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明府息怒
张绵成冷不丁的抱着小方力的脑壳,也是眼睛有些发红,手也微微的颤抖。
高方平冷冷道:“把你的红眼收起来,同情收起来,现在不是情怀泛滥的时刻。少他娘的假惺惺,该说话的时候你仿佛死了一样。”
张绵成撕声道:“我那是保护,我担心动静过大惊动提醒某些人,方力他娘以及会叔被人杀了!”
高方平道:“说什么都没有卵用,方力他娘死的时候怀着无尽怨气,现在你看着方脑壳回答我,想不想纠正这个错误。”
张绵成想了想,恶狠狠的跺脚道:“行,我老张拼了,我张绵成沉默了半辈子,安全第一半辈子,懦弱了半辈子,此番就算明知道要闯下弥天大祸我也认了,不为别的,但求良心之所安。本县支持通判司提议:蔡倏已无能力带领江州,江州进入战争状态即刻生效!”
有了这句话,由丁二主持出具文书,高方平和张绵成一起签署。
到此一切尘埃落定。
高方平也就不在理会张绵成了,一敲堂木道:“升帐!”
咚咚咚——
大鼓被敲响了,一些士兵纷纷跑动起来,吆喝着:江州代理相公升帐!
隶属永乐军的军官鲁达、杨志、林冲、关胜列席,属于侍卫马军司神卫军第七将毕世静列席,隶属于江州德1化县的张绵成列席,由此组成了临时军帐会议。
正式见礼后,文左武右。张绵成站在左边首席,秀才丁二次席。
右边依次是毕世静、林冲、关胜、杨志、鲁达、韩世忠、燕青。
“本官依大宋律代天升帐,全面接管江州,即刻起进入战争状态,一切令行禁止,军法治下!”高方平高声道。
“相公威武!”右边的一群大老粗齐声大喊。
左边的丁二和张绵成暂时还不习惯大魔王的威风。
“你们两个不想混了,重要的跟着他们喊三遍。”高方平盯着丁二张绵成。
汗。
丁二和张绵成只得举手喊了三遍“相公威武”的口号,表示绝对支持小高,也表示已经明白了现在是什么状态,若是这个状态下被砍了也怨恨不得。
“大声点再喊三遍。”高方平冷冷道。
张绵成和丁二险些昏死,却只得照做。
之后高方平才点点头道:“一,文书抄送州衙蔡倏让他知道情况,爱怎么做随便他。二,现在起本官一切部署和决定,不能传到江州之外,但凡走漏消息者列为叛国罪。三、江州城舆论管制,暂时不宵禁,但严禁参与讨论目下事件,以免人云亦云被有心人带动之下出乱子。上述三点大方向原则,但有不明白的现在提问!不问者出了问题,叛国罪论处,罪大恶极杀无赦!”
“相公威武!”包括张绵成在内,他们纷纷举手这么回答。
高方平道:“韩世忠。”
“末将在。”小韩出列跪地。
高方平道:“带一百虎头营卫士乔装后出城,根据许洪刚以及各县抄送通判司的剿匪文报、上面所提供的地点和情况去查访落实,能找到尸体最好,找打的尸体越多越好,情况了解的越详细越好。咱们不可能全部了解,咱们不是神仙,但我要尽可能多的知道细节和情况,知道到底有多少百姓被当做土匪杀了。上述事宜低调进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能走漏消息,不能打草惊蛇。否则提头来见。”
“遵命。”韩世忠领命之后起身。
高方平道:“杨志带八名虎头卫,贴身跟随蔡倏,你只有唯一的一个任务就是保护和监视蔡倏。他吃饭,伺候他吃饭,他睡觉,守着他睡觉。他上京,保护他上京。唯其一点,他做什么都可以,切记不能让他把这里的消息带出江州城外。也就是说不限制他自由,但出城之后不能让他和任何人接触。坏我大事者,人头落地。”
“明白。”青面兽杨志恶狠狠的点头。
“燕青。”高方平道。
“小子在。”燕小乙出列抱拳,他从来没有跪拜大魔王的习惯。
高方平道:“燕小乙即刻带本官亲笔信,进淮南西路见无为军主将黄启冠。他是殿前司的人,由本官和他说话相对方便,此外他是黄文炳兄弟,他家哥哥死的不明不白,告诉他现在就是他帮助我高方平的时候,让他从无为军派九十精骑进入江州勤王,接受本官之调遣。若是耽搁了本官大事,不但他哥哥死的冤枉,他也彻底得罪高家,乘早回家务农,别做军官了。”
燕青尴尬的道:“这不叫勤王吧。”
高方平冷冷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目下之江州皇权荡然无存,本官临危受命肃清吏治,跟我办事,就是勤王!”
燕小乙很有荣耀感的抱拳道:“遵命。”
“林冲、关胜,贴身护卫本官。”高方平连珠炮似的发令:“毕世静带人戒严江州城,严防死守不许消息走路。鲁达亲帅我虎头营嫡系,依据本官令,逮捕除蔡倏外的所有江州城官、吏、差!所有亲信仆人官家,一个不留,逮捕归案。”
“啊!”鲁达跳起来道:“全部撸了,会不会太狠了?肯定会有冤枉的。”
高方平道:“情况紧急权宜之计,他们都被本官看做嫌疑人,抓捕后不许虐待不许用刑,统一关押拘禁,防止和外界联系。事后会统一调查落实,有罪治罪无罪释放。秃驴你要相信我,现在不是请客吃饭,接下来的情况会非常严重,本官不确认谁能够信任,不能任由非嫡系之人潜伏身边,从而生出乱子。秃驴你也要相信老滑头张绵成,他自始至终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和本官玩猜谜,那是绝对有原因的,说明他的麾下,有非常多的不受他控制的人,他德1化县都如此,你能相信州衙的原有人?”
鲁达伸大手拍打了一下他那比猪头还大的光头,嘿嘿笑道:“遵命。”
“作战命令基本发布完毕!”
到此,高方平起身环视一圈道:“最后要说的:国朝外忧不绝,内患重生,于此危急存亡之时刻江州妖风四起,吏治荡然无存,皇帝子民正在遭遇反1人1类迫害,根据方力一家、以及国朝通判黄文炳遇害为标志性事件,本官有理由相信这里已经不是皇权治下,鉴于此,江州代理主政高方平,正式把许洪刚所部全体——列为叛军!”
众皆色变!
张绵成险些气得吐血身亡。知道这个大魔王一向心狠手辣,夺权也是为了来个大新闻,却是想不到狠到了这个地步,他竟是仅仅依据一个标志性事件,就把许洪刚所部全体定位叛军,欲要诛杀!
“明府!”张绵成这次是真被吓坏了,哭了出来出列道:“请明府息怒!勿要牵连过大,勿要涉及过深,怎么能因为少数几个无辜之人冤死,就把五千人之军队列为叛军!”
高方平怒斥道:“土匪杀民那可以理解,因为那是他们的“本质工作”。就和老虎会吃人一样。蛮子杀汉娃,是因为落后就要挨打,非我族类自然心思不同!但是!身为汉儿的子弟兵,老百姓用血汗供养他们,他们的职责是保护百姓,保护一方之平安,却反过来去迫害他们应该保护的那群弱者!此丧举就是杀一人,也比蛮子杀我一千万人更加不可饶恕!”
“有道是主将决定部队灵魂,做的如此轻车熟路,本官有理由相信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这明显已经成为他们队伍中的一种风俗、一种文化,被他们大多数人默认。兵坏坏一个,将坏坏一窝。此种丧尽天良之举,发生绝非偶然。虽然本官相信不是全部人都参与其中,但是对于这种灭绝人性的作为,默认的那个时刻起,就代表他们失去了军人的本质和尊严。这么大的事件,不可能在他们内部是秘密,明着不敢说我不怪他们,但是从始至终,如此长的时间里他们犹如铁板一块,五千人之中,没有哪怕一个密报,没有哪怕一个有良心的站出来说话。”
“这种怕事的行为在文人身上、在百姓身上,或许可以原谅,但是在军人身上,从他们沉默的那个时刻起,就代表了他们选择称为和许洪刚一样的人。基于此点判断,本官有理由相信那只队伍已经没有了汉人本质。失去了汉人本质的军队又出现在大宋国土之上,于此推导,本官将其列外叛军。此一事便就此定调,本官不在接受别的建议和说法。书记官记录下张绵成之反对意见,以及本官之一意孤行,将来我会承担。”
说到这里,高方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注视着小方力的人头少顷,轻声道:“该说的都说了,各自按部就班的完成本官指派的各项命令,张绵成禁止离开我身边,和本官一起研究接下来剿灭叛军的作战部署。等无为军少部,太平军全部进驻江州之际,一举剿灭盘踞江州的毒瘤叛军。还给治下百姓一个应有的公道!”
第422章 这是高方平的执念
“明府!死者已死,就是杀他们五千人,也不能让少数冤死的百姓复生。”张绵成哭的稀里哗啦的,他真的从未想过会有脑坑如此大的人,会因为一个和他有际遇的孩子死亡后,他要杀五千人、要发动一场内战来平息怒火。
高方平起身走过去凑近,口沫横飞的乱喷:“当然不能让死者复生。但是人活一口气,活着的人、那些忍受豺狼军队淫威久了的人他们需要一个说法,失去的尊严,一定要拿回来。江州百姓木然太久,沉默太久了,在这样一个环境下,退让忍受已经成为了他们生命里的一部分。尊严被蒙羞的时候就需要鲜血来洗,江州那么大,人那么多,妈的用来祭旗的脑袋能少?早说了我不是来请客吃饭的,我当众承认我是酷吏毒蛇,一开始咬人就会惊天动地。但有些人渣他就是不知死活,不知道潜伏收敛。所以是的,他们说我脑子有坑行为幼稚是真的,我猪肉平瑕疵必报也真不是开玩笑的,确认小方力脑袋的那个时刻,我就非常清楚,这个官老子可以不做,但是此番不砍他几千个脑袋下来,我这辈子念头都不通达!”
“黑山老妖……”张绵成说了之后昏倒了。
高方平知道这家伙是装晕,是想蒙混过关,然后出城通知许洪刚们逃跑。这真不是老张和他们同流合污,他是真不敢让高方平搞出那么大的新闻来,这是真正的雷霆之怒了。
然而张绵成的奸计,在高方平面前如何管用,高方平指着道:“关胜把这家伙背在背上,我在哪他就必须在视线内,准备个奶瓶喂他,省的他撒娇起来麻烦,这个老滑头才是最难对付的人。来江州后本官百分之八十的精力,就花在了和这个张绵成的斗智斗勇上,人才啊。”
大胡子没有背他,而仿佛抱小鸡一般的,把张文士抱在怀里。
张绵成泄气的觉得,大宋已经阻止不了大魔王了,他此番是铁定会为此丢官的……
目下等待着京师枢密院的消息,梁红英进京请令已是有些日子。高方平也不知道她是否顺利?
但只有等,与此同时继续封锁戒严江州城,封锁消息。这一切,某事在人,高方平已经做了,后面的成事在天需要一些运气。
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获知小方力非正常死亡,获知江州治下有只丧心病狂的军队,高方平始终是愿意相信:新水稻的顺利,霸鸡四号的孵化出炉也非常顺利,脱温小鸡的产量正在快速稳步提高。向好的农牧和经济,是可以解决江南问题的。就算戾气重,高方平也始终愿意相信,有问题的人是可以慢慢拯救扭转的。
但现在恍如隔世,一瞬间之内让高方平失去了信心,回想着当初小方力的一言一行,算不算冲动高方平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当时考虑的唯一问题就是:如果不把许洪刚所部定位叛军,江南就再也没救了。
杀贼,即是为政者良心!
这是高方平的执念。
既然是执念,它肯定是偏执的,极端的。
小方力事件只要坐实,即能判断许洪刚所部不是军人而是贼,并且是最恶劣的贼。
温和者来查此案,会抓鸡儆猴,放过大部分坏人。正派者来查此案,会斩主将,公正执法。酷吏者会牵连过广,量刑偏重,除主将之外,继续诛杀涉事军官。
但是偏激、执念者,就是高方平现在的作为。
算不算矫枉过正,正不正确,这些暂时不想了,是非功过,留待将来的人们去评说。
之前了解到了江南之地,明教、道教、郑居中、刘正夫、朱勔,蔡倏,许洪刚,这些人之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那重重的黑幕,上有他们的领袖蔡京遮天。那时起高方平就知道,江南的问题一个官员是查不了的。需要震慑,需要流血。只要找到下刀的理由,为国朝安全计,高方平就不会再迟疑了,剿灭江州军用鲜血震慑威压一切,其他再谈。
而要威压,祭旗脑袋能少吗?
这个期间,高方平回合麾下的军将,研究江州区域图,开始着手制定剿灭许洪刚所部的军事策略之际。
毕世静所部在城内的工作也渐入佳境。他们算是慢慢的找到了军民融合的感觉了。
戒严的初期当然会有非常多的不适应和摩擦,这有一个磨合的过程,但是问题也都大不到哪去。好处是毕世静相对的治军有方,而且受到大魔王人格魅力的影响,他和他的麾下在面对百姓的时候,也相对的接地气,虽然粗暴,却也能把问题解释明白。
加之早前,毕世静所部人马负责对百姓解读通判司的文告,也取得了相当一部分人的信任。这些综合起来,有名声就是好办事,套用着高方平的名头,慢慢的,江州城内他的防区,已经基本理顺了。
关于军事部署上,毕世静更加建议在封锁戒严消息的同时发文,召回许洪刚所部,然后于江州城外,利用河道以及城池这两个天然障碍和埋伏,打歼灭战。理由是一但战况不可控制也方便腾挪,然后依托州城的城防,进退可攻可守。
然而,韩世忠不同意毕世静的方略。
是的小韩目下虽然在外调查到底有多少死于非命的百姓,但他同时也关心着整个军事部署,他专门思考后写信送给高方平,说他在翻山越岭的调查中,亲自查看过州城至湖1口县之间的一个叫做“天子庙口”的山谷,最适合打伏击歼灭战。
天子庙峡谷,只有前后出进的两条路,左右两边是天然的山谷,形成大自然的两面埋伏,且谷口之内地势平坦,最适合骑兵集群冲锋作战。目下许洪刚所部主力,就集中在湖口附近活动。
韩世忠于信中的最后言道:“经天子庙口回州城乃是最近最快路线。之所以不是官道,百姓不爱走,是因为僻静险要,多为土匪出没之地。然而对于许洪刚所部军队则没有这个顾虑,所以发文召回许洪刚所部只需限定归期,形成许洪刚不明就里又时间不够的形式,他大概率经由天子庙口回州城。那时,埋伏两只奇兵,前后封死两方谷口,上方部署人员以火油落石攻击,乱其阵脚士气后,再由两个重骑兵营带头,以骑兵优势,则可一击全歼许洪刚所部于天子庙口。”
韩世忠的建议到达后,被高方平定调采纳。
毕世静的策略,从军事角度最为稳妥,几乎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但是高方平作为这场剿灭叛军之战的最终决策人,所考虑的东西要复杂的多,不能全从军事角度出发,还要考虑民事等等一切问题。在州城作战虽然可以立于不败,但是对民事的伤害过大,只是能打赢,但是部署方式、对决方式的不同,决定了很难全歼许洪刚所部。
而许洪刚所部又是丧心病狂、相对训练有素的财狼兵,一但不能大部全歼,导致其主力逃窜分散在江南,一但发生,政治上和民生上的后遗症实在太大了,大到朝廷几乎无法接受的地步。
江南已经受到了伤害太重,不能再有一只训练有素的流寇兵匪活动了。那真能成为压垮百姓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有可能让江南更乱之后,方腊忍不住提前起事。
“定了。”
就此高方平起身,指着挂在墙壁上的大地图道:“作战地点,定在韩世忠挑选的‘天子庙峡谷’。”
“既然决定,事不宜迟,兵贵神速,请相公立即发令出阵。”目下但凡在帅帐的中上级军官都军礼跪地。
张绵成站在旁边脸颊不停的抽搐。他一直是反对剿灭许洪刚所部的,他的主张是把许洪刚所部骗回州城来关门打狗,抓捕一部分军官治罪,放过其余人。
高方平如何会同意老张的建议,妈的先不说不杀许洪刚所部念头不通达,只说早前的几次接触,许洪刚的嚣张和无脑冲动,就让高方平印象深刻,一但骗进城来,万一真的发生对决交锋,那要死太多的人。
既然是剿灭叛军,既然是打仗,军人的死伤,不论在政治上还是民望上、经济损失上,高方平还能承受,但如果因此死伤过多的平民,绝对是高方平也承受不起的风险。
张绵成尴尬的样子道:“相公的忧心当然是对的。所以最终说回来,下官还是主张不要起兵事,稳定第一。可一边安抚许洪刚所部,奏报朝廷,待朝廷派重臣来处理。”
“还有个卵的重臣可派?也没那么多的时间来迟疑,作战时机稍纵即逝。目下乃是蔡京的朝廷,你指望这事能得到解决?更大概率是不了了之。江南依旧没有希望,这只财狼依旧堂而皇之的吃着皇粮给朝廷扯台!当时我不明就里,在已经有的不对预兆的情况下,我批准了剿匪行动。这里我高方平难辞其咎!我闯的祸我要亲手解决了!贪腐我可以忍,不作为我可以忍。”
高方平怒拍桌子道:“但是国朝内忧外患、江南民不了生,国家之七层财政在供养军队,挤压血汗给他们,他们不作为打不过蛮子我虽然难过,却没有想过要责怪他们!但是出了此种丧尽天良之举。张绵成这么和你说吧,我把他们列为叛军已经无关对错,这是执念,错了我也在所不惜,老子容易怒发冲冠不是说着玩的,蔡京执政的现在,大宋这样的大环境之下,解决江南问题、许洪刚问题,目下就是唯一之机会,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我高方平不想把这个问题留给下一任!就这样!”
张绵成也有点被大魔王蛊惑得热血沸腾的样子,不知该做何想法了。想不到这个酷吏到江州,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就白热化,要出个大新闻。听说北方越来越不太平,辽国西夏越来越不安分,许多民间嘴炮战略家早就在分析,辽蛮的进犯在即,第五次宋夏战争也不会久远了。朝廷吏治不稳,最大的产粮基地江南民不聊生。大乱将起的现在,大魔王却做出了要在内部,先打一场内战的决定。
导火线,仅仅是一个对国朝毫不重要的平民子弟——方力。
第423章 天职
张绵成一副死谏的模样,抱拳苦笑道:“许洪刚几乎和蔡倏的利益捆绑一起,乃是宰相蔡京的嫡系亲至,其麾下骁勇善战,五千精锐。代理相公您是否真的想好了?我张绵成也承认他们丧心病狂,这绝对是群体性行为,且已经形成了内部文化和习惯,五千人中没有哪怕一个有良心的人站出来密报或者说话,他们的确该死。但是大人你是否想过,在军力处于劣势的时候要打这一战吗?万一打不赢,带来的民生后果是什么?”
高方平冷冷道:“打得赢的。以前我弄错了,许洪刚所部根本不是精锐,那只是一群欺善怕恶的人渣土匪,没有信仰的乌合之众,面对真正以保家卫国为信念的军人时,说豆腐挡刀都是抬举他们!”
“誓死追随相公斩妖除魔!”
全体列帐参与誓师的军官,被大魔王鼓舞的不能自己的模样,一起跪地大吼。
张绵成和丁二则是面面相视了起来,他们是文人,的确会想的有点多。他们不懂军事,又听闻高方平以往骁勇善战,其实信心是有的。然而他们最担心的是政治问题,一但打不赢,或许说赢的不利索,江南就毁了,高方平的政治生涯也毁了。
一但高方平毁了,抬举他的以张叔夜为首的一群相公的政治生命,也基本就没了。
“就算打赢了,带来的政治后果是什么,大人你想过吗?”张绵成又道,“您真的打算和宰相蔡京水火不容了吗?”
“你又想多了。身为皇帝派来的守臣,我猪肉平在处理朝廷叛军而已,如果蔡相爷硬要跳出来说他和这只叛军有关系,这……”高方平尴尬的样子摊手。
“可能怎么判定他们是叛军呢?”张绵成皱眉道。
“军人的天职是保家卫国,他们的行为背弃了他们的军人身份,吃着皇粮的责任就是保护皇帝的子民,但是他们杀害皇帝的子民,不是叛军是什么?你以为‘叛乱’两字真的很难解释吗?“高方平道。
妈的张绵成这个棒槌真的就会瞎想,这次开会是命令又不是建议,所以高方平没有功夫应付了,挥退了手下去各自准备……
蔡倏的权利已经被高方平联合张绵成给夺走,他的亲信随从被抓空了,人都见不到,妈的理由都没有一个。或者说根本就不要理由,后世的警察看谁不顺眼也是可以捉来关四十八小时的,何况是在古代,面对高方平那么大的官。
这是感觉要变天的节奏,真的吓到了老狐狸蔡倏了,他尝试着闯通判司想和高方平撕逼,但是根本进不去。
另外有杨志带八个虎头营军士寸步不离的跟着蔡倏,拉屎都不例外。喊都喊不走,骂了也没用,蔡倏一骂,杨志们就嬉皮笑脸的应对,顺带拍几句马屁。
至于打,蔡倏也打他们了,然而打了那些穿着刀枪不入盔甲的老粗,除了蔡倏自己的手受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结果,杨志等人平时去找人推拿按摩是要花钱的好吧,这次却是免费的。
莫名其妙的就被否决了职位架空,蔡倏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本着不好的预感,他也知道现在待在江州没用了,于是他便让杨志他们保护他上京告状,试图夺回权利来。
是的现在是反过来,蔡倏请求杨志等人保护他上京,因为他的人全部都被抓了,他是不敢单独上路的……
五月中旬梁红玉不辱使命,带着张叔夜相爷的虎符回江州了。其过程有些小插曲,耽搁了一阵子,不过好在赶上了,最终,张叔夜基于以往对高方平的信任,同意了让他指挥太平军。
“我当心相公等急,于是快马先赶来了。至于殿前司的党世雄,则去江宁府和太平军交接权利,择日便会帅太平军进驻江州。”风尘仆仆的梁红英抱拳道。
高方平拉着她的手摸摸,想说句辛苦了,却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来到之后,梁红英已经了解的这段时间所有的事和细节,以及目下部署的来由,她是最关心小方力的人,此时眼睛红红的抱拳道:“相公杀伐决断,彰显真正的帅臣风范。太好听的话,红英一向都不会说,但能跟着相公效力,是红英一生最大的荣幸。”
高方平喃喃道:“谁知道呢,兴许经此一事后,我就不会做官了。”
梁红英固执的道:“就算不做官了,以你魄力和决断,也一定会以另外的方式,走到巅峰的。”
“也许吧。”高方平漫不经心的回答。
其实高方平是在说心里话,这次做了这事后,天晓得被评价为什么?就算有了理由,赵佶毕竟是个帝王,毕竟不喜欢流血和兵事,所以压力太大的时候,就算赵佶再喜欢高方平,高俅和张叔夜在抬举。但高方平被罢官的风险也是很大的,这是一种平息官场众怒的办法。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也无法意料到这件事最终的政治走向。不过高方平的决定和初衷不会变,有些事,必须要有人做的。这就是先行者和吃螃蟹的人。
妈的事事都要请示,要命令,那设立行政区主政干嘛呢?这种口子谁敢掀开?请示汇报了以后谁敢批准?谁敢来面对?结论是老张也不敢。
所以在为难之际,酷吏有酷吏的用处,许多事情请示了就永远做不了。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快刀斩乱麻的做了,既成事实后,再由张叔夜拼了老命的在中书门下扯犊子,然后皇帝放水,来原谅高方平的不良作为。
这就叫政治。
妈的拼了,不借着这个机会掀开风暴,怼死这些财狼国贼,进而掀开运动。江南就白来了,大宋士大夫们的免死牌一般用来贪财,然而高方平现在钱太多了,用都用不完,免死牌就用来做事闯祸好了……
“末将党世雄,依据殿前司委任,以枢密院虎符为凭,改防区为江州,听候小高相公之调遣。”
五月十七日,党世雄终于帅太平军进江州,这家伙最会做表面工作,风尘仆仆的先来找高方平缴令。
然而进入大堂跪地缴令之际,党世雄看到满地摆放着的尸体,以及墙壁上的大型军事图纸,以及大堂之上的诸位军官们那想吃人的神态。又根据进城之际的戒严态势上看,处处都透出了即将打仗的预兆。
这一惊可谓是来的大了些。党世雄一阵郁闷,当时被从殿前司掉出京他便觉得不对,想不到今趟真的遇到大事了。
党世雄这样的老滑头老司机,真个是比谁都精明机灵,和他的主帅高俅老儿几乎一个德行,于是低着头什么也不说。
“你带来的部队什么情况,可能打硬战?”高方平第一句就开门见山。
党世雄顿时色变,继续把头压的更低了,一句话也不说。
“说话?”高方平道。
然而党世雄就是不说,决定软对抗不卷入事务了。
话说他这样的老滑头是非常机智的,这明显是要打仗的暴风前兆,然而江南之地又没有蛮子,也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大型土匪势力,比北方温和得多。所以老司机党世雄第一时间心里跟明镜似的,能和谁打呢?江南之地明显就是蔡党的自留地,这战如何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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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这个滑头不说话,高方平有些郁闷,然而他也是高家的心腹,总不能因为不说话就把他干掉吧?
“机智啊,党世雄你真的是个人才,我家老爹的坏脾气你学了个十足。然而古往今来,你听说没有担当的聪明人能到巅峰吗?”高方平道。
党世雄哭着脸道:“衙内威武,卑职对当下非常满意,巅峰那是您这类的大人物待的地方,卑职不敢,其实小将对现在的位置都有些高处不胜寒了,若不是殿帅爷抬举厚爱,小将会比现在更不堪,小富就安的。”
“你……”高方平起身瞪着他。
然而,党世雄就比孙子还乖的样子跪在,又不说话了。
大堂之内放着的十几个韩世忠找出来的无头尸体,很明显就是穷人苦人,明显死于有规则可寻的制式兵器伤害,那些箭伤穿刺,也明显是接近禁军的制式弓箭的伤口穿刺,猎户和反贼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装备和兵器。
这些只有一个解释:这群人死于训练有素的军队之手,绝不是小型的土匪所杀,更不是苦人自己相互斗殴死亡。
再仔细观察那些尸体的特征,根据党世雄的经验,他们绝对是民而不是匪,因为党世雄从未见过这么瘦弱的土匪,一个都没有见过,做土匪就为了有肉吃,既然有肉吃至少身体是壮实的,否则出去抢劫,相反被农户用锄头把脑子打出来了,就闹大笑话了。
再看这些尸体那粗糙的手,以及肩膀的老茧,这就是在底层做苦活的特征,绝不是握刀的土匪特征。
是的,党世雄是真正的精明人,军旅经验非常之丰富,跪地的这个空档不需要高方平解说,他近距离的观察尸体,基本已经得出结论来了:江州出了大问题,有许多民被那些丧心病狂的军人当做土匪杀了报功。然而偏偏运气不好,遇到眼睛揉不得沙子的大魔王,这事被掀开了。
第424章 脸皮厚,肩膀薄
“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高方平冷冷问道。
党世雄想哭的样子道:“衙内爷爷啊,卑职当然知道,您也不用说,我心里有数就行了。话说这类事也不是秘密,身在军伍,卑职知道有些贪功冒进、平时又被放纵的胆子太大的人,是会这么干的。”
高方平叹息一声,拿他没办法,妈的高俅老儿调教出来的人也就这德行了。高俅那厮有个好处是安全第一,出了钱的方面,他节制殿前司相对严厉,老高绝对不喜欢做事,也绝对不喜欢属下给他找麻烦闯祸。
所以是的,殿前司是一群没啥子战斗力的怂蛋,然而不打战的时候也相对安全,没什么大害处。因为高俅安全第一的性格,所以他提拔了一群党世雄这类的“小高俅”管理军队,形成了“只要不添乱不闯祸”就是军功的内部文化作风。
这样的一群傻瓜在管理着,所以殿前司系的军队也就这德行,贪财他们敢,除此之外就是和稀泥,什么都不做。
“给老子滚,滚回你的军帐待着去。”高方平道,“鉴于你还不熟悉治下军队,指挥上没有磨合,且我也从来不指望你们这些个老滑头作为中流砥柱扛事,你们的脸皮厚,但是肩膀薄。不要你打硬战,你太平军所部就给我安分的待在江州城内,不论外部情况如何,不论舆论如何,不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被干扰,防卫你的防区,维持戒严,这点你总能做到吧,你业务这么熟不用本官教你了吧?”
“遵相公令。”到此党世雄松了口气。
完了以后,这混蛋还要求看一眼书记官的升帐记录。
是的这些都是有记录的,以便将来备查高方平整个判断和执行的过程,参与人员的心态,言语,等等。
党世雄这个老滑头的行为,相当于在“摄像头”之下表明了他对此事的态度,否则啊,将来万一真的出事他小高有免死牌,甚至换个地方照样做官,我老党不得被相爷们给下油锅了啊。
话说如果到场之际,不是这种有记录的公开升帐场合,党世雄作为高家的嫡系和心腹,他是会有许多的话可以说的,也会有许多卑鄙无耻的馊主意可出的。
然而他错了,这事上高方平需要的不是他的策略,而是他的态度。可惜这家伙和高俅差不多,脸皮厚,肩膀薄。
目下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其实也好。
高方平并非真的需要太平军出战,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殿前司的军队士气根本不用去指望,加之党世雄初来乍到,对太平军的内部不熟悉,指挥磨合是需要时候的,所以不可能一来就拉上第一线打硬战。
等他们来的目的,是给毕世静所部最大信心,无后顾之忧的出战。
毕竟党世雄打硬战不行,但是维护江州本城不出乱子、给作战的军队和百姓信心,他是能做到的。
万一天子庙口战役出现变数,未能全歼许洪刚所部主力,造成逃窜,也不至于让江州陷入空城危险。狗急是会跳墙的,不论如何,一但许洪刚所部和高方平所部交战,那他们真的就是政治层面上的叛军,就没有转圜了,所以他们一但逃窜,更加丧心病狂的事是绝对会发生的。江州城没有防卫真不行。
还有一个要点是,其他的消息是被封锁的,但太平军进驻江州这么大的动作消息肯定是公开的。于此情况下,在天子庙口决战的时候,能在无形中打击许洪刚所部的士气,让他们误会高方平的手里已经握有实力。
与此同时,让毕世静的部下没有心理压力,放手一搏,他们会认为人数虽然处于劣势,肯定有太平军这只“奇兵”作为支援。
额。
党世雄这厮查看“会议记录”的行为,让高方平有点像用鞭子抽他。然而不能上当,可以说这犊子就是故意的,殿前司的人最喜欢装用这一套病请假,真个打了他,他铁定正好撂挑子请假养病,然后就什么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看完了吗?本堂蒙你了吗?”高方平问道。
“没有没有,衙内爷一家待小将恩重如山,怎会蒙小将。”党世雄陪着笑脸道。
高方平点头道:“其余事不用多管,下去执行属于你的任务,尽快磨合你的属下,我没有吩咐到的,其余军官会和你交代,依照程序执行就可以。”
老党离开后,林冲等将令纷纷恼火了,异口同声的道:“妈的这个奸猾份子应该抓起来吊路灯,敢关键时刻撂挑子,可恶可恨。”
高方平微微摇头道:“不要为难他。这种人永远都有,而且是绝对多数。其实他真没多坏,有他在江州城也好,倘若咱们天子庙口战事失利,江州有这么一个家伙也坏不到哪去。这种人有个特点是,他连好事都不敢做,就更不敢做坏事。我有个理论是,做坏事需要的勇气,比做好事大多了。这类滑头看着坏事,其实理论上天下若都是这种滑头,那么不用治理也就太平了,因为大家都怕事也就不会去生事了。如果蔡倏、郑居中、刘正夫、许洪刚,朱勔这些人都是党世雄,我高方平来江南干什么!你么告诉我,我来干什么!”
全部人楞了楞,以鲁达为首的军官们不明觉厉。然而张绵成丁二等人面面相视,觉得大魔王有时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看似蛋疼,仔细想却真有些门道……
次日无为军主将黄启冠,亲帅九十精骑,依照高方平的书信指示到达了江州。
“末将黄启冠,参见衙内爷。”
黄启冠进入大堂便军礼跪地。这家伙也是个大滑稽,其实他叫衙内,一般来说是不应该行军礼的。
无为军亦是殿前司编制,有个高俅作为老爹,所以但凡殿前司系的将令,不管熟悉的或是不熟悉的,都喜欢叫高方平衙内而不是大人。
在官场,怎么称呼当然是有学问的,叫相公代表尊敬,叫大人代表有点畏惧,叫衙内则显得亲近,有点嫡系自居的感觉。
“黄将军无需多礼。”高方平吩咐他起来后道:“原本你只要派人来加入,就是给我底气给我面子了,想不到你身为主将,却亲自来了,难道你不害怕过后淮南西路经略相公请你喝茶?”
黄启冠恶狠狠的抱拳道:“为衙内爷办事,谁管那些孙子怎么想呢。再说了卑职是有理由的,专门请假了,并非擅离职守,理由就是我家兄长在江州不明不白的遇害,作为弟弟,自是要来看看的。”
高方平微微一笑道:“原则上我和你不熟,但是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交往,因为能够省去许多口舌。聪明人一般都知道他自己的目标,知道他想要什么?”
黄启冠道:“衙内爷话中有话,不妨明言,无需把我老黄当做外人看待。卑职蒙太尉爷大恩和信任委以重任,还得以在家兄的麾下做事,全是太尉爷的抬举呢。”
高方平道:“汗,你这么一说,我几乎想出来他是怎么抬举你的了,一定是因为你送了他钱对吧?”
黄启冠想不到此君是个这么“赤果1果”的人,也是一阵尴尬,急中生智的道:“就算如此,也是抬举了。换个人,送钱殿帅爷也未必要呢。”
高方平笑道:“你果然是个聪明人,说的对,我有个心腹叫杨志,其实他问题并没多大,但是当初杨志带着礼物去找我老爹的时候,被我老爹摔了礼物赶走,其实杨志送的钱还真不算少呢。奸臣老爹真不是谁的钱都收。”
“是啊,殿帅爷和衙内爷威武。”黄启冠嘿嘿笑着,马上转而指着地上的尸体道,“这……”
高方平接问:“想不想给你家哥哥报仇?”
黄启冠楞了楞,恶狠狠的跺脚道:“做梦都想,只因我一小小武将,能耐有限。当时家兄出事后,卑职就在心里想,江州有大黑幕,已经丧心病狂了,以家兄爱告状爱多事的性格,一定是被他们害死的。可惜家兄都被害死了,末将便不敢再说话了,因为涉及的事一定非常之大。当时第一时间,殿帅爷也有文书到达淮南安抚卑职,还让卑职不许来江州,就是害怕生出事端来。”
顿了顿他接着道:“当时末将就在想,必须非常之人才能过问此事,所幸老天开眼,不长时间后朝廷就传言出来,要派杀伐果断的您进驻江州调查,那时小将就放心了,国朝若还能有一人过问此事,必然是衙内爷您。现在只问,我家兄长是怎么死的?”
高方平摇头道:“你家兄长的死因,具体情况我也还没有弄清楚。但是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江州的一个大黑幕,把许多人都牵连一起,许洪刚肯定是其中之一,目下他之部队已经被我列外叛军。我只问,你带来之人能否打硬战?”
黄启冠道:“这是我的亲兵,不敢说精锐,但绝对是堪用的人。”
第425章 你是不是喝醉了
“那你敢不敢跟随我一起平乱,剿灭国朝毒瘤?”高方平道。
“这……”黄启冠是聪明人,稍微迟疑了一下试着道:“给家兄报仇,跟着衙内爷做事,卑职当然敢。只是直接把狗1日的许洪刚列为叛军真的好吗?对于朝廷层面,兴许是个震撼性消息。卑职建议封锁消息,不动声色,把许洪刚所部骗回江州,然后以庆功宴名誉设宴款待,末将暗中带五十刀斧手埋伏,只待衙内摔杯为号,便冲出来,将许洪刚以及其部下主要军官击杀,那时,他的部队就是掉毛鸡了。”
高方平走下来凑近,脸对着脸,口沫横飞的乱喷道:“妈的大清早的你是不是喝醉了?你三国话本听多了还是咋地?这种馊主意也敢出,这么正义的事,你要用这么猥琐的手段解决。”
汗。
黄启冠被喷得缩着脖子,一阵郁闷。
麾下的军官们也很无语,其实有几人认为这才是最应该用的手段,特别张绵成最赞成这样。
震慑住了众人之后,高方平转身上坐摆事实讲道理、同时也算是战前誓师的态势道:“全部都有,听清楚。固然有代价更小的方式做成这事,甚至还可以用蒙汗药呢。但是那显得太阴险,会让此一天地正道之事蒙羞,让大家充满各种猜测。去年平二龙山之时,本官有个理论对韩世忠说过,不是所有的战斗都可以用‘战术和阴谋’取胜,有些特殊战役一定要流血,要把精气神喷发而出,要打出国格。天子庙峡谷一战是江州的正义之战,是为忍无可忍、水深火热的老百姓的呐喊,是唤醒江南民众活力与思想之战。我是猪肉党,对盘踞江南固有恶势力的最强势宣战!”
“固然有多种发声的方式可供选择,可润物细语,可奸诈笑谈,可流泪哭诉,还可以沉默无为,但是若只能用一种方式发声,此番我高方平选择咆哮!”
“江南民众之忍耐之力,已经到了最后极限时刻,起来,起来,起来,要形成万众一心诛杀国贼的强大气场,需要有冒着敌人箭雨前进前进再前进的噱头,来解放江南百姓的思想,表示老子们猪肉党的大无畏、以及光明正大的心态。如此才能堵住朝廷诸公的嘴巴,在政治上站稳脚跟。”
说到这里的时候少数人眼晕,但是大多列帐参与誓师的中下级军官还真被鼓舞的热血沸腾、充满了荣耀感的王师心态。
“我等誓死追随相公斩妖除魔!”全部军官又跪地大吼。
所谓的出师要有名,有名分又有信仰的王师,用那些苦人的尸体拉足了他们的仇恨,一但出阵就是正义值和怒气值满状态,这战就能打漂亮。
紧跟着大魔王话锋一转道:“大家相信我,用摔杯为号或者蒙汗药此等下三滥手段做了这事,政治后遗症会太大,参与的人更危险,此外受那只丧心病狂的叛军压迫的苦人也得不到宣泄,会感觉隔靴挠痒。要么老子们就不作,要做,就要轰轰烈烈。要光明正大的心态行猥琐事,而不能猥琐心态做正能量之事,这是有差别的懂了吗!”
“不明觉厉!”全部人齐声大吼。
地上陈列的十三具尸体,这些都已经是被韩世忠查有实际的。而事实上许洪刚此番出征剿匪,根据他和各县的文报分析后,在那些列明的剿匪地点附近,韩世忠找到的被草草掩埋的尸体远不止十三具,而是七十四具。
只是说官府办事也不能无证据。其余那六十具尸体当中,兴许有真正的土匪抢劫犯。但肯定也还有受害的良民,只是说那些尸体,限于各种客观条件所限,身上苦人农人的特征不明显,暂时也找不到家人确认,就算找到了家人,也很难明白有效的证明被许洪刚所部杀死的这些人不是土匪。
这方面的能力韩世忠很强,但时间有限资源有限,目前他能整合出来拥有旁证在内、证据链相对完善的冤枉死者就是十三个无头尸体。
注视着那些尸体少顷,又眼神奇特的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方脑壳,随后高方平抬手摸摸脑壳喃喃道:“这孩子是个上进的人,自从认识了我高方平后,他的生活平静被打破了。把鸡蛋卖给我,眼看可以改善生活,却几次被人报复,打得鼻青脸肿,他挺住了。其后他娘病危,家庭困苦的情况下他家被恶势力烧了,尽管本官和张绵成,已把纵火犯判处了死刑,但是因为蔡倏的叫停,未能深挖其幕后主使,这里本官心里惭愧,而小方力他又挺住了。”
顿了顿,高方平再低声道,“这孩子努力,响应本官的收蛋策略,用劳动换取报仇,做起了收鸡蛋营生,日出而走,日落而回,顺便照顾他重病的娘。几次被土匪抢得身无分文,他也挺住了,还找梁红英借了半贯本钱。曾经那阵子我就在心里想,要是大宋之人都像他一样,则十年内咱们就可以站在世界巅峰。那时我也同时想,上进的人应该要有回报,将来我会把最好的鸡交给他打理,让他成为我团队的重要一员,他小方力将会依靠努力,在我高方平的麾下改变命运。”
高方平声音越来越低,“但是有一天出门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小方力他那病重的母亲,临终的遗言没有责怪我,因为她不懂,她不知道儿子怎么了,她甚至就不知道怎么表达她的诉求。”
“俗话说的好,出头鸟先死。怂恿江州养鸡散户响应我,跟着我干,我需要他们牺牲,需要他们拼搏流血,以便让他们的对手露出破绽来,这就是我的政治目的。但是至今我依旧认为是斗争,就一定要流血的,是自己的利益,就一定要学会争取的,这就是解放思想的初衷。因为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依靠官府单方面解决。”
说到这里的时候,燕青林冲丁二梁红英等人,已经眼睛发红的想哭。其余人也至少是愤怒到了极点。
最后时刻高方平起身道:“至今我依旧认为,小方力等人的死不是我高方平的错。但是作为官府,咱们有责任和义务,在事后把小方力的公道和尊严拿回来,这就是官府执政之合法性所在。哪怕有时候要这样的尊严会代价很大,兴许咱们队伍中,上千军人会死于天子庙口之战,但是必须义无反顾,因为这就是国格,以及朝廷之尊严!参与这样的战斗进而流血,不计代价且前赴后继,就是军人的义务和操守,亦是保家卫国之真正释义。为了少数几个冤死者的公道,兴许将来江州烈士纪念碑上会多上千名字,这怎么算都是亏血本的举动。但是各位相信我,作为大宋第一奸商我告诉你们一句良心话: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用划算与否来计算的。”
“誓死追随相公拨乱反正!”全部人大吼。
这次就连张绵成也疯了,手舞足蹈的吼道:“杀杀杀,干掉这些祸国殃民的败类!”
高方平环视一圈后抛下一堆令箭:“依据各部之作战简报各就各位,各司其职。党世雄帅太平军所部防卫江州本城,务求不出乱子。毕世静所部,黄启冠所部,跟随本官开赴天子庙口。另,正式发布州衙命令,取消许洪刚所部剿匪行动,让其接令后十个时辰之内撤回江州城,逾期不到者斩立决。”
又道:“若出现变故,我部于天子庙口未能全歼许洪刚所部主力,以烽火尾号,执行二计划,党世雄所部留下一半防卫州城,其余尽量快速出城分散,最大程度封锁各处码头,河道,官道,以及事前所标注的山口,配合我部战后的总围剿,务求最大程度减少叛军的分散逃窜。若我部于天子庙口战事失利,也以烽火为号,执行三计划,党世雄所部坚守本城不可做任何行动,同时派快马向江南禁军系求援。全部作战命令发布完毕,各部但有不明白之处现在提问。”
大多数人没问题,老滑头党世雄出列抱拳道:“末将未能明白,一但您部作战失利,为何我部不能全力出击救援?”
高方平道:“江州的重中之重就是本城,绝不能掉以轻心。需知江南之敌人不止叛军,还有许多咱们看不见、潜伏在暗中司机浑水摸鱼之人,本官暂时也无法判断他们的力量。其次,假使我部于天子庙口作战失利,就证明本官之天子庙口战术部署是失败错误的,在资本学上有一招叫止损,千万不要为了注定失败的战役投入过度力量,那往往会全部一起陷入泥潭,一但江州之全部作战部队‘套牢’,叛军气势如虹,隐藏势力蠢蠢欲动,那时江南危矣。所以我部得胜,你部相反可以有限出击,那在投资上叫乘胜追击,在厚黑学上叫趁你病要你命。但是我部失利相反不能动,越动越错,什么也不做就对了。”
“尊令。”党世雄退了回来,这下就放心了。
黄启冠也是个机智分子,不是不敢打,而是对于他需要一个确认文书和名分,出列道:“要末将誓死追随作战没问题,但是我……”
“安全第一,要个名分对吗,以便将来好交代对吧。”高方平道,“我会给你委任书,你带九十精骑东进不是来打仗的,是尽弟弟孝道看望兄长,但是呢,正巧遇到江州地界出现叛军,于是你只是听命于我,临时被调遣出阵参与平乱。你面临的政治风险我猪肉平帮你全部挡住,我只要你为我流血。”
言罢,写了一份文书当做老黄事后脱身的凭据给他。
黄启冠收好之后就放心了,抱拳道:“大道理末将不懂,总之就是觉得相公刚刚特别鼓舞人,末将请求带人打头阵。”
他这么说是因为,他接到的作战简报中,打头阵没有他的份,他的作战任务是成功围了许洪刚所部于天子庙口内的时候,以猛火油和落石攻击许洪刚所部,造成混乱,与此同时,用许多人抬军旗吆喝擂鼓,模拟出优势兵力围困的声势。
一但许洪刚所部阵脚被火油以及落石打乱,士气被“大部队”吓唬降低、进而混乱之际,那就是前后两个重骑兵营精骑突袭的时候。
不是所有部队都有资格打头阵的,装备,素质,士气,心态都非常重要。一但没用君临天下的绝对优势打下第一波底子来,影响到必胜信心,那么对于以骑兵为主的进攻方的影响,是致命的。
那种时候许洪刚所部素质不差,又是为了活命的背水一战,又是双倍的优势兵力,装备也不算差。一但发展到那个时候,天子庙口战役,就真的悬了。至少也会打成非常惨烈的消耗战,完全是用士兵的性命拼交换比了……
第426章 兴许我是错的
州衙命令已经发出,不出意外许洪刚所部已经接到命令开始收队回城。
目下他自身并不知道他是叛军,任他嚣张,任他是蔡京的亲戚,他也不敢在军令上懈怠。许洪刚他真敢当面叫板高方平,但是他毕竟是军人,不敢违背高方平签发的州衙命令。
至于许洪刚接到命令后奇怪:为什么此番州衙的命令是高方平签发,而不是蔡倏老大签发,此点不重要,任由他去各种猜疑、自己吓自己就好……
接近六月正式多雨季节。出征之际天空一片灰暗,大雨滂沱!
因为高方平的反复洗脑,出阵之神卫军、虎头营、以及无为军亲卫营,近三千人神情肃穆,心情沉重。
不是说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心态,而是一种必胜必斩的信念,特别梁姐燕青林冲等人觉得,能听了大魔王那样誓词后出阵打一场,就不枉为军人了。
高方平当做玩意似的抱着方脑壳,但是在此番出阵将士的心中,那个比较难看的少年的脑壳就是信仰!
小方力已死,高方平就不会多想了,然而作为思想家和政治大流氓,高方平一定要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这是高方平的利益。不过高方平喜欢共赢,自己捞取利益的时候,也要为小方力们把公道要回来……
天色接近黄昏,平坦而广阔的天子庙峡谷之内,大雨过后溪水开始暴涨,路途中,诡异的放着一十三具无头尸体。
以天子庙峡谷作为最佳行军路线,此点算准了,许洪刚所部接到命令后,正是经由最近的道路天子庙口回江州城。
一路嘻嘻哈哈的算钱,算功劳之际,当先的许洪刚猛然勒停马匹,脸色铁青的看着前方平地上的几个无头尸体。
行进的军伍停止了下来,前方的人神色古怪的看着这些尸体。因为他们几乎全部都认出来了,这是他们惯有的手法留下的尸体。
“怎么回事,尸体都是经过深埋的,为何诡异出现在这里。”许洪刚猛然喝问:“你们有谁记得这些尸体?”
“将军明见,咱们杀的人多了,如何能分辨?一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吓唬我等,好在咱们如此力量也不畏惧。”一个手下道。
另一个手下一副心虚的样子,疑神疑鬼的左右看看道:“听民间的说法这是于是兵灾中的冤死者,形成阴兵、于阴地拦截问公道,此天子庙谷常年无人行走,较少见到阳光,正是极阴之地。”
如此一来他们大多数害怕鬼叫门的人,都疑神疑鬼了起来。
又有一个军官担心的道:“传言高方平在高唐醒觉了某种天赋技能,号称骁勇善战,能召唤妖兵,会不会是将军得罪了他,他盯着找小辫子,于是咱们的事泄露了,于是高方平施展妖术要害咱们……呀!”
说不完,他被许洪刚一鞭子抽下马来。
“完蛋了,虫子成精,妖兵降临!”
正在这时,许多人看着前方地上惊呼了起来,队伍开始比较混乱的纷纷后退。
形式诡异,只见前方尸体旁边的地面上,无数野生大蚂蚁在走动,却始终围着一个地方团团转不离开,蚂蚁大面积集中,形成了蚂蚁身体摆放出来的几个大字:许洪刚所部到此必死!
这次就连许洪刚也吓的跳了起来,险些元神出窍了,妈的蚂蚁为毛和老子作对呢?难道真是高方平请来了妖兵?
实际上当然是提前命韩世忠布置的,用糖水在地面上写上这么几个大字,附近的蚂蚁就都集中在有糖水的位置舔糖吃了,于是蚂蚁就会形成这样。
学问和读书是有用的,换个秀才来就会知道,这是话本中对项羽“十面埋伏”中的一个环节。然而许洪刚是个文盲啥也不知道。
许洪刚所部越来越慌乱之际,感觉峡谷内的地面在有频次的震动着,声势越来越大。
少顷后形成了前后夹击的态势,全骑兵阵容的神卫军,于前后两方、封死了进退之路,正在有序的接近。
许洪刚麾下的人面面相视了起来,有些惊诧,有些担心。
随着前后两方的骑兵部队的挤压,鉴于“十三具尸体”对他们的特殊威慑力,他们也开始纷纷的收拢队形。
相反许洪刚只担心诡异出现的尸体,但他不害怕神卫军,于是他扭头喝道:“维持队列和阵势,不用害怕,难道神卫军还敢吃人。”又扭头四处观望道:“你等神卫军吃饱撑了,围困我部欲将何为,高方平呢,让他出来见我!”
哗啦——
紧跟着上方悬崖两边的高处,出现许多旗帜和人马,暂时也不好判断上方到底有多少人马。
不过看到上方的军马中有无为军的旗帜后,许洪刚色变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为何淮南西路的无为军也开进江州了,高方平这似乎是想谋大局的态势?
早前在湖口地区已经听到传言,隶属于禁军殿前司的太平军,已经撤换主将进驻了江州,跟着就是州衙发出暂停剿匪的将令,却不是表兄蔡攸签发的。
想着这些,许洪刚越来越担心。
与此同时,高方平的身影出现在了上方峭壁上。
仰头和高方平对视片刻,脸色数遍后,许洪刚做豪爽状的哈哈大笑道:“高通判你这是唱的哪出,末将是奉你的命令赶回江州城的,不是在这荒郊野外陪着你胡闹的。”
高方平面无表情的样子,指着下面空地上的尸体道:“这些认识吗?”
“不认识,无可奉告。”许洪刚很不耐烦的摆手。
高方平微微一抬手,哗啦,上方黄启冠所部的骑兵躁动了一下,马蹄乱踩,导致许多沙石掉落了下去,把许洪刚的部队惊了一下,再次收缩。
与此同时,前后两方的骑兵开始移动,进一步逼近许洪刚所部。于是,他们的军阵开始出现了慌张和混乱。
许洪刚破口大骂、稳住了自己一方的阵脚之后,铁青着脸喝问道:“高方平你是要造反吗,本将乃朝廷任命之一州军事长官,蔡相近亲,你这番作为什么意思,你最好有个交代。”
高方平微微一笑道:“到底是你造反还是我造反。这个问题用嘴巴扯起犊子来,容易形成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所以咱们先不谈。你直接我也直接,我就说一句,你和你的手下一起看着那十三具尸体告诉我,认罪还是不认罪?”
第一时间许洪刚竟是没有一口否认,而是岔开大声道:“高方平你少阳奉阴违,你这根本不算直接。你的行为会引起误会,让本将误认为你要造反,你是不是要动武,你真以为我怕你?”
高方平冷冷道:“你到是不怕我,但是显然,你的手下许多都怕了,你自己看。”
许洪刚回头去观察的时候一阵恼火,只见手下中已经有超过百人脸色惨白,看着那些尸体在身子发抖,也不知道担心个什么?到底是担心形成“许洪刚到此必死”的蚂蚁,还是担心这片阴地,亦或者是害怕高方平会召唤妖兵的传言?
“妈的你们这些孬种担心个什么,本将不死还没死吗!”许洪刚气急败坏的大骂:“怕他干嘛,真以为他敢妄动?咱们是朝廷之军队,国朝之军人,本将是蔡相子侄,江州真正的掌印是我家表兄蔡倏,就算高方平贵为通判,真以为他敢乱来!全部都给老子打起精神!看他能奈我何!”
“那么许将军你就错了。”高方平淡淡的道:“别人或许对你有顾忌,但我高方平没有,出道第一战便酷吏名头加身、在陈留县怒斩近百军官的我敢动你们。张怀素祸乱京师,几乎和满朝权贵有染,涉及他的案子导致满朝相公对我围追堵截,但是最终我猪肉平突出重围了,刑部尚书兼尚书右丞邓洵武、军相张康国倒台,号称京城不倒神仙的妙灵先生张怀素被捉去杀了!”
顿了顿高方平道:“说这么多不是我在对你们显摆资历。而是为了鼓励我之部下敢作为,我出道至于未有一败,此番也不会例外。这样对你们说吧,此番天子庙口就是你们的埋骨之地。很早前我一再强调,我高方平不是来请客吃饭的,一但我开始咬,那是一定会死人一定会流血的。此番于此设伏就是要杀人,要打仗。并且我不接受解释,不接受投降,不接受谈判。我已经不打算等候朝廷派重臣解决,我不想再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朝廷增加负担。将坏坏一群,我武断的判定你这只部队,再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高方平仰头看着雨后初晴的黄昏时分天空道:“我的判断过于主观,若在平时,要支撑我的这个认为,当然会有许多程序。但国朝内忧外患之际,江南问题如此触目惊心,已经不能再拖……叔夜相公一再对我说杀人不是好事,这我当然知道,与此同时我更知道,除我猪肉平外,别人没有这份刚毅和执念,别人也担不起这个责任,换谁来都斗不过你们的。我不是好人而是酷吏,为官一任我未必可以造福一方,但我高方平有个执念:杀贼,即是为政者良心。我想尽可能在我任期内冲破一切阻隔,杀光一切妖魔鬼怪。兴许我是错的,但我想给将来那批愿意励精图治的人,留下一个清净的江州,留下一个能做事的江南!”
第427章 我的路就快走完了
听着高方平越来越和国朝律法背道而驰的“判词”,尽管现在高方平的语气一反常态的温柔,却也看到神卫军所部越发的士气如虹,热血沸腾的样子。
这一切,让许洪刚的部队越来越慌张了起来。
沉默了一下,高方平微笑道:“许洪刚不管你信不信,但这就是本堂现在的想法。我在江州的路,甚至毕身的官路兴许很快就会走完。对此我有点不舍,但是有些事必须做。张叔夜,张商英,宗泽,时静杰,李刚,赵鼎这些心怀国朝的有志人士们,他们遵纪守法有理想,某种程度上他们比我高方平更适合做官,没有我,他们也能把大宋管理的很好。但是他们是人,斗不过你们这些妖怪。所以我想在离任前,解决你们这群毒瘤。”
“此举当然过于天怒人怨,我知道会有错杀。但蔡倏已经上京,时间不多了,我已经没有精力来细查,来分辨是非,人们叫我大魔王是有原因的。把你们结果了之后我想回京办学教书,老爹年纪不小了,前些日子小虎头三天一封信说想我了,皇后娘也说我适合在她身边教育小孩。以前没心没肺的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仔细想来,做官两年不到东奔西走的,我竟是特别想念这些人和事。”
高方平每说一句,许洪刚脸色就难看一分,他的手下就越慌张。早前他们只是有百十人在颤抖,而现在已经跪地了至少三百人以上。
跟在身边的梁红英有些眼睛发红,高方平一向喜欢胡说八道,此时在内心里,梁红英也不知道此时高方平究竟是做戏还是说心里话。但就算是假的,也不影响梁姐对他的崇拜和尊敬,这个世界假话似乎永远都比真话好听。
“你……你们……”
眼看高方平这个大魔王越说越真,自己手下士气越来越低,许洪刚第一次觉得真要出事,气急败坏的大吼道:“高方平……大人,末将真不信你敢这么做。我无法想象,或许咱们犯了一些错,但这只是小事,我不信你敢为此杀我们!我不认罪,不接受,你高方平根本没有理由把我部定位叛军,朝廷没有一个相公会认可。若要强行做,你高方平才有叛军嫌疑!”
高方平淡淡的道:“这根本不重要。这根本也是扯不清的犊子。和你讲道理讲律法,那得有个前提是你懂这些、并且敬畏这些。但你们不是汉人而是匈奴,怒发冲冠凭栏处,谈笑渴饮匈奴血你以为老子是说着玩的?既然刀已经出鞘,我神卫军、无为军、太平军出阵天子庙口,许将军,王师出动难道是用来讲道理的?你千万别对我说你是个喜欢摆事实讲道理的人。”
我@#¥。
许洪刚觉得遇到真流氓了。
高方平再道:“既然大家都是流氓就无需说那么多,比拳头大就行,这是丛林法则,比武审批。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你们不小心被我剿灭了你们就是叛军,官字两张口的特性,是让我用来在你部死无对证的情况下抹黑你们用的。反之你们胜出,我高方平当然就是叛军,因为那个时候怎么对天下解释,是你家蔡相一张口说了算。大家都不要装作太纯洁,既然到了这一步,用刀子说话最简单,也最粗暴。”
身边的梁红英红着眼睛道:“杀还是不杀,就等您的最终作战命令!”
下方,毕世静军中的军官们热血沸腾的抱拳道:“杀还是不杀,只等帅令发布,我等誓死为相公冲锋陷阵!”
吼声越来越多,声势越来越大,峭壁上方两边用来造势的军旗越来越多,马蹄也越来越暴躁,沙石不断的落在许洪刚的队列之中,并且他们心惊胆寒的看着上方的人在开启猛火油,准备恐怖的大石。
前后两方的全骑兵部队,于安全距离外手持神臂弩严阵以待。
对面此情此景,这个地方越来越阴,许洪刚所部的意志开始崩溃,越来越多的人认罪态势跪在地上。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高方平会有胆子做这样的事,居然敢不上报,不通过谁,就要剿灭一只大宋军队。
总归高方平还是太过高估这些人了,原本预想的是从各方面打击敌方士气,其后猛火油和落石乱了许洪刚所部军心阵势。
然后,两只现在还没有露面的突击专用的重骑攻坚部队,由毕世静亲帅种师道的那群老兵营,林冲等人帅令虎头营,分别从前后两里外的最佳突袭距离开始热身冲刺。以那看不见却听得到的雷音震动声势,彻底击溃许洪刚之军心。
其后前后轻骑兵不参与攻坚,以神臂弓封住许洪刚所部,等待前后谷口进入最大冲刺状态的两个重骑营到位,他们轻骑部队会闪开让道,然后接下来就是一波流击溃,进而全线展开屠杀。
这些是一早就部署决定了的第一作战计划。
然而想不到阵势摆开,装神弄鬼的说了一些话,摆了些尸体,加之许洪刚所部根本是无信仰的乌合之众,都还没有打他们就孬种了。
目下许洪刚所部已经有近半人开始跪地求饶:“大人……相公……请您开恩,请您明见啊,小的只是一时糊涂……小的本意不想乱杀……因为别人在做,不跟着做会被当做异类的……小的没做,我只是没敢开口……”
说什么的都有,一时间声音此起彼伏。妈的他们的理由千奇百怪,甚至有个家伙说:那群灰头土脸的刁民中有个方脑壳不顺眼,对视了一眼就默认为挑衅,于是想着杀个近似难民的人无所谓,所以就杀了。
高方平抬手打住,让他们的声音慢慢落了下来。
高方平道:“理由不扯了。你们中间当然有没参与的人,此点本官心里清楚,但是在这样风格的一个部队中待了多年,要说你们不知道同僚在做这事我是不信的。这种丧尽天良的举动你们选择了沉默,这就是认可。不敢对抗没问题,但是五千人中没有一个人密报。从你们看到、知道,那时起选择沉默就是有罪,就等于选择成为和他们差不多的人。其实这就是军队的血统和传承。风气思想真是会传染的,否则何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之说。”
高方平语气转冷:“我已经掌握了你们一些丧尽天良的具体证据,又经由军队之血统论,定为许洪刚所部每个人都不无辜。于此,为江州稳定计,根据紧急状态原则,本堂临机专断,把许洪刚所部五千零九十人,列为叛军,全体判处死刑!”
“相公……我等知错了,我等不敢反判,我等认罪,只希望能从轻发落,免除死罪!”
一时之间哭天喊地,跪地认罪的越来越多,其中有些,竟是看着也蛮可怜的。
高方平不为不为所动的样子,高举小方力的人头道:“这样的一个孩子,他当时面对你们的屠刀之时,一定也求饶了,哭泣了,害怕了。然而没有人同情,他自那时候起就没有回城,他母亲病死之前没有任何抱怨,死后也是安详的,她唯一的愿望是,本官能够知晓此事就行。”
“是的小方力她娘对本官没有任何的要求。但事实上正是因为她不要求,让我有了不杀五千人念头不通达的思维。本堂驾临江州之际,许多人都知道江州寒冬将至,你们却不知道收敛,不作死就不会死,从那时起已经注定了你们现在的路。你们队伍中的风气和本质,决定了你们的行为。长期无人监督,有了嚣张心态和狼性,野兽一但出笼,山高皇帝远,荒山野岭,杀人为乐。大宋凛冬将至,你们中间或许有人罪不至死,但是本官简单的认为,你们不是共赴国难之军人。于是就此我粗暴的判处你们全体死刑,罪大恶极杀无赦,立即执行。”
“在一开始本官已经摆明了立场,不接受投降,不接受谈判,不接受任何解释。是的你们没有听错,不论认罪还是不认罪,都是死刑。唯一区别在于,跪地伏法者,定位普通刑案。反抗者列为叛军诛杀,全家钉上耻辱柱。认罪伏法者,念其你们有一定认罪态度,免去腰斩,让你们有机会书写遗书和认罪书,并且本官承诺,将来对你们的家属多一份宽容,尽量不为难。”
到此一来,高方平仰头看了看天色后,淡淡的道:“左右都是死,那么现在你们选择,是起身垂死一击还是认罪伏法!”
他们队伍中间,竟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起身反抗,包括许洪刚在内都一起脸色死灰状,并且许多人哭的死去活来的,看形势他们是真的知道错了,总算是知道害怕了。
梁红英迟疑少顷,凑近道:“相公,若是他们反抗,那当然就是叛军,杀了也就杀了。可是……如今他们全部认罪投降、害怕了,这样一来似乎没必要全杀了,从严查办,把大多数军官斩了,主帅许洪刚交回朝廷让刑部处理,您看行不。红英不是同情,毕竟您一但做了,政治风险实在太大了。”
第428章 排队枪毙
高方平摇头道:“放过他们变数太大。如今江州形式复杂,许多问题我们没弄清楚,前有朝廷主要官员黄文炳死的不明不白,陈留作乱的明教势力也在暗下潜伏。这些所有状态引而不发,基于此,我判断江南已是半造反状态。许洪刚所部如此丧心病狂,我也不知道他们在黄文炳的事上牵连有多深,但根据现有的消息,他们和明教勾结是一定存在的,明教手里大部分的制式兵器,就是许洪刚这样的嚣张份子手里流出去的。在如此错综复杂的局面下,咱们军力处于劣势。红英,看问题不要太简单,眼泪是最不能相信的东西,有胆子杀黄文炳通判的人,敢杀方力那样的弱者而不手抖的人,你告诉我他们是财狼还是良心未泯?在危机四伏的现在,你觉得留下这样的五千财狼真的安全吗?真的睡得着吗?把他们安全的隔离关押我都做不到。”
也在身边的黄启冠要说什么的时候,高方平抬手打住淡淡的道:“打蛇不死,必然遭遇反咬。这是一群有狐狸思维的恶狼,摆开了阵势,捅出了问题却不解决,一定会出更大的乱子。此时若不以绝对酷吏手段震慑、雷霆一击,则后果难料。朝廷的执行力和公信力被诟病太久,已经没了威严,于是各种势力活跃,江南危在旦夕,北方局势越来越不稳定的现在这群人绝不姑息,不杀了这群人祭旗,江南的民众就不会回复活力,毒蛇们就不会收敛。江南若不稳定,北方一但告急则我大宋危矣。”
梁红英深深的吸了口气道:“也只有相公有这个担当来下此刀了。政治后果难料,因涉及群体太大,兴许会伴随无数的骂名,但红英承诺对您不离不弃,将来不论形式如何,誓死保护相公脱身。您放手做吧。”
高方平举起令旗道:“全军依据第一作战计划戒备,不接受投降和任何形式的眼泪。战鼓升起之际但凡许洪刚所部内有站立者、手持兵器者,视为叛乱万箭穿心。但凡不起身者,有半刻钟时间留下遗书认罪、交代身后事。”
“得令!”
战鼓升起之际,神卫军所部齐声大吼。
作为好事者跟来围观的张绵成认为高方平已经彻底疯了,从未听说过可以一口气判处五千人死刑的事,并且是人家投降认罪的前提下,老张认为大魔王脑壳里的坑非常之大,此生都没有填坑的希望了,大宋已经阻止不了他。
嗖嗖嗖嗖——
战鼓响起之际,依据高方平将令,有百十个家伙跪地不及时的、放下兵器过慢的,就被毕世静所部用神臂弩在三百步外射杀了,妈的就连已经跪地的都被误伤大片,遗书都没机会写了。
然而这没办法,这就是两军交战。
“呜呜……相公,真的没有商量吗,我上有老下有小,我没有坏透,我错了。”他们队伍里又是一阵哭闹之声。
“要不起身像个反贼一样的反抗,要不就洗白脖子等着我砍。这么简单的逻辑还商量什么。”高方平破口大骂:“死刑已判,判错了我也认了,将来遭遇天谴的是我,你们只管放放心心的被砍,我承诺遗书一定送到你们家人手里。”
赶紧的,稀里哗啦的写遗书了。出来混始终要还的,有机会写遗书看似不错了。他们队伍之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抵抗思维,被大魔王的判词忽悠瘸了。
其后在大军列阵监督下,他们内部有几个代表收缴了遗物和遗书,统一送交毕世静手下。
“杀!”
高方平很猥琐的样子令旗一挥舞,排队对枪毙就彻底开始!
毕世静的麾下一边推进,展开神臂弓十段式射击,团团围住,十个营交替进行射击。
这样的距离就算他们有盔甲,神臂弩也能穿透两三人,天地之间只剩下了呐喊、惨叫,以及血腥。
上方的张绵成等人偏开了头,不愿意观看,实在太残忍。
五千人在认罪投降的状态下,被这样排队枪毙,这真不是一般人能承认的,就连执行的神卫军,大多数也都开始有些手抖了。
是的,更具大魔王的战前反复誓师,以及那些深情又脑洞非常之大的判词,他们热血沸腾是真会义无反顾的冲锋陷阵的,然而现在不是打仗,是处决,是排队枪毙,杀人杀到手软就是形容的这种情况……
黄昏的天空出现晚霞,红彤彤的,辉映着大地上的血色。
兴许有些人觉得这是怨气滔天的景象,但也会有些本地人觉得这是天地被唤醒,出现祥云祥瑞的景象。就看人们怎么更具现有的形式来解释了。
江南地区一直有传言,某个时期天空有红彤彤的彩霞,天地伴有隐隐约约的大法螺音之时,那便是传言中的“醒觉”,那是有无双国士、在以大宏愿之力唤醒江南,那时起,江南盛夏将至,凛冬将去。
这样的狗屁说法或许是某些有心教派在提前铺垫造势,以便将来某个时候有人登高一呼,那个拥护圣火明尊的教主,便是带领江南走出寒冬的人,就是以大宏愿醒觉江南的国士无双。
然而现在就蛋疼了,某教派在民间散步了造势用的流言,没等他们的教主来套用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猪肉平运气太好,他于天子庙口展开了唤醒江南的正义之战,剿灭了叛军许洪刚所部五千人。
其后次日黄昏天地出现奇景,真出现了某教派瞎掰的那种“醒觉”的景象。
汗。老百姓们肤浅的以为举头三尺有神明,传言竟然是真的,“无双国士高方平”正在带领江南走出寒冬。他就是用大宏愿唤醒江南的那人。
以李清照为首的一小群江南名士从来不信这种鬼话的,当然知道这是一个巧,合一个误会。但是他们也是一群善于抓住机会的人,干脆利用这个巧合开始给高方平造势。
“厉害了我的猪肉平,固然乃是绝世枭雄手段,太狠太血腥。但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每一个霸主的崛起都会踩着累累白骨。这样的魄力和执行力,只要他能挺过这关,必然成为领袖,恍惚之间,已经可以清晰看到帝国之未来。”
目下这样的传言到处都是,以江州这个受许洪刚所部迫害最深的地方呼声最大……
中书门下陷入了最尴尬的一种交织状态。
蔡倏已在杨志的护送下进京,弹劾高方平祸国乱政,说猪肉平以他龌蹉的政治目的败坏朝廷体制,勾结治下官员张绵成赶走知州,在江州为所欲为。
蔡京听闻这样的事件后,半张着嘴巴惊诧了好一阵子,因为老蔡真的想不到猪肉平敢这么做。
就此,老蔡于“门下”怒斥高方平无法无天,誓要为此事弄个清楚明白。于是签发门下命令:停止高方平一切职务行驶,立即回京述职。
然而老张在“中书”表示了不同意见,张叔夜说是猪肉平固然奔放了些,上纲上线了些,但是朝廷既然有这样的体制,高方平作为一个能吏、启动了这样的条例,这些事件的背后一定是有原因的。前有朝廷主要官员黄文炳遇害,江州之事不同寻常,目下知州被赶出了江州,绝不能再召回通判让江州陷入无主状态。
吏部小天官张商英又跳出来卖弄学问了,他翻了许多太祖皇帝语录、条文、先例、精神什么的东西出来,对大家解释:大宋真有这种体制,猪肉平只属于性格冲动了些,行为幼稚了些,但是并没有违反大宋体制,他只是奔放了些,但是在政治上,是基本正确的。
这就是目前“中书门下”内的政治斗狗。
赵佶被他们烦的头晕,见他们各说各有理,也没弄懂他们到底谁对?加上事关小高,赵佶一向信任小高,皇后娘也说那孩子做事恐有理由,而且在赵佶看来这真没有多大事,最多就是两个官员的打架后,来找家长告状。蔡倏他又不是被罢官,他只是与小高合不来而已。
居于此赵佶干脆不来上朝过问,故意躲着这些家伙。
当然了,赵佶“躲事”这种昏君行为乃是被球星老高引导的。高俅老儿真不敢乱言朝政,但是他敢教唆皇帝去找乐子,分散皇帝的注意力。
这些,就是目下形成的尴尬。
在蔡京看来,这是挑战朝廷挑战宰相的严重政治事件。但因为被“奸臣洗脑”的赵佶并不认为是大事,皇帝认为只是蔡倏和小高耍性子而已,江州又没乱,又没人被罢官,实在一山不容两虎的话,重新给蔡倏一个州又不是说很难。
最尴尬的就是这里,一但皇帝不临朝,开始躲这件事的时候,它就不算事。也就是说没有被定调。
皇帝不给方向不定调,依照惯例就是中书门下去决策。
中书门下没有权利罢免县级以上主政官员,因为在大宋体制里,主政官员的罢免需要圣旨。中书门下只有“调任腾挪”的权利。
但有个问题是,必须“中书门下”合力才能调任州级主政官员。然而老蔡是门下,张叔夜是中书。于是,就像当时在江州蔡倏和高方平撕逼一样,老张这个中书侍郎和赵佶一样直接躲了起来。
无图无真相,没有张叔夜签字,就没有中书门下的正式文书。于是蔡京“调高方平回京述职”的朝廷文书,就始终属于未生效状态。
汗。
这种局面对于老蔡是个很大的挑战,他做了一辈子的官,却从未见过这种交织局面。可惜现在的朝廷,就他娘的这么一个德行,都是猪肉平那小子一手搞出来的蛋疼事……
第429章 举国震惊
张叔夜也是醉了,猪肉平闯了祸以后老夫来擦屁股,导致只能成天装病躲着,不敢去中书省上班。
这是必须的,老张的劣势在于他虽然是做宰相的事,但他不是真正的次相右仆射。如果是右仆射那就简单了,遇到这类事的时候他是真有权利“否决蔡京”的,就像高通判堂而皇之的否决蔡知州那样。
然而这就是蛋疼的地方,老张于事实上主持中书工作,却只是中书侍郎,也就是说,没有右仆射头衔他就不是决策人只是执行人,不是真正的“朝廷通判”。
既然不是真的次相,而皇帝又不管这事,所以理论上老张必须听命蔡京这个首相,只要被蔡京逮到就必须签字了,所以老张现在只能躲,不让蔡京逮到,把进京告状的蔡倏晾在一边。
张克公又开始弹劾他家兄长张叔夜了,说那个老滑头不作为,无病无痛的却不上班,整天不见人而去折腾鸡毛蒜皮的事,搁置了中书许多重要事务。
张商英跳出来说张克公大逆不道,已经走入极端,为了他的清流名望总在以大义灭亲的态势找茬,用他家哥哥刷声望。此举证明他张克公连修身齐家都做不到,所以推导出他的话等于屁话。
目下一天三吵,各种立场的人就这样乱做一锅,在相互扯台……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养猪的小行家,不到天明去喂猪。”
汴京的郊外,一个小童和爷爷推着独轮推车,车内装着猪屎,打算送去汴京的市场卖掉。现在有专门的“屎”的交易市场了,开封府的酷吏赵鼎觉得这很不科学,居然有一天官府可以在一个全是大便的地方去收税,维持次序,却也能促进农业的发展和就业。
老头和小童,正巧遇到了穿民服出城的张叔夜,见张叔夜的身边跟着几个一脸凶相的刀疤壮士。很像是一群土匪。好在汴京是没有土匪的,所以他们也都不怎么担心。
“现在猪好养吗?”张叔夜顺便拦停了他们问问。
“好养多了,就连咱们家也都翻身了,还请了一个长工做活呢。猪肉平真不是盖的,他得到了神猪的猪苗,以及神秘加成的饲料,却没有藏着,卖给了咱们,猪的生长很快呢,现在咱们家夜都不吃饲料了,我都开始有肉吃了。”那个小孩童言无忌的模样。
要是赵鼎在这里的话,他就会记得这祖孙两个去年的时候还是最底层,排队队在猪场买饲料不是为了养猪,而是为了他们自己吃,还因为赵鼎把小孩的饼吃光了,多获得了半斤饲料。
祖孙两个离开之后,张叔夜依旧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在出神。
身边的护卫头子抱拳低声道:“小高相公此番作为影响较坏,害得您堂堂一个相爷要离开中书躲避他人。他总归太年轻气盛了,少年得志难免轻狂无边,初担大任难免喜欢显摆权利,此番他应该是以暴发户的心态给相爷捅的篓子。”
张叔夜微微摇头道:“我看未必,猪肉平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奸诈心黑又果断,做事一定有原因,老夫没猜错的话他不是暴发户心态,他用计弄走蔡倏绝对是要在无干扰的情况下做大事,兴许马上就会有个大新闻进京。我当心的在于他戾气那不是一般的重,有大新闻是肯定的,希望老夫的腰板够硬,扛得住他小子弄出来的后遗症吧,哎,就没有省心的事,世事总无完美。猪肉平这种杀伐决断的酷吏,能扛事能独当一面,但他也能给你闯出难以收拾的大祸来。那些不闯祸的人呢,他又无法打开局面,无法做事,根本他就不去进去,你能奈何。”
心腹护卫忽然看到了远处官道间,一匹快马奔驰而来,也是张叔夜的心腹。
那人急急忙忙的来到下马跪地,上气不接下气的道:“相爷,出事了,不能再躲,需要您及时回京处理,否则天就要塌了。”
凑近耳语几句之后,张叔夜勃然色变,猛的上马就往京城赶……
蔡倏和高方平对咬。蔡京和张叔夜猫捉老鼠。张商英张克公在论1坛引经据典的撕逼。秀才百姓们把这些当做官场的斗狗在看戏,图个乐呵,至少也比相扑比赛好看。
然而这些事都还没一团欢乐之际,江州方面一纸文书进京,举国震惊。
不论权贵还是平民,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大魔王,听说他在江州以平乱的名誉,把已经投降认罪的一只五千人的军队全部处决了。当时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天子庙口地界,哪里已经全然变为了阴地,再也没人敢走。
不是打仗,是在叛军放弃抵抗,认罪投降的情况下,大魔王以江州代理知州、且战争状态的名誉,临机专断,判处江州军全体死刑,立即执行。
张叔夜回到中书,颤抖着收,亲手拿起江州文报确认后,怒掀乐桌子道:“丧心病狂!为了十四个被杀之良人,他高方平竟然处决整个江州军!他……他……”
说不完老张便感觉有些昏眩,摇晃了一下,好在身边的人急忙搀扶住,让他缓缓的坐了下去。
听说江州军,上至都监下至士兵共五千人被高方平处决,目下也在政事堂的蔡京脸色惨白,竟是一改常态,一句话不说,入神的坐着发呆思考。
剧本有点拿错,好事者张克公也在这里,听闻猪肉平杀了五千人,小老张顿时嘴巴笑歪了。
张克公没心没肺的说道:“这里本台得为他猪肉平说句公道话,江南受某人某党的祸害乱政,已经是不是一年两年,很多问题到了不得不管的地步。前有江州通判黄文炳遇害,乃是对皇权的最严重挑战,后又出现了军人屠杀平民之事,听起来十几个平民事小,然而那毕竟是皇帝的子民,我朝严管军伍乃是国策基调。江州军有这样的作为,本台誓死不信那样的军伍能在关键时刻发生作用。自开朝以来,我大宋军队就始终处于懦弱不作为的状况,被蛮族欺负了这么久,基本难有有效反击。有人说是蛮族凶猛,然而要本台来看实则是军队的腐朽无信仰。能够对自己的苦人动刀的军队真有留下的必要吗?”
这么大的事,张商英也暂时不敢随意的跳出来给高方平洗地了,凝重的道:“不知高方平接下来会干什么,为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到不可收场,是否需要立即召高方平回京述职?”
话是对大家说的,张商英却是看着蔡京。汗,既然出了大事了,当然需要一个重量级的来拍板以便背锅的。张商英很阴险的希望蔡京忽然脑子糊涂,被坑猪肉平的事坑了。
但是也不知道蔡京是什么心思,竟是一句话不说,依旧是看着某处发呆,仿佛一切都不关他的事。
事情已经发生,直接冷不丁就进入了白热化,乃是大宋从未有过的局势。
好在蔡京竟是一句话不说,老张稍微放心了些,及时言道:“不能召回高方平,江南原本就是个大坑,形式危机不是一天两天,其实张克公说的对,前有朝廷主要官员黄文炳遇害,咱们身在中书未必了解内情,猪肉平做事过激是真,但把他逼到这个地步,本堂认为背后一定还有深层次理由,临阵换将乃是大忌,不论他高方平这么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既然开了头不接着收尾肯定不行。他做的事,他擦屁股。除了他,本相不认为谁有能力在不了解情况的当下去独当一面,弄不好江南就要哗变。所以暂时来说,维持局面,不轻易肯定和否定他高方平,与此同时调查落实高方平的一切作为,就应该是朝廷的基调。”
……
针对江州目下局面,第一次中书门下议事,争议并不大,当然也不可能有什么结果,以蔡京的发呆沉默为结局。
但谁都知道这仅仅是风暴的开端而不是结尾,蔡京会是什么态度没人清楚,因为这头老鲨鱼有时也是不走寻常路的人。但是可以预见的在于,很快暴风骤雨就要来,江南系官员弹劾高方平、要求清君侧杀奸臣的文书,会犹如海浪一般、短时间内淹没赵佶的书桌。
一但发生那个局面而没有做足准备,国朝要乱,皇帝再喜欢猪肉平也没用,他高方平铁定跪在此役。
有些事可以绕开皇帝,瞒着皇帝,但是这种事肯定不行,也做不到。好在趁蔡京糊涂了的现在,抓紧时间,张叔夜认为还有些生机。
迟早都是要交代问题的,那个不知道“君子以厚德载物”、只会自强不息去杀人的不良少年是张叔夜的门生,张叔夜推举上去的人。此点是绕不开的问题,迟报晚报都是报,所以不能拖,老张觉得趁老夫这把老骨头还勉强镇得住、还没被不良少年撤散,赶紧的,在江南系群官弹劾不良少年前,先去找皇帝交代问题,去认错。
正在娱乐的赵佶,听到老张冷不丁把事情捅出来之后,险些吓的昏倒。
第430章 宰相的脑洞无限大
说话是有技巧的,也不是说老张不猥琐,他平时只是没必要去奸猾,但此番好刚用在刀刃上,他对赵佶的汇报中,每次用词都是“叛军”和“皇帝的子民”。
换做李二或者朱八,肯定第一时间先把张叔夜这个带节奏的相爷吊起来,然而在赵佶这个不有主见的昏君这里,所谓先入为主,张叔夜虽然是汇报事实,却因为用词方式的不同,已经在赵佶的思维里植入了“朕的儿女被叛军害死”的概念。
有了这个概念后,后面的“五千人被判处死刑”,也就没及时把赵佶吓晕了。
不过高俅老儿倒是被吓晕过去了,以至在张叔夜的误导之下,赵佶认为江南发生了叛乱,想要问军事策略的时候无法叫醒高俅老儿,只能发现高俅的裤裆是湿的。
大奸贼梁师成在以往听到小高出事会幸灾乐祸,但这次差点吓出屎尿,听闻高方平竟敢杀五千人,老梁心里和明镜似的,这根本不是断案而是为了泄愤,哪怕明知道这是趁他病要他命的时候,老梁却是不敢开口多说任何一句话。
狠人狠到一定的时候也就没仇人了,因为大多数仇人会被吓为朋友,譬如这次如果高方平杀十个蔡京的人,老梁就敢以宠仆的身份站在蔡京的立场说高方平丧心病狂。但是自古以来杀十人者罪、杀万人者侯,妈的才有五千人头落地,那得代表高方平多大决心,真乃君临天下的气势,老梁害怕说了整不死猪肉平,自己很快就变为第五千零一。
老张的汇报,造成了赵佶认知上的少许“误解”,却又了解了真相。
现在皇帝已经知道了。先入为主的被张叔夜打过“疫苗”,那么下一步,江南系官员要求清君侧杀奸臣的文书把赵佶的书桌占领后,那就不再是突如其来的“猪肉平闯祸”,而只是一场规模较大的“政治撕逼”概念。
作为皇帝从执政第一天起,其实已经习惯了官员们的政治撕逼,此点尤其是宋朝的皇帝最适应。所以很显然,在赵佶没有主见、不是明君的前提下,此番一开场,事件的概念已经被人偷换,将从“猪肉平丧心病狂的乱来嫌疑”,向“一场规模较大的政治撕逼案”过渡。
这样的事件,遇到了赵佶这样没主见的人,蔡京又很诡异的沉默了,那么当然是暂时不会有说法的,赵佶非常头疼的样子想撂挑子,责令道:“乍然听闻此骇人之事,朕之心思凌乱了,天下安泰,自是不容许有叛乱,那是对朕的不认可,但小高此举根本就有违我大宋之立朝主张,张卿你主持议事,调查核实,让中书门下,尽管拿出一个于此事上结果内情来让朕知晓。”
“臣遵旨。”张叔夜脸色惨白的松了一口气。
不能怪他,昏君对这种事肯定没有主见,否则还叫昏君?所以皇帝带着梁师成溜走之后,高俅老儿就“醒过来了“。
老高和张叔夜进行了短暂磋商,老高认为,下一步江南系的弹劾文书占领御前书桌的时候,被打过“疫苗”的赵佶也就大概率撂挑子不想看了。很显然因为被“误导”,皇帝想要一个天下安泰的结果,而不是对高方平的处理意见。
高俅说了,其实皇帝不太有数字概念,原则上皇帝不太知道“不能判处五千人死刑”。张叔夜非常的认可高俅这个老王八蛋。因为知晓“五千人被判死刑”是什么概念的皇帝,他就会在当时严厉查处害几十万被大十钱抽走骨血的事。
没办法,但凡遇到昏君这真是大概率事件。昏君习惯于不看忠臣死谏文报,他当然会不喜欢看奸臣“死谏”的文报,这就是政治游戏,得看执牛耳的人怎么玩,遗憾的是执牛耳的人现在不止是蔡京,张叔夜也是。何况此番蔡京没有及时说话,与此同时,最坏事的祸国殃民的大奸臣高俅是高方平的老爹……
有时候真相是什么呢?
此点对于张叔夜重要,但是对于蔡京并不非常重要。老蔡从来不管什么鸟毛的真相,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趋势崇拜者”。
所谓的趋势崇拜者,就是他心里和明镜似的,但不会为此较真,当包括皇帝在内的人众口一词、指着鹿说那是马的时候,老蔡会更进一步的说那是“好马”,因为好,所以它长的和一般劣马有些不同。
蔡府。
蔡倏听闻高方平赶走自己后,于江州搞出了大新闻,处决了自己的表兄许洪刚所部,怒气值瞬间满状态了,一把鼻子一把泪的说高方平才是叛军,请父亲大人做主。
然而蔡京此时的神色极其古怪,什么也没说,又犹如当初在中书门下一样,发呆出神。
“父亲大人缘何对此一句话不说?”蔡倏十分的伤心,以为老爹老糊涂了。
蔡京叹息一声,事件发生之后第一次说话:“儿啊,家里门下九子,你大兄几乎于叛出蔡家,老夫把你当长子寄予厚望。你需要学会的是看待问题的方式,而不是走入牛角尖。其实从你不小心被高方平赶走之际,已经注定了此番江南的全面失利。”
“江南问题根深蒂固,已到了尾大不掉,超出了老夫控制的地步。形成这一步有许多复杂的由来,最大的理由是老夫的政敌越来越强,由此一来,老夫越来越离不开江南系的支持。由此二来,无数的心腹嫡系门生,包括你这个长子在内都在借老夫放纵,绑架老夫的政治声望进行祸乱江南。这是事实。若能短时间内推倒政敌,集天下权利于老夫手中,那么江南伤害它就有限。因为老夫就能够腾出手来清理门户了。这不是过河拆桥而是政治常态。”
“但遗憾的是老夫老了,最终不能快速有效的集中权利于手,由此让朝廷陷入党争,而江南之地一天天糜烂下去,最终到了丧心病狂害死黄文炳的地步。老夫从始至终一再强调,官员那是朝廷的官员,可以有算计倾轧、和政治斗争,但是必须有游戏规则。事实上尽管你一再说你和黄文炳遇害无关,儿啊,老夫信你,但是你执政江州,黄文炳于你治下遇害,又迟迟没有一个结果,别人还信任你吗?”
蔡京淡淡的道,“经由黄文炳遇害为标志性事件,张叔夜的忍耐最终到达底线,从郓城任上调酷吏高方平南下之际你们仍旧不知道收敛。老夫一再强调要小心猪肉平,他看着是头猪,但那是一头会吃老虎的猪,可惜江南包括你在内没人当做一回事,都想着天不会塌,你们总想着事事有老夫这个高个子顶着是吧?结果天它就真塌了呢?你们真以为高个子不会机智的缩脖子?高个子脖子和脑子都有残疾,是吧?你们以为猪肉平怀着皇帝的任命、张叔夜的期望、带着神卫军上任是去请客吃饭是吧?”
蔡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道:“你们都责怪老夫,为何不及时于政事堂说话,为何不第一时间进皇城作为?那老夫要反问你们,想过由此带来的政治后果吗?你们是否考虑过猪肉平简历,是否想过他敢杀五千人得有多大决心?他依靠执念,做好了风萧萧兮易水寒之政治决战心态,强势逼迫张叔夜党进入‘战争’状态,然而你们江南系呢?”
蔡倏楞了楞道:“请父亲指点,当时于政事堂说话有什么政治后果?”
蔡京看着窗外喃喃道:“江南问题不是秘密,高方平敢杀五千人一定有原因。那么我就问了,闹到需要杀几千人的地步,这该是什么级别的事?前有朝廷通判遇害,你是我儿子,是江州主政。这个时候老夫一说话就表了立场,站立在了猪肉平对立面!那么我再问,已有五千人被杀了的现在,成王败寇,一但老夫整不到猪肉平,就代表了江南真的失去了皇权,那时候老夫这个为江南系出头的领袖,不就成了江南问题的主谋?你觉得是皇帝开口罢相好呢,还是老夫引咎辞职好?”
蔡倏也不禁楞了楞,这才想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蔡京淡淡的道:“老夫出手当然有可能就此把猪肉平按死。但是呢,当时在中书门下,老夫就在想一个问题,万一我按不死猪肉平呢?我就在想,他敢杀五千人,是否他已经有了决战之筹码?还有,江南那群丧心病狂的门生,平时老夫真不方便出手收拾他们,然而国朝不太平的现在,身为宰相我当然不想国家没救,那么我就想,是否需要借助猪肉平的手打压一下他们、好让江南休养生息?这些,它真是值得深思的问题。至少身为宰相,再不愿意也得去考虑。儿啊你记住,宰相当然有他自己的利益,但绝对没有任何一个宰相愿意在主观上、把国家搞乱!”
“老夫考虑的就是:猪肉平此番孤注一掷,他手里的筹码是什么。他自来蛊惑民心厉害,参考当时东华门十三万百姓聚集,张康国被罢事件。老夫真的不信江南那群门生、斗得过猪肉平。他们那些丧心病狂的财狼在老夫这面大旗的庇护下,作威作福习惯了,已经忘记了真正的斗争是什么回事。老夫没那么傻这个时候去做他们的领袖,万一真被猪肉平带着江南百万苦人的万言书进京,从东华门展开画卷一直拉到御前,上面若全是百姓的血泪,张叔夜党再扔黑锤的话,儿啊,那个时候如果我承认是江南系的领袖,那么老夫不仅仅是罢相那么简单,兴许老夫就是大宋第一个在任期上被杀的宰相!”
蔡倏脸色惨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第431章 逃户的世界
蔡京仿佛忽然间老了几岁,喃喃自语又道:“猪肉平狠是狠,有智慧,却也有妥协。你知道他真正把你赶回京的用意吗?”
“请父亲大人指点?”蔡倏抱拳道。
蔡京苦笑道:“之前我也不知道,但紧跟着听闻五千人被他判处死刑,我就知道他在卖老夫一个人情,给你脱身机会。以此作为政治筹码,警告老夫的同时做出部分妥协,希望老夫于此一事上支持他整肃江南的行动。否则扯开了,你是知州主政,治下前有黄文炳被杀,后又出了许洪刚这样的亲戚,儿啊,有五千人都被杀了,你真能无辜、能安然无恙吗?”
蔡倏眼睛红了起来,悲愤的道:“儿子还未丧心病狂,许洪刚这事儿子真不知道,绝不是儿子主使,因为我根本不需要他去杀民来取得利益。主张剿匪,主要是儿子响应父亲大人的政治号召,想撕开您军改抓权的口子。黄文炳遇害我有些隐约端倪,却真不知实情。这应该是郑居中那条老狗的锅。”
蔡京冷冷道:“好个你不知情啊。但真相它真的重要吗?这些事发生在你治下,以猪肉平的心黑和决断,五千人他都杀了,你真的以为他就不能把这些套在你头上吗?你是否真的读懂了成王败寇之含义?”
蔡倏顿时惊恐的看着父亲,仔细想想的确,其实这种事自己没有少做,爹爹更是轻车熟路。一切的一切都是游戏,只看需要与否。
“现在你理解老夫沉默的原因了?沉默,有时候是金。”蔡京眯起眼睛喃喃道。
“父亲英明。”蔡倏这才高兴了起来,好歹猪肉平那小子让我站在了安全线上,没把老子顺便捉去害死了。兴许,这就是父亲容忍他、不与之决战的底线。因为猪肉平他的作为,始终符合父亲强调的“士大夫游戏规则”。
“用他的话来说,老夫英明个蛋,此番蔡党在江南这个政治版图,已经输了。猪肉平太狠,有抱负有执念,乃是真正的政治领袖,现在看已然自成一派。儿子你记住,老夫只是政客投机者,但他高方平是政治家。你要多读历史,历朝历代不论宰相君王,有正义性、有信仰、又杀人杀出来的权利,才是最稳固的权利。要颠覆这样的权利上位就需要杀更多的人,需要更正义的信仰。一将功成万骨枯说的就是这个,每一个真正的王道霸主脚下,无一例外会踩着累累白骨。老夫学富五车,可惜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太晚。我的权利是依靠放纵和权术获得,这是最不稳固的。他高方平……哎,李清照和梁子美说他无术,却有略。那是一个心有灵犀的聪明女人和一个老奸巨猾的官僚狐狸,他们才是一早就看透了猪肉平的人。”
蔡京不禁握紧了拳头,此番真的无法迎战啊。
正如他小高此番以至高的王师心态、绝世枭雄的手段、大正义光环加身,强势出兵天子庙峡谷,零抵抗就拿下了许洪刚。政治是军事的延伸,军事也是政治的延伸。所以天子庙峡谷军事上一但输了,面临猪肉平气势如虹、王八之气的逼宫,政治上若是抵抗,仍旧是面临被张叔夜党“屠杀”的局面。
换个棒槌或许会对抗,但是蔡京机智的认为,是没办法带着许洪刚似的乌合之众、去抵抗这样重装上阵的王师的,无奈的在于,蔡京的麾下全是许洪刚,物以类聚,依靠权谋获得的追随者,就他娘的这德行,依靠欺软怕硬组织起来的军队,也他娘的这德行……
作为一个逃户,十二岁的女孩陈小娅一向非常拘谨,尽量不被人看到。
进入盛夏是对逃户最友好的时节,一年中的黄金时段,各种食物最容易获得,不用担心挨冻的事。但是迫切的需要利用这个时机储备一切过冬的物资,否则尽管是南方,冬天也会非常的艰难。
唯一不好的在于,夏季是虫子的天下,在山里需要做好防虫工作。上个夏天陈小娅那九岁的弟弟被虫子咬死了,听到哭声的时候,陈小娅和她娘惊醒过来时已经救援不及,只见弟弟身上有十多个比鸡蛋大的花蜘蛛在活动,而弟弟的脸颊已经黑了。
听老人们说大山是另外一个世界,拥有另外一套规则。有些地方再好玩也不能去,有些东西再好吃也不能吃。陈小娅怀疑弟弟因为太饿,去不该去的地方,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触及了霉运,身间携带了某种特殊气味,于是吸引来了致命虫子的跟随。
所以自去年八月后陈小娅就没有弟弟了,那是陈家最后一个男人,唯一的血脉。
陈小娅埋伏在林子里躲藏着,忽然见河边她设置的机关动了,鱼被抓住了,于是她贼贼的样子快速跑了出去。
收获了一条大鱼。
但是与此同时有了人声,要避开已经是来不及。好在是一老一少两个农人模样的人,不是官差。
二人也没理会脏兮兮、逃户特征明显的陈小娅,只是相互自顾讨论着一些话语。
“总算拿下了,不容易啊,整个江州军被判处了死刑,于天子庙峡谷之内尽数处决了。老天开眼啊。”
“爷爷,那些人已经把江州弄得天怒人怨,许多人深受其害,却是告状无门,就说明官官相护,没人愿意惹他们,这次小高相公冒了忌讳,处决五千人。会不会如同秀才们说的那样,在官场上遭遇他们的联合迫害?”
“谁知道呢,希望吉人天相吧。”
他们说话间,只见陈小娅拦住了两人。
有些逃户会抢吃的,但是这只是一个小丫头,祖孙二人也没有害怕。老头官场了一下,掏出半个饼给陈小娅道:“赶紧走吧,现在谁都不容易,咱们也没有多少吃的。”
“那些……那些坏兵,坏,坏蛋真被杀了?”太久时间不说话不见人,导致陈小娅一时难以组织语言。
“是的。”那个男娃说道:“听说他们借剿匪的名誉杀民,江州被小高相公接管后,把江州厢军定位了叛军,于天子庙峡谷之内尽数处决了。”
陈小娅听了之后鱼也不要了,饼也扔在了地上,转身就跑向了山林,很快消失不见了。
黄昏时候进入了深山的隐藏地,陈小娅没有给娘带来食物,却带来了消息。
“拿,拿下了,终于拿下了。娘,害死阿爹的那些畜生听说全部死了,一个也没有落下,听说他们被新来的小高相公于天子庙峡谷之内全体处决了,理由正是他们迫害平民。”陈小娅说道。
她娘也哭了起来,想起当初,大丫她爹被害死的时候,剩下的全家三口进入德1化县告状。张县爷是个有良心的人,听闻击鼓鸣冤引起了某些人注意后,唯一只有一句话劝说陈家:别告了逃吧,逃出去或许能有沉冤得雪的一天。
那时陈小娅十岁,她未想过会那么复杂。至今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感谢知县相公,因为当时引起注意后,甚至需要张县爷亲自护送出城她们一家三口出城做逃户……
阳光明媚,水声飘飘。
杭州的空气里似乎也带着一些咸味,不知是不是江州吹过来的气流里的血味。有的人说是。
西湖风光优美,但是能在这个最忙的时节泛舟西湖的,还是只有才子佳人以及纨绔子弟。
陪着赵明诚泛舟的李清照今日一反常态,着女装,打扮挺艳,也比平时多了些韵味。
“那个大魔王在江州的作为已经吓坏了许多人,清照你怎么看?”赵明诚道。
“狠习惯了的人,要他温柔是不可能的。”李清照道:“我知道现在江南地区针对他抹黑的言论非常多,甚至有传言说他才是叛军。从人性说,我也认为此举太过分了些,五千人被全体判处死刑,这闻所未闻,其中有没有冤枉我不敢说,但可以肯定的在于,五千人中大部分人被量刑过重了。”
“是啊,你这么想救好,我以为你又要为他说话。”赵明诚叹息道,“他这无疑是魔王的行为,不论出发点是什么都大错特错了,大肆违背圣人修身养性、与人为善之论,现在有许多读书人自发的组织起来,要去江州示威,我也打算去。”
李清照显得有些难过,但是仔细想想也不能怪他有这种心思。事实上李清照的那些诗友名士中,早前受到李清照影响不少人开始挺高方平了,然而天子庙峡谷一役,高方平在对方投降且认罪的情况下,仍旧处决五千人的作为,已经全然惹恼了那些名士。那些人现在也开始反高方平了。
“固然没人会喜欢敢随意处决五千人的家伙,但是夫君你有没有想过,你们的作为,等于是被江南系的官员利用了。”李清照固执的道:“内情我不完全清楚,但我总觉得,当时他做出那样的决定,一定有其复杂的原因。自古以来,但凡强势的政治人物,所作所为都伴随着很大的骂声,此点从无例外。君子以厚德载物他的确没有,但是君子以自强不息,却没人比他做的更好。他之是非功过将来由历史来评价,难道不好吗?”
第432章 持续发酵
“清照你错了,历史,应该由我辈有志文人来写,我始终认为高方平他不算文人。”赵明诚道。
李清照注视了他许久,有些话忍住了,于心里寻思,江南文人名士最多,但是大十钱所闹,官府黑暗,兵匪祸害百姓的时候你们又都在干什么呢?你们连纸上谈兵都有不少顾忌。历史不是用笔在写,而是做事之后成为历史。
所以李清照认为,高方平是正在书写历史的那人,他不一定是对的,但是不做出来它又怎么会成为历史,又怎么会被后人议论是非功过。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壮志饥餐胡虏肉,谈笑渴饮匈奴血。他或许戾气重或许有错,但他是个真正的实干派,他正在把他当初的理念实践,就是他的词也在照着做。”李清照道,“听说高方平出阵天子庙峡谷之际,怀里抱着一个方脑壳。那个脑壳的故事我听过,为了那个脑壳而怒发冲冠,把兵匪定为匈奴,我李清照并不觉得他有错。”
“为十几个平民的死亡,他丧心病狂的处决五千人,如此举动你还敢为他洗地?”赵明诚怒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了他的利益铺垫,他把他的鸡强行卖给养殖户,养殖户没钱,就高利息贷款给人家,这是王安石已经证明失败了的青苗法变种!”
李清照淡淡的道:“你不了解就不要装作很懂王安石,不要装作你懂青苗法。青苗法的失败有很多深层次原因,政治上的倾轧,朝廷执行力的不足,各地主政官员纠缠在其中的利益,由此多方便的纠结、博弈,造成了最终的结果。安石相公他固然有不完美,但他提供了一种思路一个念想。安石相公他用行动做成了历史,然后供给后人修正和完善,至今我依旧认为高方平的钱庄模式起点,就是以安石相公的青苗法为初形的,他完善了其中的一些举措,另走了一条别路。”
赵明诚道:“说到偷换概念你李清照是越来越熟练了,都是跟着高方平学的。又扯到王安石了,坦白说他不配和王安石相提并论,王安石不会乱杀五千人。”
“是你先提及好吧,为毛是我偷换概念了?”李清照愕然道。
“看你被他影响的,连语法和用词都能错了?”赵明诚一脸黑线。
“我就喜欢这么用,而我李清照这么用之后它就是对的,你信不信?”
于是两口子又开始吵架了,听说这已经是最近的常态……
疑惑,好奇,叫好,咒骂,泪流满面。等等人间百态,在目下江南上演。
人们怀有什么心态,那得看他们是否是是利益牵连者。
从天子庙峡谷一役开始,各种舆论各种关注,就全部集中在江州代理相公猪肉平身上。
话语权最大的是读书人,他们便是目下反高方平最严重一个群体。原因很简单,他们是相对日子好过,相对不会被许洪刚哪类人迫害的群体,所以他们不能感同身受,这类人不喜欢敢处决五千人的酷吏,因为处于这种酷吏的治下,让他们觉得比许洪刚时期还要危险。
但最大的群体是苦人,这些人挺高方平,原因无他,他们是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一群人,最容易受到许洪刚那种人迫害的就是他们。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许洪刚那样的人祸害江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就算不是直接受害者,许多事也不是秘密,大家是看在眼睛里的。
江南老百姓不敢说话,进入木然状态那是有原因的。然而酷吏高方平雷霆一击,不是调查彻查等等的官场万金油词,而是以实际行动、于天子庙峡谷处决了五千人。
一只最为臭名昭著的叛军被剿灭,五千个人头悬挂在江州各县城头上进行威慑。
这样的作为让猪肉平成本了百姓口口相传里的超级大能。假大空的话老百姓听过太多,每个官员上任都会对治下说要解决问题,要整肃吏治,要维护人间正道,还顺便要拯救一下地球。
然而大魔王上任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是冷不丁就砍下五千个脑袋下来示威。当时他当街说自己是毒蛇,然而并不是,和黑山老妖差不多……
“妈的真够凶的,真大魔王啊。”
“这个魔王对咱们苦人有好处,专治各种不服。”
“是啊大道理我也不懂,你们听说了吗,小亚一家从山里出来了,不躲了。当时他们就是被那些丧心病狂的兵匪逼走的。”
“是啊,小千家也从山里出来了。那些人可怜啊,张绵成这个该死的,他没有保护好大家。”
“其实不怪张绵成老爷,他尽力了。许洪刚是蔡倏亲戚,嚣张放纵成为了常态,谁都不想得罪那些兵匪,长此以往大家都不说话了。”
“就是怪他张绵成,小高相公有名言,在其位而不谋其政就是犯罪,他张绵成是咱们的父母官,却没能保护咱们。”
“要挺大魔王没问题,但得等他卖给我家的那批小鸡开始产蛋,现在欠了他不少钱,心里忽上忽下的,也不知道将来会怎样。”
“对于我而言,他把许洪刚砍了就是我家的恩人。”
“恩,他把许洪刚砍了不是我家恩人,然而也不是仇人,许洪刚的死活老子一点不关心,不过看着小高咬人蛮好玩的。”
“申请交上去了,我家被许洪刚霸占的店铺快还回来了,等落实下来我请你们喝酒。”
“你们知道的太少了,其实大魔王这么做,是为了达到他龌蹉的政治目的。”
“是你知道的太多了,你会被大魔王砍了的,就像砍瓜那样的扑哧一下就没了。”
“我青楼里的姑娘们解放了,总算不用免费伺候那群超级大爷了。”
……
举国震惊的江州事件,还在民间持续发酵中。
与此同时在朝廷层面上的商议,也始终在进行。因蔡京此番的沉默是金,目下竟是没太多人质疑高方平处决五千人的正义性问题,所争议的只是高方平太狠,量刑过重的问题。
大宋的这方面相对完善,一般来说事件起因,决策过程,执行过程等等,一切都是有记录的。天子庙峡谷之后,进京的文册乃是全套,从蔡倏以知州名誉决定剿匪,一只到高方平决策的几次会议,参与之人,所说的几乎每一句话,都是有书记官记录的。
虽然说蔡倏的人已经被抓空,但是事件的起因过程结果,得到了包括张绵成在内的几百人之认可。面对那些高方平的誓师词和天子庙峡谷的判词,综合分析,目下在朝廷层面,没人刚反驳认定许洪刚所部是叛军此点,没人敢否决高方平的正义性。
皇帝不喜欢这些的,但是在猥琐的张叔夜和高俅的逼迫下,愣是被老张有选择的让皇帝观看小高的誓师和判词,于是赵佶又被误导,也得从文学角度评价小高才高八斗,那些乃是大宋熊文。
所以基本上,许洪刚是叛军此点,目下已经在张叔夜的主持和蔡京的沉默下被定调了。
张克公提议:借助高方平撕开的口子,一举清查江南系军队的所有问题。但这个拍脑袋提议,当即遭遇了懂军的张叔夜和陶节夫的抵制,坚决不同意。理由是高方平一刀切、整体性剿灭江州军,此举已然把整个江南系军队吓坏。现在那边的军伍人人自危,有这个威慑已然很不错。不要把他们逼迫到狗急跳墙的地步,有高方平开的整体性剿灭先例在前,这个时候清查军队的话,会让他们认为没有活路,导致军伍的哗变都有可能。
基于此点考虑,又基于哪怕高方平此番在政治上被定为正义,但是他的魔王风格让以张叔夜为首的相公们都怕他了,妈的从未见过这么奔放的酷吏,一言不合,举着一个方脑壳出征就整体剿灭江州军。
基于这些大家认可的观点,蔡京的沉默下,目下在江南东路设立帅司,整体性管辖军队,成为了朝廷诸公的共识。
高方平现在暂时不回京述职、留下继续擦干净江州的屁股。但是不能在让他管辖军队这是要点,否则张叔夜担心他砍人砍上瘾,又冷不丁的找个理由打进苏州去搞他那个蛋疼的解放思想,真是发生了,那时老张都不好意思不说高方平是叛军了。
所以立即派出经略使前往江南东路,剥夺包括高方平在内的江南各主政的军权,安抚军队,这就成为了目下迫在眉睫的事。于这么重要的一个议题上蔡京再次沉默,看起来老蔡此番不想惹上腥骚,要彻底和江南系划清界限了。
容不得老蔡不低头,江南发生这么大的问题,就是两党生死相见的时候。其实张叔夜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做好了政治决战的态势,打算用江南的大事,把他们的领袖蔡京逼迫辞职。
可惜蔡京低调了,一句话不说,于是再次缓和了冲突,取得了相互间的政治妥协。
老蔡此番的沉默,造成了在江南政治利益上的大溃败。
第433章 江南军权的归属
因为蔡京以前的一些政策,江南地区没有帅司,处于混乱之治。一但没有帅司,各主政代管军事、在一定程度上架空枢密院和兵部,于是各种牛鬼蛇神就都跳出来了。而现在设立江南东路经略安抚使,说白了就是枢密院对蔡党自留地的一次强势夺权。
帅司一但存在,江南东路的禁军系就是经略使管辖,厢军系,经略使和知州联合管辖。此点就像后世有些国家的“国民警卫队、州长和总统共同使用”一样。
是的目下这个提议对朝廷是有好处的。剥夺了蔡京门生的军事权,能让他们不要太嚣张,害处小些。与此同时剥夺高方平的军事权,也让那犊子闯祸的时候容易平息一些。
派出经略使的事件已经被定调,但是此番经略江南的人谁适合,却又成为了朝廷的难题。
必须是在军中有很大威望的人,才能去稳住目下人心惶惶的江南系军队,也才能彻底的从哪些坐塘鱼主政手里顺利接管军队。否则啊,妈的高方平那个酷吏此番的作为,完全是要夹天子庙口雷霆之势,强势清缴江南军伍的。以高方平脑子有坑的作风,他是不会妥协的,他肯定已经非常奸诈的做好了逼反江南军队也在所不惜的准备了。
有人提议大将刘仲武上任江南,结果马上被一群相公骂成猪,说那是个以高俅马首是瞻的人,当年高俅就是在他军中镀金的人,虽然能得到皇帝信任,但是高俅的人去了江南,迟早还要搞出大新闻来。
又有说种师道的。
老种虽然在军中也有足够的资历和威望,镇住军队是没问题的,然而不行,那家伙现在还住着高家的宅子,是个和小高穿一条裤子的老流氓,性格奔放程度直追猪肉平。当时以一个宋军被杀为理由,主动对西夏开战的就是这个老流氓。甚至高方平以十几个平民死亡就判处五千人死刑的例子,就是和种师道这个人渣学的。
大魔王和老流氓绝对不能凑在一起,那不得逆天。
也有少数的声音提议重新启用现在在某个角落混吃等死的吕惠卿。话说老吕不但是当年的政治改革风云人物,也主持过宋夏之战,各方面的能力威望都是有的,还是文臣。不过这个提议,当即遭遇了蔡京的强烈反弹。
老蔡扬言此番可以不管此番江南的事,但是吕惠卿绝对不能复出。王安石不在了,我老蔡也老了,让那个妖怪挣脱锁链出笼,他铁定和猪肉平联手谋夺了整个天下,然后在展开他们间妖魔对决。必须坚决按死那个妖怪。
于是选来选去,最终权衡下,从西北调遣童贯南南下,出任江南东路经略使的事基本被中书门下定调。
赵佶负责签字就行了。
赵佶不喜欢管这些事,他的一生主要是踢球,治国的确不行,然而他现在的球队可以把巴西德国意大利那些土著联队打80比0绝无问题。这是高方平私下认为的。
童贯出任江南相对符合大家的利益。反正这是经过整治协商达成的江州事件最好结果。
首先这个时期,童贯这个奸贼是个在军中有威望的人,对吐蕃诸部的作战,在童贯的主持下也是有效的。
其次童贯是个大贪官,他上任后,不会过度清缴江南系****问题。在高方平把许洪刚所部处决的现在,这方面就是军伍高压线,不能轻易矫枉过正,必须在一定程度上默认军队的贪腐就是政治正确。否则他们已经被猪肉平吓坏了,存在一定的哗变几率。
与此同时,童贯那个奸贼不会和高方平同流合污,他也不是士大夫,是太监,江南系的主政都看不起他,不会和他走太近。这样的人对于朝廷,相对容易控制。
最重要的是皇帝很信任童贯,这个提议容易让皇帝签字了。汗,张叔夜他们也没办法,赵佶就这德行。尝试过几次了,说了几个不认识的名字,皇帝就不签,躲着张叔夜,就像当时张叔夜躲蔡京一样,妈的找都找不到。
不论如何,此番江州的事毕竟大了,已经刺痛了皇帝的神经,于此情况下派一个皇帝信任的宠臣去江南,就是朝廷对皇帝的交代。
就此一来江南事件彻底定调,枢密院方面,张叔夜陶节夫联合发文南方:江南路设立帅司,在新任经略使童贯到任前,全境任何军伍关闭军营,不接受任何人号令,十人以上集体行动视为军事叛乱,主将人头落地。
这就是朝廷对地方的二次判定权。朝廷不能指挥地方干什么,只能不准他们干什么。
譬如他们说你高方平去干掉那五千人,高方平就不答应又咋地,类似的抗旨王安石干的最多,大宋百分之九十的这类事被老王包揽,然而后来他是宰相风云人物了,汗,这就是大宋。
因为是王安石在实地了解情况,而不是朝廷。
但譬如高方平闯大祸了,干掉了五千个那么奔放,中书门下被吓到了,然后就用二次判定权:虽然你是皇帝任命的守臣,然而老子们是皇帝任命的监国,你过分了,你猪肉平再敢杀五千人,你他娘的就别回来,别让老子们逮到。
这就是否决权。
原永兴军路经略使童贯离任后,由刘延庆出任。原秦凤路经略使刘延庆离任后,由种师道出任。
这下老种的理想终于达成,从新被外放回到了他的西军。为这事他求过高方平,当时小高说我做不到。然而这次外放还真是拜那犊子所赐。妈的高方平杀五千人老种关心个蛋,老种杀过的人比那个多,这些根本不重要。
有传言,种老爷子听到消息的时候激动得一夜睡不着,他喜欢西北的风沙,那样的环境不好,却纯粹。京城和南方实在太复杂,只适合高方平那样的奸诈之徒周旋。
还有一定要离猪肉平远些,节制麾下严厉些,兴许将来我西军放在他手里,难说又被干掉一两万就蛋疼了。种师道认为,那个东方不败已经没有任何救药,跑远些就对了。然而西北还有个宗泽,戾气虽然没有猪肉平重,却也是个和高方平差不多一样奔放的人,希望他千万别跑秦凤路去啊,在永兴军路祸害刘延庆那个反骨仔就对了。
大宋快要没救了,猪肉平开了这样的先例,宗泽们有样学样的话,天下真的要变,在以传统方式做军人,会不作不死,怎么大宋忽然就冒出这么多酷吏呢……
“江南被蔡相公惯坏了,导致出了许洪刚那样的绝世妖孽。受到那样的风气影响,整个江南水泼不进去,刀也插不进去。小高相公他不容易啊,能在这样的情况下顶住压力撕开口子,还给老百姓一个公道。他冒了大忌讳,一举处决五千贼兵,这砍的不是脑袋,而是我大宋的歪风邪气,仅此一点,小高真可称我大宋的中流砥柱,国士无双。”
“是这样的。但是听说了吗?第三次朝议之际有了定调,江南系主政们包括高方平在内,被一举剥夺了兵权。这其实是朝廷在防备小高相公了,他们当心小高相公和江南系白热化后,会一举带来江南的动弹。”
“其实这个时候解除高方平的兵事权乃是一步蠢棋。在给他一些时间,他或许就能为我大宋带来一只真正能战的军队,带来一个不一样的江南新时代。”
“你脑子有病吧,再给他一些时候江南军队都要哗变,不等蛮族南下,朝廷首先就要在江南打一场内战。”
“棒槌你不懂,开了首刀却退缩了,乃作战大忌,打蛇不死必遭反噬。人是杀了,小高相公拉满了江南系的怒气值,然而这个时候去了他的军事权,太过分了。哗变就哗变,我相信小高相公他敢出兵天子庙口,也已经做好了平乱整个江南的装备了。”
“必须砍了他的兵权,你们没听张叔夜相爷说吗,厚德载物之精髓小高始终无法学会,他只会自强不息的砍人,暂时没把他一撸到底,那是朝廷和皇帝仁慈爱才了,那是我大宋最愚蠢的体制问题。”
朝廷对江州事做出的部署,目下京城的论坛里也充满了各种议论……
六月末还是大雨。并没有出现所谓的六月雪。
由此一来高方平放心了,如果这个时候六月飞雪的话,就他娘的天公不作美,要跪了。
时间上推断,朝廷对高方平的处理结果就快下来了,所以得抓紧时间。
五千人被判死刑仅仅是开始而不是结束。高方平怎会辜负酷吏之名,紧跟着,便开始了江州治下的整风严打。
党世雄所部太平军二千人留守江州本城,同时毕世静身怀高方平的最高命令,保护张绵成巡查各县。张绵成的德化知县职务被高方平暂停履行了。现在,张绵成被高方平委任为江州临时司法参军,带毕世静人马,进驻各县调查各种大小事宜,其实就是抓人。
这是一场轰轰烈烈的严打运动,涉及之广泛,在大宋前所未有。
第434章 大宋不可一天建成
张绵成一向不喜欢做这种得罪人、被人挖祖坟的事。但高方平威胁他的时候言道:“你放明白一些,跟着我的步伐你参与了赶走蔡倏的行动,就等于参与了剿灭江州军的行动,江南、特别是江州官场的人你已经全部得罪,这就是你死我完的一个事,开了首刀你若退缩,不趁他们病要他们命,他们缓过气来后会放过你?放心整肃吧,全部政治黑锅我高方平扛,你只管执法,一次打到他们胆寒,打到他们怕,以后你才会安全,才有做事环境。我高方平的路很快就会走完了,让我把这最后的事做完。”
张绵成最近脑子有些混沌,还没缓过神来,最终认可了大魔王的说法,被忽悠了,只得带着毕世静的军队去查访。
张绵成带神卫军部队,进驻郑居中的湖1口县的时候万人空港,从城外三里到城门,跪满了喊冤百姓,一个个瘦的像是柴火,面黄肌瘦。近两万之众乍一看几乎像是民变。
无数的孩子,妇女,老人,他们连状纸也不会写,话也说不清楚,只是在哭着喊一个“冤”字!
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想不到湖口县在郑居中的治下已经变成了这般光景?想当时,许洪刚那只叛军的主力也主要在湖口一代活动,这其中透着什么样的暧昧,张绵成已经不想问了。
仅仅是近两万人百姓的血泪控诉场面就让他热血沸腾,他从未见过这种情景。
冲动之下张绵成也暴走了,下令抓空湖口县差、吏、官,包括郑居中在内一个不留的撸了。是的,一锅端的抓了起来。
这是第一次,张绵成感觉大魔王于天子庙峡谷雷霆一击的意义,若在平时,老百姓根本不敢这么集中,不敢这么作为,只要一有苗头,带头的分分钟被差人维稳给抓起来迫害。
但高方平于天子庙口,以十四个无辜百姓被害为理由一举判处江州军死刑后,各地民众情绪受到感染,总爆发,他们看出了酷吏高方平做事的决心,愿意一起下注了,所以都不用有人振臂一呼,听闻江州唯一有良心的张绵成带中央军进驻查案之际,便引来了两万百姓的血泪控诉。
这个时候根本没官差敢去维稳,天子庙峡谷内那满地的鲜红、血仍未冷,就算郑居中强势下令不许百姓上街,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差人敢去阻拦。整个江州乃至江南,都已经被高酷吏的大威压术计震住了。
这就是所谓的雷霆震江南!
包括郑居中以及主簿在内,所有官差吏一起喊冤。他们中当然有冤的。然并卵,一锅端的拿下等待审核细查。高方平有过指令,不仅仅局限于这次百姓死亡事件,往上追溯五年,但凡有罪的,依大宋律顶格量刑。
若不把但凡和郑居中、蔡倏、许洪刚、摩尼教有关系的原班腐败人马清理出去,那是谁也没有做事环境的。
江州官场的大运动已经开始,规模罕见的整风肃清在所难免。弓手、节及、押司,但凡原江州的公务员,全部抓捕,一个不留。
由此一来,整个江州全面军管,毕世静所部的人暂时填充进入各个职位办事。
现在的江州各处,反复大字报一样到处写满了:出来混是要还的,现在开始拉清单。
形成颠覆性运动后,百姓的活力被唤醒,第一波检举控诉大潮来临。
但凡军士的发现的、以及百姓的检举的,都被记录在案,开始逐步调查落实,有罪的人继续关押。没有明显证据又被三个以上百姓举报的吏,开除公职,清理出公务员队伍。
总之高方平就一句话:找到理由就杀,找不到的也不在任用,他们不是喜欢欺负民吗,现在开始做民去吧。
江州百姓的思想,初步被猪肉平给解放了。
在百姓的帮助下,各部军士的努力之下,第二批四百三十九个公务员,被押送至码头斩立决!
听人说那个下午,江水全部是红的,鲜红。
被杀的都是坐实有罪的人,猪肉平就是要整死他们,在平时来说,只是查不查的问题。真是查了,就算不牵连许洪刚所部的事,大宋律贪腐一千贯就斩立决的法律是针对士大夫的,但是结果这些不是官的公务员们,都已经轻易的达到了这个标准。
所以是的,杀他们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叛国罪反1人1类罪名,只要坐实大额财产是贪腐而来的,基本都够死刑标准,目下乃是战争状态,所以无需秋后,斩立决!
被杀头的是四百三十九人,因为这次高方平是顶格量刑,所以发配充军相对少,只是二百多人。高方平把这些有问题,又坐实了的、且不够死刑标准的人统一脸上刺印,由党世雄帅太平军两个营押解西北,送去西军、送去给酷吏宗泽调教,终身不得返回南方。老宗总说西北有地却没人戎边,这不高方平给他添砖添瓦了。
被判刑的是六百多人,被开除公职的是九百多人,开除的这些人当中,有很大一部分也有问题,只是说无法坐实证据链,所以只有这样了。事实上从来没有完美,高方平早说了,隔一个枪毙一个是肯定有漏网的,只有以后慢慢找机会了……
天子庙峡谷一役,说法是高方平排队枪毙,判处全部江州军死刑。但实际上有九十人活了下来。
许洪刚所部五千零九十人,当时的确全部“毙”了,然而后来检验焚烧尸体时候,发现百多个被伤却没有死的。
那些被吓破胆、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百十人流泪说想活命,要戴罪立功,帮助高方平深挖许洪刚的问题,要检举湖口县私开铜矿的重大问题,要检举江州军私造兵器卖给摩尼教的问题。
那个时候,高方平就更改了死刑。
也不是说朝令夕改,是因为检举有功,是真可以减免刑罚的。
当时江州军全体跪地认罪,那是被帅神卫军围了、案件已经被破获的前提下,也就是说那个时候跪地认罪不算自首,至少高方平不认可那是自首,于是依旧全体死刑。
而现在江州军主力已经被剿灭,没有哗变伤害江州的风险了,于是高方平暂缓执行他们的死刑,这就是俗称的死缓。
要戴罪立功的是百人多人,但是因为伤重失血,最终又死了剩下九十。
他们检举的问题触目心惊,包括湖口县私采铜矿造钱,涉案着直指郑居中。江南的黑铁匠朝江州聚集也是蔡倏许可的,用于给蔡倏的嫡系、许洪刚所部提供装备,然后秘密运往苏州卖给摩尼教。
汇总老种麾下的密探组的消息分析,基本弄清楚了私卖兵器的事,一直被掩盖隐藏的铜矿也公开出来。
但是兵器流入摩尼教,是否涉及蔡倏却无法断定。私开铜矿肯定是郑居中主谋,但却依旧无法用证据坐实郑居中指使,不用去审问也知道,郑居中的手下会背锅,他只会是失察之罪。
那些国舅啊,宰相儿子啊,以及一些官员,高方平可以抓却不能杀,呜呼哀哉只能叹息。
摩尼教批量购买管制兵器,背后配合牵线者,直指苏州知州刘正夫,但是因为高方平根本管不了苏州的事,妈的胆子再大,也不能帅军打进苏州去啊。
就算高方平能想办法再次弄到江州外的行军权,去了,也顶多是剿灭一个摩尼教堂口,问题得不到解决。因为这又涉及到了政治问题,就如京城张怀素反了,不代表天下道门都要背锅。如今的宗教事务是蔡京主导的情况下,高方平没能力就此把摩尼教全体定位邪教叛乱组织。
所以许多事只能这样了,江南到了如此地步真不是一个酷吏,能在不变天的情况肃清的。有种说法是查下去“亡士大夫”,拔出萝卜带出泥,恐怕三分之二个朝廷就要变、要牵连。于是朝廷就不许查,张叔夜都不会同意。
查了亡士大夫,然而全然不管又是亡百姓亡国,这是两难。所以高方平尽力了,天子庙峡谷雷霆一击,接下来的肃清虾米,震慑群魔,兴许能给江南百姓五至十年休养生息的时间,让一些被吓到的人安分几年,其他的慢慢的再来理清。
大宋不是一天可以建成的,许多事还得拉扯着过……
第435章 临危受命
七月初大雨滂沱,江水爆涨,江南多地水患告急。
屋漏偏遇连夜雨,江州百姓的思想刚刚初步的解放,又遇到了水灾。
如今官拜保安军副统制的刘光世,再次携带宗泽相公的文书到达江州,说是需要尽快展开在江南的饲料好农牧大业,西北的粮食形式看似略有改观,但是边患再次开始显现。
宗泽个人主观且武断的判断:西夏越来越不安分,他们不满足上次的和平谈判,兴许第五次宋夏之战会于短期之内来到……
越来越多的文书放在皇帝的桌子上,江南系大多数的官员,都要求把猪肉平那小子一撸到底,不能让他祸害官场了。
而童贯、种师道、刘光世等人的职位调整有了定论,但是江州要案举国震惊,高方平的去留问题依旧没有被朝廷最后定论。
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江南水患告急的文报如雪片一般进京,与此同时,封疆大吏、永兴军路转运使兼京兆府知府宗泽,一封边患再临、第五次宋夏之战或将再起的文书,进入中书门下。
朝廷乃至民间,上下哗然。
有民间嘴炮战略家评论:天不亡猪肉平,边患或将再临,国朝最大产量地江南一团黑暗,吏治混乱,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他猪肉平必将临危受命,再受重用……
到处河道水位暴涨,这个时节坐船乃是装逼行为,所以不得已坐船南下的梁师成,始终在船舱里祈祷别翻船。
好在七月十一,老梁没有翻船,平安到达了江州,同时也带来的圣旨。
“原江州代理通判、永乐军知军高方平听旨。”
老梁阿嚏了一下,接着又道:“割除高方平江州代理通判一职,割除永乐军知军一职,其自侍卫马军司带来之神卫军所部、由此时起不再受到高方平节制,毕世静所部立即返回京城马军司缴令。因江州军叛乱被处决,目下江州防区空泛,安全计,江州防务暂时由太平军接管,但党世雄所部不受高方平节制,等候新任经略使童贯上任。”
江州大堂上这个宣读一出来,人人色变,鲁达燕青等人当即反弹,怒道:“什么意思,鸟尽弓藏,相公他容易吗!这个时候去军权什么意思。”
老梁被这群面目狰狞的粗人吓得够呛,感觉这心口忽上忽下的。看起来大魔王蛊惑人心方面真不是盖的,这些人已经被他洗脑洗瘸了的样子了。
高方平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们道:“瞎咋呼个啥呢,还嫌我背的锅不多,死的不够快,没见老梁拿着的是圣旨?”
“可是相公,此番正是作为之际,却发生了这样的事?那不是代表咱们之前白做了?”毕世静抱拳道。
高方平道:“没白做也不会白做,你们老把我想的有多奸诈,其实天子庙口之作为没那么大的含义,就是不杀我念头不通达,这下人都被我砍死了。江南的案子我也查不了,是真查不了,天地良心我尽力了,杀人震慑住,兴许能给江南争取十年休养生息,让他们爪子收敛就行了。我也放心离开了,老实说做官近两年,八千里路云和月,我有点累了。我换个地方照样做纨绔子弟,你们别学我,你们是朝廷的军人,而不是我高方平的私兵,效忠朝廷就是效忠我,因为将来难说我会回朝廷的。”
梁红英最理解他,取下那个老被他带歪的帽子放下,然后一直是梁红英保管的官印也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梁姐表示无官一身轻,你就是回京做纨绔子弟,我也不离不弃的保护着你。
“咳。”老梁轻咳了一声表示你们瞎咋呼个啥,我这还没读完不是吗?
于是全部人又好奇的听着,老梁接着道:“解除永乐知军和江州代理通判后之高方平,另有任用,正式出任江州知州,兼江南东路转运使。另,经皇帝批准,中书门下特把江南东路经略和转运治所设在江州。江州由上州,升为望州。”
到此一来,圣旨内容基本完了。
“……”众人开始面面相视了起来。
在场的张绵成是最郁闷的人,原本应该要罢官的大魔王,也不知道为毛闯了那么大的祸后竟然又升官了,不但去了代理两字正式执掌江州,且兼任江南东路转运使。
江南东路转运使什么概念呢,代表大魔王几乎是半个省长了。掌握江南东路民政和钱粮大权。和省级机构帅司、仓司、提刑司平级。
原则来说,大宋体制里没有省级行政区。经略使、转运使、提举常平司、提举刑狱司,这四个职位就是平级的省级官员。这四人中,通常会有一人兼任这个省区内的重要治所,或许是州或许是府。那么兼任州府的那人就是隐性省长,这一路内的大能。
在大宋,通常是经略使兼任重要知州知府,那时的全称就是经略安抚使,经略的意思是管军,安抚的意思是管民政。但童贯是太监还没有管民的资格,常平司和刑狱司又是四巨头中相对弱势的机构,所以目下在江南东路,就是高方平这个转运使兼任江州,总管江南东路钱粮和民政。
譬如在永兴军路的时候,童贯也不能兼任京兆府,乃是宗泽那个转运使兼任京兆府。
在江南东路,理论上兼任转运使的应该是江宁知府而不是江州知州,经略、常平、提刑、转运等治所一般也设在江宁府。
不过朝廷此番把江州升级为“望州”,建制升级,省级治所迁移江州,看似是朝廷知道一但高方平主政,江州很快会有大发展,于是江州才是江南东路的政治、文化、经济、军事等方面的中心。
又从高方平诡异出任转运使来看,很明显,蔡京此番放弃了在江南这个政治版图上挣扎,而张叔夜要借助这个机会整肃江南东路,这个工作还是要最会拉仇恨的高方平来做。能人,有事的时候人家首先想到谁,谁就是能人,虽然这个家伙会放错。
当然路线变了,从撸了大家的军权举措来看,老张希望高方平用政治经济的方式夺回江南“治权”,而不是通过砍人。妈的成天提着刀砍来砍去的还是大宋吗,那不和目下在辽东叛乱的那个完颜阿骨打一样了。
从赵佶、蔡京,再到张叔夜等人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不能在杀人。你小子已经雷霆震江南,朝廷都怕了。许多事情到此为止,不许再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解冻当然也会很慢。与此同时此番最多算你量刑过重,给予通报批评,吏部记录警告处分一次。
圣旨当然没这么写,朝廷的相公们也没有写信给高方平这么说,然而高方平知道他们那群人就是这个意思。
也好,我想做的已经做了,是非功过等五十年后我从中书门下退休,让史官们去评价去,王安石不怕你们写我猪肉平为啥要怕,你们以为我是寇准那么在意名声?你们给我取的大魔王,黑山老妖,猪肉平,东方不败哪个好听,然而我自己都这么自称的……
更具圣旨,毕世静不得已之下要离开了江州,返回京师述职。老种已经离开了侍卫马军司,也不知道将来毕世静在马军司的命运如何。但这些目下顾不了了,高方平已经被相爷们严厉责令不能在插手军事,否则你小子就不要回来。
神卫军登船,即将从码头离开江州之际,高方平亲自到场送行并言道:“各位追随我在天子庙峡谷作为,高方平心里感激,原本我很猥琐的觉得,你们中间要有些名字留在江州烈士纪念碑上,想不到却是零伤亡。我竟是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好处在于你们保留有用之身,坏处在于天子庙峡谷一役还是不够震撼。”
大魔王又胡说八道了,大家对此非常头晕。
已经离岸的毕世静以及指挥使都头等军官,一起军礼跪地道:“在大宋能追随相公服役,这是我等一生之最大荣耀,天子庙口一役咱们血仍未冷,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真正对国朝有用的军人。”
“回京后低调些,保重。你们是真正的军人,但切记不要在京宣扬天子庙口事宜,在那个地方乱说不是荣耀而是政治事件。低调,磨炼自己,有事就让毕世静找高俅老爹求救。时刻保持军人心态,兴许某个时候我猪肉平又会用到你们。”
高方平说完后,骑着马在众人跟随下回城……
刘光世此番携带九十精骑来江州报道,官面理由是携宗泽相公令,来谋求西北和江州的军粮合作,实际上刘光世就是宗泽派来勤王的刀斧手。
在江南有过执政经验的宗泽怎是糊涂人。老宗当然知道高方平在江州面临着什么。当然知道盘踞江南的固有恶势力有多牛。然而江州军被高方平杀光了,妈的成为了光杆司令,再也没有“国民警卫队”可用。只有嫡系虎头营在身边,所以宗泽派了老刘家儿子小刘来效力。
民间传言当年宗泽在龙游,有过为百姓的事被一群拿着火把当做圣火、穿着白袍的摩尼教人士围堵县衙闹事,他们声嘶力竭,要让县衙为了他们的利益妥协。然后就求仁得仁了,既然他们扬言视死如归,那次闹事的百多人被宗泽捉去砍了一半。
这是真正的大宋律,围堵官府真是造反。所以在古代,民众喊冤是在街上拦路,而不是去围堵官府。当时在京,高方平怂恿十三万百姓也是去东华门喊冤,而不是去围堵开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