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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缘分0     天风txt下载     天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二章 幕后交易(上)

    苍天城!

    龙风殿惊变之后,南家父子倒台,引发的是一场剧烈的政治动荡。

    浅水清说得没有错,只要易星寒在殿上刺出那一剑,那么无论他有没有杀死对手,他都已经为天风帝国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自那天之后,苍天城内到处都是城卫官兵,除持有皇帝手谕之人,其他人等一律不可轻易出入,整个城市一片风声鹤呖,大批大批的百姓被抓进城府,严加盘查,务必要给皇帝一个交代。

    在这场大搜索中,总共抓到嫌犯一千三百余人,个个都有图谋不轨的嫌疑,仿佛一夜之间,人人都想刺杀皇帝。

    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心理,真正是有罪的也抓,无罪的也抓。

    主持这件事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苍澜与公孙石。

    短短数天之内,日月换新天,所有曾经和南家有关的官员,撤职的撤职,查办的查办。来往密切者,视为同党,一起下狱,关系一般者,盘根究底,搜其罪证,或徇私舞弊,或贪赃枉法,凡有过错者,皆抓无赦。

    官场之上就是如此,很多倒霉的官员不是因为你犯了法,而是因为你站错了队。

    派系胜利,你便是清官好官大忠臣,派系失败,你便是贪官脏官大奸臣。

    由此可见,犯政治错误不可怕,犯组织错误才可怕。

    老百姓们到是可以欢呼一把,认为国家锐意进取,打击贪官,尽管他们并不明白为何贪官总是杀也杀不绝。

    尚书省一大批的官员倒了霉,提学司陈进忠,礼仪司沈昱,刑名司周良,司封蒋元等一大批重要官员全部被革职,便宜的是公孙石。借着四处纠办南家同党的机会,公孙石手上权利大增。他说谁可能是同党,谁就可能是同党,他说谁是无辜,谁就无辜,就连如今代理尚书省工作的历明法也不得不对其礼让三分。这其中一分敬他是前朝元老,一分敬他手中生杀大权,还一分则敬他的盟友浅水清,与公孙石本人却无太大关系了。

    借着这个机会,公孙石向历明法递交了一份新的尚书省人事任命的建议名单,里面绝大多数都是他自己曾经的心腹,这些人当初因为自己而受牵连,不得流落各地,如今又有机会被重新启用了。

    但是历明法又如何愿意让公孙石一个人独占好处呢?他同样提交了一份名单,却是与他自己亲近之人。

    这两个人都是政坛上的老狐狸,这瓜分利益之事,又如何肯轻易让步。

    于是乎,南山岳倒台了,浅水清被调虎离山了,一大批人也倒霉了,新的委任官员却迟迟无法出台。历明法代理尚书省,每天忙得昏天黑地,还要和公孙石讨价还价,他到是不急着委任官员,再忙也心甘情愿,虽辛苦却是其乐融融,巴不得自己每天都如此繁忙,多忙些时日。这两个人为了权力的争夺,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在这场拉锯战里,政治黑幕层出不穷,政治交易每天上演。彼此用手中的权力做筹码,交换,堆叠,买卖,或威胁,或利诱,或哄骗,各施手段,然后各取所需。

    7月4日,苍天城终于收到了关于第二次小梁河战役的消息。

    小梁河一战,由于烈狂焰应变及时,率领烈焰卫拼死阻挡,战场上各级军官又及时接到了新的作战指令,鸿北冥,舞残阳等人纷纷将自己的亲卫队抽调出战场,奔赴后方支援烈狂焰,因此孤正帆的两万鬼骑并没能趁机打乱天风军的阵形,给予天风军以喘息之机。

    然而烈狂焰本人却在那场战争里身负重伤。

    孤正帆手下心腹爱将,鬼面郎君寞子欧,也就是两万鬼骑的首领,一箭射中烈狂焰,将其射落马下。是役,仅是为了救烈狂焰,烈焰卫就付出了二百余条生命。战后五千烈焰卫仅余不到三千人,死伤惨重。

    但最终天风军成功守住后方,合力向一侧退缩,惊虹突袭骑兵眼看任务无法达成,只能悻悻离开,否则在这天风人的地面上,一旦对方有援军,就想回都回不去了。当然,他们这一次没有再原路返回,而是直接与孤正帆合兵一处。天风人的龟缩,为他们提供了畅通的道路。龟蟹之争一转眼掉了个个,天风军缩成了大铁龟,惊虹人则顺势将伸在外面的那只利钳回收,然后匆匆返回寒风关。

    这场大战,打到最后双方都不满意,各自死伤惨重不说,且均没能达到自己的军事目标。

    孤正帆没能毕其功于一役,甚至连战俘都没抓到几个,白白辛苦了一场,却什么好处也没捞到;天风军更是损兵折将,没能打败敌人不说,军中主帅烈狂焰还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当然,战后双方都向外扬言,第二次小梁河之战,以自己的胜利而告终。

    孤正帆的胜利依据就是,天风军主帅烈狂焰如今已身负重伤,奄奄一息,只怕随时都有毙命的可能。

    而天风军也毫不客气地回应,他们的主帅现在身体好得很,昨天还一口气吃了两个肘子,一大碗饭。由于这次是孤正帆主动带兵出击,如今又被他们给打了回去,自然应该算天风军胜了。

    孤正帆立刻表示,那是他老人家心怀大度,对天风人手下留情,不予造过多杀戮,因此只给天风军小小教训。

    于是天风军就喊:来啊来啊,再来给我一次教训,保证叫你来得去不得。

    孤正帆不齿冷笑,老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又能奈我何。

    天风军回应:**历来如此,想伸就伸,想缩就缩。

    这场注定了没结果的嘴仗,打得凶猛,但是真实情况却是双方的这场大战,除了各自送葬近万士兵,添了几万伤员外,几乎什么好处都没有。

    暴风军团打出了有史以来最窝囊的一场仗,孤正帆也失去了志在必得的一场战役。彼此都心中不甘,便只能在嘴上讨个便宜,大陆各国看得一头雾水,终究也没搞清楚到底谁占了谁的便宜。

    然而真正令人关心的一件事就是,烈狂焰看来的确在这场战争中受了伤,那么他伤得到底如何?可还有复原的可能?又或是就此殒命,大陆从此少掉一位绝世悍将?

    但是关于这个消息,暴风军团却始终未给出一个确切答案,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7月9日,离龙风殿遇刺已经过去了十余天,历明法与公孙石的讨价还价也终于出现了结果。在这场讨价还价之中,这两只老狐狸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一个拥有纠察之权,事必祭起纠察不法的大旗,一个拥有代理之位,动辄拖拖拉拉拖延时日,却终于还是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刻。两个人共同拟订了一份名单,将尚书省所有官员的位置做了一个大致的划分,差不多各占一半,浅水清的势力却被彻底划分了出去。政治就是如此,有时出力最大的,得到的好处未必最多。浅水清联合烈狂焰,天下云家,公孙石,甚至借助后宫之力等所有他可以拉拢的力量,好不容易打趴下了南山岳,结果受益最大的,却成了历明法和公孙石。

    名单交到皇帝的手里,苍野望看后不语,却始终未下决定。这个时候,原本稳如泰山的两只老狐狸反到又开始着急了起来。

    7月13日,浅水清一路马不停蹄,终于从西南赶了回来。

    来到苍天城的第一天,他便匆匆来到公孙石府上,他要先好好和公孙石算一笔背后陷害自己的旧帐……

    公孙府。

    如今的公孙石,已经大非昔比了。

    当初浅水清捧他回来的时候,他住的还只是个破落院子,如今却已换成了可与当时的南府相提并论的大宅院,门前有恶仆,不塞点银子过去都休想拜见公孙大人。

    浅水清给了两个恶仆一顿鞭子,然后慢条斯理地说:“我叫浅水清。”

    此话一出,两个仆人算是白挨打了。

    公孙石匆匆从里面出来接浅水清的时候,一看这景象,就知道浅水清气不顺,八成是有所察觉,老狐狸装糊涂的本领那是一等一的了得,当场大叫起来:“哎呀,贤侄啊,你可终于回来了,这些天我对你是日思夜想。对了,那南无伤可曾被抓住?云小姐现今如何?”

    浅水清捧他和南山岳作对时,他从未和浅水清如此亲热过,这刻两人却仿佛相知多年的莫逆了。

    他扶着浅水清的手臂就往里走。

    “托您老的福,南无伤已就戮,不过云霓却受了些伤害。”浅水清笑咪咪地说。

    公孙石忙问:“云小姐受伤了?当无大碍吧?”

    “难说啊。”浅水清叹息:“如今是生死一线中。恶浪河那边已经传书过来,说云帅听闻此事大怒,定要找到那为南无伤通风报讯之人,事欲亲手杀之而后快呢。”

    公孙石心中狂跳,脸上却笑咪咪道:“既如此可有线索?”

    浅水清摇了摇头:“难啊,此事怕是难了公案,无法追查了。不过可恨的是南无伤那个混蛋,他人都死了,竟还在死前污蔑中伤公孙大人,试图挑拨你我二人关系,竟说是公孙大人为他通的风,报的讯,你说可气不可气?”

    他说这话时一脸愤愤,公孙石眼皮狂跳,呵呵干笑道:“当真该死之极,贤侄对我有知遇相携之情,我怎么可能去帮他南家,我巴不得他南家的人都死光呢。”

    “那是那是,天下恩将仇报之人众多,但绝不会有公孙大人,我会亲自书信一封恶浪河,向岳父大人解释,您绝不是幕后黑手的。”浅水清笑咪咪地说:“只是云霓重伤,我很担心岳父大人他不讲道理呢。”

    一听到云霓重伤这个消息,公孙石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刻只能诚心道:“愿上天保佑云家小姐平安无事吧。”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进了公孙石府上,公孙石秉退下人,亲自给浅水清送上一杯茶,浅水清先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这才缓缓道:“对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朝局如何?”

    公孙石立刻长长叹息,一张脸变得要多苦有多苦:“唉,说起来,老夫也当真无能啊,尚书省如今被历明法一手把持,老夫现在无权无势,尚无法与之抗衡,前番商量好的事,竟然未能履行,实在是惭愧惭愧。如今朝上,是他历明法的天下,他一人就说了算,真正是……”

    浅水清冷笑打断道:“可是我听说,新的官员委任名单尚未经陛下点头,也就是说,还有转圜的余地喽?”

    “这个……”公孙石沉吟不语。

    浅水清立刻道:“我看陛下之所以不肯点头,怕是那些人事任命里,有些是陛下也不喜欢的。也许换上一些人,陛下就喜欢了也说不定呢。”

    公孙石立刻明白,浅水清显然是在索取自己应得的报酬了。

    云霓重伤垂死一事,着实吓坏了这个老东西。他如今刚刚还朝,全靠浅水清托动,虽有纠察大权,却是暂时的,所以才要拼了命地为自己抢实缺,拉拢壮大力量。但是云霓若死,云风舞定不肯善罢甘休,浅水清更不可能放过他。他刚才说那番话,显示是在暗示自己已经知道是谁在搞鬼。他现在就是借云霓受伤一事,在要回自己应得的好处。公孙石到底也是老奸巨滑,一想到浅水清这种情况下竟还有心思向自己要权,那只怕云霓就算受伤,也没他说得那么严重,否则只怕早提着刀杀了过来,一如他对付南家一样,哪有这般斯文有理的。

    但是云霓到底受没受伤,伤得有多重,他也不知道,心里没底,就多少有些忐忑,这刻只能无奈点头:“老夫再为浅将军努力一把,对了,中侍郎申奇公子颇具才华,如果让其掌管提学司,你觉得如何?”

    浅水清冷冷看着公孙石,笑道:“只怕历相不会同意吧?”

    公孙石要卖,也卖别人的位置,提学司是历明法的人出任,他自然就顺水推舟送了出去,鼓励浅水清与历明法打对台,但是浅水清既然来了,又岂有没准备之理。那份委任名单并不是秘密,有申奇苍敏等人在,早把具体情况透露了给他。尚书省提学,司封,礼仪,祭祀,刑名,律令,人口,城建等十二道分支衙门,差不多公孙石和历明法每人六个主要部门,公孙石拿别人的好处送给浅水清,浅水清要能同意才怪了。这刻,他饮了一口茶,缓缓说道:“提学司我要了,此外刑名,律令,和驿传人选,也由我指定,你看如何?”

    提学司负责选拔天下学子,刑名司负责刑事审讯,律令是帮助丞相确立国家律法的,驿传则负责国内通讯,浅水清要的这四个部门,皆是尚书省相当重要有实权的的部门且不多不少,一人四个,正好和历明法公孙石瓜分,还是一人手里抢两个。

    公孙石一阵心痛。

    “另外,御乾院度支使一职,本来是南无忌的,如今我看就由南秋源顶上吧,他南秋源父子既然大义灭亲,好歹也要给人家一个交代,是不是?此外税赋与转运,就随便挑一个给我吧。”

    既然历明法已经把手伸进了尚书省,浅水清自然也要还他一份厚礼,把自己的手再伸进御乾院去,公孙石老脸一阵抽抽,只能悻悻道:“老夫会就此和陛下说项的,只是陛下会不会同意……老夫就不敢保证了,毕竟历相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浅水清随口道:“历相那边我来跟他谈,我相信他也该知道,我浅水清的处事为人与做事风格。顺便说一句,暴风军团一战无功,对帝国来说不是好事,但对我来说,却未必是坏事呢。”

    暴风军团在寒风关前的受挫,势必将使苍野望更加依赖于浅水清,这一点是无可置疑的。历明法把手伸进浅水清的口袋,从他那里抢食吃,但却也绝不会愿意和浅水清正式翻脸。问题是,浅水清要价太狠,除了要夺回自己应得的东西外,反过来还把自己的手也伸进了历明法的袋子里,这一点,历明法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同意的,公孙石看着浅水清淡定自信的表情,一时也有些迷惑,不知他哪里来的这许多把握。

    还是浅水清淡淡道:“其实,我猜历相做这财相的位置,做了这许多年,想必也早厌了倦了,早想挪挪位置了。南山岳既倒,丞相之职不可一日有空缺。这些日子以来,历相代司其政,也算干得有声有色,你说就把他代丞相的代字去掉,你觉得如何?”

    公孙石仿佛一个晴天霹雳,正正打在了头上。

第六十三章 幕后交易(下)

    天风三相,永远是尚书省丞相之位最大,为三相之首,百官之尊,拥有人事任命,罢免,行政审查等权力。凡国之行政命令,哪怕是皇帝亲UU小说的手谕,丞相都拥有驳回的权利。这一点,与中国历史上的三省六部制有些相同。

    贞观王朝的三省职权划分则初步体现了现代化政治特征DD分权原则。中书省发布命令,门下省审查命令,尚书省执行命令。一个政令的形成,先由诸宰相在设于中书省的政事堂举行会议,形成决议后报皇帝批准,再由中书省以皇帝名义发布诏书。诏书发布之前,必须送门下省审查,门下省认为不合适的,可以拒绝“副署”。诏书缺少副署,依法即不能颁布。只有门下省“副署”后的诏书才成为国家正式法令,交由尚书省执行。这种政治运作方式很有点类似现代民主国家的“三权分立”制。

    但在天风帝国,丞相却是集发布,审查命令为一身的,因此拥有绝大权力。不过这种权力却另有局限性,就是只能在尚书省范围内执行,而不可以在其他两部执行。但丞相同样对其他两部的行政命令拥有干涉和审查的权力。也幸好只是干涉与审查权力,否则浅水清即使隶属军务府也难逃南山岳的控制。

    天风帝国的制度,是按照其工作性质进行划分,相信的是业有专精,于中国古代一体大同的政治思想还是有很大差异的。

    但是不管如何,由此可见的是,丞相一职的权力之大,其实还是远超御乾院的。

    要历明法付出御乾院两个要职,换来自己做丞相,这对自私的人来说绝对是合适的。何况他在尚书省内可以安排四个要职,也不吃亏,但是对公孙石来说,他就亏大发了。

    本来他是极有希望成为尚书省首脑的,毕竟他是前任丞相,不存在资格问题,甚至比谁都更拥有这份资格,但这还是需要浅水清的。如今浅水清对皇帝有救驾之功,他说的话,对苍野望肯定是有影响力的。但是这次他一搞小动作,浅水清反过手来就给他一巴掌,浅水清要是明言反对,公孙石想上位就难了。

    纵然如此,公孙石也是不甘心的,公孙石还是干笑道:“这个……恐怕不太好吧。历相在财院干了这许多年,早已做得相当出色,贸然调离,只怕他不太适合啊。”

    浅水清笑道:“话也不是这么说,有能力的人,到了哪里都能发挥作用,我看历相就很有这个本事呢。当然了,历相终究不可以一直都身兼二职的,我看历相离开后,这空缺下来的财相一职,就交给公孙大人您老人家不错。你觉得如何?”

    对公孙石,浅水清也不想做得太绝,总还是给他留了些余地。

    但公孙石却还是冷哼一声:“浅将军,我知道你目前正值皇帝欣赏,但是这毕竟不符合咱们当初说好的协议啊。老实说,如果浅将军不反对,那么老夫有绝对把握,皇帝一定会同意让老夫来出任丞相一职。毕竟老夫也是任过此职之人,正当合适呢。”

    话里的意思明白不过,只要浅水清保持中立立场,他自有把握让苍野望将丞相一职交到他手里,也就是说,没他的帮助,老头也能起来,但浅水清要是明言反对,那就是正式和他为敌,这中间的性质就变得大不相同了。

    这两个人,到目前为止好歹还是盟友关系,虽为利益纠葛而扯皮,暗算,各搞小动作,但是绝不会接受把矛盾升级,成为正式敌人。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听到云霓受伤,公孙石立刻让步的原因。但是要他不做丞相,屈居财相之位,他却是大大不甘的,所以也要表明立场,捍卫自己的权益。他从浅水清里夺了权是不假,可浅水清回来后,要把属于自己的那份拿回去也就罢了,偏偏还要附带利息,还是属于高利贷的,那老头就无论如何不愿意了,所以拼着撕破脸,也要警告浅水清做事不要太过分。

    浅水清淡淡道:“正如您老人家在我回来之前所做的,不也是不符合咱们协议的事吗?”

    “那时你不在,老夫没法为你争取啊,历明法也不是好对付的,浅将军应当明白。”

    “可现在我回来了。”

    “那你我便应携手同心才是。”

    浅水清却吃吃笑了起来。

    “那您老人家的意思是……”

    “在尚书省,给历明法留两个位置,其余照旧。”

    “不成。”浅水清立刻摇头:“度支使必须是南秋源的,这是我答应了南靖元的条件,不可反悔。此外转运与税赋,也必须有一个是我的,此条件不能更改。我看您老人家还是委屈一下吧。”

    度支使控制国家钱粮中转,转运使控制地方,税赋则是国家财政最主要的来源,这三个职位均是要职,浅水清要取两处,就等于把御乾院进半的权利取走,若无丞相一职吸引历明法,历明法绝不会同意。

    公孙石怒的胡子都吹了起来:“老夫若是绝不同意,只怕浅将军也未必能得到好处吧?若是你我相争,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历明法?浅将军,你我二人才是盟友啊。”

    浅水清低笑道:“我们永远都是盟友,这点不会变。不过我和历相他老人家同样没什么冲突,这点也不会变。”

    公孙石冷冷看着浅水清,再不说话,心中犹自盘衡得失,浅水清却已悠悠道:“其实,在我第二次入殿参政之前,曾经再一次见过陛下。那个时候,陛下跟我说起过一件事,此事,却是除我之外,无人知晓。”

    公孙石一呆,浅水清已经站了起来,他说:“一直以来,陛下都有一个隐忧,那就是太子。”

    太子?公孙石心中一动。

    太子苍澜,可以说的确是苍野望心中的一个痛,一个封建帝制的国家要想长期存在,没有英明的皇帝是不行的。天风帝国百年昌盛,固然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是历代皇帝均很出色,也是极为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

    但是太子苍澜,作为天风第六代君主,却是毫无实料,令苍野望心焦无比。相比之下,他的另两个儿子昌王与康王,到是颇有乃父之风,但可惜由于不是长子,没有继承大统的权力。

    苍野望和浅水清说的就是这件事,他说:“将来烈帅退位之后,澜儿就要成为主帅,我很担心他,怕他不能胜任,把我帝国第一军团送葬敌手。如果不是帝国律令,其实我很希望再破第二次例,由你来出任主帅的。但是一来,澜儿年纪已到,再不让他出帅,只怕于他名声不好,百姓会认为太子无能,将来他管理天下必有障碍,二来,你年纪也太轻,且缺少带领十万以上大军对战之经验,我若交给你,只怕百官会有不服。可要是连你都不能交,那澜儿岂不是更糟?我有意将来由你辅佐太子,虽然你娶了敏儿后不可掌兵,至少也可以参谋身份随太子出征,但我怕他年轻气盛,不肯听你的,所以颇感矛盾。”

    这是典型的既要马儿跑,又不想马儿吃草,要浅水清出主帅的力,担副帅的责,却只给参谋的权,这样的事大概也只有皇帝才能说得出口。但是对皇帝来说,这种想法的存在却是再正常不过了。也正因此,说这番话时,他特别用了个“我”字而不是“朕”字,算是以示亲近,让浅水清感动感动。那个时候,浅水清也只能说,臣定尽心竭力辅佐太子。但是今天,他却突然提起了这件事。

    公孙石就不能不谨慎了。

    公孙石能有今天这份荣耀,不仅仅是与浅水清捧他有关,他是太子太傅,将来苍澜做了皇帝,他就是帝师,可以说,苍澜是他今后一生荣华的富贵保证。他之所以敢说只要浅水清不插手此事,他就有把握稳为丞相,就是因为这份依仗。但是浅水清一提出这话,他就立刻紧张起来。

    浅水清说:“其实太子是很聪明的,他之所以无心向学,是因为他很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长子继承,不可轻动。”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在苍澜的心目中,作为太子的自己并不需要营营役役,颠扑辛勤地建立功业。

    自古以来的王朝,姑勿论有多少能干的子孙,始终传位给长子。

    长子继承,是王朝存在的一个重要凭依,其主要原因就在于将继承人以法律形式确立下来,避免无意义的争斗。

    若无长子继承制,最大的可能,不是一个庞大帝国每次都能挑选出最好的那个帝子来继承皇位,恰恰相反,引发的可能是皇子们之间的互相残杀。

    很多事情,不是简单凭想象臆测而决定的,当人人都认为长子继承制正是那个使太子无能,国主昏庸,一代不如一代的罪魁祸首时,同样是长子继承制,保证了一个国家的政局稳定。要知道,即使是在长子继承制度的前提下,太子与皇子们还经常彼此相斗,若是公然允许废长立幼,那必定是引发一轮又一轮的兄弟反目。而所谓废长立幼择优为帝的政策,并不能保证让每代帝王都出色,却肯定会让每一代都混乱互斗。因为优秀这种概念,没有固定标准,什么样的叫优秀?各有各的说法。法律不允许有模糊标准,所以当法律不能确定某种行为的意义时,那么在这种基础下建立的法律,所导致的后果就是它的发展方向,必定是朝着最糟糕的一面,而不是朝着最好的一面发展。

    苍澜很聪明,他很清楚这中间的状况,他认定了,不必为父亲卖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是最稳当的。他赌苍野望一定会顾念他那长子嫡孙的崇高地位,而不会少他半点利益,最终的皇帝只能是他,而不能是其他两位皇子。也因此,在这种情况下,营营碌碌,做这做那,未必就是好事。做得好了,那是你应该做的,做得不好,万一有什么差池,给老父抓在手内,一定不会留下好印象。这种徒劳而未必有功的事,还是不做为好。

    就是在这种心态下,苍澜才可以肆意胡为,每日里飞鹰走犬,不务正业。事实上,大多数太子都有这种心理,天风帝国五代君王都杰出,已算异数,却终不可能延续下去。

    而苍澜的考虑也的确没有错,至少目前为止,无论苍野望如何忧心烦恼,他都没打算改变长子继承制的制度,否则必定会为以后的君主继承制度打下毁灭的根基——子孙后代对于借鉴祖法中有利于自己的政策,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

    正是因此,所以苍野望才和浅水清说了那些话,但在浅水清当时的心里,想起的却是另一件事。

    就是中国百年来,唯一解决长子继承制的人——雍正皇帝。

    中国封建时代,由秦以后两千多年历史,真正解决了长子继承制这个问题的人,就是雍正。他所经历的那个年代,是皇子们争权夺利最疯狂的年代,九子夺嫡,最终输的都没好下场,死的死,押的押。雍正皇帝艰难获胜,最终痛下决心,废除了长子继承制,而改用了另一套更加优秀的继承制度。

    就是由他开始,不再设立太子之位,而是直接将继承人写在一份金帛上,封入箱中,然后悬挂于正殿中梁之上,由卫士看守,任何人不得接近。直到皇帝驾崩,百官才可同时开箱启阅,确立新皇帝。在此期间,皇帝本人可以随意更改继承人名称。而在他死之前,没人知道谁会是继承人,儿子们只能争相向皇帝献媚,却不会再自相残杀,更不会出现所谓的篡改圣旨的情况。

    这个制度的确比长子继承制要先进得多。由于没有明确的攻击目标,所以皇子们的争夺大大减少,虽然也争,但至少不再那么凶残了。毕竟你费尽千辛万苦搞下去的兄弟,未必就是皇帝眼中的宠儿。就是这一点小小的改变,使帝国的继承制度前进了一大步。

    浅水清当时就想到了这个主意,此法可以杜绝太子曾经的念头,让他从此向学,但是他终究没说。

    原因很简单,他当时还需要借助公孙石的力量来对付南山岳,扳倒太子,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是今天,他却把这个方法说了出来,说给了公孙石听,末了,他还斯文有理的问了公孙石一句:“公孙大人,您觉得这个方法如何?”

    这一记猛药,吓得公孙石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终于知道浅水清为什么那么有恃无恐了。

    浅水清早捏准了他的要害,公孙石目前最可仰仗之人,除了浅水清就是太子。

    一旦浅水清向苍野望提出这个建议,以苍野望的魄力,说不定就会接受,到时候太子就不再是太子。以苍澜的能力,万一真做不成皇帝,公孙石也就不再是帝师了,那他还有什么可以和历明法,浅水清叫板的本钱?

    这刻浅水清看着公孙石,好整以暇,公孙石长叹一声,点头道:“好,就依将军的意思办吧。”

    “那就好。”浅水清放下茶杯道:“历非烟是历相的孙女,也是太子妃和未来的皇后,同时也是清音的徒弟,有了这层关系,咱们三方当可相处融洽,太子,非烟,清音,正好各代表一方。不过说起来,我还是有些担心,虽然我派了若紫去教导了她一些东西,但是时间太短,宫里的事又太过复杂。非烟是咱们三方联合的重要人物,我不希望她有事。”

    他是直视着公孙石说的,公孙石最了解太子秉性,如果在非烟一事上做什么手脚,只怕这三方的关系就会大出问题。

    公孙石点头道:“这一点浅将军大可放心,只要太子是皇帝,非烟就一定是皇后。”

    他的意思也很明白,你的那个主意,还是给我烂在肚子里,不要说出来的为好。至少不要在苍澜登基之前说出来。

    “最好如此,不过我还是打算派个人入宫去陪她,也算是帮她解解闷。”

    “谁?”

    “姬若紫。”

    公孙石气得想吐血,自己控制太子,浅水清就控制太子妃,务必对他步步紧逼,以姬若紫的能耐,在宫中行事那还不是游刃有余,只怕太子妃以后就可以专宠于前了。但是他如今却只有点头的份。

    浅水清笑道:“姬若紫要入宫,还需要个身份。”

    公孙石立刻道:“老夫可以收她为义女。”

    “如此最好。”

    有了这层关系,便为两个本已上罩冰霜的盟友又多少添了把薪火,三方关系互相纠缠,谁都不会再轻易对谁动手了。如此一来,大家也乐得安享太平。能联合在一起,总是比互相斗要好得多。

    这刻事情交代完了,浅水清向公孙石鞠了一躬道:“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惊虹有了新情况,我要去见皇帝陛下谈一下惊虹战事,就不多作逗留了。你我今后,希望可以永结同盟。”

    “那是自然。”

    话,永远是说得漂亮的。

    这出肮脏的,丑陋的,无耻的幕后交易,到此就告结束,虽然最终还需要通过皇帝的点头,朝会的认同,但已经不再重要了。

    交易永远是以幕后为主,朝会上的过场,终究只是走走罢了。

    至于历明法那边,浅水清是绝对不会担心他不同意的,老东西什么力也没出,得到的好处已然够多,自然也不会愿意与浅水清结仇。

    此时此刻,浅水清要面对的就只是惊虹战局了。

第六十四章 秘道(上)

    7月15日,龙风殿遇刺之后的一系列政令终于正式出台,其中最显眼的就是人事任命了。

    历明法出任丞相一职,而公孙石则接替历明法成为财相。其后一系列相关人员职位都有了结果,正如浅水清所说,尚书省四部,还有御乾院的度支,转运二职,均落入了浅水清的腰包,以申奇为首的一批富贵子弟兵皆获高升,正式成为朝堂上的一支具有主宰性的力量。

    南山岳,南无忌,固然被一起押入大牢等候发落,南秋源却接替南无忌,成为新任御乾院节度使,重新开始了他的仕途之路。

    对南秋源南靖元来说,投靠浅水清的选择显然是正确的,小人永远只计算自己的利益。

    而这其中,最显眼的就是浅水清本人了。

    浅水清本人因护驾有功,再受恩典,加封勇昌侯,羽林将军,接替南无伤之位,成为铁血镇督,辖下建制不变,总计两万四千人。赐天风护国勋章。天风护国勋章为救国勋章。可惜,天风自立国以来,除立国三军获得过外,再无人得过。因为天风国势鼎盛,从未到亡国一步。当然,按照天风国勋章制度,你要是能杀敌十万,也可以得到这枚勋章。与其盼望以这种方式得到护国勋章,还不如盼望天风亡国可期来得实在些。

    但是没想到,浅水清今天却得到了这枚勋章。不过话说回来,救帝如救国,在皇帝的心目中当是如此。

    假如说紫心勋章是免罪勋章的话,那么天风护国勋章就彻彻底底是一面可以在官场上攻掠天下的无敌宝器了。凡拥有护国勋章者,在外统兵不但拥有生杀决断大权,甚至可以做出战略性决定,对整场战争都有着无可比拟的指挥性。倘若浅水清在攻打京远城的时候有这枚勋章,那么根本就不需要向烈狂焰请示一天的领兵权,成为暂时的临场指挥,而是直接就可以说:“今天这仗我来打。”此外,护国勋章拥有直接参政议政,决定军国大事的权利,不受职位限制,也就是说浅水清以后看那个部门不顺眼,都可以说得上话,当然,直接下令的权利还是没有的,但却可间接干涉。

    这枚护国勋章的颁发,实在是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就连浅水清都不明白,为什么苍野望会给他如此之大的权利。

    不过在后来,他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就如烈狂焰为什么可以当上暴风军团的主帅一样,浅水清同样是将来不会对帝国产生威胁的人物。曾经的苍野望,面对浅水清的赫赫之功,最担心的不是这个人没有能力,而是没有忠心,南山岳的挑拨离间之计,毕竟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的。然而先是求娶公主,再是舍身救驾,终于让苍野望对浅水清彻底放下心来。

    即将到来的惊虹一战,他仍要依赖浅水清,既如此,索性大奖其功,以弥补浅水清在止水建下的功业,也算是给天下一个完美的交代,其算计不可谓不周全。

    如此一来,浅氏系统的班底,俨然占据了朝上半壁江山,浅水清的风头,一时之间赫然无两,只是这一次,他再不是昔日的那个卑微小将了。

    即使是站在朝班上,他的位置也是从前往后排数,正正列于云岚之后,论权利却不丝毫不比前面的人小。

    对此,浅水清也不能不作一番苦笑。

    他当初在止水立了那么大的功劳,也不过是品衔升了一级,如今扳倒了南山岳,却一下就成了朝上三品大员,可参政议政的大人物,当真是有多少能力不重要,立多大功劳不重要,踩了什么人的尸体往上爬才最重要。

    政治斗争永远比建立功业更容易得到实惠,前提是只要你别失败……

    当天下午。

    “哇哦!苍天城好大哦。”八尺抓着离楚的手,惊呼起来。

    这个在山林中长的孩子,生平到过的最大的地方就是林外的一个小镇子,在那之前,他甚至连一个象样的城市都没见过。

    然而今天一路走来,他见到的是一路繁华鼎盛的景象。

    布衣,华服,车,马,轿,甚至路边的小摊,小吃,小玩艺,样样都吸引他的眼球。然而再没有一个城市,如苍天城般豪华大气。

    离楚笑道:“喜欢的话,你以后就住在这里。”

    “不!我要去当兵,我要给爸爸报仇,杀死惊虹人!”八尺大喊大叫,尽管已经十二岁了,毕竟还是未成龄的少年,稚气未脱,总想着上战场打仗。

    “好啊,要是浅水清同意,我没意见。”

    “那个浅水清到底有多厉害?为什么我一路走过来,人人都在谈他的名字?”

    离楚苦笑:“应该是很厉害吧,反正我的国家,就是被他灭了。”

    “止水?”

    “你竟然还知道止水?”

    “我又不是从没出过山林,就算是野孩子也该知道些最基本的东西,再说我还有爸爸教我。”说到爸爸,八尺的眼睛有些红红的。

    将军府很快就到了。

    不过府名再改,已经成了“勇昌侯府羽林将军第”。

    浅水清入京时间不长,府第名称却一改再改,节节高升,到也不失为苍天城一景了。

    而曾经与他打对台的那个对门大宅院,如今已门庭冷落。离楚深深看了一眼,长长叹了口气,这才终于走了进去。

    看到离楚带着个小男孩进来,浅水清微微有些愕然。离楚把八尺的来历大致说了一下,浅水清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样,那么这个小家伙,就是帮我们发现秘道的功臣喽?”浅水清弯下腰来看看小八尺:“嘿,你叫什么名字?”

    “八尺。”男孩傲然道。

    “那你姓什么?”

    八尺咬了咬牙,却是不肯说。

    浅水清大奇:“为什么不肯说自己的姓?”

    八尺低着头回答:“我的姓不好听。”

    浅水清哈哈笑道:“姓哪有不好听的,该姓什么就姓什么。八尺,你要记住,姓是你的祖宗传下来的,没有他们就不会有你。你可以忘记自己的名字,但永远不可以忘记自己的姓,哪怕再不好听。告诉我,你姓什么。”

    “我姓诡,诡计多端的诡!”八尺大声回答。

    浅水清眉毛一挑:“好姓!”

    八尺瞪大了眼睛:“你说这个姓好?”

    “那是当然。兵者,诡道也。诡之一字,可是集人之智慧为大成,无脑匹夫,岂可称诡?姓得好!我都恨不得姓你这个姓呢。”

    八尺呵呵笑了起来:“可是那个时候老有人笑我们,说我们诡姓不好,太难听,所以爸爸有一次就为此和人打了起来,结果打伤了人,逃进了丛林中,后来就死在惊虹人的刀下了。”

    浅水清哈哈大笑道:“世人无知,自然会嘲笑了。你可知这世界为何总是少数人管多数人吗?”

    “为什么?”

    “那是因为大多数人都是笨蛋,所以只能少数人管多数人。想我浅水清纵横止水,不知有多少人骂我咒我,希望我死,我若是和你父亲一样,一言不和大打出手,那我不是要活活累死?诡八尺,你给我记住,你不需要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只需要本本分分地把你该做的事做好,如此,长大后自有成就。否则活在他人眼里,你自己活得辛苦不说,只怕终生难有所成。明白了没有?!”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尤其大声,诡八尺狂喊回答:“明白了!”竟然颇有几分军人的气势。

    就这样,这对未来的师徒,第一次见面,就彼此喜欢上了对方。

    后人称诡八尺作战,凶狠毒辣处更胜乃师,只求成功不择手段,就是和浅水清最早期的这份教育有关。此话虽有些偏激,却也不无道理。

    有趣的是,后期的浅水清作战开始变得大气成熟,如止水般急功近利的行为渐渐减少,但他的徒弟,却始终没有变化,越到后面,打法越见凶狠,越是令人畏惧。

    这刻两个人聊得开心,正要继续说下去,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离楚,你这个王八蛋!我杀了你!!!”

    赫然正是无双,从门外冲了进来……

    烈狂焰的重伤,是天风帝国所有人都关心的一件事,但是没有人知道,那个时候,烈狂焰本可以不必受伤的。

    作为丛林中的宠儿,无双有太多办法一边拖延惊虹骑兵的前进,一边报讯,但却因为离楚一句话,而最终不得不放弃阻挠,转而奋起直追。

    也正因此,才直接导致了暴风军团战而无功,烈狂焰身负重伤的事实。

    从小梁河回来后,无双就一直懊恼愤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不拒绝离楚的建议,他越想越后悔,一股气就全撒在了离楚的身上。人从来就是如此,不知道从自己身上找教训,却总是喜欢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所以他急急赶回,速度比离楚快了许多,结果竟和离楚撞了个前后脚,这刻一进门就是一箭射去。

    还好离楚是躲箭好手,无双又是出声在前,他轻松躲了过去,大骂:“崖无双你疯了?”

    无双大喊:“如果不是你,烈帅怎么会负伤!”

    浅水清一把抓住无双的肩膀,急道:“先别激动,到底怎么回事?”

    无双低着头有些不敢看浅水清,只能把当时惊虹鬼骑出现的事情再说出来。

    听着无双一字一句,把当时林中的情况说出来,浅水清叹息道:“原来是这样。那你当时之所以同意离楚的意见,是因为你认为如果我在那里,我也会选择这样做?”

    无双点头。

    浅水清冷冷道:“不,你错了。实际上我绝对会立刻阻挠惊虹骑兵。因为我从不会为了胜利而放弃自己的兄弟家人,无双,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更何况在我看来,那条所谓的山林秘道,根本就没有太大的利用价值,别说它比不上我义父的一条命,就是让我用一个营主去换,我也会觉得吃亏了。”

    这句话,令未来的丛林三杰都吃了一惊。

第六十五章 秘道(下)

    很多人自以为他们懂得战争,了解战争,就好比离楚看到那条丛林秘道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既然惊虹骑兵可以从这条秘道杀过来,那么天风人自然也能杀过去。以天风人的战力而言,远比惊虹强大,一旦暴风军团全面进入此地,必定可以将惊虹杀个人仰马翻,也因此,他才会阻止无双阻挠骑兵,防止他们发现秘道已泄。

    但是他自以为了解军事,其实却还没真正把握到战争的真谛,甚至还差得太远。

    这刻离楚不服气道:“要说秘道没有价值,惊虹人两次袭击天风人,又算什么?鹰扬大败算什么?烈帅受伤又算什么?浅水清,我是看你真有几分本事,敬重你,才在那次帮你一把,你却这样说,好啊,你要想为你义父报仇,你就杀了我好了,不用找理由。”

    浅水清微微笑了笑:“我不会杀你,就如你说的,你不是我的兵,你只是提了建议,无双遵循了,这其实是他的错。不过你要说秘道有价值,那好,你告诉我,如果是你,在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做?”

    “这还不简单,拉上人马杀过去。”

    “多少人?”

    “十万就够。”

    浅水清呵呵笑了起来,他招招手,让他们几个坐下。烈狂焰暂时没有性命危险,他的心也放宽了许多。

    大家坐在一起,让夜莺给大家上了杯茶,招呼着夜莺也坐下,浅水清这才说道:“离楚,你虽然是止水人,不过也是条汉子,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对你也很欣赏,不过你太过心高气傲,自以为是了。你以为拉着十万人从那条秘道钻过去,就能将惊虹人打得落花流水,你大错特错了。”

    离楚听得愕然,浅水清悠悠说道:“实际上,你要是拉了十万人过去,不出一个月,就得全部死那异国他乡的土地上。”

    看着他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浅水清道:“先不说秘道两头都有士兵把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就当咱们顺利地解决了守卫士兵,成功通过了秘道,我问你,粮草问题你怎么解决?”

    离楚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浅水清已经冷笑起来:“十万人……十万人你知道每天要吃多少粮食?那狭窄得只能勉强挤过去一名骑兵的密道,能通过粮车吗?要攻城总要有攻城器械吧?告诉我,哪种攻城器械是小到可以通过秘道的?”

    离楚张口结舌无言以答。

    “就算不考虑这些,咱们以战养战,把整个暴风军团都送进去,以二十万人数计算,可那又如何?我相信,以我们的战斗能力,一定可以给惊虹人带来很大的伤害,我们的士兵也必定能取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可那里毕竟不是我们的国家。后勤粮草,辎重,兵员补充,我们一无所有。对惊虹人来说,只要他们守住了寒风关,再抢回了通道,然后把通道那么一堵,让我们回都回不去,告诉我,接下来会是什么后果?暴风军团就是再厉害,也只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我们就算能取得一百场一千场胜利,最终也只能被活活耗死累死饿死在那片异国土地上。暴风军团的凶猛,依靠的不仅仅是战士的素质,还有身后那庞大帝国的。没有了帝国后盾,暴风军团仅仅只是一群游兵散勇。别忘了,惊虹一国有上千万人民,而整个暴风军团全盛时期也才二十万人。惊虹举国之力,还灭不掉你二十万无后援的暴风军团吗?他们就是打没了一百万人,一转眼就又可以再拉出一支百万大军!你还十万人?哼哼,不够看啊。”

    离楚急得浑身大汗。

    天风人虽然能利用这道天险反出奇兵,但是由于道路过于狭窄,溪水阻碍,运兵过于不便,一些大型辎重甚至根本无法运送过来。因此天风人进入之后或许在短期内可以对惊虹人造成心理上的优势和暂时的战术胜利,但长期看来,其实并无多大意义。战争打得就是后勤,一旦暴风军团离开那条秘道,那里就一定会被惊虹人抢回去,并趁机堵塞通道,断了天风军的后路,所以,大军利用这条狭窄的通道进入惊虹,等于是自寻死路。

    浅水清这么一解释,离楚这才明白了过来。

    他有些弄不明白地问:“那为什么惊虹人的骑兵敢于在天风境内如此来去自如呢?”

    “原因很简单。一:他们有寒风关在手,只需要从秘道出来,却不需要从秘道回去。二:秘道也是由他们控制的,主动权也在他们的手里,而起初,我们甚至不知道有这条秘道的存在。这两处地方都是天险,秘道尤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处,对惊虹人来说,两国兵力对比,他们属于战略防御状态,我们属于战略进攻状态,所以他们不怕堵死通道,大不了大家都不利用,他们继续防御就是。而由于寒风关和秘道都在他们手中,那么在局部进攻方面,却又是他们有优势。这样一来,在秘道的利用上,他们远远比我们占便宜得多,所以他们可以用,我们却很难。这里面的关键就是寒风关!谁有寒风关,谁就可以利用秘道突出奇兵。很可惜,寒风关不在我们手里,它也就没有多大意义。不要忘了,秘道既然在对方的手中,那么只要我们一过秘道,对方很快就会察觉。他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天风地界,我们却很难做到不被他们发觉。秘道的价值,首在一个秘字,既然已不秘了,就只能算小道,而非秘道了。发现一条窄得如此难行的小道,很值得稀罕吗?”

    离楚听得大汗淋漓:“也就是说,原来我们根本无法利用这条秘道奇袭惊虹了。”

    他在无意中竟然用上了我们这个字眼。

    浅水清点了点头:“即使是孤正帆使用这条秘道,也只敢让他的骑兵在短时间内突袭迂回,却不敢长驱直入,也是怕被我们拦住后路,进退不得。这条秘道,即使是对惊虹人而言,也不过是让他们占了点战术优势,一旦发现,就优势全无。离楚啊,不要以为有了一条秘密通道,就可以肆无忌惮了。若如此,惊虹人可是先发现的,又为何还要被我们压着打呢?也正是因为它并不能起决定性作用。”

    那个时候,八尺突然说了一句:“所以这也就是惊虹人频繁出击不怕我们发现的原因对吗?他们不希望我们发现秘道,是因为他们要打我们的伏击,但是却并不怕我们打到他们里面去,对吗?”

    浅水清笑了:“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可以这么说。与其说不怕我们打进去,到不如说不相信我们会犯这样的错误。毕竟打进家门这种事,对谁都没好处。进攻的人,固然会遭遇全军覆没的结局,被进攻的人,同样也会受到极大的伤害。战争,拼的是智慧与力量,而不是谁死得多,谁就合算。假如是这样的话,我到不反对让整个暴风军团都进去。十余万大军,进去后利用奇袭优势见人就杀,保证能杀至少二十万以上的人,造成的经济破坏更是可以在一个军团的价值之上。可是没人会想要这样的结果,如果我们不珍惜自己的战士,把战士拉过去送死,战士们也不会答应。所以说除非我们能将秘道的战术优势转化为战略优势,否则,为它舍死拼命,牺牲自己人,没有任何意义。”

    八尺立刻叫道:“那你就把它转化为战略优势呗,他们不是都说你很厉害的吗?”

    浅水清一时愕然,一双眼睛却眯了起来。

    心中的一点高傲之火,竟被这小男孩给挑了起来。

    想了一会,他才点点头:“其实,真要利用这条秘道,也不是不可以,至少,我们还有一个优势。”

    “是什么?”无双和离楚同时急问。

    “就是到目前为止,惊虹人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这条秘道。若能将此点好好利用……烈帅已经为此而受了重伤,总不能让他伤得全无价值。”

    说到这,浅水清站了起来:“你们都退下吧,离楚,你好好读读兵书,战争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事。我现在要好好考虑一下,到底怎样才可把这条秘道充分利用起来,你们就不要打扰我了。”

    那个时候,离楚冷冷说道:“若你能用这条秘道为烈帅报仇,我就做你的兵。”

    他的心里,终究是对上次的行为产生了深深的悔意……

    离楚无双他们离开后,浅水清站在原地静静思索着。

    对离楚的做法,浅水清并不赞同,其实原因并不仅仅因为受到伤害的是烈狂焰,也不仅仅是因为秘道的难以利用。

    止水一战,让浅水清明白了很多道理,屠夫手段仍需菩萨心肠。他本就不是为了胜利可以抛弃自己兄弟的人,同时也由于赵狂言那该死的批命不得不怀疑这个世界真有天命。老天若有眼,就总会就人们的种种行为降下报应。

    浅水清屠戮止水,受到易星寒沉重打击,三千战士一役而殁,这是报应。

    南无伤借刀杀人,受到浅水清疯狂报复,功勋世家一夜铲除,这也是报应。

    离楚为保秘道而建议放弃阻挠惊虹鬼骑,导致烈狂焰伤重不起,没准哪天也会将报应降到他们的头上。

    浅水清并不是迷信的人,但他渐渐开始明白,就算自己问心无愧,只对兄弟负责,如若可以,还是应当尽量少采取些激进手段。随着他官职的一步步升高,他站得越高,看得也就越远。以前他是靠着天赋打仗,后来靠经验,但是现在,他是靠对其内在的理解。

    这种变化是任何行业任何人都会遭遇的情况,视不同人有不同的发展。就象练武一样,一开始靠天赋,学得很快,然后靠拼杀经验,拥有了技巧,但到最后,还是走向大巧不工的地步。战场上又何尝不是如此,历史上哪一位常胜将军是天天靠出奇制胜打仗的?不是因为他们出不了奇,而是他们明白,奇有多大,风险就有多大。

    就好比这次的秘道,就象个大糖块放在眼前,诱惑十足,若是不明白军事道理的人,看到这条秘道还不就是拉齐人马冲了进去,自以为可以一路杀伐,风光无限。结果呢?寒风关在别人手里,人家只要后门一堵,他进得去就出不来了。

    诱惑固然大,风险也大,如何利用,如何把握,就要考验将官的水准了。不敢进,固然会错失良机,贸然进,就更是白白送命。

    在这里,再没有比制订一个详细而切实有效的行动计划更重要的了。

    正如八尺所说的,要想利用这条秘道,对惊虹人造成致命的打击,就必须把秘道本身的战术优势转化为战略优势。

    想到这,浅水清越发沉思起来。

    一夜无眠。

第六十六章 作战计划(上)

    第二天,西南消息再传,称烈狂焰伤势已然有了起色,短期内当不会有性命危险,苍野望和浅水清都松了口气。

    既有起色,性命便是无忧,如此便好。

    当天下午,浅水清直接去了皇宫,将秘道之事告诉苍野望,和皇帝探讨惊虹之事,如今如何攻打惊虹,他已经是直接和皇帝商量探讨了。

    君臣之间的蜜月期,由易星寒的那一剑惊天直刺直接上升到顶峰状态。

    由这天开始,浅水清变得格外繁忙起来,一桩桩的事情也随之出炉。

    首先是碧空晴正式成为血风旗的统领,但是火萤飞与鬼风旗却被浅水清还给了赤血镇计显宗,反而将灵风旗水中棠给调了回来。

    理由很简单,鬼风旗本来就是赤血镇的人,也是时候回去了。水中棠眼看目前寒风关前无战事,到也不介意重回铁血镇,浅水清肯定不可能放过寒风关,他要想报父仇,亲手诛杀孤正帆,跟着浅水清显然更有把握。

    暗地里的原因,则是浅水清看不惯火萤飞的为人作风,也信不过他,所以还是不用他的为好。

    火云卫由于曾是南无伤的忠实卫队,为免不测,被浅水清全部打散,重新整编,全部进入别的旗,铁风旗却是一个不让进,同时又从其他旗中另选两千精锐担任浅水清的卫队——清风卫,同样不挑选来自铁风旗的战士,而铁风旗的掌旗,这一次,却不是大家以为的沐血,而是方虎,虎豹营营主之位则由拓拔开山担当,其余三营依旧是沐血,雷火和无双。

    太子选妃一事终于在三天后尘埃落幕,姬若紫也以公孙石义女的身份正式陪伴历非烟入宫,干起她的拿手好戏,而乐清音成了历明法的义女,算是历明法对从浅水清那里得到好处的回报,也使两人正式建立同盟关系。林跃,这个东西竟然一下子成了朱丹心的义子,并直接在血风旗内出任营主一职。为此,浅水清可没少给朱丹心好处,硬是被他敲了三大坛止水宫廷御酒,毕竟林跃要想做鸿家快婿,没点身家总是不成。

    浅水清自烈狂焰之后,其手下和枕边人都拜义子义女成风,撒了一批人出去拜干爹,当真是做到了拉拢一切可拉拢的,打压一切可打压的。

    云霓拜的干爹最大,直接被苍野望收为义女,封了个云水公主,与苍敏成了姐妹,一起进宫,待浅水清得胜回归后,将与两位公主成亲。这一手,苍野望玩得是真漂亮。苍敏是削权的借口,云霓则是人质,只要有她在,就永远不用担心浅水清反叛,且对天下云家也是市惠。而公孙石看到云霓无恙归来,则气得大骂浅水清卑鄙无耻,自己心爱的女人他都可以说成是受伤欲死,手段简直令人发指,终究是无可奈何。

    在这里,我们明显可以看出明君与昏君的最大区别。

    庸碌无能的君王,总是想当然的以为,天下人都应当崇拜自己,仰慕自己,无条件地忠君爱国。因此浅水清这种把云霓看成他的一切的臣子,会引发他们的雷霆震怒,认为臣子不忠。

    而英明有为的君主,则恰恰喜欢这种有着明显的目标与追求,且不会与自己的利益相违背的臣子。有些时候,他们甚至会主动挑拨起臣子们心中的这根**之弦,然后再加以技巧的利用。

    浅水清正是看准了此点。

    此后不久,草原马贼苏云,在东部径直声称自己“仰慕”浅水清不败威名,愿弃暗投明,领草原五千马匪拜于麾下,供浅水清趋使。浅水清盛赞其为人,称“浪子回头金不换,苏云既愿弃暗投明,则一切自可既往不疚。”然后对其直接收容,并编入血风旗下,建云字营。

    这一句既往不疚,就算把南焕林之死一事轻轻扯了过去。人人都明白,苏云和浅水清早就是穿一条裤裆的家伙,但是这两个人既然惺惺作态,却也只能感叹浅水清魅力无穷,连草原马匪都能感化,马匪既然从军,草原东部到算是安宁了许多,老百姓们到是又要对浅水清感恩戴德一番了。

    那个和南无忌和太子上床的飞烟,浅水清直接为她买下了三间青楼,让她经营,但除此之外,她还负责一件事——苍天城内的情报搜集,这是浅水清成立的第一个属于自己的情报系统,在这方面,浅水清给了她最大的,并为她派去了得力手下——风娘子。

    此时,风娘子已然与苏云成亲。

    马匪头子改行做老鸨,竟同样干得有声有色,只是脾气一旦发作起来,着实可怕,硬是敢将欠费的嫖客**裸地从被窝里掀出来索要银两。

    这就是习惯的力量!

    然后就是云岚正式成为鹰扬主帅,主持重建鹰扬一事,浅水清的这位大舅子,大手一挥,硬是把投诚浅水清的五千马贼给要了两千过去,给他充作骑兵之用,让浅水清心痛欲死。他能把南家扳倒,把公孙石教训,和历明法做买卖,甚至收买贿赂皇帝,却惟独对自己的大舅子一点办法都没有,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打了秋风。

    最后就是惊虹秘道一事。多日以来,他一直在和苍野望探讨的就是这件事,并为此制订了一套详细的作战计划,而这个计划,到目前为止就只有苍野望,浅水清和烈狂焰三个人知道内容。为此,前段时间浅水清特别亲自去看望了一次烈狂焰。

    老头的伤势大有好转,目前已能坐起来吃东西了。

    由于烈狂焰始终未离开军中,因此目前军心稳定,不过暴风军团的具体事务则交给了各路军帅负责。

    浅水清看烈狂焰伤势正在日渐好起来,心中大感安慰,在和烈狂焰商讨好全部的作战细节后,再匆匆返回苍天城。

    回到苍天城三天后,南山岳和南无忌被处死,南家所有人等,一律株连,甚至连鍪海群的一批南府旧属,亦受牵连,楚鑫林借此机会,正式建立了自己在地方上的势力和权威地位。而浅水清则开始了大练兵,要求铁血镇下每一名战士都要立刻转成骑兵,且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同时断绝一切对外联系,包括各部将领。两个月成为骑兵,这对大部分人来说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还好仅仅是非战状态下的骑术,但浅水清给大家的任务就是,马上行军,马下作战,两者兼得,但也要有一定马上作战的能力。这最后一条可要了大家的老命了,浅水清的意思就是,必要时,还是要进行马上作战的。

    这可把所有人累得叫苦连天,一个个胯部都被马鞍磨出了血,但是如此大强度的练兵,显然也意味着即将到来的战争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艰辛和非常态打法,否则不会让步兵马上行军的。最轻松的就是那些骑兵了,可以天天乐呵呵地不用如此辛苦。

    时间转眼便过去了两个月。

    9月14日。

    在国内政局稳定,各方势力互相制衡,不虞后顾之忧后,浅水清终于决定出兵惊虹。

    将军府。

    自浅水清回来之后的第一场军事会议正式召开,列席会议的有:碧空晴,方虎,水中棠,沐血,拓拔开山,无双,雷火,苏云,林跃,等铁血镇下众掌旗和营主,夜莺,和狗子也有参加。这是一次营主级别以上的高级会议,不过此外还有三个人参加,分别是姬若紫,离楚和诡八尺。

    诡八尺这小子精灵可爱,又是帮助找到秘道的功臣,对秘道一事基本了解,所以瞒着他也无用,就干脆带了他和离楚出席。姬若紫则是浅水清离开后最重要的坐镇后方的人,所以他们三个也就有幸参加这次会议。

    尽管如此,浅水清还是郑重而严肃地说:

    “此次会议,属于军事绝密计划,在会议结束后,不得有任何人泄露关于会议的任何消息,哪怕只是吐露一个字,一句话……”

    他看看场中诸将,不发一言,所有人同时大喊:“斩!”

    水清冷冰冰吐出这个字眼:“是诛其九族。”

    所有人的心中皆是一寒……

    “首先告诉大家一件事。”浅水清淡淡道:“这段时间由于你们一直都在练兵,所以有件事你们还都不知道。”

    “什么事?”

    “早在一个多月前,野王就已经对外宣称,由于浅水清居功自傲,傲慢无礼,所以撤除其铁血镇督之职,重新降为铁风旗掌旗,令其闭门思过。”

    所有人的脑子都嗡的一声:“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浅水清微微一笑:“放心吧,这只是我和野王一起演的一出戏,主要是用来骗外人的,实际上我依然是你们的镇督,这点不会变,只是对外则宣称,新的镇督为碧空晴,这一点,只有我和空晴知道,很抱歉到现在才告诉大家。”

    “为什么要这样?”沐血忙问。

    碧空晴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明白。

    “因为我们要进行一次大胆而又疯狂的针对惊虹人的进攻计划,这个计划需要我以铁风旗掌旗的身份出现而不是铁血镇督。而明天,我们就将踏上征程。”

    方虎嘟囔了一句:“在最后一天才告诉我们全镇的作战计划,浅少,你这份绝密小心把自己套进去,作战将至,我们却连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对战局会极为不利的。”

    “事出无奈,不过放心吧,这份作战计划,是我和野王陛下还有烈帅联手拟订的,在此之前,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在此之后,也只有与会之人知道,而在此之后的一月内,都不会再更有多的人知道这个计划了。就算是暴风军团的鸿北冥舞残阳他们,也只会在最后一天知道战斗计划,并实施行动。你们得庆幸你们知道的比他们这些军帅还要早一个月,尤其是林跃,你可以用这份消息去讨好你老岳父,但是小心我扒你的皮。”

    大家一起哈哈笑了起来,林跃更是面红耳赤。

    “到底是什么计划这么神秘,竟连暴风军团也牵扯进去?”沐血问。

    浅水清若无其事地回答:“无双在接天山丛林,发现了一条通往惊虹的秘密山路,两万惊虹鬼骑,就是从那条山路上过来袭击我们的。”

    与会众人,除了无双四人,这刻全大叫了起来。

    雷火更是兴奋大叫道:“这可太好了,这样一来,咱们天风军就可以长驱直入,杀他娘的了!”

    浅水清无奈叹息,看来自己军中将领还有很多是只知道打仗的莽夫,而所有人中,除了无双他们四个已经知道情况,竟只有碧空晴和水中棠一笑不理,显然是明白其中的危险。到是方虎和沐血略有所思,显然也开始有所体会。

    浅水清只能把两个月前教训离楚的话再说一次,听得众人汗颜。

    碧空晴道:“浅督说得没错,贸然冲进去,以我们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守住秘道,一旦被断后路,徒死而已,只是既然这样,又为何要提起此事?”

    “无双,你先来给大家介绍一下那里的情况吧,其余的话,我回头再说。”

第六十七章 作战计划(下)

    展开一份地图,赫然是从苍野望的勤政殿里临摹下来的那份观澜大陆地理地势图的摹本,正是关于惊虹的那部分。

    无双说:“我们是在接天山挂甲峪一带发现的那条秘道,可惜的是秘道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浅少得知此事后,立刻去查了一下地图,发现这条通道的对面,就是藏马谷。根据四极游记的记载,藏马谷一带地形偏远,路途却并不难行,地方很宽敞。因此,只要我们能够通过那条秘道,就可以顺利出林,这方面不是问题。”

    “根据浅少的推测,为了这条秘道的保密性,同时也由于秘道本身的易守难攻性,所以惊虹人布置在藏马谷一带看守秘道的守军不会很多,但必定个个忠诚。只要我们能出奇不意,解决掉守在那里的士兵,我们还是很容易就可以过去的。唯一的问题就是,我们进去做什么,怎么做,做了之后怎么出来。”

    “两个月前,浅少就根据这条秘道制订了一份作战计划,这份计划,就是马上要告诉大家的。”

    “什么计划?”

    浅水清冷冷道:“奇袭寒风关。”

    众人均是一惊。

    浅水清的计划,说复杂也不复杂,说简单也不简单。由于无法依靠秘道输送大量兵力,长久战争,因此,通过这条秘道来彻底打败惊虹人,完全是不可能的,就算奇兵突出,也只能在短时间内占到便宜。

    但是浅水清却想起了他攻打三重天的战斗。

    在那次战斗里,他一天之内攻陷南北两关,就是在南门关被下之后,从后方袭击的北门关。

    所有封建时代的城关要隘,凡是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型的,全部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面对自己国家的城防力量,肯定比面对敌对国家的城防要弱许多,原因就是方便自己抢回来。

    寒风关虽是天下第一雄关,但是再强大的城关,也没可能永远不被敌人抢走,抢走了,就得再夺回来,所以,没人会给自己设置障碍。

    所以他最终意识到,要想把秘道的战术优势转化为战略优势,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秘道偷袭寒风关。

    只要铁血镇借用这条秘道,迅速而秘密地从敌人的后方对寒风关发起致命袭击,同时前方暴风军团主战力量再行配合,则寒风关必可拿下。有了寒风关在手,帝国的物资人员才能源源不断地输送进来,为打一场长期战争提供服务。这比直接干掉一支部队,偷袭一个城镇,要有战略意义得多。

    只是这一次的奇袭难度,要比上次背后突袭北门关难度要大上许多,仅是两地相隔的距离,就差上好几天路程,寒风关的守卫力量更远比北门关强。

    如果把整个暴风军团从秘道送进后方,直接打过去,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人越多,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机动性也越差,在非沙场阵战的攻城战里,面对长度有限的城墙,并不能充分人数众多的规模优势。反过来,一但被敌人守住城关,则面临整个军团覆没的危险。且象寒风关这样的雄关巨隘,要想在一天之内攻陷,简直是痴人说梦,就算惊虹人放弃全部城防,只打巷战,拖上半个月都不稀奇。时间拖得越长,对处在惊虹内部的暴风军团就越不利,敌人的援兵会不断开到,暴风军团将遭受前后夹击的命运。

    再就是这条秘道太窄了,要想让暴风军团十多万大军人马都通过,只怕需要两到三天以上的时间才行。那就意味着可能暴风军团还没出藏马谷就已经被敌人发现,到时候连回都回不去,就被敌人重兵围剿,活活坑死。

    投入太大,风险太大,投入与风险不成正比,自然只能不作考虑。

    反到是东西两路夹攻寒风关,更有可靠性。

    所以浅水清决定亲率铁血镇进入此地,由铁血镇官兵对寒风关的后方发动的进攻将会成为孤正帆的噩梦。只要配合前方主力部队,突破城墙,寒风关就完蛋了一半,剩下的就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要想在寒风关重演北门关上的辉煌,还有几个绕不过去的坎。

    首先就是双方的配合问题。

    如果不能和暴风军团同时动手,而是分别动手,那么其结果就只能是被孤正帆一一击破,损兵折将。而如何保证两方的配合同步性,在这个缺乏通讯手段的年代里,唯一的办法就是——约定好动手时间,在同一时刻,对寒风关发起进攻。

    可是这个问题,却同样有着两个难题需要解决。

    第一个问题就是由于天风人几乎从未有过进入惊虹领土的机会,对那里的地理环境的认知其实是极差的,尽管有少数细作通过迂回路线走圣洁走廊进入惊虹,但由于从没想到过藏马谷一带会有秘道,连秦仪也没有发现,所以也不可能绘制出那一带的详细地图。秦仪到是绘制了一份详细的观澜大陆图,但毕竟不是军事地图,不可能将乡镇村庄各地小路也都绘进图中。如此一来,天风人就不能精确把握到,从挂甲峪出来之后,到底走怎样的路线,可以保证行军的隐秘性,又到底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及时赶到寒风关,保证不会延误战机。

    当初惊虹人之所以可以有如此精准线路,和准确的时间,那是因为是惊虹人首先发现了这条通道,所以才能预先派人摸清天风帝国的地理地形,从而顺利地完成伏击。但是那之后,惊虹人就派遣了士兵把守秘道,天风人要想派出斥候探索地形,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无法预知地形,就很难下出结论。时间短了,怕赶不及,时间长了,又怕增加暴露的可能。

    再一个问题就是,秘密行军,同样由于秘道守军的存在处于极大的风险之中。由于不知道秘道守军换防时间,也就意味着不可能知道,自己多长时间会暴露,万一对方每过几天就换防一次,那么天风人进去的消息就必定会传出去。这样一来,孤正帆这样老于军旅的家伙,就不可能猜不到,自己国家境内有这么一支部队在偷偷摸摸地进来,他们想做什么要做什么。

    这两个问题,当时让浅水清夜不能眠,和皇帝烈狂焰都做着反复探讨,研究各种可能。

    到最后,他终于意识到一件事,要想不让惊虹人发现天风人进入,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是,要想让惊虹人错误地估计他们的战略意图,却是大有可能。天风人做不到不让惊虹人知道自己进来,但是如果想想办法,却是可以做到不让惊虹人知道进来了多少人。

    所以,浅水清终于做出了决定,就是大摇大摆地进入惊虹,然后一路在惊虹杀过去,杀得他们鸡飞狗跳,人仰马翻,让他们误以为天风人的意图是进攻惊虹帝都——霸业城。

    这个任务,可以说是最危险最艰难的任务,将由铁风旗负责。

    与此同时,浅水清将另外带一批人秘密藏于山林之中,先派出斥候打探地形,估算行军时间,找到最后的隐藏地点,直到最后关头再出现。

    因此,当铁血镇进入惊虹地界之后,他们不可能马上进攻寒风关,而是要先隐藏一段时间,否则大军一路过去,万一走到某个城镇上,那就真糟糕透顶了。

    铁血镇将在9月28日那天进入惊虹,然后进入隐蔽阶段。

    而暴风军团将从23日凌晨起,开始攻打寒风关,为奇袭军做出提示。铁血镇将在暴风军团攻打寒风关的战役开始后,同时对寒风关发动突袭。

    如此一来,也给了斥候足够的时间去寻找秘密路径。

    唯一的问题就是,方虎率领的铁风旗,将受到被惊虹人四处围追堵截的巨大压力。

    为此,浅水清特别为铁风旗的行军路线画了一个大致路线图。这一点,秦仪的那张地图还是能提供作用的,毕竟方虎不需要秘密行军。

    这张路线图,从挂甲峪到寒风关,直接划了一个半圆。

    浅水清的意思很简单,从挂甲峪一直往西北方向进发,做出直扑帝都状,但在半道上,转向东南,再绕回寒风关。假如时间掌握得好的话,那么25日那天,浅水清将和暴风军团合力拿下寒风关,此时,方虎已在回寒风关的路上,而他的身后,只怕也跟了至少五倍十倍甚至二十倍的敌人。

    方虎将直扑寒风关,同时,暴风军团也将在浅水清的带领下立刻营救方虎,并直接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不但要一举拿下寒风关,还要再度消灭敌人大量的有生力量,为后面的战局胜利奠定基础。中央军团将会从止水离开,苍野望也会再度从地方上抽调兵员,两大主战军团再加地方士兵,会建立起一支人数四十万以上的大军,一举冲进惊虹,将这个国家完全纳入自己的版图之中。

    这个计划,不可谓不大胆。

    而这个计划里,最关键的三点就是;一:必须让惊虹人相信天风人的目的是攻打帝都,而非寒风关;二:必须保持另一支部队的高度机密,不可以让惊虹人发现;三:必须拿下寒风关。否则,铁血镇全体官兵必将死于这异国他乡的土地上。

    历史上,有很多英雄,很多将军创造过奇迹,却从无一人,能在被围困在一个国家后的情况下翻盘,尤其是这样一个尚保存着自己完整的军事实力的国家,浅水清也没这个本事。

    所以,这次的任务真正是只有成功,没有失败。这也就是此次行动为何要如此绝密的原因。由于寒风关在惊虹人手里,秘道又是惊虹人先发现的,完全可以想象,他们借这个机会必定会派进大量细作间谍,对天风人的动向进行侦察。为了避免消息泄露,这次的行动计划就必须极度保密,毕竟这涉及到包括浅水清在内的两万七千条精英战士的性命。

    难怪苍野望要和浅水清谈这么长时间,也难怪浅水清要如此训练自己的士兵,这次的战斗,将会始终在马上进行,直到寒风关被拿下。速度将是决定一切的基础,为此,苍野望不惜一下子拿出五万四千匹战马配备铁血镇,也算是大手笔,让每名战士都有两匹马,可以用于换骑。若整个暴风军团都出动,让他拿出四十万匹战马和与其配备的防水牛皮,他还真不大能做到。也因此,浅水清这一次没有召唤熊族武士,让这帮家伙骑马,骑术还没学会呢,马先累死了。

    这刻浅水清解释完整个计划之后,看着方虎。

    在这个计划里,最危险的就是方虎了。一旦不慎,他必将落入敌手,整个铁风旗将会无一幸存。

    他低沉着声音对方虎说:“要想让惊虹人相信铁风旗是去打惊虹帝都的,你就必须打我的旗号,声称是由浅水清亲自带队,但是很可惜,我却不能真正参加。”

    方虎当然明白为什么浅水清不能参加吸引敌人的活动,因为攻打寒风关必须有他的指挥,他必须尽最大把握拿下此关,哪怕铁风旗因此全员战死,也在所不惜。

    “我想……会有很多将军要杀你的。”方虎笑着说。

    浅水清点点头,如今的浅水清,人的名,树的影,真正是一个香饽饽,谁能杀了他,便可就此扬名立万。也惟有浅水清,才敢做出一万天风军去打惊虹国都的事,因为在此之前,他在止水正好上演过一次这样的戏码,才不过一年前发生的事,想必很多人不会忘记。

    只要打起浅水清的名号,人们就会相信,这个家伙又想重塑在止水的辉煌了,而杀了他,辉煌将归他人所有。苍野望对外宣称浅水清居功自傲,贬去其职,浅水清愤怒不满,领铁风旗杀入惊虹,欲再创辉煌,让皇帝不敢小看他,这样的理由也说得过去,且恰恰符合浅水清的性格与一贯作风。

    “所以,你这一路将会很艰难,而你的任务就是逃命,逃得越快越好。”

    方虎哈哈大笑起来:“浅少,别说傻话了。谁不知道浅水清不是怯战的主。如果我一路带着铁风旗逃过去而不是杀过去,只怕没人相信我就是浅水清。这一次,我不但要深入虎穴,而且我还必须打,至少要打上一次象样的大胜仗,才能真正让他们相信我方虎就是浅水清。”

    浅水清呆呆地看着方虎,一把抱住他,轻声说:“兄弟,你知道吗?我正在违背自己的诺言……我把整个铁风旗都拉上去送死了。”

    “你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只是信任我们……信任,是做兄弟的基础。再说除了我们,没人能完成这样艰巨的任务,”

    “你放屁!”水中棠大叫起来:“让我灵风旗来干这事,你就和浅少一起先藏起来好了。”

    “不行!”浅水清立刻回绝:“你们灵风旗是三旗之中唯一和孤正帆交过手的,寒风关的情况你最熟,攻打寒风关我不能没有你。”

    碧空晴立刻道:“那我血风旗呢?”

    “也不行。李规死后才不久,血风旗还有不少士兵对我心存不满。让他们打仗也就罢了,让他们去做这种近乎送死的任务,我怕他们会泄露我们的军情,他们做不好。反到是铁风旗……这里面的战士全部都是和我一起打过大梁城的,一个忠诚军士该有的他们都有了,我们该赏他们的也都赏了,论忠心我信得过,论战斗力更是在其他两旗之上,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带的不是铁风旗四营兵将,只怕惊虹人也不会上当。哪有浅水清带别的旗去进攻的道理。换旗号也不行,敌人没那么容易上当,要动就得动真格的,除了我浅水清不在,其他人都在。”

    那时方虎道:“可我长得不像你,被人看出来怎么办?我估计惊虹方面应该有你的画像。”

    浅水清随手拿出一张鬼脸面具:“用这个,无双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浅水清为父报仇,戴鬼脸,袭惊虹,愤而出击,又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我会再交你几招千人斩,那可是烈帅不传之秘。”

    方虎把那面具在手中抛了几下,然后往脸上一戴,笑道:“这玩意不错,以后有机会,给咱们铁血阵每名官兵都发一个。”

    浅水清继续道:“我会把飞雪也交给你,这样就更加可信,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飞雪绝不让除了浅水清之外的第二个人骑乘,但其实它还是很讲道理的,至少开山和夜莺就都骑过它。”

    方虎点点头:“还有什么问题?”

    浅水清一笑:“你得先去拍飞雪的马屁,和它套套交情,今天晚上你就在马厩搂着它一起睡吧。”

    “***!”方虎破口大骂。

    所有人都哈哈狂笑。

    “你要帮我照顾好它。”浅水清最后说,带着无限不舍。

第六十八章 出征!

    作战会议上,关于如何利用秘道对惊虹人发起进攻的讨论正在激烈进行中。

    每次作战之前,是势必要有这样一个过程的。

    这不仅仅是为了完善一份作战计划,更重要的是,可以通过这种讨论,提高大家对作战计划精髓的理解。战场上瞬息万便,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只理解其中步骤,而不了解其精髓意义,必定会导致作战思路死板,不知变通的结果。倡导大家对作战计划提出意见,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这一次,由于为了误导惊虹人的思维,防止泄密,浅水清等人不得不直到最后时刻才把计划拿出来交给大家,即使如此,也还是需要所有人提出各自的看法。

    方虎就提出一个问题:“既然秘道如此狭窄,惊虹人也不是傻子,会不会在自己的骑兵回来之后,立刻封堵住秘道,只在需要利用时打开,不让任何人有机可乘呢?”

    无双立刻道:“这不可能,因为那条河过去后,有一片人工道路,是惊虹人开辟出来的。一旦我天风帝国有人顺流而上,发现了那条路,走不了多远就会发现。以前秘道是藏在林中的,要被人发现很难,可现在开了路出来,要不被人发现就不容易了。所以惊虹人在那里专门安放了六十名士兵,为的就是看守秘道和杀死一切可能看到秘道存在的人。前段时间我们搜集了一下关于在那一带的失踪的民众资料,发现有数十人之多,大多数都认为是进了林中后被那里的毒蛇猛兽杀死,但同样有可能有部分人发现这条路,而被惊虹人杀死,小八尺的父亲就是其中一个。所以惊虹人必须守在那里,为此他们就不可能堵住通道。”

    “如果斥候无法在规定时间内找到前往寒风关的小径怎么办?”沐血问。

    浅水清:“根据四极游记记载,接天丛林向天风帝国的一面,多原始丛林,大军无法通过,但是向着惊虹的那一面,其地势相对比较平坦,类似于止水的边荒丛林,虽同样是高山丛林,在里面行军却绝无问题,我们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我们能否及时找到合适的隐藏地点,包括在藏马谷一带,也包括在寒风关一带,直到攻城开始之前,我们都不能暴露自己,这是最重要的。在这方面,一半靠努力,一半就要靠运气了,必要时我们可以放弃这次计划。”

    小八尺突然道:“秘道狭窄,如果有人在另一头堵住路,咱们这边的人不就是过去一个死一个了?”

    浅水清摸摸他的脑袋笑道:“对,所以我们必须在夜间行进,利用模糊的视线,和对方大部分士兵都已经睡觉的机会出秘道。同时,我们要派出最强的战士顶在前面。这一点,无双,拓拔开山,方虎,还有我,咱们这些做将领的,一个都跑不了,都必须第一批冲出去,拓拔开山,就由你打头,怎么样?”

    无双立刻道:“还是我和离楚来吧,我们是猎人,擅长于潜踪匿迹发现敌人,只要夜间哨兵不是每分每秒都盯住秘道,我们就一定能出去。”

    浅水清笑道:“相信我,天下永无如此自觉之人。因为那会是非常累的一件事。”

    拓拔开山沉声问:“估计藏马谷那头会有多少敌人?”

    无双道:“这头是60人。”

    浅水清道:“我估算了一下,如果是我安排士兵把守秘道,不会放超过100人,咱们算他200人顶天了,所以只要我们过去二十个人,守住秘道口,援军就会源源不断地过来。”

    “这么少?”

    浅水清笑:“谁会安排几千人去守个可能几百年都不会有人发现的耗子洞呢?”

    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可这次,我们就要去钻这个耗子洞了。”

    “是啊。”浅水清意味深长道:“两万七千只耗子,够他们惊虹人喝一壶的。”

    “会不会有烽火传讯?”

    浅水清摇了摇头:“我最担心的就是有这个,因为那样一来,只怕我大军刚出秘道,敌人援军就已经开始逼近了。但是考虑那边也是山林,烽火传讯及易引发火灾,当不会有此准备,而军鸽系统更不可能在山林中存在,毕竟之前不会有人在那里驯养军鸽,因此更大可能就是军哨传音和飞马快讯方式。如果是用警哨报警,那么就会一路设置传哨点,工程浩大,且也容易为惊虹内部平民所发现,惊虹人严守此秘,想来也不会如此。所以应该还是利用快马飞传方式进行示警,要是这样的话,只要我们及时干掉那里的守军,应该问题不大。”

    “为什么要把奇袭定在我们进入的第25天,时间会不会太长了些?要知道留在敌人后方的时间越长,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浅水清答道:“孤正帆并不是一个好骗的人,铁风旗一旦展开进攻,无论他是否相信铁风旗的目的是霸业城,他都不可能不加强后方防御。无法在进入之后立刻发动奇袭的我们,如果不想在孤正帆有所准备的情况下去碰硬钉子,就必须等上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这是因为,在历史上从没有一支突袭部队,可以在敌人的后方潜伏到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空晴,这个问题或许你可以帮我补充一下。”

    碧空晴笑道:“凡千里奔袭,绕后迂回者,最不可回避的一个问题就是粮草问题。轻装简从者,注定不可能携带太多食草。一般来说,十五天的个人携带是一个极限数字,再往上增加,人与马都会不堪负荷。大陆战史上,突袭战耗时最长的,是目前的西蚩大帝国在二十年前由沙库而伦家族创下的那场突袭大战,八千名游牧战士,只带了十二天的粮食,却凭借他们的坚韧与耐力整整坚持了二十一天,这是一个创记录的数字。而最标准最教科书式的突袭战,却是前大梁帝国的李飞将军书写的,两万名骑兵,每人携带十五天的粮草,历时整整十五天。当他们回到出发地时,正好将最后一口粮草吃完,其作战效率可谓完美。顺便说一句,上次我带飞雪卫袭击粮队,带的是十四天的粮草,我回到南门关时也是正好粮食吃完,可惜,由于突袭战没有成功,史上不会记载碧空晴的名字。”众将同时呵呵笑了起来,他若成功,如今也就没有浅水清了。“所以,我想浅督的意思就是,当我们坚守过二十一天这个目前已有的极限数字之后,即使孤正帆有所怀疑,他的后方防御,也会无可避免地松懈下来。因为从没有人在后方能够无声无息地隐伏这许多时间。我想大概是为了防止这个家伙太过看得起浅督,浅督就又把数字又多加了三天。”

    大家再一次大笑起来。

    突袭或伏击战都是以隐秘为第一特性,所以注定不可能就地抢粮,只能带多少粮食就吃多少粮食,也因此,历史上的突袭战从无长时间的隐匿与守候的,而这一次,浅水清要打破一个新的突袭记录了。

    “那我们凭什么能做到潜伏这许多天?”有人问。

    浅水清竖起一根手指:“一:铁风旗的双马是用来换骑的,而灵风血风两骑则是用来负载的。二:我们和史上所有的突袭伏击战最大的不同点是,他们需要做到千里奔袭,绕后迂回等一系列复杂行为,才能完成伏击,所以不可能负重过甚。而我们则只需要通过一条狭窄的通道。别人是千里奔袭,我们却是只要百米奔袭就可以绕后,在不必考虑速度的情况下,我们有资格突破负重限制,大大增加负重量。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以带足两个月有余的粮草。如果不是考虑到时间越长,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我其实很想创造一个潜伏六十天的记录.至于铁风旗,则将只带十天粮食,然后就地取粮。”

    这一次,浅水清是真正打破了常规思考。

    越是有所成就的将领,对战争的理解程度越高,也就越容易陷入一种思维的误区之中。

    突袭战不可能在隐匿敌后一个月后发生,这几乎是每名优秀将领的共识,惟如此,当这个常规被打破时,它带来的后果才会是灾难性的。实际上历史上每一位出奇制胜的将军,几乎都是在某个方面采取了打破常规这种做法,在突破了某个人们认为不可能的障碍之后做到的。

    孤正帆穿过接天山脉袭击暴风军团的后路,是如此。

    浅水清利用同一条秘道来打破另一个常规也是如此。

    战争就是在不断打破常规和建立新的规则中反复,成功的将领建立新规则,失败的将领则承受苦果。

    在这里,也许有人会嘲笑,凭什么孤正帆要这么愚蠢,不能用同样打破常规的心态去看待浅水清。那是因为没有人能够清楚看到对方的每一步计划。

    正所谓战局如牌局。任何一场战争的主将,能掌握的信息都是有限的,就像打牌时,你只能看到自己手里的牌,而看不到对方的牌。你只能根据牌桌上已经出现的牌张、对手的表情神态、出牌势头及习惯性的打法风格,来推断他手里的牌是好是差,揣摩其意图。在此基础上,你才能根据自己手里的牌型特征和实力状况,拟定应对策略。

    可以说,绝大多数将领的绝大多数军事决策,都是在不充分信息条件下作出的,而且在很多情况下,还必须迅速地决断。

    因而在决策过程中,除了去伪存真、条分缕析、按最大机率行事外,战场的感觉也非常重要,指挥经验的作用也正体现在这里。

    后世某些狂徒们,往往坐而论道,指指点点--粪土当年万户侯、某名将有何不可理喻的失误、某大臣有何弱智的愚行……为自己超越了智者、战神而飘飘欲仙,沾沾自喜。就象南山岳之败,注定将会在史后为人指点,声称南山岳如何不谨慎,贸然相信易星寒才导致大错铸成,却不知当时的具体情况和种种局势逼迫使然。

    这些狂徒们恰恰忘记了,他们是在回翻史书,知道了两家,甚至三家、四家的底牌,方能做以上狂言。

    因此,墨守成规固然不会成为天才般的将领,一昧地只想着敌人出新出奇,也同样是不切实际的做法。否则堂堂东战神烈狂焰也不可能为孤正帆奇兵所趁,就因为战争中这种打破常规的战术,本身其实是非常罕见与困难的。

    历史上不乏疯子战胜天才的战例,就是因为他们疯狂到因为某种渺小的可能而不惜付出一定代价去做无谓的绸缪。这种人或许可以得意一时,却不可能得意一世。当后人孜孜不倦地学习这种战例时,结果就是纸上谈兵。因为那并不值得学习。而对付这样的疯子或者说蠢蛋,最简单的办法不是出新出奇,而是直接在正面战场上和他比基本功。

    在这样一连串的提问与分析下,大家也越来越觉的这个计划的执行性的确很高,心神也纷纷为之雀跃起来。

    浅水清最后道:“大家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疑问吗?”

    那个时候,小八尺突然插口说了一句:“如果是我,我就会在那条秘道摆放一个巨石陷阱。如果有敌人冲过来,只要启动机关,大石就会堵住洞口。这样一来,后面的天风军就再过不来,既简单又省事。哪怕只剩一个惊虹兵,都能挡住所有天风军。”

    浅水清微微一呆:“这个问题我考虑过,但是那里的山壁很陡峭,巨石太重,翻板无法,要做出这样的陷阱怕是不容易吧?”

    “不必一定要放在洞口上方,只要在洞口的侧面堆起一个斜坡,放上铁制滑板,平时用铁桩固定,做好套结,要用时一拉就会冲下来。如果怕大石冲过头,就在洞口另一侧修筑矮墙,防冲撞的栅栏,地基打得厚一些,能挡住巨石的冲击就够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浅水清则呆呆地看着八尺,好半天,他苦笑对大家说道:“谢谢你,八尺。如果对方真是这样做的,你已经立了头功。”

    “不用谢,只要你肯教我打仗就行。”八尺得意洋洋。他是机关陷阱的专家,在丛林就靠这个吃饭,别的东西现在还不行,这类陷阱之类的玩意绝对难不倒他。

    在经过一番探讨分析后,所有的问题基本都已提出与解决,浅水清也不得不叹服人多智长,且竟是长在那个貌不起眼的小毛头身上了——他是唯一一个突破自己两个月的周密计划,找出自己思虑不周的人。

    浅水清道:“无双离楚,你们两个负责前头开路,先观察环境,如果确如八尺所说,务必要想办法先干掉看守机关的士兵,拓拔开山,你第三个出去,如果他们没能完成任务,你要给我顶上。我是第四个,雷火,沐少,虎子,第五第六第七。”

    随着浅水清的点名,一次史无前例的作战计划就此展开……

    待到会议结束后,所有将领都已明白了自己的作战任务,纷纷离去,浅水清看着姬若紫,后者眼中满含泪花。

    她轻轻搂住浅水清的腰说:“此去一路凶险,如果不行,不要强撑。”

    浅水清点点头:“我不在的日子里,国内政局的稳定就要靠你了,公孙石那个老东西不可信任,历明法也不可依赖,到是朱丹心不错,只可惜他不是他们的对手,以后还得你自己多想办法,总之一切小心,我把狗子和卫青凌留给你,再加一百个弟兄,有什么事还是多找申奇他们商量,还有就是记住我给你的交代。”

    姬若紫恩了一声:“我知道该怎么做。”

    浅水清看看男孩八尺,这家伙正对他送去一个谄媚的笑,浅水清道:“这孩子不错,就交给你了,帮我看好他,以后家里的事就需要你费心了。”

    “不行,我要去当兵,我要去当兵!”八尺跳着脚大喊。

    “你还小,还没到你能当兵的时候,等你长大了我就带你去。”

    八尺无限委屈,浅水清已扭头而去,姬若紫紧紧抱住八尺,泪水终于流下。

    对于没有上过战场的孩子来说,战场似乎永远是男子汉才能去的地方,他不会明白那其中的艰苦,惟有亲自经历过之后,才会明白那远比他生活过的丛林要可怕得多……

    9月15日。

    繁忙的两个月,辛苦的两个月,劳碌的两个月。

    整整两个月的大练兵,几乎让所有铁血镇的官兵都瘦了一大圈,整整两个月的集中强化训练,终于完成了任务。

    不过今天,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石村。

    两万七千名铁血镇官兵,五万四千匹战马,远远望去,士兵们形成一片金色海洋,若那天涛天波浪,在阳光下闪烁出粼粼波光。

    无数的长矛,战刀,戳天而起,竖起一片刀山枪林,大纛飞扬,旗帜飘舞,在烈烈大风中挥动,钢铁般的战士策马风中,安静得若一尊尊石像,惟有跨下的战马,偶尔还不安地踏动马蹄。

    每一个人都知道,今天,只怕他们就要离开这里上战场了。

    这是一个庄严的时刻,铁血镇督浅水清坐在飞雪上,他的身后,是碧空晴,方虎和水中棠三位掌旗以及各营营主。

    身披白色水云战袍,那是云霓亲手为他缝制的,衬着飞雪的白色,在这天地间凝立成一片雪影。

    望着眼前的战士,浅水清大声喊道:“我的兄弟们,今天是一个大日子。”

    “因为今天,我们就将离开这里,踏上通向荣誉,鲜花,金钱,胜利,还有鲜血与死亡的道路,这条道路并不好走,或许会有许多人死去,但是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不过至少我们拥有选择胜利和奋勇战斗的权利!”

    “这场战争,我已经等待了太久,你们也已经训练了太久。等待让我的心焦躁,让我不安,让我渴望冲到战场杀敌!而训练,则让你们疲劳,让你们伤痛,让你们同样渴望早日将训练得到的东西发挥到战场上去!”

    “假如说等待靠的是耐心与毅力,那么行动就是比拚勇气与斗志。大战即将到来,鹰扬和暴风军团已故战友的亡灵能否得到安慰,身后的父母妻儿能否享受和平安宁的生活,帝国百年宿愿能否在一朝成就,就要看我们这一次的行动。”

    “在前面等待着我们的,绝不是一场轻松的战争。敌人狡诈奸猾,且熟悉地形,拥有后勤补给优势,国力也比止水强,将会是迄今为止我们遇到过的最强的敌人。在这方面,我们必须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不可存有任何侥幸念头,但是我们无所畏惧!”

    “我将带领你们,在敌人的国土上作战,而在这样的环境下战斗,坚毅耐劳胜过一时勇猛、头脑冷静比鲁莽冲动更有价值,因为我们必须成为凶残的狼群和狡猾的狐狸,在追逐与被追逐中打击敌人!”

    “我们的所有战术,只有一个!就是运动战与游击战!我们的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象一把刀一样**他们的身体里去,把敌人的五脏六腑搅得稀烂,就象病菌一样无处不在,让他们不得安生!然后撕开他们的防御,打破他们的大门,杀死每一个敌人!这,就是我们即将走过的道路,一条充满鲜血与死亡的道路!”

    “我无法向你们保证你们的将来,一个都不会战死,但是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们将用最小的代价,去换取最大的胜利,而胜利则必定属于我们,因为我们是铁血第一镇!”

    这一刻,所有的战士终于同声呐喊起来:“铁血第一镇!铁血第一镇!铁血第一镇!”

    “很好,在这里,我要补充一句,所有的士兵,都曾经是新兵,但不是所有的新兵,都会成为老兵。在经历了一次次痛苦的战斗之后,我们经受历练,然后成长,到现在成为一名优秀的士兵,这中间付出的是无数鲜血与痛苦的代价。这种代价是用你们的身体去记忆的,是你们刻在自己心上的宝贵经验,是你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所以,你们应当明白和理解一切军事行动服从性的重要!所以,在战争开始之前,我的第一条命令就是服从,服从,再服从,无论怎样的艰难,艰巨,甚至要牺牲自己的任务,我都需要你们去勇敢的承担起来!”

    “我的第二个命令,就是禁口令,行军期间,营以下所有士兵不得谈论任何与军务有关之事,哪怕是你们的镇督是谁,你们现在的部队是什么番号,你们的部队有多少人,这种天下尽知的事,也一律不得谈论!战斗等待期间,禁口令将会升级,除了基层指挥官发布命令的声音外,我不会希望再听到任何声音!这个命令在我宣布解除之前,始终有效,如有违反者,立斩。请不要怀疑我执行命令的决心与勇气。”

    “我的第三条命令,就是禁出入令。正常行军,安营扎寨期间,一切非指派外出人员,均不得以任何借口离开队伍。哪怕你是要解手,也必须通过基层指挥官的允许,并为你指派一名战士随从。没有战士相随而肆意离开者,一律视为敌国细作,当场击杀,同样,我们也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我们,凡有非本镇士兵靠近者,一律驱逐,有敢尾随窥视者,基层士官可当场格杀。”

    “这将是一场生死难卜的大战,但我情愿将生命,将一切都托付上天,去用我和你们的命,来赌我们的胜利,也不愿放弃这建功立业的机会,那么你们,敢不敢陪我赌这一铺!”

    “敢!”所有人都呐喊起来。

    “好!”浅水清放声大叫着,任风吹动长发,直接战立在飞雪背上,高大若天神降临。

    “那么我最后要说的一句话就是:这场大战,我无法向你们承诺一定能够获胜,但我可以在这里做出承诺,我将永远站在你们身边,在沙场上一直与你们并肩作战!我们一起深入狼巢虎穴,携手登临胜利的巅峰;或者,共同奔向阴曹地府!”

    “天风——武威永存!!!”方虎高声大呼。

    “天风——武威永存!!!”所有人同时大呼起来。

    “出发!!!!!”

第一章 入境

    景隆宫,凭水依栏。

    姬若紫将身子斜依在白玉栏杆上,看那一池荷花,满池红鲤,竟一时看得有些痴了。

    自离开止澜宫以来,她以为自己再不会进那皇宫深院,没想到兜兜转转,世事离奇,自己竟又从一座皇宫跳到了另一座皇宫里去。

    好在身份有所改变,她现在是公孙石的义女,历非烟的贴身女官,浅水清的女人,虽然仍在宫中行走,身份却比以前自由多了,且无人不敢尊敬她。

    假如说云霓是浅水清最爱的女人,那么姬若紫就是他最有用的女人。

    远远地,历非烟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大堆宫女。

    “若紫姐姐!”历非烟叫:“来试试这个。”

    “是什么?”

    “玉贵人特别命人给我送来的暖玉香,你闻闻,味道好香呢,听说是止水那边过来的,以前好难得的。”历非烟把一个小香囊塞到姬若紫的手里。

    她与姬若紫亦师亦友,亦主亦仆,因此关系也极亲密,有了什么好东西也不对姬若紫吝啬。

    没想到姬若紫的脸色一变,严肃道:“你还没用过这香吧?”

    历非烟喜滋滋道:“还没呢,我准备和姐姐你一起用的。”好东西自然要和好朋友分享的。

    “傻丫头,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你不知道暖玉香里有香樟的成分,太子闻了会过敏的吗?他前些日子学骑马,结果摔了下来,身上肿了好大一块,碰都碰不得,要是再过敏,皮肤发痒……到时候不被你气疯才怪。”

    历非烟吓了一跳:“这该死的玉贵人,存心陷害我?”

    姬若紫轻轻叹了口气:“都告诉过你多少次做人要谨慎了,可惜你啊,总是不吃亏不记住教训。”

    “我这就找她算帐去。”历非烟转身就走。

    姬若紫冷冷道:“怎么找?打她一顿?或许她巴不得你如此呢?这样一来她就可以找太子哭诉,说她好心送你礼物,却反被你毒打?太子知道了会怎么想?陛下知道了又会怎么想?历相现在是朝廷首辅,难免就要被人说太子妃依仗父威,横行后宫了吧?”

    历非烟张口结舌:“可是……可是她想陷害我啊。”

    姬若紫轻笑:“可玉贵人是新晋贵人,她就算不知道太子的喜好和禁忌也是正常的啊,连你这个太子妃都不清楚,她又为什么事事皆需比你先知呢?你既然知道此事,她送你此礼的时候,便当好心提醒她,此物不可用,因为太子不能闻,可你既然收了,又反过来找她算帐,岂不是有意陷害她了。”

    非烟一跺脚,气得无话可说。

    看姬若紫在一边笑得得意,历非烟拉着姬若紫的手摇晃着身体说:“好姐姐,你就帮我教训教训这个死女人吧。”

    姬若紫瞪了她一眼:“你啊,就知道事事依赖姐姐。”

    想想还是悠悠说道:“要教训个玉贵人又有何难了,她既可以装作不知,你也可以装作不知,她既送了你礼,你真心感谢,自当回报于她,就拉了她过来,亲自为她用上此香,我看她敢不受?”

    历非烟眼睛一亮,姬若紫继续道:“然后你再好心把她往太子身边一送,还显得你豁达大度,不独霸太子,人人都得夸你贤淑,至于她嘛……”

    “可是太子不就……”

    “小小痒痛而已,没什么大事。玉贵人哑巴吃黄连,她是有苦也说不出。如此一来,顺利除去一个敌人,也算是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这宫里,除了皇后和几位公主,就是你说了算。”

    历非烟眼中露出崇拜之色:“姐姐你真厉害,明个我就做这事,定教她好好受番教训。”

    姬若紫冷笑:“若这样就算厉害,姐姐我也就真白活那么多年了。非烟我告诉你,身为太子妃,你要时时小心在意,宫中的冷箭可不比外间少。对付那些女人,你软了,她们就欺你,你太硬,又失之于跋扈,为陛下和太子所不喜。所以惟有软中带硬,硬中有软的手段,方可稳立于此宫之内。每一次教训你的对手之前,势必要先考虑后果,若得不偿失,宁可吃了一次亏,忍了一口气,也不可轻易胡来。”

    “非烟明白了。”

    历非烟想想突又觉得不太好,问姬若紫:“姬姐姐,听你说得那么可怕,会不会其实玉贵人也不知道此事,纯属巧合而已?”

    姬若紫冷笑道:“宫廷诡诈之地,哪来的这许多巧合。就算她真得不知道,难道她身边的人也不知道了吗?你当人人如你,一进宫就做了太子妃,不必费心费力地往上爬,就可逍遥自在了。就算她是真不知道,你教训过她之后,她自然会明白自己错在哪儿,若是有心悔改,从此以后对你礼敬,那也为时不晚。可再要有一次这样的事情发生,那就是她的末路到了。你这次,既是教训,也是警告,无论她是善是恶,是单纯是狡诈,其后的路,皆由她自己选择。而你,只需根据她的选择来做出决定即可。当然,你也再不可如以前般对太子喜好视而不见了。”

    “哦,我知道了。”历非烟轻吐小舌。

    姬若紫葱葱玉指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笑道:“你啊,还有得学呢。”

    宫里的小太监匆匆赶了过来,下跪道:“见过太子妃,姬姑娘。”

    “起来吧,有什么事吗?”历非烟问。

    “宫外来了消息,是给姬姑娘的,说是将军府上,一个叫八尺的小男孩不见了。”

    “我的天啊。”姬若紫一拍额头,神色到不见慌乱。

    她抱歉地看看历非烟:“这个小八尺,自水清出征以后,这是他第六次逃跑了,他总想着自己赶上去混入军中呢。”

    历非烟笑道:“那姐姐你就去吧,放心,你一时半会不在宫中,我不会被那些明枪暗箭给射死的。”

    姬若紫哈哈笑了起来,拧了下她的可爱小脸道:“对嘛,就当如此。”

    刚出宫门,姬若紫眼前一花,一个男孩已经跳到她身边,对着她做了个恐怖鬼脸。

    “啊!”姬若紫叫了起来,看清是八尺,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小鬼头,竟然敢吓我,说,怎么跑到这来了。”

    八尺吐着舌头笑:“我知道你肯定会出来派人追我,所以干脆就在这等你了,也省得麻烦。”

    “知道我担心还跑,你个小兔崽子。”姬若紫对着他的屁股又打了一下。“这次怎么不溜出去找水清了?”

    “都那么多天了,他们可能都快到那密道了,没准已经进去了也说不定,既然追不上了,还去追干嘛。”八尺踢着地面的石头回答。

    姬若紫怜爱地看看这小鬼头,叹了口气,她自己不能生育,对孩子便格外喜欢,这刻真有种想把他抱进怀里好好抚慰一番的感觉,惟是在宫门前,需自重形象。

    “你来了苍天城这么多天,也没好好出来玩过,姐姐带你四处逛逛好不好?”

    “我要去皇宫,我要去皇宫!”八尺大叫。

    姬若紫摇头苦笑,浅水清真正是把个小麻烦就这样丢给了她。

    那个时候她想到远在天边的浅水清,不知此时此刻,他可已顺利通过那条密道?

    然后,她低头对八尺说:“如果你肯乖乖的,我可以为你去和太子妃还有两位公主商量一下,让她们邀请你进宫。”

    “我一定乖乖的!”……

    浅水清已经在惊虹境内了。

    出了秘道,别有洞天,这里是一片山谷,叫藏马谷,风景秀丽,到不失为归隐田园的好去处。东边就是谷口,谷外是接天山南丛林,出了林就可上大路。

    站在惊虹的这片土地上,浅水清也不免唏嘘一番。

    多少个不眠之夜,反复绸缪,将各种可能,各种变化,皆考虑在内,将所有可能面临的困难一一想出解决办法,真正到了行动的时候,却发现竟是轻松无比。

    藏马谷的守军总共只有五十人,且分成三班,晚班只有四人,且与南门关一样,没有暗哨。

    毕竟这条秘道,惊虹人想不到天风人这么快就会找到,且天然的易守难攻。这里的士兵在长年的守候中早已失去了警惕心,竟然被天风军顺利非常地就冲了过来。他们进来时,四个夜班守卫到有两个正在呼呼大睡。

    到是那块大石,让诡八尺真正立了一功。

    惊虹人竟果真完全按照八尺所说的进行布置,且两个清醒的士兵,其中一个就负责守卫这个机关。好在无双他们杀死了前洞守军后,穿上他们的衣服直接混了进来,第一件事就杀死守护巨石机关的战士,顺利保住此地。

    “初战告捷,可惜了我们的这番精心布置了。”雷火呵呵笑道。地上已躺满了来自惊虹人的尸体,他们大部分是在睡梦中死去。

    “有备无患总比手忙脚乱要好得多,永远别嫌自己的准备工作做得多余,要不是八尺提醒,咱们几个到是进来了,后面的兄弟却一个都别想进来。”浅水清淡淡道。

    “那小子不错,我很喜欢。”雷火说。

    浅水清笑了起来。

    秘道里,一个又一个的士兵源源不断地出来。他们刚一出来,就纷纷走上这山谷的各处重要地点,监视周边,布置防御,控制高地,清理战场,同时一小股精英斥候队也牵着马走了出来,开始准备探索前方。

    浅水清看了看天,由于是黎明时进攻,此刻天已蒙蒙亮了,他说道:“雷火,把惊虹士兵的衣服都扒下来,交给斥候队使用,要他们立刻出谷,寻找道路,首先为血风旗和灵风旗寻找合适的隐藏地点,这里不宜久留,然后把所有军官都叫过来,立刻召开战前会议。”

    为了突袭,所有的高级军官几乎都是第一批出来的,这刻后面的士兵还在陆续进入,浅水清已经在一片开阔地铺开地图说道:“我们的运气不错,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但是我们的时间不多,所有行动需要马上展开。”

    “离楚。”他第一个叫的就是离楚,到是令所有人都一楞。

    “无双要和虎子一起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我这边需要有一个优秀的斥候,所以你和我在一起,我有个重要任务要交给你。”

    “探察前往寒风关的路线?”

    “不,这个由斥候队来完成,我需要你去一趟这里。”浅水清一指地图:“松州是这附近最大的一个城。我们现在需要的,不仅是通往寒风关的路线图,同时还需要整个惊虹的详细地图,一方面可以为大军进入后的战争提供资料,另一方面,万一我们失败了,要想突围也必须对整个惊虹的地理形势有所了解。松州那里应该有驻军,要想取得地图,就必须从那里的军事长官处得到,你将和虎子一起去。”

    “明白了。”离楚知道自己任务的重要性。

    “空晴,找些得力的兄弟,想办法混进寒风关,此时此刻,后方的百姓还随时可以进入那里,道路依然畅通。等虎子这边战事一起,寒风关只怕就要开始戒严了,到时候再想进去会很难。他们的任务是一:观察寒风关守卫状况,寻找防御薄弱处,画出内部结构图,在我们展开进攻之后,作为进攻向导。二:及时通知我们暴风军团的动向。三:进攻发动之后,在关内制造混乱与流言。”

    “是。”

    随着浅水清一道道命令下达,各级人员纷纷行动起来,动作动作而有条不紊。

    浅水清最后喊道:“方虎。”

    “属下在。”

    看着方虎那坚毅的慷然赴死的神情,浅水清微微叹了口气。

    他将那枚血色刀纹鹰翼勋章拿了出来,别在方虎的胸前。“这枚鹰章,是我义父给我的,我不希望失去它。”

    方虎点点头。

    “等我们找到隐藏地点后,你带着铁风旗先去松州,袭击那里的守军后离开,地图交给离楚带回来,此后,你就要一路杀过去了。但是我要你记住,这一次,我们一不屠城,二不扰民,除非必要,否则尽量不要伤害任何人。”

    “明白。”

    “还有一件事,虎子,你派人通知下去,在月23日之前,凡有我方被敌俘虏的士兵,一律自杀,落入敌人手里不自杀者,我方将士立刻射杀。不能让他们泄露我军的真实兵力。”

    方虎点了点头。

    浅水清想了想却还是摇了摇头:“不,不要说日子,万一为人所知,只怕会引起怀疑,还是你到了23日之后再宣布废除此令吧。”

    “明白。”

    这一次把最危险的任务交给方虎,浅水清心中始终有些忐忑。

    那时方虎问他:“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没有?”

    浅水清淡淡道:“带着兄弟们活着回来。”

第二章 奇袭(上)

    景隆宫。

    水云轩。

    云霓一个人坐在轩外的那座八角笼翠亭上,看着眼前小桥流水,秋菊怒放,玉手捧腮在那里发呆。

    姬若紫从拐角处转过来,用手指轻嘘,不许宫女们发出声音,悄悄来到云霓身后,突然一把蒙住她的眼睛叫道:“又在想郎君了!”

    “哎呀,你吓死我了。”云霓摔开她的手,拍打了她一下。

    她的确是在想浅水清,浅水清只告诉云霓自己出征的事,不过具体计划却没告诉她。她心中无底,也就越发忐忑不安,若是知道全部计划,只怕真要每天求神拜佛了。

    这刻云霓瞪了姬若紫一眼说:“我想,你就不想?”

    姬若紫娇笑:“我啊,每天有做不完的事,这宫里宫外跑来跑去,事情一多,自然就来不及想,只需每晚入梦时做个甜美回忆即可。”

    “真不害臊。”

    要论脸皮,姬若紫和浅水清都可算是极厚得了。

    不远处传来声音:“的确,的确,若论脸皮,姬姐姐最厚。”

    正是历非烟。

    这刻她娉婷着步子走过来,来到两人的身边问:“姬姐姐怎么不到我那里去,却跑到水云轩来了?”

    姬若紫笑道:“还不是浅水清收养的那个小鬼头,天天嚷着要进宫玩,看看宫里的人情风茂,我被他缠得实在没办法,只好来求云水公主,拜托她以自己的名义请那小鬼头入宫了。”

    云霓问:“诡八尺?”

    “正是。”姬若紫道。

    历非烟冷笑:“宫外的人想进来,宫里的人想出去,唉。”

    话音刚落,却看见姬若紫瞪了她一眼,这才醒悟失言,还是云霓笑道:“没什么,这里反正也没外人,还怕我们害你不成。”

    姬若紫还是正色道:“深宫之内,总要小心言辞,以后不可再这样说了。”

    历非烟听话地点头,明明她是太子妃,但在姬若紫的面前,却只有听姬若紫说话的份。浅水清是那种做下属时就教训上官的人,姬若紫更是,她做了三年文妃,言谈举止间自有高贵之气。这三个女人站在一起,旁人若是不知道,只怕第一个就得先对姬若紫下跪。她虽是历非烟的贴身女官,但她的话,真正是有一句,历非烟就听一句。

    姬若紫这才道:“非烟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陪太子吗?怎么跑来水云轩了?”

    历非烟小嘴一嚼:“太子正忙于功课呢?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了,最近这段时间,就如中了邪般,突然好学无比,连父皇都对他满意,说孺子终于开窍了。我见他不需要我陪他,只能去拜见皇后娘娘了,这不正好路过。”

    姬若紫也听说过最近太子一直勤于功课,前段时间摔落马下,就是因为练习骑术导致,只能笑道:“太子上进,那不正是好事。”

    历非烟道:“却是难得如此,太不象他秉性为人。”

    云霓在一旁偷笑,姬若紫冷眼看到,心中一动。

    待到历非烟离去,姬若紫突然说:“云妹妹,太子突然勤学,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妹妹想必知道的吧?”

    云霓一滞,无奈说:“终究是瞒你不过。”

    原来自从那次浅水清警告公孙石之后,公孙石自然不可能不将此话告诉苍澜知道,苍澜一听这话,真正是吓得魂飞胆散。他原本自恃长子继承,无法可变,自己再不争气,他老爹也不可能不把皇位传给他,所以才可以乐得轻松。但是如果浅水清真把此法告诉皇帝,那他的太子位多半就是要保不住了。

    他人生中第一次未雨绸缪,立刻开始努力求上进,只望能改变老父印象。这到不是他不放心浅水清一定会害他,他与浅水清也无过节可言,但万一哪天浅水清喝醉酒说漏嘴,又或者急于表功说出这方法,到时候他后悔都晚。

    这件事是极为秘密的,要不是这刻问的是姬若紫,她也不会说出来。

    没想到姬若紫眉头一皱,轻轻骂了一句:“公孙石老混蛋,他是故意挑起太子对浅水清的不满。”

    云霓一楞,这才意识到,太子苍澜很有可能因此对浅水清心怀嫉恨:“这老东西,为何总是要暗处使绊子。”

    姬若紫冷笑道:“官场历来如此,你又不是没看见水清如今如何风光。公孙石也不过是做了任何人都会做的事罢了。云妹妹,你不要以为上了台的人就不会有敌人。恰恰相反,爬得越高,敌人就越多。以前水清在低位,人人看他不起,敌人虽难斗,却都是水清掌握主动。如今他在朝中也算风云人物,是在明处的人了,若无冷枪暗箭才叫奇怪呢。不过这些都没有什么,水情依仗的是军功,只要他能打胜仗,皇帝就不会轻易放弃他。尤其难得的是,他不是贪心之人,又自请驸马,没有功高震主之嫌,因此别人要想害他却也千难万难。太子纵有不满,但是水清捏着这件事,太子也对他无可奈何。等将来水清娶了清敏公主,说起来大家都是一家人,彼此处得融洽一些,自然可将关系缓和。待到太子做了皇帝,就更不用担心这点,说不定反而会努力推行,到时候还算是他执政之后的第一件大事呢。且太子被此事逼迫,努力向学,将来懂事后,对水清只会感激,公孙石要使绊子,却无必杀之计,空劳心力而已。”

    云霓听得这才放心下来。

    两个人说了一会话,云霓正式以云水公主的身份邀请八尺,姬若紫这便离去。那个时候,无论是姬若紫还是云霓,都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这件事,在那场即将到来的大风暴中,太子苍澜扮演了一个推波助澜的重要角色,间接导致了浅水清三万里纵横之战那场辉煌,却也害得无数官兵凄惨死去……

    松州。

    这里本是惊虹一个并不起眼的城市,它位于接天丛林以南,由于不属于交通要道,因此也说不上繁华,之所以在这里有城市,主要还是用于收集存放砍伐得来的木材。这里是惊虹最大的木料集散地,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松洲临近丛林,自然也是如此。

    然而,它很快就将名动惊虹,名传大陆,并从这里开始,写上一段辉煌的传奇。

    7年9月28日,浅水清带铁血镇两万七千官兵顺利通过丛林秘道。第二天凌晨,松州城的远处,那一飚铁血劲骑震撼了所有人。

    起初,大多数人都以为是自己国家的战士,当那招展大旗挥舞出天风旗号时,大多数人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可是当天风军挥起马刀狠狠地砍向守城官兵的脑袋时,他们终于明白这不是一个玩笑。

    这座城市由于其地理位置的关系,总计只有五百名守军,主要是负责这一带的治安状况。一万铁风旗战士,以虎豹营打头,呼啸着冲进仿佛不设防般的松州城,对着守城士兵大砍大杀,几乎未有遭到任何反抗,就轻易解决对手。

    半个时辰之后,松州城轻松落入方虎的手中。

    拿下松洲城的方虎,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张贴安民告示,抚慰民众,搜索军营,城主府等各处地方。

    由于这时天风军才刚刚出现在这一带,惊虹人还不清楚状况,所以短时间内不用担心会有惊虹大军来围剿,相反,尽可能多对这个国家做些了解要重要得多。

    在得到了足够的信息资料后,方虎于当日下午领军离开,奔赴下一个目标——南安。

    当日夜,方虎到达南安,此时的南安,还没有得到松洲被占的消息,方虎的攻击比消息的传递还要快,于是尚沉睡在美梦之中南安镇,就这样被铁风旗轻松占领。

    两战两捷,铁风旗未折一人,到是有七名战士先后在匆忙的行军途中不慎跌下马来,受了点轻伤,算是代价。

    9月29日,在休息一夜后,方虎领兵继续前冲,此时附近的几座小城已经开始收到了关于天风军进攻的消息,但是由于准备不足,有些地方甚至刚刚有所反应,铁风旗就已经杀了过来。

    方虎现在就是在和敌人的通讯比速度,天空中是漫天的信鸽飞舞,地上到处是传令兵打马而过,驿站里的马被来自各路的传令兵抽调一空,附近的几座大城也开始点燃了求救的烽烟。

    其后三天里,方虎一路向西北方向进军,趁敌不备,先后打下康州,蓝州等七座城镇。每打下一座城镇,除了补充些必要的粮食,饮水外,再不做任何停留,直接打马扬长而去,留给当地居民的是无尽的惊愕和一地的守军尸体。

    这段时间,注定是方虎最风光,最轻松的时刻。

    一切正如浅水清所言,借用秘道偷偷潜入一个国家,如若可以,至少在半个月内,可以利用骑兵突袭的特点连续保持常胜态势。这完全是因为通讯手段的落后所导致。

    月4日,霸业城终于收到了天风军抢占松州的消息,大惊之下,几乎要以为是寒风关失陷。

    当天下午,南安被占的消息也传进了霸业城,其后两天,康州蓝州等地的消息纷至而来,各地报警信使连续不断地进入霸业城,但却均没有说明是天风军哪支部队来袭。

    同时得到消息的,还有寒风关。

    霸业城开始调兵遣将,准备追杀铁风旗,惟此时铁风旗一路挺进,不作丝毫停留,追军不知其目标所在,无法做出相应判断,尚无法对其造成威胁。

    月5日,方虎一路行军,七天时间里先后打下十余座小城,向着惊虹中部地区迈进,随着方虎的一路攻击最终传来,以多个城市为辐射中心,消息终于蔓延传遍了惊虹大部分地区,当地的人们惊恐不已,其中相当多数人还以为寒风关已经沦陷,天风大军正全面开进,谣言四起,仿佛进入惊虹地界的不是一支一万人的部队,而是一支百万大军。一些胆小怕事的百姓甚至已经开始准备逃难了。

    此时,寒风关无事的消息传到了霸业城,终于让惊虹皇室喘了口气,意识到的确是那条秘道惹的祸,但是天风军为什么要进来,进来的的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又到底想做什么,他们却依然一无所知。

    月日,寒风关与霸业城终于同时收到了关于天风军的确切消息——进入惊虹的是铁风旗,总兵力只有一万人,领军人物浅水清。当时的孤正帆看着这则信息,呆立当场,好不容易才终于说出一句:“浅水清,你果然够有种!”……

    当日夜,寒风关内。

    孤正帆看着那地图摇头赞叹不已。这个人今年四十六岁,他这个年纪在军中,可以说正当盛年。他有一个高高的额头,眼神如鹰隼般明亮,闪动着可以穿透千里的光芒,颧骨高耸,神情总是不怒自威,令人望而生畏。但是这一次,他被浅水清给畏惧了一把。

    尽管知道秘道不可能永远不被天风人发现,刚一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孤正帆还是惊的差点飞了魂。

    山林秘道,是孤正帆对暴风军团不屑一顾的重要依凭,凭借这条秘道,他可以随时将惊虹军送入天风境内。与浅水清使用此道的难度相比,孤正帆的优势就明显得多,但是他没想到只用了两次,竟然就被天风人给察觉了,孤正帆也不得不佩服天风人的警觉性,但他更佩服的是浅水清的大胆。

    他竟然真就带着铁风旗一路杀进了惊虹,在这里肆意攻伐,如入无人之境。

    真正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人都说浅水清嚣张跋扈,桀骜不驯,天底下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想不到传言果然非虚啊。”孤正帆看着地图叹息不已。

    理论上来说,假如无人挡得住他,那么最多只需要十五到二十天,他就能到达霸业城城下了。若真让他一战而成,那他就真正创造了一个战争史上的神话。

    领一万兵在一个月内攻陷一个国家。

    “松州那边刚刚送来消息,藏马谷整条秘道如今已经被封堵,石块塞充,细沙填漏,水泥封糊,这条秘道,以后天风军不可能再使用了,浅水清既已进来,就插翅难飞。”说话的,是他的儿子孤远影。这个年轻人长得比他父亲要清秀得多,显然是象他母亲更多于象父亲。他的母亲,就是惊虹的秀颜公主。

    惊虹人没有驸马不得领兵的法律,不但可以领兵,而且还颇受重用。也因此,惊虹的公主历来是非常抢手的,却不象天风,止水般公主难嫁。且驸马出征,公主甚至可随行。这也正是为什么孤正帆在惊虹地位如此超然的原因,他不仅是边关重将,朝中名帅,同时也是帝国驸马,他的儿子是国主的外孙。

    这主要是惊虹与圣威尔公国走得比较近,受其影响的原因,圣威尔公国大概是整个大陆上,女子地位最高的一个国家。

    “他既然敢进来,就不可能没考虑过这方面,我看他压根就没打算再从秘道出去。”孤正帆道:“问题是,他到底想做什么?”

    孤远影冷笑说:“这还用问,一路下城而不占城,直取西北,显然是冲着霸业城去的。看样子这家伙是想重铸止水辉煌呢。”

    毕竟是孤正帆的儿子,家学渊源,别人还在猜测到底铁风旗想做什么的时候,孤远影却已经看出了铁风旗的动向。不论其是对是错,至少其眼光先比大多数同辈人要强上一些。

    “哦?是这样吗?”看着地图上那条黑线的指向,孤正帆的脸对着地图一点一点靠近,心中充满了疑虑。

    “在这种情况下进入惊虹,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冲着寒风关来的,一是冲着霸业城去的。拿下寒风关,固然是一大功,但是拿下霸业城,却是盖世之功。浅水清走的线路,只能是去霸业城,否则他如今已经到寒风关了。”

    “可是去霸业城,一路迢迢,千里奔袭,只怕还没到地方就先被咱们把他干掉了,他那一万士兵,还不够咱们塞牙缝的,他就这么有把握能直接拿下霸业城?”

    “根据我们的线报,浅水清这个人胆大妄为,自从军以来就没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干的。还是普通士兵的时候他就劫持云霓,杀死自己的领头卫校,其后又不遵军令擅自攻打南北两关。在止水的时候,更是策动部下兵变,连皇命都不听,一意孤行,玩起了血香祭旗的把戏,最后竟然还强攻大梁城。可恨羽文柳无能,竟被他吓破了胆,才导致后来的大梁城失守。父亲,你曾经说过,失败只能让我们记住走哪条路是错误的,但是成功却可以告诉我们走哪条路是正确的。因此,失败固然是宝贵经验,但真正影响一个人的,却永远是他的成功经验。失败的经验仅仅只是让人回避,成功的经验却让人永远遵循。浅水清成就成在他的大胆妄为,所以他就会一直认为这是正确的。我想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导致他想立奇功,攻霸业。”

    孤正帆抬眼看了儿子一眼,慢条斯理地道:“说得到是有点道理,不过也未免太小看我惊虹了。当初他在止水之所以会出现如此壮举,归其原因,还是在于抱飞雪死后,没有统一的大将指挥作战,商有龙虽有才华,却乏魄力。国内无良将,止水却积弱,又逢平原对峙,内部空虚,是这一连串的原因才导致的他在止水的辉煌。否则仅凭他浅水清一个人,一支部队,就想拿下止水,未免也太天真了。”

    “只怕浅水清就是认为即使没有中央军团在三山平原的牵制,他也能做到这一点。”

    孤正帆呵呵笑了起来:“世人皆说我孤正帆骄横跋扈,刚愎自用,可要让我领一万人就这样去打霸业城,我自问没这个胆子。如此送死之举,实在是不象那个能写出浅氏兵法的人所该做的啊。兵者,诡道也。明白这重含义的人,没有道理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父亲的意思是?”

    孤正帆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浅水清是怎么想的,不过或许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不用急,铁风旗的进攻才刚刚开始,我很想看看,他们下一步到底打算怎么走。”

    想了想,孤正帆说:“为避免浅水清声东击西,影儿,下令全关进入戒备状态,寒风关后部加强城楼防御,加派五千士兵和一个器械营,再设立临时关卡,暂时禁止通行。避免敌人偷袭。”

    “父亲,你多虑了吧?”

    “多虑总比不虑好,照我说得去做。”

    “是!”

第三章 奇袭(下)

    月7日,寒风关与霸业城再次下令全国警戒,一方面调兵遣将,追击铁风旗,大将姜卓,娄天德二人奉命立刻奔赴惊虹中部地区,总司其事,另一方面向国内遍发通告,证实寒风关依然在手,进入惊虹的只是一小股孤军。至于怎么进去的,孤正帆就干脆不解释了,就当是他老人家睡了一觉,让天风人从自己身边摸过去的吧。此消息又是一个历时七天,方传遍全国。铁风旗就象是一根搅屎棍,将惊虹国内搅得是一片大乱。

    月8日,铁风旗依然一路嚣张,只是各地守卫开始加强,再想轻易攻打某个城市,就要付出一定代价了。还好虽然各地已有所警戒,但是兵力上的不足,使他们依然无法和铁风旗抗衡。方虎再下一城,战损一百余人,出现首度上百伤亡。

    月9日,方虎领军正式进入了惊虹中部地区,这个时候的方虎,依然可算是轻松。不过轻松主要表现在,由于他日进百里,行动如风,惊虹人根本无法摸清他的行踪,因此屁股后面没有追兵,他老人家打完就走,想休息就休息,基本可告无忧,但是攻打各地却越发困难起来。

    附近的一些大城市,城防力量明显加强,此时的方虎面临着一个选择:就是如何可以继续攻打对方城市,制造出要进攻霸业城的态势,同时又避免和这些大城市硬拼死磕。

    惊虹的一处荒郊。

    方虎在对着地图大皱眉头。

    “火浴城,火云城,还有西海城,这三个地方都是惊虹中部的重镇,目前常驻兵力数字不详,分布情况也不清楚,什么人负责指挥也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有了准备的他们,绝对会比咱们前面打过的那些地方要难打许多。咱们目前对惊虹的了解依然太少,到底打哪里好,怎么打,实在难以确定。”

    “需要我去侦察一下吗?”无双问。

    方虎立刻摇头:“不行,来回费时,咱们耗不起这个时间,浅少明令指示,不要在任何一处地方呆上超过一天的时间,必须保持高速运动状态,否则咱们一觉醒来,只怕就已被大军重重围困。”

    沐血立刻道:“既然这样,咱们就绕过不打。”

    “也不行,必须至少拿下一处地方再走。”

    “可是浅少也说过,如果一场战斗不能在半天之内解决,那么这场战斗情愿放弃。这两天的战斗,一天比一天打得激烈。前天攻打川城,死了一百多个兄弟,昨天打凤州,战死三百多个兄弟。他们虽然本都是优秀步兵,但是由于缺乏攻城器械,仅靠绳梯打起来很累。这三处大城,其守军势力绝对不弱,想在半天之内拿下,怕是不大可能,死伤的兄弟,却可能是前些天所有兄弟加起来的总和。”

    “可是如果不打,孤正帆就不会那么容易上当。我们必须拥有至少一场象样的大胜仗!否则孤正帆不可能相信我就是浅水清,更不会相信我们会去打霸业城。这场战斗,我们不但要打,而且必须坚决拿下!哪怕牺牲再多的战士,耗费再长的时间,甚至引来屁股后面一大群追兵,都必须拿下。惟有这样,孤正帆才会对我们的行动确信不疑。”

    沐血微微有些愕然,他看着方虎那坚毅的神情,呆视良久,终于长长地喘了口气。

    他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浅少要你来负责铁风旗的指挥了。”

    在他们这群人中,只有方虎,才是最能全面贯彻浅水清作战意图的人。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重了一些,方虎缓和了一下道:“当然,如果能尽量不损失兄弟们的性命,那是最好不过的,问题是大家在这种情况下想出个什么办法来。唉,可惜我不是浅少,没他那天马横空般的思路,不过大家集思广益一下,没准能想出办法来。”

    雷火道:“浅少最习惯的做法就是,要打敌人,先看他们怕什么,只有找准了对方的软肋,才能一击而就。要是咱们也能找出对方软肋,相信就一定能找出对症下药的办法。”

    大家一起苦苦思索,到底对方的软肋是什么,方虎更是发狠道:“不想出来,今天晚上谁也不许吃饭。”

    或许是望天港的那场考验,曾经激励过他们,这几个人在一番苦思之后竟然同声叫道:“有了!”

    沐血道:“不管对方三座大城里,有多少兵力,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没有得到援军的情况下,他们的兵力肯定处于不足状态。”

    无双则道:“由于时间的问题,目前惊虹内部肯定还没有形成统一的对付我们的作战指挥部,所以也缺乏共同的指挥。”

    拓拔开山则道:“所以我们只要我们能把他们从城里调出来,然后再迎头痛击,正面作战,以我天风军的战力,他们绝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且其余两城也只会袖手旁观,正给我们各个击破的好机会。”

    方虎的眼神露出一线凶杀:“前段时间我们一路杀过来,却不打出攻打霸业城的旗号,那是因为不想欲盖弥彰,让对方反起疑心。可是这一次,如果我们打着攻打霸业城的旗号,直接从他们的身边过去……”

    所有人一起高呼:“他们就是不想出来,也得出来!让国都单独面对铁风旗的攻击,视而不见,这样的罪,他们吃不起!”

    方虎:“而我们正好可以顺理成章地让对手知道我们的目的……”

    在没有浅水清的情况下,铁风旗诸将终于开始尝试着自己分析,思考和解决各种军事问题,并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逐渐成长,最终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

    景隆宫。

    水云轩。

    纠缠了姬若紫多个日夜的诡八尺终于得到了进宫的机会。他一进宫就不断地惊呼:“哇哦,风雪宫好大哦,好漂亮!这里一定是天下最美的地方了。”

    姬若紫笑道:“风雪宫甚至还不能进入大陆十大名宫之一呢,天风历代君王都提倡节俭,拒奢华,虽然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提出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无以重威,建议重铸新宫,但是君王从不采纳。你若想看那豪华名宫,不妨在日后去鍪海群走一趟,如今那里的止澜宫正对外开放。”

    “咦?为什么止澜宫会对外开放?”

    姬若紫抿着嘴偷笑:“这还不是浅水清那个家伙想出来的方法。天风征战这许多年,国库开支极大,为弥补收入,浅水清于前些日子竟向野王提议,向民间开放止澜宫,收取费用,一方面可以弥补国库收入,另一方面也可讨好止水民众,再者还可以在止水民间形成一种共识,就是止水之所以亡国,皆因其穷奢极欲所致。且巨宫广厦若无人管理,长期以来必然荒废,国主不可轻易迁都,止澜宫放在那里也是浪费,若就此荒废也实在可惜,与其多一个比风雪宫还大的行宫,到不如放弃了用来敛财,也可以此彰显天子之德。”

    浅水清的这个提议可谓大胆之极,但天风国风务实,苍野望竟然还就真接受了这个建议,英明君王从来以争霸天下为享受,一座行宫算什么?于是止澜宫成为观澜大陆有史以来第一座向民众开放的皇宫,除国主寝室,大殿等处不可去外,其余各处均对外开放。别说止水民间富裕者趋之若骛,就连其余各国的一些有钱富绅竟也不远千里来到此地,观摩止澜皇宫。

    结果就是止澜皇宫竟然成为天风国库收入的一项重要财源。起初这个提议是遭受极大反对的,认为有失帝王形象,但在试行一个月后,发现收益如此之大,且民间凡响又如此之好,对皇帝的权威却无任何不良影响,眼看着那一笔笔白花花的银子收入进帐,就干脆劝柬皇帝正式开放了。当然,礼仪司是一如既往地坚持反对,奈何呼声太小,与其说是反对,到不如说是职责所在吧。

    有时候有些事情就是如此,只要皇帝肯稍微放下那么一点点架子,一个国家的财政实力都能飞跃一大步。在那个生产条件落后的年代里,贫乏的工业产值和商业收入,根本无法和不受时代影响的旅游业相比,一处止澜皇宫不仅为国家带来巨大的经济收益,甚至将整片原鍪海地区的经济发展都迅速带动起来,各地因此开始生活安康,百姓反对天风帝国统治的声音也逐渐减小,浅水清的这个提议,的确令所有人叹为观止。

    听了姬若紫说这话,诡八尺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十大名宫?我将来一定要全部都去过才算不负此生。”

    姬若紫捂着嘴笑:“那可不太容易,皇宫是皇帝的居所,你非得把国灭了,才能占了此宫,才能达成心愿。”

    诡八尺拳头一捏:“那就灭光他们!”

    姬若紫一呆,听着这豪情万丈的话,竟不禁亦为之神往。谁能想到后来诡八尺纵横一生的原始理由竟然就是转遍观澜十大名宫呢?

    走不了多久,就到水云轩了。

    此时,云霓和苍敏还有历非烟都在这里。

    宫里的女人,从来都是无事可做,只能在一起闲话家常,无事就撩拨几句是非出来,真正是环境逼迫使然。

    这刻见到姬若紫带着诡八尺来到,均象是看到了稀罕玩物,惊喜叫道:“咦?哪里来的小猴崽子?”

    云霓笑道:“这是水清收养的一个孤儿,因从未见过皇宫是怎样的,我便邀请他过来游玩。”

    历飞烟笑道:“原来他就是那个小鬼头。”

    诡八尺脖子一挺,叫道:“我可不是小鬼头,我都十二岁了。我十一岁开始就自己生活了。再过两年,我就能娶媳妇了。”

    两位公主和一位太子妃一起偷笑,姬若紫给了他一下:“公主和太子妃面前,不许胡说。”

    诡八尺摸着脑袋呵呵笑:“三位姐姐真漂亮,哦,姬姐姐也漂亮。”

    四个女子被这小家伙的马屁拍得齐感舒服,纷纷招呼宫女拿些好吃的好玩的给诡八尺。姬若紫悄悄对诡八尺说:“这就对了,记住,女人是用来哄的,男人是用来欺负的。”

    诡八尺连连点头。

    当真是什么样的师傅教什么样的徒弟,有浅水清傲视天下的豪语在先,又有姬若紫诡异人生的提携教育在后,又能培养出什么好东西来?

    女人们聚在一起的谈话,总是很轻易地就走向一些男人不感兴趣的胭脂闲话。只是聊了没几句,姬若紫便惊讶道:“咦?云妹妹?你身上的香味很特殊啊?莫不是用了什么好东西,却藏着遮着不让我们知道?”

    “对啊对啊。”苍敏叫道:“我刚才也觉得奇怪,这香味好奇特,竟如此芬芳,正想问呢。”

    历飞烟也连连点头。

    云霓无奈笑道:“哪里是什么特殊的香了,是上次圣威尔公国的特使给我送来了一瓶香水,我也就随便用着玩了。”

    苍敏和历非烟同时叫道:“香水?那可是圣威尔人最得意的东西啊,听说价比黄金,珍贵无比,就算是国内也只有王公贵族才能使用。他们怎么会送你一瓶?”

    姬若紫一楞,问:“你们没有吗?”

    历非烟立刻回答:“如此珍稀之物,岂能人人皆有。”

    口气中大有不服,她是正牌太子妃,清敏公主更是皇帝最爱的女儿,连她们两个,圣威人都舍不得送,想不到云霓竟获赠一瓶,心中微感不忿。

    姬若紫却立刻明白了过来:“这帮圣威尔人,怕还是为了惊虹一事而来讨好你的吧?”

    云霓笑道:“正是如此,圣威尔人为了天风帝国不攻打惊虹,也算是倾尽心力。水清曾誓言要以惊虹千里沃土回报陛下,圣威尔人对此坐卧不安,因此才用这香水贿赂我,希望我能劝说水清,反对攻打惊虹。他们不知道水清其实早已经……”

    姬若紫一声轻咳,云霓吓了一跳,知道险些失言,立刻改口道:

    “他们希望我劝说水清不要打惊虹,只可惜,他们不明白,一个好女人,是永远不会干涉自己丈夫的大事的,一瓶香水就算再价值千金,又怎么可能让我去做这种傻事,礼我是收了,忙却是半分不会帮的。两位妹妹不要多想,你们要是想用,随时可以去我那里拿。”

    历非烟摇晃着脑袋道:“谢谢云姐姐,不过也真真是让人奇怪了,圣威尔人为何对惊虹人如此关心呢?”

    诡八尺大声回答:“自然是不希望他们的身边出现一个强大的帝国喽。”

    姬若紫再拍他的脑袋:“不懂就不许胡说,若只是为此,那当初我天风人攻打止水的时候,圣威尔人又为何只是惺惺作态,却不全力以对呢?”

    诡八尺立刻无言以对,只能摸着脑袋笑。

    苍敏拍着手笑:“那就请姐姐跟我们解释一番吧,我最喜欢听战争故事了。”

    姬若紫一呆,两位公主和一位太子妃,再加一个诡八尺,竟齐齐把她往旁边小亭里拉,要听她道明原委。

    姬若紫无奈长叹:“都说这女人爱听闲话,爱论是非,当真是半点不假。好吧,你们想听,我说给你们听就是了。”

第三章 奇袭(下)

    月7日,寒风关与霸业城再次下令全国警戒,一方面调兵遣将,追击铁风旗,大将姜卓,娄天德二人奉命立刻奔赴惊虹中部地区,总司其事,另一方面向国内遍发通告,证实寒风关依然在手,进入惊虹的只是一小股孤军。至于怎么进去的,孤正帆就干脆不解释了,就当是他老人家睡了一觉,让天风人从自己身边摸过去的吧。此消息又是一个历时七天,方传遍全国。铁风旗就象是一根搅屎棍,将惊虹国内搅得是一片大乱。

    月8日,铁风旗依然一路嚣张,只是各地守卫开始加强,再想轻易攻打某个城市,就要付出一定代价了。还好虽然各地已有所警戒,但是兵力上的不足,使他们依然无法和铁风旗抗衡。方虎再下一城,战损一百余人,出现首度上百伤亡。

    月9日,方虎领军正式进入了惊虹中部地区,这个时候的方虎,依然可算是轻松。不过轻松主要表现在,由于他日进百里,行动如风,惊虹人根本无法摸清他的行踪,因此屁股后面没有追兵,他老人家打完就走,想休息就休息,基本可告无忧,但是攻打各地却越发困难起来。

    附近的一些大城市,城防力量明显加强,此时的方虎面临着一个选择:就是如何可以继续攻打对方城市,制造出要进攻霸业城的态势,同时又避免和这些大城市硬拼死磕。

    惊虹的一处荒郊。

    方虎在对着地图大皱眉头。

    “火浴城,火云城,还有西海城,这三个地方都是惊虹中部的重镇,目前常驻兵力数字不详,分布情况也不清楚,什么人负责指挥也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有了准备的他们,绝对会比咱们前面打过的那些地方要难打许多。咱们目前对惊虹的了解依然太少,到底打哪里好,怎么打,实在难以确定。”

    “需要我去侦察一下吗?”无双问。

    方虎立刻摇头:“不行,来回费时,咱们耗不起这个时间,浅少明令指示,不要在任何一处地方呆上超过一天的时间,必须保持高速运动状态,否则咱们一觉醒来,只怕就已被大军重重围困。”

    沐血立刻道:“既然这样,咱们就绕过不打。”

    “也不行,必须至少拿下一处地方再走。”

    “可是浅少也说过,如果一场战斗不能在半天之内解决,那么这场战斗情愿放弃。这两天的战斗,一天比一天打得激烈。前天攻打川城,死了一百多个兄弟,昨天打凤州,战死三百多个兄弟。他们虽然本都是优秀步兵,但是由于缺乏攻城器械,仅靠绳梯打起来很累。这三处大城,其守军势力绝对不弱,想在半天之内拿下,怕是不大可能,死伤的兄弟,却可能是前些天所有兄弟加起来的总和。”

    “可是如果不打,孤正帆就不会那么容易上当。我们必须拥有至少一场象样的大胜仗!否则孤正帆不可能相信我就是浅水清,更不会相信我们会去打霸业城。这场战斗,我们不但要打,而且必须坚决拿下!哪怕牺牲再多的战士,耗费再长的时间,甚至引来屁股后面一大群追兵,都必须拿下。惟有这样,孤正帆才会对我们的行动确信不疑。”

    沐血微微有些愕然,他看着方虎那坚毅的神情,呆视良久,终于长长地喘了口气。

    他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浅少要你来负责铁风旗的指挥了。”

    在他们这群人中,只有方虎,才是最能全面贯彻浅水清作战意图的人。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重了一些,方虎缓和了一下道:“当然,如果能尽量不损失兄弟们的性命,那是最好不过的,问题是大家在这种情况下想出个什么办法来。唉,可惜我不是浅少,没他那天马横空般的思路,不过大家集思广益一下,没准能想出办法来。”

    雷火道:“浅少最习惯的做法就是,要打敌人,先看他们怕什么,只有找准了对方的软肋,才能一击而就。要是咱们也能找出对方软肋,相信就一定能找出对症下药的办法。”

    大家一起苦苦思索,到底对方的软肋是什么,方虎更是发狠道:“不想出来,今天晚上谁也不许吃饭。”

    或许是望天港的那场考验,曾经激励过他们,这几个人在一番苦思之后竟然同声叫道:“有了!”

    沐血道:“不管对方三座大城里,有多少兵力,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没有得到援军的情况下,他们的兵力肯定处于不足状态。”

    无双则道:“由于时间的问题,目前惊虹内部肯定还没有形成统一的对付我们的作战指挥部,所以也缺乏共同的指挥。”

    拓拔开山则道:“所以我们只要我们能把他们从城里调出来,然后再迎头痛击,正面作战,以我天风军的战力,他们绝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且其余两城也只会袖手旁观,正给我们各个击破的好机会。”

    方虎的眼神露出一线凶杀:“前段时间我们一路杀过来,却不打出攻打霸业城的旗号,那是因为不想欲盖弥彰,让对方反起疑心。可是这一次,如果我们打着攻打霸业城的旗号,直接从他们的身边过去……”

    所有人一起高呼:“他们就是不想出来,也得出来!让国都单独面对铁风旗的攻击,视而不见,这样的罪,他们吃不起!”

    方虎:“而我们正好可以顺理成章地让对手知道我们的目的……”

    在没有浅水清的情况下,铁风旗诸将终于开始尝试着自己分析,思考和解决各种军事问题,并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逐渐成长,最终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

    景隆宫。

    水云轩。

    纠缠了姬若紫多个日夜的诡八尺终于得到了进宫的机会。他一进宫就不断地惊呼:“哇哦,风雪宫好大哦,好漂亮!这里一定是天下最美的地方了。”

    姬若紫笑道:“风雪宫甚至还不能进入大陆十大名宫之一呢,天风历代君王都提倡节俭,拒奢华,虽然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提出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无以重威,建议重铸新宫,但是君王从不采纳。你若想看那豪华名宫,不妨在日后去鍪海群走一趟,如今那里的止澜宫正对外开放。”

    “咦?为什么止澜宫会对外开放?”

    姬若紫抿着嘴偷笑:“这还不是浅水清那个家伙想出来的方法。天风征战这许多年,国库开支极大,为弥补收入,浅水清于前些日子竟向野王提议,向民间开放止澜宫,收取费用,一方面可以弥补国库收入,另一方面也可讨好止水民众,再者还可以在止水民间形成一种共识,就是止水之所以亡国,皆因其穷奢极欲所致。且巨宫广厦若无人管理,长期以来必然荒废,国主不可轻易迁都,止澜宫放在那里也是浪费,若就此荒废也实在可惜,与其多一个比风雪宫还大的行宫,到不如放弃了用来敛财,也可以此彰显天子之德。”

    浅水清的这个提议可谓大胆之极,但天风国风务实,苍野望竟然还就真接受了这个建议,英明君王从来以争霸天下为享受,一座行宫算什么?于是止澜宫成为观澜大陆有史以来第一座向民众开放的皇宫,除国主寝室,大殿等处不可去外,其余各处均对外开放。别说止水民间富裕者趋之若骛,就连其余各国的一些有钱富绅竟也不远千里来到此地,观摩止澜皇宫。

    结果就是止澜皇宫竟然成为天风国库收入的一项重要财源。起初这个提议是遭受极大反对的,认为有失帝王形象,但在试行一个月后,发现收益如此之大,且民间凡响又如此之好,对皇帝的权威却无任何不良影响,眼看着那一笔笔白花花的银子收入进帐,就干脆劝柬皇帝正式开放了。当然,礼仪司是一如既往地坚持反对,奈何呼声太小,与其说是反对,到不如说是职责所在吧。

    有时候有些事情就是如此,只要皇帝肯稍微放下那么一点点架子,一个国家的财政实力都能飞跃一大步。在那个生产条件落后的年代里,贫乏的工业产值和商业收入,根本无法和不受时代影响的旅游业相比,一处止澜皇宫不仅为国家带来巨大的经济收益,甚至将整片原鍪海地区的经济发展都迅速带动起来,各地因此开始生活安康,百姓反对天风帝国统治的声音也逐渐减小,浅水清的这个提议,的确令所有人叹为观止。

    听了姬若紫说这话,诡八尺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十大名宫?我将来一定要全部都去过才算不负此生。”

    姬若紫捂着嘴笑:“那可不太容易,皇宫是皇帝的居所,你非得把国灭了,才能占了此宫,才能达成心愿。”

    诡八尺拳头一捏:“那就灭光他们!”

    姬若紫一呆,听着这豪情万丈的话,竟不禁亦为之神往。谁能想到后来诡八尺纵横一生的原始理由竟然就是转遍观澜十大名宫呢?

    走不了多久,就到水云轩了。

    此时,云霓和苍敏还有历非烟都在这里。

    宫里的女人,从来都是无事可做,只能在一起闲话家常,无事就撩拨几句是非出来,真正是环境逼迫使然。

    这刻见到姬若紫带着诡八尺来到,均象是看到了稀罕玩物,惊喜叫道:“咦?哪里来的小猴崽子?”

    云霓笑道:“这是水清收养的一个孤儿,因从未见过皇宫是怎样的,我便邀请他过来游玩。”

    历飞烟笑道:“原来他就是那个小鬼头。”

    诡八尺脖子一挺,叫道:“我可不是小鬼头,我都十二岁了。我十一岁开始就自己生活了。再过两年,我就能娶媳妇了。”

    两位公主和一位太子妃一起偷笑,姬若紫给了他一下:“公主和太子妃面前,不许胡说。”

    诡八尺摸着脑袋呵呵笑:“三位姐姐真漂亮,哦,姬姐姐也漂亮。”

    四个女子被这小家伙的马屁拍得齐感舒服,纷纷招呼宫女拿些好吃的好玩的给诡八尺。姬若紫悄悄对诡八尺说:“这就对了,记住,女人是用来哄的,男人是用来欺负的。”

    诡八尺连连点头。

    当真是什么样的师傅教什么样的徒弟,有浅水清傲视天下的豪语在先,又有姬若紫诡异人生的提携教育在后,又能培养出什么好东西来?

    女人们聚在一起的谈话,总是很轻易地就走向一些男人不感兴趣的胭脂闲话。只是聊了没几句,姬若紫便惊讶道:“咦?云妹妹?你身上的香味很特殊啊?莫不是用了什么好东西,却藏着遮着不让我们知道?”

    “对啊对啊。”苍敏叫道:“我刚才也觉得奇怪,这香味好奇特,竟如此芬芳,正想问呢。”

    历飞烟也连连点头。

    云霓无奈笑道:“哪里是什么特殊的香了,是上次圣威尔公国的特使给我送来了一瓶香水,我也就随便用着玩了。”

    苍敏和历非烟同时叫道:“香水?那可是圣威尔人最得意的东西啊,听说价比黄金,珍贵无比,就算是国内也只有王公贵族才能使用。他们怎么会送你一瓶?”

    姬若紫一楞,问:“你们没有吗?”

    历非烟立刻回答:“如此珍稀之物,岂能人人皆有。”

    口气中大有不服,她是正牌太子妃,清敏公主更是皇帝最爱的女儿,连她们两个,圣威人都舍不得送,想不到云霓竟获赠一瓶,心中微感不忿。

    姬若紫却立刻明白了过来:“这帮圣威尔人,怕还是为了惊虹一事而来讨好你的吧?”

    云霓笑道:“正是如此,圣威尔人为了天风帝国不攻打惊虹,也算是倾尽心力。水清曾誓言要以惊虹千里沃土回报陛下,圣威尔人对此坐卧不安,因此才用这香水贿赂我,希望我能劝说水清,反对攻打惊虹。他们不知道水清其实早已经……”

    姬若紫一声轻咳,云霓吓了一跳,知道险些失言,立刻改口道:

    “他们希望我劝说水清不要打惊虹,只可惜,他们不明白,一个好女人,是永远不会干涉自己丈夫的大事的,一瓶香水就算再价值千金,又怎么可能让我去做这种傻事,礼我是收了,忙却是半分不会帮的。两位妹妹不要多想,你们要是想用,随时可以去我那里拿。”

    历非烟摇晃着脑袋道:“谢谢云姐姐,不过也真真是让人奇怪了,圣威尔人为何对惊虹人如此关心呢?”

    诡八尺大声回答:“自然是不希望他们的身边出现一个强大的帝国喽。”

    姬若紫再拍他的脑袋:“不懂就不许胡说,若只是为此,那当初我天风人攻打止水的时候,圣威尔人又为何只是惺惺作态,却不全力以对呢?”

    诡八尺立刻无言以对,只能摸着脑袋笑。

    苍敏拍着手笑:“那就请姐姐跟我们解释一番吧,我最喜欢听战争故事了。”

    姬若紫一呆,两位公主和一位太子妃,再加一个诡八尺,竟齐齐把她往旁边小亭里拉,要听她道明原委。

    姬若紫无奈长叹:“都说这女人爱听闲话,爱论是非,当真是半点不假。好吧,你们想听,我说给你们听就是了。”

第四章 都市联盟

    “要说圣威尔人为什么鼎力帮惊虹人,就要先从另一个地方说起了。八尺,你可知道都市联盟?”

    诡八尺点点头:“知道啊。”

    姬若紫道:“那么你可知道,八十五年前,都市联盟成立之时,是什么人成立的?”

    诡八尺眼珠一转:“难道是圣威尔人?”

    姬若紫笑道:“你个小狐狸,算你猜对了。一百多年前,圣威尔人西撒罗从圣洁走廊出发,前至鍪海西岸,由那里乘坐一条三桅帆船,扬帆出海。假如说秦仪是周游大陆的旅行家,那么西撒罗就是环海航游的航海家。他这一生差不多有三十年的生涯都是在海上度过的。听说他去过很多地方,甚至在遥远地方发现过异世大陆。当年秦仪周游大陆,做了一幅观澜大陆图,如今就挂在我天风勤政殿的大墙之上,陛下每日皆要对其瞻仰,而西撒罗,则做过两幅航海图,其中一幅巨型海图,如今就挂在都市联盟的大议会厅中,却已残缺不全,一幅小型海图却是完整,却在后来莫名失踪,下落不明。两幅海图,几乎将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与海洋,尽绘其中,其恢弘之处,甚至更甚于观澜大陆图。由此可见,这个人的了不起之处。”

    众人皆听得津津有味。

    姬若紫继续道:“这个人一生中做过两件大事,其中之一是绘制海图,还一件,就是成立了都市联盟,这个彻头彻尾的商业组织。”她的口气中充满不屑。

    止水是最临近都市联盟的国家,姬若紫身为止水王妃,对这段秘史其实是最清楚不过的,而这其中有些内容,大陆各国根本就不知道。比如都市联盟中有一幅残缺海图之事,就只有少数国家的高层人物才知。

    “那一年,西撒罗出海的时候,这片土地上还是大梁帝国,经历数十载光阴,他回来后却发现大梁竟已三分了。那个时候,他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决然在那一带,领着自己的水手,建立起了都市联盟。都市联盟因为是圣威尔人建立起来的,因此秉承了圣威尔好利轻义,重财贪色的禀性。由于那一带位于海岸,他们大力发展海上贸易线,同时由于位于止水和惊虹之间,大做两国生意,在我天风人的重压之下,止水外出无路,在和都市联盟的商业谈判中,总是落于下风,被其赚去了大批银两。也正因此,才会在其成立五年之后,发兵攻打都市联盟,逼其吐出了大量的银财,这才收兵退回。那个时候,都市联盟才终于意识到,在强权面前,光有钱是没用的。所以,他们被逼寻找政治合作伙伴。”

    八尺叫道:“圣威尔公国?”

    “没错。”姬若紫笑道:“既有这层同根同种的关系,都市联盟自然要加以利用。他们一方面大力发展自己的雇佣军势力,另一方面与圣威尔人建立起牢固的政治经济上的合作关系。这些年来,都市联盟做为一台赚钱的机器,可算是为圣威尔人提供了不少好处,天风人要打惊虹,受威胁最大的,其实不是圣威尔,而是都市联盟。以前都市联盟夹在两地之间,借着天风人的强大威压,他们可以趁机左右逢源,谋取暴利。将止水的特产运到惊虹,再将惊虹的特产运到止水,只不过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走上那么一趟,就可以将货物的价格提升到十倍二十倍以上,暴利之高,可想而知。天风人拿下止水后,都市联盟的生意已经开始受到了影响,不过影响还不是太大,因为止水许多货物,依然要通过都市联盟才能进入惊虹。可一旦天风人拿下惊虹,将这三处地方连在一起,那么都市联盟再想谋取暴利,对他们而言就要困难许多了。不走海路,天风人完全可以走陆路运输,充其量绕远一些,却总比把钱都给都市联盟的人赚去好。都市联盟赚不到钱,圣威尔人能拿到的好处自然也会少许多。天风人打止水的时候,圣威尔人之所以只是摇旗呐喊,是因为止水的货物,如果不走都市联盟进入惊虹,就只能走圣洁走廊,这样一来,他们在都市联盟那里失去的金钱,还可以从圣洁走廊补回来,因此虽有抗议,却并不强烈。但若拿下惊虹,就完全不同了,天风人对圣洁走廊的依赖性将大大减少,同时对圣洁走廊的控制力将大大加强,圣威尔人不仅要失去都市联盟的利益,还将再失去圣洁走廊的利益,无论军事还是经济上,都将大大受制于人,因此是绝对无法接受这一现实的。就对金钱的贪婪本性这一点而言,圣威尔人其实比都市联盟的那帮商人好不了多少。”

    “原来是这样。”

    都市联盟的商人们,对金钱的追求,从一个例子上可以体现出来。

    由于当年都市联盟被止水攻打,迫使都市联盟必须建立起相应的武装力量,为此他们开始雇请大型佣兵团来保卫他们。然而天生的商人本性,使他们在对佣兵的使用上,并没有签订城防协议。都市联盟的八十万佣兵,竟只有十万人与都市联盟签订了城防协议,这是令所有国家都惊叹的。

    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因为这帮商人们舍不得钱的缘故。他们的算盘打得很精,如果和所有的佣兵签定城防协议,那么就意味着他们要拿出大笔的金钱去养活这些雇佣兵,这对都市联盟来说,绝对是一笔庞大的开支。由于都市联盟商业气氛浓重,贸易往来频繁,每天都有大量的车队从惊虹到止水,再从止水到惊虹,一路迢迢,极易引发盗贼的觊觎,因此为了保护商队,佣兵的存在是极重要的。都市联盟就是根据这种情况,采取了降低佣兵团在本城税务比例的做法,吸取了来自各国的大量佣兵进入这一带,使他们自给自足,让佣兵们自己养活自己。在非战时期,所有的佣兵都必须依靠保护商队,协助维持地方治安等方式获得收入。这使得都市联盟在短时间内省去了大量的内政资源,在他们看来,只有在邻国攻击自己的时候,才有必要拿出大量的金钱来聘请佣兵们保护自己。在此情况之外,则不需要用到他们。至于那与都市联盟签定了城市防御协议的十万佣兵,虽然负责城防协议,但其武器装备等一律是自己负责,军事训练方面,都市联盟完全不管不问。

    这相比一支军队常年由国家供养,包括武器装备,马匹,训练,资源提供等等所带来的庞大负担,都市联盟几乎将军费支出降到了最低点。

    然而经济上的远见,军事上的短见,使他们在军事上彻底失去了控制力。都市联盟的佣兵自由度相当高,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当年天风人攻打止水一战,就有大量的雇佣兵来到止水趁火打劫,大捞好处,而都市联盟则睁只眼闭只眼,完全不闻不问。这种自由度是小小都市联盟能吸引到如此之多的佣兵前来的主要原因,但也是都市联盟根本无力对抗强大国家的主要原因。比如说现在这种情况,面对天风人攻打惊虹的状况,圣威人可以扬言抗议,甚至提出屯兵圣洁走廊,封锁这一带,必要时发动武力进攻。都市联盟就远远没有说话的资格。他们的武装力量,完全是被动的,松散的,与消极的,且无法抱以太多的信任。别人打他们,或许佣兵们还能起点作用,主动攻击对手,那就难了。倘若来攻打他们的国家实力太强,只怕佣兵们的反应不是奋力死战,而是拿着好处抹脚就溜。

    这八十年来,如果不是天风人时时威胁着他们周边两国,只怕都市联盟早就让人给吞了,当然,那时的天风人的确在有意无意他们那样做,毕竟都市联盟的暴利行为,间接地损伤了止水惊虹两国的利益,导致大量金钱的流失。直到止水被灭,惊虹成为下一个受害者,都市联盟危局顿现,这个时候天风一下子就成救世主变成了毁灭者,可是军事上的短视做法早使他们控制不住局面了,更完全没有与天风人叫板的本钱。

    说到这,姬若紫笑道:“八尺,你可知道天风人是怎么称呼都市联盟的吗?”

    “怎么称呼?”

    姬若紫樱唇轻吐,说出两个字:“蛋民。”

    这个词,让旁听的几个人均是一呆,看向姬若紫,清敏公主更是直接问道:“若紫姐姐,蛋民是什么意思?”

    姬若紫伸出纤纤手指,蘸了下茶水,然后在那亭中台上划出一个人字。她指着那个人字说:“当年的大梁帝国,其国土在地图上便如这个人字。大梁三分后,天风得其身,也就是上段,止水得到它的一条腿,就是东南一地,也就是这一捺,而惊虹人则得到它的另一条腿,西南一地,也就是这一撇。在这两条腿的中间,夹杂着的东西……你们说那是什么?”

    三个姑娘正在想,诡八尺已经高声大喊起来:“小**!!!”

    此话叫得甚响,远处的宫女太监齐齐颤抖,侍卫们同时低头,只悔爹娘给的听力太过灵敏。

    那李嬷嬷更是直接背过气去了。

    两位公主和历非烟全都面红耳赤,就连姬若紫都狠狠瞪了八尺一眼:“不许乱叫,这里是皇宫,这种粗词怎可胡说。”

    诡八尺吐了下舌头,嘿嘿直笑,小声地说:“都市联盟有漫长海岸线,一直延伸到惊虹南部。姬姐姐,咱们的这根小**是不是太长了一些?都荡到地上去还转了几个圈。”

    云霓苍敏和历非烟一起堵住耳朵,姬若紫更是苦笑不得:“再胡说就把你赶出宫去。什么咱们的……姐姐……”她想说姐姐没有,终究是没说出来,诡八尺看得嘿嘿直笑。

    云霓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苍敏和历非烟也都看着诡八尺笑个不停,几位**在那里笑得花枝乱颤,到把八尺看得有些呆。他今年十二岁,有些事情也多少明白的了。

    好不容易笑完,姬若紫才继续道:“因此一旦我天风人打下惊虹,被我们夹在中间的都市联盟也再无幸理,别说想要左右逢源是不可能了,就是想保持自己的领土,怕是都难。所以说政治上没有发言权,军事上缺乏统治力的国家,钱越多,引来的虎狼也就会越凶猛。不过可笑的是,这种事,天风人完全明白,圣威尔人比较明白,可是都市联盟的人却完全不明白。在那帮商人的眼里,只有金钱才是最重要的。都市联盟的商人们就是一群逐臭的苍蝇,哪里有钱赚,他们就飞向哪里,完全没有领土观念。如今那个地方,只有少许人大概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大多数人却还沉浸在梦里。他们现在的担心还处在三国合并之后,他们的收入将会锐减这一现状,而不是可怕的军事包围。”

    诡八尺点点头:“我明白了,这里面说白了完全就是一个钱字作祟,对吧?”

    “是,也不全是。圣威尔人与天风人的关系早就不睦,他们不愿天风人攻打惊虹,不想放弃都市联盟是一个原因,不想看到一个强大的天风帝国崛起是一个原因,截然相反的政治体制也是一个原因。但是不管哪个原因,圣威尔人为的是都是自己,而不是惊虹人的利益。实际上,惊虹人的关系,与圣威尔也是相当的微妙呢……”

    姬若紫侃侃而谈,诡八尺听得聚精会神,反观云霓,苍敏,历非烟听到最后却似懂非懂,昏昏欲睡。仅从次点,往往就能看出一个人将来的成就。

    姬若紫笑了起来:“哎呀,瞧瞧这一说就是大半天,咱们四个女人,一个孩子,怎么就在这讨论起国家大事来了。好了八尺,我带你去四处转转吧,今儿个的谈话,大家就说到这吧,女人家是不该谈这些的。”

    拉起不情不愿地诡八尺,就此离开……

    这是诡八尺自出丛林以来,上到的第一堂政治课。

    他并不知道这对他今后的影响有多大,但是从那时起,他开始渐渐明白了国家与国家之间,地区与地区之间,所有的争端,争执,纠纷,战争等诸般一切,其幕后推动的那只黑手,其实就是一个词——利益。

    人们为了利益而互相厮杀,为了利益,而出卖亲人,为了利益,可以无所不为,为了利益,可以抹杀良心。

    但同样是利益,让人短视,让人愚蠢,让人冲动,让人盲目。

    这个时候,他还没弄懂一件事:利益是人们争斗的源泉,但却不是争斗中那力量的源泉。

    但是很快他就会明白。

    玩了一天,尽兴之后,姬若紫带诡八尺出宫了。

    出宫的时候,竟正好碰上了公孙石,他的身边还带着一个俊俏男人。

    那男人大概是诡八尺这辈子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了,不,应该用漂亮这个词。

    那一张粉脸朱腮,眉如弯月,眼似点漆,真正是可以将所有用来形容美丽女子的词语都可以用在他的身上。令人一望而不免生叹,原来上天造人竟也会有如此精心雕琢的时候,却把这番心血都用在了一个男子身上。难得的是,这个男人举止行为间,虽带着些妖娆妩媚的气息,却控制得极好,不给人丝毫做作之态,更不会让人误以为他是女人。生得如此模样又能尽去那反效果,就当真不容易了,只怕除了天生之外,还有后天的培养。

    “若紫见过干爹。”姬若紫对着公孙石盈盈道了个福,说起来,这个便宜干爹还是浅水清特别为她安排的,彼此间的交情嘛,就不好说了。

    这刻公孙石一脸的春风得意,捋着胡子笑道:“来,乖女儿,你来见见燕子柳公子。”

    燕子柳?姬若紫一楞,脱口道:“难道就是那位可叫天下女子倾心相随的燕公子?”

    “正是。”公孙石笑道:“你也知道,太后寿辰将至,各路官员如今都为了此事而忙着准备厚礼。太后向来对燕公子的才艺是极为欣赏的,老夫便想了办法请来这位燕公子,托他到时在太后席上唱上一曲,还好老夫和燕公子还算有点交情,燕公子算是给了这点薄面。”

    姬若紫笑道:“干爹真是有心了。”

    公孙石说:“说起来我正要找你,后宫是女人家的地方,我不太方便进去,不如就由你来领他见太后吧。”

    姬若紫一楞,只见那位燕子柳已经说道:“烦劳姬姐姐了。”

    一把声音,竟是说不出的温柔好听,礼数也极周到。

    那个时候,姬若紫的心中一瞬间转过千百个念头,终究是笑道:“只怕要让干爹失望了,你也看见我现在还带着这个孩子。他是山里出的来的野孩子,不懂规矩,总爱乱跑,若是我现在带燕公子去见太后,只怕这小东西又要给我惹祸了,不如我另找人带燕公子进去吧。”

    听到姬若紫不能带自己进去,那长着一双妩媚双眼的燕子柳大感失望,公孙石连忙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今天时候不对,还是我自己带他去吧,反正我这把老骨头,到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不过若紫你如此怠慢燕公子,可是大大失礼啊。”

    “择日定当为燕公子赔罪。”

    “那好,不如就两天后,你请燕公子在烟雨楼上作个席,你看如何?”公孙石竟然打蛇随棍上,非要撮合他们在一起。

    姬若紫一呆,只能无奈答应。

    公孙石带着燕子柳离去,姬若紫望着他们两人的背影,终于发出一声愤怒的冷哼。

    “咱们走,八尺。”她说。

    出了宫,诡八尺问她:“姬姐姐,那个燕子柳到底是什么人?长得好生漂亮怪气,为什么公孙爷爷要让你请他作席?”

    姬若紫冷笑道:“一个戏子而已,只是长得实在俊俏漂亮,苍天城里也不知多少豪门贵妇小姐喜欢他。听说他用过的女人,都可以从苍天城的东门直接拉到西门去了,且个个是豪门大户家出来的女子。”

    “哇,这么厉害?”

    “江湖传言,总有失实,不过看这个人的举止风度,绝不只是靠一张脸孔吃饭,对付女人,他想必自有一套办法。若是单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来形容,只怕就有些偏颇了。今日公孙石带着燕子柳撞见我,绝不是巧合,而是他们故意等待。”

    “这是为什么?”

    姬若紫眼中的愤怒再闪:“只怕就是冲着我来的。”说着她看着诡八尺说:“八尺,姬姐姐教你一句话。色这种东西,不仅可以让人神魂颠倒,同样可以让人迷失神智,最终失去方向,为人摆布。男人可以好色,但万万不可以为色所迷,否则此生永无出息。若是有那天上美色掉下来,你就当千万小心,因为那美好的背后,只怕带着致命的陷阱。”

    诡八尺半懂不懂的点头:“那姬姐姐你的意思是?”

    姬若紫怅然叹息:“我姬若紫,和水清身边所有的女人都是不一样的。我服侍过止水君王,为求活命而委身于水清。在很多人的眼里,我是那种贪募富贵,渴求荣华之人。正所谓姐儿爱俏,越是这样的女人,也便越是不甘寂寞。如今水清不在身边,别的女子或可痴心等待,象我姬若紫这样的女人可就难说了。若在此刻有那样一个男子突然出现在你身边,对你温言软语,照顾极周,一颗心只怕也就要转归别人了。偏偏我这样的人,在宫中还有几分说话的权利,朝上的一些官员,如申奇等人也对我极为尊重。我这样的人若跳进了爱河,只怕就再爬不上来,身边拥有的权利,自然也要与枕边人分享了。哼哼,好一招美男之计,如若成功,兵不血刃便可达到目的,我这个干爹对我的照顾当真是无微不至,惟恐我嫁不出去,是定要为我择个优秀郎君的。”

    说到这,姬若紫斜眼看诡八尺:“无论宫中,官场,还是沙场,行事做人,皆要步步小心。公孙相爷的手法其实是很巧妙的,若是换个人,只怕就真中了他的计了。惟可惜,此计我曾在止澜宫中用过,那被我害过的人,最后的下场是凄惨无比,如今有人要反过来用在我身上,也就难免要失望了。”

    说着,她吃吃笑了起来,眼中的惆怅却是更甚了。她之所以拒绝带那燕子柳进宫,其实也就是因为她心中的确寂寥。有时候她自己都怀疑,如果真给了那个燕子柳发挥的机会,自己会不会明知是陷阱也要跳下去。

    这与自己对浅水清的感情无关,问题是浅水清不在身边,当女人缺乏一棵可依靠的大树时,就总是自然而然地会想寻找另外一棵树的,哪怕那树是如此的不可靠。

    再能干的女人,也躲不过情字一关。

    说过这话,姬若紫也不再多言,拉了诡八尺就走。

    诡八尺眼珠子转了转,却什么都不说。

    回到将军府,诡八尺说了一句:“我去街上逛逛。”然后自己又重新跑了出去。姬若紫也没多想……

    燕子柳是快要黄昏的时候出来的。

    他有些可惜,自己今天没能得到机会和那个姬若紫多做接触。不过没关系,两日之后,烟雨楼上的那一席接触,自己定可将她芳心捕获,对于这一点,纵横胭脂场多年的燕子柳最有信心不过。

    他这刻出了宫,逍遥自在的走到路上,一路走来,也不知多少女孩对他侧目,这种目光他早已习惯,自然不已为意。

    突然耳旁叮的一声响。

    燕子柳转头看去,却是旁边的一处阴森小巷里一小块银锭发出的。

    那银锭旁竟然无人。

    这点银子原不会放在燕子柳的眼中,随便哪个贵妇给他的,都不会比这少,惟人的贪心永远不会变,既然银锭是无主之物,他便立刻上去拾取。刚拣起一块,却发现前面竟然还有一块更大的。

    一连拾了好几块银锭,天上掉元宝这样的好事令燕子柳大喜不已,也不知是哪个粗心的家伙银袋漏了,竟然能一路掉过来。

    看看前面再无银两,想必都掉空了,燕子柳这才准备起身离开。

    突然一记凶猛的闷滚,正砸在他脑袋上,直接将他打昏在地。

    诡八尺那凶狠的面容在黑暗中缓缓出现,木棍丢弃,手中锋利的小刀闪烁出逼人寒光……

    月8日,苍天城出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

    那位大众情人燕子柳,被人挖目毁容于一条街道小巷之中,下身一片嫣红。

    燕公子正式成为阉公子,令天下贵妇痛心,随弃之如敝履。

第五章 暗算

    惊虹。

    月9日,方虎终于公然竖起攻打霸业城的旗号,走西海城边路一路挺进,这一举动果然要了西海城守的老命,被逼无奈,只得领兵追击,却反被方虎领铁风旗打了一个伏击。三千虎豹营从西海守军的侧面对准敌人发起攻击,铁风旗三营回头迎战,一举击溃这支人数在五千左右的西海城守军,活捉了西海城守彭涵光,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关于中部两城的其余情况。

    月日,利用其各自为政,互不帮忙的自私特点,方虎故技重施,再度引诱火浴城出兵,再获胜利,消灭敌四千余人。

    此时,火云城城守严真平在得知情况后,再不出击,稳守火云城,方虎等人眼看目的已达成,便对准霸业城方向继续进发。两天两战,获得两场大胜,灭敌近万,多日以来一路所向,势不可挡,铁风旗威名劲传,惊动惊虹。

    在经历了近半个月的信息往返折腾之后,惊虹人终于完全明白了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地图上的那条黑线,已经延伸到了惊虹中部,箭头直指霸业城,惊虹人彻底骇然于铁风旗的胆大妄为了。这时,就连霸业城都有些慌乱了,浅水清真正是人的名,树的影,若真让他打到霸业城下,就算他拿不下霸业城,也大大折辱了惊虹人的脸面。临近枫国,圣洁走廊等边关重镇处的将军们,开始遣调兵力匆匆赶往霸业城,准备回京救驾,以尽“护主”之功。

    月日,在经过拼死狂赶之后,惊虹大将姜卓,娄天德也终于来到火云城,开始从各地抽调兵员,部署兵力,在统一的指挥下对铁风旗展开追击,包围与堵截。

    由地图上看,多达数十条红线从这个国家的各个角落一路延伸,在地图上织出一张弥天大网,网向中央的那条黑线。铁风旗就象一条散布着血腥气息的大鱼,引来无数贪婪的,凶残的,嗜血的狠毒的巨鲨,誓要将这条大鱼一口鲸吞,绝不再给他兴风作浪的机会。

    月2日,消息传到了惊虹周边诸国,枫国,丘国,圣威尔联合公国,都得到了铁风旗侵入惊虹的信息。

    这则消息令所有人惊叹,引来的反响也各不相同。

    有些人惊叹于天风人的大胆冒进,也有人嘲笑浅水清的自以为是,更有人旁观以待,试图看好戏。各国各地均对此战表示出异常关注,想看看浅水清一支孤旅能在惊虹掀起多大的风浪。

    圣威尔人正式向天风帝国发出谴责通报,称其当立即撤兵,并再次派出使节团前往天风。麦加人也不甘示弱,斥词谴责天风帝国有分疆裂土独霸天下之心。惊虹周边如枫,丘,黎等国均表示不会参与此战,但也表示对浅水清此战均不看好,甚至连远在天边的西蚩大帝国也不甘寂寞起来……

    西蚩大帝国。

    大元帅府。

    沙库而伦家族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大家族。这个家族的历史甚至比西蚩大帝国本身的历史还要渊源流长。早在西蚩大帝国成立的时候,沙库而伦家族就已经是西风大草原上最出色最有名望的家族了。这个家族以盛产天才的军事领袖而威名,他们几乎每一代或两代人里,就必定会有一个甚至数个出色的军事人才,成为当时草原的部落首领,一地豪杰。

    当年沙思汗大帝纵横一世的时候,沙库而伦家族的领袖与其家族战士们就成为大帝手中最凶狠的一根马鞭,几乎抽痛了大陆上所有的民族。

    然而草原游牧民族天生擅战斗不擅守成的特点,使他们建立的庞大帝国完全依赖于武力而存在,并最终在沙思汗死去不久分崩离析。在那之后,游牧民族曾又有过数次兴起,却再无人可创造沙思汗的辉煌。西蚩大帝国是当年沙思汗的子孙在前辈遗留下的武力基础上重新建立起来的国家,几乎囊括了整个大陆西部,一直延伸到南北两端。在这期间,帝国兴衰变化有起有落,沙库而伦家族却从来都是处于辉煌的顶端位置。

    随着一代代人的繁衍,沙库而伦家族的子弟如今已经遍布草原帝国的各个角落。他们恪守着祖辈的遗训:帝国总有兴替,家族永不衰亡;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为沙库而伦家族默默地做着贡献。对于这样一个庞大而又永远守住自己本分的家族,任何一个草原帝国都只会对其有拉拢,重用,甘辞厚币,重权相赠。

    在这一代的沙库而伦家族中,最出色的那个,就是格龙特沙库而伦了。

    这是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在猛汉如林的游牧世界里,他看上显得是如此单薄,惟有一双特大的手和一双明锐的眼神,显示出这个人的不同凡响。

    假如说东战神烈狂焰是一个以战与勇著称的战神大将,那么西战神格龙特就是一个以智与谋称雄的战神。

    烈狂焰就象是军中的一个威力增幅器,他所到之处,战士们都会象神力附身般攻击力大增,一个个悍不畏死,奋勇拼杀。而格龙特在指挥风格上却与浅水清更加接近,他们都擅长于揣摩人心,然后针对其弱点,一击必中。

    这也与两个国家完全不同的民族特点有关。天风帝国虽然拥有丰饶草原,但是丰饶草原的面积远远不能与西风大草原相提并论,天风帝国在本质上依旧属于农耕民族。农耕民族在战力上,天生不能与好勇斗狠,擅长武力的游牧民族战士相比,但是盛产谋略之士。因此,如烈狂焰般杀神降世的人的存在,能大大提高士兵作战时的战斗士气与勇武,弥补这方面与游牧民族的差距。而游牧民族战士,他们好战,英勇,坚韧,但是却缺乏战争智慧,因此需要如格龙特这样能够真正将他们的威力发挥出来的组织引领高手。

    今天,这位以瘦弱之身总领着西蚩帝国百万游牧骑兵的帝国大元帅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在他的对面,坐着的是堂堂帝国丞相旺赞。

    令所有人感到惊讶的是,这位名叫旺赞的丞相,长相与西蚩族传统的凹目鹰鼻,长发虬髯截然不同。他的脸,看上很普通,但却一点都不象西蚩人,反而更象梁人。那是因为他的血液里,有一半的梁人血统。

    观澜大陆对这位西蚩大帝国的丞相的了解从来都很简单,很稀少,在这个武运昌盛的世界里,那些耀眼的名字总是属于将星的,如格龙特,如烈狂焰,如浅水清。因此极少有人知道,这位行事低调,态度平和,看上去平凡无奇几乎可以将其遗忘的帝国丞相,竟然并不是一个纯粹的西蚩族人。

    但是在西蚩帝国高层,却从没有人敢小看这位老人,因为他为帝国做出的贡献是巨大的。

    而这刻,这位深受帝国皇帝宠信的老人,正在和帝国的大元帅做着亲密交谈。

    “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大元帅如此肯定,浅水清的目的一定是寒风关呢?而且他一定能拿下?”

    “那是我的感觉。”

    “仅仅只是感觉?”

    “对,但已足够。”格龙特的口气充满无可置疑的肯定。

    格龙特并不是一个狂人,他绝不会因为自己是人人仰目的西战神,就认为自己可以天才到猜出对手的每一步行动,但是他相信自己的感觉。

    在战场上,真正决定一场战役胜负的,有时候不仅仅是推断。推断需要足够的信息资料,在没有足够资料无法对战局做出准确判断的情况下,将军有时候凭的不是经验,不是自己看到的东西,而就是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是在沙场中无数的厮杀中锻炼出来的,他们自己也说不清那是什么东西,但他们知道那是可以引领他们走向胜利的一个指路明灯。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非理解个中滋味者无法参透,但是在几乎每一个出色将军的身上都存在。

    烈狂焰之所以背靠小梁河而战,是出于这种感觉;浅水清打出惊虹平阳大胜,也是因为这种感觉;而现在格龙特同样有这种感觉。

    他觉得浅水清有阴谋,所以他不放心。在这里,他并没有使用任何科学的分析,慎密的推断,他用了一个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来判断问题,就是直觉。

    这也是战争大宗师们在天赋,经验和理解这三步曲之后的最后升华。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的直觉都是可以信任的,疯子与白痴同样也可以有灵感,但是战争大师们的感觉,则是建立在他们对战争深入的理解上形成的,并非无意义的灵光一现。

    所以,当格龙特意识到这一点时,他立刻就想到,浅水清的目的,一定就是寒风关。

    尽管他不知道浅水清有什么办法可以拿下寒风关,但是当他去除了所有外在的干扰之后,在不考虑过程与执行难度的情况下,他这个局外人看得反而比任何人都清晰。

    然而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自己的丞相,并告诉他自己打算警告孤正帆小心防备的时候,却遭到了旺赞的强烈反对。

    “我们不能这么做,事实上如果浅水清能拿下寒风关,对我们来说更好。”

    格龙特有些不满意地皱眉头:“丞相又想用那套说辞来劝我?”

    旺赞说:“这不是一套说辞。我希望大元帅能仔细考虑一下。草原游牧民族,要想进入那片繁华的中土世界,势必会遭到来自各方势力的抵抗。我们与天风人有着很大的不同,我们的战士比任何一个国家的战士都更强大,更勇猛,但我们的民族并不是一个擅长于管理的民族。游牧民族的天性是分而散,不是聚而合,是攻城掠地,而不是吞疆灭国,是劫掠如风,而不是不动如山。在这一点上,游牧民族永远不可能和农耕民族做同等资格的对抗。尽管我相信大元帅拥有百战百胜的能力,但是历史已经证明,即使我们能够重现沙思汗大帝的辉煌,却没有能力将其持续下去。我们能够取得一时的胜利,却不能取得长久的坚持。所以,天风帝国正是我们可以利用的一枚重要棋子,我们需要通过他们来让人们相信,西蚩大帝国是和平的爱好者,追求者,而非破坏者。”

    “那么丞相可知,纵容的后果,往往是养虎成患啊。”

    “养虎固然可以成患,不养,却连赶走眼前恶狼的机会都没有。我们的周边,有着太多对我们敌意深重,戒意深重的诸多国家,要想让他们把注意力从我们的身上转移,天风帝国就是最好的标靶。大陆上的那些人,总是把草原民族的英勇战士看成是只会破坏的狼群,他们可以接受任何一个文明国度的侵略甚至占据,惟独对草原民族抱着深深的成见。人可以屈服在强者的怀抱中,却绝不会屈服与老虎狮子这样的野兽下。而就是他们这样的心态,才使得大陆人民对草原民族都抱有如此根深蒂固的成见。所以,无论草原民族有多强大,无论大陆中央有多混乱,打成一团,每当我们进军时,那些孱弱的国家就又会放下一切,抱成团来对付我们。我们可以打败他们无数次,却无法永远打败他们。如果纯以武力来强制性占据这片大陆,那么草原民族就要做好打上百年战争的准备。可惜,草原上盛产勇猛的战士,优良的战马,却缺乏其余所有的战争资源。所以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有一个国家为我们首当其冲。当天风帝国以强大之势横扫天下的时候,我们再以救世主的面貌出现,将会在很大程度上得到大陆人民的认可。到那时再持以怀柔手段,全力促成民族大同,不分优劣等级,则万事可成。”

    “我承认丞相在这方面是对的,可为什么一定要选浅水清呢?”

    “因为他是我们需要的人。他的残暴,凶狠,杀戮,还有他的指挥才能,正是我们可以利用来渲染天风帝国残暴形象以及可能对大陆产生威胁的资本。这个人,对我们很有用。他可以帮助我们扫平前路的障碍,让自己成为大陆的靶心,但由于他晋身的过程,却注定不能被天风皇帝永远信任,总有一天他会被天风帝国抛弃,那时便再不能对我们形成威胁,我们出兵的最佳时机也就到了。”

    格龙特却还是摇了摇头。

    在旺赞的眼里,游牧民族由于天生擅攻掠不擅管理的民族特性,使他们总是能创造出历史上别人都没有的辉煌,却也总是无法守住这份辉煌。要想让游牧民族摆脱这种进攻犀利守成不利的特点,唯一的办法就是学习,不断地学习和改进。但是这需要时间,他们需要时间让自己的族人变得懂得创造,需要时间让周边各国相信西蚩人没有战争的野心,需要时间让敌人对自己放下戒备,同时也需要时间让自己做好进入和掌握的准备。他们需要一个样板,一个如天风帝国如何管理新增国土的样板,也需要一个标靶来为他们挡住所有的政治非难,最后,他们需要一个借口,一个可以堂而皇之进入中土大陆的借口。

    这一切,都需要天风帝国尽快地完成他们的军事扩张。

    因此旺赞渴望通过这个军事帝国的出现,分离削弱大陆各国对曾经强大无匹的游牧民族的惧意,然后再趁虚而入。

    与旺赞的想法相反,格龙特则更渴望通过强力的军事打击,来完成帝**事扩张的政治**。

    因为他知道,借来的刀,永远都不可靠。它可以帮助你,也可以毁灭你。旺赞的做法和想法都没有错,不过可惜,却太过理想化。战争最怕的就是理想化,从来就没有一场战争能完全按照你设计好的步骤去走。在这一点上,旺赞更象个梦想家而非实行者。

    格龙特道:“天风帝国可能会因为他的晋身过程而不信任他,废掉他,却也可能被这个狡猾凶狠的家伙反过来倒咬一口。他已经咬死了三个他曾经的上司,那么没准有一天他会连他的皇帝也一起咬死,到那时,他就真正无所顾忌了。我很担心,今天我们放过了浅水清,或许明天,他就会成为我们最大的梦魇。”

    “大元帅阁下,战争比的是两个国家的综合势力,还有周边邻国的相处之道。放过一个浅水清,他掀不起多大风浪,但他带给我们的却是整个天风帝国形象的颠覆,这对我们的未来会有极大好处,毕竟战争不是个人表演的舞台。”

    格龙特说:“有时候它就是。我对丞相的远见一直是非常佩服的,不过可惜,丞相毕竟不是领兵的将领,你对战争的理解依然有限。假如说一个帝国的强大,凭借的是它的综合实力,那么一名优秀的统兵大将,就是发挥出这种实力的人。这就好比是两个实力均衡的角斗士在做生死搏斗,胜利的那个,不是力量更强的,而是发挥更好的。一名优秀的指挥官,可以带给一个国家的,有时是你所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而浅水清就是我认为的这个人。不要以为浅水清永远是那么的凶残,看看这次的记录吧,这一次他没有杀平民。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从利益角度考虑,他也只在他认为需要杀戮的时候才会杀戮。如果单纯的把他看成是一个嗜血的刽子手,那丞相就大错特错了。我怕他完不成你的政治期望,却反而成为挡在我们前进路上的绊脚石。我可以接受天风人暂时的崛起,但我不能接受他们两者兼备,否则,以农耕民族特有的韧性和耐久能力而言,在长期战争中,我们必定吃亏。而以丞相的深谋远虑,我们最后的敌人,就必须是也只能是天风帝国,所以我们还是要早作绸缪为好。”

    旺赞道:“但浅水清目前还没有资格威胁到西蚩帝国,相反,他依然纵横跋扈,也正在为我们带来许多方便。”

    格龙特立刻回答:“但只是暂时。”

    旺赞眯了眯眼睛:“浅水清毕竟还太年轻,在朝中的根基也不深。即使他是天纵将才,也没可能在短期内达到如烈狂焰般的高度。而天风帝国,他们必须帮我们完成我们需要他们完成的政治任务。如果你现在就下手,浅水清或许将不会成为你的威胁,但我们却将走回到沙思汗大帝的老路。”

    “很抱歉,我依然无法接受丞相的建议,浅水清,他必须尽快除掉,否则他必成我们的祸根。”

    旺赞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于这位智慧而又固执的大元帅,他也是有些无可奈何。

    想了想,他说:“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折衷之法。”

第六章 潜伏

    月3日,霸业城传出命令。所有回师勤王的军队一律回返,并下令除追击部队之外,其余各地不得再轻易出击,以免再蹈火浴,西海两城之覆辙。

    由此可见,惊虹君主梁丘旭,或许还比不上苍野望的鸿鹄大志,气吞山河,但比起止水羽文柳,却还是要强上太多

    月4日,铁风旗在惊虹境内折腾了半个月后,惊虹人已经由最初的手忙脚乱,各自为战,变成了齐心协力,通力合作了。此时,铁风旗开始变得处境维艰,在他们的身后,追兵已然开始出现,而在他们的前方,侧翼,各路重兵也纷纷调集起来,正在形成四面合围之势。

    月5日,在面临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左右包抄围拢的情况下,方虎终于决定不再突进,而是转向东南,开始向寒风关迂回。

    铁风旗的这一举动,大大超出惊虹人的预料,计划中的包拢没有成功,铁风旗在这张大网合拢之前,抢先一步冲出包围圈。

    冲出包围圈的过程中,铁风旗遭遇了自进入惊虹以来的第一场恶战,一支来自惊虹西部的军队,为数约六千人,与其遭遇。

    激战一天后,铁风旗灭敌两千,自损八百,虽将敌人击退,却遭遇到了自浅水清掌旗以来,除大梁城外最大的一次伤亡,方虎的道路上开始充满了荆棘,而铁风旗战士已不足九千。

    跳出包围圈后,铁风旗继续向东南方挺进,在他们的身后,多达数十支惊虹部队尾追而来,跟在方虎屁股后面的军队,已经高达十五万之众,而前方至少还有五万人左右的军队,正在设法拦截,誓要将其永远留在惊虹。

    此时,离月23日还有8天。铁风旗在跳出包围圈后,袭击了附近一座城镇,补充完十五日的粮草后匆匆离去。

    他们知道,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有机会补充粮草了……

    抛下方虎一行注定艰险的道路不提,回过头来再看,浅水清带领的灵风,血风两旗,却在一片安宁详和的日子中度过了这十多天,派出去前往寻找通向寒风关路径的斥候队,也在逐渐回归。

    接天山丛林,一处离藏马谷只有二十里远的隐秘谷地中。

    一万七千人的大军正静悄悄地隐匿在这里。

    浅水清的禁口令与禁出入令在这刻发挥了巨大的功效,近两万人的部队,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喧哗声,即使是基层士官的传令指挥,也都是小声而悄悄地进行。风吹林涛的声音如此清晰,仿佛海浪拍岸,带着自然的喧嚣。

    为了保持部队的绝对隐秘性,铁血镇这次带的都是极易携带与食用的干粮,清水,与熏制好的腊肉等食品,可以直接食用而不必点火生烟。在谷外十里范围内,则建立众多警戒哨点,斥候们穿上普通农家的服装,乔装砍柴,捕猎,暗地里却谨慎观察着周围动静。

    若有这一带的樵夫或猎人靠近,能够用言语骗过去的就尽量骗过去,骗不过去便立刻撕破脸面,将其活捉,带回谷中。

    还好,斥候们都事先经过了精心准备,目前为止几乎没有任何人怀疑他们。

    当铁风旗在方虎的率领下一路高歌猛进,惟恐别人不注意到他们的时候,这支部队却低调隐秘到惟恐有任何人发觉他们,直到那进攻之日的到来。

    自进入惊虹之后,这些天来浅水清几乎每天都要忙于军事。别看只是隐藏,其他什么都不用做,惟其如此,才越发要注意细节问题。

    一万七千名士兵,就是共同跺一跺脚,这山林也得晃一晃。怎样进入山林,才能不发出太大声音,怎样可以尽量减少暴露的痕迹而又不让战士们太过辛苦,怎样掩去大部队穿行时留下的痕迹,这些都是学问。

    还好,有离楚在。

    这小子是仅次于无双的丛林潜踪匿迹的专家,是他教导大家在丛林中行军的秘诀,该如何防止留下太多太明显的痕迹,同时又负责起事后的扫尾工作,务必让一切看上去天衣无缝,不留马脚。

    如今,在忙完了这一切后,浅水清终于可以休息一会了。

    躺在长条大石上,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身边是一个温暖的躯体划了进来,搂着他紧紧相偎,正是夜莺。

    他们两人就这样紧紧拥抱着,良久。

    “夜莺。”

    “恩。”

    “我有些紧张。”

    “为什么?”

    “不知道,我心里总觉得有些忐忑,我想……我是怕失败吧。”

    夜莺一笑:“大战当头,总是会有几分紧张的。你不是常说,老兵在战前紧张,在战时兴奋,在战后害怕,而新兵在战前兴奋,战时紧张,战后死亡的吗?怎么你这个老兵,突然也会害怕起来了?”

    浅水清笑道:“只是没来由的恐慌而已。”

    “若让全镇官兵知道,原来天不怕地不怕胆大包天,什么都敢做的浅水清,也会有恐慌的时候,只怕会笑掉大牙吧?”

    浅水清立刻道:“错,他们会更加恐慌,害怕,不知所措。将为军中胆,军可亡,军胆不可丧。”

    他没有说,他之所以恐慌,是因为他又想起了那个该死的国师赵狂言。

    这个人太可怕了,几乎他的每一次预言都是命中的。

    包括戚天佑,包括南家父子。

    他唯一没有说中的,就是烈狂焰,因为烈狂焰没有死,但也未必就是错误,因为烈狂焰的伤还未好,且也还未离开自己的位置。

    但他还有一个预言,就是那句龙困浅滩,至今尚未实现。

    浅水清忘不掉,也没法忘掉,命运好象一只手,要将他往死路上推,他却要奋力挣扎。

    这一刻心有所感,他说:“打完这一仗后,我就把你们都娶过来,好不好?”

    “这是你说的哦,你要是不娶我,我就把你大卸八块。”

    浅水清叹息:“女将军还没做成呢,母夜叉的风度到是有了。”

    夜莺娇笑起来:“对你这样的人,就得用点不同的手段管着。云霓姐姐是和你患难与共的,乐清音是操琴圣手,清敏公主是天之娇女,姬若紫是止水宠妃,你的得力助手,惟有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具备,只能做只凶狠的母老虎,看着你,管着你,不离开你,再不给你机会找别的女人。这可是临行前,姬姐姐特别吩咐我的。她说,霸业城里也有很多帝王宠妃,她可是很担心你再找一个她这样的,那她到时候就地位难保了。所以为了我自己,为了大家,我都必须用心看着你。”

    浅水清佯怒:“这个姬若紫,怎么老是不教你们些好的,等我回去后,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她不可。”

    夜莺吃吃地笑:“只怕姬姐姐几句甜言蜜语一哄,你骨头就先酥了,哪还有力气教训她。你啊,真要教训她的话,多半还是在床上教训。”

    这话说得暧昧露骨,几欲挑起浅水清心中火焰,只可惜时间地点都不对,浅水清只能一把搂住夜莺,用一轮热切密集的热吻来教训小夜莺。

    夜莺抬起一张俏颜,迎接着浅水清的肆意无礼,月光下一张小脸分外俏丽。

    待一轮热吻过后,浅水清这才松开她,轻声说:“以前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爬山,攀登各种高峰,当了兵,从了军,就再无机会。等这次的仗打完了,我就带你们去攀登,享受一下登顶山川的美妙滋味。”

    “我更情愿为你生几个孩子,享受一下做母亲的滋味。这种出力气的事,你还是找你那几个好兄弟,沐血啊,方虎啊,崖无双他们去做吧,本姑奶奶就不奉陪了。”夜莺痴迷道。

    “咦?你这是在为将来的闺房争宠做准备吗?”浅水清笑问。

    夜莺听得羞怒,伸出小手狠狠地在他背后掐了他一下,浅水清吃痛,一下子叫了出来,引来几名军士的观看,和暧昧的笑容。

    夜莺脸一红,嗔怪他道:“自己亲口下的禁口令,不许士兵交谈,却在这里和自己的女人卿卿我我说些无关紧要的情话,也不害臊。”

    “总该有些特权的。”浅水清笑。

    夜莺用好看的白眼瞪他。

    浅水清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夜莺:“对了,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无双时,问他姓什么,他回答自己没有姓,怎么你和离楚都叫他崖无双?”

    夜莺撅着嘴道:“边荒丛林的那场决斗,我亲耳听到离楚这么叫他的。人都是由父母生的,又有哪个是没有姓的,多半是不愿说吧。”

    “有意思。”浅水清扬了扬眉:“说到崖这个姓,我到是想起一个地方来。”

    不远处碧空晴走了过来,拿着一份草绘地图打断了浅水清的思考:“斥候队已经把这一带的路况完全掌握,且找到了适合我军发动攻击的临时隐蔽点,虽不是太隐蔽,但胜在就处于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咱们现在有充足的把握在不惊动敌人的情况下前往寒风关后方了。”

    浅水清立刻坐了起来:“太好了,招呼部队立刻做好出发准备,昼伏夜行,我要他们正好在22日夜赶到目的地,来,咱们研究一下该怎么走。”

第七章 迂回(上)

    月日。

    寒风关。

    孤远影匆匆走进作战会议室。

    “父亲,火云城飞来的传书,说浅水清已经开始转向,正在朝东南方向挺进,也就是在朝我们这边而来。看来姜卓他们干得不错,已经全面封锁和堵死了铁风旗的进军之路,霸业城不虞有危。”

    孤正帆头也不抬:“这种事都做不好,姜卓娄天德也就白带这么多年兵了。这么说来,浅水清现在是打算来寒风关碰碰运气了?”

    孤远影道:“怕是到不了寒风关了,姜卓将军和娄天德将军已经在东南一带布下了天罗地网,铁风旗就算跑得再快,也没可能逃出咱们的掌心。”

    “把新的兵力调动分布图拿给我看看。”

    孤正帆一边看一边皱眉头,孤远影问:“父亲,有什么问题吗?”

    “二十万大军,分成十二路,平均每路士兵皆在一万以上,彼此相互策应,一旦遇到对手,可与其激战一天。一天之内,可以等到两到三批援军,保证以至少三倍之力击溃对手,就战法而言,没什么问题。但是铺的太广,洒得太开,包围圈疏而不密,如果铁风旗战斗的速度足够快,还是有可能在援军到来之前逃出去的。”

    “父亲,我到觉得这个没什么问题。根据我们得到的资料,铁风旗目前是一骑双马的配置,因此在速度上胜于我们,若是包围圈太小,恐怕包不住这只滑溜的鱼。但是他们空有速度,其兵员素质还是步兵,马上交战并不在行。前几次铁风旗都是攻城作战,下马便攻城,看上去骑步两便,极为犀利,其实一但进行骑兵交锋,立刻便显示出其不足。姜将军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决定扩大包围圈,不怕和他们进行旷野对决,平原对攻。这一点,从前天的吕将军部与其交手的情况来看,的确如此。当时吕将军领兵六千与铁风旗对战,结果虽战损两千,也灭敌近千,以铁风旗的战力来看,本不应有如此巨大的伤亡,多半还是不习马上作战所导致,后来还是铁风旗及时下马作战,铁狮营重装甲士真正发威,才击退了我部,否则谁胜谁负还不好说呢。要知道咱们这次的追击部队可都是城府军,战斗力比边防军差了许多,铁风旗打出这样的战果,委实太差了些,所以姜将军的策略,应无问题。”

    “可是浅水清就有问题了。”孤正帆的眉头皱得越发紧起来:“既是马上步兵,就当避免冲锋对决,为何还要如此打法?参照他以往的战例,此人用兵在局部战场上的能力相当突出,其能力可圈可点,就是我也不敢言正兵对决在兵力相同时有把握一定赢他,可为什么他会打出这样一场损失重大的战斗呢?这有点不象他的能力。”

    “父亲的意思是?”

    “我有些担心。”孤正帆背着手在房间里走了几步:“我担心浅水清有阴谋。你看,目前姜卓的布置,全部是以围剿铁风旗而做。其包围成功后,由于各部之间距离太远,分得太开,援军很难保证在半天内及时赶到,一旦在这个时候另外有一支部队突然杀出来,那么姜卓的算盘就会被全盘打乱。不仅铁风旗将会突围,姜卓所带领的二十万人,只怕也会被对手反咬一口,损失必定惨重啊。”

    “那也得他有伏兵才成。父亲,这都已经过去十八天了,除了铁风旗在我国境内嚣张,我们没有找到任何有别的部队存在的线索。”

    孤正帆的的眼睛微眯起来:“浅水清若想藏,你们就不可能找到他,除非真得是传言夸大,此人有名无实。”

    “浅水清就在铁风旗,有人亲眼看见他戴鬼面,骑飞雪,指挥作战,刀法大开大阂,极象传说中的千人斩,胸口还别着那枚刀纹鹰章。”

    一听到刀纹鹰章这个词,孤正帆的眼中放出无尽寒芒:“你说刀纹鹰章?这么说烈狂焰把他一生最得意的纪念物也给了浅水清了?”

    “正是!”

    孤正帆点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浅水清会如此疯狂,不顾一切来攻打惊虹。两个月前苍野望突然声称浅水清骄横跋扈,不听上令,将其从铁血镇督撤回做铁风旗掌旗,我一直都在奇怪浅水清到底做了什么事让皇帝如此不高兴。现在看来,八成是他想为他义父报仇,因此在发现秘道之后,想把整个暴风军团都拉进去也说不定。苍野望一定是拒绝了他的疯狂建议,才导致的这个结果。仇恨……仇恨让人疯狂啊。可惜了,可惜了一个能够写出浅氏兵法的人,竟然就这样走向末路,若可以,将来我会在他的书里补上一句:没有冷静的思维与良好的心理承受能力者,纵有再好的天赋,终究无法成为战争良才。”

    想了想,孤正帆说:“这次姜卓做得很好,抓浅水清的功劳就交给他吧。不过你用我的口气给他传个信,就说能活捉尽量活捉,这个人也算将才,且有胆有识,有情有义,我很想见见他。若可以,我想招揽他。”

    “若能如此,天风末路将至。”

    “希望吧。”孤正帆长叹一声。一个国家的强大,远远不是建立在一个无敌将军的身上,不过浅水清若肯投降,对天风人的士气与信心打击必定会很大。

    “那么我们还需要保持后方的防御力度吗?目前寒风关无战事,后方士兵又处在一级战备之中,无法得到充分休息,怨声很大。且商人们无法入关,一些生活物资得不到补充,关内百姓的生活也出现了极大不便,物价已开始上涨,有些商人正在屯积居奇。”

    “继续保持,至少再保持三天,若还无变故,再开放通关。”

    对于浅水清,孤正帆的感觉是相当矛盾的。他既不希望浅水清如此无能,一战而败,期待他能拿出点让自己惊喜的东西,如此劝降他才有意义,又不希望他对惊虹造成更多更大的伤害,在抓住他之前令惊虹受损太巨。

    他既相信前面的推测,又有些怀疑,总觉得自己好象是得到又或者是失去了什么。

    这一夜,他便是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中度过的……

    月7日。

    惊虹中南部,方虎的部队在赶到一处小村后下马休息。

    由于这一次铁风旗进入惊虹之后,对当地百姓未再抱有任何杀戮态度,因此当地的百姓安心了不少,但仍不乏许多人怀着惊恐的眼神看着这帮从山的另一头飞过来的战士。

    他们看上去是那样凶猛,那样强壮,那样的势不可挡。

    铁风旗的战士们可不管当地百姓怎么看。他们一到达这里,立刻派出斥候,安置岗哨,建立营地,布置临时防御,然后埋锅造饭,一个个动作迅速,有条不紊,虽人数众多,却丝毫不乱。

    而方虎等将领则要立刻围着地图研讨下一步作战计划,路线该如何走,该如何与对手周旋,是逃跑,还是进攻,又或是隐匿。

    如今的铁风旗诸将,在没有浅水清的情况下,已经开始习惯于自己动脑子思考解决问题了。他们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数以十倍的敌方军队,自己落脚的是敌人的领土,每一个平民,都可能是敌方的探子,每一寸土地,都可能藏有敌人的陷阱。

    在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惊虹人已经开始进入了反击阶段,且这样的反击将会无可阻挡,直到将敌人消灭为止。

    在这种情况下,不仅仅是铁风旗的将领开始了自我学习,进步和提高的过程,甚至连铁风旗的每一名士兵,都开始了这样的过程。

    前天的那场战斗,令铁风旗的许多战士难忘。方虎的指挥水准,应变能力,依旧不可和浅水清同日而语,而战士们马上作战的技巧,也远远逊于他们的步战能力。

    在这其中,素来以重装防御著称的铁狮营,是感受最深,进步最大,伤亡也最惨重的。他们曾经习惯的作战方式和如今正在进行的作战方式,天差地远。

    如果不是当时还有虎豹营骑兵和被浅水清用强盗方式训练出来的,以多面手著称的佑字营支撑大局,那场大战或许会以铁风旗的失败而告终。

    然而,每一个战士,将领,都是在战争中成长起来的。

    两个月的艰苦训练,只不过是让战士们学会了骑马而已,但是一场艰辛的大战,却让他们立刻就明白了应该如何进行骑战,又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进行步骑转换,又应该在什么样的时机下采取适当的战斗方式。

    沙场上的学习,永远比操场上的效率高上百倍,往往一场战斗,就可以顶得上一年的训练,当然,付出的不再是汗水而是血水与生命的代价。

    在这场学习中,铁风旗的战士渐渐学会了许多骑兵作战的技巧,比如冲锋作战时不可象步兵般滞于停留,依靠马力的冲刺与速度才是掌握胜利的技巧。阵型不再是赖以生存的基础,破坏对手的阵型才是。尽管这些东西他们的将领曾经提醒过他们很多次,但直到现在,他们才终于开始用自己的身体去记忆这重要的内容。

    比如步骑转换时,可以事先在马鞍绳上绑一个小型尖木桩,下马时可以直接将木桩楔入地中,如此就不虞战马在战士们作战时四处窜逃。这却是战士们自己发明的小技巧。

    再比如步兵长戈远比骑兵长矛要长得多,为了更好的进行马上作战,可以适当将长戈截断一部分,同时去掉戈尖上的月牙,如此一来,使用就更方便。这说明战士们已经在心理上开始不再畏惧骑战时的冲锋,他们开始相信自己能够和职业骑兵做得一样好。

    再比如荆棘营的战士发现原来在追撤战中,最能发挥作用的就是弓手。他们可以在打马飞奔时将箭后射,而后方的敌人由于前冲而至,会主动将自己撞上箭尖。覆盖式射击不再是荆棘营的主要杀伤手段,在无双的培训下,如何能够良好的控制战马,进行回身后射,将成为能否保障全旗将士安危的一项法宝战术。在经过一年的训练之后,他们的射击水准已经比以往高了很多,如今,他们又将转职成为更加优秀更加出色也更加难得的弓骑兵。

    在充满血与泪的战斗中成长,每一名战士的进步速度都是惊人的,假以时日,他们或许会成为帝国最强大的骑步两便的战士,不过现在,他们还有太多太多的困难需要克服。这条充满荆棘与坎坷的道路上,注定不会每个人都能成功。学的最慢的将会死去,而活下来的,将成为真正的顶尖精英。

    一处小村舍里,方虎和沐血等人神情严肃地探讨着目前的战局。

    “从出兵之日起,咱们打了大大小小差不多有二十多场战斗,其中大部分都是突袭状态下的攻城战,且都是最初几天进行的,而旷野决战中有两场大战是打得伏击战,两军相逢互拼生死的,打过三场小仗,一场大仗,损失最大的,就是前天的那场大仗。现在看来,咱们的士兵还无法适应这种全新的战斗方式,而我们的指挥也有些问题。”

    沐血立刻道:“我到觉得大家的进步很快,一名优秀的骑兵,本身就没有三五年以上的训练而不可得。咱们的战士,虽然都很优秀,但是缺乏骑兵训练是无可争议的事实。让他们打骑战,实在是难为了他们。这段时间,他们拼命学习,一直都在进步,咱们不能否认这一点。”

    方虎道:“可问题是我们也没有资格以生命的代价来换取大家的进步。再这样打几场,铁风旗光是耗就得耗光了。可是我们又没有办法避免这种马上对决,尤其是在冲出包围圈的时候。”

    那个时候,沐血道:“我看主要还是铁狮营的问题。他们毕竟是重装步兵,以密集方阵为主要战斗方式,从铁壳乌龟一下子转变成剔骨牛刀,这种由静到动的变化实在太大,一时间很难适应,至于荆棘营和佑字营,反到方便许多。”

    雷火立刻点头:“沐少说得太对了,我也在为这个头疼呢。”

    无双立刻道:“我觉得铁狮营不光光是这个问题,他们目前的装备依然是重装步兵甲。整个部队在行军过程中,铁狮营的速度是最慢的,要不是有双骑换乘,铁狮营就成了半个重骑兵了,却丝毫没有重骑兵的战斗能力,是该想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了。”

    方虎想了想道:“无双说得也没错,在起初我们需要攻城,还需要铁狮营这样的战士。但我觉得接下来的时间里,咱们不太可能有机会和对手做正面对决了,将会完全地以逃逸和撤退为主。铁狮营的那些装备,可以全部扔掉了。那些个大铁盾,重铁甲,还有头盔,占了有好几十斤的分量,现在统统都可以不要。你们没看见铁狮营的战士已经把重铁矛改成骑兵枪了吗?显然他们也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咱们这些做将领的,总不能反应比士兵还慢吧?”

    拓拔开山立刻道:“可是这样一来,连皮甲都没有的铁狮营将再无任何防御了。”

    方虎大手一挥道:“在这场战争里,速度才是一切。骑兵的皮甲防御除了挡挡流箭外,在有效率的攻击面前屁用没有,纯粹是安慰人心罢了。没有也好,轻装上阵,咱们尽量减少铁狮营作战的时间和压力,给他们充分学习的机会,其他三营就多担待一些。反正等拿下寒风关后,铁狮营要想做回自己,还可以再为他们补充装备嘛。”

    雷火叹息:“看来也只能这样了。留是不能留给敌人的,全都毁掉吧。”

    解决了这个问题,方虎继续道:“那好,战事打到现在,咱们的形势可以说是不容乐观。现在浅少不在,只有咱们自己来拿主意。我注意了一下周边地形,不知道你们意识到没有。”

    “什么?”

    方虎继续道:“惊虹人目前追击我们的,大约有十余万军队,具体数目不详。在这其中,绝大部分是步兵,速度赶不上我们。真正能对我们产生威胁的是骑兵和前方的堵截。骑兵利攻不利守,惊虹人又不以骑兵著称,所以骑兵人数不会太多,我们又是双骑换乘,他们就算勉强追上我们,只怕也很难拦住我们。而我们前方的部队,由于通讯费时,很难及时得知我们的动向,所以只要我们设计好行动路线,他们未必一定能堵住。如此一来,这个包围圈对我们的效果不大。所以我一开始以为,这个包围圈对咱们不会有太大障碍。但我后来想起浅少说过的一句话:小看敌人,就等于是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说到这,方虎叹息了一声:“浅少现在的名气可不差啊,惊虹人是绝不会小看我们的,否则不会派出这么多军队来对付我们,那么他们这个看上去疏松平常不怎么样的包围圈,可能就暗含杀机呢。”

    “有点意思了,继续说。”几个人都笑道。

    方虎立刻道:“要想真正拦截住咱们,我看惊虹人仅靠骑兵是不够的,但他们的步兵又追不上我们。那怎么办?就必须做到快速送兵。假如说,敌方骑兵从我们的侧翼追来,为了避免被惊虹人死咬,我们最大的可能就是就地消灭对手的骑兵部队,然后再扬长而去。可如果这个时候有一支步兵部队,突然出现在我们的另一侧,那铁风旗就可能遭遇不测。一旦被其缠住,待到敌方大军全线开来,我军必定是全军覆没的结果。”

    众人互相看看,同声道:“除非是前方的步兵及时得知我们的行动路线,否则他们很难突然出现在我们身边。”

    方虎嘿嘿冷笑:“浅少能做到隐匿敌后不为人所知,惊虹人也未必不可以做到快速送兵啊。别忘了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盘,有很多东西,咱们不知道,他们可清楚得很。你们看地图。”

    方虎一指地图道:“惊虹中部以南,在这里,我们的下方,有一条河,叫日河,日河上通日照湾,下通落日滩,全长三百余里,是惊虹中部一条比较重要的河流,且是西高东低之势,河水是由西向东流的。当我们从中陆突破时,正好是沿着这条河一路东行。如果惊虹人走河道,以船运兵,顺流而下,他们的速度不会比我们慢多少。且船载步兵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得到充分的休息,武器装备各种战争器械均可以通过船只运输送抵。也就是说,当我们还在把精力集中在那些追击骑兵的身上,以为那些骑兵将是我们归路上的唯一麻烦时,那么当那些步兵突然出现在我们背后杀出来时……兄弟们,我不是危言耸听,咱们死定了。”

    众人的心中均是一亮。

    由于对惊虹的局势缺乏一定的了解,谁也没想到惊虹人还会有这一手,没想到一向凶狠的方虎,却突然看了出来。

    拓拔开山有些惊奇,摸着他的脑袋问:“咦?你怎么突然开窍了?”

    方虎一滞,愤怒地给他一下:“你要是坐在我这位置上,你也得开窍,不开窍,所有兄弟就都得死光。人他妈都是逼出来的,我算是明白浅少掌军时为什么总是那么谨慎,一再考虑作战时会发生的各种可能了。妈的,当头的压力大啊!我可是答应了浅少,要把大家一起带回去的,我不想食言!”

    “那么我们现在?”沐血问他。

    方虎沉声道:“立刻改变计划路线,离开这条河的附近,越远越好,咱们再度转向。”

    “如此一来,要想赶回寒风关,只怕会延误时日。”

    “总比还没到寒风关,就被对手给围歼了的好。放心吧,只要浅少拿下寒风关,暴风军团必定全面开进。到时候无论我们在哪个地方,都能与他们碰上面的。”

    方虎的这个决定,再一次及时地跳出了姜卓娄天德为他精心准备的捕捉大网,他们从中部回走,竟又再度向着松州方向而去,在惊虹人的地图上,画出了一个诡异无比的等腰三角形。

    然而,这条等腰三角形的箭头能否合拢却依然是一个未知之数。因为鸟儿只要不离开惊虹这棵大树,那么捕网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套向他们的头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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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风介绍:
这是一个从小兵到将军的故事,为了爱情,浅水清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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