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荣光
圣曼德宫。
作为大陆十大名宫之一的圣曼德宫,它既不象圣巴菲宫那样收藏有大量的来自世界各国的艺术品,也不象大议会厅那样本身就是艺术巅峰形态的杰作,除了本身的巍峨辉煌之外,圣曼德宫真正能跻身十大名宫的理由,是它特有的历史。
圣曼德宫是大陆最古老的建筑,迄今已经历了有近三百年的风雨,早在圣威尔公国联合成立之前,它就已经存在于这片大陆上,是这片大陆上最早的辉煌建筑。曼德教当时几乎用尽所有的钱财和数十年的心血来打造这座教皇圣殿,为的就是彰显神迹,吸引教民,事实上它也的确做到了,在最早期的那段时间里,几乎每个人都惊叹于这片土地上能有如此辉煌高大的建筑,它是当时人类建筑的一种巅峰体现,即使到了三百年之后的现在,也很少有人能超越它,只是与它并列而已。
它不仅代表了一个宗教的尊严,地位,同时它本身经历的风雨也象征了这个教派的起落。
三百年来,圣曼德宫经历过十三次大火,四次洗掠,两次大地震,一次反对派的大冲击,几乎每一次都要将这座传奇宫殿的生命彻底毁掉,却又都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在经历数次大规模的重修后继续屹立在大地之上。它本身就是一个历史,见证世界的风雨,是一个神际,见证教派的起落,曾经有过最多时数十万人集中在圣曼德宫前对其瞻仰朝拜的盛况,也有过曼巴菲斯特大帝执政时对其不遗余力的打击导致的门庭冷落。然而世界上的英雄们如流星般崛起,又陨落,圣曼德宫却在风雨中矗立不倒,它不仅本身就是一个历史奇观,同时也几乎是这大陆上最大的历史博物馆。
圣曼德宫是如今大陆上最大的历史纪念品馆藏中心,虽然它的收藏多是宗教教义,与圣威尔人本身特有的神诋文化有关,但是不可否认,正是这些东西,将整整三个世纪的历史文化变迁还有国家土地变迁及政治战争的发展都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它们是神书,也是史书,去掉那些对神赞扬的文字,我们能够看到的,是大陆上那血淋淋的历史,充满了残忍,嗜血与屠杀。
圣曼德宫不仅拥有大量的历史书籍,遗物,同时还保留了大量丰富的前人遗产,尤其是历代教皇们使用过的权仗,法冠,赐福时用过的圣杯,各种天使像等等,几乎每一个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圣威尔人的富裕,不仅仅得益于他们的擅长理财,同时也在于他们的擅长收藏保护。在历史战争长河中,惟有圣威尔这个国家,做到了将几百年来的历史文化遗迹最大程度的保存下来,这一点,其他任何国家都无法与其相比。
仅是出售三大宫中收藏保存的历史文物,古籍典藏,艺术珍品,就足以维持天风帝国十年的战争开销,如此巨大的财富,若无充足的力量维持保护,只怕早被人吞并了。
可惜的是,圣威尔在政治,军事上的造诣,比起他们在艺术,历史,文化方面的造诣差得太远,永远的是自保有余而进攻不足。或许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种状况,圣威尔人才会越发依赖于通过经济手段去得到自己所想要的东西,这远比军事手段去掠夺要来得轻松方便许多。
当然,在面对一些弱小可欺的国家面前,他们同样不会吝于炫耀一下自己的武力的。国家与国家之间是没有正邪之分的,只有强弱之别,这一点,古今亦然。当然,面子上的功夫永远要做足。
站在圣曼德宫的大殿上,看着前方那恢弘高大的上帝神像,背后巨大的十字架,昭示着世人的罪孽。
姬若紫轻轻地跪在上帝的面前,手划十字,轻声祷告。
这个举动,几乎引来了所有曼德教中人的好感。
“迷途的羔羊啊,你终于找到了灵魂的方向。”
一位神台上的红衣主教张开双手,以怀抱之势面向姬若紫,仿佛上帝看待自己的子民,眼中充满怜悯,然后他说:“姬小姐,你,相信上帝吗?”
姬若紫轻声回答:“天风人相信天上有神灵,圣威尔人相信有上帝。我们都相信天上有神目,俯瞰这世间万物,只是我们对天神的称呼有所不同,对他的意旨理解不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神,是仁慈的。”
红衣主教笑了:“姬小姐很聪明,但是你还不明白上帝的伟大。”
“正需要主教大人指点迷津。”
“能够指点你的不是我,是教皇陛下。请跟我来吧,他在里面等你。”
姬若紫站了起来。
。。。。。。。。。。。。。。。。。。。。。。。。。
亚历山大?奥布赖特教皇,如今已经七十二岁了。
神棍这份工作,历来是越老越老越值钱,越是年迈昏聩到老眼昏花,连话都说不清楚,所说出的话也就越是接近神语。
亚历山大?奥布赖特在历史上被人称之为奥布赖特二世教皇,但是这并不是说他和奥布赖特一世教皇有什么血统上的关系,事实上,他们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只是圣威尔人对姓与名分得是如此之开,姓可以作为单独的名字使用,以至于他们的重名重姓实在是太多了,很多时候,历史学家们研究这些古人时,都不得不先搞清楚他们之间的联系,就好象研究法国历史就势必要先明白拿破仑二世并不是拿破仑的儿子一样。
如今亚历山大?奥布赖特虽然年纪已经老迈,却还没到昏庸的地步,事实上他的精神依然不错,每天勤修经典,教义精通,博纳古今,可以说是曼德教历任教皇中比较出色的一个。
姬若紫站在台阶下,在她对面中央宝座上坐着的那个戴着金色法冠,手持黄金宝石权仗的老人,赫然就是教皇了。在教皇的左右两侧,分别是十八位红衣主教,而在教皇的身边站着的一个男人,正是那位斯波卡约大公爵。
她没有见过女王的气势,但她知道,这位教皇陛下的气势怕是比女王只高不低。
假如说女王能给她的,不过是将决议权交由议政厅处置这件事,那么教皇拥有的,就是左右那些元老们的意见的力量。
可惜,要借用这股力量,就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而这就要看姬若紫抛出去的诱饵到底够不够分量了。
此刻教皇一开腔就道:“远道而来的特使小姐,假商道之名,行回师之实,这样的行为或许瞒得过无知俗子,又怎么骗得了我主的神圣双目?”
他的声音沉稳中带着厚重,配合着袅袅香烟,在这大殿之上回绕,仿佛姬若紫的一切计划,皆已在天上诸神的眼中。
姬若紫立刻反问:“那么请问教皇陛下,万能的主曼德给了您什么样的启示呢?”
“主的启示永远都在,我们拨撒主的荣光,接受主的洗礼,让世人去感受主的伟大,无知之人怀疑主,那是受到了魔鬼的引诱,必将受到主的惩罚。”
“那作为主的信民当如何作为?”
“在大陆各地传播天国的福音,拯救万民。”
“若如此,那么教皇陛下的任务依然任重而道远。”
亚历山大?奥布赖特教皇微微一笑:“这,正是我们存在的价值与意义所在。”
不得不说,神棍的说话,永远是那样的虚无飘渺,总是将其罩上一层又一层的神秘光环。事事皆以主之名,拥有所谓的大义名分,在人的精神领域里进行占据,控制,使其听命,这比所谓的精神控制异能要来得强劲有力,也有效果得多。
斯波卡约大公爵道:“作为背弃主的荣光的异教信徒,我们的态度是不会改变的。尽管姬小姐口舌圆润,手段巧妙,但是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仁慈善良的主,不允许也不接受天风帝国的军事扩张。浅水清违背了主的意愿,就要受到主的惩罚,烈狂焰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据,是神迹的显示。”
“教皇陛下,斯波卡约大公爵阁下,姬若紫不打算就铁血镇一事做任何答复,因为那不是我需要考虑的事,做为天风帝国的特使,我带来的是关于敝国皇帝送来的和平意愿。我们愿意接受主的教诲,聆听主的声音,恳求得到主的指点,希冀得到主的庇佑,而这正是我们天风人对主向往的最好明证。”
那一刻,亚历山大?奥布赖特教皇与斯波卡约大公爵同时对望一眼,姬若紫的这句话,已经充分表达了她所想要表达的意思--曼德教将有机会进入天风帝国。
奥布赖特二世的声音有些颤抖:“赞美主!您的荣光照耀大地,点化世俗,您怜悯人类,拨乱反正,圣教得以兴起,正道传遍世界,光辉高照世人。。。。。。”
然后他看着姬若紫:“这就是主展示的神迹,他惩罚了你们,也点播了你们,迷途的羔羊终将回归主的怀抱!”
姬若紫轻笑道:“那么,我们这些迷途的羔羊,是否也应当得到主的赏赐呢?”
奥布赖特二世的眼睛眯了起来:“那就要看,主对你们的贡献是否满意了。”
姬若紫干脆不再绕弯子了,她直接了当道:“曼德教可以进入天风帝国,但只能在圣洁走廊东部,翔龙军团控制的区域内进行监管下的传教。允许其建设教堂,招收教民,但不允许建立圣堂武士队,且受天风律法管辖,受天风人监督,只可建立一座教堂,距离不可超出翔龙军团的控制范围,不允许大型集会式活动,不允许公然反对天风人统治,指责天风律法。”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满地哼气,斯波卡约直接怒斥道:“主的荣光无所不在,你们这帮卑鄙阴暗的小人,魔鬼的信徒,试图在天空遮起阴云,挡住主的荣耀。主给了你们机会,你们却不知自爱,试图控制与干涉主的力量,这是荒谬的行为,是会激怒主的。圣堂武士是维护我主权威的神圣力量,铲除邪恶,守卫正义,没有圣堂武士队的保护,我教又如何做到这些?”
姬若紫立刻反驳:“圣训有云,对於宗教,绝无强迫,以充满智慧的箴言吁请世人走上主的道路,并以优雅的态度提出论据。圣堂武士队的存在,是不符合天风国家法律规定的,主既仁慈,就不该建立武装力量,同时应当接受世俗世界的监管。天风帝国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
奥布赖特二世立刻道:“那是因为这物欲横流的世界,无知妄徒如过江之鲫,总有人在不断挑拨离间,煽风点火,向我教喷吐毒气,倾侧污秽,圣教力量是为护卫神圣存在的必需手段,我们引导世人,也保护世人。我教受主所托,监管世人,若无适当武力,又怎能执行主的意旨?”
奥布赖特二世精通教义,随口道来,字字有据,不过姬若紫也不是吃素的,立刻驳斥道:“宗教传播既然自由,就无可避免地会有争议。天风帝国可以允许曼德教进入天风,但因此而建立武备,于我国国法不合。宗教的责任是引导世人,保护世人的工作,交给国家力量执行便可。曼德教以主之名限定皇权的做法,在圣威尔行得通,在天风帝国却是万万不可。若只是传播教义,我国君主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
此话一出,警告之意昭然若显,曼德教想要进入天风固然是没问题,但要继续将教权压于皇权之上,却是万万不能,至少现在,曼德教没这个资格。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限定传播区域。”万般无奈,教皇退一步问。
“任何人对于新生事物总有抵触之感,凡事不可操之过急,需缓而图之。”
“那就更应该给我教以更加广阔的空间,而不是象现在这般设置障碍。”
“这不是设置障碍,而是条理分明。天上有光明,同样也有黑暗,主的荣光撒播,也不可能完全的一帆风顺。对于主的荣光,人民感悟了,领会了,自然愿意接受,成为主的奴仆,为主所点化,所开解,若有那冥顽不灵的,也当让他自寻其苦,待日后自会明白。当曼德教在我国拥有的教民,一座教堂已不足够使用时,自然会考虑对其放宽政策。”
“既然如此,何时放宽,总当有个标准。”
“主的耐性,不应当低于俗人,教皇陛下的问题操之过急了。”
“既已受主宠召,蒙主感化,就当为主效劳。”
“那么就定在鄙国下一次需要我主的时候吧。”
“大胆,俗民也敢与主做交易。”
“我民献忠诚于主,主也当赐福于我民,此非交易,而是虔诚的奉献与恩典的撒播间的互换。如今,天风帝国已为主的容光散播开启大门,还不知主的恩典何时来到呢。”
“。。。。。。”
不能不说,姬若紫的表现实在是令所有人都吃惊。教皇固然是借主之名说话,姬若紫竟同样不甘落后,可见这段时间里,她对曼德教的确研究了个透彻。
这种关于宗教传播自由的权力,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曼德教的最大特点是一神论,其他的神诋都只能是主的仆人,使从,听其使唤,为其服务,而绝大多数国家的都是多神论,各神诋间地地位近乎平等。因此在本质上,一神论与多神论是水火不融的。
曼德教试图进入天风,不是为了和其他的神并起并坐,而是惟我独尊,但如今却受到天风帝国的极大限制,对此自然不能满意。
可是反过来说,就算是这样,天风帝国也已经做出了极大的让步,毕竟这是曼德教数百年来第一次有机会进入东部国家。只要推开了这至关重要的第一扇门,那就等于是撒播下了希望的种子,总有一天,这种子会发芽,会长大,会长成参天大树。
奥布赖特二世希望种子能在自己的手里长出树苗来,但是他的年纪太大,多半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他又不想让后人承凉,更愿意在曼德教的历史上浓墨重彩地留下自己功勋的一笔,他日进入天堂,拜见上帝,也可以拥有更加靠近上帝的一席之位,因此对天风帝国开出的条件,他是既喜欢,又不满足,他想要得到更多,姬若紫却是寸步不让
双方在彼此的口舌较量中推脱,各自阐述自己的见解,教皇精通教义,试图点醒姬若紫这只迷途羔羊,姬若紫却以天风律法,国家大事为托,你固然是教义精深,辩才无碍,我也同样是伶牙俐齿,针锋相对,在这场讨价还价中,姬若紫做了一次让步,允许曼德教建立三座教堂,每座教堂可以拥有两名圣堂武士,作为保护教堂之用,接受曼德教在千人规模以下的集会,但同样必须遵守天风律法。这正是苍野望的最后底线。作为回报,教皇将全力帮助姬若紫促成此事的顺利通过。
在这场交易里,天风帝国付出巨大,不过却保留了对惊虹人的战略进攻权,奥布赖特二世没有提出不许攻打惊虹一事,姬若紫算是把三年不攻惊虹这个条件给省了下来。
考虑到当初圣威尔特使向苍野望提出二十年不攻惊虹,却不提曼德教进入天风一事,可以想象曼德教与圣威尔宫廷之间,同样的是有些不对付,不拆你的台脚,却也不会帮你说话。
苍野望之所以情愿接受曼德教进入天风,也不情愿接受二十年不攻惊虹这样的建议,就是因为后者是实实在在的现阶段大事,前者则需要天长日久的考验。有一件事,姬若紫说得没错,曼德教就算全面进入天风,也不可能取得在圣威尔这样的辉煌。
他们最致命的问题就是,他们的主叫曼德,而不叫苏德,姬德,苍德等等。这些充斥了浓厚地方色彩的宗教,在异域国家注定步履维坚,更何况还有那所谓的暗中打压。
但是同样的,奥布赖特二世也很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无论传教将会怎样困难,宗教信仰终究会无可避免的进入一些人的心中,在那里扎根生长,并成为未来曼德教在天风发展的基石,这同样是天风帝国无法回避的。一颗钉子只要锲了进去,就总会发挥出它的力量,惟看你怎样利用,若进了人的身体,那么就算杀不死你,也总能够伤害到你。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在天风帝国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之后,姬若紫依然不能肯定,自己就能够顺利完成任务。
所以,她在条款上加了一条:此条约的签订人为姬若紫,确认有效人为浅水清。
这是一种变相的提示,尽管没有明说借道是为了浅水清,却是在告诉所有人:如果浅水清不能从惊虹活着进入圣威尔,则条约无法达成。
对此,奥布赖特教皇坚决不同意:“姬特使,曼德教不应该为浅水清在惊虹的命运负责。”
姬若紫反唇相讥:“没有浅水清,我来到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浅水清死在惊虹,难道也要我教负责吗?”
“所以才需要贵教的鼎力相助。”
“这太苛刻了,我教有所付出,却未必能得到,浅水清若死,就等于空忙一场。”
“一个月,我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一个月内,浅水清无法走出惊虹,我同样会与贵教正式达成全面协议。”
“好,就这么一言为定!”
离开的时候,奥布赖特二世亲吻姬若紫的面颊与额头,表示出对她的欣赏与喜爱,而那位斯波卡约大公爵,眼神中透露出的凶狠,却是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第四章 都市联盟(被屏蔽了,修改后补发)
“要说圣威尔人为什么鼎力帮惊虹人,就要先从另一个地方说起了。八尺,你可知道都市联盟?”
诡八尺点点头:“知道啊。”
姬若紫道:“那么你可知道,八十五年前,都市联盟成立之时,是什么人成立的?”
诡八尺眼珠一转:“难道是圣威尔人?”
姬若紫笑道:“你个小狐狸,算你猜对了。一百多年前,圣威尔人西撒罗从圣洁走廊出发,前至鍪海西岸,由那里乘坐一条三桅帆船,扬帆出海。假如说秦仪是周游大陆的旅行家,那么西撒罗就是环海航游的航海家。他这一生差不多有三十年的生涯都是在海上度过的。听说他去过很多地方,甚至在遥远地方发现过异世大陆。当年秦仪周游大陆,做了一幅观澜大陆图,如今就挂在我天风勤政殿的大墙之上,陛下每日皆要对其瞻仰,而西撒罗,则做过两幅航海图,其中一幅巨型海图,如今就挂在都市联盟的大议会厅中,却已残缺不全,一幅小型海图却是完整,却在后来莫名失踪,下落不明。两幅海图,几乎将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与海洋,尽绘其中,其恢弘之处,甚至更甚于观澜大陆图。由此可见,这个人的了不起之处。”
众人皆听得津津有味。
姬若紫继续道:“这个人一生中做过两件大事,其中之一是绘制海图,还一件,就是成立了都市联盟,这个彻头彻尾的商业组织。”她的口气中充满不屑。
止水是最临近都市联盟的国家,姬若紫身为止水王妃,对这段秘史其实是最清楚不过的,而这其中有些内容,大陆各国根本就不知道。比如都市联盟中有一幅残缺海图之事,就只有少数国家的高层人物才知。
“那一年,西撒罗出海的时候,这片土地上还是大梁帝国,经历数十载光阴,他回来后却发现大梁竟已三分了。那个时候,他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决然在那一带,领着自己的水手,建立起了都市联盟。都市联盟因为是圣威尔人建立起来的,因此秉承了圣威尔好利轻义,重财贪色的禀性。由于那一带位于海岸,他们大力发展海上贸易线,同时由于位于止水和惊虹之间,大做两国生意,在我天风人的重压之下,止水外出无路,在和都市联盟的商业谈判中,总是落于下风,被其赚去了大批银两。也正因此,才会在其成立五年之后,发兵攻打都市联盟,逼其吐出了大量的银财,这才收兵退回。那个时候,都市联盟才终于意识到,在强权面前,光有钱是没用的。所以,他们被逼寻找政治合作伙伴。”
八尺叫道:“圣威尔公国?”
“没错。”姬若紫笑道:“既有这层同根同种的关系,都市联盟自然要加以利用。他们一方面大力发展自己的雇佣军势力,另一方面与圣威尔人建立起牢固的政治经济上的合作关系。这些年来,都市联盟做为一台赚钱的机器,可算是为圣威尔人提供了不少好处,天风人要打惊虹,受威胁最大的,其实不是圣威尔,而是都市联盟。以前都市联盟夹在两地之间,借着天风人的强大威压,他们可以趁机左右逢源,谋取暴利。将止水的特产运到惊虹,再将惊虹的特产运到止水,只不过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走上那么一趟,就可以将货物的价格提升到十倍二十倍以上,暴利之高,可想而知。天风人拿下止水后,都市联盟的生意已经开始受到了影响,不过影响还不是太大,因为止水许多货物,依然要通过都市联盟才能进入惊虹。可一旦天风人拿下惊虹,将这三处地方连在一起,那么都市联盟再想谋取暴利,对他们而言就要困难许多了。不走海路,天风人完全可以走陆路运输,充其量绕远一些,却总比把钱都给都市联盟的人赚去好。都市联盟赚不到钱,圣威尔人能拿到的好处自然也会少许多。天风人打止水的时候,圣威尔人之所以只是摇旗呐喊,是因为止水的货物,如果不走都市联盟进入惊虹,就只能走圣洁走廊,这样一来,他们在都市联盟那里失去的金钱,还可以从圣洁走廊补回来,因此虽有抗议,却并不强烈。但若拿下惊虹,就完全不同了,天风人对圣洁走廊的依赖性将大大减少,同时对圣洁走廊的控制力将大大加强,圣威尔人不仅要失去都市联盟的利益,还将再失去圣洁走廊的利益,无论军事还是经济上,都将大大受制于人,因此是绝对无法接受这一现实的。就对金钱的贪婪本性这一点而言,圣威尔人其实比都市联盟的那帮商人好不了多少。”
“原来是这样。”
都市联盟的商人们,对金钱的追求,从一个例子上可以体现出来。
由于当年都市联盟被止水攻打,迫使都市联盟必须建立起相应的武装力量,为此他们开始雇请大型佣兵团来保卫他们。然而天生的商人本性,使他们在对佣兵的使用上,并没有签订城防协议。都市联盟的八十万佣兵,竟只有十万人与都市联盟签订了城防协议,这是令所有国家都惊叹的。
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因为这帮商人们舍不得钱的缘故。他们的算盘打得很精,如果和所有的佣兵签定城防协议,那么就意味着他们要拿出大笔的金钱去养活这些雇佣兵,这对都市联盟来说,绝对是一笔庞大的开支。由于都市联盟商业气氛浓重,贸易往来频繁,每天都有大量的车队从惊虹到止水,再从止水到惊虹,一路迢迢,极易引发盗贼的觊觎,因此为了保护商队,佣兵的存在是极重要的。都市联盟就是根据这种情况,采取了降低佣兵团在本城税务比例的做法,吸取了来自各国的大量佣兵进入这一带,使他们自给自足,让佣兵们自己养活自己。在非战时期,所有的佣兵都必须依靠保护商队,协助维持地方治安等方式获得收入。这使得都市联盟在短时间内省去了大量的内政资源,在他们看来,只有在邻国攻击自己的时候,才有必要拿出大量的金钱来聘请佣兵们保护自己。在此情况之外,则不需要用到他们。至于那与都市联盟签定了城市防御协议的十万佣兵,虽然负责城防协议,但其武器装备等一律是自己负责,军事训练方面,都市联盟完全不管不问。
这相比一支军队常年由国家供养,包括武器装备,马匹,训练,资源提供等等所带来的庞大负担,都市联盟几乎将军费支出降到了最低点。
然而经济上的远见,军事上的短见,使他们在军事上彻底失去了控制力。都市联盟的佣兵自由度相当高,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当年天风人攻打止水一战,就有大量的雇佣兵来到止水趁火打劫,大捞好处,而都市联盟则睁只眼闭只眼,完全不闻不问。这种自由度是小小都市联盟能吸引到如此之多的佣兵前来的主要原因,但也是都市联盟根本无力对抗强大国家的主要原因。比如说现在这种情况,面对天风人攻打惊虹的状况,圣威人可以扬言抗议,甚至提出屯兵圣洁走廊,封锁这一带,必要时发动武力进攻。都市联盟就远远没有说话的资格。他们的武装力量,完全是被动的,松散的,与消极的,且无法抱以太多的信任。别人打他们,或许佣兵们还能起点作用,主动攻击对手,那就难了。倘若来攻打他们的国家实力太强,只怕佣兵们的反应不是奋力死战,而是拿着好处抹脚就溜。
这八十年来,如果不是天风人时时威胁着他们周边两国,只怕都市联盟早就让人给吞了,当然,那时的天风人的确在有意无意支持他们那样做,毕竟都市联盟的暴利行为,间接地损伤了止水惊虹两国的利益,导致大量金钱的流失。直到止水被灭,惊虹成为下一个受害者,都市联盟危局顿现,这个时候天风一下子就成救世主变成了毁灭者,可是军事上的短视做法早使他们控制不住局面了,更完全没有与天风人叫板的本钱。
说到这,姬若紫笑道:“八尺,你可知道天风人是怎么称呼都市联盟的吗?”
“怎么称呼?”
姬若紫樱唇轻吐,说出两个字:“蛋民。”
好不容易笑完,姬若紫才继续道:“因此一旦我天风人打下惊虹,被我们夹在中间的都市联盟也再无幸理,别说想要左右逢源是不可能了,就是想保持自己的领土,怕是都难。所以说政治上没有发言权,军事上缺乏统治力的国家,钱越多,引来的虎狼也就会越凶猛。不过可笑的是,这种事,天风人完全明白,圣威尔人比较明白,可是都市联盟的人却完全不明白。在那帮商人的眼里,只有金钱才是最重要的。都市联盟的商人们就是一群逐臭的苍蝇,哪里有钱赚,他们就飞向哪里,完全没有领土观念。如今那个地方,只有少许人大概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大多数人却还沉浸在梦里。他们现在的担心还处在三国合并之后,他们的收入将会锐减这一现状,而不是可怕的军事包围。”
诡八尺点点头:“我明白了,这里面说白了完全就是一个钱字作祟,对吧?”
“是,也不全是。圣威尔人与天风人的关系早就不睦,他们不愿天风人攻打惊虹,不想放弃都市联盟是一个原因,不想看到一个强大的天风帝国崛起是一个原因,截然相反的政治体制也是一个原因。但是不管哪个原因,圣威尔人为的是都是自己,而不是惊虹人的利益。实际上,惊虹人的关系,与圣威尔也是相当的微妙呢。。。。。。”
姬若紫侃侃而谈,诡八尺听得聚精会神,反观云霓,苍敏,历非烟听到最后却似懂非懂,昏昏欲睡。仅从次点,往往就能看出一个人将来的成就。
姬若紫笑了起来:“哎呀,瞧瞧这一说就是大半天,咱们四个女人,一个孩子,怎么就在这讨论起国家大事来了。好了八尺,我带你去四处转转吧,今儿个的谈话,大家就说到这吧,女人家是不该谈这些的。”
拉起不情不愿地诡八尺,就此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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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诡八尺自出丛林以来,上到的第一堂政治课。
他并不知道这对他今后的影响有多大,但是从那时起,他开始渐渐明白了国家与国家之间,地区与地区之间,所有的争端,争执,纠纷,战争等诸般一切,其幕后推动的那只黑手,其实就是一个词--利益。
人们为了利益而互相厮杀,为了利益,而出卖亲人,为了利益,可以无所不为,为了利益,可以抹杀良心。
但同样是利益,让人短视,让人愚蠢,让人冲动,让人盲目。
这个时候,他还没弄懂一件事:利益是人们争斗的源泉,但却不是争斗中那力量的源泉。
但是很快他就会明白。
玩了一天,尽兴之后,姬若紫带诡八尺出宫了。
出宫的时候,竟正好碰上了公孙石,他的身边还带着一个俊俏男人。
那男人大概是诡八尺这辈子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了,不,应该用漂亮这个词。
那一张粉脸朱腮,眉如弯月,眼似点漆,真正是可以将所有用来形容美丽女子的词语都可以用在他的身上。令人一望而不免生叹,原来上天造人竟也会有如此精心雕琢的时候,却把这番心血都用在了一个男子身上。难得的是,这个男人举止行为间,虽带着些妖娆妩媚的气息,却控制得极好,不给人丝毫做作之态,更不会让人误以为他是女人。生得如此模样又能尽去那反效果,就当真不容易了,只怕除了天生之外,还有后天的培养。
“若紫见过干爹。”姬若紫对着公孙石盈盈道了个福,说起来,这个便宜干爹还是浅水清特别为她安排的,彼此间的交情嘛,就不好说了。
这刻公孙石一脸的春风得意,捋着胡子笑道:“来,乖女儿,你来见见燕子柳公子。”
燕子柳?姬若紫一楞,脱口道:“难道就是那位可叫天下女子倾心相随的燕公子?”
“正是。”公孙石笑道:“你也知道,太后寿辰将至,各路官员如今都为了此事而忙着准备厚礼。太后向来对燕公子的才艺是极为欣赏的,老夫便想了办法请来这位燕公子,托他到时在太后席上唱上一曲,还好老夫和燕公子还算有点交情,燕公子算是给了这点薄面。”
姬若紫笑道:“干爹真是有心了。”
公孙石说:“说起来我正要找你,后宫是女人家的地方,我不太方便进去,不如就由你来领他见太后吧。”
姬若紫一楞,只见那位燕子柳已经说道:“烦劳姬姐姐了。”
一把声音,竟是说不出的温柔好听,礼数也极周到。
那个时候,姬若紫的心中一瞬间转过千百个念头,终究是笑道:“只怕要让干爹失望了,你也看见我现在还带着这个孩子。他是山里出的来的野孩子,不懂规矩,总爱乱跑,若是我现在带燕公子去见太后,只怕这小东西又要给我惹祸了,不如我另找人带燕公子进去吧。”
听到姬若紫不能带自己进去,那长着一双妩媚双眼的燕子柳大感失望,公孙石连忙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今天时候不对,还是我自己带他去吧,反正我这把老骨头,到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不过若紫你如此怠慢燕公子,可是大大失礼啊。”
“择日定当为燕公子赔罪。”
“那好,不如就两天后,你请燕公子在烟雨楼上作个席,你看如何?”公孙石竟然打蛇随棍上,非要撮合他们在一起。
姬若紫一呆,只能无奈答应。
公孙石带着燕子柳离去,姬若紫望着他们两人的背影,终于发出一声愤怒的冷哼。
“咱们走,八尺。”她说。
出了宫,诡八尺问她:“姬姐姐,那个燕子柳到底是什么人?长得好生漂亮怪气,为什么公孙爷爷要让你请他作席?”
姬若紫冷笑道:“一个戏子而已,只是长得实在俊俏漂亮,苍天城里也不知多少豪门贵妇小姐喜欢他。听说他用过的女人,都可以从苍天城的东门直接拉到西门去了,且个个是豪门大户家出来的女子。”
“哇,这么厉害?”
“江湖传言,总有失实,不过看这个人的举止风度,绝不只是靠一张脸孔吃饭,对付女人,他想必自有一套办法。若是单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来形容,只怕就有些偏颇了。今日公孙石带着燕子柳撞见我,绝不是巧合,而是他们故意等待。”
“这是为什么?”
姬若紫眼中的愤怒再闪:“只怕就是冲着我来的。”说着她看着诡八尺说:“八尺,姬姐姐教你一句话。色这种东西,不仅可以让人神魂颠倒,同样可以让人迷失神智,最终失去方向,为人摆布。男人可以好色,但万万不可以为色所迷,否则此生永无出息。若是有那天上美色掉下来,你就当千万小心,因为那美好的背后,只怕带着致命的陷阱。”
诡八尺半懂不懂的点头:“那姬姐姐你的意思是?”
姬若紫怅然叹息:“我姬若紫,和水清身边所有的女人都是不一样的。我服侍过止水君王,为求活命而委身于水清。在很多人的眼里,我是那种贪募富贵,渴求荣华之人。正所谓姐儿爱俏,越是这样的女人,也便越是不甘寂寞。如今水清不在身边,别的女子或可痴心等待,象我姬若紫这样的女人可就难说了。若在此刻有那样一个男子突然出现在你身边,对你温言软语,照顾极周,一颗心只怕也就要转归别人了。偏偏我这样的人,在宫中还有几分说话的权利,朝上的一些官员,如申奇等人也对我极为尊重。我这样的人若跳进了爱河,只怕就再爬不上来,身边拥有的权利,自然也要与枕边人分享了。哼哼,好一招美男之计,如若成功,兵不血刃便可达到目的,我这个干爹对我的照顾当真是无微不至,惟恐我嫁不出去,是定要为我择个优秀郎君的。”
说到这,姬若紫斜眼看诡八尺:“无论宫中,官场,还是沙场,行事做人,皆要步步小心。公孙相爷的手法其实是很巧妙的,若是换个人,只怕就真中了他的计了。惟可惜,此计我曾在止澜宫中用过,那被我害过的人,最后的下场是凄惨无比,如今有人要反过来用在我身上,也就难免要失望了。”
说着,她吃吃笑了起来,眼中的惆怅却是更甚了。她之所以拒绝带那燕子柳进宫,其实也就是因为她心中的确寂寥。有时候她自己都怀疑,如果真给了那个燕子柳发挥的机会,自己会不会明知是陷阱也要跳下去。
这与自己对浅水清的感情无关,问题是浅水清不在身边,当女人缺乏一棵可依靠的大树时,就总是自然而然地会想寻找另外一棵树的,哪怕那树是如此的不可靠。
再能干的女人,也躲不过情字一关。
说过这话,姬若紫也不再多言,拉了诡八尺就走。
诡八尺眼珠子转了转,却什么都不说。
回到将军府,诡八尺说了一句:“我去街上逛逛。”然后自己又重新跑了出去。姬若紫也没多想。
。。。。。。。。。。。。。。。。。。。。。。。。。。。。。。。
燕子柳是快要黄昏的时候出来的。
他有些可惜,自己今天没能得到机会和那个姬若紫多做接触。不过没关系,两日之后,烟雨楼上的那一席接触,自己定可将她芳心捕获,对于这一点,纵横胭脂场多年的燕子柳最有信心不过。
他这刻出了宫,逍遥自在的走到路上,一路走来,也不知多少女孩对他侧目,这种目光他早已习惯,自然不已为意。
突然耳旁叮的一声响。
燕子柳转头看去,却是旁边的一处阴森小巷里一小块银锭发出的。
那银锭旁竟然无人。
这点银子原不会放在燕子柳的眼中,随便哪个贵妇给他的,都不会比这少,惟人的贪心永远不会变,既然银锭是无主之物,他便立刻上去拾取。刚拣起一块,却发现前面竟然还有一块更大的。
一连拾了好几块银锭,天上掉元宝这样的好事令燕子柳大喜不已,也不知是哪个粗心的家伙银袋漏了,竟然能一路掉过来。
看看前面再无银两,想必都掉空了,燕子柳这才准备起身离开。
突然一记凶猛的闷滚,正砸在他脑袋上,直接将他打昏在地。
诡八尺那凶狠的面容在黑暗中缓缓出现,木棍丢弃,手中锋利的小刀闪烁出逼人寒光。。。。。。。
10月8日,苍天城出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
那位大众情人燕子柳,被人挖目毁容于一条街道小巷之中,下身一片嫣红。
燕公子正式成为阉公子,令天下贵妇痛心,随弃之如敝履。
第九十八章 期待
“杀!”
伴随着这一声激越苍茫的厉吼,激扬的号角声吹响了进攻的序曲。
苍茫大地上,成千上万道身影组成的攻击狂潮卷出一股平地飓风,猛烈地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城市。无数战士口衔钢刀脚踩云梯奋力地攀登在城门楼上,他们怒张双目,狂声大吼,毛发贲张,张扬出内心中最狂野的血性。
一架重逾千斤的锤门车在数十名战士的合力下向着城门推涌,包裹着粗厚铁皮的大圆木看上去就象一只狰狞龙首,张牙舞爪,凛冽出烈日下的死亡气息。
轰!轰!轰!
接连三声巨响,沉重的木门挡不住这如山般的撞击,于一片咿呀声中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化成了漫天的齑粉碎屑。
远方的战场上,旗帜变换,一飙铁骑奔腾而出。
征蹄滚滚,流沙漫天,在铁骑的周围不断升腾涌怒的噬血热潮,将死亡恐怖卷成凿响的波浪。
那一波狂放恢宏的铁骑澜流,卷着漫天肃涩凌冽的风尘,向着敌城门呼啸奔涌而去,他们狂舞战刀,对着城门守卫大开杀戒,鲜血在这刻激扬出最绚烂的色彩,红色成为世界的主色调,放眼望去,赤潮天下。
浅水清坐在马上,默默地数着时间。
两个时辰!
“报!浅将军,四平城城门已破,我军可全面进入!”传令兵飞马来报。
“我看见了。”浅水清冷冷道:“告诉宗卓。。。好样的。”
传令兵飞马回奔:“兄弟们!浅督说了,你们是好样的!”
“吼!!!”城头上的士兵,还有城门下的战士,同时放声狂吼,如人间恶魔降世,吓住了所有仍在试图反抗的惊虹士兵。
全面进攻的号角终于吹响,大批大批的战士开始进入四平城,扫荡残余,占领城市。
浅水清放眼苍茫,那一片赤霞天空下,希望之光正冉冉升起。。。
。。。。。。。。。。。。。。。。。。。。。。
6月24日,在从金沙湾离开仅仅一天后,浅水清就对惊虹各地发动了疯狂的反扑。这一次反扑,与以往所有战斗均有所不同。以前的铁血镇,对防御森严的坚城要塞从来都是能不打就不打,尽可能从一些偏僻的小村庄,小乡镇上经过,同时也从这里搜取生存必需的战略物资。因此铁血镇大军往往一天要跑数处甚至十数处地方来进行搜集工作,对敌人的大部队,历来是能躲就躲,尽量不打硬仗,依靠高速优势大打游击战。
然而游击战因其特殊的背景,从来都无法成为战争的主基调,因此浅水清在自己获得了大量生力军,而惊虹人则因连番战事实力大大受损,实力此消彼长的情况下,改变了原先的作战态势。
他开始有计划有针对性的对一些防御严密的城市发起攻击,而不再是选择绕道而行。将一定程度的强攻硬打作为夺取胜利的一种手段,终于出现在了浅水清的战略安排上,为了争取时间,浅水清甚至可以忍受一定程度的人员损失。
由于信鸽调换事件,如今的惊虹通讯网络正处在最关键的盲点时刻,浅水清就是要利用这难得的机会来完成他一直以来都想完成却没法完成的那个阶段性战略任务--通过大规模的作战杀死杀伤大量敌人的生力军,为铁血镇在惊虹的生存争取更好的机会。
在这之前,尽管第二第三次反围剿浅水清都取得了突破性的胜利,但是对身陷敌国的孤旅来说,消灭庞大数量的敌人远比消灭敌人的精兵更来得有实质意义。相比第三次围剿消灭的敌六万精英,浅水清更愿意选择去消灭十万杂鱼。尽管在战场上,十万杂兵绝不可能和苏南宇世均洋的六万精兵相提并论,但是对需要建立庞大防御网的惊虹人来说,其实数量更加庞大的普通部队,才是国家安全的基石。要想在敌人的国土上纵横,那么消灭足够多的士兵远比消灭敌人的精兵强兵更加来得有意义!还好,姬若紫在这方面可算是帮了他的大忙。
在这种考量下,惊虹中南境内四平,青岩,延州还有采桑等惊虹十二个城市被浅水清大手一挥纳入了必须攻打的范畴。通过这一连串的攻击,完成他歼敌大部,掠夺资源,震慑敌军,扬我军威的战略目的。
十二个城市,必须在七月中旬前全部拿下,取走一切能取走的,杀死一切可以杀死的,尤其是那些铁血镇目前急需更换的武器装备,大规模阵地战重要器械等等,他要让铁血镇重新成为阵地战的强旅,而这都需要拿下足够的城市!
四平城此刻已经被拿下,但这仅仅是大战的起点。
策马行走在四平城的通街大道上,浅水清一骑领先,身后除了水中棠,方虎,还有就是宗卓,吕斌,关海山等一批鹰扬旧将。一万七名战俘,除补充铁风旗,灵风旗辖下五营总计八千人左右的战损外,剩余的九千人,根据地区被分成了三个营,分别由牢山的宗卓,石岗的一个营主韶飞志,以及金沙湾的一个曲长施成负责。其中施成之所以能担负起如此重任,是因为金沙湾战俘营里,他的威望最高。曾经的苦役生涯中,这个小小的曲长不止一次为了救自己的战友出生入死,甚至为了自己的战友而饱受监工的鞭打折磨。这个钢铁般铸就的汉子硬是挺了过来,一次又一次地和命运,和那些看管他们的如狼似虎的恶仆抗争,最终也赢得了所有人的爱戴与拥护。
战俘营与军营有着明显的不同,曾经高高在上的军官在这里,未必就能成为大家依然听令的角色,就好比学校里出来的高才生到了社会上未必就能吃得开一样。战俘营暗无天日的环境,需要的是那种肯舍身救助难友,有头脑见识,遇事冷静,值得大家尊重的人才能为大家担当起领导的重任,在这种情况下,高层的赏识没有任何意义,惟有下层的爱戴具备价值。
因此施成顺理成章地成为领导金沙营的营主,而曾经的赤翼镇督宗卓,也只能从牢山营这个位置上重新开始他的征战生涯。每换一次新的环境,就是一次新的考验,无论是曾经的鹰扬战俘,还是如今的浅水清,对他们而言,都是一样的。
对那些曾经的鹰扬军战士来说,原来的番号已经不再具有意义,他们现在统统都是铁血镇的兵,牢山营,石岗营还有金沙营被浅水清重新组成了一个旗,鹰扬旗,他们便只能以此种方式来悼念曾经的岁月,然后在新的战场,新的指挥官的领导下,以新的身份奋勇杀敌。至于鹰扬旗的掌旗,则由沐血出任,以确保该旗的归属性,佑字营则交给了军中一名表现出色的战士谢运。他是早年的富贵兵团子弟,后跟随浅水清一路转战,是丰仓粮草转运司的谢天宝之子,也是富贵兵团中如林跃一样,少数仍以军人身份出现在浅水清身边的人之一。
四平的街头,如今已是一片苍凉景象,大概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半年来被赶得东奔西跑,永无宁日的浅水清竟然还会有反攻的一天,以至于当时的守军完全是打了一场没准备的仗,四千战士一役而殁,好好一座城市就此易主。
四平的百姓到还有不少有胆量出来探头探脑地张望,或许是因为浅水清的名气在惊虹尚算不错的原因。
“让兄弟们立刻准备洗城,打开府库,赈灾放粮,然后将所有钱财全部带走。。。。。。”浅水清安排道,方虎撇撇嘴:“浅少,这些活都干了大半年了,兄弟们都熟门熟路,你就不用再吩咐了。”
浅水清笑笑:“鹰扬旗的兄弟还没熟悉,让他们也练练手吧。”
沐血回身大叫道:“鹰扬旗的兄弟们,跟我走,今天带你们开开眼界!”
“呼!吼!哈!”一大帮战士呼哨着向前冲去,散发出得意的欢啸。
“我还是不明白咱们为什么非得打这一仗,象以前那样不是很好吗?”方虎有些不明白浅水清到底是怎么想的。通过大量的运动战同样可以消灭敌人,虽然时间会长些,却也可以最大限度保存自己,何乐而不为的事,为什么非得强攻硬打?
攻打四平城,牺牲了三百战士,考虑到偷袭再加绝对的兵力优势,这样的损失不能算小,虽然说得到了大量战争资源,但是对如今拥有圣威尔运输线和瓦口寨物资基地的铁血镇来说,意义其实已经不大。打下了战俘营后,铁血镇已经没新的兵员补充可能,局面依然是死一个少一个,所以对这样的损失,方虎是极肉痛的。
浅水清笑着拍方虎的肩膀:“虎子啊,带兵打仗,不能只看眼前的损失或收益,有时候目光要放得长远一些。事实上,我们现在不光要攻城,还需要一场大战。”
“大战?”方虎吓了一跳:“你是说。。。。。。”
浅水清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就是大战,正面决战。铁血镇自进入惊虹以来,一直都在避免与敌军做公平意义上的正面较量,但是这一次,我们要主动挑起和对手的正面决战。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我们才要连续攻打对方的城市,除了削弱敌人,得到装备这两个目的之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逼得惊虹人提前发动第四次围剿!”
“让他们提前发动第四次围剿?”
“对!”浅水清斩钉截铁道:“如今我军势力正是最强盛的时候,战士们士气正旺,鹰扬战俘对惊虹人的仇恨也正是最深时,而惊虹人的围剿却尚未正式开始,很显然还没有做出全盘计划。有备算无备,我们就是要在这种情况下逼迫他们早一步发动围剿。提前发动的围剿,会因为时间不足,导致战术安排,兵力,物资供应等诸多方面出现严重的准备不足。而在这种情况下,两军对决,我军有希望大胜。”
“只怕死伤也不会少。”
“虎子,看待问题的着眼点不能仅限于眼下。有些事情,若无把握,我是不会做的!”
。。。。。。。。。。。。。。。。。。。。。
与敌决战,这个决定,不可谓不大胆,不可谓不疯狂,但浅水清偏偏就这么决定了。
他需要帮助苍野望下定决心,哪怕是不尽力救他,至少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害他!
这场大战注定了会敲响惊虹人的丧钟,会给苍野望带来全面拥有惊虹的希望,也会给铁血镇带来光明前景。
6月26日,浅水清拿下青岩,28日再下延州,一路纵横,所到之处望风披靡,与此同时,远在北部逍遥的血风旗在碧空晴的领导下也接连打了几场小规模的胜仗,在接到了浅水清的指令后,匆匆南下,准备与主力部队汇合。原本分成四路的部队,终于在浅水清的回归之后,一一回流,重新结合成一个整体。
时间流逝如电,一直到了7月9日,霸业城才全面了解到信鸽事件,此时,浅水清已经趁其不备,占领了大批的惊虹城市和所属乡镇。利用此一契机,浅水清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自己初入惊虹时的那个状态,杀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人仰马翻。被逼无奈下,梁丘旭终于决定立刻发动第四次大规模围剿,而这一次,正如浅水清所料,是一场完全准备不足的围剿之战,孤正帆在得知此事之后曾大发雷霆,称此次行动为惊虹人最失败最失策的一次围剿。这一预言不幸命中,梁丘旭犯的这个致命错误让他注定了要蒙受自铁血镇进入惊虹以来最大的一次损失,第四次围剿,也因此成为惊虹人最失败同时也损失最惨痛的一次围剿。
而此时,为铁血镇立下汗马功劳的诡八尺,依然正与夜莺困在总督府内,与严真平一起过着囚徒生涯。
他过的有滋有味。
第十一章 天灾(上)《被屏蔽了,修改重新发》
辽阔的海面上,一望无垠的天边,一支船队正缓缓航行着。巨大的风帆一线排去,远远看去就象一条银色波浪线,在海面上起伏升腾。
这是人类历史上难的一见的海上盛事,一支陆地称雄的国家正在试图穿越茫茫大海,绕到敌人的背后发难,给予敌人致命的一击。
这不仅是一桩海上盛事,同时也是战争史上的一个颇具意义的新的里程碑。
为了打败天风人,彻底遏制住这股正在蓬勃兴起的军事力量,麦加人这一次可以说是打出了吃奶的力气。仅是恶浪河一带的战场上,麦加人就一次性投放了六十万的兵力。这几乎是麦加人可以拿得出手的精英部队的总和,为此,他们几乎将各地所有的防御力量抽调一空,只留下最基本的兵力和治安保障。
这种做法使得天风帝国的压力固然大增,同时也使麦加国土本身的防御力量大大削弱。这种军事布局造成的后果是,内部极其空虚,基本上没有什么战略纵深,前线失利就等于全盘皆输。
对此,我们不得不说,战争是只有疯子才敢玩的游戏,普通人莫说是参与,仅是看一样都会心脏难以承受其负荷。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有一支部队以天降奇兵的方式从麦加人的后方登陆,一路杀去,对麦加所造成的危害,将远出乎任何人的想象。战争的要诀,就在于在对手最虚弱的要害部位实施严厉打击。在这一点上,浅水清的确想得比任何人都更深一层,也做得更出色万分。
此刻浅水清就站在“破虏号”船首,手里拿着一支千里眼,他的座船之后,是无数条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船只紧随于后,其中有近半数,是来自格日桑的急风快船。这种快船体积虽小,但轻盈灵便,速度极快,不仅可以帮助浅水清运输兵员,还可以负责巡航,作战,探察周边,保证船队安全等一系列重要任务。
破虏号本身是一艘三桅巨帆大楼船,这艘船以前曾经是止水王室的座船,整个止水只有三艘,运用目前最出色的航海技术制造,拥有极强的远航能力和最大装载量,续航能力佳,抗风浪性和抗沉性极好,是当年羽文柳斥巨资从涯国购进。本意是想买来后拆解自行研究这种远航大船的制造技术,不使涯人在远航技术上一家独大,可惜的是在缺乏相关技术支持的条件下,纵算把整艘船拆成木板,也不代表就能理解它是怎么样制造的。
海船建造是一门庞大的学问,不仅需要相关的制造技术,还需要大量经验丰富的技术人员,对航海知识的长期理解,充沛的资金投入以及天长日久的摸索。
“前面就是风暴峡了。过了风暴峡,咱们就算是进了风暴海,再往前走,最多六天路程咱们就能到麦加后方海域。麦加人做梦也不会想到会有一只船队从他们的后方赶到,嘿嘿,这一次,他们可是要吃大苦头了。”说话的是楚英,对于即将发生的战斗,这位少年英杰同样有着无比的期待。
从整个国家地理形势图来看,浅水清选择的登陆点九龙滩,在地图位置的表示中,正处于一处凸出海域的凹角处,左右两边分别是澜沧江入海口和恶浪河入海口。这两处入海口以一个曼妙的弧线型突入风暴海海域,九龙滩一线深凹于内,形成一洼深沟,看上去诱人无比。
玩笑归玩笑,浅水清终究不会给自己的军事行动起这样一个缺乏战斗精神的代号,而是将其定名为“瘫痪。”顾名思义,浅水清就是准备通过大量的奇袭式攻击,彻底瘫痪麦加人的后方防御线,复制出一场类似于惊虹的战斗。
不过在这之前。。。
“在让他们吃苦头前,我们可是先吃足了苦头。”接着楚英说的话,孤远影愤怒地大叫道。
来自寒风关的这一批将士,以前可从未有过类似这般的远航行为,一个个都是地道的旱鸭子,刚开始在船上晃晃悠悠还觉得挺好玩,过了一阵就开始知道厉害了,晃晃悠悠变成了恍恍忽忽,很快再变成哇哇大吐。
海上的风浪从来都不温柔,十数米高的巨浪那是家常便饭,当年方虎与碧空晴为了埋藏财宝出了一次海,结果回来后一个个都好象在女人身上大干了数天后一般,吐得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那还只是短途出海,如今是中长途出海,大批的士兵在海上一呆就是近月时间,日子越发的煎熬难过。许多体质略差些的士兵,直接在船上就生了病,若不是浅水清准备充足,先是让自己的士兵做了一番近海适应性的训练,又准备了大量防晕船的药物,只怕这些战士人还没到目的地,就先得得病死去一部分。饶是如此,十数天的航程下来,非战斗减员的人数还是直接上升到八百余人。这批人还没上岸,就已经上吐下泻,重病缠身,短时间内是不具备作战能力了。至于还能站起来的战士,也同样是一个个脸色发白,体力大受影响。
就连孤远影寞子欧这样的骁勇悍将,在如今这种情况下也都是大吐苦水。
“我的海神爷爷啊,真是要了我的命喽。”离楚和寞子欧等人也相互扶持着大叫。
如果不是有止水海军和格日桑海盗为他们操船持舟,破浪前行,只怕还没到地方,这批人就得先在船上自己把自己弄沉到水下去。
整艘破虏号上,不受风浪影响的,大概也就是浅水清,楚英和夜莺三个了。
“让兄弟们都撑着点,欲成非常之事,自然要先吃些非常之苦,天下从无一场战争,可轻轻松松一战告捷。”浅水清安慰他们几个道。
“扑!”寞子欧扶着船帮向下吐了一大口,然后抹抹嘴道:“将军,我现在是真佩服你了。你以前不是没出过海吗?怎么就能受得住这大风大浪的?一样都是陆地英豪,怎么你和夜莺小姐就什么事都没有?”
夜莺轻轻把嘴一抿道:“我夜家堡以前就是做海商的,家学渊源,小时候我跟爷爷出过海,有些历练,还算勉强能撑住。”
浅水清也笑道:“我以前的家乡就在海边,小时候的我特淘气,经常去大海里游泳。后来大了些,就自己一个人玩风帆,飘扬过海的事都干过,这点风浪也就不算如何稀奇了。”
寞子欧奇道:“浅将军,你家乡在哪?”
浅水清神秘一笑:“天涯海角,世界尽头。”
众人同时瞪了他一眼。
。。。。。。。。。。。。。。。。。。。。。。。。。。
船队一路向前,很快进入了风暴峡海域。
对船队来说,真正的考验在这刻才刚刚来到。
风暴峡,是传说中的死亡海域。
从海洋地理的角度看,大陆北端的沉船飘带──风暴峡的存在,本身就是束缚人类远征海洋的一道难以逾越的锁链。
风暴海域位于大陆北端,这是一片极其漫长、极其辽阔,无人知道有多宽、多长、多深、多大的海区。
这片海域的气候特征可是恰如其名,对航海家、船员和水手而言,它是名副其实的魔鬼出没之地,强烈的风暴几乎成为每一名水手的最大考验,同时也是勇者的向往之地。
有人曾经说过,没有通过风暴海的人,算不上真正的水手,由此可见这一带的艰险。
在那里,礁石、漩涡、潜流、暗潮等,错落杂陈,纵横密布,稍有不慎就会船毁人亡,至于天气恶劣、风雨无常、浊浪排空等情况更是如家常便饭时有出现,时不时还会爆发龙卷风、台风、海啸等,再坚实的舰船,在海浪中都会像玩具似的被撕扯成碎片……
最奇怪的是,那里的磁场和大气层似乎也出现了某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罗盘、六分仪等航海工具进入这一区域就会失灵、变形。。。。。。
地圆说尚在襁褓中,人们还不理解赤道的含义,进入这片海域后,探险家和水手们惊讶地发现,航海中经常用以指示方向的北极星,消失不见了。。。。。
大气层的诡异折射,测量太阳和星星高度的量角器、观象仪等物也不好使了,令观星测位之术经常失去效用。。。。。。
另外,在水上,海市蜃楼经常出现,把船只和水手诱往死亡的深渊;在水下,鲨鱼、虎鲸、乌贼等凶猛的海洋生物在四处游弋,静候落水者的光临。可以说,进入风暴海域就像走进了海妖的迷宫,辨不清东西南北,没人能够找出一条相对安全的航路来。
作为万物之灵长的人类,不会因前辈的失利而畏缩不前,而是前赴后继地进行探索。千百年来,历史上曾经有无数的职业冒险家、经验丰富的船长、大胆的商人、勇敢的水手,向魔鬼海域发出挑战。但这些勇士们离去之后就再无音信,只看到时不时有人雄心勃勃地启航出发,却总有那么一些人永远也回不到自己的家乡。
麦加人并不是麻痹大意到连自家后院都可以不闻不问的傻子,他们之所以不相信会有敌人从自己的后方攻打自己,就因为风暴海是他们天然的屏障。这片屏障保证了敌人很难从这里通过,同样也使得麦加人无法利用海路进攻天风。
若要出人所不意,先要为人所不能。浅水清的海上大迂回之所以无法让任何人想象得到,原因就在于,他这次要做的本身就是一件极大的冒险。
一旦失败,就是船毁人亡的结局。
当然,浅水清同样不是卤莽的傻子,他之所以敢于领军冲入这片死亡海域,所依仗的就是这个时间段。
时值八月,北方正是温润时节。一向暴烈的风暴海,在这个时间段是最为平静的,大风大浪鲜少有见。绝大多数的商船,几乎都会选择在这个时段穿过风暴海,海上事故率处于最低阶段,海盗攻击率却处于高发时段。浅水清的船队自然不可能惧怕海盗,现在海盗都得为他卖命,而他最怕的穷风恶浪,在这个时候却是最乖的。庞大的船队本身就是实力的保证,使得浅水清有信心可以顺利度过风暴海。
然而有些事,却终究只有天注定。
海上生存,除了自身能力之外,更多的要看老天爷的态度。老天爷喜欢你,他就帮你,让你无风无浪,一帆风顺,他要是不喜欢你,那么你就有得折腾了。。。。。
进入风暴海域的第四天夜里。
乌云密布的天空,将气压压得极低,云层中轰轰的雷声震颤,预示着又一场暴风雨即将来到。被厚厚的帷幔遮盖住的船舱,时不时发出灰灰的嘶鸣,那是马儿发出的微弱声音。
格日桑的快船靠近破虏号,直接用海飞龙攀附着爬上大船,加舍尔刚跳上船就大叫道:“将军,好象有风暴要过来,让大家都小心点。”
“多大的风暴?”
“目前还不清楚,海上气候多变,谁也说不清下一刻会出什么浪。”
浅水清眯着眼睛看远方,狂风肆虐的远方,海浪以排山倒海般的势头一波接着一波翻滚而来。面对这汹涌澎湃的大海,就算是浅水清也只能叹息人力之渺小。
他举起千里眼,仔细观察着远方,听着耳边海风的呼啸,眼神中却渐渐升起一丝惊惧的光芒。
放下千里眼,浅水清回首狂呼:“是龙卷风!!!龙卷风要来了!!!”
第二十二章 千谷城绞肉机(6)
战场之上,一点失利,步步失利。麦卡菲轻松突破天罗水寨,带给整个战场局势的影响可以说是意义重大而深远。
南下王塔兰真得来了,这一次,他不再藏头露尾,而是公然带着八万大军出现在千谷城战场。
十六万军队分成三个方向堵死浅水清的前进道路,在地图上画出三条黑色箭头,直指红色中央本部。而在这片红**域中,那一直作为诱饵存在的千谷城,也成了一个不定时炸弹,随时困扰着被围困的部队。
西面军营,南下王的大旗高高飘扬。
王帐之内,麦卡菲正在向塔兰汇报自己部队的动向,脸上一幅得意洋洋的神情。
“报王爷,我部舰队已穿过千谷城,堵住了浅水清的归路。浅水清如今后路被断,插翅难逃。”
他是不能不得意的,天罗渡口被他一举拿下,浅水清的作战计划受到严重打击,此战若能灭掉浅水清,则麦卡菲当居一大功。只是他得意的时候眼神总是向尤里安那边瞟来瞟去,看得尤里安心头大怒。
“龟儿子,立点小功就神奇,就他妈的跟没打过胜仗似的。”尤里安嘟囔着朝地上唾了一口。
“你说什么?”麦卡菲把眼一瞪。
“老子说你小子没见过世面,打个破水寨都要付出三千多人的伤亡,末了还没能全歼敌军,让人给跑了,你有什么好神气好表功的。”尤里安毫不示弱地回喊道。
“那也总比有些人自夸作战无双,要把浅水清一战生擒,结果领着五万大军还被人三万兵马打得屁滚尿流逃跑得好!”麦卡菲的话说得不可谓不毒。
尤里安大怒:“你个龟儿子说什么?王爷当初是怎么安排的?老子在黎凤坡牵制浅水清,你小子快速通过天罗渡口和千谷城里应外合三面夹攻。可你们呢?贻误军机!要不是你们耽误王爷的大事,现在浅水清早就死翘了,还要围他个屁!”
麦卡菲脸一红:“浅水清调兵甚快,我这边刚打下天罗渡,他那边援兵就到了,我有什么办法?”
尤里安仰天哈哈一笑:“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无能的。”
麦卡菲怒叫:“你他妈才无能呢。被浅水清打跑的败军之将也敢在这讥讽我?”
尤里安脸上红潮狂涌:“麦卡菲,你龟儿子是他妈找死?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活劈了你!”说着已经把胯下战刀抽了出来。
麦卡菲毫不示弱,匣中长剑一抽,直指尤里安:“就凭你也配?我先宰了你!”
“够了!”
一声炸吼,若漫天风雷般响起在营内众将耳边,南下王塔兰一张阴婺的老脸已经涨成一片通红,大手怒拍,直接把身前的案子拍得粉碎:
“两个混帐东西,为了一点功劳就吵闹,还要相互决斗不成?敌人就在外面,还没有被我们打败呢,你们就开始窝里反了,好有出息!”
麦卡菲和尤里安二人同时忿忿地把手中刀剑回收,对着塔兰鞠了一躬:“属下无礼,请王爷恕罪。”
“我恕你妈的罪,军事会议期间,决议生死大事,一军之领,为将之尊,当众吵闹,成何体统?如何驭下?你们两个混蛋,全部给我回去,好好反省,再有下次,打断你们的腿。”
“是!”两个人同时跪下,对着塔兰拜道。
站起来时,两人对望一眼,眼神里交错出一片怒气的火花,然后同时哼了一声,撇过头去,谁也不理谁走出了大帐。
眼看着两个家伙走了出去,塔兰的心火这才稍稍停息了一下,抚着胸口坐了下来:“继续开会,别理那两个桀骜不驯的畜牲,浅水清已被包围,咱们先看看这块已上了砧板的肉,该怎么吃掉它!”
。。。。。。。。。。。。。。。。。。。。。。。。
外面的雨依然在下,夜幕已至,战斗已歇,指挥作战的双方将军们却还在彻夜不眠地制订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尤里安回到自己的帐幕中,越想越觉得憋火,解开身上的盔甲,发狠地砸到一角。
这两个人平素里都是性情暴烈,目中无人的性子,平日里一见面,就各自看对方不顺眼,总觉得对方的能力比起自己差得太远,哪有资格与自己平起平坐。这也难怪,身为战将者,临阵杀敌,指挥作战,最忌讳的就是没有自信。必须抱着一颗必胜的心上战场,哪怕遇到再大的困难,也要相信自己能赢,如此才算得上一员良将。可是这种必胜的信念往往一个培养不好,就容易走形,自信变成了自负,问题就大了。一旦有多个这种骄傲自负的将军碰到一块,不擦出火花来那才叫怪事。
不过今日黎凤坡一仗,对于尤里安来说的的确确地被打击了一次尊严,尽管未受大败,尤里安依旧深感其辱。
以前听说浅水清如何了得时,尤里安总是不服气。在他看来,浅水清这个人其实也不过如此,他灭止水,战惊虹的两场大胜也不过是一时运气。
他这样想,并不完全是因为酸葡萄心理,而是浅水清自从登陆之后的表现。
自从浅水清在东岸港登陆之后,当时麦加上层可以说就乱成了一团。
谁也没想到,那个口口声声不参与天风军卫国战争的浅水清,竟然会玩出秘密出兵的套路,干出了一套漂亮的登陆大作战计划。
不得不说,这一手登陆作战,的确给麦加人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别的不说,仅是浅水清登陆之后,不断攻城掠地,杀死麦加守军,削弱其国家力量,抢占战争资源,就让麦加人头痛难耐。为此,麦加皇帝基布尔不得不调集兵力守护加什,以免重蹈止水惊虹两国覆辙,被浅水清来一个趁虚而入,挟天子以令天下,不战而下国。
在这一点上,浅水清的赫赫威名的确是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
不过在接下来的军事行动中,尤里安却发现浅水清犯了一个大错误。
一个战略上的大错误。
登陆作战的一个基本特点,应该是在成功登陆敌方领土之后,立刻利用其突然性,对敌人的某个重要据点发动袭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胜利成果最大化。
具体实施到细节上,就是浅水清最好的做法有两种:一,利用登陆作战的奇袭性,选择距离加什最近的九龙滩登陆,然后对麦加王城发动猛烈进攻,如若成功,则一战可就。
二:或者就干脆在恶浪河一带登陆,从后方对南下王塔兰的大军发起猛攻,配合前线雪风军团和鹰扬军团的作战,一举歼灭麦加六十万主力大军。
可偏偏这两种选择浅水清都没有做,而是选择了在东岸港登陆,然后稳扎稳打,以占取实地为主要目标,最后才慢腾腾地来攻打千谷城。就兵法而言,浅水清的海上登陆突袭作战,其实已经自己放弃了价值最大化过程。
当然,他并不知道浅水清最开始的确是打算在九龙滩登陆强攻王城的,只是那场龙卷风使他不得不改变作战初衷,他更不知道浅水清与苍野望之间互不信任,各打各的,要他打通东岸港到恶浪河的生死线,消灭麦加大军,然后将自己的部队置于他人管辖下,那是他打死都不愿意干的。因此在他看来,浅水清不败之名言过其实,这个人只不过是鬼心眼比较多,总敢干一些别人不敢干,也想不到的事,但真正作战,他只怕还差得太远。
也因此,他对塔兰对浅水清的重视,亲自秘密赶回指挥围剿浅水清的行为,起初是极为不屑的。
战前他就曾说过:“搞出那么大的阵仗,只为了消灭一个浅水清,真正是不值啊。不过如此也好,只要杀了浅水清,老子就是大陆东部战神了。”那个时候,他想得就是怎样才能在黎凤坡直接一战而败浅水清。
但他万万没想到,无论在兵力数量地理地形等方面皆处劣势的浅水清,竟硬是能挡住他赖以自豪的万象阵,以最朴实的手法,化解了他最繁复多变的战争手腕。
黎凤坡一战,表面上看起来双方打得波澜不惊,其实在尤里安的心里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严重打击了这个人最引以为自傲的局部战场指挥能力。如果不是大雨倾盆,天罗渡口失守,使得浅水清无暇顾及他,这场战斗可能到最后就会演变成一场血腥的华丽。
也因此,尤里安对浅水清终于高度重视起来,但是对于麦卡菲的无情讥讽,他也就更加的痛恨不已。
“这个狗娘养的,老子早晚活撕了他。”他切齿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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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部大营里。
大雨哗哗地下着,使得周围的气温下降了许多。
站在门口的浅水清经不住打了个冷颤,许瑞中忙恭敬道:“将军,回营休息吧,小心受了风寒。”
浅水清端着酒杯痴痴地望着天边,语气喃喃道:“雨下得很大啊。”
“看这样子,至少要下三天。”
浅水清吃吃笑了起来:“麦加的天气还真够怪的,老天说变脸就变脸。我记得我小时候最讨厌下雨,每到雨天就没法出去玩,只能老实的呆在家里。后来长大了,还是讨厌下雨,因为雨水带来的低气压,会让人精神委顿,远不象明媚阳光下的晴朗天空,带给人心悦神仪之感。如今做了将军,就更讨厌这雨了,地面泥泞,行军不便,将士们还要在外驻岗放哨,备受辛苦。。。。。。传令下去,让火头给驻岗哨兵加餐,每人可以喝二两酒。”
许瑞中笑道:“将军体贴兵卒,属下佩服。”
“示以小惠罢了。”浅水清冷冷道。
何双详顶着大雨笠匆匆进帐:“将军,西,东,北三个方向,已经全部被麦加军控制了,南下王的旗号也已经竖起,事情确如将军所言,塔兰亲自过来对付我们了。看起来他是不想做孤正帆啊。”
“不稀奇。”浅水清神色不动道:“人出了名就是这点不好。。。太容易被人重视。这场雨已过,塔兰差不多就要发动进攻了,十六万对九万,其中还有四万是降卒,啧啧,有些不大好办啊。”
许瑞中激动道:“将军,要不我们趁雨夜从东线突围吧。麦卡菲的三万水军,挡不住我们的。”
“没用的。”浅水清淡淡道:“只要能挡住一小会,其他几路大军就会一起向我们压过来。我部若想突围,士气必衰,绝顶不住塔兰的进攻。”
“或者我们可以秘密出营,空寨示敌,欺敌而归?”何双详小心问。
浅水清还是摇摇头:“雨太大,九万军队做不到不发出一点动静,何况谁能保证那四万降虏不会冒死示警?”
两人皆是叹息。
低头抿了一下酒杯中的酒,浅水清的眼中却一如既往的淡漠平静:“走不脱,那就不走吧。九万打十六万,也不是什么悬殊太大的数字,试一试,我现在到是真得很想和塔兰较量一下,看看到底谁更有资格笑到最后。”
“可是。。。。。。”许瑞中欲言又止。
浅水清知道他想说什么。
有些时候,有些事,不是单纯的兵力对比就能说明问题的。尽管浅水清曾经创下过正面战场以一敌十的骄人战绩,但那毕竟还是建立在敌人主将无能的基础上,有个梁丘旭在为大军拖后腿。事实上,双方将领的指挥艺术一旦达到了一定程度,那么相差其实是很小的。
小说里的那种级别越高,差距越大,到了现实里,其实是恰恰相反的走向----级别越高,差距越小。
无论塔兰的指挥能力是否比浅水清强,目前的形势,是浅水清四面受敌,各方面都不占有利条件。在这种情况下,想赢对手的可能性,其实微乎其微。
但是浅水清还是笑了。
他站了起来,然后看着许瑞中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派人通知塔兰,雨后决战,我和他一战定生死。你放心,这一次我们赢定的。”
“因为。。。。。。我早料到会有这一天。”
第三十四章 机密
如果可以,姬若紫是绝不想用夜莺来刺激无双的。
她知道无双对夜莺的感情,可是她更知道出兵乃国家大事,不是轻易可以决定的。不管崖无双怎么想,涯国的一众臣子们对于出兵麦加都会有着重重顾忌。这帮在权力场上打滚的家伙很清楚一件事:一旦涯国拥有了麦加,就意味着给予了西蚩人攻击的目标与方向。野心勃勃的西蚩人绝不会放弃这片黄金般的土地。今天的利益,可能会成为明天的绞索,涯国人势必要思想想后。
然而她没有时间一一对付,不象在圣威尔,她可以游刃有余在群臣之间,在这里,她必须尽快的解决此问题,因为浅水清已经开始率部南下了。
必须在麦加军主力部队全线败亡之前,促成涯人出兵,制止北方独立领的扩大野心,同时将三国统一成一个完整战线。
这就需要无双以绝对的魄力强行下达命令,而非先前的与群臣商议。而且有了涯国水师的帮助,未来战争里,浅水清的胜面也的确又大了几分。
无双离去了,显然是心挂夜莺安危,决意出兵,一方面算是回报当初天风帝国和浅水清对他的恩情,另一方面也可方便寻找夜莺。如果夜莺还活着,那么理论上来说,她最大的可能就是去麦加。
望着那匆匆的背影,姬若紫若有所感,她悠悠道:“如果有一天,云霓也失踪了,想必水清也会这样不顾一切吧?只不知那失踪的若是我,又会如何。”
诡八尺笑呵呵道:“姬姐姐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当初你在枫国遇刺重伤的时候,师傅可也是天天担心的睡都睡不好呢。”
“可他终究能够压制自己,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对吗?”
诡八尺回答不上来。
姬若紫:“无论是我还是夜莺,终究还是他能压制得住的感情,可是云霓却是他生存的全部动力。若她有丝毫危险,那或许你看到的便不再是冷静,而是狂怒了。没有人能真正克制自己的全部感情,能够做到,只因那感情尚未到位罢了。”
诡八尺嘟囔:“你们大人的感情真复杂,有些事,何必要理得如此清楚?我只知道师傅是关心你的,这便够了,若一定要分个上下,那岂不是庸人自扰?但凡人与人在一起,总有亲疏之别,总要让自己做他人生命中的第一,也未免太难太累。”
姬若紫闻声一震,惊奇地看着诡八尺,半响终究笑了起来:“好你个小东西,今天竟教育了我一番。不过你说得很对,我大可不必如此自薄。好了好了,你知道姐姐为人的,能在你师傅心中有一席之地,已当满足。”
说到这,姬若紫对诡八尺道:“你不是奇怪为什么你师傅要派我来这里,而我又偏偏带你过来吗?看你也的确懂事许多,我便告诉你原因。你师傅让我来此,还有一个目的。”
“是什么?”
姬若紫纤手一指远方:“这个目的就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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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岛。
这是崇洋岛的一个卫星岛,象这样的卫星岛,在这片海域中还有很多。它们就象是众星拱月般将崇洋岛拱卫其中,但是每一个岛屿,又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作用。
而冲岛,它的作用只有一个--这里就是涯国的战舰建造主基地。
冲岛船厂,是涯国国内最大也最重要的造船基地,在这里大约有八万人负责船只的制造、修理和改装。在冲岛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工人,一种是监督工人施工的管头和士兵。但凡进入船厂劳役者,一律都是终身服务,也就是说,只要进了这个船厂,就永远不得踏出此岛一步。
八万工人中,大约有一大半是来自各地囚犯组成,少数的则是一些饥寒所迫,无奈卖身的平民。因此冲岛船厂还有一个名字,就叫苦役岛,进了这里的人,能够拥有的就只是头顶那片蔚蓝的天空。
冲岛的防卫可以说极其严密,岛外是不间断的巡逻艇来回梭巡,水下则有凶猛的巨鲨游弋。冲岛方圆十里,不允许打鱼,一应供给全部由岛外提供。岛上外圈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内圈则是高大的铁丝高墙,一层接着一层,其防御严密程度更甚过海天宫。
用涯国人的话来说,涯国的国主换一两个没事,涯国赖以称雄的海上本钱不容有失。
这里,可以说是涯国人的核心机密所在。无论是三桅龙船,还是铁甲舰,又或炮舰的建设,都在此地有专门的船坞和建造工程师。这些工程师拥有崇高的地位,是少数享有特权可以外出散心的人物,但凡出行却必定带着大量的护卫士兵。
姬若紫的手,此刻正指向这里。
当姬若紫看到浅水清指名要她亲自来一趟涯国,却又不说明为什么时,她心中就有一种感觉--浅水清想要涯国人的龙船设计图纸。
别人不知道,姬若紫却很清楚一件事----当年攻打止水时,浅水清得到过一张海图。这张海图,指名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片人迹罕至的大陆。以浅水清的脾气,他想必一定很想去那里看看。否则他何必花费如此大的力气建设船厂打造船只?至少在完成海上大运兵后,他就可以停下这一切,但事实却是,他命令楚鑫林继续在这里秘密施工,且要加大投入力度。
很显然,他有着更宏伟的远大目标。
然而要论造船技艺,再没有谁能和涯国相比,他们拥有的三桅龙船也是唯一拥有超长续航能力的战船,是唯一拥有在冷兵器时代里,凭借简单木制战船就横穿大洋能力的国家。只是一直以来,涯国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远渡重洋上,他们对海的渴望停留在取食的基础上,而非寻找新的大陆,此外他们也没有新大陆的海图。因此他们的三桅龙船虽有实力却从未创造过远渡重洋的壮举。
而浅水清却没理由不想得到涯国人的造船技术。
姬若紫很清楚一件事,哪怕浅水清和无双的感情再好,他也可能答应把涯国人的造船技术给他们。甚至是夜莺过来,都做不到这件事。无双可以把自己的命给夜莺,给浅水清,却绝不可能把涯国赖以生存的家底送人。但是既然无双不能赠送,姬若紫就决定自己来拿。
姬若紫不知道浅水清是否有此想法,但是她相信,在浅水清的潜意识里,他一定想这么干,只是却苦于兄弟感情,不好付诸实际行动。这就是为什么浅水清让姬若紫来出使的原因,或许他的目的,只是想让姬若紫请无双稍微派几个专家传授有限的造船技术,但是在姬若紫看来,要想在未来的日子里,在大海中肆意驰骋,那就必须得到全部。
这些日子她在蓝翎海岸,眼看着工人施工,却因一再苦于缺乏先进的技术,无法制造出抗风浪性更好的舰船而叫苦不迭,再想到浅水清渴望中的理想,未始就不把那遥远的新大陆做为自己最后的保命港湾,在这战乱时代里,一旦真正败给西蚩人,或许就只有那片新大陆才是他们最后的幸福之地。
在这种情况下,为人为己,姬若紫都已经下定决心要得到涯国的造船技术。
有些事情,男人下不了决心,就让女人来帮他下吧。
。。。。。。。。。。。。。。。。。。。。。。
“姐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诡八尺登着大眼望着远方的冲岛。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带你来的原因。因为只有你,才有资格,有理由,登上那片岛屿。”姬若紫冷冷道:“我这次出使,带来不少死士,他们绝对会听我所命。但是他们再不畏死,也不可能冲进船厂。必须有人进入船厂,取得图纸,然后将它们带出来。”
“为什么我就能进去?”诡八尺不明白。
姬若紫轻轻一笑:“因为你还是个孩子。八尺,你才十五岁,连当兵的年龄都没到,在很多人眼里,你还只是个孩子。你这样的孩子,贪玩,任性,那是很正常的事。你又是浅水清的徒弟,他人自然要给你些面子。别的人要进船厂,可以说是另有图谋,但是你要进去,就只能是好玩。在他人眼里,你就算去了船厂,也未必看得懂什么,记得住什么。就算是那最高的机密在你眼前使用,你也未必能看明白,更别说带回来教工人了。没人知道在蓝翎海岸的这段时间里,你其实也一直在跟着工人学造船。没人知道你一个山野孩子,其实已经学会了游泳,而且泳术极佳,更没人知道你的记忆力其实很好。而且你没有发现吗?你其实是个很会讨人喜欢的孩子,你不会随意调皮,能理解大人的话,很多时候还能帮大人的忙,你还曾经是个小英雄,深受士兵的喜爱,所以你走到哪里都会受欢迎。你问的问题,别人会回答,你可以装什么都不懂,瞎问一气,然后在暗中记下自己需要记住的内容。出兵之事,乃是涯国大事,无双就是再如何力排众议,要调动兵员也总还需要些时间。这段时间你可以天天呆在船厂里,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就算你得不到图纸,也可以回来后把自己知道的核心机密记下来。能带回去多少内容,就带回去多少。你聪明伶俐,又善于机灵诡变,总能想办法得到相当多的内容,就算不是全部,想必也相当可观。再加上我们自己的建造工程师加以钻研,想必到时候再造出来的舰船比涯国也差不到哪里去了。退一万步来讲,哪怕是你的行动被人发现了,你也不会有任何危险,因为无双绝不会留难你。你说,你不去谁去?”
诡八尺呆呆地看着姬若紫:“姐姐。。。。。。这是师傅的意思吗?”
姬若紫摇头:“八尺,我老实告诉你,这是我自己的意思。我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一旦被发现,你会有危险,和涯国的关系也会出问题。可是你要知道,西蚩大帝国来势汹汹,诸国联盟内部不稳,争权夺利,你师傅虽是天纵将才,奈何他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始终缺乏最高统兵权。陛下是不会把天风帝国任何一个军团交到他手上的,在这种情况下,他想赢格龙特那是千难万难。所以我们必须为自己准备一条后路。而要想找到一条真正可靠的后路,就需要一支庞大的能够远渡重洋的舰队。八尺,现在你明白了吗?你肩上的责任重大,你师傅,你云霓姐姐,还有其他的各路将领,你所关心的人,包括你姬姐姐我,这最后的生存之路,可能都在那简单的图纸之上。我们必须要有所准备。”
诡八尺轻轻点了点头。
若是换了旁人,面对这样的重担或许会吓得站都站不起来,只是诡八尺这两年来经历非凡,两年前就曾经干过坑害山狗,调换信鸽及刺杀严真平这些大事,如今再给他安排一个偷窃涯国造船技艺,到也不算什么。小家伙脑子转得也快,姬若紫的命令一下来,他立刻道:“要做到这一点,怕是非得有个人帮助不可。”
“谁?”
诡八尺眼神一眨,露出无限狡黠:“当然是涯国未来的王妃,津津了。”
第五十七章 伤离别(上)
“去和云霓她们见一见吧,她们也都在牵挂你。”浅水清柔声对夜莺说。
夜莺点头应是。
推开房门的一刻,浅水清甚至能听到里面三个女子惊喜的尖呼声。
明明是又多了一个抢丈夫的女人,云霓却大呼小叫的蹦跳着扑过去,满心中只有欢喜兴奋,浅水清轻笑着退出房中,想必她们姐妹相见,一定有很多体己话要说吧,自己还是不凑这个热闹了。
只可惜,刚刚聚首,又将离别,浅水清的心中也多少有些难受。
今晚之后,又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了。
一想到这点,浅水清的心中又有股刀绞般的痛。
当年的大梁将军李飞,于新婚之夜接到军令,披甲上阵,战胜归来时,新婚娇妻却已离世,悲愤之余创无双将军令,脍炙人口,却又有几人能领悟那生死离别的苦痛之情?
如今的自己,不也正和李飞的境遇是一样的吗?只不过李飞是被动如此,他却是主动策划了这一出新婚出征的好戏,为的不是体味人间伤离别,而是给对手一个迎头下马威。
一想到这,浅水清长长吸了口气,吩咐狗子道:“去把敏公主请来,有些事,也该和她们摊牌了,瞒她们到现在,是我对不住她们。”
秘密成婚,提前离去的消息,直到此刻,众女依然茫然无知。
“是,将军。”狗子领命而去。
身后屋内,离别重聚后的欢笑啼哭声此起彼伏,显然都是在关心夜莺的近况如何,遭受了怎样的遭遇,浅水清突然觉得,这一屋的女人,已恰恰成了自己最后的动力与支持。
他苦笑着摇头,重新向密室走去。
此时的军事会议,方虎等人仍在热烈争执,密切探讨着行动计划的得与失,看到浅水清到来,同时向他敬了个军礼。
方虎大声道:“报告浅帅,属下等均认为此番作战计划,切实可行,已就具体行军做好具体计划。”
“让我看看。”浅水清将刚才所有的思虑尽抛脑后。
不得不说,经过这几年的熏陶锻炼后,方虎等一批将领,已经在指挥能力上有了切实的长进,别的不说,仅看这份行军路线设计图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制订出来,就可见其能力。
很多时候人们打仗,总以为能出奇制胜的将军才是大师,却不知如行军这类的基本功,其实远比一两个天马行空的战术创意要来得重要而有意义得多。
在任何战场上,正规部队之间不外势均力敌、敌强我弱、我强敌弱这三种实力对比态势,而打、走、停则构成了三种基本的行动方式,并由此排列组合,演化成多姿多彩,变幻无穷的战略谋划、战术布置、战役调度和战斗进程。
而处理以上种种复杂战争形态的办法,用最通俗的话来讲就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走都走不了,就只有停下来顽抗或者投降。
势均力敌的双方,或者被强敌追得无路可逃的情况下,往往停下来进行阵地战,亦即军队在相对固定的战线上,进行阵地攻防。而在强弱分明,又具有活动空间的情况下,一般正规军都是通过运动战来进行较量。
运动战是正规部队在较长战线、较大战区上进行的外线作战,为这种作战服务的局部性的阵地攻防也包括在内。
这种战争形式,主要通过运动调动敌军,形成特定时段、特定地域的局部优势,歼灭、击溃敌之一部,以实现逐渐改变力量对比、各个击破敌人,或者突破包围圈、逃脱危险、撤退至安全区域等不同战略目标。
运动战,运动战,其精髓即在于运动,通俗而言,就是一个走字。
真正的军事大家,虽风格迥异,战法不同,但没有一个只重视打而不重视走的。
单纯的打,往往演化成死磕硬拚,成为强敌的祭品,所谓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而走则是为了避免这一悲剧的发生,通过行军调动对手,然後寻机歼敌,实现战略意图。
走虽然只是手段,其目的是为了更好地打,但走得对不对、好不好,直接关系到战役的成败。名将往往能通过独具匠心的走来赢得精彩漂亮的打,仅凭马蹄脚板就能获得胜利,让开战之前,胜负就已成定局。
前次浅水清在惊虹的战役胜利,就是通过一连串精彩的运动作战模式,走好了每一步棋,从而才能在最后关头获得胜利。
草原大军之所以世称无敌,同样是因为他们拥有这世界最好的行军能力,可以日袭百里,奔忽于各地之间。
而天风帝国本身固然是典型的阵地战强旅,浅水清却是个运动战的指挥大家,因此这一次的作战,依然是靠前期的运动迂回,来完成三面包抄的重责大任。
对浅水清来说,即将来临的战争,是以整个观澜大陆的世界版图为基础的大规模作战,作战地形不再局限于一城一地,而是涉及到多个国家,数以百计的城市,谁能拥有更高的机动能力,谁就先占优势。在这一点上,大陆各国没有哪个国家比得上草原人,因此浅水清才会费尽心血,不惜代价,也要策划这场战役。
因为圣威尔是大陆富庶之地,又位于大陆天元之位,是草原人必予取之而甘心的。在掌握了敌人这个最明显最无法逃避的攻击目标后,把握机会就成了浅水清义不容辞的责任。
上天永远不会偏爱错过战机之人。
方虎他们此刻设计的行军路线图,完全根据暴风军团自身的战力特点和惊虹地形制订,既保证了大军行军的稳定和快捷,同时又保证了大军的秘密性,绝不会给敌人先以不察觉的时机。
由于冷兵器时代的通讯局限性,此时浅水清他们得到的前方战场消息,还属于一个月前的,那个时候草原帝国还在攻打黎国。但是以浅水清对格龙特的观察和了解,此时此刻,他应该已经拿下黎国,向这圣威尔正面挺进了。
沿途的一些独立城市,根本不可能挡得住草原狼骑的大军,而斯波卡约或许会给对方造成一些麻烦,但绝不可能是西蚩人的对手。最大的可能,就是斯波卡约利用圣威尔地形东西走向,地域狭长的特点且战且退,大幅度拉长对方的供给线,利用纵深来战胜对手。
不过对于擅长以战养战的草原人来说,这种做法的实效并不大,可是对浅水清来说,这正是他三面出击的最好时机。
方虎他们制订的计划,就是在时间上也给予了充分的考虑,保证暴风军团到达圣威尔边境时,时间不会太早,也不会太晚,恰恰是西蚩人的脖子伸进来的时候,然后天风帝国猛施屠刀,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干得不错。”浅水清很是欣赏道:“虎子,沐少,还有开山,看不出来,你们都已经是能独撑大局的人物了。”
方虎咧着嘴嘿嘿笑道:“跟了你这些时间,就算再笨的人也该学会些东西了。咱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沐血也笑道:“无他,惟一个熟字而已。自从你坐镇寒风关后,我们自领一镇,终于知道这当头的辛苦了。还好,有廉督这老行尊引导大家,总算没丢了你的脸。”
廉绍一却哼了口气:“和圣威尔的这一战,打得实在辱没我暴风军团不败之名,总要找个机会扳回面子才是。三军主帅已失,就指着浅帅来稳定军心了。另外我要提醒浅帅的是,此番出征,败,那就是亡国灭家之命运,成,却未必就能稳操胜券,只能说是堪堪拉平而已,所以对于这作战计划,那是需要谨慎再谨慎,斟酌再斟酌啊。”
浅水清默然点头:“是啊,这一次国内七十五万大军出动,差不多把最精英的所有可堪对外攻击的部队都拉了出去。。。。。我们败不起。”
说到这,浅水清又想起了一条草原人之所以可以称霸大陆,让所有国家都为之震颤的理由。
那就是战损补充能力。
安逸令人委靡颓丧,大运动量的训练则带来健康和坚毅。草原帝国长盛不衰的秘诀在于整个民族的勤奋本性,他们将力量和耐劳当作一种美德崇尚。有这样一批人民的存在,使得该国兵源素质远胜他国,即便在最恶劣的环境下作战,因过劳和疾疫造成的非战斗减员远少于其他国家的士兵,就是遇上了天才的敌方统帅,一次又一次地覆师亡旅,他们依然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征集到足够而符合要求的兵员继续作战。
战损补充能力,后备兵员的素质和意志力,往往比现有的军事实力更加重要!
没有人能够保证在战争中常胜不衰,失败一次不要紧,重要的是能迅速从失败的阴影总走出来。
此番大战,尽管草原帝国兴师百万,但是对于土地辽阔,民风悍勇的草原帝国来说,却并不是他们战斗力量的全部,而只是一个草原最大部落的攻击性力量。就算浅水清出师大捷,草原人真的遭遇大败,以西蚩大帝国的国力,他们可以迅速再拉起一支强壮的有战斗力的部队继续冲杀。
相比之下,分工合作,互补性甚强的农耕民族在这方面的优势便明显缺乏。他们拥有比草原人更充足的人口,劳动力,但缺乏勇敢善战的战士。每一个战士都是从长期艰苦的训练和战斗中培养出来的,而不是如西风草原上得天独厚的环境自己创造出来的。
因此对西蚩人来说,他们就算打了一次败仗,只需要再从本族中拉些人出来,稍加训练,就又拥有了大批合格的战士。
而对天风帝国而言,这75万大军一旦一役而殁,再要重建所需花费的人力物力和时间简直难以估量,所以苍野望才不得不把重任交托给浅水清,为此哪怕牺牲自己的儿子也是没办法了。毕竟就能力上而言,也只有浅水清才有资格与格龙特抗衡,而他所提出的一连串计划,又的确深得苍野望之心。
一想到这,浅水清也悠悠长叹道:“廉督说得对,这场战争我们败不起,不过对于强敌,我浅水清从来只有兴奋,而无畏惧,既然败不起,就不要败!”
说到这,他转头走了出去。想了想,他低声道:“出征一事,就先到此为止。今夜我大婚,大家都玩得开心一些。这也许是帝国有生以来,所有军团主帅最简陋的婚礼了。没有你们撑撑场面,我跟她们也说不过去。”
。。。。。。。。。。。。。。。。。。。。。。。。。。。。。。。。。
将心头所有的重担放下,浅水清推开房门,苍敏已然在屋内。
想不到她来得这么快!
五个女人望着他的面色,同时充满阴郁,浅水清微微一怔,顿时意识到她们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
看看苍敏,苍敏低声道:“父皇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他说今晚就是我们正式成亲之日,十二日后的婚期,只是一个欺瞒天下的幌子。他还说。。。这个计划是你提出的,是吗?”
苍敏望着浅水清的眼神,若针刺般,刺得浅水清不敢抬头。
他只能轻轻低下头去。
如此也好,省了他费却一番唇舌。
苍敏突然大踏步走了过去,对着浅水清就是一巴掌。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
浅水清的脸庞红肿了。
望着苍敏愤怒的双眸,他柔声道:“若是不解气,不妨再多用些力,再多打几下。”
紧咬下唇,苍敏望着浅水清,她再忍不住心中悲苦,大叫着扑进浅水清怀里又撕又打:“浅水清,你是个混蛋!你知道我等今天等了多久吗?可我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浅水清默默无言。
所有伟大的胜利,从来都没有不付出代价的,他知道苍敏心中的苦痛,却只能沉默以对。
苍敏嘶哑着嗓子大声喊道:“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苦苦等你,放下公主自尊,为的就是你能正大光明的正式迎娶我?那天你告诉我,你终于要和我成亲了,可我没想到。。。十二天后,所有人都知道十二天后是天风帝国清敏公主出嫁的日子。可真到了那一天,你却已经在战场上了。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面对天下人?你让姐姐们怎么面对天下人?你就这么把我们甩在这里,再也不管我们了吗?”
浅水清苦笑着搂住苍敏,尽管苍敏一再撕扭,却终究拗不过自己男人。
相比云霓,姬若紫,苍敏终究是天朝公主,从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过惯了颐指气使的日子。对她而言,婚姻大事是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自然应当是办得最体面,最风光的。
可她却从没想到,在男人的世界里,永远是把争权夺利放在第一位的,为此,可以不惜牺牲一切,包括牺牲自己的婚姻,让自己的女人独守空房。
她所期盼的美好婚姻,帝国喜事,注定了不可能到来,恰恰相反,它只能成为一场浩大战争的奠基石,一个世之名将的附属品。
在后人传说的描述中,一位天才的将军以自己的婚姻为障眼法,于新婚之夜领兵出击,大胜还朝,却永远不会有人记住,那守在闺房中的女人,是怎样的苦熬寂寞,空虚难耐,同时还要每天为了丈夫的生死牵肠挂肚,若得了不幸的消息,更是从此天人永隔。
在苍敏看来,浅水清自然是早晚要出征的,可是至少,这个盛大的婚礼,一个美好的哪怕短暂的生活时间,能弥补一切。
至少,能让她为浅水清怀上一个孩子。
可现在,这些都成了梦想。
她只有一夜时间可以拥有浅水清,然后,她就得看着她的丈夫踏上战场,生死未卜。
这种系国家存亡于一声的大事,对男人来说是责任,是挑战,是一生的大事,是他们有所成就的证明,可对女人来说,则是更为巨大的付出。
这叫她如何不恼,如何不恨?
夜莺的归来带来的喜悦无法冲淡这种怒恨,恰恰相反,只是让寂寞的闺房中又多了一个怨妇而已,因为浅水清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再让夜莺出征。甚至夜莺自己也知道,入了浅家门,她的女将军的梦想,就彻底破灭了。
可惜的是,女人可以为爱放弃理想,男人却可以为理想放弃爱情。
浅水清这一次,算是得罪尽了他所有最爱的人,可是他却无可辩驳。
对于遥远的敌人,他从内心深处有一种感觉。
这恐怕将是他有史以来,最艰苦的一场战斗!要想赢得胜利,他就必须全力以赴。
望着苍敏,望着他身边所有的女人,他凝声道:“我爱你们,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我不会接受亡国灭家的命运。不择手段去争取胜利,在你们看来或许是一种错误,可在我看来,那正是我,做为你们丈夫的责任。”
他看向云霓,云霓的眼中已嗪满泪花。
那一刻,他们仿佛回到了草原上相聚的时光,用自己的身体,血肉,去挡住一切威胁,去保护自己身边的女人,这正是浅水清想要说的。
而云霓,她明白。
第五十八章 伤离别(下)
夜,凄清。
带着陡峭春寒。
云霓偎依在浅水清的怀里,在浅水清的另一侧,是夜莺同样依偎在浅水清身边。再远些,便是乐清音和姬若紫。至于苍敏,则一个人坐在床角。
浅水清的大嘴贪婪地在她们的脸上印下一个又一个吻痕,仿佛一生中最后的相拥。
“他们。。。都走了?”
“恩。”浅水清低声回答。
此时已是婚礼结束。
尽管是秘密婚礼,许多该请的人还是要请的。
天家嫁女,皇帝皇后自己总不能不来。
众太子王子也不可能不来,包括苍澜。当然,苍野望严重警告苍澜,此事不可泄露,否则要他的脑袋。
此外云风舞云岚也秘密前来,国相历明法,武勋元老,上柱国周涵杰,军务府武选司朱丹心,还有中侍郎申奇,以及提学,刑名,律令,驿传,转运等诸司首脑也来了,再有就是鸿雁,风娘子,廉夫人等一众娘子军。
他们中大部分人,也是直到今夜才知道浅水清的作战计划,大感吃惊之余,才真正了解到这个年轻人到底是凭的什么创下如此功勋。
敢于付出代价与牺牲的人,不会没有收获,仅凭此点,他们就相信浅水清是真正能为帝国胜利带来希望之人。
然而欢笑过后,却是凄凉哀愁,对云霓,苍敏,夜莺等众女来说,这样的婚礼,不是她们所期盼的,这样的遭遇更不是她们所渴望的,仕途就象一条不归路,走上去,就下不来。曾经的诺言言犹在耳,浅水清却已经欲罢不能,欲退不得。
“去陪陪敏公主吧,她今天心情不好,你总要哄慰一下的。”云霓睁开温柔双眼轻声道,指了指远处的苍敏。傍晚的欢庆并不能让苍敏心中愉快,反到愈显悲愁。
“我怕她还不肯原谅我啊。”浅水清叹息。
夜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别傻了,你总不会希望今夜过后,敏公主仍是处子吧?”
浅水清一时无言以对。其实内心深处,他更希望多陪云霓和夜莺一会,毕竟好不容易夜莺遇险归来,刚刚重聚,离别便在眼前,这心里只怕也不好受。
只是他张嘴欲言,夜莺却轻轻用手指堵住浅水清的嘴:“我明白你的心思,不过你别忘了,这些年来,几乎都是我在你的身边陪你。你已经拥有过云姐姐,我,姬姐姐,但是敏公主你却碰都没碰过。此外还有就是清音姐,她无依无靠,自小就在外漂泊,最终把你当成她一生寄托的对象。你在惊虹的那些日子,她和我们一样担惊受怕,在圣威尔的那些日子,她和所有人一样拼命努力。今夜,你应该多陪陪她二人。”
浅水清有些犹豫,云霓却已经笑着推他道:“去吧去吧,今夜就你们三个过,我和夜妹妹还有姬姐姐去别处,不打扰你们的好梦了。”
浅水清笑道:“何不大被同眠?”
云霓红着脸掐他:“这种羞耻的事,做一两回也就够了,你偏竟还。。。。。。”
女人是典型的可以做出来不可以说出来,浅水清一句大被同眠,换来云霓的狠掐,夜莺的俏笑,其实她们内心深处到是千百个愿意,毕竟明日一早,浅水清就要出征。可是苍敏毕竟是公主,又是未经人事的姑娘,心思也不及众女玲珑,要她在众女面前做这等事,自然是放不开的。因此三女要先离开,至于乐清音,以她长期在歌舞场中的手段,到是对苍敏只有**的好处,不会有尴尬的问题。
待到木已成舟后,众女是否要进来打扰一番,真正实现大被同眠,就得看浅水清的“表现”了。
眼看着众女离开,浅水清只能走去苍敏身边,此时苍敏的双眼已经哭得如桃子般红肿。
浅水清抱住她,轻声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一片心意,但我向上天保证,此番战罢归来,我就向陛下请辞,到时候我天天陪着你,只要你愿意,我重新为你补办一个大大的婚礼,可好?”
苍敏恼恨地瞪他:“何必再补,你只要安全回来,早点回来,我就比什么都满足了。”
她也不是不明白,女人永远是时代的牺牲品,只要爱郎心中有自己,还是知足常乐的好,只是明白归明白,心里总觉得难受,忍不住又想哭,这刻浅水清来哄慰她,只巴不得他就这样一直抱着自己,永世不要分开。
浅水清望着小姑娘秀美的脸庞,还有那梨花带雨的神情,可怜可爱之极,终于忍不住心思大动,轻轻伸出舌头舔去她脸上的泪珠。
“你。。。乐姐姐还在这呢,羞死了。”小丫头没经历过这种世面,对男女之道甚是模糊,被浅水清这一舔,弄得心神皆颤,又羞又喜,到是把爱郎要离开的忧伤给忘了一大半。
乐清音轻笑着过来解苍敏的萝裳,曼语轻言道:“夫妻之事,怎可用一个羞字以蔽之,还是让姐姐来教你怎样享受鱼水之欢,男女之爱吧。”
浅水清也笑了起来:“听你的口气,到象是经历很多的样子。”
乐清音用俏丽的媚眼瞪他:“我经历过多少,有人自然知道。只是有些事,本夫人就算经历得不多,却也见识多了。哪象有些人,见了这个好就要摘这个,见了那个好,又要摘那个。听说那西蚩帝国有狼女公主,色艺双全,只怕此番出征,又要给我们带来一位争宠的也说不定。我现在先下下功夫,团结一下姐妹们,今天啊。。。非要把你榨干抽空,看你日后如何风流。”
这一番话说的暧昧之极,充满挑逗诱惑,浅水清只觉得小腹间热气充起,不自觉便有了反应。
乐清音向着那不规矩的小东西拍打了一下,看着浅水清苦着脸的样子,捂着嘴娇笑起来,苍敏哪经过这般阵仗,耳红面热得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不过片刻功夫,堂堂清敏公主已被乐清音收拾成一只小白羊,蜷缩在被窝里,用恐惧的眼神看着浅水清。
乐清音攀附在浅水清的肩头前:“新婚燕耳,佳人难却,如今敏公主请君入瓮,君莫不还要自矜一番不成?”
这女人毕竟是受尽风流熏陶,说得每一句话都充满诱惑,听得浅水清也按捺不住:“你就趁机怂恿吧,你当你今夜还能逃过一劫不成?”
浅水清说着要抱乐清音,却被她笑着躲过:“还是先开了敏公主的头菜再说吧。我都说过了,今天啊,哪个都不会放过你。哼,让你临阵退缩,明日日出之前,总要让你付出些代价方可。”
这番话说得恶狠狠的,惊得浅水清也是一个寒颤,望着被窝中的苍敏,那一抹淫亵之色却终于浮出水面。
单手轻抚过苍敏洁白如玉的胸脯,在那高耸的山坡上微微停留了片刻,浅水清终于滑进了被中。苍敏**的身体与爱郎紧紧拥抱,两个人彼此交换着各自的体温,感受着对方的温度,也感受着来自对方身上的浓浓蜜意。即使是从未经过人事的苍敏,也能感受自己此刻下身的湿泞,她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随着浅水清滑动的双手,还有旁边乐清音羡慕而调笑的眼神,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一切。
面红如血。
苍敏默默承受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在浅水清挺进下身的那一刻,微微的撕裂痛苦几乎令她大叫出声,但是乐清音第一时间捂住了她的嘴,望着她摇了摇头,她随即会意。
她不是真得一点都不明白,母后也曾教导过她一些基本的知识,但是从未想过,这一刻会有如此痛。
或许,人生的所有幸福,总要在经历一番痛楚后,才会迎来彩虹吧?
一如这荒谬的婚礼,一如这即将出征的丈夫。
她闭上了眼睛,开始全身心享受爱郎的冲刺。
。。。。。。。。。。。。。。。。。。。。。。。
这是一个极尽荒诞的夜晚,也是所有女人对自己的男人奉献爱意的重要时刻。
在将苍敏从小姑娘变成美丽贵妇之后,浅水清迎来的是主动投怀送抱的乐清音。
与苍敏不同,乐清音却是睁大双眼,尽情地看着浅水清在自己的身上奋力驰骋,樱唇轻吐:“终日在外,不知归家,自家的田地都要荒了。”一句话,刺激得浅水清魂飞天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那蓬勃欲出的热流。
待到好不容易满足了又一位知己,外面偷听的三女却也再忍不住心中饥渴。
下一个轮到的,却是夜莺了。
生离死别之后,短暂重逢,夜莺用尽全身力气纠缠着浅水清,直惊得云霓与姬若紫都担心浅水清能否承受这般欢好。
却不知浅水清也是不顾一切,状态奇佳,连驭数女犹有余勇,将自己在战场上的品质发挥得淋漓尽致,真正是百折不挠,屡泄屡战了。
所有的女人,挤在一张大床上,十臂交缠,几乎将浅水清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一夜,女人们是疯狂的,自私的,她们恨不能就此将浅水清折腾得再起不了床,也好明天再不用见他出征。
哪怕是能多拖延一刻都好。
她们需索无度,拼命榨取,浅水清终于明白,为什么男人们一旦陷入这温柔乡中再也出不来了。如此疯狂而美好的一夜,真正是令人难以割舍。
然而随着晨光渐亮,太阳不受任何阻碍的重新升起在地平线上,女人们还是意识到,她们再不可能用任何办法挡住丈夫的离开。
那一刻,所有人都泣不成声。
姬若紫轻轻为爱郎穿上衣服,夜莺为他披戴上盔甲,云霓亲自给他牵来了飞雪,苍敏则作小女人态,亲自下厨为他煮了一份莲子粥,所有的女人,都在用深情的双眼目送着浅水清的离开,然后是克制不住的泪水汩汩流淌。。。。。。。
即便是离去,也是悄悄的,静默无声的。
定国公府的后门,暴风六大将,还有离楚,狗子等亲卫均默默守在那里。
他们已经等候良久。
他们没有告诉浅水清,其实他已经迟到了太长时间,因为他们知道,这样的分别,本身就是一种残忍。
跨上马背的那一刻,房中突然传来一阵曼妙的乐声,那是乐清音奏起了那支“无双将军令”。
“故人别我出阳关,无计锁雕鞍。今古别离难,兀谁画妍眉远山。一尊别酒,一声杜宇,寂寞又春残。明月小楼间,第一夜相思泪弹。新婚燕耳逢别离,才欢悦,早间别,痛煞好难割舍。画船儿载将春去也,空留下半江明月。山无数,烟万缕,憔悴玉堂人物。倚蓬窗一身儿活受苦,恨不得随大江东去。。。。。。。。”
铮铮鸣音,金簧玉管,如凤吟鸾鸣,拨动了所有人的心声,道尽了众女对离别时的相思之苦。
浅水清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压下那一腔英雄泪,鞭指西方放声道:“兄弟们,出发!”
扬蹄而去!
第七十八章 棋子
天风历114年,五月。
诡八尺率领草原北部横渡格尔穆沙河,于当天就横扫了大河以南的四个部落。
按照诡八尺的命令,未来的草原以南,将由北部民族统治,无论大陆争霸战谁胜谁负,对于草原以北的部落民族来说,丰沃的南部草原的确很形象更具备现实性的吸引力。
在这个大目标下的吸引下,诡八尺下了屠杀令。
凡草原以南之生存民众,统统杀光,抢光,寸草不留。
而跟随在数十万草原战士身后的,是北部众部族妇孺老幼。他们跟随战士们一起迁徙,或者永久地在此地扎根,或者便从此埋葬在异国他乡。
在这种情况下,同为草原的游牧战士,向着自己的同胞挥舞起了凶狠的屠刀,在整个西蚩帝国本土掀起了一片血雨腥风。
同年六月,诡八尺领大军穿过塔里盆地,想赤答山进攻。
赤答山,是早年西蚩族兴起的圣地。
在西蚩族兴起的过程中,这片山区始终扮演着神圣的角色。
在近百年来统治生涯中,西蚩都城逐渐南迁移,离赤答山越来越远,然而在很多西蚩人的心目中,这里依然是他们见证时代与西蚩族兴旺发展的神圣之地。
。。。。。。。。。。。。。。
苍狼宫。
“西南大战,格桑族长大败,损失兵员三万人。”
“悍匪诡八尺,与其部下世均洋携北部草原贱民与我部激战,两相夹击,我军惨败,两万人丧生,大将军西库仅以身免。”
“悍匪乱党,穿过塔里盆地,正漫道遮野而来。”
“盗匪贼众,武装暴民,影从云集,漫野遮道,赤答山一带全线告急!”
“。。。。。。”
一个又一个坏消息,就像一柄柄铁锤,狠狠地砸在赤帝的心口上!
前有浅水清费尽心血,不惜代价铸就的铁壁防线,后有诡八尺嚣张得意,纵横草原,奇袭内部,一场原本必胜的入侵大战,在经过时日漫长的攻坚战后,现在竟然演变成如今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
三年征战,将西蚩人拖入了长期战争的旋涡。格龙特与浅水清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在这种情况下,谁更能坚持,谁就是距离胜利最近的人。
然而就是在这个要命的时候,西风大草原上却出现了窝里反的迹象。
对草原人来说,内斗是最平常不过的事。
当年的沙思汗大帝以一个普通小族族长身份,之所以能够在西风草原上迅速崛起,就是因为当时的草原大族各自混战,给了他趁机壮大的时机。几乎每一个西蚩族以外的草原民族,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草原霸主梦想。
西蚩人在霸主的位置上坐得太久,希望他们下来的不是一个两个。
如果格龙特能够打败浅水清,那么这种想法只能是想法,无人敢将其变成行动,可在双方僵持阶段,却成了一些野心家伺机而动的时机。
如今草原北部已经杀过来了,而在部落众多,人烟稠密的草原南部,却同样未必是铁板一块。
一旦诡八尺拿下赤答山,对各种族部落的影响之大完全可想而知。赤答山并不是什么战略要地,但它所代表着的精神意义却非比寻常。
可是如今西蚩大军远征,西蚩帝国本土兵力同样紧张,要想对付这支“叛匪逆首”,只怕着实不易。一旦处理不慎,西蚩帝国只怕将满盘皆输。
一想到这,他的脸便阴沉了下来。
“父皇!”
能够在这个时候打扰赤帝的,也只有他最钟爱的女儿赤风婉了。
“什么事?”
“军机府上书请愿,希望即刻出兵赤答山。”
出兵!出兵!他要拿得出这许多兵才好啊!
赤帝无奈地叹息。
无论是天风帝国,还是西蚩帝国,都已被连年战事消耗的精疲力尽,国库几乎空虚,大批的青壮死于战场。田野出现荒芜,商业也同样凋零,到处都是硝烟弥漫的战场,整个观澜大陆被浅水清和格龙特两个人在正中间划出了一道纵向的中轴线。西向是西蚩人,东向是天风人。
他们彼此煎熬,彼此忍耐,彼此攻击,彼此消磨。
前线上格龙特几乎每天都在催促援军。三年的战争,西蚩本土优秀儿郎死了不下百万人,这还不算各仆从国,从属部落的死亡人数,而天风帝国及其盟军则付出了同等海量的数字。
鲜血早已将这片土地燃成了赤色大陆,整个大陆人口因此而锐减三成以上,因为战祸而无辜死去的老百姓甚至更超出死去的士兵本身,除了两大帝国本土力量未受侵袭外,惊虹,北方独立领等均遭受惨重损失。
出兵,在这种情况下,赤帝拿什么来出兵?
望只自己父亲无奈的脸孔,赤风婉悠然叹了口气:“真得没有办法了吗?”
“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前线撤兵,回剿诡八尺。不过这样一来,浅水清必定会趁势反击。我们恐怕会失去很多土地了。”
赤风婉微微笑了起来:“父皇,您觉得是土地重要,还是人重要?”
赤帝微微一楞。
赤风婉已经将手搭在了她父亲的肩膀上:“诡八尺是浅水清的徒弟,他如今对我们造成的麻烦,其实也就是浅水清给我们造成的麻烦。可以说,从一开始,浅水清就已经做好了从内部颠覆我们的准备。这个人,实在是个天纵奇才。”
赤帝不明白女儿为什么这么说,赤风婉却继续道:“我曾经见过浅水清,老实说,我看不透他。我不知道他脑子里都是怎么想的,他想要什么,又是为何而从军。他与所有的军人都有所不同。你说他是好人,他血香祭旗,杀人无算;你说他是坏人,他占城下地,对百姓却秋毫无犯;你说他阴残狠毒,他对待士兵却视如己出;你说他重信守诺,他中秋决战时又出尔反尔;你说他是个好军人,他以下犯上,诛杀上官;你说他天生反骨,他坐拥重兵,却克尽职守。父皇,纵观史书,我从未见过有一个如浅水清般这样的人,试问你可曾见过?”
赤帝呆了呆,摇摇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赤风婉笑了:“我西蚩帝国如今之所以落到如此艰难的地步,皆因从未真正看清楚我们的敌人。天下人皆以为,浅水清是一个最出色的军人,但在我看来,他从来都不是军人。”
“你说什么?”赤帝愕然。
浅水清不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他怎么也没想到赤风婉会如此评价。
然而赤风婉却就如此说了,且说得肯定无比:“身为军人者,军令如山,敢死当先,以家国为念,以胜利为追求。然而浅水清却不同,他违抗军令,说明他无视军规,他在惊虹与我达成协议,乃是与敌私通之举,这说明他根本不在乎天风帝国甚至是大陆未来。他屠城是为了占国,保民是为了拥地,他所有的目的与手段,均简单而直接。这样的人,看上去更象个玩弄政治的老人,一切皆以利益为准,而非一个战场将军。”
“那又如何?”
“正因为我们忽略了这一点,才会没有察觉到当初浅水清的谋划,包括他牺牲婚礼,围剿我部先锋军,派出诡八尺,深入草原以北挑起内乱。父皇,我们真正的对手,不是一个真正的军人,而是谙通政道的军事大家与政治家的结合。对付这样的对手,仅从军事上用谋,注定是要失败的。而格龙特大元帅,他便是犯了这样一个错误。”
赤帝怔怔地望着赤风婉,只听赤风婉斩钉截铁道:“我敢肯定,我西蚩帝国内部,一定早有人与浅水清勾结。这种军人做不出来的事,浅水清做得出来。正是因为浅水清深通此道,所以才能开出他人无法拒绝的条件,从而对我国内部动向清楚无比。也同样因此原因,诡八尺才能在草原北部如鱼得水,多次破坏我们的进逼,挑动他族对付我们。我国如无内应,战局决不会如此!”
此话一出,如惊雷炸响,震撼了赤帝的心神。
他眼中杀意大起,阴森冰寒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婉儿,你确信如此?”
“是。”赤风婉很肯定道:“浅水清败止水,是因为有楚鑫林,败南山岳,是因为有南靖元,败惊虹,是因为有梁锦和我们,收复寒风关是因为有寞子欧。浅水清从不放弃任何可以收买利用对手的机会,他总能给出足够吸引人的筹码,且次次都在自己皇帝所能承受的底线之内。他所收买的人都是高官,所拥有的作用从来巨大,而且都是临时收买,先前无迹可查,事后亦给对方极大自由,减少往来,直到大事已定。浅水清的用间之道,从不弱于任何一人,却也从未有人真正注意到过此点。我敢肯定,浅水清能在今天将我们逼到如此地步,他一定早在我国安排了高级细作。一如当初的计显宗一般。”
“是谁?”赤帝狂怒吼叫。
这个问题,纯粹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怒火,他并没有指望赤风婉做出回答。
然而赤风婉却叹息一声:“只要是和浅水清接触过的人,就都有为其收买的可能。幸好,浅水清真正能够面对面接触的我方高官,却是不多。若从三年前查起,看看谁最有机会靠近浅水清,那基本可以肯定,谁就是那个出卖我们的人了。”
赤帝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不会是说。。。。。。”
赤风婉轻轻点头:“大国师的嫌疑当真是重得很呢。”
赤帝怎么也没有想到,赤风婉竟然会怀疑秦仪出卖自己。
然而时至今日,如果说谁最有可能接近浅水清,那除了秦仪计显宗等人之外,只怕真得是再无他人。
然而秦仪在西蚩帝国的身份地位非同小可,赤帝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能让浅水清收卖秦仪,出卖自己。
“无凭无据,婉儿,不可胡说。”
没想到赤风婉抬眉一笑:“有些事,未必需要证据。”
“你。。。。。。”
“父皇,我知道大国师地位崇高,实无道理帮助浅水清。可当初我不是也帮了浅水清吗?浅水清太厉害,他总能看出你真正需要什么,然后对症下药,无往而不利。他可以舍得付出一切只为争取胜利,我敢说,大国师一定已经为其所收买,所以才会有今日之故。”
“可我们不能对他轻易动手。”
“何必需要我们来动手呢?”
赤帝一楞,赤风婉眼中却闪过一丝诡诈:“女儿最近得了一条消息,如果属实,或许我们可以一举铲除三个大患。此三患难若除,则我西蚩帝国必然大胜可期,诡八尺跳梁小仇,充其量得意一时,不足为患耳。”
“浅水清,国师,此三患之二,还有一患是。。。。。。”
“苍野望。”
赤风婉口中吐出冰冷的三个字。
赤帝一楞,旋即明白:“你的意思是让大国师去刺杀苍野望?”
“正是。”
“风雪宫警卫重重,大国师就算工夫了得,只怕也无能做到吧?”
那个时候,赤风婉脸上露出一线神秘微笑:“父皇,您忘了我们在宫中,也有一颗棋子的吗?”
赤帝一呆,随仰天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也是该动用这颗棋子的时候了。”
。。。。。。。。。。。。。。。。。
今天状态很糟,对文字一点感觉都没有。看书没味道,写书也没味道。写得不好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