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战前(上)
8月13日,梁丘旭的部队终于来到采桑一带,比计划里的时间整整晚了七天。原计划8月5日到8日左右提前进入战场,观察环境,检视周边,提防有诈的计划如今看来是不大能实现了,鲁青能把部队在约战时间到来前带到采桑已经算是立了一功。部队行军由来如此,人越多,效率就越低,当人数上升到一个极至数字时,其效率同样下降到一个极限低水平,所谓的大而无当便是这样。
不过当鲁青领兵来到预定战场时,看到眼前的这一番景象时,气得再忍不住破口大骂浅水清。
尽管他早就知道浅水清不是什么好鸟,但鲁青还是没想到浅水清能把事情做得无耻到如此地步。
采桑城外,方圆百里战场,根据双方协议划分,以采桑城为界,战场分左右两方,届时公平一战。然而,狡猾的浅水清可没打算让对方这样轻轻松松来了就打,事实上,他充分利用了自己的主场优势。
战场中央一侧,是采桑城,如今这里的居民已经被全部迁出,不许滞留,成为一座空城,大门洞开,一眼望去,空荡荡毫无人气。两支部队就以采桑城为界限,以北是鲁青的战场,以南则属于浅水清。决战之日,采桑城将城门紧闭,不许任何人进出。
作为此次决战的发起人,浅水清可以说是占尽便宜,决战的时间,地点,都是他规定的,因此决战之前,就已经拥有先手之利。为了胜利,浅水清可以说什么无耻手段都干得出来,决战之事定下之后,他立刻命令士兵在采桑以北这一带大量刨坑动土,地面被挖得凹凸不平,到处都是一片片隆起的土疙瘩。除此之外,浅水清还向这一带丢弃了大量的生活垃圾,工程废料,烂菜叶,粪便,碎石木屑在这一片战场上比比皆是,将整个北面战场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垃圾场。在这种地方,就是想站出一个完整的阵列来都极为困难。
而与其相对应的南面,也就是浅水清自己的地盘上,一些战场临时防御设施已早早竣工,拒马,矮墙,陷马坑,防御甲车,翻板陷阱,还有大量的铁蒺藜,尖刺木栅同样布满整个战场,大量的铁血镇士兵已经在这里严阵以待了,各路兵种齐全,营寨扎设均按兵法有序布置。浅水清打下十二个城市,搜刮尽所有城防设施武器装备,全部在这刻派上一场,乍一看,对方的阵地就象是一只布满钢针的铁刺猬,往地上一趴,任何人想要越过这些障碍,都得先掂量掂量有可能付出的代价。
对于浅水清来说,主场优势那绝对是不用白不用,反正决战协议又没说不可以事先在战场上做准备工作,所以我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再说了,你们人那么多,还不许我占点地利便宜啊?
面对这种情况,鲁青先是气得破口大骂,但转头来还是只能乖乖地下令立刻清扫周边,打扫战场,争取在两天内解决完这片垃圾场,至少能让它象个战场的样子。
采桑城头,浅水清矗立其上。从这里居高临下,可以将战场两边的情况同时尽收眼底。
此刻他正拿着千里眼仔细观察着惊虹军奋力开工的模样,脸上的微笑越发浓郁起来:“7月18日出兵,到现在走了25天,累计行程775里,平均每天31里,先头军仅比中部大军早到两个时辰,且来到后几乎未做出任何军事反应。由此可见,除了效率低下,部队大而无当之外,分部统军的能力亦不过如此。”
碧空晴接口道:“已经到达战场的差不多有十万大军,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战场,清理战场同时,周边防御措施不严,如果我们在此时突然杀过去,估计能杀他们一个人仰马翻。可以看出,鲁青其人为人死板,墨守成规,缺乏变通能力。此外就是从下达命令到执行命令。。。。。。”碧空晴扭头看了一下沙漏:“差不多正好用了一刻度的时间。”
“这正是我目前最关心的。”浅水清放下千里眼:“十万人,三层次传令系统,三倍于我的人数,四倍于我的效率,具体时间差为。。。。。。”
浅水清闭上眼睛算了算:“接近十分钟。”
浅水清还是习惯原来的计时方法。
战场之上,细节决定大局,尽管只是一个清理战场的行为,老于沙场的浅水清和碧空晴还是第一时间找到了他们需要的重要信息。很显然,鲁青并不认为浅水清有明目张胆破坏协定的打算,事实上,尽管浅水清在战场上动了手脚,这反而让鲁青坚信这个家伙只是在钻空子,而不可能公然做出违背约战协定之事。这就为后面的奇袭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表面上看,浅水清在暗地里给对手下绊子,找麻烦,不让对方有休息的机会,同时削弱他们的战前准备,但更主要的目的,浅水清是在通过这种行为观察对手的指挥效率,执行能力,及各分级指挥官的能力水准,还有各部队战士间的配合能力,通过他们的组织行动,寻找对方的薄弱点。
而现在,通过如今这一系列军事反应,浅水清找到了他目前最需要的一样东西,指挥效率的时间差。
一般来说,当一支部队的人数控制在一千人以下时,指挥效率是最强的,几乎不需要传令兵,指挥官通过本身的呼喊就能完成自己的指挥。
一千人到五千人的规模,需要三到五个传令兵来为其完成作战指挥意图的传达。
当规模上升到万人时,传令兵开始出现建制,指挥官将对成批的传令兵发出指令,然后由他们将具体作战命令进行传达。
此时传令机制尽管依然是:指挥官--传令兵--作战部队这一模式,但此时此一机制的基本限额已经达到最大化,再往上攀升,就要进行多级传令。也就是命令一级接着一级的发布,此时的传令效果就会出现大大的降低,甚至会出现内容上的理解障碍。
当规模上升到三万人左右时,这种传令体系就演变成了总指挥官--传令兵--作战指挥官--传令兵--作战部队。
当规模上升到十万人左右时,传令体系演变成中枢指挥--传令兵--分级指挥--传令兵--作战指挥--传令兵--作战部队。
当规模上升到三十万人左右时,这种传令体系又加了一层甚至可以说是多层。
随着人数的增加,战场范围的扩大,距离与传令层次的多级化,使得战斗中指挥官指挥意图的贯彻能力随之而大大下降。
那个有趣的击鼓传话的游戏,就是让数十个人坐在一起,第一个人说一句话,然后传到第二个人耳中,依次传下去,传到最后一人耳中时,内容往往已经变了样。传令系统的分级越多,效率也就越低,误解军令的机会也会随之大增。显示在行军上还好一些,很多事情就算听不明白,也可大致猜测出指挥官的意图。一旦在战事发生期间,战场范围囊括数十上百里地,周围喊杀震天,血光遍野,各种战术选择的几率大增,猜中指挥官作战意图的可能也就大降,反过来听错传令,误解其意的事情更是会常有发生。
再考虑到指挥官由于其视野所限,收集到的信息不足,需要不停地有人向其作出汇报,其汇报系统与传令系统一样,需要层层递入,这样一来,这种综合信息的处理能力就会越发降低。
尽管人们在后来发明了旗语,击鼓,鸣金等多种指挥作战方式来大大提高指挥效率,但是由于其自身条件的限制,只能表达出有限的含义,主要用于事先约定好的作战计划的实现,仅能表达最简单的指挥意图,而不适用于战场突变情况下,内容更加具体的信息传递,因此传令兵依然是冷兵器时代的主要信息传递模式,尤其是复杂信息的传递。
后世的军事学家们曾经做过这样一次针对性很强的数字模拟演算,即冷兵器时代的大规模会战,以五万人为基础,人数每上升一倍,战场范围随之扩大一倍,其指挥效率就要下降两倍,人数上升到十五万人以上,信息的接收与命令的传达就会形成两个单独的时间区域,他们之间的交互作用会进一步加深这种指挥上的效率低级化,而并非简单的相加。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再有多一两个指挥官在后面起着起哄架秧子的热闹,指挥官作战意图的全面贯彻就彻底成了一句空谈,到时就真正是神经反应缓慢的巨人,被一个年轻力壮的小矮子尽情调戏,直至打倒在地的结果。
因此很多人认为,封建时代的冷兵器作战,即便是再天才的指挥官,其真正有效的指挥半径亦只有身边的五十米范围,离此距离越远,指挥官的指挥能力就越是下降,指挥效果就愈是不明显。在这种情况下,人数较少的精兵战胜人数较多的杂兵,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对浅水清来说,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对方的传令体系效率到底如何,当两支部队的指挥官同时对自己的部队下达命令时,谁能率先执行指挥官作战意图,谁就离胜利更近一些。而对浅水清来说,他关心的已不是自己的部队执行效率是否比对方更快,而是比对方快多少。
从中军大帐的传令兵飞马离开开始,到各部队行动展开,用了差不多一刻度时间,沙漏上的有十二个大刻度,代表十二个时辰,每个大刻度上还有十个小刻度,因此一个小刻度相当于十二分钟,这相比铁血镇不到三分钟的传令效率,相差了太多太多。
十分钟,将近十分钟的时间差,也就是说,战场之上如果双方同时下达作战命令,那么浅水清的部队将比对方早十分钟做出反应。考虑到指挥官的信息反馈系统同样如此,那么这份时间差还要继续增加,可达到二十分钟,而这还是对方十万人的传令效率。这其中不仅有兵员数量原因,也有兵员质素原因。
在得到这份答案后,浅水清立刻转身走下城墙,对碧空晴道:“传我命令:左右两翼部队立刻向两侧延伸,横向覆盖全部战场,骑兵全部后移至后方,给大家发耳棉,后日决战,让鹰扬旗打头阵。”
碧空晴有些担心:“鹰扬旗能行吗?”
浅水清想了想,认真回答道:“论战斗力,他们或许还无法和我铁血镇本部相比,但是空晴,若论意志与对惊虹人的仇恨,他们不输于我铁血镇任何一名将士。后日一战,我们的防线能否顶住敌方大军的进攻,是此战胜败的关键,我需要的不仅是钢铁勇士,更要他们有坚强的意志,即使是在最困难的情况下,也要死战不退。鹰扬旗。。。他们一定能行。”
。。。。。。。。。。。。。。。。。。。。。。。。。。。。。
回到自己的营地,浅水清继续观察对手动作。
一名传令兵急急而来:
“报!梁丘旭各部大军已全面到达,战场清理依然继续,前方战场已清理完毕,目前正在安营扎寨!”
“看见了。”浅水清懒洋洋地回答:“集中全力打扫前方战场,第一时间建立防御体系,指挥效率虽然不怎么样,指挥官却还不是笨蛋。。。不过可惜,就其表现来看,依然有些拘泥于死板套路。”
“老将的通病。”碧空晴也在用千里眼观察着笑道。
随着梁丘旭大军的源源开至,清理战场的速度加快,前方战士阵形排布的成立,战场上的紧张气氛逐渐浓厚起来。
尽管还没到约战日期,但是彼此双方都已象红极了眼的公牛,互相死死对视着,看样子只要指挥官一声令下,大家就会纷纷冲过去大开杀戒一番。
一些基层军官骑着战马在军阵中间跑来跑去,安抚大家的情绪,约束士兵的行动,要大家不要妄动,没有命令不许出击。
无论是浅水清还是梁丘旭,此时此刻,都还没打算公然撕破脸,给自己安上一个破坏公平决战的罪名。
当远方的那面王旗终于出现在地平线的远端时,惊虹大军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那是梁丘旭终于来了。
八万御林军踏着钢劲雄浑的脚步,在地面上轰出隆隆的声响,巨大的雕龙车辇在二十头牛马,四十名御林战士的推动下缓缓前行,就象一个巨大的战争标耙,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浅水清微眯双眼,看着那盘龙王驾,还有那高大的迎风飘展的王旗,心中炽热的火焰升腾,昂扬出惊天斗志。
在他的身后,四旗掌旗还有各路营主纷聚于一堂。
那一刻,浅水清缓缓道:“后天一战,将决定我铁血镇命运之存亡,无论成败,我们都将永留史册。”
第一百零六章 战前(下)
8月14日。
决战前一天,两方相距不过500米。
尽管还没到决战开始的时间,但是各自的部队却是在完全不同的气氛中度过。
紧张的战前准备是必不可少的内容,惊虹军忙碌于调派兵员,观察地形,检查周边,布置基本防御体系,铁血镇则忙于观察对方所做的一切。
后来的总是比先来的要吃亏一些,人家所有该干的事都干好了,自己这边临时抱佛脚,就只能让对手尽情查看,然后做出有针对性的安排。
于是战场两头出现了如此滑稽的一幕:惊虹军这边战旗飘扬,后面的士兵鬼鬼祟祟地打算做些什么小动作,比如兵力调动,哪边主攻,哪边主守,铁血镇这边就不停地派出斥候,这边溜溜,那边看看,试图观察出其中猫腻。
惊虹军内部的部队一忽儿跑到东,一忽儿又跑到西,铁血镇的斥候也跟着一会到东,一会到西。
惊虹军在这一刻就象个蒙着面纱的少女,依靠不停地走位,移动,来躲避对手的视线,而铁血镇这个身材灵巧的小矮子则上窜下跳,拼了命地要揭开对方的那层面纱,一睹真容,必要时还得在那张脸上亲上一口。
有趣的是惊虹军到如今还在和清理战场较劲,前面的人在做战争准备,后面的人还得继续打扫卫生,前方阵列完整,旌旗飘展,后面大军散乱,尘土飞扬。基本可以肯定,在明日开战之前,惊虹部队是得不到完整的休息了。尤其是浅水清竟然还卑鄙到往土坷拉里藏铁蒺藜,士兵们一不小心就得破手伤脚,只能小心行事,大大延缓战场清理。每一看到这种情景,鲁青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大骂浅水清卑鄙无耻,下流之极。
如今两边都在利用时间未到,不得开战的机会,做着各种准备,两边的斥候队就算是碰上了面,也只是远远地看上几眼,彼此不做近距离地接触,避免提前引发战火。
各地方部队的指挥官,基层军官更是纷纷亲临前线,一个个站在马上观察对方的布置,试图从中找到胜利的契机,为明日的决战带来更多的胜利把握。他们恨不能直接跑进对方大营里,一个个握着手走访一遍才算安心。
至于高级作战指挥官们就更忙了,两方都在根据对面的情况先是观察,然后是分析,最后开战前总结会议,布置明日决战计划。
浅水清这边固然是计划周详,未雨绸缪,鲁青老头也同样现场决断,雷厉风行。
硕大的中军指挥大帐里,双方各数十名战将济济一堂,往外面一站,个个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
鲁青慷慨激昂道:“自铁血镇入我惊虹以来,惶惶如丧家之犬,在我惊虹境内四处流窜,害我黎民,毁我家园。今日浅水清小儿,终于不再行那犬伏鼠匿之道,宵小卑鄙之术,敢站出来与我军一决胜负。此为我惊虹消灭铁血镇之最佳时机,诸位当奋勇力战,克敌制胜!”
浅水清的声音则优雅洒脱:“自我铁血镇兵困惊虹之后,一直都遵循着边走边打的运动战策略,这是第一次,我军将正面迎击敌人。沙场决战,从来都是战争中最重要的表现形式,历史上任何一场战争,从来没有不打过正面决战后就吞疆灭国的。正面决战是加快战争进程的一种有效方法,输得人固然从此士气大跌,欲振无力,赢的人则此消彼长,拥有更大的进退空间和战略主动权。尽管我们是在敌人的土地上作战,但是为了生存,我们无所畏惧,以向死之心求生,我浅水清不怕与敌人轰轰烈烈地干上一场。”
鲁青:“如今,我方兵精将广,又是在自己的土地上作战,以十倍兵力强压对手,因此此战,我军当速战速决,争取在一天之内全灭对手!”
浅水清:“对方的人比我们多,但是我们占有先天优势,准备工作做得比他们充足。尽管是在惊虹的土地上作战,但是采桑一带,是我们的天下,我们的主场。明日一战,惊虹人一定会想一战而成,因此先头攻势必然凶猛,我们正好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鲁青:“明日之战,喻宏,冯夏,你二人各领五万兵马在前,分左右两路进攻铁血镇,汤守望,你领五万大军居中策应。本帅与其余各部将作为第三波攻击批次最后参加战斗,希望你们不会有用到本帅出马的时刻。两军作战勇者胜,浅水清擅玩心计诡诈伎俩,他自以为自己的战术指挥能力天下无双,但是这一次,我们就要让他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纵有再好的指挥能力亦是无用,明日之战,我会先送浅水清一份大礼,惑其心智,你们再趁机掩杀,则战必可成!”
浅水清:“有备算无备,作战不能仅凭武勇。我之所以选择在采桑城外和对手决战,就是因为这一带地形的开阔度被左边的采桑城和右边的泪河给破坏掉了。在此地决战,部队的纵向间距远远大于横向间距,因此在这片战场上,敌人很难发挥其人数优势,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利用地形,将他们包进我们的攻击圈中,以快刀挖肉之法,将其一举歼灭。两军作战,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先灭了他的先头部队,然后再按计划吃掉这块肥肉。敌人想要一战功成,我们就借此机会先给他一个下马威!”
鲁青:“此次作战,陛下御驾亲征,就在后面观望,能否一举铲除浅水清这个妖孽,还我惊虹百年太平,就看诸位同僚了。待胜后陛下定会论功行赏,尚请诸位奋勇杀敌,扬我国威!”
浅水清:“梁丘旭御驾亲征,有利有弊。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战事顺利时,惊虹军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可一旦不顺利,惊虹军内部矛盾必显。此番作战,我军的胜机不但在自身表现上,同样也看对方的愚蠢程度。我相信梁丘旭不会让我失望。”
鲁青:“敌军异地作战,将士久困思家。”
浅水清:“敌军兵行千里,部队师老兵疲。”
鲁青:“我军兵多将广,将士上下一心。”
浅水清:“我军士兵骁勇,战前准备充足。”
鲁青:“敌军人数少,我军人数多。”
浅水清:“敌军部队大而无当,我军作战更具效率。”
鲁青:“我军战将众多,良将无数,敌只浅水清一人可算将才。”
浅水清:“敌军指挥愚钝无能,各部统领互不服气,我浅水清一人就能吃定吃死他们,更别说还有你们这帮好兄弟!”
鲁青:“所以明日一战,我军定能旗开得胜!”
浅水清:“明日一战,就让那个鲁青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沙场决战!~”
“此战我军必胜!”
双方军营中,同时奔嚣出这一高声呼喊。
。。。。。。。。。。。。。。。。。。。。。。。。。。。。。。
这一天,惊虹军终于完成了清扫战场的工作,疲惫已极的他们早早进入了梦乡。大战将至,每一名战士都需要有充分的休息,如此才能保证第二天的体力。
而在他们的对面,铁血镇的将士则围著篝火,以剑击盾,吟唱那古老的战歌。
悠扬的歌声飘荡着进入敌人的营地,唱响那生命的激情,面对大战,他们无畏无惧,笑面相迎。
远远地望着这批铁血将士,老帅鲁青也不得不叹服,看遍惊虹全国,恐怕也找不出几个能象铁血镇这般高素质的军人了。
今晚明月高挂,月色皎洁,中秋时节,士兵们倍思家乡亲人,铁血镇的战士同样也在怀念远在家乡的亲人。不过他们不会因为这份怀念而放弃战斗的欲望,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想要活着回去,就必须先在这片土地上浴血死战。
“我现在开始明白,浅水清为什么敢以三万兵力与我军决一死战了。远山啊,看看我们面前的敌人吧,他们已经被困在这片土地上将近一年了,可他们没有气馁,没有畏惧,恰恰相反,他们越战越勇,越战越强。。。我惊虹有此敌人,是我们的不幸,明日一战,我军纵能得胜,死伤只怕亦不会轻啊。”
詹远山笑道:“鲁帅所言甚是,不过天风人也不是每支部队都如此强大。铁血镇本来就是暴风军团的精英力量,在这大半年里又连番血战,就算是新兵,也都打成老兵了。他们难对付也是正常的。不过无论如何,明日都注定了是他们的败亡之期。”
“希望如此吧。”鲁青淡淡道,想了想,他说:“命令部队加强夜间守备,浅水清小儿阴险诡诈,小心他夜间袭营。”
“是,已经加派了三千人手。”
鲁青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回营睡觉去。他忙了一天,也是累坏了,因此几乎一粘枕头就着,呼声大作。
迷迷糊糊间,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听得耳畔喊杀声大作,锣鼓齐鸣,鼓号喧天。老将军打了个激灵,一翻身坐了起来,这下听得真切,耳旁若炸响的惊雷,奔走的呼号响彻天空:“袭营了,袭营了,铁血镇袭营了!!!”
什么?浅水清竟真敢不顾决战通告,自毁承诺,夜间袭营?鲁青吓得浑身一个哆嗦。虽说早先就有了些心理准备,但此刻真正事到临头,他又有些不敢相信了。
他来不及穿衣服,就象一只愤怒的公牛般冲出大帐,眼中所见,周围的士兵正纷纷奔走呼号,火把统统亮起,火光蔓延成片,绵延到数十里外,到处都在大叫大嚷,也到处都有士兵跑来跑去,周遭闹烘烘乱成一团。
看来铁血镇的人还没有冲到这里,鲁青安了点心,他红着眼疯狂大叫:“亲卫队!老夫的亲卫队在哪?”
数百名士兵急冲冲奔了过来:“鲁帅,我们在这里!”
“铁血镇呢?他们人呢?”鲁青狂喊。
“不知道,警报一响,我们就起来了,但是没看到铁血镇的人冲过来。”有士兵高声回答。
“妈的,混蛋!我需要有人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几个,去前边看看情况!快!”鲁青大吼。
慌乱仍在继续,但是随着各级将领一一从帐中冲出,对下属士兵大声喝斥,组织人手,纷乱的局面渐渐得到了改观,士兵们开始重新组织队伍,排成序列,做好战斗准备。
过了一会,一名士兵飞马回到鲁青的身边,跌下马来对着鲁青大叫道:“回鲁帅,没有看到铁血镇的人冲过来!”
“那刚才这么乱是怎么回事?”
“回鲁帅,睡到半夜的时候,铁血镇的人突然鸣响战鼓,然后前队士兵向我方发起冲锋。我方夜间守备队及时鸣响警报,从而引发变故。”
“那他们人呢?”
“回鲁帅,那帮战士冲到半路,看我方警报已响,就。。。。。。就回去睡觉了。”
“什么?你是说。。。”
那士兵壮着胆子道:“是的鲁帅,对方是假袭营。”
“啊!”鲁青一脚踢翻那士兵,愤怒得挥剑狂吼:“浅水清!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无耻败类,下流肮脏的东西!你生个儿子没**!你他妈的有种站出来,老夫一剑劈死你!!!。。。。。”惊虹阵地上,老将的愤怒斥骂声随着风渐飘渐远,终于传到对面浅水清的耳中。
放下千里眼,浅水清噗嗤笑了出来:“老东西被我们气得不轻啊,不过中气还是挺足的。”
碧空晴也笑道:“从警报响起到混乱遏止,前后用了三刻度时间,慌乱在最初为甚,但后面变得极微,由此可见,惊虹军训练有余,但应变不足,各将领的反应还算中规中矩,没什么大错。”
水中棠补充道:“那是因为我们没真的发动进攻,要刀砍在眼皮前,还能眨都不眨地平息混乱,那才算及格。”
方虎自傲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我铁血镇般如此的。”
拓拔开山:“警报一起,士兵慌乱无序,由此可见这批士兵心理素质不过硬,易紧张,大战经验明显不足,各部队配合也不够默契,打顺风仗还好,碰上苦战熬战就撑不住了。”
沐血:“统兵大将心理不够沉稳,暴躁易怒,不过还算有些驭下能力,治军也算有点本事。”
方虎:“左右两路军各扎了两千五百顶营帐,却亮出翻倍的火把,说明有暗军,看样子明天是要打两翼齐飞了,嘿嘿,没想到我们一个诈营就把他们实底给诈了出来。”
浅水清:“左路军混乱最甚,时间最长,应该是最薄弱的一批,明天咱们就打这个点,用左旋战术。”
雷火:“但要小心对方中路军突破。”
宗卓:“中路军策应是汤守望负责,这个人我熟悉,谨慎有余,进取不足,让他做策应,那是用错人了,他绝对没有为了别人而拼命的勇气的。我鹰扬旗绝对能顶住他们。”
碧空晴:“警号从三处地方响起,均在前列,已查录记实,到时候只需抢先拿下此三处,则大事可定。”
水中棠:“混乱开始后,敌方信息搜集与传递工作效率更低,用了整整三刻度的时间才搞清楚状况,回报主帅。明日之战,在我们的攻击下,他们的效率会更低。”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基本将观察到的情况全部掌握。
“很好,基本上所有需要掌握的都掌握了。”浅水清微笑道,拍拍手道:“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明日大战,还要看你们的了。”
远方天外还飘荡着鲁青那愤怒的斥骂声,这一夜,惊虹人被铁血镇的假袭营弄得谁也没能睡个好觉,铁血镇将士却美美地睡足了一晚。惊虹军到是很想真杀过去,杀对方一个血流成河,可又不想承担破坏公平决战的罪名。
战争从来如此,谁都想做**,可又谁都想立牌坊。
浅水清不怕,老子做定**,坚决不立牌坊!不但要摸你们底,还要让你们睡不好觉!
第一百零七章 中秋决战(1)
今天两更,这是第一更。
8月15日,期待已久的决战时刻终于来到。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决战,一方是一国之君,手掌雄兵,另一方则是天才统帅,已经打出无数以少胜多的奇迹战役。
尽管兵力对比悬殊,但是除去兵力数字之外,双方在战前准备,指挥,士气,军人素养等方面的差异却是明显地以铁血镇为优。这是一支经历了无数战火考验的真正精英部队,在惊虹的地面上他们已经杀死了十倍于己的敌人,用自己的赫赫战果证实着属于自己的荣耀。
相比之下,对方庞大的人数却免不了兵员良莠不齐的现象,由各地城府军组织起来的部队存在着方方面面的严重问题。
战局因此而变得扑朔迷离。
如今,两方将士均已摆好阵型,远远望去,惊虹军方面的声势真正是蔚为壮观,那是真正的旌旗蔽日!大小旗帜,从国王的华盖和王旗,总指挥官的帅旗,战将的军旗,各大小伫列的队旗,赤橙黄绿蓝靛紫等各种颜色;狮熊豹狼鹰鹿蛇牛马等各种图案;三角、四方、棱形等各种形状,你能搭配出来的所有组合,这里应有尽有。
将士如云,大军浩浩荡荡,铺天盖地,重重叠叠的队伍,绵延数十里长。无论是黄色的、绿色的、黑色的土地,军士们穿着的在灿烂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各色盔甲,如同流动着的颜料,流上哪片土地,哪片土地的本原色彩就完全被遮覆住,剩下的都是在阳光下熠熠闪光的铠甲和武器。
刀枪如林,剑戟参天!长矛、弯刀、铤戟、重剑、战斧、铁棒,凡是博物馆里陈列过的武器,在这支大军里都可以找到。时不时有一支或几支队伍举起武器呐喊,在大地上变戏法般长出一片或数片枪林、剑林、戟林,此起彼伏,无穷无尽。淩锐的杀气,笼罩了方圆数百里的地面和天空,太阳似乎都被吓得失去了颜色,张大嘴巴,涨红着脸,惊讶于人类的如此杰作。
惊虹人的战鼓更是擂得山响,号声、笛声、喇叭声,激荡出天外雷鸣风动,摇山撼海般的声波如晴空炸雷,直冲九霄,直把人的耳膜震得砰砰作响!
这种阅兵式的表演,当然不是用来发动进攻的,在决战开始之前,它除了用来激发本军的士气外,更主要是对对手展开一场声势浩大的心理冲击。
不过这种借助于声色光影的宏大表现形成的心理冲击对于打惯了大仗的老兵们来说,实在是没多大用处。浅水清本身更是心理战大师级的人物,早早就给自己的部队发下了耳棉,两团棉花往耳朵眼里一塞,任你对面锣鼓渲天,也吵不着自己。
没有了声音的配合,眼前的表演就象是一幕幕手舞足蹈的哑剧,战士们纯属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在看戏。惊虹人的士兵自己被震得耳膜都要裂了,对面的战士却打着懒洋洋的哈欠,象是在说打仗凭的是手上的功夫,这么喊啊叫啊的有个屁用。
不过相比对方庞大的军容,鼎盛的气势,铁血镇的这一头,尽管三万人的部队本身规模也不能算小,可真正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一比起来,就好比是站在巨人面前的一个侏儒,有些上不了台面了。然而纵如此,铁血镇的军容依然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套看点。
面对敌军的壮观阵容,铁血镇在排兵布阵上显得更加独具匠心一些,前列中央,是鹰扬旗战士打头阵,不久前才从惊虹兵库中缴械的巨大塔盾和镔铁长矛组成一片枪林盾阵。每一列战士后方,弓箭手,飞斧兵,器械兵交错密布,防卫甲车,连发弩机,强弩车各种野战用车纷纷登场。战场左右侧则是新补充兵员的铁风旗下铁狮营和灵风旗下的山字营两个重装营,这一次,他们下马作战,又干回了自己的老本行。
中央后路,血风旗巍然不动,右路则是铁风旗下虎豹营和苏云的云字营。
就整个战场形势来看,浅水清的部队分布呈现左轻右重之态,乍一看,是打算以右路为主要突击方向,相对应的,是惊虹军两路并重,齐头并进,显然是折其两翼的打法。
尽管在战前,布阵双方各自遮遮掩掩,务使对方无法发现自己的动机与目的,可一旦阵形摆开,所有的一切自然就暴光于光天化日之下,再做隐瞒殊无意义。
战场上的临时变阵,通常都是小范围小幅度地变化,其目的是完成战术要求,最大化自身能力,但是不可能做出战略布局上的大改变,不可能指挥官喊一句变阵,左边的人就统统跑到右边去。大战将起,两方阵容已定,就算是发现对方有什么阴谋,也已经来不及做改变,只能在小范围内做出应手。
这一刻,鲁青一看对方阵容,立刻知道对方的攻击重心只能是自己的左侧,因此立刻颁下命令:“注意左路防御,浅水清将从那里主攻我们。”
然而知道归知道,具体到底怎么打,又该怎样应付,那还得打了才知道。
不过在战斗开始之前,鲁青还要先做一件事。
。。。。。。。。。。。。。。。。。。。。。。。。。。。。。
战事未开,两军依然初在对峙之中,彼此一个个瞪着对方,鼻子里喘着大气,象极了红了眼的公牛。
这种战前的等待由于时日的漫长而显得分外的煎熬人心。
这种战前煎熬即使是对军官们来说,也同样是一种神经意志上的重大考验,谁要是先挺不住,只怕大战未至,人就先垮了下来。
还好,惊虹军中很快出现了变化,一名传令兵突然从阵列间隙中飞马而出,独自来到战场中央,他高声大喊:“奉鲁帅之命,有封信要送给贵镇浅将军。”
交出信件,那传令兵飞速退了回去。
查过信上无毒,信件交到浅水清的手中。浅水清只淡淡扫了一眼,脸色已然大变,身躯都晃了几下。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数语:姬若紫在枫国遇刺,本帅以悲天悯人之心通知浅将军此事,望请节哀顺变。
不是不震骇的。
姬若紫遇刺了,是生是死?使节团接下来怎么办?到底是谁干的?这一切都没有答案。对方很狡猾,只说姬若紫遇刺了,但不说结果如何,浅水清的心海一下子泛起滔天巨浪,再也无法平静。
大战之前,鲁青送来这样一封信,告诉他这样一件事,很明显是存了乱其心智的心思,想让浅水清无法有效地指挥作战。这一手心理战,对浅水清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浅督,出什么事了吗?”他身边的林跃问道。
“没什么,劝降罢了,不必理会。”浅水清冷冷回答,持信的手却已经紧握成拳,将那团信纸揉得稀烂。
远远望着对面庞大的阵列军容,浅水清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迅速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情,此时此刻,就算有天塌了下来,他也必须让自己冷静,一切,都得等打完这场决战后再说。
“告诉所有战士,就说鲁青已向我送来降书,将在战局最关键的时候向我投降。还有。。。。。。对方马上就会发起攻击。”
面对鲁青的心理攻击,浅水清转手玩了一个漂亮的反击,两军尚未开战,彼此主帅已先过一招。
料定浅水清得知此消息,必定心神受影响,机不可失,惊虹军中旗帜摇动,鼓号齐鸣,传令兵飞奔如电,各路将领纷纷在前头做着最后的战前动员,激励士气,大军终于开始动作了。
左右两翼的惊虹先锋军,每千人一个方阵,手持方盾,大剑,斩马刀,步兵长矛等诸般武器,迈着轰隆隆的脚步稳步前行,他们的步伐坚定,斗志昂扬,踏出雷鸣般的节奏,大地亦为之颤栗。
“弩机部队准备!”
“弓箭手准备!”
“飞斧手准备!”
眼望着敌军部队正在大模大样地跨军事缓冲区,向着这边走来,铁血镇的基层军官们一边仔细地目测距离,一边有条不紊地发布着各项指令,久经沙场的老兵们迅速而准确地执行着军官们的命令,尽管对手势若万钧,一出手就派出四万部队,但是早已被战火锻炼得神经好比铁条般坚韧的战士,无所畏惧,因为在他们的身后,有一个仿佛传说般的英雄存在。
他们相信他,只要他在这里,铁血镇就不会输!
这种士兵对将军的崇拜,是军人成就一切的基础,是他们勇往直前的信心源泉,是他们常胜不败的凭依,仿佛宗教信仰一般,令战士们狂热,英勇,充满献身精神。
下一刻,伴随着基层军官的号令:“放!”
无数强弓硬弩射出死亡的喧嚣冲向天空,落入敌方人群,血光炸现。
第一百零八章 中秋决战(2)
抱歉,昨天第二更未能如约,今天三更,中午和下午还有一更。抱歉
“兄弟们,冲锋,杀啊!”
随着惊虹军迈过缓冲区,进入铁血镇射程范围内,铁血镇的基层指挥官下达射击命令的同时,惊虹军中也炸响了这声惊雷般的咆哮。
原本稳步前进的步兵方阵,一下子散了开来,原本有棱有角,间距分明的阵列转眼间变成一条巨大的延绵数里的奇长散兵线,由一个个铁壳乌龟一下子变成了海浪汹涌的巨潮狂澜。
他们高喊着冲杀口号,方盾高举遮住头顶,如狂风暴鱼般席卷而来,迎接他们的,是火箭、毒箭、弩枝、矢石,等各式各样的远程武器,在天空中织出一片密集的人工暴雨,下刀子般劈里啪啦砸将下来。
弓弦声在这刻丝丝响动,不绝于耳,若雷鸣霹雳,血花在人群中绽放,谱写出生命中最壮丽的诗歌。
在战争中,在对方有效射程范围内的冲锋距离通常被称为死亡区域,主动进攻方注定了要承受防御方远程武器的全方位强力打击,相比之下,己方部队却由于距离原因,无法及时提供足够的远程支援。
冲过死亡区域,注定了是要以付出生命为代价的,一个又一个惊虹战士就这样倒在了冲锋的路上。有经验的老兵尚可运用娴熟的脚步和手中的盾牌抵挡那仿佛射不尽的飞雨流矢,新兵们就糟了殃,他们看着那迎面而来流星翠芒,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应对,一个个就这样哀呼着倒下。然而即便是对有着丰富冲锋经验的老兵而言,要冲过这段死亡区域同样不是那么容易的,铁血镇的远程打击手段凶悍而张狂,在铁血镇防线的间隙出,一张张巨型弩弓被推出,开合张闭,弹射出巨大的粗如手臂的劲弩,掠地平射,刺穿方盾,扎穿人体,非得连穿数人不会停歇。即使好不容易躲过这要命的弩和箭,冲到敌方阵线前,还要提防对方的飞斧手那凶悍的旋斧切割。
然而以生命为代价的冲锋,注定了不会一无所获。惊虹人组织的这股冲锋巨浪,在承受着对方巨大的远程打击的同时,亦将自己的位置在不断地向着前方逼进。一个战士倒下去了,更多的战士蜂拥而上,填补着前方的空位。
黑色巨浪以滔天之势而来,铁血镇将兵却只抱以轻蔑的冷笑。眼看着浪潮离自己越来越近,阵列在最前沿的战士们同时发一声喊,塔盾高高竖起,长矛戳天而立,组成一道铁壁防线,仿佛一道拦江大坝,誓死顶住对手的攻击。
轰!
巨浪迎头撞向了大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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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一旦打响,浅水清的心态就已经恢复正常。
经历了太多的生与死后,对死生之道早已看得很淡。鲁青试图用姬若紫的受伤来影响他的心情,却不知这份心理考试,对浅水清来说早经历过太多次,难度不够。他并不需要漠视姬若紫的安危,但他能做到压下这份牵挂,然后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眼前。
在这无数条生命正于虹彩飞扬间涅盘升腾的时刻,一个人的安危已不足道。
鲁青的四万冲击大军两路分进,不过巨浪撞上了拦江坝后,冲势立刻受阻。铁血镇的士兵无论在战斗经验,组织效率,单兵素质等方面,都远胜于对手。这刻眼看着对方冲过来,他们不慌不忙,按照既定的方式发起反击。最前排的战士是以铁壳乌龟著称的重装步兵,大方塔盾和一身铁甲正适合用来阻击对手,手中的战刀拼命挥动,不需要瞄准对方,反正前面都是敌人。在他们的身后,原本是弓弩手的位置,这刻开始顺着军阵间隙向后退缩,接上的是长矛手编队。
长达四米的奇长铁矛,是专门用来在阵地战上进行对抗的,铁矛架在前方士兵的肩头,或者大盾牌上的凹沟处,然后不断地吞吐,伸缩,每一次伸缩,都带回鲜血淋淋,碎肉片片,再往后,就是最适合中距离杀伤的投斧手发威。
防御注定了要比攻击占便宜,多层次攻击手段让进攻部队死伤连连,腾起的血雾立刻将波浪般涌起的惨嘶之声湮没,一声声惊骇绝伦的凄厉惨呼就这样此起彼伏。
在突破了那段血肉铺成的死亡区域段后,肉搏战终于恢复战争中的主角地位,短兵相接依然是这个时代最无可避免的争雄方式。而在战阵的两方,鲁青与浅水清各自坐在马上,在烟尘弥漫的战场两端遥遥相望,冷静地扫视战场,暗中估量着成败得失,琢磨下一步如何行动。
“梁丘旭没有到前线观战,看来鲁青不打算给我们任何擒王的机会。”碧空晴在浅水清耳边小声说。
“但也说明他心中其实没有自信。”
“那就得看,浅督你是喜欢自大一些的敌人,还是胆小一些的敌人了。”
“我喜欢失败的敌人。”
碧空晴笑了。
远方的战事依然打得如火如荼,惊虹军胜在兵力雄浑,铁血镇则胜在组织严密,双方各有所仗,彼此间杀得不可开交。浅水清的目光却不再停留原地,而是默默的等待着什么。
当惊虹军的前锋部队与铁血镇绞杀在一起之后,鲁青终于又了新的行动。
又一支高达六万人的队伍,分左右向前杀来。这一次,有了前面四万将士的缠战,六万士兵的冲锋将会变得轻松许多。与此同时,中央大军也开始缓步向前移动,看样子,鲁青是存了心要利用自己庞大的兵力优势一鼓作气吃掉铁血镇了。
这也难怪,即使是现在,大军尽出的时刻,鲁青手里还有十五万的人马做为总预备队,随时可以上战场支援。相对浅水清而言,他有着太多太多的优势。
然而看到这副局面,浅水清却微微笑了起来,他说:“这仗,就先吃掉他至少十分之一的人吧。”
此时,左路兵力相较对手要薄弱许多的灵风旗山字营部队,已经开始撑不住对方强大如海潮的攻击,在常岳的率领下渐渐后退。相对于中路与右路的胶着状态,敌左翼部队因此而一路高歌猛。
“鲁帅,冯夏那边已经突破敌阵防御线了,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能灭其右翼,然后折冲中央本阵了。”
“唔。”鲁青也在用千里眼观察着战场,面对这种局势,他说不上心中的感觉是喜还是忧。
五万士兵组成的冲击潮,铁血镇挡不住照理是正常的,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敌人的左路就是自己的右路,鲁青对自己右翼军的能耐是很清楚的,新兵居多,老兵太少,冯夏本身也不是什么才华横溢的人物,就这么轻轻松松扔下几百具尸体就想破了敌军防线,说起来如果对手是别人,他还能相信,可对手是浅水清,他就有些不敢相信了。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的担忧不是担忧了。
眼望着敌左翼部队的前突不断逼进,浅水清心中古井不波。他淡淡道:“差不多是时候了,让开山他们出手吧。”
随着这一声令下,原本位于右路后侧的铁风旗下的虎豹营和云字营恕然有所动作。右路防线上,一批原本死顶的战士突然后撤,让出了一条宽达十米的道路,正在进攻的惊虹军以为自己攻破了对方的防线,刚刚发出兴奋的欢呼声,只见一飙凶猛强悍的铁骑已经从敌方后阵杀了出来。
这一支剽勇怒猛的刚劲铁骑,以势不可挡的锐利锋芒,从侧翼处深深地扎入了猝不及防的惊虹军阵营中,在一片颤栗血光之中,无数个烈焰中涅槃的灵魂,纷纷升腾浮跃,惊碎的血火呈现出一个季节最鲜亮的色彩。
。。。。。。。。。。。。。。。。。。。。。。。。。。。。。。。
虎豹营和云字营刚一出击,鲁青就感觉到苗头不对了。
对方骑兵的出击时刻正是自己的两支部队全部进入战场区域,正在与对手进行绞杀的时刻,而此时,自己的中路策应部队却因为行动缓慢而没有来得及跟上,无法及时保护他们的侧翼,浅水清命令部队出战的时机精准度就象是掐着秒表在打仗一样。
而现在,拥有强大冲击能力的骑兵一上战场,惊虹军立刻被杀了个人仰马翻,骑兵强大的穿透力在这刻毕现无遗,方虎,拓拔开山,苏云等人领着两营六千名骑兵战士,直接从敌军中穿插过去,就象六支巨大的长矛,一路深刺对手,看上去不将对手扎个底掉是绝不甘心的了。
与此同时。
“冲锋!”铁血镇上下数百名军官同时呐喊起来,中,右两路铁壁防线,原本用盾牌和长矛建立起来的铁壳防御一下子掀开了身上的铁壳,狰狞出无数尖牙利刺。
反冲锋!
面对敌十万大军的强力攻击,浅水清不顾自己左翼已经被敌人突破的威胁,毅然决然地命令自己的部队发动了对敌的反冲锋行动。
不,不仅仅是反冲锋,最先冲出己阵的虎豹营,突然做了一个急速变向的高难度骑兵冲锋阵形的改变,原本直刺直冲的队伍,竟然放弃了凿穿敌军的做法折向左路,在敌方军阵中划出六道诡异的圆弧,在对对手进行撕裂分割的同时,亦从侧面冲出了敌右翼军部队,然后一路杀向敌左翼部队。
铁血镇所有的部队在这刻轰然运作起来,如一架上足了发条的战争机器,巨大的军阵轰然运转,开始了他们准备已久的变阵旋击。
“不好!”鲁青大叫一声,脸上一片惨白。
第一百零九章 中秋决战(3)
变阵旋击,顾名思义就是通过将军队的攻击目标转向,从敌人的侧翼薄弱处打击对手的一种手段。
变阵旋击的战术核心,就是通过将优势机动部队集中于敌军一侧,在迅速粉碎敌一侧攻击力量之后,猛然旋转,向敌军中央本阵突破,与其他部队合击敌军中央本阵,一举击溃敌军,取得会战的胜利。这种战法对骑兵的要求非常高,也只能由骑兵负责实施。
还好,铁血镇尽管在兵力上弱于对手,但是在骑兵上却是绝不弱于对方。三万大军里,有足两万精英骑兵,仅凭这两万骑兵,浅水清就可傲视惊虹。在以前,他不敢和惊虹人打硬仗,那是因为一来对手都是些沙场老将,轻易不会给自己发挥和冒险的机会,二来,他也实在是死不起人。但是这一次,他不用担心这些问题。
惊虹内部如今良将陨落,已经没有几个能看穿他战术,并做出及时应对,那个鲁青嘛。。。他实在是不够资格看破自己经过变化的旋击战术。
变阵旋击的表现方式多种多样,但是无论怎样变,怎样旋,其核心目的与手段,都在于通过制造在局部战场上的压倒性优势来赢取胜利。而浅水清这一次的变阵旋击与别人的又有所不同。
因为他不是命令自己的部队强攻中央本阵,而是继续向侧翼发起进攻,他的目的,是切割。
浅水清就是要通过己方骑兵的高速移动与冲击,在敌军阵营中横向撕裂出一道大口子,然后从敌左翼部队的后方或侧翼杀进去,完成战术上的反包围。
而鹰扬旗的战士则会迅速向前补上骑兵遗留下的空位,重新建立防线。
虎豹营和云字营就象是浅水清手里的一把快刀,直接从对方手里挖下一块肉,然后放进口中慢慢地嚼。这与碧空晴安府川大战的情形有些相似,只不过那个时候,碧空晴是用人命建立火线阻挡对方的救援,而浅水清没那么变态,还是采用了中规中矩的战法,即鹰扬旗死守中路,顶住敌方大军的进攻,铁血镇主力全力吞吃敌左翼部队,吃到吃干抹净为止。
战场作战,尽管战术可以千变万化,但最基本的战争理念都是不会变的,就是通过种种手段为自己制造局部战场优势,形成以多打少的攻击态势,通过蚕食局部,扩大战果,到最终完成整场战役的胜利。
浅水清这次只蚕食局部,不扩大战果,面对敌数量庞大的军队,他压根就没打算一口吃下去。
鲁青是做梦也没想到浅水清会采用如此打法。
因为变阵旋击的核心思想一直以来都是直攻本阵,无论左旋右旋都不会摆脱这个战术目的,而鲁青很明白一件事,就是浅水清为了局限对方大军人数优势,特地选择了这样一个横向宽度较窄的区域进行会战。在这种情况下,惊虹三十万大军的宽度不够,厚度却高达近百层。在这种情况下强攻本阵,就等于把拳头塞进鲨鱼嘴里,只有被对方一口吞吃的份。所以浅水清要玩变阵旋击,直攻本阵,那么鲁青会乐得合不拢嘴,他会直接下令两翼部队向中央靠拢,利用巨大的人数优势将对手进行反包抄,直接吞吃。
但是浅水清却选择了变阵旋击后,不攻本阵,改为快刀挖肉,灭其一部,打得不是纵向穿插,而是横向切割,这一下老爷子就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老将们虽然经验丰富,不易犯错,但思想上拘泥于死板套路的缺点却是无可避免的,面对浅水清改良后的变阵旋击,鲁青完全没有思想准备。
此刻,两营骑兵不顾伤亡,拼命地在敌方阵营中穿梭,切割敌军阵形,鹰扬旗战士则在反冲锋的号角下开始了迅速补位。鲁青再顾不得一切,大叫道:“冯夏有危险,命令右路军停止前进,中路军加速冲锋,一定要拦住敌骑兵侧旋攻势!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把我们的右翼部队切开!”
然而,他的命令下得还是有些晚了。
早在战争开始之前,浅水清就已经通过种种方法掌握到了惊虹军的指挥效率和部队执行能力。
战场之上,很多时候指挥官并不是没有好的办法解决问题,但关键在于--及时!
不够及时的命令,等于没有。
战争中从没有一种战术是无法可破的,即便是如浅水清,格龙特这般人物,要说他们用了什么招数打败了敌人,试问大家可有办法化解此招数,百分之九十九粗通军事的人都能说出一种甚至数种以上的办法。唯一的问题是,你必须事先有所准备,并在需要你做出决策的时候及时做出决策,而不是做事后诸葛亮。这恰恰是良将与庸才之间的一点重要差别。
鲁青本身没能提前看到可能出现的状况,而在问题已经出现后,尽管他立刻做出了反应,但他的部队传令系统却太过效率低下,而他的部队执行战术变化的能力也远远不能和铁血镇这帮精英战士相提并论。指挥效率这个问题,已经成了惊虹军的死穴。
尽管鲁青也曾想尽办法解决部队的行动效率问题,但是建立在科技落后的大时代背景下的战争,不是一两个天才就能解决的,至少浅水清面对这样的问题就曾说过这样的话:“兵团级别的大战,真正决定胜负的是战前的准备与各级将领的临战反应能力,而不再是临场指挥。而总指挥官要想发挥出自己的能力,左右战局,他就必须有能力看到战场上半个小时以后发生的事,而不是如以往般只看到几分钟以后发生的事。如此,他的作战命令才能透过传令与执行上的障碍,在最关键的时刻发挥作用。”
这段话,基本囊括了大兵团作战时的指挥神髓,即,面对神经反应迟缓的大部队,所有的命令,都必须根据其迟缓程度提前发出,哪怕你要指挥你的部队一起向前踏出一步,你可能都得提前半个小时发出这道指令,然后才能在半小时后看到这则指令的成功实行。倘若那个时候需要的是你的部队后退,而你的部队却前进了,那么很遗憾,你基本死定了。然而这种要求,只有少数能力卓越经验丰富心理素质良好的指挥官能够做到,对大部分将军来说,这太难太难。与其胡乱指挥,还不如让他们一窝蜂冲上去胡砍乱杀来得实用一些。就连浅水清都无法解决的大部队行动迟缓的问题,鲁青就更做不到了。
因此,越是大规模级别的集中型会战,其作战方式也就越是趋向于简单化,复杂的战阵变化变得不再符合实际要求,尽可能的发挥出自己的兵力优势才是取得胜利的第一要素。
鲁青的标准,是三十万大军的战斗力,能正常发挥出来,实现一等于一的目的即可,而浅水清的要求,则是各部队配合作战,兵种阵形衔接务须巧妙,发挥出一加一大于十的效果,同时限制对方的发挥,让其一加一小于一。
在这种情况下,鲁青的战前战术规划很简单也只能简单--将三十万大军分成数支部队,然后轮番进攻,理想结果就是只用两支部队就将对手彻底绞死这片人海风暴中。
而浅水清则是一开始就采用了冒险至极的变阵旋击战术,制造出一个局部战场上的绝对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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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战场上,尽管鲁青已下达了右翼部队停止冲锋的命令,但事实是,当时战场上冯夏指挥的部队,已经在右路战场突进数公里之远。当冯夏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击溃敌右翼防线,正准备命令部队向铁血镇本阵发起进攻时,虎豹营和云字营两支骑兵部队却已经开始横穿整个战场,从其后方向他杀来,他们从侧翼冲进敌阵,以猛烈突击之势将冯夏的部队从后部分割成两断。
与此同时,原本一直坐视前线部队死战,按兵不动的血风旗下的两个营还有灵风旗下的风字营三营骑兵,突然启动。
这一启动,将整个大阵的重心顷刻间向左方移动而去。三营九千铁骑,在这刻化成漫天风雷,迎着冯夏军的部队狂猛杀去。
原本被打得节节后退,看上去已挡不住敌进攻锋芒的山字营常岳部,在这刻竟重新发威,三支部队同时向冯夏的突前部队发动了如狂风暴雨般的猛烈冲击。
突然遭遇来自三个方向的猛烈进攻,一下就被对手给打蒙了,冯夏放眼四周数公里战场上,几乎到处都能看见敌方的骑兵在向着自己纵横冲杀,肆意屠戮,苍血,在猛烈奔涌的人群中不住升腾绽放着,凄厉的惨呼和野性的怒吼,成为整个天空和大地唯一的主题。
四面皆敌!
除鹰扬旗和铁狮营负责死死抵挡住对方的进攻外,铁血镇几乎所有的骑兵和少量的步兵这刻都冲进了敌群中。近两万精英骑兵对三万被分割开的城府军步兵,这是一场典型的无悬念的屠杀。
即使如此,浅水清还嫌不够。大量的弩车,连弩机等重型战争器械在这刻被佑字营战士推上左路战场,再配合以大批大批的弓箭手,他们的目标不是敌主阵中央,同样是这支陷入围困中的敌左前部队。
冯夏的军队沐浴在一片腥风血雨式的杀戮下,在毫无防备之中,大批的精英骑兵已将汹涌如流的大写意澜流,从突破的一线拉广到整个阵营,瞬息间,苍茫壮阔的生命大野,驰涌起浑雄粗犷的力流,死亡咆哮和莽苍的血影,在炽烈的风野之中擎托起磨砺的金鸣。
一批防御甲车也被推上了战场第一线,这些曾经在蓝草坡为浅水清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战车再一次派上了用场。之前不用它,是因为那个时候需要部队发起一次反冲锋,而这一次,成功实现“圈地”计划的鹰扬旗,他们的任务是牢牢守住这一线,坚决不放敌人过来,这些个大铁皮乌龟就算彻底发挥起作用来。它们的大屁股一蹲,就算彻底守死在地面上,在重装步兵和长矛武士的配合作战下,要想冲破这道防线,注定要付出鲜血和死亡的代价。
浅水清几乎集中所有兵力全力打击被困在己方包围圈的惊虹士兵,他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在敌人冲过自己的防御线前,全灭这支部队。
鲁青借助己方雄厚兵力的冲击梦想,就这样在浅水清的巧妙安排下彻底破灭,他的右路军被围,左中两路军,则遭遇鹰扬旗三营和重建的铁狮营士兵的凶猛拦截,陷入艰苦的攻坚战中。
战争中最忌讳跟着对手的节奏去走,尽管鲁青已经在其后连续下达了多项指令,但是跟在浅水清的出招后面做应手,绝没有好果子吃。
十万大军组成的凶猛浪潮,碰上以铁壁著称的战车防线,撞出一片汹涌巨浪,然而任你巨浪滔天,大坝却巍然不动。被铁甲包成一个个活动铁皮大罐头的重装士兵们,干别的不行,干这种拦路劫道的活却最是得心应手。
这批曾经在战俘营里煎熬过漫长的艰苦岁月的战士们,正在用自己的血肉和武器,尽情发泄着心中的怒火,挥舞着复仇之刃,与敌人血战沙场,誓死不退一步。浅水清用他们拦截惊虹军,算是用对人了。相比之下,宗卓对汤守望的评价则十分中肯,中路军对鹰扬旗的强攻态势显然有所不及,仅从场面看上去,明明是负责防守的鹰扬旗看上去到更象是在进攻。。。。。。
战事打到这一步,几乎已无悬念,外围的数十万大军进不来,好不容易冲进去的部队却被人凶狠的蹂躏屠杀。。。。。。
鲁青的眼皮耷拉了下来,而与其遥遥相对的浅水清则缓缓吐出了一口长气。
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此次的变阵旋击,其实在执行难度上远高于普通的旋击战术。以往的变阵旋击,都是建立在已经击溃一侧敌人的基础上进行的,但是虎豹营和云字营的冲击,却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完成。
与历史上所有的变阵最大不同的一点就是,两营战士是在敌人的阵地上完成的此次变阵,是在敌人的刀枪剑斧的招呼下执行自己的旋击命令。很多时候当需要你向左侧旋转的时候,明明前方的阻挡力度更弱,你却必须向着更加危险的区域冲击,这就需要士兵有绝大的勇气和牺牲精神以及非凡的执行能力。要在狂热的杀戮中保持清醒的头脑,一边奋勇杀敌,一边还要紧记主帅的吩咐。
错非是如虎豹营云字营这般经历了无数血战的战士才能完成如此高难度的使命,想必就连沙库而伦格龙特,也不敢轻言自己的部队能完成如此高难度的旋击。
可惜啊,要是自己有足够的部队,本可不必采用如此冒险的打法;要是自己有更多的优秀骑兵,他就不必将敌左翼分割后再吃掉,而是可以直接一口气吞吃;要是自己的部队再多一些,自己或许就可以真得强攻本阵了。。。
战争中没有如果。
浅水清只能摇头苦笑。
尽管浅水清为了这场大战预先准备了一支谁也没想到的伏兵,但是在战争真正展开之前,浅水清必须先用自己的部队打出一场让所有人看了都有信心的战役,如此才能确保雇佣兵部队不会临时反水。要知道,即使是对贪婪的雇佣兵们来说,一场能够取得胜利而只能得到少量金钱的战斗,依然比一场注定失败而能得到大笔财富的战斗有意义。他们可以为钱拼命,却不会为钱送死。
看不到胜利希望的战争,绝不是雇佣兵们的追求,而这就需要浅水清先给他们些信心,至少让他们看到,仅有三万人的铁血镇,同样能和对手打一个持平。
而现在,浅水清超额完成任务。
随着时间的推移,惊虹军左翼部队已经处在了败亡的边缘。
今日一战,浅水清以三万铁血镇士兵迎击敌三十万大军,顺利包抄并消灭敌三万前锋部队,注定要给惊虹军一个难忘的教训。
第一百一十章 中秋决战(4)
鲁大帅伸出去两个拳头,缩回来时还剩一个半。
浅水清铜牙铁齿,噶蹦一下就咬掉惊虹军半只手臂,痛得鲁青撕心裂肺。
这场战争从上午开打,打到黄昏时,冯夏部三万大军便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冯夏本人力战而亡。
隔着战场上的铜墙铁壁,眼看着欲救无门,鲁青也只能无奈地下令鸣金收兵。
今日一战,未能一战灭敌不说,反而被对手消灭己方三万余部队,浅水清局部战场上的指挥能力天下无双之名,确实不是拾来的。
这一天的战斗,惊虹军一下子失去了三万三千名战士,其中三万人是被浅水清包了饺子,还有三千人则是在冲击鹰扬旗防线中战死的,相比对方的战力损失,铁血镇的损失就小得多了,战死一千余人,受伤两千众,基本没有伤及筋骨,主要损伤差不多都来自负责“抗洪救灾”的鹰扬旗。
战场上数以万计的尸体,用成吨成吨的血浆书写着这场大战的记录,浅水清指挥铁血镇以一当十,获得了一次小范围内的战术性胜利,刷新了曾经的正面战场上以少击众的兵力悬殊对比记录。
在观澜历史上,以弱胜强的记录,最高记录是当年的沙思汗大帝创造的一比四十八的胜利记录,不过那是在夜袭情况下进行的。正面战场决战的情况下,以少胜多的最高记录是一比十二,同样是这位天才统帅创下的,不过那时他带的是四万精英游牧骑兵,面对的是四十八万敌杂牌军组合。
以一当十的正面决胜胜利记录,观澜历史上没有,当年的大梁帝国李飞,到是创造过以两万骑兵加六万步兵打败敌四十五万大军的记录,问题是他先采用了骑兵绕后突袭,然后步兵冲锋,最后再变阵旋击强攻本阵的做法取得的胜利,并不能算完全的战场正面决战。
如今的沙库而伦格龙特在当年打败仲叔夜时,到是以二十万游牧骑兵直冲敌百万大军,但好歹正面还是有四十万己方部队牵引和配合自己。他的侄子发动的那场突袭,创造了一比九的以少胜多记录,但也是在突袭情况下。
而圣威尔的斯波卡约在平定九国叛乱战役中,到是打出过一比十一的正面决战的大胜例子,问题是他当时带的是圣堂武士队,一万重骑兵,四万重步兵,这五万士兵的价格比其他同类士兵的价格要贵上数倍,单是他那一万重骑兵就足以让所有人眼谗,其战斗力足可顶三到五倍的轻骑兵。
由这一点,我们可以看出,要在正面战场上打出力量对比悬殊的以少胜多战役,其实是非常困难的。许多大获全胜的将军们,不是手里握着一张甚至数张奇袭或突袭的底牌,就是拥有着兵种和士气上的绝对优势。
仅仅依靠阵形上的运作,就想打败一支正规大军,难度是异乎寻常的高,不仅要求指挥官对敌军行动判断准确,时机拿捏到位,更对士兵素质要求甚大。
因此浅水清这一次所创造的,可以说是一份新的辉煌记录,但又不能说是记录。
原因很简单,他固然是消灭了敌三万部队,但惊虹军主力犹存,尚未全败。战争不到最后一刻不见分晓,只要惊虹军一天未败,他这一战就不能算结束。即使他现在干掉敌三万部队,可如果后面他输了,那么前面的所有胜利都会变得毫无意义。即使是记录到史书上,也只会说:天风历108年,浅水清自不量力,领铁血镇三万迎击惊虹三十万大军,小胜一场后,大败亏输,全军尽没。
所谓的奇迹般的胜利,到这刻,就只能变成小胜一场。
通过战前的种种布置,巧妙地运用指挥上的时间节点,使自己的每一次出击,都正击中敌方的要害处,是这场战役胜利的基点。但是接下来的战斗,能否再发挥出这样的战果,就难说了。
鲁青毕竟不是笨蛋,他显然也已经看出了问题的所在,浅水清之前的种种安排,也渐渐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失误。
问题是,他还有机会改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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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后军王帐中,依然灯火通明。
那是惊虹朝中众官将仍在商讨今日战事。
三十万大军与敌决战,结果一上战场就被人干掉三万,说是没伤筋动骨,这份损失还是让人心疼得要命。面对这种状况,梁丘旭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召集大家商议战局,看看后面该怎么办。可是人多主意多,大家各有各的看法,一时间谁也不出个道道来。
鲁青则跪倒在梁丘旭身前,沉痛道:
“陛下,臣无能,臣该死,今日一战,送葬我惊虹三万大好男儿,有愧陛下厚托,臣惟有请辞!”
打了败仗,就撂挑子,可谁来接这担子呢?
坐在龙椅上的梁丘旭轻轻叹了口气:“请辞一事,暂时先搁置,浅水清的三万精兵,战力强悍,勇猛难挡,指挥得法,攻防兼备,我惊虹军的确是有所不如,朕先不处罚你,只是还要继续商讨下面的仗该怎么打。”
“陛下,臣认为,今日之败固然与铁血镇的凶狠和浅水清的狡猾有关,不过关键还不在于这些。”
说话的,是梁丘旭的御林军统领甘凯,这个人是世家出身,祖上三代都是王室重臣,对惊虹梁室可以说是忠心耿耿。选拔近卫,首重忠诚,能力反到在其次,此外领兵作战的机会不多,主要负责的是保护王室安全。不过甘凯本身熟读兵书,在惊虹勉强也算是个将才,虽然比起寞子欧世均洋等人明显不如,但和鲁青等人相比,到也未必差多少。
这刻他开了口,梁丘旭自然是要听下去的。
“说下去。”梁丘旭道。
甘凯立刻道:“军事上,从来都是战术指挥服从于战略布置。此番决战,表面上看,我军是以三十万大军迎击对方,占了大便宜,但是浅水清早在一开始就为我们先定下了决战地点。这一带战场面积狭长,宽度不到十五里,根本不利于我方将士发动全面冲击。一次冲锋,就算全部采用密集式攻击,也只能有最多八千人冲在前列,考虑到需要有足够的空间供我军腾挪闪避,事实上冲锋在前的将士,其每一横列通常都不超过两千人,十五万人的冲锋阵容,厚度高达五六十层,我军空有厚度,而无广度,在先天上就无法发挥大军优势,以至于鲁帅此番出击,空有数十万大军,却无力发挥其效用,而铁血镇的三万部队,在这样的战场上却正好发挥得游刃有余,其宽度与广度比正相适宜。末将认为,这才是我军失利的主要原因。”
“是啊是啊,哪怕战场范围再扩大只要一倍,我军的攻击力也将随之增加一倍,浅水清都不可能打得如此轻松。”
“废话,如果是那样,浅水清就不和我们打了。他之所以肯站出来和我们决战,还不就是看中了这里的地形?你总不能让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就拿三万人来和我们死磕吧?”
“就是就是,地形的确不占优势,但也不能因此就一战送葬我如此多的官兵。大家都在一个区域里打,浅水清能调动多少兵力,我们也能。哪怕是三万换他一万,我们也换得值,可就这样,竟然还是被对方直接吃掉,还吃得连骨头都不吐出来,这也输得太冤枉了。”
“我看啊,是鲁帅的年纪大了,反应有些慢喽。”
“的确是慢喽,我今天在后面可是亲眼看到,人家都已经从战场一头杀到另一头了,咱们的部队才刚刚有所反应啊。照这样子打下去,想赢浅水清,难啊!”
王帐之中,十余位朝中文武此刻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且不管他们懂不懂军事,这刻说着现成的风凉话,那是轻松无比。到也有帮鲁青说话的,但是绝大多数却还是站在鲁青的对面,讽刺对方年事已高,各方面都已经有所退步。
鲁青沉默不语,此时的他,没有反驳的权力。梁丘旭微微思索了一会,抬头问甘凯:“甘爱卿,你看这仗接下来该怎么打?”
甘凯立刻道:“我看啊,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派出一支部队,星夜穿过泪河,沿河一路南行,至下游处折返,从铁血镇的后方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咱们大军给他来个两面夹攻,这么一来,铁血镇就惟死而已。”
“诶,诶,诶,这可不行,说好了是正面决战的,怎么能用此下作伎俩,就算打赢了,他日传出去,也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啊。人家三万人跟我们正面对决,我们竟然还要使奸耍诈,此计不可行,会大伤我军士气的。”立刻有人跳出来反对。
“对对对,此计不可行,再说那浅水清也不是好骗的。万一被他发现我军从后掩杀,他打马就跑,灭不掉铁血镇,更是白遭骂名啊。”
“浅水清在这一带经营了有些日子了,谁知道他有没有在防着我们这一手呢?他只要在后方安插几个岗哨,就可以监视住我大军动静,我看此法不妥。”
甘凯这话一出来,立刻引来反对声片片。
甘凯冷笑道:“打输了仗,才会影响士气,打赢了有什么好影响的?至于声誉问题嘛,天下岂有不付出代价就可轻易获得的胜利。浅水清之所以能一直赢我们,就在于他够狠,他舍得下本钱!当初为了偷袭寒风关,他可是把自己的嫡系部队铁风旗整个都送到了我惊虹军嘴边的,摩云峰上更是让自己的士兵上去送死。下了本钱,才能有收获啊!这个人,他就是敢下注,才能赢得这么大!”
“问题是浅水清是以小搏大,他的铁血镇就算全部完蛋,也不过是三万人而已,所以他敢搏,也搏得起,可我们不行啊!甘将军,你的提议,是在用整个国家和君王的信誉做赌注,而且这份赌注是必定付出,无法收回的。而浅水清下注的时候,他的赌注总还有收回的机会呢!”
“那也总比今天这一仗被人打成这样要好得多。”
“今日一战,只限于今日,过了今天,谁知道又会如何呢?还是在战场上想想办法吧。”
甘凯听得心头愤怒:“我担心到了明天,浅水清没准又会出什么馊主意来对付我们了。你们不会以为,他还会象今天这样和我们打吧?也许浅水清自己的士兵,此刻已经越过泪河在向我后方进逼了!”
帐中众文武大哗,有人高叫道:“浅水清还算是个重诺守信之人。尽管他之前用尽种种手段,但都没有违反通告所言。今日一战,他既没有做战场规避,也没有伪装偷袭,相信他后面不会做出这种自毁承诺之事。”
“就是就是,此人还算是言出有信,他若要耍诈,今天白天就耍了。现在他赢了一仗,更没有道理采用如此手段了。”
甘凯把头一撇,冷笑道:“相信敌人,就等于是自杀。如果我是浅水清,我就在今夜带人做夜间袭营。反正浅水清说得是不得偷袭,而不是夜战。他完全可以打着夜战的幌子玩夜袭的把戏!”
此话一出口,鲁青心中就是一个咯噔。
就字面上解释,偷袭一词本意就是攻其不备。但是攻其不备者,通常发生在战事未开期间。战事一开,各方皆有防备,怎样才能算攻其不备,就会产生极大的理解歧义。
因此很多时候,偷袭一词更多地用非战期间对某方发动的突然袭击,比如偷袭珍珠港就是比较明显的偷袭行为,然而用在战事展开期间,对其含义理解就会模糊难辨。倘若在白天打过一场后,晚上浅水清继续领兵来攻,那到底算夜战还是算夜袭,只怕谁也说不清楚了。
鲁青这刻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场假袭营。
“不好!”鲁青脱口高叫起来:“浅水清今夜要袭击我军营地!”
话音落下,耳畔已再度响起震天裂地的喊杀声:“敌袭!有敌来袭!有强敌来袭!!!”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中秋决战(5)
今天依然两更
大批大批的铁血镇士兵身穿黑盔黑甲,手持钢刀长矛,疯狂地涌入惊虹军营地,他们不发一言,见人便杀,后面的弓箭手则不停地向着天空放出火箭。
沉默的杀戮在最初并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在一开始就干掉了对方的几个警报点后,铁血镇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地冲进了敌方营地,尽管有少数夜间守备士兵发现了他们,并及时发出大声呼喊,但在绵延数十里的大军营地中,所能起到的作用寥寥,反而给自己引来了杀身之祸。
许多大战一天,疲倦欲死的惊虹士兵甚至愤怒地叫骂:“铁血镇又想假袭营!”
然而这一次,浅水清动真格得了。
骁勇善战的铁血镇士兵,即使是在大战一天之后,也依然有力气在晚上继续发动攻击,相比之下,昨晚没睡好,今天又打了一天的惊虹军,在这场考验意志,体力,精神等诸多层面的战斗里,明显落于了下风,整体状态大幅度下滑。
两万精锐骑兵在这刻呼啸着冲进惊虹军营地大开杀戒,他们纵横屠戮,在怒潮般汹涌的沸血中张扬出最肆无忌惮的冷咧,战士们的马刀挥舞出冷色铁光,飞扬起迷幻红彩,撕破长夜,染红圆月。
中秋月圆夜,血战乾坤赤。
今天晚上的杀戮,才是这场中秋决战的主角!
这才是浅水清中秋决战的真正意义!
这一夜,注定将是一个疯狂的屠戮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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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水清组织的突击严密而高效,即使是在夜袭的状况下,铁血镇依然是在高度的有组织的情况下进行。今夜中秋月圆,皎洁的月光使得黑夜并不那么黑暗,视线半清不清,虽然看不清远方的敌人,但却使得自己的士兵可以形成有效的整体作战单位。
首拨冲锋的,是血风旗碧空晴帐下的三个营,分左,中,右三路同时向对方发起冲击。他们并不恋战,因为他们的任务不是杀死敌人,而是快速通过敌营地,尽可能的以最快速度杀死惊虹军营地各角落的夜间守备战士。
夜间守备队的主要作用,一是发动警报,二是通过自身的战斗抵挡对方的袭击,为己方大部队的出营作战争取时间。
警报点被干掉后,夜间守备队就只剩下了力抗铁血镇一个重任,但很显然,在血风旗战士的强力冲击下,他们根本无法阻挡太多时间。
第二批冲锋的,则是紧随其后的灵风旗两营战士。他们的任务是在战斗打响的那一刻,迅速清剿最先出营的惊虹士兵,继续将营地反击力量遏制住,保持进攻道路的畅通。
浅水清并没打算无声无息地穿过绵延数十里的惊虹军营地,直接摸到梁丘旭的床头,然后将其一举拿下,那太不现实,但他可以利用己方强大骑兵的速度优势和冲击力,做到在敌人真正有所反应之前,先将反抗扼杀在摇篮里,将敌人的反击力度最小化,与此同时,对惊虹王旗发起冲击,逼迫梁丘旭逃窜,动摇其军心士气,从而为全面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打下基础。
因此第三波攻击,继前两旗的快速,沉默之后,一反作风,变得嚣张,凌厉,雷霆万钧。
一支两千人组成的队伍,紧随在灵风旗后,向各处营地投掷火流星,他们的马上足足带了数十支火流星,利用战马的高速在营地中奔忽来去,手上则不停地重复着点燃,投掷,点燃,投掷,再点燃,再投掷这样的动作。
一处处营地就这样被迅速点燃,起火,燃烧,许多来不及有所反应的士兵浑身着火,哀号着冲出营帐。
今夜风速普通,试图以一把火烧尽全军的想法不切实际,但浅水清不在乎,既然火势缺乏风力助燃,我就多放一些起火点。既然对手没有愚蠢到遍扎连营,不易以点带面,那我就干脆冲进去放火。
有多少劣势,就有多少优势,在浅水清的眼里,机会永远是大把可抓,俯手皆是。
随着纵火队的前进,在他们的身后第四拨队伍的行动就越发嚣张起来。
嗖嗖嗖,千万支火箭仿佛夜空里最璀璨的流星,在天际划出灿烂的光弧,拖着长长的彗尾落进敌人的营地,营帐,马厩,辎重器械,凡是可以燃烧的东西,在这一刻统统燃烧,腾卷出熊熊烈焰。前面的纵火队是以有序排列的方式纵火,后面的骑兵则是以夸张的铺散方式进行,两者相辅相成,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惊虹军营变成一片火海。
铁血镇的前排士兵在黑夜里穿行,杀戮,后方的士兵则纵火,焚烧,光与暗的班驳影象将整个天空扭曲出一片迷离色彩,起火点就象是排着队行进的军列,若从天空中俯瞰,就好比是一排一排的路灯依次亮起,井然有序地向着惊虹军的纵深处延伸开去。
这种诡异莫名的打法,将夜袭原本的混乱本质书写成秩序,但保持秩序的是进攻方,陷于慌乱的却是惊虹人。
措不及防的惊虹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杀得叫苦连天,鲜血在暗夜月色下飞溅,空气中飞舞起迷乱的血末分子。
少数尚存斗志的惊虹士兵在混乱与匆忙中临时组合成一支小部队,试图阻挡这支浩瀚铁流,却碰上了担任第五波攻击批次的拓拔开山。这个九命战神虎目贲张,大锤挥舞出一片天地浑流,在反抗军中砸出一片支离破碎的身体碎块和迷迷蒙蒙的血腥尘末,顷刻间将其土崩瓦解。
“吼!”他放声狂嚣:“逃者不杀!”
“逃者不杀!”如此这般的狂呼此起彼伏,在惊虹军营地中传彻四方。
战士们的狂呼在这血腥狂舞之夜,转化成一股股惊悚的心灵风暴,恐惧之门在这刻霍然洞开,顶不住压力的部分惊虹士兵终于开始转身奔逃。
他们被迫向后方逃逸,就象是倾倒的多米诺骨牌,形成一片逃逸的连锁反应,而在他们的身后,突袭的军队在银色的月光与红色的火光的映照下,如一道玄色激流狂冲直泻,两万名骑兵在这刻化身成暗夜杀神,将死亡的恐怖带给惊虹军每一名士兵。
冲击!冲击!冲击!
战马在奔腾,战士在狂嚣,战刀在挥舞,战魂在激扬!
“方虎,王旗!”暗夜火光里,浅水清的身影突然出现,长刀指天,冷峻面容迸发出火热战意。
“明白!”不远处的方虎大吼道,独目狰狞出血色光芒:“杀向王旗,生擒梁丘旭!”他如斯狂吼。
铁风旗战士随之一起高吼:“杀向王旗,生擒梁丘旭!!!”
声若洪钟巨浪,一浪接一浪,一直传到第一波攻击批次,再传到后方王帐之中,听得梁丘旭浑身都打了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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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凯匆匆冲进王帐:“陛下,不好了!浅水清带着铁血镇全面杀进来了!我军前方士兵正在不停地败退。”
“怎么会这样?浅水清他说好不偷袭的!”梁丘旭失声大叫。
“浅水清卑鄙无耻,这种事竟然都干得出来!”一大群朝中文武同声愤慨叫骂起来。
鲁青气得大骂:“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紧急关头,诸位大人还是赶快跟我一起指挥部队作战要紧!”
“还做什么战?他们都已经杀进来了!”有人高叫道。
鲁青怒吼:“怕什么?!咱们有三十万大军在此,就算是站直喽让他杀,也够他杀上一夜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军心不能乱啊!甘将军,还请你立刻带领御林军顶住对方的进攻,只要你能顶上那么一会,我就可以重新组织兵力,彻底灭掉他铁血镇。”
甘凯一点头,正准备出营,有人大叫道:“不行!铁血镇的目的是陛下。此时此刻,应该让御林军护着陛下先退开,鲁大帅,你的任务应该是领着我军挡住铁血镇,无论如何,不可以让他们伤了陛下。”
说话的,是中路都军使章松柏。
鲁青大急:“不可以!陛下是我军之魂,陛下不能离开啊!陛下你要是走了,我军必乱。如今我军虽有些混乱,却是因为袭击伊始,各部始料未及所致,但只要给他们时间,他们马上就能组织起兵力反扑,此时此刻,陛下万万不能离开,否则我军军心必散。一旦造成溃散,则纵有百万大军亦只有败亡一途啊!而且现在铁血镇是从前方杀过来的,后方几乎未受影响,我正打算从后军中抽调一批人做督战队,拦住逃逸士兵,督促他们死战,只要前边的人撑住了,那我大军就可源源不断地投入战斗!”
“混帐鲁青,天子不立危檐之下,关键时刻,应该首先保护陛下安全,你竟然想让陛下留在险地?竟然还想抽调陛下的御林军?”
“章松柏!你这无知小人,贪生怕死之徒,我部三十万大军的性命就不是命了吗?陛下,臣敢担保,只要王旗不倒,不出半个时辰,我就能重整兵力,打退铁血镇!陛下不要看他们现在闹得欢,其实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的。他们的人太少了,如今孤军深入,正是入我大军重围。只要甘将军能带着御林军顶住他们,我再指挥大军全面包抄,浅水清他就死定了!”
“鲁青,你想得美!竟然想以陛下作饵!万一浅水清攻破御林军防御,杀进王帐,砍倒王旗,那我军才是大败亏输呢。只要陛下不倒,我军士气就不会跌,你身为大军统帅,就当领军死战。陛下,还是请甘将军带着您先撤离险地吧。铁血镇虽是孤军深入,您却不能以身犯险啊!”
后军王帐里,一大批朝中文武同时向鲁青发难,坚持立刻带梁丘旭离开此地。
就连甘凯都说道:“铁血镇有备而来,来势汹汹,我御林军能不能挡住对方的骑兵突击,我也没有把握。留陛下在此,固然可以稳定军心,可万一有个闪失。。。。。。。”
作为御林军统领,尽管甘凯知道鲁青是正确的,但他的身份却使他不能不优先考虑国主安危。
鲁青急得无奈,只能看着梁丘旭:“陛下。。。。。。。”眼神中透出哀求之意,这位老将如今只能将希望放在梁丘旭自己身上了。
梁丘旭听着外面喊杀阵阵,心中一阵发凉,想了想终于说道:“鲁爱卿,朕给你两千御林军作为督战队,你立刻重新组织前军逃逸士兵进行反扑。朕先走一步,期待你的好消息。”
梁丘旭这么一说,鲁青的心直坠冰窟。
两千御林军够干什么用?自己的皇帝都跑了,战士们还能有信心吗?纵是两万人的督战队,在这种情况下也未必能发挥作用了。
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尽管自己是这支部队的全权主帅,但是只要有梁丘旭在,他就永远不可能真正的做主。
他也终于明白了浅水清为什么敢如此嚣张大胆地夜袭惊虹军营,因为他看准了梁丘旭绝对不敢在这种情况下还继续留在大营之中。他就是要逼梁丘旭逃跑,如此才能大胜惊虹军。
只要梁丘旭一走,不但军心会立刻涣散,同时还会带走三十万大军中最为精锐的八万御林军战士。在这种情况下,浅水清对付剩下的二十万惊虹军,要打出击溃战就再不是什么难事了。
眼望着梁丘旭在众人的簇拥下向帐外走去,整支后军开始匆匆向后转移,鲁青呆呆地站在那里,耳听着身后漫天的喊杀声,终于忍不住跪倒在地痛哭起来:“陛下。。。。。。我惊虹二十万大军,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中秋决战(6)
夜疯狂,马嘶人急火猖狂。
这一夜,观澜大陆上演着自人类有战争以来的最疯狂战事,浅水清效法沙思汗,以三万精兵突袭敌三十万大军,杀得血流成河,杀得日月无光,杀得天昏地暗,杀得河水染赤。
梁丘旭的后撤,成为这场战事惊虹军走向末路的重要转折点。梁丘旭不仅带了三十万大军中最精锐的八万御林军战士,最重要的,是他还带走了战士们拼死抵抗的心。
士气因何而来,士气因何而去。
凡事有因才有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孤正帆猜漏了一件事----并不是一定要砍倒王旗,拿下梁丘旭,才会让惊虹军士气崩溃,逼使王驾后移,同样可以做到这一点。在生死犹关的时刻,即使再有本事的人,缺乏战火的考验,在乱局乍起的情况下总会有害怕的心理,除非是苍野望般深知其中厉害关键,真正懂得军事的君主,否则绝大部分君王在关键时刻,会选择成为自己部队的负累,而不是中坚磐石。
后路军八万大军向后离开,前线战场则陷入一片疯狂杀戮中,老将鲁青到还在尽忠职守,他的身边已经围拢了数千名战士,正试图遏止住铁血镇的冲锋劲头。
不过来自前方的呼喊声就象是惊虹军的催命符深深刺痛了每一名战士的心。
“梁丘旭逃跑了!”
“你们被抛弃了!”
“惊虹军败局已定,降者不杀!”
一名传令兵急急来报:“大帅,前营各路兵马挡不住铁血镇进攻,他们正在向这边杀来。”
鲁青怒吼:“传我命令,所有各部,就地死守,不得擅离战场!我惊虹军勇士宁死不屈!”
老军爷到这刻终于发威,拿出了所有的勇气和斗志,然而那传令兵颓然道:“不可能了,大帅。”
“你说什么?”
“将军们。。。。。。将军们都跑了!看到陛下后撤,前营各路的将军们都带着亲卫队跑了。现在前面还在死顶的,已经是我惊虹最后的勇士,可是没有人组织他们,他们根本不可能和天风军对抗!”
鲁青只觉得脑子一晕,嗡嗡的作响。
当事态的发展开始走向糟糕一面时,从来都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浅水清曾经经历的苦痛,如今一股脑儿全转嫁到这位老军爷的身上了。
“完了,完了,这下我军真得回天乏术了。”鲁青呆滞着站着,眼望着周遭无边的喊杀声,还有那一排一排象走着整齐的军列延伸而来的火势,彻底失去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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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的喊杀声传彻百里,在那漆黑幽暗处,寞子欧终于放下了千里眼。
大火让他能够清楚地看到铁血镇的纵横杀戮如入无人之境,他甚至看到了后路王旗的转向,使得军心加速崩溃。作为铁血镇第六批次的攻击部队鹰扬旗正在迈着整齐的军列,用缓慢而有力的步伐冲杀进敌军营地,将前五波己方攻击部队遗留下来的少股敌军一一清剿。
浅水清布置的攻击阵容,就象是一台锄草机,通过一层层的波浪式翻滚,刀片飞旋,将地面所有的青草拔干除净。
然而就是看到了这种情况,寞子欧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他身边的副手周子春有些着急:“将军,我们还不出手吗?”
寞子欧摇头:“不,命令部队稍安勿燥,我们先不出击?”
“为什么?”
“情况有些不对,浅水清的打法有问题。”
说着,寞子欧一指远处喊杀震天的战场:“以少袭众,其要旨在于一个乱字。如果受到袭击的一方乱不起来,那么突袭的一方所能占到的便宜是极少的。因此,夜间袭营的要旨是快速深入,制造流言,混乱敌军,惑其心智,如此才能迅速打出击溃战,令敌不战而败。”
“但是浅水清现在的做法却是层层递进,步步为营。他的前路冲锋部队看上去嚣张,但是你注意他们的冲击速度,就会发现其实他们已经有意减慢了速度,每一波攻击批次之间都保持着适度的距离,这说明浅水清有严令,不许批次攻击部队前后脱节,务必一路扫荡。扫荡式作战的好处是可以让部队一路畅通无阻的通过敌营,大规模的杀伤敌人,但是速度因此会大大减慢,不利于混乱敌军这个大目标。就整体作战而言,其实是不利的。浅水清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那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周子春有些明白了:“将军,您的意思是,其实浅水清也没有把握,混乱起后,王驾一定会后退,所以他必须一路清理周边,为己方道路的畅通做好必要保证?”
“没错!”寞子欧狠狠点头:“浅水清虽然嚣张大胆,但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除非万不得已,绝不孤注一掷,既然有了计划,也就要为计划失败做好准备。他应当很清楚,夜袭不等于胜利,便宜只是一开始能占些,后面的胜负依然是要杀出来的。夜袭虽然可以通过制造混乱,点火焚营等方式大量驱散和杀死我军,但是同样有一个大不利之处----夜色昏暗,视线不清,不利于发挥集群作战优势,在奔袭过程中容易出现掉队状况,一但被军营驻地的复杂地形分割成小块部队,铁血镇赖以凭仗的组织优势立刻全无,会陷入各自为战的结局,在遭遇优势兵力的敌人时,其结局就是全军覆灭。所以浅水清以骑兵打冲锋,步兵做后路扫荡,打碾压战术,情愿牺牲速度,也要保证一路所过,敌皆无存,就是为了保证退路的畅通。一旦王驾不退,御林军拼死抵抗,那么铁血镇只怕就会原路返回,逃之夭夭,则此番夜袭就算作罢。”
周子春听得连连点头:“将军的分析极有道理。”
“可问题也就在这。”寞子欧忧心忡忡道:“浅水清此番打法的最大好处是可以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就算灭不了敌人,也不会为敌所灭,但同样的,也使他失去了擒获陛下的可能。如今王驾已退,中央有我惊虹大军相阻,浅水清绝无擒王之可能。孤大将军说过,浅水清之所以愿与我军决战,冲的就是陛下。他不可能不想办法捉陛下,在这个大诱饵的面前,一切风险都值得冒,那么是什么,让这个一向敢于冒险的家伙,这次打得这么谨慎了呢?情愿错失战机也不敢冒险一拼?”
寞子欧仰面向天,看着苍天圆月,喃喃道:“浅水清一定有后招,这后招就是对着王驾去的。王驾若是不退,则一切休提。可王驾既然退了。。。。。。”
寞子欧的眼突然亮了起来,他大叫道:“陛下危险了!浅水清的真正目的要逼王驾逃逸。这个混蛋一定在王驾的归路上布置了一支伏兵!”
周子春惊道:“浅水清不可能再有伏兵,铁血镇三万大军尽在此地!”
寞子欧咬牙切齿道:“对于浅水清这样的人,还是尽可能的把他想象的厉害一些,这对我们有好处。所以。。。他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伏兵,一直就隐藏在后方等待时机。浅水清就是要把我惊虹主力大军与王驾分开,方便他聚而歼之。我的天啊,他想要的是一口气将我三十万大军全部吃掉,一个不留!他既想要灭我大军,又想生擒我王。。。。。。这个混蛋,他的胃口太大了!!!”
。。。。。。。。。。。。。。。。。。。。。。。。。。。。。
时间已是刻不容缓。
浅水清的布置简单而凶狠,利用夜袭的压力,逼使梁丘旭后撤,在使惊虹二十万大军丧失军心的同时,也使梁丘旭本人落了单。八万御林军部队绝对不会想到,在他们撤退的路上,竟有一支人数相等的雇佣兵大军在等着他们。
为了擒获梁丘旭,浅水清的隐忍程度可说是骇人听闻,他将这支秘密部队藏着掖着,其目的就是要在最关键的时刻,在梁丘旭的心脏位置上狠狠捅上一刀。
拉尔的雇佣兵大军,早在前日就已经埋伏在离战场三十里外的一处山凹凹里,他们一直在等待,等待浅水清用尽方法逼走梁丘旭。如果浅水清一开始就启用他们,战争或许会打得更加顺利,损伤更小,惊虹三十万大军难逃败局,但是在惊虹军拼死作战的情况下,要想活捉梁丘旭却是极为困难。可是现在,梁丘旭在这血色暗夜里匆匆后撤,再想躲避雇佣兵大军的冲击就难得多了。
而对于那帮雇佣兵来说,这份任务也的确是他们所喜欢的。
用兵打仗,首在顺乎军心,铁血镇将士可以无怨无悔地跟随他打各种艰苦战斗,但对那帮雇佣兵,浅水清可不能随意放手使用,必须让雇佣兵们相信物有所值,给他们足够的甜头。
浅水清为梁丘旭本人开出了一个天价:有谁能把梁丘旭交到他手上,那么报酬就是惊虹国内除霸业城,火云城等大城外的任意一个城市。如果铁血镇无法拿下惊虹,那么鍪海群也会向都市联盟的雇佣兵全面开放,而参与战斗的佣兵将享受终身免税待遇。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黄金白银馈赠。
这份价钱,足以令所有雇佣兵疯狂,从而可以激发出他们最大的战斗力,这比让他们上战场和惊虹军正面对抗要好得多,所可能产生的不利因素会降到最低点。
火光熊熊里,浅水清的目光依然坚定。
眼望着远方王旗渐渐消没于暗夜星火之中,他举了右手。
三支闪烁着灿烂的荧火流光的信号箭直刺天空,带出尖锐的嘶鸣呼啸,撕裂长天,这是特制的信号箭,专门用来通知远方的盟友,准备进行既定的作战计划。
浅水清的扫荡编队开始不再按照既定的程序行进,而是骤然加速,此时此刻,他们不用再担心道路畅通问题,而是全力以赴地冲击惊虹军大营。当远方的雇佣军盟友即将对梁丘旭的御林军部队展开攻击时,铁血镇的杀戮,才刚刚进入**期,他们要在脚下的这片地方,将所有的敌人统统杀死。
与此同时,泪河水畔的另一侧,一支两万人的部队一分为二,一支向着浅水清的背后绕去,另一支则向着梁丘旭前进的方向急追。
看破了浅水清计划的寞子欧,同样也做了一个极为大胆且极为好胃口的决定:他不仅要虎口拔牙,从浅水清的手里把自己的皇帝救出来,而且还要从他的背后,也给他插上凶狠的一刀,让铁血镇也尝一下被人打伏击的滋味。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中秋决战(7)
夜色苍茫里,火光冲天,燃烧的空气散发着烤肉的焦香,到处都是奔跑呼喝的惨号。铁血镇的碾压战术行进速度虽然缓慢,但是杀伤效果极为明显,而现在他们转变打法之后,杀伤力有所下降,随之而起的却是混乱局面的增加。
到处都是惊虹士兵被追杀的身影,在烈焰狂舞中激越,颤栗的血光发出生命的哀号,令人闻而心悸。迷茫慌乱的情绪,象潮水一般波涌到了阵前撕杀的惊虹军战士身上,混乱颓败的战局,凶狠狂暴的攻击,使得惊虹军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空有庞大的人数,却只能成为屠夫眼中的羔羊。
大战打到现在,战局基本已定,无论是浅水清,还是正在冲杀中的众将,都纷纷歇了口气。
今日一战,浅水清以自己的信誉为代价,换来的是敌军即将全灭,君王将要被掳的战果,铁血镇创造军史上的一大奇迹基本已成定局。
然而,世事总有反复,变化总比计划快。
不知为何,浅水清的心中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
他皱了皱眉头,扬声道:“好象有什么不对?”
四周凄厉的喊杀声模糊了他的听觉,但是来自脚下的隐隐的震动却使浅水清的瞳孔不断放大,视野的边缘引沸一片青铜的光芒,透过那漫卷烈焰,浅水清的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不安情绪。
“希律!!!”飞雪突然扬蹄长嘶,声音中同样充满了惊恐与不安。
浅水清再不犹豫地跳下飞雪,趴在地上,仔细倾听。
地面传来的震动越发清晰起来,马蹄声激踏地面,就象是敲响了午夜的丧钟,震得浅水清耳晕目眩。
“后面有骑兵正在向我们冲来!”猛一抬头,浅水清厉声狂啸:“鹰扬旗停止向前冲锋,就地结成防御阵线,准备抵挡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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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让铁血镇的攻击如入无人之境,却也使得寞子欧的奇袭得到了极大的便利。火光暴露的是位于阵地上的铁血镇位置,但在漆黑暗夜的深处,一万铁骑带来的却是沉默的杀戮。
飞雪的预警和浅水清的直觉在这刻发挥出了绝大作用,他们提前小片刻感受到了身后骑兵的冲击力量,及时下达了部队改攻为守的命令,但是相比敌铁骑狂飚突进的速度,依然稍嫌晚了一些。
死亡的阴影在一瞬间放大,弥漫了浅水清的全身。
他知道,铁血镇碰上大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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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飙而起的马蹄声已经越来越清晰,带着复仇的怒火,剽勇怒猛,仅听马蹄阵阵,刚劲有力,浅水清就知道来的是一支真正的精英部队。
第一波攻击的骑兵群刚一出现在视野中,平地间就涌起一股巨大的澜流,以势不可挡的锐利锋芒,从后翼处深深地扎入了猝不及防的铁血镇阵营中,刚刚结好守卫阵形的鹰扬旗在这刻遭到敌骑强力的冲踏,被杀得血肉飞扬。
火光映照里,远方骑兵的鬼脸面具狰狞夺目,露出死神的凶光。
“是寞子欧的鬼骑兵!”沐血厉声叫道。
“我看见了!”浅水清也回喊道:“没想到这个家伙也来凑热闹了。”
“为什么我们派在后面的人没有预警?”沐血怒吼道。对于敌人同样有可能出而反而的状况,铁血镇并不是未做防备。
“怕是跟我们一样,事先找到了预警点,然后再做的突袭,不是只有假袭营才能找到预警点的。”
“浅少,事起突然,我旗战士来不及组织完整防御,一旦被敌人突破我后部防线,大军危险啊。立刻传令让前面的人回来,我们杀出去吧。”沐血叫道。
“不能就这样放弃!”浅水清厉声反对。
战火喧嚣里,浅水清死死盯着冲锋而来的骑兵,他的心神这刻不再停留在背后袭来的敌军身上,大脑就象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到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如今铁血镇后路遭受攻击,就等于是被包夹在了惊虹军营地里。这就是说后路已被切断。如果让他们冲破鹰扬旗防线,一路杀过来,铁血镇面临的毫无疑问将是一场惨败。
可要是在此时召唤三旗骑兵回归冲击其部,就意味着放过惊虹二十万大军主力,所有计划全功尽弃。
最糟糕的是,寞子欧的骑兵绝对是精于沙场的老兵,他们挟奇袭之势而来,士气正旺,本身又是生力军,铁血镇大战一天,早已疲惫不堪,在这种情况下,三万大军能不能冲过寞子欧的骑兵军阵逃出生天,实在是个未知之数。
一旦冲不过去,反过来让惊慌失措的惊虹大军缓过气来。。。那可毕竟是二十万人啊!
他霍然回首叫道:“绝不能把骑兵叫回来,我现在命令你们,鹰扬旗战士全线死守阵地,不可放一个敌人过来。命令其他三旗,加速驱逐惊虹大军!”
“是!”沐血无奈高叫。
“宗卓!你带一千敢死队上去,一定要给我挡住对方的前进脚步,我需要时间重整队形!”
“明白!”
此时此刻,时间就是一切。浅水清已经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保证计划的顺利进行,寞子欧的奇袭,必须被阻止在他的后防线上。他浅水清可以死,鹰扬旗所有人都可以死,但是惊虹大军必须被灭,梁丘旭必须被捉,因为那是铁血镇走出惊虹的最后希望!
当铁血镇的两万大军象砍瓜切菜一样的肆意屠戮着前方惊虹大军,制造不败声威,狠狠打击敌军心理,为胜利创造条件时,鹰扬旗的战士们再一次无可避免地挑起了保护己方后翼的重任。
这是一个很无奈的现实,三支部队,竟都是人少的一方占尽优势。人数最多的惊虹军被铁血镇驱赶杀戮的惶惶如丧家之犬,只有逃命的份,没有还击的余地,但是同样拥有三万余众的铁血镇,却被寞子欧的两万骑兵杀得叫苦连天。
尽管冲击浅水清后部防线的骑兵只有一万人,但是鹰扬旗却只剩下八千不到的士兵,且都是步卒,要想阻止和对抗敌一万精锐敌骑,注定要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代价。
两军相逢勇者胜,在这里,士兵们的作战意志与勇气,再次代替一切奇谋妙计,成为决定胜利关键的成败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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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英部队,与普通部队最大的区别,在这刻终于完全展现出来了。
尽管遭遇了敌人的突击,但是铁血镇的军人们没有自乱阵脚,恰恰相反,他们听从指挥官的训令,迅速转移方向,将矛头对准了身后的敌人。
鹰扬军团的士兵本身就是优秀的战士,在长期的苦役生涯里,他们积累的对惊虹军的仇恨比任何一名铁血镇军人都多,而他们慷慨赴死的勇气也绝不弱于其他战士。跟随浅水清作战的这段日子时间并不算长,但他们终于尝到了自由的滋味和胜利的甘甜,并心甘情愿地接受其指挥,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曾经的惊虹鬼骑,是鹰扬军团战败的罪魁祸首,当这刻他们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两年前耻辱的一幕仿佛又重现眼前。然而这一次,他们没有惊慌,没有害怕,而是充满愤怒,奋勇撕杀!
对他们而言,这正是鹰扬战士的复仇之战!
宗卓亲自带领一千名牢山营战士,死死地抵在后方前线上,他们用自己的身体结成一道血肉长城,挡住敌骑前进的脚步。铁蹄狂踏,征蹄轰鸣出一片天摇地动,鲜血从牢山营战士的身体不断地飙扬,他们却怒睁双目,却誓死不退一步。
一名戴着鬼脸面具的骑兵将手中长长的刺矛戳进一名年轻战士的身体里,那战士狞然一笑,竟将不退反进,任凭身体被长矛扎穿,同时将自己手中的长刀划过对方的咽喉。
十数个骑兵试图跳过这道阻挡的肉墙,当马蹄踏破头颅的那一刻,战士们的长矛刺穿马腹,将战马与骑士串出一条硕大的肉串。
更多的士兵甚至直接跳起来,任凭对手的快刀滑过自己的胸膛,然后抱着他们从马上跌下,滚向不远处燃烧的火堆。
然而更多的士兵,却在遭受着敌骑凶猛的杀戮。。。。。。
挨了敌人一枪的宗卓眦睚欲裂,嘶声厉喊:“死战不退!!!”
所有战士同声狂吼:“死战不退!!!”
担任阻击任务的战士们不惜付出巨大的伤亡,将敌骑的脚步在这一刻凝固成时间的风雕,停滞在这片区域之中,他们为鹰扬旗重整阵形争取来了难得的时间。
此时,鹰扬旗最前锋的重甲武士们已经开始全面回到后列前沿,再次担当起铜墙铁壁的重任。长矛手纷纷后撤,将森亮的矛尖对准敌人。
用生命换取来的时间是宝贵的,浅水清开始指挥部队向敌骑大量投掷火把,混乱敌军,同时也使自己可以更进一步看清楚敌军人数和动向。
一支支的火把擦亮苍茫黑夜,投向敌骑兵所在,随着光亮范围的增加,浅水清的眼神不住收缩着。
风送来的喊杀声,马蹄声,还有那隐伏在黑暗中的重重人影,带给浅水清一个朦胧的信息。
这支部队似乎不到两万人。
身与心同时颤栗,浅水清此时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冷漠地看着前方沙场的血战,默默思索着什么。。。。。。
寞子欧的鬼骑兵终于还是突破了宗卓的防线,这位曾经的赤翼镇镇督当场战死。无数呼啸厉喝的鬼骑兵踏着一千名牢山营战士的尸体,继续向前发动锋芒凌锐的冲击,鹰扬旗的将士们同时大吼着迎上,狂飚的铁骑撞上坚固的铁壁,平地间生起的血色风浪,化成漫天的风云,惊魂泣魄。。。。。
沐血浑身浴血地冲了过来:“浅督,敌人的冲击很厉害很凶猛,我们快要顶不住了!”
大战打了一天一夜,体力严重不支,已经成为铁血镇将士的最大问题。
仅凭意志,他们到底能拖住对手多久?
浅水清冷冷道:“顶不住也要顶,沐血,你带一百个兄弟,立刻在鹰扬旗后方防线上全面点火,建立火线防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对方的骑兵冲过去。”
沐血大骇:“浅少!你疯了吗?这样一来,我们也没法后退,而我方的骑兵也没法过来救我们了!”
“我们不需要后退,因为我们的任务,就是死战不退。而铁风旗他们的任务,则是打败敌主力部队,逼其溃散奔逃。。。照我说的去做,哪怕今天我浅水清和鹰扬旗全员战死在这里,也绝不会后悔!”
沐血一咬牙,狠狠一跺脚,大叫道:“好!老子这就去办,妈的,跟这帮龟儿子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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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法碧空晴的阴损毒招,浅水清终于做出了背火一战的绝狠选择。
当后方火起之时,就连负责指挥冲击的周子春也看得大吃一惊。
浅水清的选择固然阴狠毒辣,但的的确确正击中了鬼骑兵的软肋--此时此刻,无论在战斗力,气势,兵种,人数还是人员素质上都大大优于或不弱于对手的惊虹鬼骑,唯一不如对方的,就是时间。
浅水清在惊虹主战场的胜势已成,唯一可以挽回败局的就是这支一万人的突袭部队。但是浅水清破釜沉舟的做法,却让惊虹鬼骑的最后希望彻底破灭。即使他们现在能够杀死所有鹰扬旗守卫士兵,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冲破火线,袭击铁血镇后翼,而此时此刻,惊虹大军已经撑不住了。梁丘旭的离去,铁血镇的奇袭,使得惊虹军的士气降到了最低点,在这种情况下,浅水清期待已久的击溃战正在出现萌芽。一旦部队全线溃败,则败势一成,神仙难返。
“唉!”周子春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浅水清的阴狠果决,铁血镇的刚勇顽强,还有他不顾性命地打法,也确实是让周子春涨了见识,不过他还是立刻下令:“全军不必再急于冲击,准备就地消灭对手阻隔士兵。浅水清一定就在这支部队里,否则他们干不出这样的事。就算我惊虹大军全灭,至少。。。我也要取了他浅水清的人头,以告慰因他而死的惊虹百万生灵!”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中秋决战(8)
寞子欧的出现,险些成为惊虹人翻盘的凭依,然而浅水清硬是凭着自己果决,将对手的冲击阻挡在火线之外。
如今整个惊虹主战场,可以说是铁血镇压着惊虹军在打,惊虹大军军心涣散,毫无斗志,溃散之局已成,铁血镇要做的就是如豺狗追逐猎物一样将他们趋赶,分割,包围,杀戮。
然而在战场的南侧,鹰扬旗战士却陷入了苦战之中。
寞子欧的鬼骑兵本就是寒风关的精英战士组成,他们是老于沙场的边防老兵,更是曾经先后打败过鹰扬军团,伏击过暴风军团的主要功臣,是惊虹军中最具备战斗力的部队。他们的冲击凶猛狂暴,凌厉如霹雳,扫掠如飙风,当眼看着火线已成,无法穿破之后,立刻改变打法,将突破改成清扫,开始大肆杀戮起眼前的防卫战士。
假如说,白天的惊虹军攻击大潮汹涌若海,那么晚上的这支骑兵部队的攻击,就凌厉如枪。
海潮虽汹涌,坚固的大坝总可抵挡,但是碰上更加坚硬的矛刺斧劈,就免不了要遭受伤害了。相比之下,久战成疲的鹰扬战士,能够挡得住敌十万大军的进攻,却很难能挡得住这一万骑兵的冲击。
尽管浅水清已经命令部队就地结成防御,且是最富韧性与耐久度的圆阵防御,但是战争中的基本要诀就是一点告破,全线失利。
整个战局里,鹰扬旗的这一点没告破,但是局部战场上,鹰扬旗的圆阵却已经岌岌可危。不仅是一点告破,事实上是已经开始出现了多处大窟窿。
周子春安排的骑兵绞杀相当狡猾,他不再让战士强行冲击圆阵,而是改用骑射战术远距离杀伤。在密集窜射的箭雨中,时不时地还会有数十名骑兵突然加速掠冲而至,向着敌军防御圈扔出手中的标枪。
一些拥有重武器的骑兵更是以平掠的方式狠砸猛敲对方的防御,往往一狼牙棒下去,持盾坚守的士兵就被砸得筋折骨裂,倒飞跌冲。
如此循环往复,鹰扬旗外围防线的守卫强度明显削弱,周子春这才开始重新组织人马,准备对其防御薄弱处进行一次强突。
三千骑兵的强突阵容一旦突破鹰扬旗的中心防御圈,势必就会将其分割成两个互不连接的部分,一旦让其成功,则鹰扬旗势必遭遇全灭结局。
“浅督!他们要强冲了!”沐血嘶声狂喊,手中的长矛舞出一片血花灿烂。
浅水清恍若未闻,他眼望着远方骑兵的阵容,眼神中露出的光芒却越来越盛。
“怎么办?”沐血催促问,他是真急了。
“等一等。”浅水清道。
“什么?”沐血一楞。
浅水清喃喃道:“寞子欧不在这里。。。他肯定不在。”
“你在说什么呢?现在鬼骑兵就在我们前面,他怎么可能不在!”
“闭嘴!”浅水清沉声道:“人数不对,对方没有两万人,指挥也有问题,打得太保守,这不该是寞子欧的风格。。。。。。寞子欧一定不在这里。”
“还保守?”沐血几乎要哭了:“他们就要强突了,先想想怎么对付吧。”
“如果是寞子欧在这里,那无论我们怎么做,此战我们都必然死定。这个家伙眼光毒得很,如果你翻过他的作战记录,你就会发现,这个人最大的长处,就是总能从战场上的反应变化中找出真正重要的东西,他的临场决断能力绝对不在我之下。我之所以说对方打得太保守,是因为对方直到现在,还无法确定我在哪。可要是寞子欧,他应该有能力根据战场兵力调度第一时间发现指挥中枢,然后指挥强攻。可是你看看,对方的强攻方向是我们的防御薄弱点,而不是我这个方向。这就说明他们还不知道我的具体方位。想想小梁河之战吧,他可是在最短的时间冲到我义父的身边,射出了那致命的一箭。。。。。。他总是能够迅速地找到自己的攻击目标。”
说到这,浅水清的语气中甚至带了几分激赏:“可他现在不在,我们就还有一线机会。”
尽管他这是第一次和寞子欧交手,但是因为寞子欧射出去让烈狂焰殒命的那一箭,使他从未放弃过对寞子欧这个人的了解。
听说害得自己流落沼泽雪山,奔波千里的追剿毒计,正是寞子欧所献,若真如此,此人心计亦颇为了得,而此人征战沙场的生涯里,几乎百分之八十的战役是打得奔袭战。奔袭战的第一要素,就是在冲击过程中,立刻寻找有冲击价值的重点目标。而寞子欧所打过的战役里,成功擒获或杀死敌首的概率达到了恐怖的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只要是他指挥的突袭战,至少有一半战斗是在直下敌首后进行的。
这就意味着寞子欧对战场的观察能力和战机捕捉能力非常强悍,堪为一绝,他在战场上搜寻敌军指挥官和中枢指挥系统的能力正是他成为孤正帆手下急风悍将的最大凭依。
可现在,尽管周子春的指挥进退得法,但浅水清绝对可以肯定,寞子欧不在这里,否则敌方骑兵的攻击重心就应该是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方位。
不在这里,他能在哪?
几乎想都不用想,浅水清就知道寞子欧肯定是去救梁丘旭了。
他心中微微一沉,就象寞子欧看穿他的计划一样,他自己也立刻知道问题出在了哪,寞子欧肯定早早就伺服于暗处,并从他的指挥行动中看出了伏兵的存在。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他多想,周子春组织的铁骑强突已经开始做冲锋准备了。
望着那三千骑兵,浅水清的双目突然放出烈日般的光芒,他回声大吼道:“沐血!”
“在!”
“敌旗指挥一定是寞子欧的助手!他没有找到我在哪,我可找到了他在哪!准备放弃阵形,带着兄弟跟我杀出去。这一次,能否让大家活下来,就看能不能先干掉他们的指挥官了!”
“是!”沐血高声大叫。
指挥官能力的差距,在这刻成为两军对垒谁能生存的重大凭依。当周子春无法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浅水清的踪迹时,浅水清抢先一步,毅然决定对其指挥中枢发动反攻。
急风悍将既然不在,浅水清本人就要玩一次他所最擅长的把戏。即使是在他人擅长的领域里,浅水清同样不甘落后,这一次他要用寞子欧最擅长的打法来击败他的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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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浅水清战刀横挥,劈斩出千重血浪。
作为千人斩的唯一传人,尽管平素难得亲上战场,可一旦真打起来,浅水清依然如一头猛虎冲在了战斗的第一线。
火光映照里,那些色彩斑斓的流影,在强大轰鸣的蹄音中跌宕起伏,抛卷起力量的飓风,凿刻出一道道激越的铁流。
浅水清一骑当先,狂舞的战刀在团团战盔组成的恢宏气势中,召唤出血性的亢奋。
紧随其后的鹰扬旗战士在这刻受其鼓舞,澎湃出身体所有的力量,轰的对敌人骑兵发起了逆向反冲击。
做梦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敢反冲击,这一刻,血肉撞击着血肉,刀光映衬着刀光,浪涛般的雷霆之势化成雄烈的风电,在敌骑阵中掀起一片凄颤惊觫的血雨。
浅水清的战刀在这刻狂劈怒斩,挥舞出一片死亡光澜,碎落的残肢断臂仿佛腾卷而起的赤炎浪花,蹈出一汪汪血的波涛,惨烈凄厉程度令所有人望而心悸。不远处的一名骑兵指挥官惊悚的目光看向这里,显然是震惊于对手暴烈的回应,浅水清不知道他是谁,但他知道这个人,一定就是这支作战部队的指挥官。
战刀斜指,凛冽的光芒刺破黑暗,迷花了周子春的视线。
“飞雪,冲锋!”
飞雪希律律长叫一声。
这一声嘶蹄,再度扬起了天鬃马王特有的王者风范,所有的战马同时惊蹄扬起,向同连退数步。
一丝罅隙在骑兵军阵中无形出现,浅水清再一次向所有人证实,他捕捉战机的能力同样不弱于任何一名对手,哪怕是哪个给他带来一次又一次麻烦的寞子欧。
横空的雪色光芒映亮天空,那是飞雪在万马奔腾中激扬惟属于自己的节奏,它跃过敌骑头顶,直入敌骑身后,浅水清长刀回劈,将一名鬼骑兵的头颅连着他的鬼脸面具一切削了下来,高高飞起的头颅,眼神中还带着不可置信的色彩,然后重重跌落地面。
大批的鹰扬旗长矛武士疯涌而来,沐血大喝道:“施成,带你的人顶住左翼,韶飞志,带你的人顶住右翼!牢山营的兄弟们,跟我充分,杀了敌指挥官!”
此时,周子春的身边只有数十名骑兵,牢山营近两千战士疯狂地向他涌来,尽管左右两翼骑兵同时回撤营救自己的指挥官,但是这个时候,谁能抢先一步,谁就能获得胜利。
飞雪快如闪电,直冲周子春,浅水清的身后只跟上了寥寥十数名战士,然而浅水清无所畏惧,这一刻他仿佛烈狂焰附体,千人斩大显神威,所到之处竟无人能挡。
面对这汹涌如潮的凌冽冲击,周子春额上的皱纹刻出了深深地凹槽。
“杀!”周子春仰天怒吼,手中的战刀在空中划出一道璀璨光电,此时此刻,勇往直前才是唯一的生机!
他的身后立刻飙驰出二十余骑的狂猛力流,翩涌而起的刚猛战躯,向同样飙驰而起的刚猛决死队冲击而去。
两股雄力的猛硬撞击,在阵前腾怒起一蓬娇艳灼目的死亡暴潮,如火如荼的激情血肉,在惨烈的风野中淬炼成一片地狱般恐怖的熠熠血光。
“杀!”浅水清同样怒吼,狂舞的凄厉快刀,已斩翻一个迎击而来的鬼骑兵,他的半个身体在空中抛滚了几番,重重摔落在血色尘影之中。身后十数名战士同时迎上,与周子春的骑兵混战成一团。
下一刻,浅水清冲到了周子春的面前。
铿!一声脆响。
那是周子春的战刀与浅水清的战刀在空中激荡出金铁的交鸣,火花迸溅里,两个人同时感受到对方身体中传来的惊人暴发力。
周子春的眼神收缩:“你是浅水清!”
浅水清闷哼一声:“你却不是寞子欧。”
“寞将军副将,周子春。”
“无名小辈。”
“他若来了,你便死定。”
“他没来,便从此错过了机会。”
“吼!”周子春狂吼起来,这名长年跟随在急风悍将身边的副将,竟也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和拼命精神。他长吼一声,手中的战刀再度挥舞,此时两边的战士竟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打斗,看着自己的首领与对方做殊死对决。
周子春快刀如电,浅水清战刀如雷,雷与电在这刻相交,凄厉出风雨般的怒啸。
然而两马交错的瞬间,浅水清轻拍飞雪,飞雪突然扬起后蹄,重踢中周子春跨下战马的小腹,连续十数下急蹬,将将那战马踢得狂喷鲜血。周子春始料未及对方竟还有这一手,急速跌落战马。然而人尚在空中,飞雪的劲蹄已再次踢中他的胸脯,犹如铁棍一般的凶猛击打,周子春的几根胸骨登时碎裂。
浅水清策转马头,战刀飞升起力的狂暴,将两名急速奔过扑救的鬼骑兵砍翻,飞雪铁蹄再踏,重重敲击在周子春的头部,那张原本强悍坚毅的脸,在这刻露出了无助的绝望。
扑。
飞雪的铁蹄踏破周子春的颈喉,他捂着喉咙,却堵不住颈间那飞腾而起的流光血线,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他终于停止了动作。
浅水清厉声大喊:“周子春已死!!!我们赢了!”
“吼!!!”所有鹰扬旗将士同时发出欢喜的长呼:“我们赢了!”
这一声喊,彻底摧毁了所有鬼面骑兵的信心。
第一百一十五章 胜败难解
远方的天际,渐渐朦胧出一丝曙光。
在目睹了一场人类大地上最惨烈的战斗后,天边的圆月也颤抖着躲入云层,不再现身。
大地上到处都是流淌的血水,泪河水畔形成了一片赤色沼泽,千道血沟流入泪河,将下游数十里河面尽染赤红。
仍能站在这片土地上欢庆胜利的,是铁血镇将士。
历时整整一天一夜的战斗,期间几乎没有任何休息,艰苦的战斗换来的是辉煌的大胜。
惊虹主力大军经此一役全面溃败,大量的士兵被驱逐出主战场,流落荒野。整片战场上,除了铁血镇依然插着的残破战旗,和面带倦容的铁血镇战士,就只有尸体,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尸体。那一座座高耸的尸山,上头戳起一支支手臂、脚踝、马蹄,令人望而心悸。成百上千只老鸹、鹞鹰、秃鹫,在战场上空盘旋,垂涎欲滴地望著下方地面上堆积如山的可口食物,大量的浮尸送上河滩,使得附近的居民几个月都不敢吃河里的鱼虾。
活着的士兵没有休息的资格,铁血镇没有后勤人员,只能自己负责清扫战场,护理伤员,捉拿俘虏,收集武器,剥下甲胄,拾捡战利品,搬运敌人遗弃的辎重和财物等一系列繁重工作。
对大部分人来说,如此众多的尸体,挖坑掩埋已经是不现实的事,就地焚烧,才是最省力的做法。
于是战场上燃起一堆堆的柴堆,一批又一批尸体就这样被扔进了火海中,化为灰烬。
远方的骑士此时战罢归来,方虎的长枪上挑着鲁青的头颅高声大喊:“浅少!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浅水清的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
方虎一马当先冲到浅水清的身边大叫道:“浅少!我们打了一场大胜仗!惊虹军败了!”
“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计划是至少要追击三天的,可是你昨天在后面拼死顶住寞子欧的骑队,我们又不是没看见。”方虎兴奋的形容收敛了一下:“浅少,我们放心不下你。对不起,我没那个心情继续追击。”
浅水清点点头表示明白,碧空晴也冷冷道:“这里不是平阳,地形较为复杂,没有了步兵编队,战果不易扩大,深入追击所能发挥的效果明显不行,所以不追也罢。”
“说得也是,寞子欧。。。。。。是我失算了,没想到寞子欧会突然横插一脚。”浅水清苦笑道,放眼身周,鹰扬旗的战士已经所剩无几。
昨夜的这场大战,浅水清真真正正领教了寒风关精锐战士的战斗能力,即使周子春战死,惊虹鬼骑也没有崩溃,事实上,他们在眼看胜利无望的情况,依然以命搏命,用自己的拼命精神告诉所有人,哪怕没有了胜利的信心,他们至少还有拼死的勇气,结果就是一万鬼骑最终全员战死沙场,一个背朝敌人的都没有,而鹰扬旗战士也几乎死光死绝。九千鹰扬战士,在经历一天一夜的苦战之后,最终剩下来的只有两千多人。
牢山营营主宗卓战死,卫校吕斌战死,卫校关海山战死,卫校崇明远重伤,石岗营营主韶飞志战死,卫校史静泽战死,卫校魏逸昱战死,金沙营营主施成重伤,卫校姜然光战死,卫校吴志翔战死。。。。。。。。
各营军官死的死伤的伤,三个营主死了两个,九个卫校重伤两个,轻伤一个,其余皆亡,十八个旅尉还剩四个有气的,鹰扬旗自沐血以下能够完好无损站起来的楞是没几个人,沐血本人也受不了不轻的伤。
这是浅水清自进入惊虹以来,局部战场上损失最大的一次战斗,被寞子欧的骑兵直接杀死的战士高达近六千人。尽管他是以步对骑,又是以疲惫之师打生力军,能够获得胜利已殊为不易,但这依然让浅水清心痛不已。铁风旗打平阳时面对二十万大军也不过战死五千,昨天白天鹰扬旗顶住敌人十万大军进攻,只牺牲了千余人,可被寞子欧的分骑队一下子就干掉自己六千人,连带整个战局都险些被他翻了盘。
是役,惊虹鬼骑用自己的生命和勇气印证了惊虹勇士的尊严。
而随着鹰扬旗的就地防御,浅水清计划的战术出现了重大的兵力不足,扫荡编队不复存在,仅依靠冲击编队完成灭敌重任,同样给铁血镇其他三旗带来极大压力。老帅鲁青组织起最后的五千人队伍,与血风旗进行了殊死对抗。为了尽快瓦解对手,避免敌营队伍以此为中心扩大战力,碧空晴下令不惜损失也要在最短时间内消灭敌人。
在付出了一千五百人伤亡的重大代价后,终于以最快速度全灭对手,鲁青本人亦当场战死。
没有了这最后的阻碍,惊虹大军再无斗志,击溃战直到这时才艰难打出。然而对后方变化并不是没有发现的三旗将士,由于挂念浅水清的安危,同时也缺乏步兵扫荡编队的支持,终究不敢再按计划做全面性追击。缺乏深入追击的击溃战,因此而战果有限,无法完成全歼敌军的大目标,浅水清的全灭计划因此未能克竟全功。
还是方虎安慰他道:“算了,别想这些了。就算是再天才横溢的战将,也不能将战场上发生的每一种可能都考虑进去,如果你浅水清能把寞子欧的行动也算进去,你就不是人,是神了。你不是常说,这世上没有常胜的将军,只有不败的将军吗?战争本无常胜之道,只有不败之道,要对付惊虹三十万大军足以让你呕心沥血了,就算是被敌人算计了一把也没什么。寞子欧固然是嚣张了一次,可要是正面战场对上你,我们相信他绝不是你的对手。”
浅水清苦笑:“你小子到是挺会安慰人。”
方虎呵呵道:“再说他也没把你怎么着,你这不是还好好活着的吗。”
“可我鹰扬旗。。。算是废了。”
“只要能抓到梁丘旭,鹰扬旗的兄弟就没有白死。”
浅水清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活捉梁丘旭怕是难了,寞子欧没在攻击我们的队伍里,那么他很有可能去救梁丘旭了,也不知道拉尔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内心里隐隐有一种忧虑,浅水清能感觉到,拉尔他们恐怕没能完成任务。
当朝阳完全升离地平线的时候,主战场的远方再度出现了一支奇特的部队。
这支部队的服饰模样与正规军完全不同,他们的穿着五花八门,武器也各式各样,有的抗着大斧,有的拿着重剑,有的举着长矛,有的拎着巨锤。他们的军列散乱,毫无队形,以至于漫漫荒野,为数高达八万之众的部队几乎覆盖了整片平原。
这支部队的旗帜五花八门,旗号杂七杂八,什么样的都有,什么巨浪佣兵团啦,血战佣兵团啦,还有什么海鲨佣兵团啦等等等等,
这就是浅水清委托拉尔为其花重金雇请来的都市联盟的战斗佣兵。如今走在最前头的一批壮硕魁梧的巨汉,拉尔赫然也在其中,这些人就是那些雇佣兵团的首领。
这帮为财卖命的家伙,个个手底下都有两把刷子,单兵功夫都极为硬朗,仅从他们的武器上看,就可以看出这帮家伙绝大多数都是身强体壮的亡命徒。他们擅长使用重型武器,擅长于伏击,夜袭,小规模组织作战等非常规战术。别看他们这刻走过来的时候状态散漫,可一旦打起仗来,同样有着属于自己的纪律和组织方式。也正因此,浅水清才能如此放心地把伏击梁丘旭和他的八万御林军的重任交给他们。
八万雇佣兵偷袭八万御林军,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雇佣兵绝对有资格全灭对手。
然而此刻看着他们一个个沮丧的表情,一张张垂头丧气,欲哭无泪的脸,浅水清摇了摇头:“拉尔失败了,他们没能抓到梁丘旭。”
方虎和碧空晴同时叹了一口气。
毫无疑问,这又是寞子欧的杰作。
浅水清派拉尔带来的八万雇佣军伏击梁丘旭的计划,因为寞子欧的出现遭遇重大挫折,当时的情况就是,大量雇佣兵借奇袭之利,本已将梁丘旭的部队杀得节节溃退,眼看着梁丘旭即将到手,没成想寞子欧的骑兵却鬼魅般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寞子欧指挥作战果然自有一套,这个人的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这支雇佣兵部队是由至少十余个雇佣兵团组合而成,因此存在着严重的配合问题和指挥问题。因此他一方面针对其薄弱环节实施猛攻,另一方面则派出精英骑兵直冲雇佣兵指挥核心处,使出了他最拿手的斩首策略。两名雇佣兵团的首领当场战死,都市联盟的雇佣兵乍逢此变,被其杀得叫苦连天,这帮家伙联起手来发财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可要他们联起手来舍己为人,扶助盟友,那就有些难度了。雇佣兵们开始结阵自保,寞子欧则趁机领着他的一万骑兵在都市联盟的八万雇佣兵中纵横来去,硬是生生杀出一条血路,从众人的口边将梁丘旭这块肥肉抢走。不过还好,寞子欧当时为了救梁丘旭,对其他人根本就来不及照顾。梁丘旭这条大鱼是跑了,不过跟在他身边的中鱼小鱼却落网不少。满朝文武官员,跟随梁丘旭而来的不下上百,除少数人跑掉外,竟有不少高官显贵因此一战,而尽落浅水清之手,也算是小小地弥补了一下浅水清心中的遗憾。
就这么着,寞子欧的两路骑兵,一路险些让浅水清的主战场局面失衡,另一路则救走王驾,可以说是彻底而完全地破坏了浅水清的全部计划。
从战场上回来的拉尔看见浅水清就愤怒地大吼:“这个混蛋!还有二十米,还有二十米我们就能抓到梁丘旭了!可是我们的后路竟硬是没能挡住那帮戴着鬼面具的骑兵!那个寞子欧,直冲着王旗杀了过来,我有好几个兄弟就这么没了!没了!”
方虎沉声道:“看来,寞子欧注定是要成为我们新的麻烦了,一天不解决这个人,铁血镇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浅水清负手沉思,良久,他叹息说道:“不,虎子,寞子欧不可能成为我的麻烦,有时候要解决麻烦,也并不是一定要在战场上。”
“你的意思是。。。。。。”
“向大陆范围内发出通告,就说。。。。自我铁血镇入惊虹以来,本人浅水清纵横万里,历经百战,未尝一败,自以为惊虹再无能人可堪为敌。未曾想中秋一战,寞子欧将军却看破水清诡计,有料敌机先之能,谋而后动之稳,攻我后路之必守,夺我志在之必得,坐拥救驾天功,实为人中豪杰,水清不才,甘拜下风,自愧不如。从此以后,凡寞将军所至之处,浅水清必躬而退之,不敢与之为敌,以示敬意。”
“你说什么?浅少,你疯了吗?”方虎大叫。
“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浅水清冷冷回答:“照我说的,把通告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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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大战,成为寞子欧和浅水清两个人共同的表演舞台,寞子欧因此而名噪大陆。他成为大陆第一个成功偷袭到浅水清,并令其损失重大的将军,也是第一个从浅水清口中抢食吃的人,同时更是第一个浅水清交口称赞,声称“不敢与之为敌”的将军。
相对寞子欧两万骑兵的精彩表现,惊虹主力大军的表现却是惨不忍睹。他们不仅没有胜利的信心,更缺乏拼死的勇气,两者皆无导致的结果就是溃败。而这其中主要的原因除了自身质素不够,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起源于梁丘旭这个好榜样。梁丘旭的撤退引发的是一群将军的跟随逃逸。二十万大军在一夜间就这样化做鸟兽散,所有战力兵消瓦解,不复存在,铁血镇赢得轻轻松松。
如果不是寞子欧骑队的突袭,那么这场战斗本可称作是浅水清有史以来最完美的一次战役。
即便如此,除梁丘旭带走八万,白天战死三万人之外,剩下的十九万惊虹军队里,有超过六成的士兵或死或俘,铁血镇一战功成,取得了进入惊虹以来最辉煌的战果,但同样也付出了进入惊虹以来,战斗损伤最大的代价。近一万士兵,就此战死沙场,铁血镇兵力因此而一下折损了三分之一,还剩下两万一千士兵。
最糟糕的是,浅水清计划中的两大战略目标最终只完成了半个。
战争有时候不能仅仅依靠死亡人数来确定胜负,关键还是要看预期目标能否完成。能够完成目标,则损失再大也可称之为胜利,完不成目标,损失再小也是失败。
每一次战事,除了要计算战役的明细帐外,更要计算整个战局的总帐。
浅水清为这次战役先后定下两大战略目标。
第一目标是生擒梁丘旭,结果由于寞子欧的介入,导致梁丘旭脱逃,试图借着挟持对方皇帝的机会大摇大摆离开惊虹的战略规划彻底破灭。而第二战略目标,大量消灭敌军部队,为一旦擒王计划失败后的铁血镇赢得更大的回旋空间,却也只完成了一半,铁血镇付出重大损失,最终取得总计灭敌十六万人的战果,但还是有十四万人逃出了生天,浅水清计划已久并付出重大的盛宴只吃到一半,就被迫匆匆下席。
于是战前还踌躇满志的浅水清,在这场大战尘埃落幕之后,脸上已布满了阴云。。。。。。
第一百一十六章 敲诈
计划中的两大战略目标没能实现,自己到损失近万兵马,对浅水清来说,这无疑是打了一个大败仗。
尽管歼敌极众,但是面对有着无穷无尽兵源的惊虹人来说,再大的损失,他们也能承受,而浅水清却承受不起这样的消耗。鹰扬旗几乎是一战打光了,血风旗也遭遇了自进入以来的第一次重大折损,整个铁血镇又恢复到了第一次围剿后的战力水平,尽管浅水清多了一批雇佣兵部队可供使用,但是这支部队毕竟不是他的嫡系,使用起来有着诸多麻烦和挚肘。
别的不说,仅是这次战后的抚恤金,就让浅水清大大放了一把血。尽管西蚩人的物资支援已经送达,但是八万雇佣兵的贪婪胃口就象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怎么填都填不满。照这样下去,有再多的钱也不够砸。
而最重要的是,失去了梁丘旭这个重要的目标后,铁血镇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有人坚持继续照原先的做法走下去,继续大打游击战,直到惊虹人受不了,主动放弃围剿,送铁血镇离开为止。
也有人认为目前不宜再战,尽管惊虹军大败而归,但是铁血镇也需要再度进入休养生息的阶段。
还有人认为应该立刻发动反攻,全面攻击惊虹城乡各地,让惊虹人的统治雪上加霜。
哪种方法都有其道理,也都有其不足,都有支持者,也都有反对者。但无论如何,短时间内轻松离开惊虹已经不可指望,长期战事的泥沼已显露端倪。而从目前的局势看,败亡的绞索依然悬挂在铁血镇的头上不曾远去。
而最关键的是,浅水清必须立刻做出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先去看看我们的战俘吧,也许从他们身上,能掏出点什么好货色来。”
浅水清如此决定。
当天下午,被拉尔等雇佣兵抓来的大批惊虹官员被送进了采桑城内议会厅。
不得不说,雇佣兵们抓肥羊的本领当真个个高明,尽管的寞子欧突袭令雇佣兵们损失惨重,但是这帮家伙对于金钱几乎有着本能般的直觉,任何一个想要从他们身边溜过的官员,哪怕他穿的是普通士兵的衣服,他们也能一眼认出该人到底是官是兵。
浅水清给士兵的悬赏不过是一个人十个联盟金币,但是给七品以上官员的悬赏可就高得多了。七品以上,一个人价值二百两黄金,四品以上,肉价等于黄金价。人有多重,黄金就有多重。至于梁丘旭本人,更是直接体积算了。在前番承诺过的好处基础上,浅水清会直接命人用黄金打造一个和梁丘旭一样大小的金人加送给雇佣兵,其价值可想而知。
可惜的是,他们没能把握住机会。
但不管怎么说,仅是眼前的这批人,就已经是一笔大价钱,四品以上的官员,每一人至少价值千两黄金以上。数十名大小官员,仅此一项,浅水清就要支付数万两黄金。要不是有赤风婉给他的那笔钱,他还真拿不出这么多钱请这帮家伙卖命。
此刻堂下站着的皆是吓得哆哆嗦嗦的惊虹官员,浅水清眉头都不抬一下,直接道:“有骨气的继续站着,没骨气的就跪下。”
一批官员扑通扑通跪下来好几个,大部分的人却依然站立。
浅水清嘴角边撇出一丝冷笑:“难以相信,竟然这么多有骨气的好汉子。对我来说,有骨气的忠臣是最没价值的,全拉出去砍了。”
这话一出,呼啦啦又跪倒一大片,不少人直接哭号起来:“浅将军饶命啊!”
一名依然站立堂前纹丝不动的将军怒目而视:“浅水清!你不要太嚣张了。本人御前指挥使苏冬,你有本事就一刀宰了我,想要老子给你下跪,门都没有!”
浅水清眼皮都不眨一下:“还站着的全拉出去砍了,就从这个苏冬开始,我成全他为主尽忠的愿望。”
片刻之后,苏冬等人的脑袋被放在盘子上捧了过来,一双双怒目依然大眼圆睁。
方虎微微叹息了一声:“死的都是汉子,可惜了。”
“沙场英雄的最终归宿,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你我的尊敬,却不知是值还是不值呢。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们总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了。”沐血也叹息。
浅水清的目光依然阴冷,此时的堂前,已经没有面对浅水清还敢站立的官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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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对诸位大人也没什么恶意,两军征战,各为其主嘛。不过战事既然已经打完,该坐下来谈判的时候还是得谈判,死抗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大家说对不对?”大堂上,浅水清声音悠扬。
“正是正是,浅将军说得是。”
“采桑一战,将军大显神威,我等众人佩服之至。”
一连串的阿谀之词在这刻不要钱的送过来,只换来浅水清淡淡浅笑。
轻抿了一口茶水,浅水清继续道:“说起来,我铁血镇被困在惊虹,也差不多有一年了。这一年来,我浅水清东奔西跑,日子过得很难受啊。其实呢,我是真得很想早点结束战事,回到家乡,可是奈何惊虹的诸位大人盛情难却,大力留客,我浅水清欲走无从,只能一再逗留。但是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这一顿惊虹大宴我也实在是吃得够多够饱了。所以本想请贵国君主来我军中坐坐,彼此谈一谈,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劳烦贵主亲自送我们一趟。本来打算得挺好的事,结果却被寞子欧给破坏了,唉,可惜啊。”
一说到寞子欧这个名字,所有人都火气都上来了。
“寞子欧无德无能,破坏将军和平大计,当真该死。”
“此人贪生怕死,无视我等生命,竟对我等弃之而去,实实是混帐之极。”
“就是,就是,这个寞子欧,明明可以救我们,却偏偏故意置之不理,分明是别有居心!国家有此奸臣,是我国之不幸!”
方虎和沐血等人互相看看,同时摇头苦笑。这大半年来,和他们作战的几乎都是惊虹朝中最出色的人物,难得一下子看见这么多无能官员,胆小怕死的在自己面前中伤他人,到是颇为新鲜。寞子欧为了挽回败局,出生入死,甘冒大险,到了这帮人的嘴里,却成了贪生怕死,国家奸臣了。不过也难怪他们如此痛恨,毕竟抛弃他们的,也正是寞子欧。
浅水清好整以暇道:“唉,所以说,好好的和平大计,就被寞子欧给破坏了,我也心中不甘啊。不过事已至此,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堂下立刻有人站了起来,高声叫道:“请浅将军放心。若浅将军相信我等,放我等归朝,我等愿向国主请命,打开边防,放将军回天风。”
“对对对,将军大可以放我等归朝,我们定会为将军说项的。”
一大群人纷纷抓住这难得机会叫道。
浅水清吃吃笑了起来:“的确是不错的主意。其实,我就杀了你们,对我也没什么好处。如果真放了你们,你们若能在梁丘旭身边为我铁血镇说上几句好话,到也不错。不过问题是,如果我就这么放大家回去。。。。。。贵国皇帝会不会有什么想法?会不会认为我浅水清和诸位在私下有了什么密谋呢?所以要放众位,也总需有个好借口才行啊。”
那帮官员一听浅水清这么说,一个个都象打了鸡血般兴奋起来。有人立刻高叫道:“若是如此,请将军尽可放心。如今战事刚刚结束,只要将军及时放走我们,对外不言,陛下决不会知道我等被俘之事。我等在场诸位自会订立攻守同盟,绝不泄露此间事。”
浅水清点点头:“到也是个办法,只要我不说,你们不说,梁丘旭自然不会知道。不过可惜啊,这么好的主意,我不喜欢。”
浅水清一挥手,立刻有两名士兵冲上去,把那出此主意的官员拉出去砍了脑袋。
听着外面那戛然而止的惨呼声,一众官员吓得全变了脸色。浅水清这一手笑里藏刀,真正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浅水清一如既往的笑咪咪道:“我这个人,一向喜欢有来有往。诸位大人既然来了我这坐客,我本人又为此花了大本钱,那多少就得收回些成本。刚才死掉的家伙红口白牙,一点好处都不给,就让本将军放了他,岂不是视我铁血镇死难将士如无物?不能为我铁血镇将士考虑者,你们说他回去之后,又怎么可能为我说好话呢?如此之人,到不如砍了省事。大家说对不对?”
“对,对,
对,浅将军所言甚是。此人当真该死之至。”
言多必失,这刻连迎合声都小了许多。
还是水中棠冷冷道:“我看啊,众位大人也不用费事了。你们要想活着回去,其实也简单。只要做到两件事就可以。一:在这份声明梁丘旭无德的通告上签字画押,二:命你们的家人,送来一定的酬金。如此一来,你们就都可以回去了。大家看怎么样?”
众官员听得面面相觑,赎金一事到还好说,可这声明梁丘旭无德的通告。。。。。。浅水清这是把他们往死路上逼啊。如此一来,就算他们活着回去,也要受控于浅水清之手了。难怪这个家伙这么大方,感情他早有预谋。
“怎么?都不情愿?”水中棠冷笑着抖了抖手里的一叠通告道:“既然都不情愿,我铁血镇也养不起大家。浅督,我看,就让他们步前面几位有骨气的大人的后尘吧。咱们也好省点米粮。”
“不,不,不,我们情愿!我们情愿!”一大批官员吓得纷纷高叫起来,此时此刻,终归是保命要紧。
水中棠冷笑道:“你们放心,其实我们也不会要你们为我们做什么。说起来,也不过是防个万一。将来我铁血镇或许会有需要用到诸位大人的地方,到时候,只要诸位大人高抬贵手,睁只眼闭只眼也就可以了。比如说,将来贵国再度围剿我部时,我们想要一些关于贵国军事动向的信息,这些内容就可以由诸位提供。再比如说,如果某天我们需要经过哪位大人的属地,就要请大人们高抬贵手,予以放行。再如果某天贵国国主突然起了逐客之念,不再想留我们铁血镇在此,却偏偏朝中阻力重重,诸位大人也可以跟着帮个腔,说句好话,避免节外生枝。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不跟我们作对,我们就不会找诸位大人的麻烦,你们看如何?”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一批人尽皆点头。他们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只能对方说什么,自己就听什么了。
水中棠随即把通告发下去,每人一张,各自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这通告上面几乎搜集了世上所有最恶毒的语言咒骂梁丘旭,指称其丧行辱德,无能害国。如今众官员在上面签了字,按上手印,就算彻底跑不掉了。
把这件事做完,众官员互相看看,同声叹了口气,知道这次算是彻底被浅水清逼上了贼船,他们如今只能期盼浅水清好好活下去,可别被梁丘旭给抓住,否则这些东西一旦暴光,那就真叫惨透了。
收回通告后,水中棠低声问:“浅督,关于赎金一事,你觉得索要多少比较好一些?”
浅水清站了起来,看都不看堂下众官一眼,冷冷道:“赎金一事,本着自愿原则进行。谁愿意拿出来多少,我浅水清都不强求。”
此话一出,大家都松了口气。
不过下面浅水清又冒出一句话,险险逼得所有人吐血。浅水清对水中棠道:“把他们全部分开,各自写下愿意交纳的赎金。把交得最少的三个拉出去砍了,其余人立刻放走,至于是怎么逃离的,谎话让他们自己编,我铁血镇配合即可。”
“遵命!”水中棠压着笑回答。一众官员全吓得瘫软在地。
浅水清敲诈有道,有这么一句话在,谁也不敢少交赎金,真正是有多少家底都得拿出来,惟恐成为最少的三人之一。
暗地里,浅水清却偷偷对水中棠道:“别真杀,杀一个就少一份赎金,刚刚杀那几个,都已经心疼死我了。”
水中棠哭笑不得。
尽管浅水清为这批官员支付给雇佣兵们大量的报酬,但不得不说,封建时代,利润永远是做老板的拿大头。当那一笔笔赎金数字呈递到浅水清的面前时,连他都不得不叹息:“我自以为我浅水清当初在东部搜刮已经算够狠得了,没想到这帮混蛋,一个个都是贪污有道啊。在这方面,他们是老师,我浅水清才是学生啊。中棠你看看,一个小小的五品参议,竟然能拿出三万两白银,珠宝玉石四箱,真正是令人叹服啊!”
“怕是倾家荡产啦。”水中棠叹息。
“我管他是倾家荡产还是九牛一毛。没了钱更好,他们就得更加发狠地去剥削。对我们来说,惊虹现在是贪官越多越好啊。”
“那是,老话说的不假,敌人的奸臣佞臣,就是我们的大贤大良。”
“可敌人的能臣忠臣就是我们的麻烦祸水啊。”
“比如那个寞子欧。。。。。。”
“放心吧中棠,寞子欧已经蹦达不了几天了。”浅水清淡淡道:“这个人早被我为他种下了生死符,能活着都属运气了。”
是日夜,大批的惊虹官员就这样被浅水清释放,尽管名义上,浅水清打了一场一无所获的战争,但暗地里,浅水清却通过他凶狠的敲诈手段,为自己再度聚敛起大批的钱财。自进入惊虹以来,浅水清别的收获没有,惟在一个钱字上的收获,几乎要够买下一个国家了。
而这,也正是浅水清能在这片土地上纵横的最大凭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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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遥远的枫国,姬若紫终于睁开沉睡了整整12天的双眼,重新焕发出动人神采。
第一百一十七章 良心价几何
发生在泪河水畔的这场中秋大决战,在后世被人们称之为“无耻之战”。
因为战后双方共同指责对方卑鄙无耻,不讲信义,说好了是公平决战,却暗藏伏兵,说好了不做偷袭,却暗施奇袭。
尽管就卑鄙程度而言,浅水清更胜一筹,不过就声誉上来说,惊虹人受损更重。战后的各国国主,将军,军事评论家们纷纷指责惊虹人,称其背信弃义,出尔反尔,小人行径,不足与之为谋,对浅水清的批评之声到是小了很多。
这或许是因为,浅水清当时毕竟是以少数兵力迎战多数兵力,先天就处于不利的一方,同情弱者的心理使得大家都默认了浅水清的做法。再者说,浅水清咬文嚼字的能力非同一般,其就夜战与夜袭的解释也说得过去。浅水清当天晚上到底是怎么打得这一仗,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谁也说不清楚,而经历过的一方则各有各的说辞。梁丘旭认为浅水清不打招呼就发动攻击,是为夜袭,浅水清则声称,白天的大战没有结果,晚上自然要接着打,这是很正常的事,你自己准备不足能怪谁?至于他事先干掉对方警报点和在冲进对方军营十数层后才发动突然袭击这个问题,他老人家就很自然地做出了选择性遗忘。
至于雇佣兵们的突袭,那就更好解释了。浅水清本身就没在通告里说不找援兵,只说要用沙场阵战之道和对手在采桑城外较量。既然梁丘旭自动离开泪河水畔,那么发生在约定战场之外的战斗,他浅水清自然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这样的解释到是说得过去,反到是寞子欧的后路强攻,再没有任何理由,因而引来了非议无数。许多国外战争评论家,君主还有将军们一致谴责梁丘旭,认为其卑鄙无耻,领十倍大军与人决战,竟还暗藏伏兵,行为卑劣之极。梁丘旭御驾亲征遭此大败,已经被国内百姓痛骂不已,再被国外这么一骂,气得在回霸业城的路上就病倒了。
8月24日,战败回归的军队终于回到了霸业城,此时,梁丘旭战败的消息已经插上翅膀,飞遍了大陆各地。这位惊虹君主战前一路磨磨蹭蹭,逃命回来却只用了不到来时三分之一的时间,一路狂奔,又累又气,再遭人痛骂,回到霸业城后不久病情既告加重,看样子再能撑个一年半载就算不错,霸业城内暗流涌动,各路将军,朝中官员开始纷纷关心起下一任惊虹国主。
据说,梁丘旭颇有意将王位传给二王子,而并非现在的太子。
至于铁血镇,在经历这一番大战后,也被迫休养生息,治疗伤患,暂时不愿再主动出击。
惊虹人现在是惹不起铁血镇,浅水清也暂时没打算继续对惊虹发动下一波军事攻击,于是乎,第四次围剿战役之后,惊虹破天荒地出现了一段难得的和平时期。
不过谁要是以为,浅水清会太太平平地安度这休养生息的时刻,那就大错特错了,或许对他来说,这才是他的反击真正走到最猖獗时刻的机会。
作为寞子欧破坏他归国大计的献礼,浅水清终于祭出了他的第三道杀手锏,继起义与民乱之后,他将在惊虹大地上制造出第三场大风暴,彻底将惊虹推入了黑暗深渊。他要让所有人知道,想要留住他浅水清,就必须要付出鲜血与死亡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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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桑城头,浅水清负手而立,白衣飘飘,尽显潇洒风姿。
在他的身后,站着的是拉尔带来的几大佣兵团首脑。
血战佣兵团的劳克林,战狼佣兵团的巴罗曼,双剑佣兵团的德雷克与黑姆。
这三家佣兵团,都是都市联盟中规模较大的佣兵团,每一佣兵团人数都在上万,其中血战佣兵团人数最多,是一个高达两万五千人的战争组织,长年从事地区防御事务,为圣威尔以西的一些自治城市提供防卫保护工作。劳克林本人更是在联盟中挂得上号的高手,组织能力极强。
这一次拉尔带着浅水清的委托回到都市联盟,劳克林是第一个看好浅水清并主动表示愿意向浅水清出售他们的武力的人,当然,他提出了一个条件,如果有一天,佣兵团帮助浅水清拿下惊虹,浅水清必须用书面协议的方式向都市联盟作出承诺,他绝不会带兵攻打都市联盟,保持都市联盟的相对独立性。
浅水清同意了这个条件,并表示在未来的日子里,将会进一步推动天风与都市联盟两地的商贸合作,可以劝说苍野望同意与都市联盟建立永久盟国关系,当然,前提是都市联盟必须向天风帝国提供一定程度的贸易优惠,尤其是海路运输方面,进行一定程度的通关开放。
劳克林则表示可以与都市联盟大议会提出这项要求,尽管劳克林并不是都市联盟大议会中签订城防协定的十万佣兵中的一分子,但是他是都市联盟第二战斗序列的第一主力构成,也就是说,如果都市联盟要进行国家保卫战,他们的第一批城防协议的扩大对象,就是血战佣兵团,因此劳克林在联盟大议会还是说得上话的。
事实上,对于很多都市联盟的雇佣兵来说,浅水清能够在惊虹走到今天,是一个奇迹。
很多人都已经意识到,如今的惊虹,在浅水清的折腾下,注定将命不久矣。即使某天浅水清战死沙场,天风帝国也必定会打进寒风关,趁机消灭虚弱不堪的惊虹。浅水清在惊虹的纵横驰骋,正在将惊虹的国力变得与当年的止水一样不堪一击。
也正是因此,许多雇佣兵不仅仅是冲着钱来的,他们如同浅水清所说的那样,在浅水清的身上发现了一份宝藏----这是一个可预期收获的投资目标,有着极大的投资意义。
因此,拉尔才会很轻松地完成浅水清交给他的任务。而随着浅水清在惊虹时日的延长,中秋大决战的胜利,将会有越来越多的雇佣兵进入这一带,为浅水清所驱使,为其所服务,并最终形成一股庞大的力量,直至推翻惊虹梁家的统治。
在三家大佣兵团首脑的身后,是十多家小佣兵团的首脑,他们和劳克林等人一起,在大战后的第五天,被浅水清叫到了这里。除了他,再没有联盟雇佣兵以外的任何一名铁血镇军人加入。
老于世故的一帮雇佣兵头头立刻明白,浅水清这是有大生意要跟他们谈了。
远望天边白云苍狗变幻,浅水清悠扬着说道:“梁丘旭回霸业城的路上,发表了一则措辞严厉的谴责通告,声称都市联盟的雇佣兵擅自参与天风惊虹战事,是为挑起战端,图谋惊虹。如今他们正式要求都市联盟就此次军事行动做出解释,你们怎么看?”
战狼佣兵团的巴罗曼立刻道:“都市联盟的佣兵向来都是自由的。佣兵为钱财卖命,没有固定的主子,谁给我们钱,我们就帮谁打,这一点全大陆的人都知道。联盟议会对此无权干涉,梁丘旭的愤怒不会有效果。联盟议会指挥不了我们。”
劳克林立刻摇头:“不能这么说,如果能够抓到梁丘旭,浅将军的威名将天下皆知,联盟议会绝对不敢得罪您和您背后的天风帝国。可现在梁丘旭跑掉了,事情就变得有些麻烦。联盟的宗旨向来是不轻易干涉他国政治,雇佣兵的存在,其主要用途是保护而非侵略,整个都市联盟的军事基础都是建立在‘专署防卫’级别上,不具备主动进攻性,但是这一次,我们踏过了行为边线。议会肯定不会高兴的,他们或许会有所行动。”
双剑佣兵团的德雷克也说道:“没错,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和惊虹有陆地接壤,和天风帝国却没有。惊虹的军事实力仍然比都市联盟强上太多。作为在夹缝中生存的我们,不轻易参与任何国家战争是基本生存之道。这一次,我们帮浅将军打这一仗,是因为我们相信将军能赢。但是未来的事毕竟太飘渺,很多时候还得关注眼下。眼下的问题就是梁丘旭还活着,将军你还在惊虹,问题依然没有解决,联盟不会接受这样的情况。”
浅水清点点头:“也就是说,在这种情况下,都市联盟无论如何不会公开站在我天风帝国这一边了,对吗?”
“是的。”几位大佣兵团团长同时点头:“肯定不会,他们会继续保持中立,直到结果出现的那天!”
浅水清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原本按照大家的想法,只要能抓住梁丘旭,则都市联盟必定会公开站在铁血镇的一方,一切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但是没能抓住梁丘旭后,雇佣兵们的参战,就使问题复杂化了。
都市联盟大议会如果不站在浅水清这一边,那就意味着天风帝国依然无法通过海峡向惊虹输送兵力,浅水清固然将联盟雇佣兵卷入了国家战局,却无法借此机会打开国际通道,为自己开辟新的后方兵力运输线,战略劣势依然无法改变。
而雇佣兵本身是否还能继续为浅水清服务,也变得殊难预料起来。
这刻劳克林道:“不过浅将军可以放心,联盟议会的处事手法历来是雷声大雨点小,这一点我们最清楚不过。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好处,我们又不做得太过分,很多时候他们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所以只要浅将军明确表示,未来的日子里,浅将军您无论如何不会为难我惊虹,我们相信联盟议会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
浅水清眉头一扬:“我以为我现在说话,应该没人会相信了呢。”
劳克林哈哈大笑:“浅将军太自谦了。对付敌人,浅将军的信誉或许不算好,但是对自己人,我们还没听说将军有食言背信的事。这一次我们师出无功,可是将军没少我们一分好处,大家都很感激。能和浅将军这样的爽快人做生意,是我们联盟佣兵的幸运。”
“也是我浅水清的幸运。”
“人在高位,说出来的话就是分量,哪怕有过背信之事,也不会影响大局,除非你每时每刻都在不守信。人们愿意相信有名望有地位之人,这是人类通病,所以浅将军的承诺,到目前为止,依然很有效力。”
“谢谢,既然这样,未来日子里,还要依靠诸位了。”
“那就要看浅将军打算怎么做了。由于没能拿下梁丘旭,联盟大议会至少表面依然不会允许我们站在将军这一边,所以我们还是不可能成为您攻打惊虹的正式军队,不可能和惊虹军队做面对面的沙场对决,只能继续在暗地里为你提供部分特殊服务,这一次的袭击梁丘旭,只能是第一次,也必须是最后一次,这一点希望您能明白。”
“我明白,我手里正好有一份特别任务要委托各位,这份任务不需要你们公开站在我这边作为我攻打惊虹的先锋军,所以不会让联盟大议会为难,同样对你们来说,也基本没有操作上的难度,只是需要你们小小地付出一点代价。”
几名佣兵团首脑互相看了看,齐声问道:“什么代价?”
浅水清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大字:“良心。”
第一百一十八章 陷害忠良
“大人,采桑战报。”追日在书房禀报。
“拿进来。”严真平淡淡道。
战报递了进来,由夜莺接过交到严真平的手中,严真平只是淡淡扫了几眼,就长叹了一口气:“果然如此,陛下战败了。”
“哦?让我看看。”诡八尺兴奋地拿过战报,同样只是看了几眼,诡八尺的小脸却沉了下来:“师傅夜袭了惊虹大营,寞子欧却奇袭了师傅?我的天啊!夜莺姐,师傅被寞子欧打了个背后突袭,鹰扬旗战到只剩一千多人了,还差点让他把整个战局都翻了过来。”
夜莺的脸色微微一变:“寞子欧!他怎么会在采桑?”
夜莺匆匆拿过战报迅速看了一遍,看到最终还是铁血镇大胜惊虹,心中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水清他们都没事。”
诡八尺两臂往小脑袋后一放,躺在床上晃着腿说:“师傅在通告上还说,从此以后,凡寞将军所至之处,浅水清必躬而退之,不敢与之为敌,以示敬意。能让师傅这么说的,肯定是有本事的人了。世均洋我是见识过了,不知道寞子欧又是怎样的人物。惊虹四杰果然个个杰出,师傅到也大气量,竟然这种情况下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夜莺姐你说得对,有大成就者必须有大胸怀,能容纳一切可容纳之人与可容纳之事。”
没想到对面传来一声不屑的闷哼,正来自严真平:“小孩子懂个屁,子欧这次麻烦大了。孤正帆这个混蛋,让寞子欧去突击浅水清,是要生生把子欧害死啊。浅水清。。。你当他真那么好心说这话?他是在害子欧!”
诡八尺一楞:“严老头,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寞子欧立了这么大的功,怎么听你的口气,到象是要倒霉一样?”
“何止是倒霉,是要倒大霉啊。浅水清竟还在一旁煽风点火,你也不想想,他以前怎么不如此评价世均洋,苏南宇等人的?唉,你不懂这其中的道理。”严真平长长叹了口气:“子欧打仗是有一手,可惜,他也不会明白这其中的厉害,不过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发现问题了。并不是每一种功臣,都会有好报的,有些功臣可以做,有些功臣。。。做起来却是要千万谨慎的。”
诡八尺兴趣大盛:“来来来,下棋下棋,我要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严真平苦笑道:“罢了罢了,我直接回答你吧,省了这下棋的过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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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寞子欧在泪河水畔通过对浅水清的打击,书写着属于他自己的重要一页辉煌记录时,没有人想到,无论是寒风关的孤正帆,还是采桑城的浅水清,又或是火云城的严真平,甚至远在天外的沙库而伦格龙特等人,都早早就看到了一件事----寞子欧绝不可能因为此次救驾有功而获得封赏,恰恰相反,他已经在无意中开罪了一大批他开罪不起的人。
首先就是,当世人皆骂梁丘旭言而无信时,梁丘旭想到的,却是这是寞子欧自做主张的行动,完全与他本人无关。如此一来,寞子欧便成为了第一个让君主为其背黑锅担骂名的臣子。孤正帆老奸巨滑,自己不出面,为的就是不想背负这个罪名。因为他知道,这种事只要一出来,就轻易抹消不掉。
君臣相处之道,不管怎样的政治军事决策,从来都是荣耀君王承受,罪名臣子担当,要君主替臣子背黑锅,那是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事。
采桑城外的中秋一战,梁丘旭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鲁青的头上,声称是其指挥无能所致。但他可以把打败仗的过错往臣子身上退,背信弃义的罪名却推不了。寞子欧打破公平决战,救出梁丘旭,本人得了好名声,梁丘旭却遭了骂名,心中如何不愤怒难受?寞子欧固然救驾有功,但是却是在违抗君命的基础上进行的,如果没有天下痛骂,梁丘旭或可视而不见,但此事带来的后果恶劣,他想睁只眼闭只眼都难,感情上更是不舒服之极。
寞子欧空立奇功,未必能得到梁丘旭多少感激,孤正帆却因此抵消了枫国失利一事之影响。同一件事的利害两面,好处皆让孤正帆得了,那委屈和苦力却让寞子欧一人受尽。孤正帆太了解自己的国主的品性为人了,早在他派寞子欧去采桑之前,他就知道寞子欧一旦功成,麻烦就将远大于功劳。
此外寞子欧救梁丘旭时只带了一万骑兵,虽是突袭,却没把握能够打败八万凶狠强悍的雇佣兵战士,他心挂梁丘旭安全,只能带着梁丘旭一人急急离开。为了抢速度,更是直接将梁丘旭从龙辇上拎起放在自己的战马上亡命奔逃。一帮子朝中文武官员根本不在寞子欧的考虑范围之内,直接扔给了那批雇佣兵。这些官员在御林军们的死战下,有相当部分人还是逃出了生天,可是对寞子欧对自己不管不顾的行为却恨之入骨。
最后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太子。
救驾固然可以得天功,却势必总会引来一些人的不满。苍澜为什么如此恨浅水清?未始不和浅水清在龙风殿上救了苍野望有关。从来是老子不死,儿子难上位,古今帝皇之家,又有几位太子会希望自己的老子长命百岁,安享天年的呢?那实在等不及了而主动弑父的到比比皆是。
寞子欧立了救驾天功,没能换来梁丘旭的喜欢,却肯定招来了太子梁鸿的暗中不满,对梁鸿来说,或许他提前十数年甚至数十年登上大宝的机会就此让寞子欧给生生破坏了。他此番的风头,竟是建立在无意中得罪了满朝文武的基础上的。孤正帆早就知道,寞子欧此去一旦功成,必定引来祸患无数,严真平更是深刻地了解自己的国主,太子,都是什么样的禀性为人,又有着怎样的气度,因此对寞子欧的未来表示了极度的担忧。
浅水清的那番欣赏,注定要成为寞子欧头上悬挂的绞索,在寞子欧从背后捅了他一刀后,浅水清的报复随之而来,且更加阴险,更加毒辣。他那篇通告更是直接将寞子欧推到了全国官员的对立面上去,仿佛此时此刻,只有寞子欧可堪做他浅水清的对手。
敌人的赞誉,有时就是最好的伤害,这一次,浅水清可是真真正正坑了寞子欧一把。
所谓政治即人事,人情练达者方可官运亨通。连浅水清都知道天水一战,要让功给季狂龙,寞子欧却一个人大包大揽把中秋大战所有的功劳都抢走,抛弃满朝官员任其落难不管,又让自己的国主替他承担了背信弃义的骂名,事后更未做任何应有的低姿态表示,他打仗虽然厉害,但在做人这方面,终究比不上浅水清,孤正帆这类处事圆滑的老狐狸。
当然,严真平并不知道,浅水清还偷偷放走了一批人。这批被浅水清放走的人,对寞子欧更是恨不得食其骨,啖其肉,在他们想法里,如果不是寞子欧抛弃他们,他们又怎会被浅水清如此狠宰一刀,今后还要受制于浅水清。他们不会想自己无能,累得大军惨败,只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寞子欧的错。
如果不是为此,浅水清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把所有惊虹官员放走。
这番解释,听得诡八尺和夜莺均是目瞪口呆,严真平却悠悠说道:“军事上无法解决的敌人,就从政治上下手对付,古今名将,历来如此。不懂政治者,终究成不了优秀的大将。子欧在这方面还是欠缺太多了,他注定了不可能是浅水清的对手。他所犯的最大错误就是立了功,却未能挽回败局,仅此一项,就足以毁掉他了。别忘了如今陛下病倒,太子监国,不用到太子上位之时,子欧就已难逃被遗弃之命运。若我所料不差,此时的孤正帆,当已经派人前往霸业城向太子表示效忠了,而子欧他。。。或许还正守在陛下的病榻前忧国忧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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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泉宫,玉烟殿。
从殿里出来的时候,寞子欧依旧是一身戎装,陪在他身边的是,御林军统领甘凯。
惊虹朝中文武,甘凯或许是唯一不嫉恨寞子欧阳的人了,原因无他,他是最忠心于梁丘旭的人,谁能保障他皇帝的安危,谁就是值得让他感激的人。
“御医们说了,陛下的病是郁结攻心所致,心结不解,病情难愈啊。”
寞子欧立刻道:“要解心结,除非解决浅水清。”
“没有那么简单。中秋一战,双方共同出尔反尔,谁都没有信守战前承诺。陛下其实是很在意名望的,毕竟身为一国之主,权势已至颠峰,除名以外,也没什么更可追求得了。但是这一次,陛下亲征大败,威名尽丧,还落了个背信弃义之名。。。。。。陛下出不了这口气。。。。要好起来难啊。”
“我可以向外界宣布,此番行为,是我寞子欧一人所为,与陛下无关。”
“那只能更糟糕。一个人打了败仗,无论做出怎样的行为,传言都只会往糟的方向走。如今外界认为是陛下暗中命令你寞子欧暗藏于外,伺机伏击,固然骂名无数。如果你再向外界声称是你自己所为,只怕原来的骂名尚未去除,陛下又多一项罪名。。。御下不力,将军们自行其事。更有甚者,说不定还会说是陛下委过于人,让功臣代受其过。总之。。。有些事是不能解释的,越解释,就越糟糕。”
“唉。”寞子欧也只能无奈叹气。
“子欧兄,你这次立了救驾大功是没错,可当时你为了救陛下,放弃了不少朝中官员不救,如今这些人,有活着回来的,会恨你,找你的麻烦,有那没能回来的,也有家属亲朋在朝中任职的,同样会恨你。当时人人都在劝陛下撤退,结果中了浅水清的奸计,如今唯一没上浅水清当的两个人,鲁青已经死了,就只剩下你。你现在成了大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你不死,他们心中不安啊。你的存在,竟成为体现他们无能的最好证明。”
寞子欧微微一滞,半响才说道:“本人做事,但求无愧于心。”
“那陷害忠良的,也未必就会心中不安啊。”
“陷害忠良?哼,本人救驾有功,想不通他们拿什么来陷害。”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寞子欧吃惊地看着甘凯,甘凯也同样看着寞子欧,良久,才拍拍寞子欧的肩头道:“两个时辰前,中枢院十二位大人联名上书,历数你寞子欧所犯罪状。一违反君令,擅自参与沙场决战,无视国主禁令,虽救驾有功,却也破坏国主一世英名。二浅水清偷袭当晚,你隐伏在侧,明知有诈,却不预先提醒。三明知后路有伏兵,却不率众阻击,明明可以挽回我军败局,却为贪图救驾之功,坐视大军为浅水清所灭。四周子春从后路袭击浅水清,劳而无功,累得一万士兵尽皆战死,寞子欧用人不当。。。。。。”
“够了!”寞子欧怒吼道:“这帮混蛋,还真是想得出罪名!我军未败,我若出击,岂非真正陷陛下于不义之中?浅水清袭营之时摸黑夜行,我隔河观望离战场十多里远,到那去预先发现,还预做警告?战事一起,我不先做观察,莽撞出兵,怎么可能会看出浅水清后路安排了伏兵?周子春为挽回败局,英勇战死,一万士兵一个也没能活着回来,他们临死前还在和铁血镇浴血作战,试图挽回大局,竟然还说我用人不当?还说我贪图救驾之功?要不是他们那帮家伙胆小怕死,怂恿陛下后撤,浅水清能赢得这么轻松吗?!我是隐伏在侧,可不代表我就能先知先觉啊!”
“可是浅水清在通告上却说,你寞子欧是早看破了他的诡计,有料敌机先之能,谋而后动之稳,如今这便成了他们攻击你的最有力的屏障。他们认为,你早在事前就已看出浅水清会袭营,可是为了让自己的功劳更大一些,你情愿等大军败后再出手,图的就是救驾之功!”
寞子欧听的浑身一凉:“那是浅水清故意示弱,挑拨离间!甘将军,我绝不可能明知大军有危,却不预作警告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当场发现,然后及时做出应对罢了。”
“可是还有人说,你若非提前知道浅水清的计划,又怎么会分兵来援?你分兵一路进攻浅水清的后路,另一路则去救王驾,两路用兵精准无比,如何解释?”
寞子欧心中怒火上涌:“他们自己愚蠢,看不出浅水清的手段,难道我看出来了,反而有罪不成?”
甘凯微微一笑:“事情就是这样了,你可知道他们给你安的最后一项罪名就是:明知王驾有危,却还分兵行事,导致陛下受苦,百官蒙难。子欧,千不该万不该,你最不该的就是分兵行动。这是典型的军事上的正确,政治上的愚蠢。你一分兵,他们就有了攻击你不顾陛下安全的最好借口。他们不但可以污蔑你事先就知道浅水清的一切行动,为立大功不顾大局,更可以污蔑你将功劳看得比陛下性命都重。倘若你两万骑兵全部用于救驾,又或者你干脆装作看不出来浅水清后有伏兵一事,全力打击浅水清后翼,救我大军于危难之中,挽回败局,怎么都是大功一件。可你一分兵,就给了大家口实,浅水清用心狠辣,故意说你早就看出他的计谋,针对的就是你分兵之行为,如今你想解释清楚这一切。。。。。怕是难了啊。”
寞子欧听得难过:“当时的情况,我不仅要对陛下负责,也要对我惊虹二十万大军负责,分兵一事势在必行,虽未能挽回败局,但却已尽力而为之,我寞子欧问心无愧,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
“你没有错,错的本就是那帮混蛋。唯一的问题是,混蛋永远比英雄多。”
寞子欧愤愤道:“这帮混蛋,作战的时候逃命争先,现在回来了,就一个个倒打一靶,陷害忠良,真是无耻之尤!”
“哪个国家,都不缺乏这样的无耻之徒,浅水清只不过是看准了他们,然后送给他们一件好用的道具罢了。很多时候,谎言的成功不在于是否幼稚,而在于它对大家有没有用。所以说子欧,这件事,从一开始你就做错了。”
寞子欧长长舒了一口气:“难道说,我应该让浅水清俘我君王,大摇大摆地走出我惊虹,才算做对吗?”
“或许对有些人来说。。。。那就是对的。”甘凯冷冷道:“子欧啊,不用心寒,你和浅水清最大的不同就是,你只懂作战,而不懂为官之道。你此战,若能挽回败局,纵立天功,也没多少人敢嫉妒你,为难你。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你的功劳,是建立在我军失败的基础上的。后人提起你寞子欧功勋显赫,就势必会想起中秋决战之耻。你不象浅水清,他的成就再大再独,总能分些给别人让其沾光。你的成就再小再弱,却也是在凸显出他人之无能。你打破公平决战出兵救驾没错,突袭浅水清没错,甚至放弃朝中百官也没错,唯一错的。。。就是你没能挽回战局失利之局面。仗既然打败了,就总得要问责一批人,而不是奖励一批人,人人都想自保,谁来做那替罪羔羊?你是鹤立鸡群之人,与他们格格不入,不陷害你陷害谁?不污你这唯一功臣是叛臣,那不就等于是承认自己是废物了?你若下台,则他们便可高枕无忧啊。”
寞子欧已完全呆滞,甘凯轻声说道:“官场之上,不怕你独领风骚,最怕的就是别人都输你独赢,那就意味着结怨天下,偏偏那个浅水清还要给你雪上加霜。。。。。。‘从此以后,凡寞将军所至之处,浅水清必躬而退之,不敢与之为敌,以示敬意’,哼哼,浅水清,你果然够狠,你是惟恐子欧结的仇不够深啊。对我惊虹将军绕道而行,对我惊虹国主却欲擒之而后快。如此作为,这般言语,只怕陛下听了也要吐血三升。。。。。。子欧啊,后路艰难,你要好自珍重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破釜沉舟(上)
白天有事,今天两章提前更了
米特列城。
云霓和乐清音二人漫步在米特列的街头,这里的商业街繁华热闹,堪称大陆之最。拥有世上最便利大陆交通主干线的米特列城,几乎是天下商家的聚集地,来自大陆各地的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在这里你可以找到来自西风大草原的羊皮,虎骨,极北之地的熊皮,鹿茸,止水的大珍珠,一粒粒竟有龙眼那么大,惊虹的玉石,洁白无暇,还有枫,黎等国的特产。随着天风帝国和圣威尔人的贸易开通,来自天风的特产明显多了起来,有许多天风本土的商人为了求得更好的利润,甚至直接在米特列城租下了店铺。
商业是外交永远的急先锋,无论哪个领域,都不会比金钱的脚步迈得更大更快,如今眼望着这一带的兴隆,云霓也不由得叹服姬若紫的本领。
“也不知道姬姐姐现在情况怎样了。”云霓这刻忧心忡忡道。
乐清音道:“鸿妹妹来了信,说姐姐醒过来一次,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细心护理。如今姐姐伤重无法成行,鸿妹妹只能独自一人去丘国,唉,也真难为了她,只能自己一个人接过姐姐的重担。”
“能保住性命就好,丘国之行,无论成败都已不再重要。水清能不能走出惊虹,终究还是要看采桑一战了。”
“姐姐说得是。”乐清音笑道。
走到一处店铺前,有商人在那里吆喝,却是卖玉的。乐清音随手拿起一块玉雕,问那生意人:“老板,你这白玉狮子怎么卖的?”
那商人笑道:“承惠,纹银二十两。”
乐清音一吐舌头:“怎么那么贵?”
商人苦着脸回答:“姑娘有所不知,这是石岗玉。前些日子,那浅水清打下牢山,石岗等地,把所有的矿都给毁了。惊虹人现在没一两年时间,都没法恢复生产,如今物以稀为贵,这石岗玉断了出处,自然价格就水涨船高了。”
云霓和乐清音对看了一眼,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乐清音放下手中的玉雕,附到云霓的耳边道:“早知如此,下次水清要打什么地方,就让他提前通知我们一声,咱们也好囤积居奇,大大地赚上一笔。你看看那一块小小玉雕,如今都能卖二十两银子了,囤它个几千几万件岂非大利。”
云霓用手指轻戳了一下乐清音的脑门:“你啊,心思都钻钱眼里去了。”
乐清音得意娇笑。
步行来到一家花店前,花店是圣威尔本地商人威里开的。
“啊,原来是米特列最美丽动人的两位姑娘来到了小人的店铺,小人可真是不胜荣幸。”年轻的商人向二女献上无尽殷勤。
“威里你的嘴还是那么会说话。”
“女人的美丽就象是那天边的云彩,是应该用全身心去歌颂的。”
“我们想要的不是歌颂,而是来自天边的祝福。”
“啊!”威里轻轻拍拍脑袋,向二女眨了眨眼睛:“请稍等片刻。”
他跑到店后转了一圈,捧出一束香气溢人的桂花来:“高贵而典雅的花卉,带着来自远方的问候,希望二位能喜欢。”
“谢谢。”云霓接过那束花,乐清音随手将一个大金锭放进威里的手中道:“礼尚往来,算是买花钱吧。”
威里也不拒绝,收着那金锭入了店里,看来美人固然养眼,金子才更为可贵。
。。。。。。。。。。。。。。。。。。
回到使节馆,云霓随手将那束桂花扔到一边看也不看,手上却多了一张小小字条。
略略扫了几眼,云霓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怎么样了,云姐姐?”
“中秋决战,水清赢了。”
“喔!那可太好了!咦?姐姐你怎么不高兴啊?”
“仗是打赢了,可是战损不小,最糟糕的是,水清试图擒王的计划受到了破坏。没能抓到梁丘旭,他依然出不了惊虹。”
“啊!”乐清音也遗憾地跺脚:“怎么会这样?”
“只知道是寞子欧插了一脚,具体情况不清楚,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铁血镇失去了最好的离开机会,水清也已经知道了若紫姐姐重伤的消息。他很愤怒,决定对惊虹人展开全面报复,所以。。。。。。他决定启用沉舟计划。”
一听到沉舟计划这个名字,乐清音好看的脸上也终于变了颜色:“此法过于歹毒,真要这么做吗?”
“若紫受伤,是孤正帆干的。寞子欧的出击,可能也是出自他的授意。水清不惜自毁城墙也要活捉梁丘旭,却被这两人给肆意破坏,他若不报复,也就不是他了。唉,若是中秋一战能够成功,又何必如此。”
乐清音无奈地点头:“这样一来,惊虹真得是要彻底完蛋了,想必会有很多无辜者死掉吧?”
“那是一定的,可非如此,铁血镇无法生存。”
乐清音银牙一咬:“既然如此,也只能拼个你死我活了。我这就打点行装,准备出发。”
云霓看了乐清音一眼,犹豫着说道:“此去惊虹,一路艰险,沉舟计划一起,各地惊变,必然骤起风暴。你自己。。。要一路小心了。”
乐清音微微一笑:“虽是去了龙潭,身边却总有许多人照应,也许还能有机会见到水清,纵死亦无憾。到是姐姐,此后就彻底孤身一人了。你坐镇后方,什么事都要你出马,千万小心在意。圣威尔人重财轻义,为人反复,许多事,都要姐姐一人独撑,却不要太过勉强,累坏了自己。”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二女对视一眼,同时流出苦涩而无奈的泪水,此时此刻,她们也只能向天叹息。
现在想想,不久的将来,如果寞子欧知道自己救出梁丘旭引发的是浅水清怎样的疯狂报复时,只怕也会后悔不已吧?
要想暗算浅水清,又怎能不付出些血的代价?
浅水清正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所有人,想要他死的人,注定要付出百万倍的生命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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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风108年,8月20日,由于受国际法限制,无法公开和正式为浅水清效命的雇佣兵化整为零,进入惊虹各个角落,准备展开浅水清交给他们的破釜行动。六天后,收到浅水清行动通知的云霓等人,也开始做好准备,乐清音带着浅水清和云霓交给她的特殊使命匆匆踏上了前往惊虹的道路。
破釜,沉舟,这两大行动成为浅水清计划中最后的也是最恶毒的针对惊虹人的绝地反击,注定将把惊虹人全面拖入黑暗的旋涡之中。
8月26日,圣威尔联合公国,大公爵斯波卡约发表了大陆通告,通告用最尖刻的口气,最恶毒的语言,狠狠嘲讽了惊虹国主一番,末了告诉梁丘旭,曼德教已经再度向两国边境增派一万圣堂武士队,惊虹和圣威尔曾经就边境五千平方公里的土地有过主权纠纷,如今圣威尔人要借此机会重新和惊虹人探讨一下此地之归属问题。
8月27日,黎国公然声称将正式接管在巴斯拉协议中,姬若紫正式送给黎人的西北边境的泛河区两千五百平方公里土地,所有惊虹驻军必须在两个月内全部撤离,否则黎人将展开军事进攻。
8月28日,枫国也表示,对原先的惊枫两地的边境线准确程度存在疑虑,因此要派出勘测人员重新勘测土地,毫无疑问,枫国人是要借此机会把他们的边境线向惊虹内部挪一挪了。
曾经的盟国在这刻纷纷表示出要趁火打劫的态度,梁丘旭得知此消息时,气得当场吐血。
9月2日,姬若紫的身体进一步好转,性命已然无忧,只是身体依然虚弱。多日后,消息传到浅水清耳中,浅水清终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大气。此时,他越发关心与想念自己的女人们。
9月4日,梁丘旭为了应对大陆周边的虎视与威胁,决然公布惊虹与西蚩人的缔结姻亲一事,原本由于战事而推迟的的大婚将于两个月后重新开始。
此消息一经传出,再度引发世人震惊。108年已注定要让人们在无数个震世骇俗的新闻中度过,而这一则消息则彻底引发周边诸国大地震。来自枫,丘,黎等国的谴责纷至踏来,声称惊虹人是在引狼入室,自取灭亡。斯波卡约更是怒不可遏,宣称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这桩婚事。原本野心勃勃的抢劫计划,这下可有了大义上的名分----他是在为大陆和平而战!如果惊虹人不交出那五千平方公里土地,他就领兵攻打,自己来拿。
9月6日,乐清音来到火云城,与风娘子离楚等人见面,同时也见到了已经在暗中为铁血镇效力的明成亦。
当明成亦看到浅水清的又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在火云城时,他心中一动,知道浅水清一定又有了新的手段来对付惊虹了。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一次,浅水清的手段比前番他所有使用过的手段都要狠辣恶毒上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