否真的只存在于理想世界。”高方平喃喃道:“假设小方力找到了治疗他母亲疾病的神药回来了,她母亲眼看断气等着药。但恰好遇到你居于我之委任、依大宋律戒严江州进入战争状态,不许进出。而你又非常确认方力的情况,那个时候其实你怎么做都是对的。不让他进看着他娘死,你是执行大宋律,但良心难安。让他进你能确认安全,却有可能面临国法和上级处罚。于是这个时候人制和法制的分水岭就此产生。有时候不能全怪‘你’,因为以我的脾气,你违反军法放人进城,假设在我不知道方力真实情况的时候,我真会把你给斩了。”
梁姐点点道:“是的假设如此的话,您杀不杀我其实都对,都有得有失。但是我相信相公您那么聪明,你一定会相完美办法来的。”
高方平嘿嘿笑道:“这个问题再过一千年,无数精英参与进去研究,其实他们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因为这就只是一个理想。”
“那么到底大工业基地总要,还是吏治环境重要,就从这里衡量吧。”梁红英歪着脑袋想想道。
高方平点头道:“既然是两难,我也想多了。其实拍脑袋就可以解决。现在是民风思想更重要,没有一个彻底安全稳定适合的环境,所建立在上面的一切东西都是有隐患的,楼盖的越高,越需要地基扎实。否则将来要硬着陆,要撤除那摩天危楼,将付出更大代价。我爷爷经历过虽然穷,却夜不闭户的时代,与此同时他也经历过吃饱了却没有安全感的时代,那时举国上下全是车费路霸,出远门坐火车几乎必被偷抢,官府官僚不作为,孩子上学下学路上需要接送,否则必然被小混混搜身,那是全然没有安全感的一个时代。那样的生活卢俊义们或许喜欢,因为他们不会被拔毛不会被欺负,打死了人、非礼了妇女还不容易被官僚追究,但是弱者呢?其实我也不确定是否大多数穷人愿意要安全感还是物质。但是在这里,我只能简单的帮他们决定了。”
尽管梁红英听不懂他说的什么,不过说了这句后,高方平舒缓了下来,提笔签署了对摩尼教四个狂热信徒的判决:斩立决。
然后打个哈欠洗洗睡……
大水依旧未退,现在还没有真正成为大灾,但是形式不容乐观。
鉴于此,高方平紧急发布大观二年江州州衙第四号令:全面动员,全民服役,全民战争。分批次,三班倒,五十岁以下十二岁以上者,不论男女,一律开赴河道第一线,在官府的带领下救灾。
附带政令:危急存亡之秋,江州再次进入紧急状态,基于紧急状态原则,摩尼教私刑烧死无辜者一案,涉案四个主犯斩立决,无需秋后。一十九名从犯涉及知情不报,见死不救等等罪名,念其知错且有认罪态度,免其死刑,发配一千里至三千里不等,十年至二十年不得返乡不等。
附带政令二:大灾之际通常有大妖,为江州安全计,为保护服役百姓留在家中的孩子和老人计,再次期间一但奸犯科者,不论盗一针抢一线,视为发国难才吃人血馒头,皆以叛国罪论处!
附带政令三:
一切安全部队、治安部队,严禁参与救灾,一律处于“防御”状态。高方平的理论基础是:军伍只是少数派,于此时不发挥决定作用,所以其唯一职责就是防御,保证一线救灾人员的子女、父母、以及一切财产安全。坚决打击再此期间之一切不安定、拖后腿行为。
一切百姓,孩子,妇女,半老人参与救灾。文人秀才,取消免役特权参与。除武装部队、除十二岁以下五十岁以上者,皆为救灾之一线主战力量,不许有后顾之忧,全力以赴参与抗击天灾。
自天子庙峡谷雷霆震江南后,一改对摩尼教退让,强势铁腕判处江州首列严重私刑涉案者死刑后,高方平之威望基本到达巅峰。目下的政策一出,江州出现五百年难见的奇景,人人响应,满山遍野都是人。
当时郓城的三万军民抗灾真的弱爆了,现在是江州各处河道至山林,滂沱大雨间近五十万人犹如蚂蚁移山一样在劳作。
所不同的是吃一亏长一智,在郓城大灾期间,高方平的拍脑袋政策,险些就跪在了吴用的手里。
聪明人肯定会犯错的,唯一不同的是作为一个圣斗士,不能犯同样的错误超过一次。不能把所有的决策建立在运气基础上,脑子可以永远聪明但是运气不会永远好。所以通过拍脑袋计算后,这次高方平发现武装部队参与其实没必要,真正的力量就是人民战争,武装部队在后方给予他们底气就行。
可惜同样的政策只能在江州执行。尽管贵为江南东路转运使,高方平是半个省长,拥有民政权和财权,但童贯不到任的现在,没有提刑司的现在,高方平不具备江州外的司法权和军权,以及储备权。
所以高方平在水患全面告急后,发往江南东路各州的文书,遭遇了他们的联合抵制。原因是:高方平的文书只是建议而不是命令,但当做命令发过来又没有提刑司的司法解释,属于违背大宋律,于是,这些狗1日的就开始和高方平讲法制了:居于大宋律,各州主政拒绝转运司之建议。
这下好了,现在高方平成为人制派,那些家伙乃是拯救地球的法制派。高方平在破坏大宋体制,而他们在维护人间正道。
汗,是真有外地的秀才在传唱这个言论的。听闻小道消息后,气得高方平在江南东路转运司怒宣桌子道:“不敢的话让他们来我江州坐堂,看看我是怎么做事的,我去他们那边,教教那些棒槌怎么做事。”
然并卵,现在根本没有人听高方平的,梁姐也只得无奈的给他扶正了帽子说:“乖,该去洗洗睡觉了。”
一切救灾工作如火如荼。
高方平心急于一但此番江南东路跪了,妈的老子这个“中央财政特派公署长官”,怎么在钱粮问题上对朝廷交代,怎么对一省内的受灾百姓交代。
不用问也知道,江南东路各主政、群官之间,都在很恶意的等着看大魔王的笑话。简直笑道大牙!看起来他高方平总喜欢颠覆,喜欢颠倒黑白,强壮的武者在家带孩子,派妇女婆娘老人小孩上第一线抗灾?
这个政策,又是高方平之一大罪状了,被许多人评论为大魔王不人道,欺压免役之读书人,抬举有劳动力的武人。本末倒置,丧心病狂,颠覆大宋固有体制和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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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方平发表文章称:老子好怕啊,求求你们这些笔杆子,快点用嘴炮把我打倒吧。
是的,现在全面倒高方平的正是一群秀才读书人。以赵明诚哪类棒槌为首。都已经形成气候,把李清照和长严这些人吓得不敢说话了。就是偶尔小李纲和时静杰会写文章和他们对喷,吵个不亦乐乎。
第453章 千里走单骑
目下甚至于一些官员,都在等着看是否会有大新闻。
鉴于高方平得罪了江南系军队,又得罪了太多的固有权贵,此番居然再次出现脑脑洞,和举足轻重的摩尼教决裂,端了人家一个堂口,不通过刑部和礼部就判处四个信徒斩立决。从这些角度来说,江南系的部分官员依据经验觉得,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猪肉平走郓城模式全民抗灾,整个江州城防空虚的现在,那些恨猪肉平入骨的人兴许真会有大新闻的。
高方平在千里走单骑,现在一路走到江州,过了五关,是否能斩六将维持他的不败神话,这是大家都在等着看的东西。
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小高那样的酷吏得罪如此多的人,颠覆如此多的东西,如果能走到颠覆,当然会是史上最强领袖,但是只要输一次他就再也起不来了。
所以是的,民间的说书人对此都有了他们自己的话本,目下的高方平从出道起的所作所为,就被大家称为了他政治路途上的:千里走单骑……
江州五十万近人蚂蚁搬家的奇景,还是很能鼓舞人的。
事实上麾下部将们,梁红英啊,林冲啊,燕青啊,包括喜欢装逼的党世雄,他们也都非常的不理解高方平此番那脑洞奇大的政策。
“相公啊,我等是粗人,有本领,身子骨硬,你却让我等再此大灾之际不作为,留在窝里?”鲁达此番也没喝酒,摸着光头尴尬的道:“末将这心里怪不好受,时静杰小衙内那比您还瘦弱的身子,要在风雨中处于第一线带队救灾,而我等却……”
“秃驴不想被吊起来就给我闭嘴。”
高方平道:“留下你们,不是让你们在城里喝高了睡觉,越是大灾大难期间,妖孽越多。患难见真情就是这个意思。只有这种时刻,一些不安分心思才会特别活跃。人都是自私的,这在平时没问题,因为平时有章法,有官府威慑,有众目睽睽的监督,许多事就不会发生。但是这种时候大难临头,他就会有些奇葩觉得他比别人聪明,他可以拿了别人家的粮食和钱财,逃离这个受灾的地方去别处享福,至于他走了后哪管留下来的人洪水滔天。”
顿了顿高方平道:“人家给你面子,才响应你的号召,举家上阵去为官府服役。把家里一切交给我看管。所以这里我再次强调:关键时刻不要矫情,各人有各人职责,不是说一定要像个影帝一样去第一线才是良心。我高方平的责任是指挥,前线就是将士,我在这里安抚他们的家属就是良心。你们看好他们的一针一线,看好他们的孩子父母就是责任。这个期间严防死守,容不得出现岔子,别弄出大新闻来打我的脸。”
于是,除了梁姐和十六个虎头卫留下外,其他全部被高方平弄去巡逻。临没又听高方平说:“看好鲁达,他要是在此期间喝酒,严惩不贷。”
林冲和秃驴感情最好,害怕大师被大魔王害死,于是赶紧没收了他的酒壶。酒是穿肠毒药啊,话说鲁智深经常在酒楼赊账,许多时候是林冲代还的,为此还给他隐瞒着,不敢告诉大魔王。妈的张贞娘还写信责问林冲:“为毛寄回家的钱越来越少?”
汗,林冲都不知道怎么回答,都是这个秃驴害的……
临近八月,水患稍微减弱但是依旧顽固不退。
的确明显减缓了,但是此番整个江南地界都是这情况,整个江南河道都存在问题,吞咽能力是有限的,不能及时的经由杭州那边的出海口散出去。
所以是的,现在雨势减少,但是情况依旧危机,要等候慢慢吞咽,还要等候高地早先吸饱了的水,现在要慢慢的回吐释放。
这个期间江州治下各县,的确够惊险的,他就有那么一群人是会在任何时候都拖后腿的,这个期间,各县包括江州本城,治安问题频发,要算数据的话真比平时多几倍。
湖1口县,德1昌县,德1化县,仅仅这三县,这期间上报的盗抢案件、强1奸案件、失踪儿童案件,超过去年一年总合。
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居于什么心态,竟然夜黑风高的杀人夜闯入民家,杀死瞎眼老太婆和八岁孙女,就为了偷走一箩筐鸡蛋。这就是在德1化县州城,高方平眼皮底下发生的案件。
另外有疑似摩尼教教潜入老杨头家。老杨头就是当时指正摩尼教的那个老头。
不知道潜入是想干什么,好在潜入者被没喝醉的鲁达亲自拿下了,因为老头家是高方平点名要重点保护的人家。
介于潜入者始终不说自己身份,也没有犯下案子,于是鲁达派人请示:如何量刑。
高方平亲自批示:套用盗抢一阵一线为叛国罪,这个期间非法闯入民宅亦是判国罪论处,只要坐实不是老头请他进入,值得危机时刻给予就地正法。
于是就扑哧一刀,都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就砍了。
至于那些杀人盗抢者更加不用说,被杀的人头滚滚,一百多个奸犯科者死于此番国难时刻。
其他江南东路各地什么情况不知道,但是江州治安问题频发,形式极其严峻的现在,因枢密院命令,党世雄所部被困在军营动弹不得,太平军迟迟未能投入到高方平的防御计划中来。
高方平劝说党世雄可以腾挪,先做事再解说。可老党一把眼泪一把鼻子的不敢开军营们,请求小高原谅,说他上有老下有小的。
妈的高方平非常无奈,但是也只得原谅了他。
殿前司系就这德行,好处在于呢,这些孙子这不敢那不敢,高方平相信他们也就不敢做许洪刚,其实即便在一千年以后这种人也永远是主流,怪不得他们。真的是那个理论啊,不添乱就是功劳了,如果国难时期那些拖后腿的都变为党世雄的话,又何须高方平那离经叛道的政策?
对此,高方平没有责怪党世雄,却在转运司大堂一恼怒就把桌子给掀了,怒斥道:“童贯你这条摇头摆尾的狗,躲事是吧?你就尽管躲着好了,此番我度过了难关,那便你好我好大家好,一但我跪了,我就是离任江州前,也肯定把你捉了吊起来再阉一次我才走。你不要以为躲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那得看你对手是谁,你个阉货真的不要以为我小高不猥琐。”
燕青对此深信不疑。其实他有点反常规的不讨厌阉人,就难免有些担心,童大帅您快点来吧,否则大魔王瑕疵必报,您真会被他害死的,他已经害死了好多人了,从江湖好汉到奸商,再到官员,大魔王一向都是无差别攻击的……
八月初大雨终于全面停止。水位的涨势初步止住,褪去只是时间问题。
别处的情况暂时还不知道,但是江州方面已经可以确定:全民动员参与的河道保护战大捷。
唯一不好意思,让此番蒙羞的在于,终归有些家庭在服役期间遭遇了损失,丧心病狂的杀人抢劫案不多,也就典型的一两起,但是丢了东西被人闯入的,有近百户。
算好高方平非常猥琐,被迫害妄想症,在郓城经验的总结下,此番虽然是激进的全民动员,却同时有保守底线的武卫政策。否则形式一但控制不住,大水之际,是会有天大一群裸泳者在里面浑水摸鱼的,不用等大水褪去,这些小鲨鱼真能在混乱时刻掀起风暴来。
一但各城陷入无次序状态,人吃人相互斗殴踩踏,那就真的跪了,将全面影响前线“军心”,所谓的兵败如山倒就是这样形成的,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场景在现代都会很严重,在古代,那真的不要太容易。
是的这就是颠覆,此番前线的民就是“军心”,后方的民是鲁达林冲关胜杨志这些狠人。某些恶势力以为可以在大灾期间搞事,造成大伤害、颠覆高方平的执政合法性,然而此番坏蛋几乎全军覆没了,跪在了高方平的离经叛道脑洞政策上,真的不要以为后方的少数派“民”好欺负。
打击了这些近似恐怖活动的事件,或许暂时不解决根本问题,但必然影响到下次这些混蛋行动的军心,大幅提高他们的行动成本。
此番不完美,又是一个白银局面,高方平觉得自己及格了。
第454章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各位,紧急动员之际,我对你们承诺了很多东西。那不是我的风格。我一向不喜欢空谈而落人口实,我喜欢冷不丁的做事。之所以当时一改常态求助你们,那是因为我也慌神了,那是因为若不万众一心的上前线,你们的家园以及我的家园就要跪。”
事后高方平召集各乡各访的代表们来开大会,当众演讲道:“我承诺保护好你们的家园,保护好你们的一针一线和亲属。我在这里负责的说,总体上成果是好的,但是人有旦夕祸福,月亮也不总是圆的,此番仍旧有一些无辜的家庭遭受了损失,少数几户遭遇重创。这里不是我猥琐要甩锅说是月亮惹的货。但事实上我尽力了,我不完美,但是我敢说,换谁来都不会比我做的更好。”
“那些信了我,又灾祸临头的人家,我表示遗憾,但我更要强势宣布:作为官府,我及时且果断的出击,最终控制住了。我不能让你们损失的东西回来,我不能让你们冤死的亲人复活,但我给你们拿回了公道。”
“真正受害的家属,原则上允许你们一定程度的用嘴炮轰我,只要你们不累就行,妈的我被骂的多了。然而我却要求,家里安泰的大多数人带个脑子,不要人云亦云,不要跟着骂我,为啥呢,因为你们一张口乱骂,会让我以为我错了。结果我会抛弃有效的既定政策,制定一些无效的脑洞政策带着你们走黑路。你们觉得那样真的好吗?搞坏了江州,我换个地方照样做官照样吃肉,然而你们呢。既然大多数人没有受到伤害,我就强势的禁止你们骂我,但凡发现就吊起来打哭,为什么呢,因为我猥琐,在我不亏心的时候我就要打击报复。”
哎吆我去!
时静杰、赵鼎、李纲、张绵成等人在下面双眼发黑了。
也是没有谁了,说这些话您老人家悄悄的进村,也就算了。然而大魔王召集了几万人当众演讲,当众威胁大家。这真的好吗。
大魔王喜欢砍人,会嬉笑怒骂,其实大家虽然不喜欢这样的风格,然而说起来,高方平来江州已经有一阵子的,他就这德行,大家是知道的,所以么,大众就被忽悠瘸了,有点怕大魔王,也有点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算了,既然都过去了,家里也算平安就不去骂他了。
“此番是全体动员,全民参与。”高方平转而道,“功劳大家都有,这种情况,让我不知道怎么奖励有功之人,这不是推诿而是我真的做不了,逼死我没用。相反呢,把我逼死了,会来个根本不在意你们想法的人带领你们。我负责的告诉你们不管是谁来,都不会比现在更好。年轻的可以问问年老的,水患天灾其实就在大家身边,都应该不陌生,往年如果发生这样级别的水患是什么状况,现在是什么状况。我不要求你们要美化我,但是我要求实事求是,亲口从你们爷爷口里听听上次水灾的情况,然后对比现在。”
“今年各种事件,各种灾害遇到一起,注定了不会好过,但只要信心不丢,给我两至三年时间,那个时候是非功过,再来评判。”高方平一副影帝的造型道:“官员的承诺很难让人相信这我理解,但我高方平夹天子庙峡谷的决心和答卷,我强势要求你们,信任我两年,只要两年。”
“就算咱们不信任官府,也是三年又三年,毫无希望下日子还得过。大道理我不懂,但是以相公天子庙峡谷的决心而言,两年时间,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一个灰头土脸的十二岁女孩率先带头大喊。
许多人都认识她,她是陈小娅,她们家因为许洪刚的问题逃亡了两年之久。
有人带头就总会有人跟随,大家一想没错啊,妈的就算不信又能咋地,那孩子是个明白人,就算是毫无希望的官府治下,也是三年又三年,小高相公要求两年时间,这似乎真不是一个过分的要求。
逐渐的,现场气氛越来越热烈,形成了一种趋势。妈的大家之前以为是来领赏的,然而没领取到服役礼包,却是不知道为啥就开始跟着高兴了。兴许仅仅是大魔王给了他们希望,有希望就总是好的。
眼见大魔王粗暴的榨取了民意以及好评,老班底倒也觉得正常,但是首次见识这种局面的时静杰、赵鼎张绵成等人也是醉了。
这些老奸巨猾的高素质人才中,平时李纲看起来最傻,但其实他也是最为大智若愚的人,此番从大魔王的举动中,李纲最先看明白了大魔王为什么有威望,为什么不能被轻易否定,不是阴谋也不是什么权术,而是一种最本质的东西:为政者之良心。
想着这些,小李纲又开始记录大魔王语录了,是的李纲非常崇拜小高,以往他总是和比人打文战,就因为有人篡改高方平的语录,李纲总认为那些东西一字不能改。
张商英那个逗逼以前说《出师表》可以在语言上更加完美些,文字上更洗练些,所以老张便打算修订批注出师表。然而宗泽写文章破口大骂张商英说:你敢,出师表一字不能改,你不要以为你修订过《道德经》没人说你,你就能文青并继续发作。
作为当今的大儒文宗,张商英遇到这种事也是糗大了,后来也不知道老张他用什么办法和谐,总之不许这事有任何记录,包括他修订道德经的事,也就再也没人知道了。
汗,从李纲口里听到这个事实后,高方平也是醉了,不怎么信任历史了。妈的张商英能耐还真大,要不是宗泽的破口大骂,难说我猪肉平一千年后在学堂里看的《出师表》,就不是原1味1内1裤了……
高方平希望最快看到江州变为东京的情景。
大宋的东京,乃是在古代世界内的一个奇迹。得益于城市化带来的手工艺业进步,就业的需要,思想的奇葩,所以东京有卖猫粮的小贩,有类似新闻报纸的刊物,甚至有给宠物美容的店铺。
是的这些大宋东京都有,就在公元一千年的时候。并且这些不是高方平弄出来的,是汴京自己原本就有的,高方平只是加速繁荣了它们。
与此同时,大宋还是流窜犯和游侠的天堂。
高方平固执的认为,喜欢写武侠的作家们,都应该把时代背景放在宋代而不能在明代。因为大宋不需要“路引”。
路引比后世的暂住证制度严酷的多,譬如说在其他朝代,江州的方力如果要出远门,要去德1化县衙找押司开具“通行证”,才能远行,否则离开江州后,不论方力是不是流寇,都会被当做流寇给抓了。
以古代的吏治环境,为此被抓就惨了,兴许永远就回不来了。因为以古代的信息,加之官僚不作为,几乎无法越境查到这样的抓捕记住,所以这种情况发生后,方力会成为德1化县的失踪人口,同时成为其他县的流窜犯。
这就是古代。
但是大宋不需要路引,允许流动。这会带来非常多的负面影响,导致古代信息条件以及官僚氛围下、蛮世界的土匪流窜犯,却也同时带来了商业上的奇迹,手工业技术于古代环境下传播的奇迹。
有种说法是中世纪欧洲文艺复兴,除了是西班牙葡萄牙强盗源源不断的啃美洲土著的尸体吸起营养外,也吸收了很多自波斯而去的先进技术文化。但高方平固执的认为,波斯有个蛋,波斯的很东西是从大宋偷走的。
自“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这个概念提出后,有哪个臣子真敢对皇帝这么说的?
答案是大宋可以。
譬如徽宗朝的进士方廷实,这家伙是相当奔放的人。这货对抗秦桧的对金跪舔政策时,他是这么对宋朝皇帝赵构说的:“天下,指的是中国之天下,祖宗之天下,士大夫、百姓、加军人之天下,非陛下你一人之天下,皇帝你有祖宗给的合法性,有老子们支持,有长江天险可以阻挡蛮子骑兵集群,为何要认怂?你认怂了,祖宗的面子放哪?中国的面子放哪?天下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所以你一个人决定认怂,他们的心态怎么摆平?”
是的,老方就是这么怼大宋最变态皇帝赵构的。赵构当然不鸟他,否则还是赵构吗?为此老方被降了一级官位,外放了。
这就是蛋疼的大宋,除了李世民时期和大宋,其实换哪朝哪代老方都大可能被砍了,然而就算是能杀岳飞的赵构,以及满肚子坏水的权相秦桧,也只能头疼的把老方一脚踢飞去地方待着,真的,对于这些有免死牌又不想做宰相的官场二流子,大宋皇帝和宰相拿他们没什么好办法。
在当权者看来,这真的是一群借用体制、借用皇帝宰相刷声望的二流子。因为世间有个真理是,尽管他们不一定对,但是敢于撸皇帝和宰相虎须的人,他绝对能得到老百姓的好评,能够名流青史。任何一部历史都会尊敬这些二流子。
后世的美国体制,如果有官员这么对总统说话,不止是罢官这么简单。用官司缠身、付律师费的方式,都能让诉棍把“老方”搞破产。然而大宋它就如此奇葩,有这样的“先进性”。
第455章 梁师成派来的人
说起来呢,面对那只几乎攻无不克的蒙古骑兵时,“大送”愣是顶了这么长时间。其实这个战绩在当时,是没有任何一个民族能做到的,因为蒙古骑兵的确在当时几乎攻无不克。
这么烂这么怂的军队和政权,能顶几十年是有原因的,因为大宋真它有这样的生产力底子。如果再有个王安石寇准做宰相,就算军事上没有岳飞,忽必烈祖宗十八代也要像纳粹被红色苏联拖死一样,彻底被大宋生产力耗尽每一滴蒙古人的鲜血。
可惜真的是皇帝和政权太怂太烂了。所谓的弱宋其实是弱在前三排,弱在思想意识上。
否则高方平固执的认为,大宋的城市化就是地球最早的资本萌芽大方向,在公元十一世纪这个时间点,大宋只要吏治不亡,她有能力早英国流氓几百年,进行轰轰烈烈的工业革命。
这个过程甚至不需要高方平去提出想法和投资,它也会有的。当然有高方平推动,会进行几何式的加速。
在郓城,高方平默认了以王勤飞曾世成等土著乡绅为主的民营投资模式,因为北方的民风相对彪悍,相对难以说服,一但王勤飞哪类乡绅反弹就会很严重,与此同时政治上给予适当引导,以他们的利益为先驱,就能在很快时间内遍地开花。
这个模式老百姓肯定被剥削的相对惨,但是老百姓的绝对财富总量也会增加的很快。其实这就是近似于血汗模式。
但北方作为将来作战前线,承担了最快用经济手段同化燕云之地汉人的职能,所以高方平认为郓城模式会稍微快捷一些。倘若不在女真阿骨打南下前,拿到燕云作为北方缓冲和屏障,将来汉娃的代价一定会非常惨痛。
但是在江南这个大后方,国朝最重要的钱粮根据地,高方平打算采取另一套模式,要彻底在战略思想上,解决问题。以朝廷控制的国企为主导的大工业后方基地为建设目标,以便在这个后花园建设出初步拥有硬刚全球生产力的底气,要做到江南稳,则全球稳的目标,那么环境土壤、思想就是地基,马虎不得。
高方平此番会以不同的模式,面临运动式的、血腥式的,展开和江南固有士族乡贤的对抗副本,这个目下看似已经不可避免。
到底哪个模式更好,事实上高方平不知道,只有做出来了,三百年后的赵明诚们去慢慢的撕逼了,这根本就是个鸡和蛋的问题。不值得去为此纠结。矫情的人会在这个时候套用一句“因地制宜”,实际上因地制宜个蛋,那是废话,高方平又没有老爷爷在身,怎么知道因江南之地制哪个宜?
一切的一切做出来了才知道。
好处在于,大宋是唯一有机会尝试各种不同模式的一个环境,在极其宽松开明的政治环境下,在皇权天授的天然优势下、在赵佶随和不抓权、顶着皇帝名誉就天然正义的情况下,只管去尽情尝试就行。
有一点高方平非常肯定,哪个模式都不会搞的比蔡京更糟。只要大头百姓的生活水平上升,治安没有比以前更乱,高方平不论搞哪个模式,其合法性都不会被轻易动摇。出现不对的苗头,也容易用皇权天授这个噱头去拨乱反正,不至于会很快在政治上失控……
一边做着大江南工业基地的梦,高方平也一边考虑着怎么撸了郑居中那个国贼。
至今高方平仍旧认为,杀害黄文炳通判的锅,绝对是他郑居中的,是这个丧心病狂的疯狗联合摩尼教做的。
士大夫当然不能杀,但如果坐实了郑居中杀害国朝主要官员的话,他是皇帝的儿子也没用,别说他只是舅子。
无奈的在于高方平没有乱说,江南的案子真的很难查,这样的体制下几乎不可能会找到证据。事实上就算在后世的所谓法制社会里,这个级别资质的人,也多半只会因为政治问题被整倒,而很难因为刑事和经济问题被撸。当然,在毛爷爷治下例外。
是的高方平不甘心,放过蔡党都不能放过郑居中。某种程度上,许洪刚的确是蔡倏不作为下产生的,但是没有郑居中勾结摩尼教,大宋的武将永远也不会成为这种妖怪的。
不杀郑居中高方平念头不通达,所以现在郑居中仍旧被高方平关着不给说法。高方平认为,杀郑居中的证据链,兴许会在摩尼教圣1女方琴的身上产生。一但坐实了,小高铁定咬着包拯的典故,进京要来龙头铡砍了他郑国舅。
郁闷的在于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自那次公审后再也没有见到方琴,兴许她被师公带回去调教调教也难说?
方琴很凄惨,她总也免不了被调教的命运,在高方平这里也不例外。唯一不同的是调教她的人中,兴许高方平是最容易被接受的一个流氓,好歹高方平也是有颜值优势的不是?
想着这些,高方平再次拉开裤裆低头观察了下,目测真的不应该是战五渣,高衙内的身体会被女人打哭了,然而应该不至于在床上战五渣。
梁红英急急忙忙的进来的时候,见他在“犯浑”,于是摸摸他的脑袋道:“乖,不许胡闹,有正事,宫里来人了,梁师成派来的皇城司副使。”
高方平不禁楞了楞,立即召见大内密探进来。
“卑职涂乐,奉梁总管之命,有密信交给相公。”涂乐军礼半跪在地上见礼。
“请起。”高方平道。
呈交了所谓的密信,打赏了他五贯钱,涂乐就告辞了,他说他来只是交信,依据梁总管吩咐,无需等待回复也不能等回复,不能有太大动静。
来的匆忙,去的低调。
涂乐消失之后,高方平查看火漆封印完好,这才展开密信观看。
少顷之后高方平铁青着脸,把书信凑在烛火上点燃,亲眼看着烧成了灰烬。自此后许久都不说法了,再一次的,两个指节在桌子上轻轻敲击着。
梁姐没有多问,知道他又遇到了大难题。
“我能不能问问什么事,此番相公连我也不让看?”梁姐郁闷的道。
“我会告诉你内容,不过书信不能留下。”高方平喃喃道:“是京兆郡王赵桓,以及荣德帝姬赵金奴写给我的亲笔信,他们用他们的孩子语气,求我进京搭救他们的母亲。显恭皇后目下已经被软禁孤立,就连他们也见不到。宫里形式急转直下,他们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也没人敢对他们解释。早前随着赵鼎离开京师,有了许多流言蜚语,然后便有人密告显恭皇后许多罪状,其最重要的一条是皇后‘不检点’。郁闷的在于,已经对皇后娘没有了感情的皇帝竟是也有怀疑,现在正在犹豫是否调查。当然了,小王爷和帝姬只是陈述了现象,后面这些是我个人分析。”
梁红英怒斥道:“子虚乌有,丧心病狂。”
高方平神色古怪的道:“皇后娘的为人其实我不是十分了解,她性格奔放大大咧咧是真,兴许此点在多年前,就已经让皇帝有些心病。现在这事暂时没有公开,没有决定调查是皇帝要面子。这样的局面其实根本就不会有真相,也不会有官面说法,一切都靠猜测。一但皇帝耳根子软,决定开始调查,看他是交给皇家自己的特务机构皇城司,还是交给刑部,就能知道这事的本质和走向。”
见梁红英奇怪,高方平又解释道:“交给他自己的皇城司就是霸主行为,皇帝就是明君。代表他要弄清楚真相,与此同时遮丑,不公开,算是皇家自己内部处理,那么兴许皇后娘会‘被自杀’,或者‘被病死’。”
顿了顿,高方平喃喃道:“但我认为大宋还不至于这样。咱们官家是个又蠢又爱折腾的软耳朵如,果他把这事交给刑部,这就代表皇帝根本不知道厉害,稀里糊涂就被有心人牵着鼻子走,那代表皇帝和皇后都同时被人坑了。刑部调查就是国案,不论真相最终如何,一国之皇后遭遇这样的事件,红英,换你你怎么做?”
红英委屈的红着眼道:“我自杀,不苟活。”
高方平淡淡的道:“与此同时我断定会有声音,把皇后娘不检点的事往我高家身上引。厉害,我甚至都不确定,这是郑妃为了救他哥哥在搞事,还是蔡京对于我雷霆震江南的回应?又兴许两个因素夹杂一起?”
梁红英脸色惨白的样子道:“这可如何是好?”
高方平想了想,叹息一声道:“终于还是郑居中跑脱了,已经查不下去。若是赵鼎在京,老张依然执掌开封府,我分分钟就可以把这群人的狗脑子打出来。我会先用恐吓战术扬言,已经掌握蔡倏在江南问题的死罪证据,委托开封府抓捕在京闲置的蔡倏,逼迫蔡太师去用祖训找皇帝撕逼,从师生情面上压下这事来。可惜,现在京畿重地在蔡京的手里。老蔡肯定也不会喜欢郑居中,但是他不可能会趟这次的浑水。”
第456章 大阳谋
“赵桓小王爷是开封府牧?”梁红英道。
高方平摇头道:“他只是个孩子,我不在京中,别人不会有兴趣介入这种事宜。就算我在京,怂恿赵桓做这事后遗症也很大。从历史来说,皇帝虽然糊涂但是随和,不参与的话赵桓依旧是太子,若在这个时候乱干涉他母亲的事,惹毛了皇帝,兴许太子都没得做。”
“有没有可能从皇帝的层面去影响?”梁红英道。
高方平摇头道:“我在京话兴许有周旋余地,但也会冒很大风险被人把脏水往高家头上套。红英,我知道因小方力的关系你不想放过郑居中。但是真的查不下去了,在给我三月时间,我就能把郑居中送上断头台,顺便让郑贵妃变为掉毛的凤凰不如鸡。但此番为了大江南工业基地咱们必须妥协了,这不是律法问题而是政治问题,国格、以及皇家的名誉问题。皇帝不是个心狠的人,给我些时间,我会让他明白到这会败坏国格害死他的发妻,以官家的心性他会接受的。但是我现在没有这个时间,没有理由上京。”
梁红英从女人的角度红着眼睛道:“为何叔夜相公不出面周旋。”
高方平道:“叔夜相公绝不知道这事,要不是我雷霆震江南,早前反复威胁恐吓梁师成那贼,那么就连我也会被蒙在鼓里,一定会是皇后娘‘病死’、小王爷心里落下阴影后,我才会在江州听到‘结果’而没有真相。现在我也不能把这事告诉叔夜相公,他是国朝的良心相爷,几项重大国策等待他的保驾护航。除了我这种阴险小人外,国朝相爷是用来救国的,而不是卷入皇家秘闻从而身败名裂的。”
梁红英第一次的有点想。这是跟着高方平以来,悍妞唯一像个女人的时候。
“梁红英听命!”高方平道。
梁姐抹去了眼泪,走至中央跪地等候命令。
高方平亲手扶她起来,郑重的道:“梁姐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以下我对你说的话,是大宋永不解禁、不会有记录的最高机密,是你对我的牺牲。”
“相公只管吩咐。”梁红英道。
高方平道:“你亲自押送郑居中秘密北上,找个只有你一人知道的地点秘密关押。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我高俅老爹。然后你带我的书信进京见高俅老爹,让他帮你约见梁师成。然后你带我的书信给梁师成,让他帮你约见郑贵妃。然后你带我的书信见郑贵妃,告诉她,我已经掌握郑居中叛国罪证,我敢杀五千人是有筹码的。再告诉她,她哥哥可以不追究,但要等到皇帝正式临朝,当众下旨处死暗下摸黑皇后的人,于公开场合定下国母不容亵渎的基调,要在大宋朝廷正式记录此事后,才能放郑居中自由。记住我给你的所有书信,都无需交给对方,在你手里让他们看了后,然后吃进肚子里消化掉。”
梁红英点头道:“这些我懂,如若最终谈和郑妃判失败呢?”
“若谈判失败,则启动密令如下:秘密处决郑居中,秘密处决梁师成,秘密处决朕贵妃!然后把你我的惊天大阳谋写成自首文书,交给开封府,你我背下所有锅,然后你保护我逃亡倭岛,咱们做海盗祸害倭人去!可以带着倭人开船去辽东,捅完颜阿骨打的黑刀,然后像疯狗一样的在世界范围内乱咬。记住这是谈判失败后的套路,如和郑贵妃谈成了,就永远忘记我的这个密令,大宋不需要这样的事。”高方平手舞足蹈的咆哮,“梁姐你说过对我不离不弃的,所以老子生死和你赖一起,这叫生死相依,这不是我猥琐,而是我对你的情感回报。”
梁姐昏倒了,作为死士去牺牲没问题,处决国贼也没问题,然而后面的阴1毛便阳谋,写文书自首然后逃亡做海盗,脑洞就开的实在太大太奔放了不是……
梁红英身负大魔王的绝密任务,已经离开江州,上京去周旋了。
走这步实在不是高方平这种真流氓的风格,但是他们若不知道进退,要最终破坏游戏规则,那就不要以为我大魔王不够猥琐,哼哼。
这当然是一种牺牲,然而真是发生了,高方平就会有那么大的脑洞,组建一支强大的海盗暂时在海上装1逼,等十八年后赵桓登基后,哥又是一条好汉,难说被平反诏安回来照样又做官了,妈的这是可能的,又不全是脑洞。保护太子保护皇后娘就是正义,哪怕手段猥琐了些,但高方平认为这恐怕也算“清君侧”的一种方式……
屋漏偏遇连夜雨。
一边是郑家直捣黄龙似的逼宫行为,另外一边,德化县治下出了大事。
大水刚刚褪去的现在,时静杰已经发红的模样,带着三个女婴的尸体进入了内堂见高方平,然后突突突,把三个女婴的尸体扔在地上,小时他就红着眼睛低着头,再也不说一句话了。
高方平一向最不待见尸体了,却也只得走过来,一具一具的尸体查看,最终,抱起了最小的一具在手里查看,这个女婴还不足一尺长,轻飘飘的。
放下尸体走回去,高方平沉默了很久之后,开声问道:“具体说说,我听着。”
“这是德化县治下一个宗族做的事,乃是城外十里处的台家村附近河里查到了,然后去台村查证,他们承认了。这三个女婴也没有到我德化县上报户籍。”时静杰低声道:“此番他们仍旧是在祭祀河神,感谢河神今年慈悲,没真正的让江州成为大灾地区,他们也顺便是祈求来年。”
这种事北方也有,但是相对少些,南方自古以来受到宗族思想禁锢最严重,被官府维稳也最严重,加之各种宗教泛滥,敬畏这些的是大有人在,甚至都知道是错的,却会成为族里祠堂决策时候的一种“政治正确”,一种必须做的时髦。
这是熟悉南方民情的张绵成,当时对高方平的心里话。
“我奇怪的在于,为何没被河水冲走,你能及时发现?”高方平喃喃低声问道。
时静杰抱拳道:“回相公,说起来能获知这事,这要感谢方琴,就是她举报的。我德化县受到了匿名举报的文书,说是台家村要举行祭祀,匿名信没有署名,写的娟秀,字体竟是有点“李清照体”的意味,落款画了一朵丁香花。我便知道那是方琴。因为上次您扒光她‘调查’后和我提及过这事。”
方琴现在不露面似乎有难言之隐,她真正的心思高方平也不想去猜,此番她总是举报了,内心里不管她有什么目的,她是肯定看不惯这事的。
“升堂。”高方平说完后不看尸体了,走了出去……
大堂之上,接到开会的命令后,全部到场了,高方平冷冷看着他们每个人,顺着看,一个个的盯着。
看到张绵成的时候,老张不打自招的态势摇头道:“明府,你别那样看着我,这不关我的事,我现在管民政,处理灾后的疫病防护以及安抚工作,满负荷运行,累着呢。”
高方平一脸黑线的道:“它怎么就不关你的事了呢?”
张绵成视死如归的样子,摊手道:“它怎么就关我的事了?这是宗族和宗教的锅,我老张表示不背,纵使明府您在猥琐,也不能把这样的大山扔我背上压着。我民政口,管不了这事,这现在是时静杰治下的事。”
时静杰怒道:“它怎么就是我的事了?我已经严正关注,并积极处理了,目下案情大白,那它就是赵鼎大人的事了。”
“下官建议把这两人吊起来,否则这个事没法讨论。”赵鼎恶狠狠的对高方平抱拳道。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高方平骂道:“你赵鼎是怎么管理司法的,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你只说,你到底把工作做到位没有?你麾下的人,是否真的深入过基层去了解?”
“就是,赵大人你只说,你有没有把相公的吩咐执行到位?”时静杰和张绵成顿时不怀好意的看着赵鼎同声道。
这下高方平就恼火了,原本都不想追究这两混蛋了,这下好,因为这句话赵鼎跑脱了,然而张绵成和时静杰被高方平下令吊起来了,打倒是没有打,不需要,就是吊在转运司大堂的门口,被路过的人围观。
“明府英明。”赵鼎很满意的道。
高方平道:“好了,你心里有气我给你出了。原则上你们三人都有责任,谁也跑不脱。但我在这里摆造型,不是要追究你们、显摆我的个人魅力,时至今日我大魔王的威望真不是你们三个棒槌给的。我是要解决问题,赵鼎你给我说实话,工作我相信你是做了。但就算是你,也不敢随意的用重法杀民,这个我理解,我也支持你。台家村自来是重灾区,就是张绵成他惯出来的……”
“它怎么就是我弄出来的了?为毛不是我前任,为毛不是蔡倏,为毛不是五代十国那个丧心病狂时期的锅呢?”尽管被吊在外面,张绵成依旧嘴巴很硬的道:“台家村的历史可以追溯近千年以上,这锅我张绵成表示扛不住啊。”
“行行行行。”高方平头疼的道:“我就顺口一说,你不要跳,除非你今天不想被放下来,否则就安分些。相信我,惹毛了我,我要整你,你真的投诉无门。”
第457章 台家村
高方平喝了一口茶又道:“赵鼎,对我说台家村的实际情况?”
赵鼎迟疑片刻道:“除非您先答应我不杀人?”
高方平皱了一下眉头,没有继续说话,弄到赵鼎这么说的时候,高方平有不好的预感,台家村恐怕近乎于不是治下了。受宗族和宗教思想的侵害,一定非常严重。
某种程度上张绵成没乱说,这锅他还真的不能背,也背不住。
张绵成时静杰赵鼎他们三人鬼着呢,刚刚的一切都是在做戏,并非就是说他们三人真的在玩官场文化。
这不,被吊着的张绵成和时静杰就马上催促道:“相公你就答应了赵大人不行吗?”
高方平迟疑片刻,也没有说答应他们,起身道:“都别楞着,跟我去台家村,天黑前能到,去长者家吃饭去,他请客我付钱。”
“不不不,这不关我们三的事,这是军事口党世雄的事,有他在我等就放心去忙其他了。”赵鼎以及时静杰三人异口同声的道。
妈的这次他们就是玩推诿了,毕竟大魔王的性格指不定一拍脑袋就爆发了,天子庙口的血仍未冷呢,绞杀许洪刚他们敢跟着,但此番那是民,他们真不敢跟着去。
“它怎么就是我军事口的事了哩?”党世雄摊开手无辜的道,“城里人好管,见过世面,但那些类似丘八的山民,他们是不懂道理的,太祖皇帝从未说过可以对民动军事不是?经略使不在,枢密院严禁开营,它怎么就需要我军事口参与了呢?”
“把赵鼎和党世雄,也一起吊起来,对,和那两傻子吊一起。”高方平吩咐后,又看着这群新一代的年轻公务员们道:“看起来现在的气候,一个‘民’字也就把你们吓唬住了?”
这些差人尴尬的抱拳道:“请相公理解,其实这些是事实存在的东西,不宜过激,咱们也是自那样的地方来当差吃粮的。”
“行,知道民生无小事,总比贼胆放大要好,族权和他其他强权,教权,是真有一定区别的,说白了是一个大家庭,亲戚间的事。你们就不用去了,看好这四个被吊着的棒槌,我不回来不许他们下来。”
高方平带着刘光世林冲等人,带虎头营卫士上路了……
台家村距离州城十三里地,在这个时代来说其实他们不容易,要守着他们祖祖辈辈的族田过活。这种情况下其实就算警察和军队作为,他们也会面临威胁的。
大宋对于这些村族一向给予优待,允许他们联防,允许他们修建防御,允许持有管制兵器,以便能保护他们自己的利益。
这就是全民战争的初形,可惜这么有效的政策,被大宋的棒槌官僚们执行的四不像。一但公务员不深入基层进行监管和宣传教育,长此以往,这种拥有一定武装的族群村寨,就很容易形成自成一系的势力。
而一但宣传和教育不到位,对他们关心不够,什么时候日子一难过,又出一个奔放长者的话,就容易导致他们一个族的人都是半民半匪的存在。并且这种传统延续了千年,在后世建国后的边远地区基本都这样,一村一寨都是半民半匪状态。
这种情况用武力是剿不完的,真剿完了也就没有民了。不过愣是被毛爷爷用“思想战略”,一举在代价非常小的情况下,几乎做到了全国境内夜不闭户。
是斗争就一定会流血,所指的代价小,是指和派军队真抢实弹剿匪相比。真是那样绞杀,不但剿不完,恐怕全国五分之一的村寨要被打烂。有还个屁的“民”。这就是高方平一直写信给张叔夜,要扛住蔡京全国性剿匪的政策,千万不能动,一动大宋就要跪。
台家村的外围修建了些简陋攻势,像个寨子,还有不怎么高的寨门。“小城头”上的人看到有一只全副武装的军伍过来,竖立有旗帜是江州知州高。
于是,一个灰头土脸的十四岁的“小民兵”抱拳道:“可是州城来的小高相公?”
“是我,开门吧。”高方平道。
“是。”小民兵还是有些军人风范的,一边派人去报告村长,一边下来打开了“城门”。
进入村寨后,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头,有两分文人风范,在许多人的拥护下赶来见礼。
他无需跪地,因为这老家伙在二十年前,就考起了德化县的秀才,有功名身份,乃是台家村最有学问的人。威望相当之高,听说附近的几个村有事的时候,都来请教这个“台秀才”。
“见过小高相公,快些跟随老朽入寨。”这个老头叫台嘉。
老头和高方平一起往前走着。
看起来这个村的人胆子很大,张绵成说他们是真会和土匪作战的,还有过一些战绩。目下有些好多少女也跟在旁边围观,有些小屁孩好奇的尾随着鲁达,时而伸手摸摸鲁达的盔甲,时而问鲁达“你头上香疤为毛那么多”。
“那不是香疤,是被公鸡打的。”鲁达给他们每人一个铜钱,后脑勺几巴掌打跑。
这下好,被打有一个铜钱后,半个村的小孩都来围着鲁达了。这下就蛋疼了,高方平是见识过这样局面的,当年去东溪村抄晁盖家的时候,就是一个村的肉盾出动,要求快点打我们吧。
“没了没了,别来烦人。”鲁达开始驱赶这些小孩。
然而赶不走,最终又找林冲借了些钱,花费几十个铜钱每人一个。
“让小高相公见笑,咱们村里土著穷习惯了,没见过什么世面,竟是以这种方式迎接小高相公,老朽惭愧。”台嘉文绉绉的说着,在小孩们要到钱后才呵斥他们不许走近。
这些孩子不怕军伍不怕官府,但是台嘉一句话,他们就脸色大变,他们的母亲也跳出来纷纷抓走自己的熊孩子,退的慢的就几拳打哭掉,揪着耳朵抓回去跪搓衣板什么的。
与此同时,但是他们也的确很尊敬高方平,看似一个村都是穷蛋,但为了高方平的到来,老族长还吩咐杀猪宰羊。
入堂坐下,台嘉老头又抱拳道:“想不到相公竟能亲来台村,只是我村粗鄙贫穷,只能以劣茶招待伺候了,相公莫要笑我们才是。”
高方平微微点头,然后看着老头摆弄,老家伙是真有点爱折腾的,也颇有些茶道文化,好茶好水伺候着,翻云覆雨的弄了个小炉子上桌,把收藏的今年的新茶从竹筒里拿出一些来摆弄,仔细的洗杯,洗茶,最后得到一碗清香的茶汤,便请高老爷品尝。
看起来这肯定非常难喝,然后高方平也抬起来喝了。
村里人在外面忙碌流水席,要招待虎头营的大兵,有些好事份子还喜欢明目张胆的“躲”在堂外偷看族长和相公座谈。
高方平很少说话,听着老头说他们台村如何如何,说他们今年打退了三十多个土匪,收获了一些蚕丝,若干的粮食,织了多少布,添丁二十八口,养了一百七十二个土鸡,另外那个叫“老简”的牛还生了小牛犊。等等等等,高方平都听的很仔细,也很有兴趣。
听老头汇报工作的时候,高方平对整个台村的印象有了改观。他们很穷,但是其实这些家伙还是很努力的。难怪张绵成一直管不下这些人来,因为从种种迹象看他们的确是皇帝的良民,并且是质量非常好的那种。
由此而来,关于他们台村溺死女婴最多的事件,便开始复杂了。这又变为了民生和传统问题,而不是单纯的律法问题。
比较郁闷的在于,这个老头比时静杰这个太学生还爱拽文,时而要不伦不类的夹一两句诗词或是圣人语录什么的,让高方平听得非常蛋疼。
该听的高方平听完了,老头只是在反复饶舌了,再也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而高方平也大抵了解了台村的情况。
高方平第一次出声打断了眉飞色舞的老头道:“台保正停一下,本官一直在听你说,但我有个问题不太理解,似乎台村还可以过的更好,然而你们挂念,导致错过了一些机会。其实你们村的物资和粮食可以更多的,无奈限于劳动力不足。“
老族长拍腿叹道:“相公一语中的啊,我村里新生男丁就是不足,哎,想了许多的法子,拜了许多神仙,可惜我台家那些败家娘们的肚子就是不争气,整天女不生男,全是赔钱货。”
高方平道:“这是谬论,其实本官倒认为,妇女之劳动力应该解放,我不知女人弱势这个理论是来自哪?又有多少人对此深入的思考过?其实严格说来,在许多的事务上她们并不比男人差多少。虽然你已经在一些活计上启用了妇女,但是我听来远远不够。其实她们可以做的更多,能让你们村产生更多的财富。”
“不可不可。”台嘉当即摇头道,“此风不可长,若要女子做活,除非我台村男人死光,她们唯一的职责是相夫教子,多生男丁,可连这么简单的事,她们也不能做好,这些败家娘们真气人。”
高方平一脸黑线的拍桌子道:“死老头,生孩子简单的话,你给我现场生一个出来瞧瞧?你在戏弄本官颠倒黑白吗?”
老头冷不丁的被吓得跳起来,急忙跪在了地上低着头。
堂外偷听着的男子们也吓得跳起来,跟着跪在地上,很无辜的样子。
第458章 老子们走着瞧
高方平环视一圈道:“你们谁认为简单的,出来生一个瞧瞧,然后摸着心口问,你们又是哪来的?”
汗。族长老大不说话,他们也不敢说。
然后远处的妇女们好奇了,打算走近听听这些新奇的理论,却又被男人们恶语赶走:“败家婆娘回去待着去,今晚才收拾你们。”
这下妇女们又被骂跑了,对此高方平一阵泄气。
台嘉老头自持年纪大又有功名身份,对高方平的畏惧有限,虽然跪着,却依旧言之凿凿的道:“此乃祖宗千年以来的规矩,圣人有云……”
“闭嘴!圣人云个屁,那个圣人要敢在我面前理论,我用另一套理论把他狗脑子打出来。圣人懂个匹。”高方平敲着桌子道:“你不要以为你读过两年书就可以文绉绉的,你要引用圣人要学圣人,就要学全,不要好的不学学坏了,这叫被忽悠瘸了不叫学习。你个老东西好读书却不求甚解,好发言又不得要领。圣人他再说仁爱,这个核心是被你的狗脑子忘记了?那个污糟猫鸟人的理论只有唯一的一点正确,就是首先爱你的亲人,爱你身边的人,这就是家国天下,爱家才能爱国。”
高方平环视一圈道:“自己的婆娘你们拿了糟践,自己的亲生女儿拿了扔河里,这是谁教你们的?这叫不自爱,不爱子女不爱自己的人,你们说你们爱国,那么国朝成什么了?有谁相信你们这些亲手弄死自己妻女的人会爱别人,会爱国,会爱皇帝?”
高方平拍案怒斥道:“本官身为皇帝守臣,我代表皇帝宣布不信任你们,我真不信把婆娘和亲女扔河里的你们会在乎国朝在乎皇帝!就凭此点,本官就可以把你们轻易的定位异端。你们不是喜欢信任各种教派各种异教徒学说吗,什么是异教徒,相信摩尼教那些人会解释的比本官还清楚些。”
台嘉颇有点傲骨穷酸的风采,起身仰着头道:“总之在老朽手里,这些不容干涉,咱们勤勤恳恳足额纳粮,怎能被您形容成对国朝、对皇帝不忠。请您还我族之自治。在有我大宋前,我族之规矩便以延续了几百年。所以此点上,老朽必须守住。”
“你……”高方平指着他的鼻子。
老头道:“相公您兵强马壮要绞杀老朽吗?我是民而不是匪,君要臣死就死,父要子亡就亡,这是我汉家延续之规矩,而不是大宋之规矩。老朽一家勤勤恳恳从无越线,我台家村是民而不是匪,小高相公难道还要把我台家当做天子庙口?”
“把这……把这个老东西……”高方平恶狠狠的指着鼻子许久,最终泄气的道:“把这个老东西吊起来,吊在村寨的门口,咆哮、不尊朝廷命官,判处五鞭。”
林冲等人松了一口气,好在不是把老头砍了。
于是接下来老头哼哼唧唧的被拖出去,吊起来了,却是也没人敢去围观。
接下来,高方平召集大部分的村民在广场上对他们道:“看你们的表情,我知道我的话能影响到你们,这不是假的而是真切的。但你们不敢说,你们习惯了被指挥、被支配、被处罚而沉默。就像江州人习惯了在许洪刚时期沉默一样。”
高方平道:“这样的心态不值得原谅,事关你们的妾身利益,亲身的孩子年复一年的被挑选出来祭祀,我不信你们无动于衷,但是你们自始至终在沉默。你们的沉默就被宗族默认为你们自愿,于是国法成了一纸空文,套用一句父要子亡,你们就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婆娘被私刑处决。不会保家,怎么让人相信你们会为国作战?”
一些人的眼睛红了起来。
台嘉老头被吊着又想说话,高方平指着打断道:“不许他说话,再抽十鞭。这里只有我能说话。”
老头惨笑道:“相公干脆打死老朽,判二十鞭好了!”
“答应他,求仁得仁,二十就二十。”高方平很猥琐的摸着下巴道。
“?”台嘉老头一阵惊恐了,不答应其他却答应这个,要不要那么赖皮啊,却是马上就被抽得鬼哭狼嚎的。
老族长的儿子和婆娘实在看不下去了,“冒死”出来哭诉求道:“请相公开恩,老爷他年纪大了,不经事的,他真没有什么坏心,从来不自持身份,不摆架子,教村里的孩子们读书学字,礼仪仁孝,指挥大家劳动生产,抗击土匪,他就算有些小错,但全族上下总体都是感谢他的。”
“停。”高方平这才抬手道。
于是只抽了十鞭就停止了,老头仍旧在骂骂咧咧的,但是声音总算不敢大了。
“谢谢相公开恩。”老头家婆娘和儿子赶紧跪着磕头。
到此,高方平环视一圈道:“各位举一反三,有样学样,看懂怎么保护家人,怎么为家人说话了吗?你们告诉我,族长的夫人和儿子是对还是错?”
于是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情绪和之前早就有了很大的不同。
高方平一字一顿的道:“你们想要,就一定要学会对本官开口,告诉我你们想要什么。你们族长家就开了个好头,他们很好的释义了有诉求,有合理的理由,就对本官提要求。你们看到了,要求合理的时候他们是会得到回应的。作为男人,你要学会怎么保护你们的婆娘和娃,作为哥哥,你要学会保护你们的娘和妹妹。有些时候你们抗拒不了,就要学会求助,这就是官府存在之意义。自己的利益一定要学会自己争取,民不告则官不追究。孩子们,如果你们不想看到年复一年你们的娘和妹妹被扔河里,就要学会说话,学会诉求。”
高方平道:“兴许以前你们不懂,但是今天你们注意我的口型,我亲口告诉你们,你们都是皇帝的子民,除了官府,没有任何神明和势力,能决定你们之生死。前些日子有五千人的一只军伍觉得他们是神,相信你们都是听闻过的,然后现在他们被我判处死刑了,他们的神明没能救他们。这说明什么呢,这至少说明或许真有些神,然而没什么卵用,他们也必须接受天子的审判。”
“话就说到这里,今天我先闪了,改天你们有事就来告状。”高方平说了要说的,赶紧的溜走,因为他们的猪羊肉肯定不是一般的难吃。
临走,被吊着的台嘉仍旧骂骂咧咧的道:“不许你来搞乱我台村,咱们做的没错,乃是我族千年的传统。”
高方平骑上马后,用鞭子指着老头道:“你个老糊涂蛋,我不杀你也不迫害你,我要你长命百岁,我要你亲眼看着台家村的变革,我要你亲眼看到新时代的到来,旧时代的没落,我要你亲眼看着你那不合理的破烂族法,被我碾压个稀巴烂。那个时候你我再来喝酒,兴许我会勉为其难的吃你招待的酒肉。走着瞧!”
“走着瞧就走着瞧,铁打的乡贤流水的官,这么说的官老朽没见过十个也见过八个,我爷爷还在今天你喝茶的那个地方骂过王安石呢。那又咋地!安石相公心好不计较,但是你小高相公可恶透顶,我这么老了,你要把我吊起来吹风,你还敢说你懂得礼仪仁孝?”台嘉老头也够彪悍的,一直在骂骂咧咧。
赶紧的,高方平先跑快些,等以后约了人再来收拾老家伙,妈的我不信治不了你个老顽固,尽管你个老糊涂蛋要比许洪刚难对付些,但是老子们走着瞧……
从台家村回来已经天黑,城门已经宵禁。
赵鼎张绵成时静杰党世雄他们四个,鬼鬼祟祟的躲在城头上守着,小高所部回来后,四个滑头发现没有血腥味,于是就放心了,说明大魔王没把台家村给判处死刑,他们早前是真有这样担心的。跟着大魔王做事真个是如履薄冰,指不定他说犯浑就犯浑了呢。
“相公威武八七,得胜归来,想必台村之行还算顺利,您也理解我德1化县工作之艰难了吧?”时静杰文绉绉的样子在城头上抱拳道。
高方平骑在马上叹息道:“也罢,你的确有你的难处,有些事的确不是你可以解决的。他们是一群固执的臭绵羊而不是狼,还真不能乱动刀。都是张绵成这个不作为的棒槌惯出来的。”
张绵成站得高高的样子,摊开手道:“明府此言差矣,它怎么就是我的锅了呢?这根本不关我张绵成的事,您今天去了想必已经了解了,名相王安石的锅,怎么也比我老张要大些吧?”
“你站那么高瞎咋呼个啥,还不开城门你还等着领赏啊?”高方平道。
张绵成当即打算把没即时开门的锅甩给党世雄和赵鼎,然而党世雄机智,早就跑下去开门了。
进城后一边缓步走着,高方平背着手,不怀好意的看着身边的四人道:“对了,我说把你们吊到我回来,你们是怎么下来的呢?”
然后他们四个又开始扯犊子了,相互说是别人的锅,嘿嘿,大江南东路转运司之内,陷入这样的欢乐已经有一阵子了,也不知道这样好不好……
第459章 迎接新时代的到来
进入大堂之内他们想散了洗洗睡,时静杰在青楼还有个饭局,要约着党世雄去。党世雄不敢去打仗,不敢出征台家村,但是听说去青楼他一副比岳飞北伐还生猛的样子。
赵鼎说夫人不适应江州水土,正在上吐下泻,要回家照顾,还说儿子一整天没叫爹,他心里也不踏实。
高方平道:“一个都不许走,连夜办差,传达我之号召。”
张绵成抱拳道:“明府,传信此等事宜吩咐差人就行了,我有一卷书没有读完,前日之读书笔记也还没有记录……”
高方平打断道:“把你的书拿去烧了就好,你就整天乱读瞎读,典型的好读书不求甚解,说的就是你这号。”
赵鼎觉得大魔王说在点子上了,想要顺便黑张绵成一句,却也被高方平指着道:“你也闭嘴,你是好发言不得要领,声音最大的就是你赵鼎,让你少说话多做事,做一条咬人不出声的狗,结果你整天瞎咋呼,人没咬几个,吏治没管下来,却弄得人尽皆知你是个酷吏。最蠢的就是你这号,事情没办成但是人你是得罪了不少。台家村工作失败有你三分之一的锅,你根本没弄懂他们的具体情况,没弄懂他们是什么人,没弄懂他们的需求,就用屠刀国法压人,反弹情绪就是你弄出来的。”
赵鼎不服气的道:“它怎么就是我工作没做好了呢?”
高方平道:“你们四个草包先把装欢乐那套收起来,我知道你们在担心,想缓冲我的酷吏脾气,我知道你们害怕我冷不丁又砍人。这样说吧,我暂时不杀人了,该做事的就做事。江州面临的问题是劳动力不够,思想解放的不够。这样一来我大江南三年计划时间就很紧,在郓城的少年军学堂里有近一半女娃,事实证明女性是可以承担一些社会责任和需求的,不要以为她们只能生孩子做饭。”
顿了顿高方平道:“想要国朝的长治久安,本官认为除了让老百姓吃饱肚子,家里有遗粮外,还有一个要点是解放妇女,解放思想。为什么呢,因为妇女戾气没男娃重,自然界已经说明了这个现象,不懂的去问鲁达,母鸡什么样,公鸡又什么样。妈的现在到处是炸药捅。但如果妇女有一定的话语权时候,指不定她就会劝夫家呢,指不定夫家有了爱家思维的时候,就会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呢?家国天下家国天下,家的含义就在此。”
赵鼎等人不禁面面相视,看似大魔王又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但它真似乎也有些值得推敲之处。
“请相公吩咐吧,这么晚了还要办什么事?”于是四人抱拳道。
高方平道:“各自带人分散,分赴各县各村,连夜传达我之指示,让首期选出来的那群信任我的代表们,明日午时之际到江州开动员会。我要让江州各地的乡贤,让那些台嘉们知道厉害,运动,它要来了!”
四人不明觉厉,只知道大魔王又要犯浑了,不过四个家伙一致认为,只要他不是发动党世雄所部去到处砍人,于是便很是放心了。当下便分开行动了,除了梁红英和林冲留下之外,没人闲着,关胜,韩世忠,刘光世,杨志,鲁达,燕青,赵鼎等人,全部连夜奔赴各处去传达高方平的最高指示……
若在以前,不服役的时候官方发动群众就是笑话,但高方平如今在江州的威望很牛,午间不到,来自江州各地的苦人们,近三万人就集中在了江州大校场,等候着小高相公的到来。
他们有的距离很远,听说三更起床造反,四更带着干粮小跑上路,午间才能及时赶到。但是他们愿意来,因为以前的江州没有任何一点希望,他们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是人,现在虽然还困难,却有了安全感有了希望。所以他们想来听小高相公要说什么。
小高到场后登台,原本想维持造型,却是被绊了摔一下,险些摔了哭起来。
“呜……”全部人们看得大跌眼镜。
汗,梁红英一阵尴尬,急忙扶起他来,又给他戴好了帽子。
高方平站到高处之后尴尬的道:“不要笑,我和你们一样是会出糗的,不会事事都完美。我会摔跤,作为江州大法官我还闹出过不懂法的笑话。但我一直在努力,我仍旧有了在江州的答卷,江州的豺狼毒瘤,被我杀了五千多个,但是现在江州元气仍旧没有回复,本官以及各位之道路,仍旧任重道远。除了那群明着的拦路虎外,江州他是不是就太平了呢?”
顿了顿高方平拍一下台面:“我看未必,它仍旧有许多暗瘤,在制约着江州,在阻拦大家的好日子到来。各处各县上报之案例,让本官触目心惊,尽管大水已经褪去,它仍旧有十几个溺死的女婴,用于去祭祀河神雨神,感谢它们此番对我江州不杀之恩,祈求明年风调雨顺?这里,我看不惯,所以我替大家问一句:千年以来祭祀从未停止,前赴后继,一个又一个从你们身上掉下来的孩子,被扔进了河里祭祀,但是天灾、水患、虫灾,严寒,这些它停止过吗?”
“没有!”
呼声热烈,之所以热烈是因为高方平说的是实话,这些的确从未停止过。
高方平道:“我们志诚,敬畏神明,这没错,因为弱小所以祈求庇护。但是兴许你们有些人不敢问,不敢发声,不过我敢,我就要代替你们问一句:老子们祈求了一千年都未得到回应的神明,它们一不高兴咱们就要流离失所,无数我们之骨肉送去也没有喂饱它们,那么问题来了,它们还值得继续拜吗?”
“不值得!”声嘶力竭。
高方平嘴巴笑歪的道,“好在你们还知道呐喊,知道对这些没用的神明说不。但这里又有了另外一个问题,很多时候,宗族的长者、乡贤,他们是依靠着这些、再以那概念模糊的祖宗规矩压制大家。很多苦人既要承担朝廷税役,还要承担宗族税役,进而承担土匪压榨。乡贤背上是一座大山:官府。而你们的背上是三座大山。与此同时你们要红着眼睛、眼看着自己的骨肉被人拿走去牺牲。”
顿了顿高方平道:“公平问题我就不说了,这个世界没有绝对公平,譬如皇帝睁开眼睛就是天子,皇权天授此点不动摇,拥护我大皇帝陛下的领导就是大宋意志。到此这里我这个皇帝派来的守臣就念头不通达了。任由乡贤剥削你们的粮食,强迫你们代其服役,还要杀死你们的孩子,禁止你们说话。在我看来就是对皇帝不公平!为什么呢,因为你们是皇帝子民,有权决定你们的命运的不是一个污糟猫族长。皇帝不许他们剥削你们,不许他们拿走你们的亲身骨肉扔河里,但是这一切从未停止过。那些只拿贡品而不做事的神明,从未阻止这些丧心病狂之事发生。但是有一个人在阻止,就是我,皇帝派我高方平来不是请客吃饭的,而是为他的子民说话,保护他的子民!”
“大皇帝陛下万岁!”他们又声嘶力竭了。
围观的赵鼎张绵成等人很无语,大魔王的脑洞实在太大了些,但是喊大皇帝陛下又没毛病,这是理所应当的。
“有道是地里不种植水稻就杂草疯长,我大皇帝陛下的权利正在被滥用。要说祖宗规矩,那些压迫你们的乡贤,它就正在大肆破坏祖宗之规矩。天地君亲师是祖宗的规矩的话,天是公地是母,他们的儿子叫天子。皇帝说了,你们被额外欺负和剥削他很不高兴,你们的命运,不受那些人和事的摆布。”
高方平环视一圈道:“皇帝之守臣高方平今日再此宣布:我给你们反抗强权的权利,保证你们的基本生存权和尊严,这是我大宋国策,这也是皇帝意志,决不容被践踏。作为哥哥,要保护好你们的妹妹,不要让她们被扔河里,孩子们啊,你们也曾经处于那只会哇哇哭泣的时候。我代表皇帝给你们权利,坚决反抗迫害你们妹妹的事,谁要伸手,砸烂他的手。哪个神庙要你们的妹妹去祭祀,砸烂神庙。妇女是我大宋之基础,当今皇帝他也是从娘肚子里掉出来的,谁要把你们的娘沉塘,宗族祠堂批准的,就砸烂祠堂,因为他们没有权利来决定。”
“我大宋没有奴隶制度,但事实上一直以来,有许多人正在受到强迫,过着近乎奴隶的日子,这有违我太祖皇帝的开朝理念,于是呢,我批准你们砸烂这些旧规矩。”高方平道,“身在江南地区,‘旧天已死新天当立’这样的话你们听的多了,现在我告诉你们天是永恒不老的,所以不存在新旧,天就是那片天。但是旧规矩,旧思想的确已死,破除旧思想,迎接新时代的到来。”
“破除旧思想,迎接新时代的到来!”大头百姓们很是积极举手呐喊。
第460章 全面进攻
高方平道:“要行动,要主动,自己的利益要敢于斗争。以往面临强权你们无法反击,无法说话,反击了面临官府和祖宗的双重压制。但是现在我允许你们自卫反击,底线在在大宋律,不要极端,不许杀人,不许破坏,不许持有管制兵器。宗教要你们孩子的时候,骂回去!他们若敢伸手抢,各家各户联防,打回去!这代表你们呐喊,你们不想被压迫,那么你的行为,就受到我的保护。”
高方平环视一圈再道:“再次强调大宋律是底线,皇帝是你们之后盾。别人没权利决定你们之生死,你们也同样,目的是让他们不再欺负压迫,而不是破坏杀人,杀人者一定偿命这毫无疑问。此一时刻我之政策全面启动:文弱苦人,全民发动参与,砸烂那些肆意践踏皇权、决定你们孩子生死的神庙,砸烂那些决定你们命运的祠堂,砸烂不合理的旧思想。官府之安全部队,野战部队,严禁参与‘人民战争’,职责是防御,维护大宋律。防止出现任何的管制兵器,以及践踏人命事件。严禁任何武装力量以任何形式拉偏架,有哪一个队伍敢收了乡贤的钱拉偏架,阻止皇帝子民呐喊的,除非你们是活腻了。安全部队不能参与,那么同样,各族各教之私兵民兵,但凡有制人死亡能力的,有管制兵器的,都严禁参与,严禁阻止老百姓的呐喊发声,被冤枉被打错可以发声,可以打架,可以报官,但是要记住这是家庭内部矛盾,就像兄弟两个打架一样。而不是非我族类的敌我矛盾,敢以任何形式的武装力量致人死亡者,视为叛乱。”
“防御防御防御,重要的说三遍,武装力量处于防御,出现流血事件和管制兵器的,则第一时间参与,保护他们各方。”高方平又转而对大头百姓道:“文攻文攻文攻,你们可以进攻,可以检举,可以把那些平时该死的人找出来,但是千万记住你们的行为权利来自于皇帝,来自于本官,不要让我们蒙羞。他们没有权利决定你们之生死,但是你们也不能乱来,否则依旧以大宋律论处。决定那些害群之马生死的是我,不是你们!相信我,祖宗之规矩仁心不能忘,你们面对的那群人在很多时候也是娘生父母养的。各位父老乡亲,我猪肉平在为你们争取生存的环境,你们要是有良心的话,就相互监督,相互帮扶,不要极端,不要把我坑了。”
“坚决响应小高相公为咱们苦人呐喊!打倒一切不合理!”
场面开始爆棚了,万人空港雷动的局面吓得党世雄这些孙子小腿发抖,寻思:防御个蛋啊,面对这种形式我老党敢去拉偏架?您小高相公也太看得起我了。
人群中十二岁陈小娅红着眼睛大喊,最是积极,她弟弟死了她至今都快乐不起来,她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眼看着生下来的娃拿去溺死的事?
只要不出动军伍砍人,赵鼎张绵成这些“常委”是不会反对的。事实上他们至今仍旧认为大魔王的脑洞可怕,这么离经叛道却效果爆棚的策略,也只会从他的脑坑中出现了。任由这些灰头土脸的孩子和妇女去打架,当然是敢的。就让她们去要自己的公道,谁敢强势迫害的话,防御政策就正式启动,以大宋律为基准强势执法。
时静杰的弟弟没能活下来是他一直的心病,所以他此番最为热血沸腾,平时他不敢调动武装力量收拾台家村,但是现在小时暴走了,誓师都还没有正式结束,他已经带着属于德1化县的一群苦娃去找台嘉算账去了。那个老王八蛋不是扬言王安石都跪了吗,此番就让他见识一下大魔王的政策有多猥琐。
各县的老爷们仿佛死了爹一样,再不作为,此番也不能懒政了,大魔王的政治基调已经定下,万人空港的局面下他们谁也不敢缩,既然是文弱人士的战斗,他们当然要去控制要去带头,真的出了乱子没有控制好,虽然可以启动防御政策,但是也证明了他们这些学富五车的人无能,还不得被大魔王整死啊。
妈的大魔王的话没毛病,一套一套的,开口闭口皇权,谁个官员要真把治下的良民苦娃折腾死了几个,还不得被大魔王用皇权为幌子虐啊。
所以不可避免,天子庙峡谷雷霆震江南、全民水灾保卫战大捷、大魔王威望如日中天的现在,解放思想的第二乱战争已经正式打响,武装部队出动,那真打不过各家各组的私兵和规矩,也拿那些宗教神庙没什么办法。但是此番大智若愚的小李纲觉得,那些固有的势力兴许要跪……
刘光世那群流氓早手痒想打架了,然而郁闷的在于此番不允许武装力量参与打架。所以这群兵痞只能整天到处巡视,祈求发现有那个不服气,敢过激乱来的,那就可以启动防御政策打架了。
但是刘光世们发誓,从未见过这么震撼浩大的场面,大魔王夹天子庙峡谷的雷霆威望,不许武装力量乱来,那是整个江州都不敢动的,只能任由那些有怨气的人去叫骂,把他们的罪状一条一条的说出来。
刘光世巡视台家村的时候,发现台嘉老头在一边老泪纵横。他视如性命的那个祠堂已经被砸烂了,不用武装部队背书,台家民兵也不敢动,因为民兵也早就想砸祠堂了,砸台家祠堂的都是台家平时不说话的苦人,就这么简单,台家民兵也是那些人的兄弟姊妹。
溺死女娃沉塘妇女,就是这老头治下最严重,所以此番也是台家村的反弹最大,他们觉得许多兄弟姐妹根本没错,却被以这个祠堂的名誉决定了生死,死的时候她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会哇哇哭泣。
现在的主流观念就是:除了皇帝,族里的长者不能决定娃的生死。妈的这个理论当然不能反对了。所以被砸祠堂的一些乡贤也不敢去告状,尽管小高相公也允许他们骂回去,也允许他们告状。
刘光世眼看台家村稳定,离开的时候叹息一声道:“老族长,接受吧,将来会不会变得更好我老刘真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不会把妹妹交给任何人去扔河里。这些旧思想它真的该去了。另外说起来,私刑私法在这个气候下不能在出现了,说什么都没有用,它是违反大宋律的。以前那是官府不作为,村民不敢发声,但是啊老保证啊,听我刘光世一句,在这个气候下,以后再有问题绝对压不住,小高相公的解放思想真不是说着玩的,解放了,它就关不住堵不住了,往后再有私刑被人举报的话,相信我啊,不用我老刘来查,你会被你侄子们扭送官府的。大魔王的全民战争不是闹着玩的,你爷爷面对过的王安石,真心的不够猥琐。”
……
“狗1日的猪肉平!哎,少主,咱们这次怕是栽了。好不容易在最适合发展教众的江州建立的根据地,以为可以和方琴打对台,然而现在全跪!”石宝悲愤的抱拳道:“但凡江州堂口,无一例外被砸个稀巴烂,树倒猢狲散,那些新教徒已经反水了,妈的甚至反过来检举,带着那些暴民去抓咋们的骨干。若是官府一手遮天敢派兵大面积围剿,咱们倒是不怕,拿着信徒的脑袋上京告御状都可以,可惜猪肉平实在猥琐,这次武装部队不参与任何事,却换老百姓含着血泪来砸场子,咱们还真的动不了。”
方天定喃喃道:“是啊,若是猪肉平用军队动咱们,那是他违法乱搞,咱们可以反抗。但是若动了那些苦人,我教之教义也就没有遮羞布了,连其他地方的教众都要散。果然,我就知道师公在吹牛,其实没人斗得过猪肉平的。”随即又好奇的问道:“那些秃驴和牛鼻子怎么样了?”
石宝惨笑道:“那些棒槌也不比咱们好不了多少,以前秃驴和道士凶猛,和宗族乡贤们勾结,用假药、仙丹、风水等理由诈骗村民的血汗,现在他们开始拉清单了,老奸巨猾的乡贤们全部已经躲起来,房头上无一例外都挂着白旗。至于卖假药、偏香火的贼秃驴、骗妇女赐子的贼道士们,十个有八个已经跑了。但凡没跑掉的被逮着了,让赔钱,赔不出来的就扭送县衙,妈的听说现在江州各县的牢里都关押了一群道士和秃驴,面临诈骗罪审判。许多隐藏在咱们道场、寺庙、道观的前流窜通缉犯,也大多数被抓出来了。隐藏在民间,杀过人喝过血的一些屠夫丐帮子弟什么的,也有许多被揪出来了。”
方天定歪着脑袋许久道:“宝叔,咱们该离开了,江州已经没有咱们的土壤。屠夫帮,鸡蛋帮,丐帮,道士和尚、腐败差人,剥削的粮商,为富不仁的乡贤,此番基本全跪,这样的气候下,旧官府旧制度,已经全然保护不了这群人,被肃清只是时间问题了。甚至咱们的‘旧规矩死去新世界来到’,都被猪肉平给套用了,厉害,咱们传教他来接受果实,这是能力之差别啊。”
……
第461章 这不关我的事
妈的这次就猥琐了,全民战争正在如火如荼的持续深入。
这不但是影响江南民众思想的一次重大战役,与此同时,也是深化强化高方平权利和威望的一次大行动。
这当然会带有一些后遗症,但是要想做事,就要有绝对的权利,要想最短时间有一个干净安全的大环境,全面建设江州的人丁和经济,就必须有一个安全、积极、进取、甚至是狂热的思想环境。
“你们夺了我的军权,童贯也始终不露面,不要以为我不猥琐,不要以为我没有了军队就什么也做不了,哼哼。”高方平在内堂自我YY着喃喃自语。
当然作为一个现代人,历史的旁观者,高方平也知道这样的运动一但失控,能给国朝带来多大损伤。所以高方平不但是“有限运动”,与此同时也全程严格监控跟进,观察局势,严格审核各处上报的各种事宜。
什么叫有限运动呢,就是原则上,高方平一直在强调:允许农民翻身,但不允许斗地主。因为在目下的大宋,不能把士绅的最后一层底裤给剥下,不能在法理出现任何瑕疵。
法理来自大宋律,来自皇帝和士绅共天下概念。原则上在平时,百姓是不能反抗士绅。但是此番高方平以皇帝之名誉“出兵”,给予了百姓自卫反击的有限呐喊权,并且自始至终围绕“严禁私刑私法”进行。
既然法理是严禁私刑私法,那么百姓就没有审判士绅的权利。所以也就不能“斗地主”。
高方平全程严格监控,一再对主持的时静杰以及各位县爷强调的,就是一个核心:这不是阶级矛盾,而是反抗私刑,是呐喊而不是打砸抢。是家庭内部纠错而不是敌我矛盾。是家长把不听话的熊孩子揪着耳朵跪搓衣板、让熊孩子知道他错了,而不是把熊孩子当做敌人置于死地。
但是尽管如此,高方平依旧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当心着如此而来的后遗症。当心着自己目下的绝世威望被有心人利用、进而演变到灾难的局面。
这是很可能发生的,这也是极端疗法。就和安道全当初那激进的药方,加倍使用砒霜等剧毒入药参与治疗咳嗽一样,稍有不谨慎,那真是会出事的。
夜了,高方平刚刚睡下合起眼睛,忽然有虎头卫来报:说赵鼎来见。
高方平赶忙起身穿衣,接见赵鼎,劈面问道:“有什么情况?”
赵鼎一向是敢说法敢做的人,但如今限于高方平的威望,他也是有些迟疑的样子。
高方平拍桌子道:“实话实说,到底怎么了,你们几个棒槌整天联合起来戏弄我,但凡我说什么,你们就声情并茂的‘这不关我事’,你们以为我不想把你们吊起来?那是我在刻意让着你们,就是不想把你们吓怕,要让你们在有事的时候敢说实话。何诗寒姑娘也是个应该吊起来的人,但你以为当时我为什么写文章认错?我就是不敢封住别人谏言的口子,以免让我在不知情的时候犯下重大错误。”
赵鼎仰着脑袋YY片刻,最近以来,总体大魔王是欢乐的,不论张绵成时静杰怎么用“它怎么就是我的锅了”刺激他,他也陪着胡闹而不生气。然后何诗寒和安道全发表论文反驳大魔王,大魔王虽然面子挂不住,却也最终写文章认错了。
想着,赵鼎试着问道:“你当真听谏言?”
高方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我的全民战争,看来真的出事了是吗?”
赵鼎点了点头,抱拳道:“明府,勿要矫枉过正,我觉得该停止了,否则持续下去恐怕要失控。目下已经全民参与,固然解决了许多以往隐藏着的毒瘤,但百姓的情绪也近乎狂热了。就连张绵成,我看着都有些失控。”
高方平摸着下巴喃喃道:“张绵成啊张绵成,我就知道最先出问题的是他。他这人怂了半辈子,退让了半辈子,作为官员,却被治下的各种不平压制了半辈子。这种人一朝得势,一但开始宣泄,的确是会过头的。告诉我,他具体干了什么?”
赵鼎道:“他已经开始错误的理解相公之初衷,自发组织百姓绕过我司法口,开始公审公判那些曾经不给他面子的乡绅。这已经发生了不下三起,跟着他参与的百姓非常的积极,因为名誉上,这是明府您的战争。固然我也在全程监控着,张绵成公审公判的前几起,若在大宋律立场上,勉强可以站住脚,以往的乡绅当然都会有罪、有问题,公审公判,他张绵成虽然不是司法口,但他也是官府,有他带领公审公判,也就勉强成立了。不过紧跟着抄家,让跟着他呐喊的百姓拿走了几个乡贤的家业,这我就看不下去了,我心里感觉到不安,律法上,我暂时没有找到张绵成的纰漏,但我觉得最终要出事。紧跟着,似乎有样学样,时静杰年轻经验不足,也很狂热,他治下的百姓也开始出现了‘打砸抢’苗头,尽管得被我制止了,但是时静杰不以为然,认为只是小事,认为他在响应你的号召。但我赵鼎知道,张绵成做了初一,时静杰他们就在做十五。”
顿了顿,赵鼎抱拳道:“相公,该收手了,目下已经有地主开始逃亡,没逃的也纷纷人人自危。您给了他们反抗和申述的权利,但是实事求是的说,在这种气候下,在张绵成和时静杰略微失控的形式下,那些固有的乡绅如何敢反抗,如何敢来找你申述?”
高方平听到这里猛的握紧了手。
赵鼎再道:“现在半夜三更的,张绵成正在台家村,眼看台嘉那把老骨头要跪。张绵成或许只是收拾老头的心思,但是现在的局面,我亲眼看到的情况是,恐怕台嘉老头不被整死也要气死。固然,若严格依照大宋律,台嘉老头肯定是死罪。但相公你当时亲口说过要让他长命百岁,这就是我今晚敢来见你的原因,因为你高方平真说过,虎头营卫士都听到了。刘光世目下在台家村监控也觉得不妥,刘光世对我说过,台老头固执了些但是为人不错,但刘光世不敢参与,他只能防御。”
“狗1日的张绵成他是要逆天了吗!”高方平拍案起身道:“召集虎头营,和我连夜赶往台家村,快,晚了要出事。”
……
赶到台家村之际,只见台嘉老头被压了跪在中央广场上,张绵成正在宣读台嘉的无数罪状,罪状是真有其事的,主要就是违反大宋律,私自处决女婴,私自把妇女沉塘。
“张绵成你给老子闭嘴!”
高方平骑着战马赶到后,全体村民纷纷跪地见礼,迎接小高相公。
台嘉的老夫人和儿子则站在一边哭泣。
高方平下马,走上高台后,后脑勺一巴掌就把张绵成的官冒拍飞了。
“这不关我的事……”
张绵成老一套的样子开口之际,被高方平指着鼻子道:“我叫你闭嘴。”
于是老张只得很不服气的闭嘴了,站在了一边,也不敢去捡帽子,他知道大魔王这次是真火了。
高方平转身过去,把老泪纵横的台嘉扶了起来,让他也站在一边。
许多台家村的人都愣了,老族长当初把大魔王气的跳脚,为何此番要反过来抬举老族长呢?
高方平背着走思考了片刻道:“乡亲们,这不是我的本意,我让你们呐喊而不是让你们灭亲。你们在公审的这个老头,他是你们的亲人。这个老顽固他当然有错,但我一再强调这不是敌我矛盾,是呐喊,是家庭内部事宜。是把那些个不听话的熊孩子、揪着耳朵拖去跪搓衣板,而不是处决你们的熊孩子。这是本质问题,得有良心作为底线。”
高方平指着一个狂热状态的妇女道:“你家孩子跳了,你是教育为目的,还是杀死他为目的?”
妇女低下头去。
高方平又不怀好意的看着张绵成道:“张绵成你是要逆天了吗?台嘉老头他当然有错,但他是国朝秀才,你这么侮辱他,就是剥夺皇帝给他的权利。依照大宋律,台嘉老头他难辞其咎!但是以往你死了,现在你狂热了。装什么酷吏,在我来江州前,你要敢把台嘉捉去砍了你就是英雄,但是此番借着我高方平的大旗,胡搞瞎搞,你他娘的就是不折不扣的狗熊。他当然有错,但是他把台家村管理的井井有条,教育皇帝的子民,全村积极进去,足额纳税,抗击匪盗,这些你为什么看不见?”
张绵成终于冷静了下来,低着头在思考了。
高方平铁青着脸,转身村民道:“在我大宋,读书习字可不是人人有的待遇,台嘉他教你们孩子识字读书的时候你们忘记了。在以往江州黑暗的治下,他带着你们村活的像人,你们也忘记了。这样一个长者,这样一把年纪,你们这不是纠错,而是要他全家的命。旧思想当然要去,但是延续千年的传统,真是他台嘉一个人的错吗?”
第462章 不忘初心
顿了顿,高方平淡淡的道:“严格来说,一个族长的死活我根本不在乎,甚至张绵成说的没错,依照大宋律台嘉他就是死罪。不过我当心的在于,你们翻身的同时却忘了初衷,丢了良心。乡亲们良心不可丢啊,台嘉他有罪,但是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今夜赶来干涉因?为他有良心,在许洪刚和蔡倏时期,他治下的村民是我看到的最像人的村子。他爷爷连王安石都骂了,这固然有矫情嫌疑,但这个噱头却让蔡倏都不得不保护你们,以至于你们躲过了许洪刚的迫害,这就是他台嘉的风骨!”
说到这里,高方平环视一圈道:“若你们欲要把他置于死地,老子答应你们,我可以依据大宋律判处他死刑。但是我要求你们不要这样折腾一个老人,国法可以判处有罪之人死刑,但你们无权这样糟践长者。他可以死,但要保留他的尊严。现在你们摸着良心告诉我,要不要他死。若是要,你们先感谢他一家对台村做出的贡献,感谢他教你们孩子读书识字,感谢他在黑暗时期让你们活的像人。那之后我判处他死刑,为你们有些家庭失去的女婴拿回公道来。”
“青天大老爷啊……”台嘉老头的夫人孩子终于跪在地上磕头了。
民众的狂热慢慢的冷却了下来,张绵成心里也有些不好过,低着头比孙子还乖。总之不论怎么说都是高方平有理,我老张总会被大魔王忽悠瘸了,蛋疼啊。
“回答我,要不要他死?”高方平道。
呼噜呼噜,村民纷纷摇头。
“这就好,你们不忘初心就行。为了你们挺我,我高方平就徇私枉法一次,不追究台嘉以前的历史遗留错误,因为那不是他一个人的错,他爹,他爷爷,张绵成,都有错。”高方平道。
张绵成忘记了情况,摊开手道:“它怎么又是我的错了呢?”结果他又发现是当着村民,不是在内部扯犊子,于是赶忙低着头比孙子还乖了。
“就到这里吧,该停止了,祠堂你们砸了,情绪宣泄了,呐喊了,那些以往真正有罪的坏人也被你们纠出来了,熊孩子已经被你们揪着耳朵跪了搓衣板,熊孩子是否就此就会听话,我看未必,但老子们总不能真的把熊孩子打死,日子还得拉扯着过,主要精力依旧要放在生产之上,改善生活,让家里堆满粮食,让宗族不在决定你们的生死,就是咱们一直的目标,就是初心。而不是把台嘉老头一棍子打死。”
高方平又指着台嘉的鼻子道:“你个老糊涂蛋给我放明白些,历史问题不追究,然而往后你心中最好有一部国法作为底线。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得为你的家人考虑,不要读死书,这才是家国天下的解释。”
“老朽遵命。”台嘉老头很感动,他真不怕被大魔王吊起来,因为这是官员天经地义的权利,被大魔王吊起来不羞,但是被自己的族人戳脊梁骨让他很受伤。好在事情过去了,大魔王也肯定了地位和功劳,这就行了。
正如大魔王说的,此番台村家这些熊孩子过激了,但是跪搓衣就可以了,无需把他们逼死,台嘉老头没有其他,良心是有些的。
处理了台村的事,离开之际,台嘉老头单独送行高方平,出了村子口,老头对高方平抱拳道:“谢相公的正名和肯定,老朽没有牵挂了,没有给祖宗蒙羞。”
高方平奸笑道:“你的语态充满了悲壮情绪,我没猜错的话你打算自杀,以谢祖宗。”
台嘉难过的道:“祖宗的祠堂于我手里毁了,我没有面目继续活着,但是大人您说的对,我‘家里’这些熊孩子犯了错,我不能把他们怎么样的。”
高方平流氓的态势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不准死。”
台嘉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样子怒道:“大人你管天管地,恐怕还管不了此事。”
高方平道:“我还真管得了,你要死了谁带领台村?敢坏我大事的坚决打击报复,你敢死,我就敢让你祖宗三代一起蒙羞,让你夫人和娃娃给你的懦弱背锅。”
“你!”台老头险些昏厥了。
高方平跨上马之际道:“我说过要让你长命百岁,我要让你亲眼看到旧规矩逝去,新时代的来临。我要你亲眼看到,你台村每家每户的墙上挂满腊肉,牛棚中耕牛多的没地方睡,粮食堆满整个仓库。我还要你亲眼看到,有天我带你台家村的儿郎北上为国征战,然后挂满勋章的衣锦还乡。这些,你都给老子睁大了已经好好看着,不止你台村,天下它真的会变!”
噗通,老头匍匐在地上,直至大魔王消失他也没有起身,话说此番他真被大魔王打败了……
李纲热衷于记录高方平的一言一行,把一些他猥琐的私下作为剔除后,李纲打算将来出版一部“大魔王语录”,这个工作他正在进行。
大智若愚的小李纲知道,大魔王之所以脑如洞此之大、行为如此幼稚,还有无往不利,这除了运气之外,最大的凭借是他比同时代的所有士大夫都有良心,他当然是大魔王,但是在大家都烂的现在,民众和有志官员自然很容易会挑选个最靠谱的追随,这就是大魔王的所有底气。
大魔王他不需要太好,只要比其他烂人稍好就行。这就是“我不需要跑的比狼快,比你快就行”的释义。
此点上,大智若愚的小李纲看的比任何人都要透彻。
赵鼎此生第一次认可了高方平,因为他也看到了高方平在猥琐心狠之余,内心中的“良心未泯”。他自来都不怕大魔王,但是现在尊敬的情绪多了些。
回到治所大堂,不等大魔王命令,赵鼎把小李纲整理的《大魔王语录》拿在手里,调不动党世雄,但调遣刘光世跟随他连夜赶赴各地,叫停这场正在失控的运动。
在此之前是狂热的,任何人都不敢参与到对抗大魔王的意志上来,否则分分钟就被“全民战争”碾压。所以能叫停这次行动的,只有圣旨和《高方平语录》。根据李纲整理的高方平在台村的语录,就能拨乱反正,让大家冷却下来,投入到生产中去,而不是继续拉清单。
赵鼎知道清单是拉不完的,持续下去,砸烂的最终是皇权,这是赵鼎所不能接受的,也是违背大魔王本意的。大魔王以皇权为基础发动的这次行动,一但背离了皇权,这就是很严重的路线错误。
错误允许有,谁都不是神,但是要及时发现及时纠错……
时静杰很疲惫的回到州城时就被请去喝茶了。
才进去转运司大堂,就被下令吊了起来。被高方平指着鼻子骂了他半刻钟。
骂了一阵爽爽之后,高方平才道:“你个小王八羔子是在绑架我之政治威望啊,心态上你有些张绵成的心态,他做了初一,你就跟着做十五有木有?”
“它怎么又是我的错了呢?”张绵成不服气的言道,“下官之一切行为和底气,皆建立在你的精神指导、民意之基础上,以大宋律作为底线,我没有拿任何人一文钱,没有偏袒任何一方,所以时静杰这小子的路线错误,它怎么就是我的锅呢?”
“把张绵成也给吊起来。”高方平转身上坐。
两个棒槌被吊在一起后,高方平敲着桌子道:“时静杰这小子的爹,是我的老领导,我在郓城的功业少不了他爹的支持,我的许多错误,他爷爷这个吏部尚书也放水了。所以呢,我暂时不好意思整这小子。然而张绵成,到现在你仍旧不承认你有错是吧?你又没有一个爹是吏部尚书,你觉得你有底气对抗我?”
时静杰不服气的道:“它怎么扯到了小子我的尊贵身份了呢?我之所以被您原谅,那皆因我一心为国为民之浩然正气,在撑着,作为一个有志的大宋杰出青年,我小时的依仗是大宋律和民意、良心,一向不需要家势的。”
“靠……我都在找理由放过你了,你还是要跳出来替张绵成拉仇恨,成全你,抽他五鞭。”
然后时静杰被打得眼泪汪汪的。张绵成则是嘴巴笑歪了。
高方平这才道:“知道为什么要打你,因为你过分了,犯了路线错误,你的队伍里出现了过激的打砸抢行为?党世雄这个吃粮不敢做事的傻子,脑壳里又是一包草,看在你那比黄金还光耀的身世上,他没有启动防御政策,这就是根由。”
党世雄不敢说“这不是我的错”,低着头比孙子还乖,因为高方平没说错,换成是张绵成麾下出事,党世雄早就开始启动防御政策了,但就因为吏部尚书的孙子在做事,党世雄犹豫后没敢启动。
时静杰这才低声道:“我没错。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打砸抢绝对是违背皇权,有违你之精神的错误路线。但是我有原因的。”
高方平道:“我听着呢,继续讲。”
第463章 放牛娃
时静杰道:“我是故意放纵的,我机智着呢。那些陷入极端的少数‘民众’,未必是江州民众,是故意在其中带节奏的人,我怀疑就是摩尼教的骨干份子混杂在其中,要故意搞臭您的政策,要不,就是江南系害怕了您的其他官僚派出的密探,在故意引导,想把事情搞大后让您背锅。”
高方平楞了楞,沉默了少顷之后道:“夜了,都回去吧,有些事,我得好好考虑一下了。”
回到内堂后,高方平自己思考了起来。
的确水能载舟也能覆舟,没有权利没有威望,它就是赵挺之的下场,就无法做事,但有时候权利太大声望太大,做什么都得如履薄冰,因为太容易被人利用了这面大旗,引导至不同的路线上,造成矫枉过正。
这么坐着一直考虑到天明,高方平没有迟疑,及时发布政令:
全面叫停全民战争,开展监督与自我监督,防火防盗防病,而不是防备“自家熊孩子”。这是原则。
在已经呐喊了的现在,已经翻身、吓唬了熊孩子的现在,不许斗地主,不许再纠结历史问题,不许对小事情揪着不放,万众一心投入生产。
时静杰已经监控到了他队伍中的一些问题人群。但那些人并没有抓捕。原因在于,还没有最终引发恶劣后果。
时静杰之所以任由发展,初衷是要等到他们真的丧心病狂后,启动防御政策把他们治罪。却是已经被高方平怒斥道:“其他事上可以欲擒故纵,但那仅仅限于刑事破案。此番事关民事民生,以后千万不要有这种错误思维,放纵到哪一步固然有了抓捕打砸抢份子的理由,但却容易影响到整个江州的民众情绪,容易把大江州建设计划变为一个破坏建设生产的政治事件。”
基于这些,高方平鼓励民众的斗志、热情、生产,保护民众说话、以及每个人的基本生存权。但是不主张严打已经被抓获的人。
一但定下严打政策,那些有问题、已经被抓的人就容易被拉清单,基本是没有活路的。
地主相对都不太有良心,都有各种各样的错误,此点高方平心里清楚。严格拉清单的话,往上翻几十年的旧账,然后被已经进入暴走的张绵成们套用大宋律,他们就基本都是死罪了。
但这不是高方平的初衷。
在高方平的立场他们也是“民”,蔡倏系的公务员被拉清单那没什么说的,因为黑暗时期,那些黑公务员真比地主没良心多了。所以公务员被拉清单那叫活该,但却不是所有地主都是黄世仁,而且严格来说,黄世仁的危害也没有腐败公务员那么大。
但凡黄世仁们,都是腐败公务员放纵而形成的。这才是根由。
基于这些考虑,高方平否定了对已经抓捕的人进行严打的提议,并作出指示:已经因各种问题被下狱的地主和士绅阶级,对于有宗族族法可依而放下错误的,视为历史遗留问题,族法必须坚决打破,但是对因此而产生的违法不往前追究,只在以后追究。
对于杀人放火之外的事,那主要是作风和习惯问题,不从刑事上纠错。
对于偷窃的,依大宋律查处。有过抢劫、杀人、放火的,这是严重问题,不管士绅地主还是穷人,有此问题的一定严厉追究,顶格量刑,且鼓励群众对这些严重问题相互监督、举报,给予奖励和保护。
基于大魔王的这些原则性指导,已经抓捕的人中,大部分被赵鼎组织教育一番,就给一脚踢飞放回去了,算是虚惊一场。赵鼎对他们的解释也很彪悍:依大宋律,大魔王他怀疑谁就可以查谁,所以请你们来喝茶顺便问询,是合法的。
至于那些真被百姓揪了出来、有过严重犯罪的地痞、流氓、妖道、秃驴、圣火帮、丐帮、流窜犯,这些家伙就惨了,其他小问题高方平不追究,但真是杀过人放过火,做过土匪,用假药害死过人,鼓励过用人命祭祀的妖僧妖道,只要坐实了基本都是死刑。
这些人,就是对整个江州百姓的交代。
台嘉们因为愚昧,被忽悠了献出族里的孩子,高方平可以在一定程度原谅,但是这些妖言惑众怂恿愚民如此做的人,没有余地可以讲……
梁红英不在的日子里高方平总闲不住,总喜欢出去乱窜,走到哪算哪。
时而去台家村看看,台嘉老头精神还不错,他乐此不疲的在教台村的孩子识字,着急的时候,就用尺子把小孩子的手心打红。
新版的卫生条例已经开始颁布执行,现在走出去,已经很少看到那些不修边幅的娃蛮身跳蚤的情景了。在以前,那真是造孽啊。
今年遭遇了一定的灾害,官府收了粮税后,老百姓手里的余粮并不多,张绵成却说:要比去年好些。
这是因为此番压在百姓身上的三座大山,除了高方平还在,其他的都不敢自称大山了。
得益于高方平的及时叫停,大多数的屠夫帮、鸡蛋帮们,没被高方平真的送进猪笼,但是他们已经开始低调,开始对敢说话的老百姓让利,已经不敢欺行霸市了。
以往的老百姓不敢反抗他们,但是此番高方平给了他们呐喊的权利,鸡蛋帮收购价格过低的时候,老百姓就可以上街自己卖鸡蛋。这才是真正的自由。
在以前他们自己卖会被地痞流氓砸摊子,会被公差“看不见”。但是现在不会了,因为绝对没人敢,真有敢砸场子的流氓,都不用官府出手,被解放了思想的老百姓们,他们就敢一街道的人围上去教流氓做人。
至于差人,现在不但不敢贪腐,还被百姓们倒逼了不能推卸,不能懒政,但凡群众有反映的问题不论大小,基本都能被记录下来,能处理的处理,不能处理的往上汇报,然后给百姓一个反馈。
说到农民,那些雇佣他们种田的地主仍旧在,高方平不许把他们和谐了。
但现在大环境不一样了,这些熊孩子跪过搓衣板了,也没有许洪刚骑在这些地主头上吸血了。所以地主对佃户的让利也很大。在以前的江州,种地后,老百姓只有两层至两层五的粮食,而现在有四层半。所以哪怕今年遭了一定灾害,但是其实,百姓手中的粮食却比以前是要多些的。
对于地主乡贤而言,他们的利益和以前总体差不多,以前来说,无非是地主们把从穷人手里扣下的利益,转交给许洪刚和蔡倏,如此而已。
江州真正的大建设大生产还没有正式启动,但是仅仅是现在,有大部分人已经能看到往后的希望了……
陈小娅有了一头牛,这是许洪刚被抄家后,时静杰从许家家产中剥离出来,对陈家唯一的补偿。
陈小娅的爹和弟弟都死了,娘哭瞎了眼睛。一头牛哪怕在大宋很珍贵,也远远无法补偿,但是陈小娅戾气并不重,她觉得她的公道算是拿回来了,她觉得小高相公给了她权利、让她跟着去骂那些坏人,而又不被报复,不用为此去做逃户,她已经很满足。
事实上江州的大头百姓们就是这样的,有许多比方力还小的孩子,高方平在治下巡查的时候,能看到许多六七岁的娃,已经背着一两岁的妹妹,一边照顾妹妹,一边开始漫山遍野的找三叶草喂猪喂鸡,捡柴火,投入生产。
他们的诉求就是这样的,去骂过鸡蛋帮屠夫帮就行了,现在生产的环境已经来临,他们忙着出去找事做,以便把猪养肥,或者鸡蛋多谢,来年可以多积攒一些钱。
夕阳西下。
高方平站在城门口眺望,放牛的丫头回来了。
陈小娅无忧无虑的骑在牛背上,哼着极其弱智的民谣,手里拿着一条大鱼,瘦弱的背脊上,背着一个背箩。
到面前的时候,那头牛用一只眼睛斜看着高方平哼了一声,也不知道这头牛是什么意思?
“丫头,你独自出城啊?”高方平问道。
陈小娅说道:“托相公的福,现在没有土匪了,一个也见不到,土匪被捉去杀了,没捉到漏网的也逃离了江州,大家都在说,江州已经没有了他们的土壤,老人们说,这是从未出现过的一个风气,土匪们再也不敢回来了。现在我家睡觉都不关门了,有天我不小心在湖口县把牛走丢,为此我哭了一晚上,但三天后,竟然有差人把牛给我送回来了。”
高方平微微一笑问道:“那么今天你有什么收获?”
“回相公。”陈小娅道:“今天和往常一样,我把牛带去一个隐秘的地方,那里的草很肥美,吃饱后我把牛带去台村,租给村民暂时使用,然后我又在台村的附近山里采集了一些野菜,我还抓到了一条大鱼,可以炖鱼汤给我娘喝。但是我砍不动柴火,这方面是一大笔支出。”
高方平道:“让你把所有事做完了,那其他没有牛,只能砍柴卖的大叔干什么呢?听我句,别纠结你不擅长的,发扬你擅长的就是贡献。”
“奥,知道了。”陈小娅充满了感激。
第464章 仁者无敌
高方平看着夕阳少顷,又忽然道:“今年我打算颠覆一些常例,开考的时候开民科,但凡各县居民不论男女,十六岁以上均可考试,且不考诗经词赋。秀才依照按照晚年的范例给予功名,但是在我治下,我会极力压缩秀才编制。给予一些不识字却有特长的人参考资格,不论人们懂什么,只要有一技之长,就可以用来考试,考起了我虽然不能给不识字的人秀才身份,但我可以革新,给予‘工才农才’头衔,他们无法进去大宋政治编制,但却能够进入我大江州将来的国企,成为技术和管理上的人才。女子也不例外,陈小娅,你觉得我的这个脑洞怎么样?”
“啊,那我也能来考试了啊?”陈小娅惊诧了。
“可以的,仔细想想你会什么别人不会的东西,不会写字也没事,到时候用口述,用实际的作业来说服我。”高方平嘿嘿笑道。
“相公威武!”陈小娅现在也很会喊这一句。
丫头渺小的身影进城,慢慢消失之后,高方平早先的郁闷一扫而空。心情很是不错,对身边的赵鼎道:“赵鼎你老实告诉我,这次我真的错了吗?”
赵鼎迟疑片刻道:“听实话吗?”
“实话。”高方平点了点头。
赵鼎道:“你真的错了。算好只是在江州一个地区这么搞,又是咱们这一群见识卓越心怀国朝的杰出人士在辅助你,若是在全国范围形成气候,此种事很容易会失控,会被领悟不了精神、或者故意扯台的人引导形成另一种浩劫。那个局面下,你猪肉平威望越大伤害就越大。砸烂神庙,有违我太祖皇帝允许多种思想并存、允许说话的氛围。砸烂宗族祠堂,有违汉家训诫,将来你猪肉平会为这事,被一群理学派围攻的,他们会说你抛弃祖宗。”
高方平看着即将隐没的夕阳道:“你说的,都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在我的立场,大宋每走一步都是打仗,是打仗就一定会流血,一定会有人牺牲。我从来没想过要赢得所有人认同,我只是觉着,绑架祖宗名誉就能用祠堂作为权利来源、把族娃扔河里喂鱼,那它就不是祖宗。因为我不觉得汉家祖宗会那样想,因为祖宗也是那些女娃长大嫁人后生出来的。那些卖假药、骗风水的神庙,就是这些事的最大推手。在一定程度我的确错了,因为我把一群吸血鬼的饭碗给砸了,恰好,这群人是资源最强、话语权最大的少数派。”
顿了顿高方平又道:“我之作为,未必能够到历史正确评价,因为历史是这群掌握话语权的喉舌在写。那又怎么样呢,江州现在夜不闭户,陈小娅可以独自出城放牛,有这个事实在我就及格了。赵棒我告诉你个秘密,我能预知千年,我梦见一千年后有个叫嚷‘民主’最凶的国度,不论风水怎么转,都是一群门阀权贵在轮流当政治国,然后他们说他们是民意选举的,他们崇尚自由鼓励民众说话,然而说了实话后被开除的官员、官司缠身的官员,骂皇帝后被抓的民众,这些情况比我皇权天授的大宋多的多。他们相当的崇尚民权,甚至说民权高于国家主权,然而他们的差人是怎么干的呢?已经投降跪地的无害民众躺着仍中枪的事,就是那个国度最多。你一定觉得他们的‘高方平’会把那些差人给办了,那么你错了,他们的高方平已经被一群诉棍弄的生不如死,大宋朝廷会挺我然而他们的朝廷不会。你一定觉得,他们的差人这么作为,治安一定很好了,可以夜不闭户了?其实啊,凶杀抢劫率,全世界仍旧是他们最高。大体情况就是:一群杀人放火的金腰带在华尔街抽着名贵雪茄,然而老奶奶们不小心把浇花水弄到隔壁院子,会因为请不起‘状师’,而被弄去坐牢这乃是常有的。在一些地区,他们的民众天一黑根本不敢出门。”
“话说在我大宋,皇帝要劳民伤财的发动一场打不赢的战争,你赵鼎是宰相你当然会抗旨了,甚至皇帝有时候就拿你没办法。然而他们呢?他们能在一个打不赢的战场持续十年二十年用兵,发行债券把举国民众的财富掏空,然后对民众说‘这是民主,是你们的战争’。事实是什么呢?赵鼎我告诉你,事实是他们的军火商在其中兜售战争,而皇帝不能拒绝。否则他们就启动议会把皇帝开除,或者弄个神经病箭手把皇帝射杀,然后他们的国家继续花老百姓的钱、把射杀皇帝的人养在‘安济坊’内,等待着下一个不听话的皇帝出现,以便再启用。”
说到这里时,赵鼎一副惊恐的样子吓得跳了起来:“丧心病狂!”
高方平嘿嘿笑道:“错了,如果你在那个国度,要把这叫做‘为民做主,简称民主’才是政治正确,妈的你以为是在大宋那么好说话。大宋一向被他们叫做‘一手遮天之独裁’,你不要以为我猪肉平最猥琐,实际上,比我猥琐的人多了去。”
赵鼎惨笑道:“您千万不要把刚刚套有毒的‘为民做主’思想拿出来啊,否则我大宋危矣。我得承认,相比起来你不怎么猥琐了,至少自我大宋开朝以来,你是第一个真正剿灭一州之土匪的人,历史记载中,商鞅也做到了夜不闭户,但是他杀的人实在太多,秦之律法实在太严酷,和商君相比,我勉强承认你的政策乃是神来之笔。以相对较小的代价,做到了治下民风的向好。”
高方平点点头道:“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帝国的崛起哪有不死人的,只是说死多少,还看史官怎么玩弄数字。我高方平在江州杀了六千人,今年天公不作美,歉收,兴许还会饿死六千人。赵鼎啊,如果将来我死的早,如果今天被我压制的那群鲨鱼反弹了、把历史记录为我杀六万人,饿死六万人,那个时候,你、时静杰、李纲、你们心里知道就行,但是不要说话,因为你们斗不过他们的,你们没有我猥琐,没有我坚刚不可夺其志执念。”
赵鼎一副被忽悠瘸了的样子,红着眼睛撕声道:“若到了那时,又该如何?”
“该如何?你问我我问谁去。一代人做一代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你读到的历史它何尝温柔过?三千年的演变,天灾,战争,瘟疫,数以十亿计的生灵生生不息绵绵不绝,又前赴后继。你不要把自己或者我想做天神、能解决所有问题。”
高方平奸笑道,“事实上一代人能解决一朝事,就已经及格,我猪肉平这辈子只要及格就行。自己的利益都是自己争取来的,要记住此点,将来你如果执掌礼部,你要重视教育,要开启民智,要交给他们争取利益的技巧,告诫他们以良心为底线。大宋律虽然重要,但是赵鼎,你不要低估那群专职玩弄律法的诉棍能力,他们能轻易让一个抓贼的百姓,相反赔钱给贼。他们能轻易让方力那样搀扶老奶奶起身的孩子背锅,然而把方力母亲的救命药费当做诉讼费和赔偿金拿走。他们甚至能拿了军火商的利益后,通过洗脑游说,立法而把战争作为一种常态,让皇帝都否定不了,然后他们就可以发动生灵涂炭的战争且年复一年,军火奸商疯狂的卖给征服军火年复一年。如果你固执的认为把大宋律作为底线,就能解决一切问题,这些它都是会来到的,思想阵地丢失后,有时它能把一个品德优美的社会变得大家形同陌路,老人摔倒后大家鸟兽散而不敢搀扶。但若把良心作为底线,这些就情况就算发生了也不会极端。你记住,有良心的人他当然会错,但是在错他也错不到哪去。而没有良心的人,很容易利用律法作为工具去整他想整的人,哪类人便叫诉棍。圣人说了一辈子屁话,但唯其一点正确,那便是我汉家之精髓:良心。仁者无敌,这不是说着玩的。”
“大仁不仁,大巧不工,下官今天第一次看懂了您。”赵鼎抱拳道。
也在身边的小李纲亦是热血沸腾,把毛笔放在嘴巴里舔舔,开始记录。小李纲仍旧固执的认为,大魔王的语录一字不可改,仁者无敌大家都在说,但是大家都不得要领,恰好是这个被人叫做魔王的人,把这四字之含义真正吃透了。
小李纲觉得以前读了很多死书,那些字不论分开还是组合都认识。兴许这是大魔王口里的“好读书而不求甚解”,小李纲觉得,往后读书得把脑洞尽量开的大一些,兴许就会看到一个另类的视觉。兴许这也是所谓的“兼听则明”。
小李纲觉得老子们真的非常牛逼,蛮子们什么毛不懂的时候,我们却已经有了如此多的哲学思想。而这些思想,现在看起来则是被诟病不学无术的大魔王吃的最透,成功绝非偶然,大魔王这么猥琐仍旧混的走,因为他有一种大宏愿,唯能极于情,才能极于剑。所以他敢把天子庙峡谷那柄剑砍了下去。
重剑无锋,无需技巧便可破尽天下。
任何的阴谋权术在仁者无敌之大宏愿面前,都是渣,天子庙口他大魔王以一柄重剑,破尽蔡京掌控下的整个江南乃是朝堂,吓得他们动都不敢动。
怀着这些思想,小李纲就放心啦,万一后年考不起落榜,小李纲打算改行写武侠话本,把大魔王的精髓编入其中,这就是大魔王口里的“传世”,一代人做一代事,教会他们积极进取的东西,比什么都重要……
第465章 形式严峻
妈的现在江州除了没粮食之外,其他没毛病。
整个江南东路,江州其实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那是因为高方平猥琐的政策,吓到了许多的地主阶级和粮商,导致今年收成后,他们在一定程度上让利了老百姓。但是其他州府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再有,当时水患告急的时候,高方平以江南东路转运司名誉,动员全境启动全民抗灾政策,然而其他州府并没有响应,全部拒绝了。
其他的官员当时安抚百姓不要急,文绉绉的说国家养军队就是为他们服务的,让老百姓待在家里,以免外出被水冲走而让父母官的政绩蒙羞,于是呢,他们把大头百姓全部严令留在村里和城里,派了少数几个天灾也有皇粮吃的污糟猫厢军去河道前线装1逼。
然并卵,螳臂当车。
那区区一两万个总会有皇粮吃的大头兵听、被河水冲走一些后就围在旁边烤芋头了,然后现在江南各处灾害非常严重,冤枉的军官们真的背锅了,被以救灾不利为由砍了百多些,这不,未见得他们就没有猪肉平猥琐。他们杀军官的时候也是不会手软的。
然后呢,这些人现在正在对朝廷弹劾江南东路转运使高方平,说是高方平施展妖法,把江州的水挪动到了他们的下游,才导致他们扛不住的。他们要求户部赶紧的,派船派人,带着数不清的粮食来江南填坑。也不知道会不会把张叔夜气出一口老血来。
所以目下江州伤害有限,他们却集体遭殃了,受灾非常严重。导致目下整个江南地区粮食形式非常严峻。
现在还不是最严峻的时候,因为凛冬还没有到来。下一步不出意料,整个江南东路的苦人灾民都会朝江州集中,因为江州是现在江南地区唯一有生路的地方,这根本不是秘密。
世间没有绝对的公道可言,历史自来就是这样的。高方平现在没空去收拾那些鲨鱼,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这个晚间,看着德1化县治下汇报的灾民越来越多文报,高方平在德1化县主簿时静杰的文报上批示:设立难民营,严禁任何难民进城,但是要做好安抚工作,不能把难民饿死这是底线,你县自有粮食问题暂时不用操心,那是我考虑的问题而不是你,原则是每日施粥一碗,筷子插下去不能倒,否则就要有人头落地。
批示了今日最后一封文报,高方平打算洗洗睡了,躺在床上又思考着:这么久仍旧没有听到朝廷方面的消息,没有皇帝把诬陷皇后的人脑袋砍下来的消息,也不知道梁姐是否顺利,不知道会不会真的闹到需要处决国朝贵妃,然后亡命天涯的地步,希望不会……
清早起来吃过早饭,没等去转运司大堂坐堂,只见时静杰匆匆忙忙的已经闯入了后堂,劈面就道:“又出事了。”
“天还塌不下来,慢慢说。”高方平坐了下来,让他也坐。
时静杰道:“一直以来,我江州各地夜不闭户的规矩被打破,昨夜州城中出现第一起盗窃事宜,乃是这个时期的大忌:偷窃粮食。崇仁访居民二陈狗,潜入粮商王大壮的库房偷了一袋粮食。兴许是走的急切而没注意,陈二狗偷的那袋子粮食漏了一地,今早粮行的人顺着足迹找到了陈二狗,然后来县衙报案。赵鼎知道后大怒,打算严办。他说大灾大难在即规矩不能坏,说你营造出来的夜不闭户局面不容亵渎。他赵鼎的意见是判处死刑。我觉得不妥,从今早都在躲他,我不打算在德1化县审理这个案件,因为我害怕我扛不住能说会道的赵鼎,一但我下不来台,被他强行给二狗定死罪,则影响会尤其严重。”
高方平捏捏眼角,皱着眉头道:“偷了多少,陈二狗家什么情况?”
时静杰道:“正因我了解小二狗家情况,所以不敢被赵鼎逮到,偷的不多。小二狗困难,已经揭不开锅,他娘病了,他妹妹还小,一饿就哇哇哭。偷的粮食十斤不到,漏了不少而没发觉,说明他慌张,说明不是惯犯。我觉得二狗至少能偷五十斤的,但他只拿了十斤。赵曹官和我争论的正在于此点,依照大宋律,不论十斤还是三十斤于大灾期间都是死刑。但我就在想,既然都是死罪,二狗他为何只拿十斤?”
高方平静静的看了他少顷,又拿过了他手里的文报仔细的看完,最后把文报拿在手里起身道:“走吧,咱们去听听赵鼎的理论。”
时静杰一脸黑线的道:“相公得先有准备,老赵他疯了,整个一强势逼宫的模样,你一去铁定被他启动程序进入诉讼环节,变为了我德1化县不作为你州衙必须扛的局面。”
“少咋呼,天还塌不下来,大宋提倡法制,但是最终仍旧是我把关。”高方平给他后脑勺一掌……
来到州衙的时候高方平就想把时静杰这孙子吊起来,显然差点被他忽悠了,人家赵曹官虽然是找事的态势,但远没有这小子说的那么极端,不是说真的一来就被他这个江州大检察官架在烧烤架上,妈的哪有那么严重?
“今个是怎么了,你们比平时都积极,一个二个都那么早。”高方平笑了笑,又指着时静杰道:“这小子比谁都早,一大早就对本官施展大蛊惑术。”
赵鼎吓得跳起来道:“相公你千万不能只听这个不良少年一张口说,先把这个带节奏的臭小子吊起来再说,否则对咱们不公平。”
“坚定打击时静杰,吊起来。”张绵成恶狠狠的顺口道。
“有个蛋的绝对公平,都安静点。”高方平道。
时静杰摊开手对张绵成们扯犊子道:“我怎么就该吊起来了,我忽然想到一些东西,睡不着,去找他反应一下治下具体情况,它怎么就是一种不公平了呢?”
于是,时静杰就真被吊起来了,高方平都不想找他麻烦了,然而他小子要矫情那还说个啥。
江州治下随便就能被吊起来围观,对此刘光世和党世雄一阵郁闷,却只能如履薄冰的看着这一幕,他们可不敢如同鲁达一样的站着都能睡着。妈的那个肥头大耳的秃驴才是最该吊起来的,然而小高相公似乎不太热心找鲁达的麻烦。相反对鲁达较为宽容。
“说说看,赵鼎你们一副天下为公的气势,一大早怒气爆表,这是要逆天了吗?”高方平又道。
赵鼎把陈二狗的情况说了一下,他说的,关键地方和时静杰说的一样,最后他总结道:“大灾大难期间此风不可起,否则会让相公政策蒙羞,下官建议公审公判,以警示万民,律法不可亵渎。”
高方平摸着下巴道:“那我问你,你了解过陈二狗的情况吗?”
“没了解过,但这不重要,法不容情,大宋律下王子犯法和庶民同罪,这是包拯定下的规矩,且得到了皇帝之任何。”赵鼎说道。
“哦,原来包拯这么牛,我倒是今天才知道了厉害。”高方平眨了眨眼睛道:“那么我就问了,那个包老大、以及那部大宋律,它们是否把开封府夜不闭户了,是否威慑了天下的土匪,举国安泰了?许洪刚是否对着包大人的排位顶礼膜拜、自我检讨了?”
赵鼎一阵狂汗,再笨也听出大魔王话中有话来了,急忙呼噜呼噜的摇头。
高方平道:“那你还说个蛋!你会把许多没饭吃的许多苦人吓坏了有木有?然而郑居中刘正夫这些国贼,已经从大宋律下溜脱了有木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它是怎么造成的呢?冻死骨们,它为何没有去朱门里拿了酒肉,赵鼎你告诉我为什么没有?”
赵鼎尴尬的道:“因为大宋律在威慑冻死骨而不乱,这是法治。”
高方平再问道:“那为什么朱门收拾冻死骨的时候,可以像收拾野狗一样的奔放而没人管呢?”
赵鼎更加尴尬了,低声道:“因……因为……那个时候被人为的干涉,转为了人制。还因为大宋律对他们有利,是他们制定的。”
高方平点头道:“你这么说的时候,我就放心了,说白了法制还是人在执行不是吗。好在江州还是我说了算,皇帝给了我权利,让我在必要的时候不会被一群混蛋用一部大宋律给绑架了。”
赵鼎皱了一下眉头道:“可这样有些不好。”
高方平心平气和的道:“它怎么就不好了呢?朱门需要的时候就人制,不需要的时候就用大宋律绑架我猪肉平是吧。很遗憾他们早生了一千年,大宋没有他们的绝对‘自由’,我会尽量的保护他们的利益,但本质上,我是皇帝派来的守臣、而不是任何人的走狗。你赵曹官不要盯着我讲这些。”
赵鼎怒道:“你这说辞,好似我收了粮商的钱一样,我是为了江州目下面临的危机在考虑。”
这小子暴走,高方平都被他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