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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缘分0     天风txt下载     天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 娃娃将军(上)

    今日四更,第三更。第四更:17点左右。

    ****

    会议结束了,晚宴还在继续,兴奋的士兵喝得醉醺醺的,这是他们进入惊虹以来,难得有如此放松放纵的机会。

    几个士兵吃饱喝足了就拿起武器走到场子中间耍起了单刀,舞起了长枪,斗得虎虎生威,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叫好,诡八尺正看得看心,后面传来方虎的叫声。

    “八尺,你过来!”

    “什么事?方掌旗!”诡八尺跑了过去。

    “来,这东西先给你戴上去。”方虎小心翼翼地将一枚刻着老鹰展翅的勋章样铁牌和一名士兵牌别到诡八尺的胸前。

    “这是?”诡八尺有些迷惑。

    浅水清大步走了过来:“士兵诡八尺!”

    诡八尺本能地做了个立正:“见过师傅!”

    “军队中以下对上不可使用私人称呼。”

    “是,诡八尺见过浅督!”

    浅水清笑了笑,紧绷的脸色松弛下来,拍拍诡八尺的肩膀道:“小子,现在起,你就正式成为我铁血镇的一名士兵了。”

    “哦!”诡八尺高叫起来。

    方虎道:“这枚鹰翼勋章,是奖励你做过的贡献,特别赏赐给你的。由于我们现在身处敌境,没有正宗的勋章可以奖励给你,所以只能先用替代品了。”

    “没关系。”诡八尺接过山寨版鹰翼勋章:“勋章的价值在于它背后拥有的荣耀和责任,而不是金属成分,只要是将军们赏赐的,哪怕是一块大粪,你说它是鹰翼勋章,它就是鹰翼勋章!”

    “好小子,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啊。”方虎哈哈大笑着摸摸诡八尺的脑袋:“现在起,你就是我铁风旗的兵。虽然你的年纪小,但是你立的功却已够大,浅督和我们讨论过了,我们决定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诡八尺眨眨眼睛问。

    “荆棘营已经没了,铁狮营也差不多光了,如今铁风旗只剩下虎豹营和佑字营。浅督决定重建两营,但是荆棘营的番号将会取消。。。无双那个臭小子。”一提到无双,方虎咬牙切齿,没想到这家伙竟半路开溜,回涯国玩宫廷政变去了,剩下一帮老哥们还得继续在这里拼杀,这刻收敛心神继续道:“不过铁风旗下四营建制不会改变,所以这空出来的一个营号,浅督决定给你。”

    “给我?”诡八尺吓了一跳:“你是说。。。让。。。让我做营主?”

    “没错,提你为将军,让你做营主,自己建一个营,你敢不敢?”浅水清道。

    诡八尺的脸立刻苦了起来:“师傅。。。这有点太难为人了吧?我怎么做得好这个?”

    “我还以为诡八尺什么都敢做呢。”

    “可当官和打仗不一样,当了营主,就得指挥作战,出谋划策。。。我现在好多东西都还不明白,怎么当啊。再说我年纪这么小,大家也不会服我啊。”

    浅水清笑道:“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当营主也未必就只有让你的士兵怕你一条路。人总是要有压力才能成长,总认为自己不行,那什么时候能行?十三岁。。。哼哼,是啊,这个年龄是小了点,别人家十三岁的孩子还都在家里有父母照顾着生活呢,可是八尺,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机会接受锻炼。心智的成熟,并不是不可以跨过年龄界限的,人的成长与年龄无关,只与经历有关。经历得多了,自然就会明白,就会懂。”

    “可士兵们会不会说你假公济私啊?”

    “所以就需要你做出成绩来为我洗刷罪名啊。若是你干不好,那我就是假公济私,若是你干得好了,干得甚至比别人都出色,那就是内举不避亲。”

    诡八尺一听,完蛋,浅水清简直是把自己在军中的整个声誉都压在自己身上了,这担子实在太重,从来胆大的小家伙也吓得一颗心蓬蓬乱跳。象这种把一个初上战场的十三岁小孩升为将军的事,大概也只有浅水清敢这么干了。诡八尺这才意识到,所谓的胆大包天,到了浅水清这种地步,都能大出境界来了。

    还是方虎笑着安慰他道:“八尺,以你立的功劳,让你做营主,别人无话可说。可以你的年龄,的确会有很多士兵有意见。所以呢,你也不用紧张,因为我们不会给你手下拨一个士兵。”

    “啊?”诡八尺一惊,心里到轻松了许多。

    浅水清道:“不过呢,一旦我们拿下战俘营补充铁血镇,到时候就有兵源了。所以你的任务,就是在兵源出现之前,先把建营的各项工作都自己准备起来。待有了兵源后,我不管你是用坑蒙拐骗,金钱收买还是别的什么方法,总之,你要把你的营建起来。这就是你的第一任务。”

    “你是说让我自己招兵?”

    “没错,八尺,你不是怕自己统治力不够吗?没关系,只要你能把兵招进来,你就有资格领导他们!”

    “这到底是奖励我还是惩罚我呢?”诡八尺几乎要哭了。

    浅水清笑答:“这是考验,也是锻炼,更是奖励,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先给自己的营取个好点的营号吧,要不就叫尺字营?”方虎笑道。

    诡八尺脸拧成了苦瓜:“尺子太难听了吧?”

    “那八字营?”

    “不好!象算命的!”

    “那就只能叫诡字营了。”

    浅水清叹息:“鬼子更难听啊。”

    。。。。。。。。。。。。。。。。。。。。。。。。。。。。。。。。。。

    六月时节,天气炎热,士兵们大都脱了衣服跳下河去嬉水,有些连战马都拉了下去,一片人喧马嘶的热闹景象。

    诡八尺托着下巴望着河边发呆。

    夜莺轻轻地走过来,看看他满脸忧愁,微微一笑,悄悄在他身边坐下:“喂,八尺,想什么呢?”

    诡八尺吓了一跳,看清是夜莺,露出两排可爱小虎牙叫道:“夜莺姐姐!”

    “还在为水清给你安排的任务烦恼呢?”

    “是啊。”诡八尺无奈地抽着手中的杨柳枝:“师傅让我自己建个营,可一个兵也不给我,让我等打下战俘营后自己去拉。可是姐姐你说,谁会肯入我的营?我才十三岁,谁肯听我的啊。”

    “那就想想办法呗。”

    “想了好一会,可想不出来。”

    夜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敲敲他的小脑袋:“傻瓜,谁让你自己想了。既然要学着领兵,自然该找那惯于领兵的人去请教啊。”

    诡八尺忙道:“可师傅让我自己解决问题的。”

    “所以说你是小傻瓜,你师傅让你自己解决,就是说他自己不会帮你,但不意味着你不可以找别人帮忙啊。想想吧,领兵领兵,将军们做的是什么事?归根结底,不就是如何用人吗?你这第一步,就是要学习如何用人啊!自己的智慧不够的时候,就要想办法借用别人的经验与智慧为己用,尤其是对你这样的孩子来说,更是理所应当的事啊。记住,学会把握机会是很重要的。”

    诡八尺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夜莺姐姐,哈,我不和你说了,我去找方掌旗沐营主他们去了!”小家伙嗽的爬起来,转眼窜了个没影。

    夜莺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笑得越发开怀:“你这个宝贝徒弟啊。。。。。。真搞不懂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对小家伙来说压力很大?”

    树后浅水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压力可以让人垮掉,也可以让人成长。若八尺承受不住这份压力,就干脆不要当兵,也省得以后战死沙场。既然当了兵,就得学会独自面对很多事情。我不过我相信八尺,这孩子不仅机灵,最难得的是有股子韧性和拼劲,只要他不是跌得太惨,就总有一天能象个真正的军人一样站起来。”

    “有我们在,他不会有事。”夜莺自信回答。

第九十一章 娃娃将军(中)

    今日四更,第四更。明天继续四更。

    ****

    方虎的习惯,是每天中午必定要喝上几杯酒。

    诡八尺屁颠屁颠过来时,手里还捧着一大坛子酒:“方头,我来孝敬你了。”

    “小东西,怎么这么好心?”方虎独眼扫了诡八尺一下:“你师傅交代你的事情完成了没有。”

    诡八尺唉声叹气:“唉,要是那么好完成就好办了。方头啊,你说说,象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收得到士兵嘛。那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个个用一只手就能把我掀翻,让我做他们的将军,谁会服我?师傅可算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所以就跑过来向老子诉苦了?”方虎头都不抬,把酒倒满一碗,就着花生米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诡八尺嘿嘿笑:“也不能算是诉苦,就是想问问您老人家,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教教我。”

    方虎头都不抬:“屁个办法,老子没有。”

    诡八尺的脸虎了起来。

    方虎他那小样有点不忍心,想了想认真道:“方法呢,我是没有,道理呢,大老粗一个也讲不出来。算了,还是跟你讲个老子早年当兵时候的故事吧,可能对你有用。”

    “诶。”

    方虎抓抓头皮说:“那是我当兵后不久的事,已经入了虎豹营,做了伍长了。记得那一年,洪营主领着我们作战,双方打得很激烈。两方杀得都已经精疲力尽了,但是谁也不敢后退一步。因为谁先支持不住,谁就是输的结局。”

    “打到快要天黑的时候,眼看着我们这边快要支撑不住了,大家都有些心慌意乱,越打越没了力气。就在那个时候,突然远方出现了一大批人,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是什么人,只知道有很多,正在朝着我们这边过来。大家谁也吃不准到底是什么人,然后我就听见队伍里有人突然喊了起来:‘援兵来了,我们的援兵来了!’就这么一声喊,一下子,虎豹营所有人都兴奋起来了,大家一起喊‘援兵来了,杀啊,杀死那帮龟儿子!’对方一听,当时腿就软了。于是我们趁势一鼓作气,将对方杀得大败。”

    说到这,方虎摇头苦笑道:“结果,我们还没把敌人杀干净的时候,就看见远方的来人他妈的根本就不是援兵,而是一群逃难的难民,看见我们在打仗,吓得转身又跑掉了。可就这样,由于当时那一声喊,一下子改变了战场状况,导致了我们打了一场大胜仗,很多人因此而活了下来。”

    诡八尺呆呆地听着,方虎说完了,然后一低头,把酒碗里的酒全干了。

    然后他说:“后来洪将军对我们说:没有信心的士兵,永远挥不动武器,没有信心的将军,永远打不了胜仗。很多时候,你要相信你是强的,那你就是强的,如果你相信你是弱的,那你就是弱的。。。那一声喊,是洪将军故意喊出来的。”

    说到这,方虎看看诡八尺:“八尺啊,我知道你才十三岁。可是当你用密码通讯方式指挥我们的时候,你有想过自己只有十三岁吗?当你调换信鸽的时候,你有想过自己只有十三岁吗?年龄是什么?是他妈的狗屁!想想吧,咱们天风帝国最低的入伍年龄是十六岁!十六岁比你大几岁?不过就是大了三岁嘛!浅少今年也不过二十五岁,被他指挥的年龄比他大十岁的士兵多得是!有谁因为他年纪轻就不服他了吗?”

    说到这,方虎拍拍诡八尺的肩膀:“信心!信心是成事的源头。你要是觉得你的年龄有问题,那你就真得有问题,但你要是觉得年龄不是问题,那这就不是问题。老子没什么招数可以教给你,只能告诉你信心很重要。要想做一个好将军,首先就要相信自己有能力做好,剩下的就是如何努力了。去吧!别再烦老子喝酒了。”

    “是!”诡八尺恭恭敬敬地敬个军礼跑开了。

    。。。。。。。。。。。。。。。。。。。。。。。。

    沐血正在帐篷里看书。

    诡八尺进来的时候鬼鬼祟祟地先探了下脑袋,然后才笑嘻嘻地走进来:“沐将军好,八尺向您请安了。”

    沐血笑道:“不用那么客气,你现在和我同级。”

    诡八尺两手平拱道:“不敢和沐将军相提并论,级别虽相同,辈分却有差距。”

    “好小子,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吧?”

    诡八尺嘿嘿一笑:“沐将军最了解我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师傅给我出了这么个任务后,我觉得不太好对付,就想找几位将军来请教一下,给点指点。”

    “果然如此,谁提点你来找我们的?”

    “夜莺姐姐。”

    沐血点点头:“好,当自己想不出解决问题的方法时,不妨向他人求教,这也是个办法。不过八尺啊,你想过没有,领兵打仗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如果别人指点你几句,就能让你成为一个优秀的将军,那这将军也未免做得太容易了吧?”

    “是啊。”诡八尺连连点头:“方掌旗教我要有信心,可信心也不是说有就有的。我现在除了年龄小外,最大的问题就是,其实我对军营里的很多事情还并不了解。这种情况要我带兵,可真得是很难啊。”

    沐血大笑:“哈哈,既然你已经发现问题了,那自然就应该想办法解决问题啊。你说你不通军务,那是没错,既然如此,你准备怎么解决?”

    诡八尺摇摇头:“还没想到。”

    沐血拍拍他的小脑瓜:“平时挺聪明的,怎么这会这么笨了?自己不懂军务,难道就不能找个懂军务的帮你吗?一边学一边做啊。想想严真平吧,他一个文官是怎么做的?”

    诡八尺恍然大悟:“沐叔叔的意思是。。。。。。”

    沐血懒洋洋地回答:“要学会借力用力,胖子也不是一口吃成的,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是!”诡八尺大声回答,刚想走出去,又转回头看看沐血道:“沐将军,你那里有闲着不用的兵吗?先借我几个。”

    沐血差点喷出来,挥着手大叫:“滚!滚!别想打老子主意!佑字营已经没几个人了!想找长期帮手,去别处拉去!”

    “真小气。”诡八尺嘟囔了一句,悻悻走了出去。

    。。。。。。。。。。。。。。。。。。。。。。。。。

    “知道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水中棠正在给自己的马洗澡。

    诡八尺老实地回答:“年龄太小,经验不足,不懂军务,缺乏威信。”

    “很好,至少是有自知之明的。”水中棠满意地点点头:“当初我象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当兵呢,但是经常跟着父亲,看他和手下的将军们讨论军情战事。和你一样,那时我也总是缠着他,告诉他我要当将军,要上战场,纵横沙场,威风八面。。。”

    一说到自己的父亲,水中棠的表情有些黯然,不过他很快又释怀过来,回过头来看看诡八尺,拍着自己的马说:“后来父亲被我缠得没办法,就送了匹马给我,那时候还只是匹小马驹。父亲对我说,中棠啊,等什么时候,你能骑着这匹马作战了,你就可以做将军了。”

    “从那之后我就每天喂那匹马大量的草料,盼着它快快长大,我好骑着它上马作战。后来,那马长大了,被我喂得膘圆体肥,根本就跑不动路,而且也听不得战鼓声,一听到巨大的声音就吓得两腿发软。”

    “于是父亲对我说:一年前,我送你这匹马的时候,它还是一匹良马的后代。那个时候,我希望你能和它一起成长,一起成熟。可惜,你的选择是拔苗助长,马没有长成,人也没有成熟。你离做将军。。。还差得太远。”

    说到这,水中棠苦笑起来:“父亲的意思,我终于明白了,其实那个时候,父亲不是要我等马长大,而是要我在那段时间里为未来做好准备,可我却没有。其实要学会当将军,就得先学会当士兵,要学会治人,就得先学会治己。连自己的马都照顾不好,我又能奢求什么呢?很多时候,未来离我们并不遥远,当你一步一步走过去时,你会发现前方的路其实离你很近。唯一的问题是你把太多的注意力看在了前方,而忽略了脚下。”

    “人有目标和理想不是坏事,可若是不能扎扎实实地去做好眼下的每一步,那么就只能是好高婺远,那比缺乏远见更加可怕,后者至少拥有当时,好高婺远之人,连当时都未必拥有。”

    说到这,水中棠看着诡八尺道:“八尺,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诡八尺点点头:“我明白了。其实师傅并不是真得想让我统领三千人,他只是在锻炼我。这个营,就好象是给我的一个目标,我不必现在就完成它,但要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只要抓住现在,那么将来就总有成功的一天。”

    水中棠笑了:“就象我父亲后来给我的这匹小马驹一样,我悉心照料它,培养它,和它一起成长,最终它成为我最忠实的伙伴。八尺,不要过于把三千人这个目标放在心上,好好的干,能招来几个兵就招几个,先从人少干起。就象走路一样,从管理很少的人,到管理很多的人,其实也都是一步步走过来的。一步登天是不切实际的想法。先让你的兵跟着你,一方面培养感情,一方面学习做将军应该学习的一切。”

    “恩,我明白了,谢谢水掌旗的指教。”

    “这就对了,那么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只要哄那么几个人进你的营就够了,这比哄三千人容易多了吧?”

    诡八尺嘿嘿笑道:“那是当然,谢谢水将军,我再去问问拓拔将军和雷将军去。”

    水中棠撇撇嘴:“那两个大蛮牛有什么好问的。”

    诡八尺回答:“有些事,总要做了才知道,等是等不来的,这不正是将军教我的吗?”

    水中棠一楞,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小子,果然有你的!”

    ..................................................

    拓拔开山和核桃正在下棋。

    棋盘是用大石头刻出来的,每粒棋子都有拳头那么大。以前大家都喜欢下围棋,围棋棋子太多,打一次仗,好不容易刻出来的棋子就丢个精光,还得重新刻,费力太多,就只能改下象棋了。

    “别想了,将死了!”这刻雷火正笑得开心,刚学会下棋没几天的核桃已经开始得意洋洋的大杀四方了。

    “呸,呸!”拓拔开山向地上吐口水:“又输了!”

    核桃轻吐舌头:“大狗熊输了,不许不认帐哦。”

    拓拔开山怒:“谁不认帐了!爬就爬,有什么了不起!”

    围着棋盘爬了三圈。

    诡八尺过来的时候,拓拔开山刚刚爬完,八尺嘿嘿笑着道:“拓拔叔叔,你学狗爬的样子好英武,晚辈佩服。”

    拓拔开山瞪了他一眼:“小兔崽子不回去给你的营起名号,跑这来干什么。”

    诡八尺唉声叹气:“没办法啊,师傅要我学着领兵,要教我打仗,可又不告诉我该从哪里做起,只能一个一个来请教喽。拓拔叔叔,你平时是怎么领兵的?”

    拓拔开山立刻回答:“简单,打仗嘛,看见敌人就冲上去,杀他娘的。让你的兄弟跟着你,你杀到哪,他们杀到哪。”

    诡八尺怒:“那是你,不是我。你是九命战神我可不是。我要学着做师傅那样的指挥大将,不是你这样的冲锋陷阵的大蛮牛!”

    拓拔开山哈哈大笑道:“可这同样就是带兵之道。八尺,你还不明白吗?每个将军都有自己的带兵特点。有些人就是这样带兵的!不要以为沙场上的战将每一个都是靠脑子打仗。全他妈靠脑子,谁去卖命?军人首先要学会玩命拼命!敢拼命的将军,自然就有人膺服于他!这就是蛮牛的优势!你可知道,当初我当兵的时候,就是靠着自己的身板,一仗未打,先做了什长。而浅水清这样的人,他虽然是天纵将才,但若无机会发挥,很可能先就死在战场上了。战场之上,首要有勇,次要有谋!凡依靠积功上来的将军,哪一个不是浑身浴血杀出来的?就连你师傅,当初也是血战连场打出来的功劳,做了卫校,才最终有机会领千人以破南门关啊。你以为,普通的小兵,光凭嘴皮子就能爬上去了吗?痴人说梦!”

    雷火也笑道:“士兵佩服智者,但更愿跟随勇者。天下智者难求,勇将同样不易得。而沙场征战,士气当先,有军官效死争先者,则士气就不会低落。八尺啊,想做将军,你的路还长着呢。不要以为学做将军就只需要懂兵法,该拼命的时候一样得拼命。”

    诡八尺终于明白为什么浅水清要让他自己领一个营了。

    浅水清就是要他在这份努力寻求的过程中自我学习,自我成长,让他明白许多他从前未曾理解的道理。

    这一天,诡八尺几乎把两旗将士所有的将军都拜访了个遍,尽管每个人给他的答案和建议都不一样,但也让诡八尺大开了眼界。浅水清交给他的,不仅是一份奖赏,同时也是一份试卷。

    当某天他完成这份试卷上所有的答题之后,他也就真正通过了成为一名将军的考核。

第九十二章 娃娃将军(下)

    第二天一早。

    “让我进你的营?”听过诡八尺的说话,和飞的脸有些抽抽。

    诡八尺拍着和飞的肩膀说:“和飞大哥,铁血镇里普通士兵要说关系最好的也就是咱们两个了。从圣威尔到惊虹,再到山狗军,咱们一直在一起,也算建立起了深厚情谊,这件事,我自己一个人做不来,需要有人帮忙,和飞大哥你不帮我谁帮我?”

    “咱们两个的深厚情谊,就是你打了我一闷棍,然后直接把我卖给了山狗。”

    “那是战争需要,再说后来不还是我把你救出来的吗?”诡八尺笑嘻嘻道:“和飞大哥,你就帮帮我吧。”

    “不行,这事没得商量。”和飞连连摇头。

    诡八尺有些急了:“和飞大哥,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要是入了小鹰营,那可就是创营功臣。古有开国功臣,从来都是封侯拜相之局,创营功臣,怎么说也得是营主亲卫。你现在一个小兵,要想升上去也不知有多难,现在我让你入小鹰营,既是帮了我,也是给你晋升的机会啊。我可以答应你,只要我先期招满一百人,你就是哨官,要是有了一千人,你就是领兵卫校,如何?”

    和飞不屑撇嘴:“我才不在乎这个呢,再说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招满一百人。”

    “这个你放心,我诡八尺年纪小,没办法做到一呼百应,挥挥手让成百上千人跟着我,可我能一个一个去说服,哪怕每天说动三五人,日子长了,也能拉起一支队伍。”

    和飞有些惊愕:“这是谁教你的,还有这么干的?”

    “若紫姐姐啊。当初在大梁城,若紫姐姐跟我说过她是怎么和我师傅谈判的。若紫姐姐说,有些时候,你未必需要一计定天下,只要肯干,哪怕是用最笨的方法一样能完成任务。而只要能达到目标,方法就没有好坏之分。”

    “有点意思了,不过我还得考虑考虑。”

    诡八尺大笑道:“不用考虑了,我已经和师傅打过招呼了,师傅也同意了,其实我现在就是过来通知你一声,你啊,同不同意都得跟着我。”

    “你这小兔崽子!”

    诡八尺大笑着跑开。

    。。。。。。。。。。。。。

    “什么?你让我做你营里的兵?”夜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发出了与和飞一样的惊呼。找过了和飞,诡八尺立刻又跑来找夜莺了。

    诡八尺笑嘻嘻道:“夜莺姐,这事我想过很久,也只有你能帮我了。因为你现在是铁血镇最特殊的一个人。既没有正式的官职,却又人人尊敬你。本身又已经从军两年,是沙场征战的老兵,可以教我很多东西。我让你做我的副营主,得力助手,你说好不好?”

    夜莺忍不住想笑:“这个空头副营主到也来得便宜。”

    她自然知道小东西打什么算盘,有夜莺加入自己的营,不但从此以后有了一个靠得住的老兵帮他,且是上有浅水清照应,下有士兵拥戴的格局,没准会有一批人想要加入进来,诡八尺这小子就是想借夜莺这块招牌成事。虽有些无赖,但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他师傅教导得好,告诉只求目的,不择手段,善于利用他人也是一种本事,诡八尺学得快,挖的第一个墙角是世均洋,第二个就是夜莺。

    “先招军官后招兵,先把军官的问题解决掉,后面的自然能解决。”诡八尺拍着胸脯道:“放心吧,我自有办法吸引士兵,夜莺姐,你就当帮帮我,先进了我的营,给我装点一下门面,壮壮声威。”

    “小鬼灵精。”夜莺无奈点头,对他当真是苦笑不得。

    “那好,接下来咱们就要说一下后面的安排了!”诡八尺立刻兴奋起来:“夜莺姐,我已经想过了,咱们这个营就叫小鹰营。”

    “小鹰营?”夜莺瞪大了眼睛。

    “对,就叫小鹰营!雏鹰展翅,一飞冲天。我诡八尺现在还飞不起来,所以就只能叫小鹰,再加上我得了这枚鹰翼勋章,更是名正言顺。”诡八尺骄傲地挺起胸膛,臭显摆他那枚山寨版鹰翼勋章。

    “那然后呢?”

    “立了营号后,首先要做的不是征收士兵,而是建立小鹰营自己的营规和统治核心,军无令不行,将无威不立,我诡八尺既然奉命建立小鹰营,那我就是这个营的最高说话人,倘若有人敢以下犯上,违背军令,则营主可对其做全权处置,包括副营主和卫校在内,请问两位有意见吗?”

    夜莺与和飞对看一眼,同声无奈道:“没意见。”心中同时泛起一股上当的感觉。

    “那好,既然如此,本将军就要交代二位一项重要任务。”诡八尺大声说道:“此任务为我营建立后第一任务,务须完成之。在任务完成前,两位都必须听我命令,如有违反。。。。。。军规处置!”

    两人心中一跳,同时点头无言。既然诡八尺找上了他们,那么这刻起,不管平日交情如何,诡八尺年纪如何小,他作为将军发布的命令,二人就必须遵从。

    诡八尺的脸色刚才的嬉皮笑脸在这刻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他突然大声叫道:“夜莺,和飞听令!”

    两人本能地以军姿站正,还没反应过来,诡八尺已经叫道:“以下所述,为本营最高机密,非经营主允许,不得向任何人泄露,包括浅督浅将军,有违者,一律斩首!”

    夜莺与和飞对看一眼,夜莺沉声道:“八尺,你到底想干什么?”

    “军营之中不得称呼长官姓名,一律以职衔相称,否则就是不敬之罪!”诡八尺这一刻的神情严肃无比。

    从未见过诡八尺这副样子,夜莺不自禁地脱口而出:“请问营主,你到底有什么计划?”

    小鬼头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声音透着彻骨的冰寒:“刺杀严真平!”

    两人吓得同时打了个哆嗦。

    。。。。。。。。。。。。。。。。。。。。。。。。。。。。。

    当天晚上。

    “你说什么!诡八尺带着夜莺和飞跑到火云城去刺杀严真平了?”浅水清霍地站起,下面站着的是正在苦笑的沐血。

    “什么时候的事?”方虎也吓了一大跳,急急问道。

    沐血回答:“昨天晚间的事,诡八尺利用营主身份,强压夜莺与和飞,不许他二人说出情况,于当晚悄悄离开军营。夜莺被逼无奈,只能悄悄留下信息通知我们,浅督,你看这事如何处理?”

    方虎叫道:“还用问吗?立刻派人把他们追回来!”

    “不!”浅水清突然把头一摇:“不要追。”

    “为什么?难道看着八尺带着夜莺他们去送死吗?火云城是龙潭虎穴,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闯进去刺杀严真平,只怕连他的人都没见到,就先死在别人的刀下了。”

    浅水清苦笑:“虎子,你太小看八尺了。别看他只有十三岁,其实这小家伙比谁都清楚状况。想想吧,八尺为什么要去杀严真平?”

    方虎正迷惑不解中,浅水清已经解释道:“因为他已经知道,要想在军中立足,最重要的是什么了,而他,其实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来为我们解决麻烦。”

    若诡八尺真能刺杀严真平,则营救战俘最大的麻烦就可迎刃而解,这毫无疑问是解决一切最省力也方便的一种方式。

    浅水清背着手想了好久,尽管他不知道诡八尺凭什么可以做到在千万人护卫中刺杀严真平,但他相信,小东西一定有属于自己的方法和底牌,绝不会贸然行动。他毅然决定:“虎子,立刻召集队伍,准备出发,我们去牢山。”

    “兵进牢山?”方虎心中一惊:“你认为八尺能成功?”

    “无论他成不成功,这一仗我们都是要打的。”浅水清斩钉截铁道:“成之我幸,失之我命,时机稍纵即逝,容不得我们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立刻派人通知离楚和风娘子他们,找到八尺将他带回来,然后另派人刺杀严真平。如今我们的时间不多,一旦错过这个最重要的时间段,待到惊虹人发现信鸽出了问题再行攻打,就会错失良机,再想解救三地战俘将难比登天。”

    “对!”沐血点头道:“大军在此地不宜久留,既然这样,就干脆出发牢山,我们一路设立传哨点,一旦火云城有消息传来,无论是否成功,都会在火云城掀起大乱。到时候就是我们攻打牢山的时机到了,离楚早已安排好一切,就等着我们动手呢。”

    “可是万一风娘子她们没能找到八尺。。。”方虎话没说完,浅水清已经断然打断他的话头:“那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虎子,战争就是这个样子的,容不得丝毫个人情感。在必要的时候,包括我自己在内,每一个人都是可以被牺牲的。现在的情况容不得我们去为了个人的安全放弃大局的考虑,恰恰相反,我们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八尺既然入了伍,从了军,那我们就必须把他当成是一名普通士兵。他若不幸败亡,我会算他做烈士,他若成功得手,则他也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对于战场上的成败得失,我们永远都只有尽力争取的份,没有全盘操纵的资格!”

    战争无情,由来如此,浅水清没有为了一两个人而放弃整场战役的权力,这刻,他只能仰天兴叹,希望诡八尺能顺利完成任务。

第九十三章 刺严(上)

    刺杀严真平,并不是诡八尺一时的心血来潮又或为了立功导致的头脑发热,而是他经过反复思考后得出的结论。

    在向诸将请教的过程中,诡八尺明白了一个道理:沙场之上,只认军功,年龄大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多大的能耐。辈分与资格固然可以让人尊重,但重要的是它背后蕴含的意义,空有资历却无能力者,终究不会为人所佩服敬仰。

    因此,年龄的不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就是威信威严的不足。然而威信却并非只有年龄可以弥补,军功才是更重要更有效的弥补手段。所以诡八尺迫切需要立一场大功劳来证明自己的能力,提高自己的威信。

    很遗憾的是,他曾经立过的功劳都不可宣扬。

    秋水渡之战,用得是特别通讯,世均洋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输的。他要是知道是诡八尺泄的密,只要想想诡八尺当初天天翻国论,立刻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人是不敢见梁丘旭了,可写封信总可以吧?所以此事不可泄露,不可以让世均洋有立功翻身的机会。而且方虎水中棠他们也不会希望泄露此事,真要知道让士兵们当初都是诡八尺安排的,他们在军中的威严就会受损。至于调换信鸽的功劳和劫持赤风婉的功劳,那就更加不能说了,因此诡八尺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办法--再立新功。

    刺杀严真平的计划是诡八尺考虑良久后得出的结论,当时的作战会议上,几乎每个人都为严真平这个人头疼,但是一时间谁也没有拿出具体办法。然而谁也没想到的解决之道,却由诡八尺想出来了。

    刺杀,最直接最简单的解决方法,但却颇具实效的一种手段。

    很多时候,老于沙场征战的将军们,就象是一个个坐惯了棋盘的棋手,已经习惯了的思路是把一切放到棋盘上进行解决,相比之下,由于对军事道理的认知依然有限,无法在这方面有创意性突破的诡八尺反而可以跳出这个圈子进行思考。

    诡八尺觉得,既然短时间内无法在沙场上解决严真平这个麻烦,就干脆不在沙场上和他争胜负,改用驱逐对手的手段,将一切隐患消匿于无形中,玩不过你,就干脆不和你玩。

    这一点,却是连浅水清都没有想到的。

    在此不得不承认诡八尺的确是个小天才。

    天才的定义,有时并不一定要是无师自通,只是他们学习和接受事物的能力通常很快,能够最大限度地学以致用,学到多少用上多少,而非单纯的好学不倦。

    自离开天风以来,诡八尺先后跟随过姬若紫,世均洋,浅水清,并分别从他们身上学到了不同的东西。而在请教过那些将军们的带兵之道,用兵之法,明了自己的不足之后,诡八尺的进步可以说日进千里。很多人眼中的这个小孩子,其实对人心诡诈已有了相当程度的理解,并且最难得的是胆大包天,却又思维全面。

    “和飞哥哥,你就不要愁眉苦脸了,放心吧,我保证咱们这次一定能马到成功!”

    前往火云城的路上,诡八尺放下了长官的架子,对和飞嬉皮笑脸的说。

    和飞没好气地说:“哼,你就吹吧,我知道跟你在一起肯定没好事。上次把我打昏了交给世均洋,这一次又想拉着我去刺杀严真平,你当严真平这么好刺杀的吗?你知不知道他身边有多少护卫?”

    诡八尺嘿嘿笑道:“其实,要刺杀一名地方总督未必困难,真正困难的是怎样才能功成身退。”

    和飞正想反驳,夜莺却听出了味道:“八尺,照你的意思,你是有办法接近严真平了?”

    “要是没有办法,我就不会提出刺杀严真平的计划了。”

    “什么办法?”

    “暂时保密,你们啊,到时候照我的安排行事就可以了。”诡八尺得意洋洋道。

    “那进了火云城后,要不要通知风娘子她们配合我们一下?”和飞问。

    诡八尺瞪了他一眼道:“当然不行,要是让风姐姐水姐姐她们知道我们是来干什么的,肯定会把我押送回去。我可告诉你们,谁也不许通知,这件事就我们三个人做,否则军法从事。”

    夜莺与和飞相对苦笑,这该死的小东西计划周详,心思细密,极是不好骗。

    出了玲珑山,就算是进入了有人烟的地方,越往北走,居民就越多。

    惊虹中部是富裕之地,商业往来频繁,人口密度较大,由于严真平治理有方,这一带的动乱比其他各处要小上许多,这其中又以火云城周边更为明显。

    因此一路走来,几乎看不到什么纷乱景象,但是官道上时不时可以见到飞马而过的骑兵,每走过一段路,还会碰上不少临时关卡,一个一个检查盘问。不过这难不到早有准备的诡八尺等人。他们如今的身份,是一位阔少爷带着自己的丫鬟和保镖到处游身玩水。

    对于诡八尺的这份身份安排,夜莺两人也只能苦笑不已,小家伙就算安排伪装身份,也务必要凸显自己的首领身份。然而他们也没有想到,诡八尺如此作为,其实真正目的却是为了骗过风娘子她们,他知道自己偷跑出来,浅水清肯定会派人追截,因此做了番乔装改扮,就是不让风娘子她们找到自己。

    计划已经定下,就无论如何都要完成的。

    赶了两天的路后,火云城终于到了。

    诡八尺望着那高大的城墙,还有城门楼上无数的森严守卫,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火云城,我来了。”

    。。。。。。。。。。。。。。。。。。。。。。。。。。。。。。。。。。。。。。。。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纸浸出一圈圈火色炽晕,洒在窗前的中年人身上,照得人光辉夺目。

    中年人年过四十,额下留着三缕长髯,看上去成熟稳重。他此刻手里正拿着一本书,看得入神,那书赫然正是如今大陆传扬的《浅氏兵法》。

    “大人。”外面有人敲门。

    “是追日吗?”看书人的目光并未离开书,只是沉声问。

    年青的声音回答:“是。”

    “进来吧。”

    一名劲装打扮的年轻人走进书房,站在中年人的身边立定,恭敬道:“回大人,才得到的消息,风婉公主已经入了霸业城,太子大婚之日已定,就在两个月后,是司天监选定的黄道吉日,届时将通告天下。”

    目光终于离开了书本,合上书,中年人叹了口气。

    这个人,正是自铁血镇进入以来,唯一表现卓越的新任四省总督严真平。

    追日是他早年收养的孤儿,练得一手好功夫,对严真平一直忠心耿耿,如今是严真平的贴身护卫。

    “西蚩人终于还是把他们的爪子伸进来了,驱虎吞狼啊。”

    追日低声道:“听说风婉公主在刚进我国时,在康州一带遭遇了匪徒劫持,身上所带银货尽竭一空,连身边的护卫也被杀了个干干净净,那风婉公主依仗一身武艺,独自逃出生天。”

    严真平眉头一皱:“有这种事?当时风婉公主身边有多少人马保护?”

    “由于是秘密进入,所带的人不多,不到四十个,不过都是好手,其中还包括一名近卫统领里熊,也死了。”

    “康州。。。。。。”严真平的眼微微眯了起来:“康州一带有什么劫匪如此强悍?普通劫匪没有三百人以上,都很难做到全灭数十名西蚩骑兵。”

    “怕就怕不是劫匪干的。。。”犹豫了一下,追日道:“经查实,事发当日,康州城内发生过混乱,当时有人高喊铁血镇来了。康州守军吓得闭门自保,才导致了郊外之战,守军竟然没有参与其后的事情。事后才发现车队被掳,而赤风婉则于第二天重新出现在康州城,只是这一次,她终于表明了身份。然后由康州城守派人一路护送。”

    严真平点点头表示明白:“事有蹊跷,但事关赤帝之女,不要轻易过问的好,就让朝里的人去头疼吧,我们的任务是保住中部四省不乱就够了。”

    “听大人的口气,对中部目前的格局似乎有些担心呢。”

    “不担心那是假的。”严真平断然道。

    作为一名文官,严真平对军事的理解有限,但正因为如此,他看待问题的角度却更可以超脱将军们狭隘的目光,上升到更高层次的角度。

    如今,惊虹内地各部动乱纷争不休,大量的乱民正在冲击着这个国家的统治基础,使国家消耗日益增加,国力迅速衰竭。浅水清和他的铁血镇,就象是进入人身体中的某种病毒,它的真正作用不是杀死这个人,而是破坏它们的免疫系统,使得人体各部位功能紊乱,无法自治。倘若说一开始只是一场感冒病毒,那么平阳大战就是导致这场感冒病毒迅速升级的催化剂,三次围剿无功,反而使惊虹自身的抵抗力受到极大破坏,如今感冒病毒升了级,当初埋下的祸根正在被一一引发,已经把一场小感冒引发成了肺炎。

    在这种情况下,惊虹这个庞然巨人正每天都在咳血,身体状况每日愈下,长此以往,迟早消亡。

    浅水清制造的两股风暴,如今正在惊虹各地如火如荼地上演,且如野火春风,愈刮愈烈,在这种情况下,乱局与战局纠合在一起,惊虹人已经很难再集中全力对付铁血镇了。

    前些日子,寒风关的孤正帆提出了全面断草,但是受到了益子谦为首的朝中老臣的坚决反对。做为政客,他们深明全面断草的后果,惊虹人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太重,大到惊虹人无法承担这份后果。

    在先治乱还是先对付铁血镇这个问题面前,惊虹人再次出现了两种不同的声音。以文臣为首的官员们,主张先治理乱局,再对付铁血镇,毕竟相比国家根本,铁血镇算不上什么。

    武将们则认为,只要浅水清一天还在惊虹的土地上,就迟早会为惊虹带来更大的麻烦,所以必须先干掉它。治病要治根,浅水清这个病根不除掉,惊虹乱局好不了。

    亦正因此,中部时局的相对稳定性表现,在这种情况下就显得特别扎眼,梁丘旭甚至亲自来书,询问严真平对铁血镇和治乱的看法,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严真平始终未作出回答。

    “属下不明白大人为何要如此烦忧,尽管浅水清目前连战连胜,但是铁血镇目前也损伤惨重,如今兵力已经只有当初的一半,其中还有许多残疾和负伤,战力更是连一半都不到了。在这种情况下,或许第四次围剿我们就能将对方杀得全军尽没。”这刻面对严真平的忧虑,追日道。

    严真平苦笑:“我只是一个文官,不懂军事,所以对于能否顺利消灭铁血镇,不好多做评价,但是我知道铁血镇若如此容易被灭,那早就该灭了。追日,你可知当初铁血镇受困惊虹之日,我为何一闻此消息,就下令提高火云城全城警戒,不断增兵调粮,加强防御,建造烽火台?”

    “自然是大人高瞻远瞩的原因。”

    严真平摇了摇头:“不,我说过我不懂军事。但是有时候,政治和军事的道理是一体相通的。一个庞大的帝国,为什么需要一位君主?那是因为人天生就是需要领导的。没有统一而团结的领导层,则这个巨人再大也只是一副空壳罢了。。。。。。”

    即使再腐朽无能的政府,也比没有政府要强得多,这是历史告诉我们的真实。

    而一个高效的指挥核心,肯定比一个庞大臃肿的政府机构要来得更加有优势。

    当寞子欧从军事角度出发,看出铁血镇虽受困惊虹,但一来拥有速度优势,二来拥有不在自家国土上作战,不必顾及破坏战争会伤害本国子民,因此可以采用各种手段无所顾忌的两大优势时,严真平却从政治角度出发,看到浅水清的又一大优势--管理优势。

    在惊虹,做为铁血镇督的浅水清,他说的话就是一言九鼎,他的命令颁布下去,不会有人有任何迟疑,在军队中拥有崇高威信的他,更可以让战士们随时赴死无怨无悔,因而才能接连创造出诸如一线天,摩云峰上的辉煌。象这样的辉煌,哪怕是换一个人来做,都未必能够成功。

    拥有了绝对的统治权,身处异地不再受到上面人的任何节制,不必再有任何顾忌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的全部能力,这是浅水清的又一大优势。

    浅水清的部队因此而变得行动高效,作战勇敢,远胜一般军队,高效率的指挥换来的是成功的必然,相比之下,惊虹统治阶层却显示出其大而无当的弊端。庞大的政府官僚体系,臃肿的管理机构,使得许多政治决策要经过天长日久的讨论与争议,苏南宇之败其实就是出于这种臃肿的官僚机构和无能的上层随意插手远方战事产生的可怕后果。

    当铁血镇刚被困进惊虹时,由于大家都认为铁血镇死定了,因此在处理手段上并无太大差异,命令颁布得迅速而及时,但随着浅水清的日渐逍遥,一场场战争的失败,惊虹内部的思想矛盾开始加剧,内争不再仅限于民间,同时也出现在了上层。最明显的两点就是,先是有人提议放浅水清归国,高层出现了放弃战争的打算,接着是对先治乱还是先治铁血镇的看法出现巨大分歧,再就是孤正帆的断草之议引发的轩然大波和激烈争议,导致的后果就是在第三次围剿全面失败后到现在,惊虹人仍无法拿出有效的第四次围剿作战方案。

    对战事的不耐烦心理,对国内乱局的有心无力,对未来战争的不看好,国外形势的急剧恶化,使得很多人越来越对这场战争不抱信心,而严真平就是这其中的一个。

    从当初铁血镇进入惊虹,严真平通过浅水清高效的指挥优势和其以前的辉煌战绩来确信铁血镇不会这么容易被消灭,到现在浅水清发起的反击导致的全国乱局,使得这位以谨慎和未雨绸缪获得高升的总督大人越发确定,未来的日子里,铁血镇将更加难以对付。在度过了漫长的大半年的被人追杀,被人围剿,被人堵截,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悲惨生涯后,铁血镇正在迎来属于他们自己的光明,而惊虹的前途,则开始变得黯淡无光。

    此时,他甚至可以断言,就算有一天,惊虹人干掉了铁血镇,但是不久的将来,却将再无力对抗天风人的大军入侵。

    想到这,他叹口气道:“赤风婉嫁进来了,是托浅水清的福,但是浅水清却还没有死。可以肯定的是,未来的日子里,惊虹将注定不再属于惊虹人自己,不是成为天风帝国的一部分,就是沦为草原异族的奴隶。陛下托重任于我,但是我却无力回天。很多时候,你能看到未来,却未必能改变未来。因为我们之所以能够看到,是因为我们已经快要走到那一步了。”

    说到这,严真平背手道:“如果说还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难题的话,我倾向于。。。。。。立刻放铁血镇归国,然后交出赤风婉,全面向天风帝国求和,认天风为宗主国,我惊虹从此只称王,不称帝,甘为属国年年纳贡。如此,则可保天下太平,惊虹无忧。”

    追日大惊:“大人!”

    严真平微微笑了起来:“我知道,此议不可提,否则,陛下必定会要了我的脑袋,所以,我惊虹亡局已定。”

    这句话,如暮鼓晨钟,重重敲在追日的头上,他呆呆地看着严真平,然后是外面的仆人叫道:“大人,有个叫诡八尺的小男孩求见!”

第九十四章 刺严(中)

    “什么?你是寒风关孤大将军的信使?有重要使命要见我家大人?”两名守门的士兵难以置信地看着诡八尺,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也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小毛孩,竟然妄想冒充信使去见严真平,红口白牙的就让自己听令,口气到是不小,两名守卫士兵不耐烦地挥挥手:“滚蛋,滚蛋,少在这里罗嗦。”

    诡八尺板起了脸孔:“好大的胆子,竟敢对上使无礼,小心军法处置。等我秉明了你家大人后,让你们一个个吃军棍!”

    “哇哦,哇哦,我好怕啊”

    “就是就是,哪里来的小不点,威风可不小啊。”

    “小混蛋,快滚回去,不然可别怪老子们不客气了。就凭你这小样也配见我们大人,我呸。”

    诡八尺嘿嘿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件东西在两名士兵晃了一下:“看清楚这是什么,要是看不懂,就让看得懂的人出来。”

    那东西在阳光下金光一闪,就已被诡八尺收了回去,但是两名守门士兵却同时脸色大变。两人互相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人道:“这位小兄弟,你请稍等一下,我这就找人过来验个真实。”

    “没问题。”诡八尺傲然道。

    没过一会,严府里走出来一名汉子,看着诡八尺的神情同样露出不可置信的样子,问那两名士兵:“就是这个小东西自称是寒风关信使?”

    守城的士兵回答:“正是,他手里拿着的好象是将军令。我们不敢赶他走,只好请您来辨别一下真伪。”

    将军令?那汉子伸手道:“拿来。”

    诡八尺把怀中的令牌拿出来,对方伸手要抓,却被他轻巧闪过:“就这么看,不许抓,将军令也是能拿得吗?”

    那汉子脸上怒气一闪而逝,再仔细看那令牌,吓了一跳。

    是货真价实的大将军级别的信物令牌,外人无法仿制。

    原本还倔傲无比的几个人一下子全都蔫巴了下来,那汉子恭敬而客气地对诡八尺道:“上使还请里面请,不知道孤大将军有什么吩咐。”

    “孤大将军的吩咐,也是你能听得吗?严真平在哪?本使要见他,有特别军情要单独和他说。”

    “是,请上使稍待,小的这就去禀报,还请公子把令牌交给我,我好拿去给我家大人看。”

    “拿去吧。”诡八尺大方道。

    那汉子急急去通知严真平,没注意到诡八尺悄悄对着身后门外挤了下眼,神情得意无比,隐藏在暗处的夜莺与和飞,同时无奈地苦笑,这小东西天生胆大,如今独闯龙潭竟还有心情向他二人炫耀。

    。。。。。。。。。。。。。。。。。。。。。。。。。。

    阳光下,严真平反复检查着这块令牌,眉头微微皱起:“是真货。”

    “那大人您。。。。。。是不是要见他?”

    “他说是什么军情了吗?”

    “没有,但是他特别强调要单独见您。大人,为防万一。。。。。。”

    严真平笑着摇了摇手:“什么万一不万一的,一个十几岁小毛孩,你不是说还没你胸口高吗?这么一个小孩也要害怕,那才真正要叫人笑掉大牙呢。他既然说要单独会见,那就带他进来吧,我在书房等他。你们在外面候着就行了。”

    “是。”那下人领命离去。

    严真平看看追日,晃晃手中的令牌道:“一个小毛孩都能成为特别信使,我惊虹难道真得无人了不成?”

    追日叹息着摇头,终于还是退出了书房。

    诡八尺在下人的带领下,趾高气扬地向严真平的书房走去。尽管严府内守卫森严,但对他来说,一切尽是摆设。

    那枚令牌的确是真的,不过却不是出自寒风关,而是出自世均洋。

    浅水清抓住世均洋后,世均洋可以说已是万念俱灰,他没能找到天风人的运输线不说,还做了浅水清的俘虏,别说他劫杀风婉公主一事梁丘旭饶不了他,就凭他被浅水清放走一事,也不能再信任他,因此世均洋要这令牌没用,走时也未再向浅水清讨回。

    当时谁也没注意到,诡八尺竟会悄悄地把世均洋的这块将军令给收了起来,这刻竟俨然派上了大用,要不是有这枚令牌在手,诡八尺也不会夸口说自己必能接近严真平。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亏了他小孩子的身份,若是换了一个身高体大的陌生人持此令牌求见,必定先会被搜遍全身,见严真平时更会有侍卫在侧,以保证安全。如今战时,一切安全防卫工作都要加重,哪是让陌生人说靠近自己重要首领就可以轻易靠近的,偏偏这一次来得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谁也没想到,铁血镇竟会有这么一个胆大包天的小子跑来刺杀严真平,所有的防范工作在这刻全部变成了无用的摆设,被诡八尺轻轻松松就近了严真平的身。

    书房里,见过严真平,诡八尺不慌不忙向严真平鞠了一躬:“小的诡八尺见过严总督严大人。”

    “免礼了。”

    “谢大人。”

    书桌背后的严真平仔细打量了小家伙一眼,啧啧称赞道:“不错,见到本官在此,竟然还能不卑不亢,进退有度,表现从容。。。你是孤将军的什么人?竟能得他如此器重?由你来担任信使,传递重大使命?把信呈上来。”

    诡八尺回答道:“小的是寒风关人士,长年以来一直都在寒风关长大。孤将军每次巡查城防,小的总能看见将军,对将军极为仰慕。后来有一次,小的被当地恶霸牛二欺负,还是大将军发现后救了小的,重重惩戒了那恶霸,后来就收留了小的在身边,为他做些端茶送水的活计。至于信嘛,由于国内目前情势混乱,为安全计,因此孤大将军是托小的带了口信过来。”

    诡八尺的瞎话可以说是张口就来,他跟随过姬若紫,深受其教诲,知道编谎话的成功不再于谎言本身有多高明,越复杂的谎言越容易被揭穿,要简单,却又不易被证实的谎言才是高质量的谎言,而谎言中尤其要注意细节问题,因此他说自己被恶霸欺负,连那恶霸的名字都编了出来,话语虽少,却显得真实可信。再加上这小子撒谎时面不红气不喘,就连严真平这刻也被他骗了过去。很多时候人们的谎言出问题,不在于谎言本身,而就在于撒谎人本身的表现。在经历了世均洋那一次的失败之后,小东西扯谎的能力是更见高明了。

    这刻严真平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么孤将军有什么信息要你告诉本官的?”

    “孤将军托小的告诉严大人两件事。一是:暴风军团已经在准备攻打寒风关,寒风关为我国天堑,不容有失,为安全起见,因此希望严总督为寒风关增派援兵。二是铁血镇据说已来到中部,为防止其突然杀回寒风关,希望严总督能主动出击,留住铁血镇,不容其回返东部。”

    严真平眉头一皱:“又要本官派援兵,又要本官留住铁血镇,孤大将军的要求也未免太高了吧?”

    “严大人是朝中能臣,想必自有办法的。”

    “哼,一句能臣就想让本官做那做不到的事吗?孤将军太看得起本官,怕不是有心刁难吧?”

    “严大人言重了,孤大将军绝无此意。”

    “绝无此意?集我惊虹一国之力尚未拿下的铁血镇,如今竟要本官集四省之力将其拿下,还要为寒风关输送援兵,到底是我言重,还是孤大将军大事化小,太过言轻了呢?”

    “但是不管如何,孤大将军奉命驻守寒风关,有权提调国内诸部兵马,这一点,总督大人您是知道的。”

    “要不要我把中部所有的兵都给他派过去啊?”严真平冷笑道。

    诡八尺嘿嘿一笑:“那到不必,不过孤大将军说,援兵自是多多益善,最好是不少于五万精兵。”

    “他胃口不小!”严真平气得拍案而起,浑然没注意到小家伙眼中的狡黠之色。

    不要小看这刻诡八尺对着严真平胡说八道,挑拨严真平和孤正帆的关系,要知道此刻在书房之内,虽然只有他们两人,但是书房外,却有追日等严真平的贴身近卫。对于诡八尺的进入,他们肯定是非常谨慎的。

    因此,要想刺杀严真平,不能急于一时,而是先用言语挑动严真平的怒火,使其声音高亢,如此一来,事关军机大事,象追日这样的人自然就不得不再退离书房远一些,避免内情听入耳中,予人以偷听之嫌。不过最重要的是可以消除侍卫顾虑,让他们相信,此刻在书房里和自家大人说话的,的确是寒风关的信使,否则不会如此就事论事,弄得严真平激动不已。普通来刺杀之人,是绝对干不出这样的事的。

    诡八尺年纪虽小,但行事计划已经学得逐渐周详起来,这一次他更是处处小心,料敌机先,而下一步,就是如何彻底调离严真平的守卫。

    正如他先前所预计的那样,要靠近严真平,刺杀严真平,都不是很难,真正难的是如何在刺杀得手后从众敌环伺中离开。

    这刻严真平正大叫道:“你回去告诉孤正帆,本官新任总督,对各地情况尚未全部掌握,需要时日方可巩固,调兵一事,还是让他去请示国主之后再作定夺。至于留住铁血镇一事,待其出现后,本官自会全力以对,无须他在寒风关对此地指手画脚。”

    诡八尺立刻回道:“兵家大事,拖延不得,调兵一事也刻不容缓,还请严大人立刻执行。有什么不满,严大人可以向国主请奏,但是延误战机却是大罪。”

    “你小子懂什么兵家大事?”

    “小子是不懂,但是天风帝国已集合暴风军团,中央军团和鹰扬军团三大军团主力即将对寒风关发起攻击,中部四省受民灾最轻,有城府精兵十万之众,各地民兵乡兵尚有八万左右,若说连五万援兵都拿不出来,实在是说不过去。”

    “正因为各地民乱频频,所以才不能轻易调兵,你当我中部没有民灾吗?全靠本督在此力压!”

    “那也未必,西海,火浴两城不是已经和火云城建立起三角防御体系了吗?既如此,当可抽调至少两万兵力驰援寒风关。”

    “那也要等寒风关真正守不住的时候,现在民乱方起,一旦出兵只怕要给乱民可趁之机。”

    “战场军情瞬息万变,真等到那时候再增援,只怕就来不及了。反到是民间民乱之行为,当适当采以安抚之策,兵力当用来震慑而非作战,太多纯属浪费!”

    书房之内,严真平与诡八尺激烈争辩,惟在这刻,严真平才愕然发现,眼前的小子,对军事政治的理解竟远超他的想象,虽说是奉命而来,但谈吐之间却自见分寸,甚至连如何对付铁血镇也颇有心得。当严真平说到自己手中乏兵可用时,诡八尺竟对各地驻守兵力如数家珍,指出此地或彼地兵员可调离,严真平据理力争,全忘了自己面前的是个未成年的小男孩,两个人争得风起云落,大叫大嚷,甚至连拍桌子砸镇纸的声音都发了出来,听得外面众人面面相觑。

    追日捅捅身边的护卫,几个人识趣地再度向外退去,看起来,这一场好吵没有半天时间都很难有结果,没想到孤正帆派出来的小信使都能和自家大人争得如此天翻地覆,世事离奇,英雄辈出,这小东西当真不简单。

    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小东西何止是不简单,但是在就下一刻,一声大喊吸引了府内众侍卫的注意。

    “走水了。。。西厢走水了。。。”有人在远方凄惶大喊。

    书房里的严真平闻言一惊,对着外面喊道:“出什么事了?”

    追日在外回答:“好象是西厢那边失了火,外面有很多吵闹声,看起来有点小骚乱。”

    “走,去看看。”严真平就要出去。

    诡八尺一把拉住严真平的右手叫道:“严大人,此时此刻,国家大事比一点小小的失火要重要多吧?”

    严真平一滞,怒视诡八尺,诡八尺寸步不让地回瞪严真平,气得严真平浑身发抖,对着门外大叫道:“追日,你带人去看看怎么回事,有情况速来禀报,老夫今天可算碰上高人了,一个小家伙也能仗着背后有人就可对本官指手画脚,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兔崽子不可!”

    “是!”追日带着人匆匆离开。

    耳听着追日等人离开书房外,诡八尺眼中凶意大增,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森寒冷起来:“严大人,其实派不出援兵也没关系,小的这里到有一法,可以为大人排忧解难。”

    “你说什么?”严真平一楞,没想到这小孩突然口风转变,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诡八尺的手悄悄伸向背后,认真对严真平道:“还请大人附耳过来。”

    严真平不自觉地靠向诡八尺,那一刻,诡八尺突然叫道:“方法就是你去死吧!”

    手中寒光一现,一道凄厉的刀光猛刺严真平的胸膛。

    ***

    第四更下午17点左右。

第九十五章 刺严(下)

    刀光乍起,锋寒直入人心。

    严真平大惊之下急急向后退却,却发现退后不得,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手竟从刚才起一直都被小东西抓着。

    刀光阴冷如水,带着一声轻噗声响,刺入严真平的胸膛,刀锋刺下的一刻,血花绽放出死亡的绚烂。

    “嗷!”严真平狂吼一声,完全是出于本能,刀锋入体的一刻,左手竟暴起抓住刀身,锋利的刀刃在严真平的手上划过,直入手骨,鲜血汩汩地从指间流出。

    入肉三分,再无寸进。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严真平左手死死捏着刀身,须发贲张质问诡八尺。

    诡八尺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文弱书生出身的官员在危急时刻竟也有这份狠劲。人在关键时刻,往往会爆发出巨大的求生勇气和生存本能,严真平虽是文官,但事涉生死,有多大力气使多大力气,哪怕手痛的要死过去,也不敢松手,死活不让诡八尺的刀戳下去。

    脉动的心脏在跳动的一刻甚至能感觉到刀锋的冰寒,若是这一刀刺实了,严真平绝无幸理。

    “去问阎王吧!”诡八尺也回叫道,追日等人注定不可能被引走太长时间,这刻杀不了严真平,他休想走脱。几乎将全身的力气都贯注在右手上,诡八尺狠力下压,严真平拼死抵住,被割破的左手甚至能听到刀刃切割骨头的声音。诡八尺吃亏在年纪太小,力气不如对方,要不是严真平手握刀刃,平日里又缺乏锻炼,十成力气发挥不出三成,只怕早把刀子拔出来了。

    此刻严真平痛彻心扉,他抬头大叫:“来。。。。。。”

    眼看着对方要叫救兵,诡八尺也急了,刺杀大计眼看一切顺利,没想到却因为执行人的力量有限,竟没法将致命一刀完成,卡壳在了半道上,他力气虽小,反应却不慢,严真平第一个来字刚吐出手,他竟突然放弃桎梏严真平行动的左手,一拳狠狠砸向严真平的嘴。

    严真平“人”字尚未出口,竟被诡八尺的小拳头一下砸了回去,整个小拳头塞满在他口中,连带着还砸掉他一颗槽牙。

    严真平这刻再顾不得形象问题,含着八尺的拳头,他“啊”的一口就死死咬了下去。

    “唔。。。”诡八尺痛哼一声,伸进严真平口中的左手四根手指同时感受到这位总督大人口上的巨力,痛得全身几乎要抽筋,鲜血同样流满了严真平一嘴。

    两个人在一瞬间同时受制于对方,各自的左手同受重创,他们互相瞪着对方,如公牛般互相死命绞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成冰。

    严真平的形势虽然更为严峻,刀尖离他的心口几乎不到一公分的距离,左手左胸同受重创,但他却还有一个优势,就是他还有一只空余的右手。

    喉间发出愤怒地低鸣,严真平右手得到松脱,再不犹豫对着诡八尺的小肚子上就是一拳复一拳的狂殴,他左右手再加上一张嘴同时用力,整个人一刹那间已满是鲜血,形象狰狞恐怖,哪还有半点原先的斯文模样。

    诡八尺毕竟年小体弱,哪承受得住严真平如此暴打,就算是个文官,只要是成人总有几分力气,暴拳之下,诡八尺狂喷鲜血,持刀的右手渐渐无力。

    严真平打到兴起,喉咙里咯咯作响,猛然飞出一脚将诡八尺踢了出去,这一下,诡八尺再承受不住如此巨力,持刀的右手终于松脱,左手也终于脱离严真平的嘴,被其生生踢飞。

    从鬼门关绕了一个来回,侥幸不死的严真平捂着胸膛前的小刀,流着满口的鲜血痛叫道:“来人啊!有人行刺!快来人!!!”

    惊魂未定的严真平大踏步地向着趴在地上的诡八尺走去:“好你个小兔崽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竟妄想刺杀本官,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诡八尺痛得腰都直不起来了,看看自己险些被严真平咬掉的左手四根手指,再看看对方的左手同样是白骨毕现,他竟然还笑得出声。

    “老头,你还真行,这么着都没能杀了你。”

    严真平右臂一伸,抓住诡八尺伤痕累累的左手,试图扳断他的手腕,同时大叫道:“混蛋!我要。。。。。。”

    “你要先管好你自己!”诡八尺放声狂叫。

    手中锋芒再现,严真平骇然看到,诡八尺的手中不知何时竟然又出现一把精光闪亮的匕首。

    心头大骇,严真平再想退,却发现情况竟和刚才一模一样,自己的右手反过来已再次被诡八尺左手抓住,死死不让他后退。

    严真平的眼中闪过绝望的目光,书房外传来侍卫们急速奔回的脚步声,诡八尺决绝的眼神如暗夜星光,手中的虎牙则激荡出一片慑魂惊电。。。。。。

    电光划过,书房里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所有的侍卫在那一刻同时停下脚步。

    那是严真平的绝望狂嚎。

    。。。。。。。。。。。。。。。。。。。。。。。。。

    警号初起的时候,夜莺就知道坏事了,八尺肯定没把事情干漂亮。

    按照诡八尺的计划,和飞在那边行动制造混乱,引走随侍在严真平身边护卫后,诡八尺立刻动手,而夜莺则在府后准备接应诡八尺的离开。

    严府的护卫众多,因此行动必须速战速决,一刀得手,绝不停留。整个行动计划以诡八尺为核心可以说是一种无奈,因为只有他才能在严真平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接近他。跟随世均洋的那些日子里,他对惊虹各地的情况了解颇多,由于世均洋当初压根就不认为这小鬼头还有机会活着离开自己身边,因此对他也做什么隐瞒。也只有他,才能和严真平做真正意义的战略布局上的对抗,从而降低众护卫戒心,从而制造机会。

    但是诡八尺的年纪和力气不足却无可避免地成为行动的最大障碍。

    这刻严真平的呼唤带着声声凄厉与恐慌,夜莺几乎可以肯定他至少受了很严重的伤,要命的是诡八尺没能让他闭嘴,而是让他叫出了声来,严府内各地侍卫纷纷回赶,援救主子,诡八尺却不见从书房中出来,夜莺心中大急,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身后有人拍了她一下,吓了她一大跳,回头却发现竟是离楚背着弓站在她身后,向她竖起手指:“嘘。”

    “八尺在里面还没出来!”夜莺急叫。

    “我知道,浅将军已经派人送信给了风娘子她们,正好碧空晴那边碰上了些麻烦,风娘子急需送一批物资给血风旗,只能委托我来处理。我本来以为这小子至少要先侦察地形,搞清楚守卫状况再决定行动,没想到他一进火云城就立刻动手,奇怪,严真平怎么会肯见他的?”

    “回头再解释这事,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办?”

    离楚随手将弓摘下,趴在院墙上:“咱们没有太多时间保护八尺,城府卫队很快就会过来,你立刻进去把八尺救出来,我在这边掩护你。”

    “好!”夜莺一咬牙,跳进了院墙中。

    急急回赶的侍卫就在这时听到了严真平那声凄厉不已的叫声,急得心火窜升。

    追日大叫:“大人!”

    正要冲进书房,只见斜刺里突然一剑向他刺来,追日的功夫可比严真平好上太多,狂奔中的身躯一个急停,竟任由那一剑擦着脸颊过去,单臂一扬,看都不看行刺的来人,正击向对方小腹,夜莺的脸一红,低骂了一声“无耻。”侧身让开,追日这才发现对方是个女人,他现在可没空管这个,接连三记重拳,打得夜莺步步后退。

    “你们几个挡住这女人,我去救大人!”追日狂叫,身躯晃动间,急风凛冽,拳重如山,气吞山河。

    几名侍卫同时向夜莺扑去,夜莺长剑横扫,幻出重重光影,她自从军以来,虽少有机会亲上战场,但只要上了战场,却必定是血战连连,因此虽是女人,一动起手来却气若猛虎,飚悍无比,一反平常的温文模样,看得隐伏的离楚都啧啧称道,只觉得女人变脸当真可怕。

    由于看不见书房内部情况,夜莺不知道书房里到底如何,因此打定主意不让追日进去,至少要为诡八尺拖延时间完成刺杀大计,就算是逃不出去,也非要杀了严真平不可,至少任务不能失败。

    身为军人者,人可死,任务不可败!

    几名侍卫都没能拦住这女人,追日心焦严真平安危,再不顾自身危险,眼看着夜莺冲过来,他竟反手握拳欺身而上,一拳正打中剑身,将那长剑打得荡开,整个人竟如一发炮弹,俯首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夜莺,就这样抓着她一头撞向书房的大门。

    砰!

    木制房门被两个急速飞来的身体顷刻间撞碎成烟花漫天,破门而入的夜莺和追日不顾伤痛同时抬首看向书房,房中的景象在那一瞬间竟看得所有人同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第九十六章 挟持

    血,一滴一滴从手上留下,留过书案,流淌在地面,汇聚成一条红色小溪流。

    严真平满面痛苦地盯着诡八尺,诡八尺则狠狠地望着严真平,紧抿的嘴唇扭曲成一条同样痛苦的曲线。

    虎牙军刀从诡八尺的左手刺入,穿过严真平的右手,最后将两个人的手掌钉在了书案上,这一刻,两个人的血液交流,融汇在一起,你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

    当追日抱着夜莺跌进书房的那一刻,诡八尺的右拳已经握起,瞄准的方向正是严真平胸前插着的那把飞猎刀。

    这一拳要是砸下去,严真平死定!

    “谁也不要动!”

    严真平大叫道,所有人的身躯在这一刻定了格,就连夜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诡八尺。

    很显然,插过两个人手掌的那一刀是诡八尺自己捅的,这刻诡八尺回过脸来,吃力地望着夜莺笑道:“夜莺姐,对不起,原来孩子的力气真得是不能和大人比的,我没法杀死他,只能采用这种方法。”

    “夜莺?”严真平脱口而出这个名字:“你是浅水清的女人?”

    下一刻,追日的重拳捏向夜莺的咽喉,夜莺的长剑剑尖则抵上了追日的小腹。

    “谁都不要动!”严真平再次大喊,右手被虎牙穿透,痛得他几乎要昏死过去,诡八尺的身躯也已经摇摇欲晃,那威胁住所有人的一拳到底能不能打下去,却还是个未知之数。

    诡八尺笑笑:“虽然没成功,却也不能算失败,对吗?严大人?重新介绍一下,在下诡八尺,目前任职铁血镇铁风旗小鹰营营主,家师浅水清,托我代他向严大人您问好。”

    严真平心里的凉气直望外冒,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小家伙竟然是个营主,且正是浅水清的徒弟,更没想到他能凶狠到如斯地步。

    诡八尺再次举刀的那一刻,他本以为诡八尺的目标还是自己的前胸,因此尽量让自己的胸膛侧移避免中招,没想到诡八尺凶狠如斯,一听到严真平喊出了声,就知道坏了,没能做到无声无息杀死严真平,再想逃跑其实就已千难万难,因此在那一瞬间竟然选择了放弃杀死严真平,而是对着自己抓住严真平右手的左掌狠狠地刺了下去。

    这一刀,其目的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防止严真平逃跑,以图控制局势。这小东西虽然年纪小,力气小,但是心思敏捷,反应快速,更难得是心狠手辣,不但对敌人狠,对自己也同样狠得下心。

    这一刀下去由于严真平没有防备,直接刺穿了两个人的手掌,牢牢地将二人钉在一起,然后他右掌握拳,威胁严真平,使其再不敢轻动,将局面控制在了僵持之中,惟有两人手上的鲜血始终流个不停。

    “大人,你没事吧?”追日大叫。

    严真平看看自己胸前的飞猎刀苦笑道:“没**心脏,死不了,不过再这样下去,早晚血尽而亡。”他双手同受重创,论惨相比诡八尺更为可怕。

    夜莺和追日同时站起来,彼此指着对方要害,眼神中充满警惕,追日叫道:“先救人!”

    夜莺看看诡八尺,诡八尺轻轻把头一摇,这个倔强的少年,在这刻竟然死咬住严真平,坚决不放手。

    “八尺,你还能撑住吗?”夜莺关切道。

    诡八尺嘿嘿一笑,露出森森白牙,满头的汗水滴落:“还行,夜莺姐,让他们都退出去,然后你来拔刀,包扎伤口。”

    追日大叫:“不行!”

    诡八尺冷哼:“我没给你选择的权力。这里是总督府,他严真平就是小爷的救命稻草。放了他,我们也是死,与其如此,到不如同归于尽,你要试试吗?”

    追日一滞,再看严真平,严真平几乎连站的力气都没了:“你们。。。。你们都下去,让他们来治伤,放心吧,他们不敢杀我。。。至少现在不敢。”

    追日无奈带着几名侍卫退出房门,大吼道:“立刻派人包围这里,搜索铁血镇余党,一个都不许放过!”

    严府大批赶来的侍卫呼啦一下被撒了出去,夜莺微微转头,看向自己进来的院后,一点锋芒寒光闪过,却终于还是消失无形。看起来,离楚也发现了局势有变,没有轻易下手,而是选择了悄然退开,再图机会,他若要走,到也没人能拦得住他。

    总督府外,大批大批的总督卫队迅速赶到,将整个总督府围成了一片铁桶江山。

    。。。。。。。。。。。。。。。。。。。。。。。。。。。。。。。

    伤口的血被止住了,包上了厚厚的布条,小八尺的脸上现出一丝无血色的苍白,望着夜莺他却依然还能笑得出来:“可惜啊,夜莺姐,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原来计划和行动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空有计划,还需要有足够的执行能力以保证计划的顺利进行,不然计划得再好也没用。不过说起来,我的计划好象也不是太好,不然严真平的护卫不会这么快赶回来。”

    夜莺苦笑着看诡八尺:“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反思自己的行动错漏,你师傅没有看错你,若你不死,将来必与他一样,成为威震天下的人物。”

    “脑子里多想些东西,手上就不那么痛了。”

    夜莺一阵心悸。

    那一刀,委实是超出了一个少年所能做的极限。

    此时的严真平,两把刀也都已被拔出,胸口上的一刀由于并不太深,看上去凶险其实并不要紧,到是手上的一刀和诡八尺一样,伤得厉害,整条手臂几乎都要废掉了,这刻依然疼得瑟瑟发抖。

    诡八尺无力地躺在夜莺的怀里,低声说:“夜莺姐,怕是要辛苦你一下了。”

    “你说吧,什么事夜莺姐都会为你做好。”

    “让外面的人送些上好的伤药进来,但是不要大夫,所有事情可以由大夫交代了由你来做。然后再让人把书房的门给装上,用木条把窗户和房梁也钉上,别给任何人溜进来的机会。”

    夜莺有些诧异:“八尺你想干什么?”

    诡八尺迷糊着双眼,大量的失血令他的意志有些昏迷:“伤没好之前都不用急着走,有他在这里,短时间内我们是安全的。告诉严真平,只要他老实地呆在这里,到时候我自然会放他走。从现在起,咱们将在这里陪着这位严大总督,直到。。。。。。直到师傅那边捷报传来。”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已经渐渐低微下去,夜莺心中焦急:“八尺,八尺!”

    诡八尺微微一笑:“放心吧,夜莺姐,我死不了的。只是就算杀不了他,至少咱们也能拖住这老小子,让他无法指挥外面的士兵。由今天起,咱们就靠这位总督大人吃饭,吃喝拉洒,一应尽在此地,就是要委屈夜莺姐你了,一个月内不能洗澡,还得陪着一老一小两个人在这房间度过。”

    夜莺发出颤抖的哭音:“没关系的,八尺,夜莺姐已经习惯了。你忘了那些日子夜莺姐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那就好。。。”诡八尺的声音越发微弱下去:“记住,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书房,就算是送饭送药送马桶,统统都必须用叉竿完成。他们若是敢有异动,你就砍下严真平的一只手。记住,关于我军动向,无论严老头说什么,你都不要回答,否则难保他有办法送出消息。。。。。。”

    说到这,诡八尺彻底晕了过去。

    从刺杀开始到现在,他一直都在坚持,即使面临最险恶的环境也绝不放弃,他跟随浅水清的时间并不长,却已经学会了浅水清身上最重要的品质--永不言败!这刻眼看着昏迷的诡八尺,夜莺怒气重重地怒视严真平,严真平长叹一声,悠悠说道:“这小子是个人物,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安排一切,且心思细密,算无遗漏,严某佩服。看来铁血镇果然已入我中部四省,并将有大行动,而严某就是最有可能阻挠铁血镇的人,所以才会有刺杀之事发生。只是浅水清竟会将他的徒弟和女人派来主持此事,有些不同寻常。我观此子行事狠辣而作风谨慎,狡猾多智比其乃师不逞多让,却也是个颇有主见的小子,莫非。。。他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尽管夜莺什么也没有跟他说,严真平还是凭借自己的才智猜到了事情的原委,只是中部地区到底有什么值得浅水清如此大动干戈,却是他想不通的。这刻他看着夜莺,夜莺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淡淡道:“严大人,只要你肯合作,要不了多久,你自然就会知道我们的行动目的。在此期间,还请大人把心思放在养伤上吧。”

    。。。。。。。。。。。。。。。

    天风108年6月9日,火云城严真平被刺一事引发哗然。行刺者诡八尺赫然成为当今大陆年龄最小的刺客,并因此青史留名。刺杀行动虽然失手,但临时改刺杀行动为挟持行动却成了一着妙棋,督府侍卫投鼠忌器,终究不得不暂时退却,行刺者和被刺目标因此共居一堂,相安无事,到也成为天下一景,火云城于当日起全城戒严,再不许任何人轻易出入,总督府内外更是调集了千名甲士团团围困,不允任何人靠近。

    天风108年6月12日,浅水清率兵赶至牢山,在这里,他发动了举世震惊的牢山镇之战,成功救出大批鹰扬战俘,是役,浅水清领两旗战士七千之众,与战俘营中的战俘里应外合,大破牢山守军,杀敌数千,余者尽皆奔逃。告急示警的信鸽虽被放飞,但是早就被诡八尺调换过的鸽子再不是飞往预先的指定地点,另两处战俘的囚押地石岗与金沙湾此刻依然沉浸在梦里,对已经发生的大事浑然不觉。

    6月13日,仅仅过了一天,来自牢山一线的烽火敲响了火云城内的警钟,听着书房外追日的紧急报告,终于明白了一切的严真平再看看呆在自己身边呼呼大睡的诡八尺,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发出一声颓然长叹,然后无奈说道:“此事交由别人处置吧。”

    闭上眼睛,再不理会身边的一切。

    来自严真平的威胁,就这样被诡八尺用一种另类的方式,消失于无形之中。

    那个时候,没有人想到这次的挟持到底会是怎样的结局,而事实却是此次挟持,最终演变成了观澜大陆有史以来时间最长结局也最为离奇的一次挟持行动。其后的岁月里,诡八尺和夜莺,竟一直就待在了这小小的书房中,与严真平一起过上了仿佛囚徒一般的铁窗生涯,直到最后一刻的惊变!

第九十七章 誓师

    牢山,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汇聚成巨大的声浪,几欲震破耳鼓。

    大批大批穿着囚衣的战俘们将手里拿着的铁镐,锄头扔向天空,那是他们在发泄心中的怒火。近两年的苦役生涯,让太多太多人死去,他们中绝大多数人心中本早已绝望,以为自己一生的命运即将到此截止。不是死在看守的皮鞭下,就是倒在沉重的劳役之中。

    一些形容枯槁的上了年纪的战士甚至直接跪倒在这片土地上,对着天空和铁血镇将士们嚎啕大哭起来,他们中很多人两年来受尽各种苦痛,从未流过一滴眼泪,却在这刻看到亲人,重获自由的时候,再压抑不住内心中澎湃的激动,所有的仇恨与愤怒都化为泪水,如滔滔河水尽情奔流。

    许多铁血镇士兵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眼中也在默默地流泪,尽管这些日子来,他们出生入死,几经辛苦,但至少,他们活得象个人,即使倒下时也是一个真正的战士。而眼前的曾经的鹰扬战士们,一个个却如狗一般艰辛生存了将近两年的时光。他们能活下来,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奇迹。

    牢山战俘营的土地上,泪水,血水,交融出一条条河流,无数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有战俘们的,有铁血镇士兵的,更多的则是来自于惊虹守军。一些受过看守的气的战俘看到那些死去的守军,心中犹不解恨,拿起皮鞭对着尸体就是好一阵鞭打。长期的羁押与劳役生活让人变成了野兽,以至于许多人的心理都因此失衡。

    “浅将军呢?浅将军在哪?”更多的战俘高声大叫着,知道是浅水清带着铁血镇来解救了他们,他们现在迫不及待地希望能够见到这位传奇将军。

    几名被战俘们团团围住,激动的抱着又叫又跳的铁血镇士兵,用马鞭一指后方:“将军在后面,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你们先不要着急,跟我们来,要先集合你们,将军有话要跟你们说。”

    一名军官在这时候骑着马赶到战俘群中,高声大叫:“战俘营里有没有军官?要卫校以上级别的!是军官的就站出来,报上番号和职衔,浅督要先见你们。”

    一名战俘举起手来:“鹰扬军团猎鹰军下血战营卫校吕斌。”

    “血鹰军前锋营卫校关海山。”

    “扬威军铁字营卫校崇明远。”

    那军官点点头:“还有没有?有没有营主以上级别的?”

    有人高叫:“有一个镇督!”

    那军官一楞:“有个镇督?在哪?”

    数十名战俘一起指向后方:“受了伤在那里躺着呢。”

    那军官立刻下令:“去几个人把那个镇督抬过去见浅将军,另外这个战俘营里,有没有平时比较有威望的?我是说除了正式军官外,还有没有别人在士兵中比较有威望的?给你们三个名额,把他们选出来,一起去将军。其余的人立刻集合!”

    。。。。。。。。。。。。。。。。。。。。。。。。。。。。。。

    战场上。

    大战后的硝烟尚未散去,浅水清站在尸横遍野的野外,仰望苍天。

    自进入惊虹以来,杀了有多少敌人了?

    他数不清,二十万?三十万?仰或是更多?铁血镇以一支孤旅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纵横裨阖,行程万里,经历大小战事无数,杀死了数以十倍计于己身的敌人,这份荣耀,就连当年的沙思汗大帝也未曾有过。

    而如今,铁血镇却在战火的考验中变得更加强大,也更加成熟了。

    远方的战士们正在欢庆胜利,原鹰扬军团的战俘和铁血镇战士互相拥抱,眼中流出喜悦的泪水。虎豹营辖下的一名军官带着几个人向他走来,禀报道:“将军,一个镇督,三个卫校,两个旅尉和一个曲长,已经全部带来。其余人目前正在集合,清点人数。”

    “知道了,谁是镇督?。”

    “躺着的。”

    担架上的那名军官,此刻看到浅水清,无奈苦笑道:“浅。。。浅将军是吗?在下是扬威军赤翼镇镇督龙骧将军宗卓,早就听说过浅将军大名,想不到今生还能有缘得见,惭愧,惭愧之至。”

    “怎么受的伤?”浅水清淡淡问。

    “开打之前,我们按照计划好的先去占领器械库,没想到运气不好,正碰上周安国去检查器械库,带来了五百名战士,一场血战,我杀了周安国,自己也被他砍了一刀。”

    “周安国是谁?”

    “这里的统领。”

    “难怪刚才打得这么轻松。”浅水清笑了起来:“感情开打之前,你们就已经先干掉了这里的头领。对了,惊虹人怎么没有发现你的身份?”

    宗卓道:“两年前的那场大败,西副帅领人断后,我扬威军是授命第一个撤离战场的,赤翼镇绝大部分士兵都保留完全,但我本人当时带了一个营与西帅一起断后来着,后来全营战死,就我一个人活了下来,被惊虹人抓了过去。由于军团被俘士兵大部分不是我镇的,所以认识我的不多,少数几个知道我的,也都是尉级以上军官,对帝国忠心耿耿,自然不会出卖我。”

    浅水清点点头表示明白,西岭野编织的那个谎言,没想到在真实中却应验在了宗卓的身上,而浅水清完全不用担心宗卓撒谎,因为有太多人可以证明他说的话。他看看宗卓说:“能主动为大军断后,又能忍辱负重两年之久,并在最后时刻杀死敌军大将,为我铁血镇攻破牢山防线立下大功,宗将军,你是个英雄!”

    “阶下之囚,不敢言勇,不及浅将军多矣。”

    “那可未必,我铁血镇在惊虹,又何尝不是过的等同于囚犯生涯,只不过牢狱大了些,而我们又未放下武器罢了。”

    “那么是什么,让将军能坚持到现在?”

    “希望。”

    宗卓笑了:“没错,是希望,我在战俘营的这些日子里,每日每夜都在盼望着,期待着,希望能看到我天风大军杀仅寒风关,解救我们。我知道那希望很渺茫,很可能在我们死前都看不到,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不会放弃。看看身边的这些受尽苦难的兄弟们吧,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因为这份希望而坚持下来的。。。谢谢你,浅将军,你让我们知道了这份希望不是梦。”

    浅水清看着眼前一个个瘦得不成人样的战俘,心中亦是微微一酸:“这个战俘营,最多时有多少人?”

    “鹰扬大败,我军有总计三万余人被俘,寒风关杀了一批,留了一批,最后送到三处战俘营总计有两万三千人。其中金沙湾九千,负责开采金矿,这里和石岗都是七千,但是现在此地已只剩五千人不到了。这两年来,死了不少人,有很多都曾经是我军功勋英雄。。。”说到这,宗卓的声音有些黯然。

    战俘营里虽曾经关押了两万三千名战俘,但实际数量却是远远小于此数字。保守估计,每个战俘营在近两年时光里死去的人数都不少于两千人。因此一说到人数这个问题,很多人凄然泪下。

    那个叫关海山的卫校道:“最近几个月,明成亦突然大反常态,以前的囚食猪都不吃,可现在却几乎顿顿都是肉汤白菜,活计也大大轻了许多,我们就猜到可能有问题。后来离楚大哥派了人在这里担任监管,我们才知道原来将军已经开始有计划营救我们,大家有了希望,也就有了生存下来的勇气。最近这段时间几乎再未死人。”

    “是啊,浅将军,我们现在身体比原先壮实多了,将军,和大家说几句吧,大家都在等着你。由现在开始,我们就跟着你干,杀光那帮惊虹人!”又一名卫校吕斌叫道。

    “没错,杀光惊虹人!”几个人同声呼喝起来。

    这声音原本只是几个人发出来的,但是转眼间,小小的音符竟汇聚成一片巨大的声浪,如海浪汹涌,惊涛拍案。浅水清抬首四顾,原来不知何时,那些被囚禁的战俘已经被整合起来,站在了他的面前,数千人的队伍汇聚成一片庞大的方阵,整整齐齐,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兴奋与期待。他们高举单手,狂喊着“杀光惊虹人!”的口号,眼神中喷薄着如火战意,尽情地发泄着长期以来饱受压抑的痛苦。

    “将军,和他们说几句吧,他们在等你。”宗卓道。

    浅水清走上前去。

    那一张张饱受摧残与折磨的脸,那一副副单薄瘦弱的身躯,还有那充满希望的眼神,震颤了浅水清的灵魂。

    他站在他们的面前,看着他们,然后他大声喊道:“天风军的兄弟们,我就是浅水清!我来救你们了!~”

    “吼!”众起高呼。

    “不过在此,我要先告诉你们一句话,那就是你们并没有得到真正意义上的自由。因为我们还没有离开惊虹!所以你们暂时还无法享受到回家的快乐和幸福,但是你们得到了重新拿起武器,自由的去冲杀和死亡的机会!这个机会或许让你们失去苟延残喘的生存可能,却也可以让你们夺回属于一个战士应有的尊严与骄傲!那么,到底是在这里卑屈的生存,还是拿起武器骄傲的死亡,告诉我你们的选择!”

    “英勇战死!”所有人同声高呼。

    “好!”浅水清大叫道:“在我来之前,我和我的同伴都曾有过一种担心,那就是长达近两年的劳役生涯,是否会消磨你们心中的战意,是否会让你们忘记自己曾经是最强大的帝国麾下的最勇敢的战士。你们身体中流淌的战士之血是否已经沉睡或者死去?又或者你们是否还有奋勇作战的勇气,是否还有无所畏惧的胸怀,是否还有为国家为荣誉献出一切的觉悟。。。。。。还好,我想我现在看到的,是一群忍辱负重的勇者,而不是卑微的胆小鬼,是这样吗?”

    “是!!!”

    “我们依然是战士,也永远是战士!”

    “就算我们的身体不行了,可我们的心还是战士,还是天风军人!所有曾经拥有的,我们都不会忘记!”

    “我们依然有自己的纪律,即使是在苦役生涯中,也从未忘记自己的身份,也从未放弃争取生存和自由的机会!”

    “我们曾经发动过两次暴动,有八百名同伴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死去的,但我们从不后悔,因为我们是为了自由而战!”

    鹰扬战俘们的呼喊,深深打动了每一个铁血镇将士。近两年的囚禁生涯,并没有消磨掉他们心中的激情,反而提升了他们的仇恨。怕死的,软骨头的,意志薄弱的,早就投降了惊虹人,剩下来的个个都是意志坚定的好汉子。战俘营就象是一个人心洗练中心,挺不过去的,不是死了就是降了,剩下的个个都是铁汉,不仅意志坚定,身体素质也极为出色。

    浅水清满意的点头:“好样的,都是一群好样的。看到你们,我浅水清自愧不如。”

    “我浅水清不是什么好人。曾经的岁月里,我杀过太多太多的无辜,在这片惊虹的土地上,我更是连番挑起战乱,让无数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我的手上有数十万惊虹战士的生命,还有或者说即将有上百万无辜平民的生命。我一个人所造就的杀戮或许能抵挡上一个国家,可是我不后悔!尤其是今天,在我看到你们之后,我更加的坚信我没有做错!”

    “看看你们的样子吧,惊虹人把你们象狗象牛马一样的使唤,根本就不把你们当人看!我浅水清是个刽子手,但至少我浅水清只在战场上杀人,从未虐待过战俘!更从未不把人当人看,践踏他们的尊严!观澜大陆曾经无数次立过不得虐待战俘的条约,可是又有几个国家真正做到了?我鹰扬军团曾经的三万两千余人,到现在还剩下多少?”

    “所以今天,我不再后悔,不再怀疑我对这个国家做过的一切,因为我知道,我没有错!我是一名军人,我的职责就是保卫我们的家园,保护我们的战士,而不是他妈的保护敌人!让所有的和平,人权还有狗屁的仁义都他妈的见鬼去吧!看看这群受到伤害的士兵,看看他们身上被鞭子抽打的伤势,看看你们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我就绝不会对我的敌人有任何姑息之情!”

    “绝不姑息!绝不姑息!绝不姑息!”所有战士同声大喊。

    “那么!”浅水清放声狂叫:“在石岗和金沙湾还有和你们一样的战俘正在等待着我们的解救,等待着我们去释放他们被束缚的双手,去帮助他们重新象个人一样站起来,拿起武器反抗敌人,我们该怎么做?”

    “去石岗!去金沙湾!救出他们!”

    “好!可是有两个问题需要解决!第一,就是我没有时间整合大家。我知道你们曾经都是鹰扬军团最优秀的战士,但是很遗憾,我没法把你们重新按照鹰扬军团的编制重新安排。我的铁血镇已经战死了很多兄弟,正需要补充兵力,那么你们愿意以新的身份,铁血镇战士的身份加入我浅水清的麾下,接受我的领导,听我所命,为我去冲锋陷阵,血战沙场,慷慨赴死,无怨无悔吗?”

    “我们愿意!!!”

    “那么还有第二个问题。我铁血镇现在战马已经不多了,尽管我有把握为你们再搞来一批战马,但时间上却不容许我们拖延。那么,已经受过无数苦难的你们,还能做到继续吃苦,跟上我骑兵的脚步吗?我要你们,用脚跑出和我铁血镇将士一样的速度,因为在这场看不到尽头的战争里,速度是我们活下来唯一保证。尽管你们脱离了战俘营不再是战俘身份,但你们的生活不会因此变得更好,恰恰相反,你们面临的是更大更艰难的挑战!你们不仅有可能会战死沙场,甚至还可能和在这个鬼地方一样,活活累死在行军与逃亡的途中,告诉我,你们能接受这样的命运吗?”

    所有的战俘互相看了看,他们迟疑了一下,然后终于放声大喊:“我们愿意!宁做自由鬼!”

    “宁做自由鬼!”所有战俘一起最后高呼出胸膛中那热血沸腾的心声,激荡天边,久久不绝于耳。

    浅水清笑了,他终于放心地笑了。

    那一刻,他微微侧过头,对身边的沐血说:“先把多余的战马分给原先是骑兵的战士,其他人只能让他们先辛苦一下了。拿下其余两地后,让所有人全部练习马术,告诉他们,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我们没有那么多马。”

    “会有的,相信我。。。。。。很快!”浅水清非常肯定道。

    。。。。。。。。。。。。。。。。。。。。。。。。。。。。。

    继6月12日大破牢山镇之后,浅水清带着铁血镇战士和被解救出来的原鹰扬军团战俘匆匆赶赴石岗,于6月16日赶到石岗后再度对石岗守军发起攻击,次日奔赴

    金沙湾。

    6月21日,浅水清赶到金沙湾,这里是惊虹最重要的金矿产地,浅水清救下战俘后,劫走大批黄金,同时大肆毁坏矿坑,捣毁机器,收缴工具,驱逐工人,焚烧房屋,破坏生产,将整片金沙湾于两天内变成一片荒芜之地。

    从来是破坏容易建设难,经浅水清这么一折腾,金沙湾矿区再想重新恢复生产,没有一年半载都极其困难。此时,浅水清在打下三处战俘营后,除了取得歼敌总计一万余人的骄人战果,破坏敌人的矿业生产之外,最重要的是他还获得了一万七千余名战士,铁血镇的人数一下上升到三万余人,兵员反比刚刚进入惊虹时期来得更多,声势也更为骇人。

    此时,霸业城甚至还依然沉浸在梦乡里,对中部发生的变故全然不知。

    军鸽乱飞固然让该收到消息的人收不到消息,但却也让不该收到消息的人早早得到了消息。

    6月27日,从浅水清攻击牢山开始,整整过去了半个月,霸业城才真正收到关于战俘营被劫的消息。此时,此消息已是天下尽知,甚至连远在西风草原上的赤帝与他的丞相和大将军,也要比梁丘旭早一天得知此事。

    据说梁丘旭对整整十五天后,牢山战事的情况才刚刚送抵大发怒火,而又过了近半个月才彻底搞明白是信鸽出了问题。事后梁丘旭谴使问罪仲叔夜,却发现这位昔日战神早已饮毒自尽,尸体都僵了。

    而在这宝贵的一个月里,整个惊虹都已被浅水清打到翻了天,拥有了新的支援力量的浅水清,对准惊虹人再次展开了一系列的重拳出击。而这也是铁血镇在经历了大半年的逃亡生涯后真正意义上的军事大反攻!

第九十八章期待

    “杀!”

    伴随着这一声激越苍茫的厉吼,激扬的号角声吹响了进攻的序曲。

    苍茫大地上,成千上万道身影组成的攻击狂潮卷出一股平地飓风,猛烈地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城市。无数战士口衔钢刀脚踩云梯奋力地攀登在城门楼上,他们怒张双目,狂声大吼,毛贲张,张扬出内心中最狂野的血性。

    一架重逾千斤的锤门车在数十名战士的合力下向着城门推涌,包裹着粗厚铁皮的大圆木看上去就象一只狰狞龙,张牙舞爪,凛冽出烈日下的死亡气息。

    轰!轰!轰!

    接连三声巨响,沉重的木门挡不住这如山般的撞击,于一片咿呀声中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化成了漫天的齑粉碎屑。

    远方的战场上,旗帜变换,一飙铁骑奔腾而出。

    征蹄滚滚,流沙漫天,在铁骑的周围不断升腾涌怒的噬血热潮,将死亡恐怖卷成凿响的波浪。

    那一波狂放恢宏的铁骑澜流,卷着漫天肃涩凌冽的风尘,向着敌城门呼啸奔涌而去,他们狂舞战刀,对着城门守卫大开杀戒,鲜血在这刻激扬出最绚烂的色彩,红色成为世界的主色调,放眼望去,赤潮天下。

    浅水清坐在马上,默默地数着时间。

    两个时辰!

    “报!浅将军,四平城城门已破,我军可全面进入!”传令兵飞马来报。

    “我看见了。”浅水清冷冷道:“告诉宗卓……好样的。”

    令兵飞马回奔:“兄弟们!浅督说了,你们是好样的!”

    “吼!!!”城头上的士兵,还有城门下的战士,同时放声狂吼,如人间恶魔降世,吓住了所有仍在试图反抗的惊虹士兵。

    面进攻的号角终于吹响,大批大批的战士开始进入四平城,扫荡残余,占领城市。

    浅水清放眼苍茫,那一片赤霞天空下,希望之光正冉冉升起……

    月24日,在从金沙湾离开仅仅一天后,浅水清就对惊虹各地动了疯狂的反扑。这一次反扑,与以往所有战斗均有所不同。以前的铁血镇,对防御森严的坚城要塞从来都是能不打就不打,尽可能从一些偏僻的小村庄,小乡镇上经过,同时也从这里搜取生存必需的战略物资。因此铁血镇大军往往一天要跑数处甚至十数处地方来进行搜集工作,对敌人的大部队,历来是能躲就躲,尽量不打硬仗,依靠高优势大打游击战。

    然而游击战因其特殊的背景,从来都无法成为战争的主基调,因此浅水清在自己获得了大量生力军,而惊虹人则因连番战事实力大大受损,实力此消彼长的情况下,改变了原先的作战态势。

    他开始有计划有针对性的对一些防御严密的城市起攻击,而不再是选择绕道而行。将一定程度的强攻硬打作为夺取胜利的一种手段,终于出现在了浅水清的战略安排上,为了争取时间,浅水清甚至可以忍受一定程度的人员损失。

    由于信鸽调换事件,如今的惊虹通讯网络正处在最关键的盲点时刻,浅水清就是要利用这难得的机会来完成他一直以来都想完成却没法完成的那个阶段性战略任务——通过大规模的作战杀死杀伤大量敌人的生力军,为铁血镇在惊虹的生存争取更好的机会。

    这之前,尽管第二第三次反围剿浅水清都取得了突破性的胜利,但是对身陷敌国的孤旅来说,消灭庞大数量的敌人远比消灭敌人的精兵更来得有实质意义。相比第三次围剿消灭的敌六万精英,浅水清更愿意选择去消灭十万杂鱼。尽管在战场上,十万杂兵绝不可能和苏南宇世均洋的六万精兵相提并论,但是对需要建立庞大防御网的惊虹人来说,其实数量更加庞大的普通部队,才是国家安全的基石。要想在敌人的国土上纵横,那么消灭足够多的士兵远比消灭敌人的精兵强兵更加来得有意义!还好,姬若紫在这方面可算是帮了他的大忙。

    这种考量下,惊虹中南境内四平,青岩,延州还有采桑等惊虹十二个城市被浅水清大手一挥纳入了必须攻打的范畴。通过这一连串的攻击,完成他歼敌大部,掠夺资源,震慑敌军,扬我军威的战略目的。

    十二个城市,必须在七月中旬前全部拿下,取走一切能取走的,杀死一切可以杀死的,尤其是那些铁血镇目前急需更换的武器装备,大规模阵地战重要器械等等,他要让铁血镇重新成为阵地战的强旅,而这都需要拿下足够的城市!

    四平城此刻已经被拿下,但这仅仅是大战的起点。

    策马行走在四平城的通街大道上,浅水清一骑领先,身后除了水中棠,方虎,还有就是宗卓,吕斌,关海山等一批鹰扬旧将。一万七名战俘,除补充铁风旗,灵风旗辖下五营总计八千人左右的战损外,剩余的九千人,根据地区被分成了三个营,分别由牢山的宗卓,石岗的一个营主韶飞志,以及金沙湾的一个曲长施成负责。其中施成之所以能担负起如此重任,是因为金沙湾战俘营里,他的威望最高。曾经的苦役生涯中,这个小小的曲长不止一次为了救自己的战友出生入死,甚至为了自己的战友而饱受监工的鞭打折磨。这个钢铁般铸就的汉子硬是挺了过来,一次又一次地和命运,和那些看管他们的如狼似虎的恶仆抗争,最终也赢得了所有人的爱戴与拥护。

    战俘营与军营有着明显的不同,曾经高高在上的军官在这里,未必就能成为大家依然听令的角色,就好比学校里出来的高才生到了社会上未必就能吃得开一样。战俘营暗无天日的环境,需要的是那种肯舍身救助难友,有头脑见识,遇事冷静,值得大家尊重的人才能为大家担当起领导的重任,在这种情况下,高层的赏识没有任何意义,惟有下层的爱戴具备价值。

    因此施成顺理成章地成为领导金沙营的营主,而曾经的赤翼镇督宗卓,也只能从牢山营这个位置上重新开始他的征战生涯。每换一次新的环境,就是一次新的考验,无论是曾经的鹰扬战俘,还是如今的浅水清,对他们而言,都是一样的。

    对那些曾经的鹰扬军战士来说,原来的番号已经不再具有意义,他们现在统统都是铁血镇的兵,牢山营,石岗营还有金沙营被浅水清重新组成了一个旗,鹰扬旗,他们便只能以此种方式来悼念曾经的岁月,然后在新的战场,新的指挥官的领导下,以新的身份奋勇杀敌。至于鹰扬旗的掌旗,则由沐血出任,以确保该旗的归属性,佑字营则交给了军中一名表现出色的战士谢运。他是早年的富贵兵团子弟,后跟随浅水清一路转战,是丰仓粮草转运司的谢天宝之子,也是富贵兵团中如林跃一样,少数仍以军人身份出现在浅水清身边的人之一。

    四平的街头,如今已是一片苍凉景象,大概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半年来被赶得东奔西跑,永无宁日的浅水清竟然还会有反攻的一天,以至于当时的守军完全是打了一场没准备的仗,四千战士一役而殁,好好一座城市就此易主。

    四平的百姓到还有不少有胆量出来探头探脑地张望,或许是因为浅水清的名气在惊虹尚算不错的原因。

    “让兄弟们立刻准备洗城,打开府库,赈灾放粮,然后将所有钱财全部带走……”浅水清安排道,方虎撇撇嘴:“浅少,这些活都干了大半年了,兄弟们都熟门熟路,你就不用再吩咐了。”

    浅水清笑笑:“鹰扬旗的兄弟还没熟悉,让他们也练练手吧。”

    沐血回身大叫道:“鹰扬旗的兄弟们,跟我走,今天带你们开开眼界!”

    “呼!吼!哈!”一大帮战士呼哨着向前冲去,散出得意的欢啸。

    “我还是不明白咱们为什么非得打这一仗,象以前那样不是很好吗?”方虎有些不明白浅水清到底是怎么想的。通过大量的运动战同样可以消灭敌人,虽然时间会长些,却也可以最大限度保存自己,何乐而不为的事,为什么非得强攻硬打?

    攻打四平城,牺牲了三百战士,考虑到偷袭再加绝对的兵力优势,这样的损失不能算小,虽然说得到了大量战争资源,但是对如今拥有圣威尔运输线和瓦口寨物资基地的铁血镇来说,意义其实已经不大。打下了战俘营后,铁血镇已经没新的兵员补充可能,局面依然是死一个少一个,所以对这样的损失,方虎是极肉痛的。

    浅水清笑着拍方虎的肩膀:“虎子啊,带兵打仗,不能只看眼前的损失或收益,有时候目光要放得长远一些。事实上,我们现在不光要攻城,还需要一场大战。”

    “大战?”方虎吓了一跳:“你是说……”

    浅水清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就是大战,正面决战。铁血镇自进入惊虹以来,一直都在避免与敌军做公平意义上的正面较量,但是这一次,我们要主动挑起和对手的正面决战。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我们才要连续攻打对方的城市,除了削弱敌人,得到装备这两个目的之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逼得惊虹人提前动第四次围剿!”

    “让他们提前动第四次围剿?”

    “对!”浅水清斩钉截铁道:“如今我军势力正是最强盛的时候,战士们士气正旺,鹰扬战俘对惊虹人的仇恨也正是最深时,而惊虹人的围剿却尚未正式开始,很显然还没有做出全盘计划。有备算无备,我们就是要在这种情况下逼迫他们早一步动围剿。提前动的围剿,会因为时间不足,导致战术安排,兵力,物资供应等诸多方面出现严重的准备不足。而在这种情况下,两军对决,我军有希望大胜。”

    “只怕死伤也不会少。”

    “虎子,看待问题的着眼点不能仅限于眼下。有些事情,若无把握,我是不会做的!”……

    与敌决战,这个决定,不可谓不大胆,不可谓不疯狂,但浅水清偏偏就这么决定了。

    他需要帮助苍野望下定决心,哪怕是不尽力救他,至少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害他!

    这场大战注定了会敲响惊虹人的丧钟,会给苍野望带来全面拥有惊虹的希望,也会给铁血镇带来光明前景。

    月26日,浅水清拿下青岩,28日再下延州,一路纵横,所到之处望风披靡,与此同时,远在北部逍遥的血风旗在碧空晴的领导下也接连打了几场小规模的胜仗,在接到了浅水清的指令后,匆匆南下,准备与主力部队汇合。原本分成四路的部队,终于在浅水清的回归之后,一一回流,重新结合成一个整体。

    时间流逝如电,一直到了7月9日,霸业城才全面了解到信鸽事件,此时,浅水清已经趁其不备,占领了大批的惊虹城市和所属乡镇。利用此一契机,浅水清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自己初入惊虹时的那个状态,杀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人仰马翻。被逼无奈下,梁丘旭终于决定立刻动第四次大规模围剿,而这一次,正如浅水清所料,是一场完全准备不足的围剿之战,孤正帆在得知此事之后曾大雷霆,称此次行动为惊虹人最失败最失策的一次围剿。这一预言不幸命中,梁丘旭犯的这个致命错误让他注定了要蒙受自铁血镇进入惊虹以来最大的一次损失,第四次围剿,也因此成为惊虹人最失败同时也损失最惨痛的一次围剿。

    而此时,为铁血镇立下汗马功劳的诡八尺,依然正与夜莺困在总督府内,与严真平一起过着囚徒生涯。

    他过的有滋有味。

第九十九章 别来救我

    就在惊虹中南部风起云涌,一场大战即将上演的时刻,火云城却渐渐恢复了平静。

    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并没有影响火云城内百姓的安居乐业,甚至连总督府最初的剑拔弩张,也渐渐的变了味。长期的蹲守消磨着卫队士兵的精力,但是面对这种情况,却又谁都拿不出办法。

    与以往所有的刺杀均有所不同的是,刺客除了年纪小外,最令人称道的就是定力出奇的好。

    不是没有过刺客劫持行刺目标然后试图离开行凶现场的事情发生,但是这一次,刺客没有提出任何要离开的要求,反而要求在这里住下,不受任何人打扰。这匪夷所思的要求使得缉凶演变成漫长的等待。

    看起来,诡八尺并不介意就在这小小书房里过上一辈子。

    “将!”诡八尺得意地拍手大笑,牵动伤处,疼得龇牙咧嘴。

    严真平苦笑着摇头,重新摆棋局。

    “以前的大梁帝国在军制上采用府兵制,即:大量士兵战时为兵,闲时为农。这种做法不是很好吗?为什么现在都不采用了?”

    “社会是进步的,进步的程度越高,分工也就越细密。历史告诉我们,一万职业军人所能发挥出来的价值远胜过十万杂牌军,而随着土地制度的改良,秫米品种的优化,土地利用度的增加,以及通商范围的扩大带来的国库收入的增加,都迫使军人向职业化过度。”

    “可如果职业化军人存在的意义就是战争,那么职业军人的存在是否也就意味着战争将永不停息,又或者职业化军人的存在本身就是战争发生的推动力?”

    “等你赢过下一盘棋再问吧。”

    “反正你每次都输,预支答案也没什么关系。”

    “好啊,那你让我一子。”

    “那可不行。”

    一老一小的对答听得旁观的夜莺忍俊不禁。出于无聊,诡八尺把浅水清带给铁血镇的象棋又搬进了总督府,教会了严真平,两个人在一起下棋娱乐,消磨时光,刺杀者与被刺杀者竟然坐在了一起摆起了棋局,尽管看上去不伦不类,却也不失为谋杀时间的好办法。为了提高兴致,甚至还立下赌约,输的一方要回答赢的一方任意问题。

    老的自有算盘,打定主意要套些关于铁血镇的秘密,小的也不傻,仗着老的新学初会,对规矩不熟,大杀四方。老的想尽办法要赢棋,小的却步步谨慎不让对方有赢的机会,于是两个人一面在棋局上勾心斗角,一面在棋局外互相盘算。对诡八尺来说,这是很有趣的一件事,他曾先后跟随过姬若紫,浅水清等人,但从未跟随过文官,也不理解他们的工作性质和内容是什么。如今到是个机会,便大肆请教起来。

    对于诡八尺的提问,严真平也是有问必答,反正这两个人跑是跑不出去了,就算掌握再多的秘密终究还得埋进土里。不过诡八尺更感兴趣的还是为政之道,这些东西是以前他跟随的人无法教他的,偏偏正是严真平最擅长的。因此棋一盘一盘的下,问题一个一个的问,诡八尺对惊虹国内的政局情况也就渐渐了解了许多。

    比如说:梁丘旭有两个儿子,太子梁鸿,廉王梁锦。而梁丘旭的烦恼则和苍野望一样--次子比长子至少要强上许多。他的烦恼甚至比苍野望更强一些,因为惊虹百年历史上,曾有过废长立幼的先例,他自己就是次子继位的受益者,因此二子之间的不和早已公开化。

    比如说:那位惊虹丞相益子谦据说老当益壮,前后娶了十三位侍妾,为他生了二十多个子女,在外面的露水姻缘更是数都数不清。听说他府里有一个侍妾和四个丫鬟,是西蚩人送的,这就难怪他要为西蚩人说好话了。

    比如说:严真平在朝中其实并不受太多人欣赏,因为他的治国理念与益子谦是背道而弛的。益子谦是典型的宁予外寇,不予家奴式的思想,在他的眼里,天风就是家奴,就算不是家奴,也是一个家庭里分出来的兄弟,翻了脸,就从此陌路。情愿草原上的豺狼虎豹过来打野食,也不情愿天风人永久性霸占惊虹。严真平则和朝中许多大将的心思一样,宁可亡于天风人之手,不给草原蛮族任何机会。因此他不受益子谦的喜欢。

    再比如说:当朝太子是益子谦鼎力支持的,但是二皇子梁锦却是严真平的学生,严真平在出任火云城城守之前,是霸业城颇有名气的讲学大师。

    所有的这一切,诡八尺都听在耳里,记在心里,笑眯眯地下棋,有一天没一天的过日子。

    他手上的伤还没好,每日里依然痛得死去活来,就算好了也不知道是否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一只左手从此废掉亦不无可能,但小家伙个性倔强,竟始终微笑着度过每一天,仿佛那只手不是长在他的身上,更仿佛此刻的他并不是困守待死。

    起初的日子里,追日组织了多次的营救行动,试图悄悄潜入书房救走严真平,但是夜莺机警小心,与诡八尺轮流值守,根本不给对手一丝机会。追日把营救行动进行到第六次时,诡八尺直接切掉严真平的一根手指扔出窗外,冷冰冰地丢下一句:“下次就是一只手。”

    追日彻底放弃行动。

    当时诡八尺拉着痛得几乎要昏过去的严真平说:“来,继续下棋。”,听得所有人毛骨悚然,就连夜莺都不得不叹息这小子心狠手辣,且定力十足。他师傅被困在惊虹,每天想的不是怎么杀出重围,而是拉着对手一起死,做徒弟的也不甘示弱,有样学样,困在这小小书房里竟能自成气候,切了人手指后拉人下棋。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个人伤势渐渐都有了起色,但是诡八尺却毫无离开的打算。总督府的侍卫削减了一拨又一拨,看起来是有所放弃,但是诡八尺知道,他们是在暗中布局,等待他们主动离开的那一天。

    这是一场耐心的较量。

    。。。。。。。。。。。。。。。。。。。。。

    今天终于赢了一盘,严真平喜上眉梢。

    诡八尺大摇大摆地往后一仰,靠在墙上说:“问吧。”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严真平立刻道。

    “什么时候我能够确定外面是安全的,就什么时候走。”

    “本官可以主动撤消外围所有守卫。”

    “可你没法让全城守卫都离开。”

    “本官可以送你们。”

    “谢谢,但不必了。我看现在没有地方比这总督府更安全,严大人的好心我领了,不过暂时我不想走。”

    严真平怒火上涌:“老夫从未见过如此无赖的刺客,杀不了对方竟还赖在对方家里不走了!”

    诡八尺仰天打了个哈哈:“我杀不死你,我气死你!”

    “。。。。。。”严真平气得险些休克,夜莺则苦笑不得。

    这些日子,由于诡八尺和夜莺的存在,严真平彻底与公事绝缘,天知道现在多少事情等着他处理,他却被逼得在这书房里和诡八尺下棋,世事离奇,事态发展走到这一步,严真平都不能不叹息。

    诡八尺突然坐了起来,向严真平眨眨眼睛:“我知道你心忧什么。要不这样吧,你在这里处理公事。”

    “这里?”严真平吓了一跳:“在这里如何处理?”

    诡八尺伸了个懒腰:“简单得很了,如果是一般公事,就让他们在窗外候着,我开个窗口让你们说话。如果有紧急事务,也可以派人进来,不过必须被绑着才行。交代完公事再离开就可以了。你觉得怎么样?”

    “这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师傅常说,过程有时候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令师是在误人子弟!为人师者,当洁身自好,为人师表。。。。。。”一说到教育学生,严真平立刻滔滔不绝起来,显露出自己一代讲学大宗师的风范。

    诡八尺用咳嗽打断了对方的教导:“总之呢,小爷我短时间内是不会离开的了。你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选择不接受。其他的话就不用多说了。我师傅还说过,对于军人而言,一切礼仪教化都是多余的东西,只有生存与血性才具有价值!”

    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严真平看着这小兔崽子良久,终于点点头道:“好,老夫接受!”

    “吼!这下可以看看大官们是怎么办公断案的喽!”诡八尺一句欢呼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夜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颜如花,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好。

    尽管诡八尺从未说过要如何脱身,但是夜莺知道,其实这鬼精鬼精的小东西早和外面的离楚和飞取得了联系。

    他送出的那句话是:“我不说走,就别来救我,保护严真平,勿让他为人所害。”

    没有人知道诡八尺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是可以肯定,小家伙心中自有算盘。对于这样一个胸中自有丘壑的小家伙,夜莺就算是想替他担心都难。相比之下,如果说铁血镇里还有谁可以让夜莺担心忧虑,替他不安的,那么这个人不是浅水清,而是无双。

    无双啊无双,此时此刻,你应该已经走出惊虹,踏上了前往涯国的回家之路了吧?夜莺悠悠想到。

第一百章 离合

    风,吹动南弯河的河面,泛出波光粼粼,水面上映照出一条大河船,正在水手们奋力地摇桨中迅速前进,左右各四十根大船桨,在掌舵的口号下以一种奇特的韵律有节奏地拍打着水面,同起同落,整齐划一,两岸的风景不停地从眼前闪过,不一会就晃到了脑后。

    前舱甲板上,幸中源背负双手,遥看天边,看上去心情不错,侧首边站着的正是那为津家大小姐,津津。

    “再有一会就要到渡口了,津津啊,收拢一下你的性子,可不要在云家大小姐的面前失了礼数,会让人看你父亲的笑话的。”

    津津把嘴一撇:“我津津虽然性子急了些,至少也知道谨守家风,不做那败坏门风的事情。她和那浅水清的故事,如今是天下皆知,都说此女不但生性不守妇道,且有克夫之相。不然不会有先有南无伤之死,后有浅水清之困。在她面前,想必本姑娘无论做什么都不能算失了礼数的。”

    幸中源脸色一正:“胡说八道,市井流言岂可轻信。云霓小姐是世间奇女子,我当初见过她一次,便知此女外表稳文贤淑,内心刚烈坚强,只要看她此番为救铁血镇,不惜抛头露面,出使圣威尔,便可知其人。你不尊重她也就罢了,怎么可以如此胡乱中伤!作为你出言无撞的惩罚,过会到地方后不许你下船,待本帅办好正事之后,若你表现不错,再为你介绍她二人。”

    津津吐了一下舌头,低着看脚尖:“知道啦。。。人家也就是听说嘛。”

    幸中源自己没有女儿,把津业宏的这个女儿一直当成自己女儿看待,因此也极心疼她。这刻看自己有些言重,只能再好言抚慰她几句,不过禁令却是不能撤消。他好歹是军团主帅,说出来的话岂可轻易收回。

    大船随波逐流,不日就到风陵渡口,渡口不远处,一列车队已停在那里多时。

    车队的中央,那辆坠着啼血鸳花,刻着枪盾纹章的豪华马车便是云霓的坐车了。

    大船缓缓靠岸,水手们利落地放下船板,幸中源第一个从船上走下来,马车此时亦已车帘掀开,露出的是云霓那张如花玉颜。

    在无双的搀扶下,云霓轻轻走下马车,对着幸中源薄施一礼:“云霓见过幸帅。”

    “哈哈,贤侄女不必客气了。”

    抬眼看看车旁的无双,幸中源道:“这位就是无双太子了吧?云小姐已经告诉了我关于你的事。”

    无双一拱手:“见过幸帅。”

    “恩。”幸中源点点头:“没有想到啊,涯国太子竟然会在我天风军中任职,是我们有眼无珠,委屈太子殿下了。”

    “亡国之人,不敢称尊,幸帅客气了。”

    “不客气,不管怎么说,太子殿下既然曾在我天风帝国有此一段经历,那也就算是我国的朋友了。我受野王之命,向太子转达我天风人的真情厚意,还望太子回国登基之后,能与我天风修好,有前面的交情在,想必这不是什么难事。哦对了,陛下还托我为太子带来了礼物。。。。。。”

    幸中源说着,双掌互击,一批下人抬着一箱箱的珠宝走下船来,打开箱盖,珠光宝气迷人眼。

    幸中源笑道:“既要复位,以财帛动人心是必不可少的,我天风帝国虽不富裕,拿出些许资助却也不难,还望太子不要客气,尽请接受。”

    “那就请幸帅替我多谢陛下吧。”

    幸中源意味深长道:“只要太子喜欢,其实我们还可以给太子更多帮助,无论军队,武器,还是其他别的什么。”

    无双看着幸中源,盯着他的眼神道:“回报是什么?”

    幸中源一呆,无双已经说道:“幸帅请勿动怒,只不过我跟随浅督这两年来,多少明白了一些道理,天上不会掉馅饼下来,所以很多事情不妨摊开了说,至于那些政治词汇。。。很抱歉,我学会了做军人,却还没学会玩政治,所以我不会说。开出条件吧。”

    幸中源吃惊地看云霓,云霓转过头去当什么都没听见,他颇感觉有些尴尬,只能笑对无双:“太子言重了,只是一点小小礼物,为两国修好之用,没有什么太多意义。”

    “如果只是为了两国修好,我在这里可以向陛下和幸帅承诺,若我登基,涯国永不与天风为敌。不过如果是想我涯国和天风联手,前后夹攻麦加人。。。幸帅,事关国家大事,我不好轻易做主,总得回去问问我那帮老臣子才行。当然,军事同盟我不敢保证必定成功,但是至少不会做敌人,这是可以肯定的。只要有浅水清在天风,我无双永不可能与天风人为敌。”

    “那就好,那就好。”幸中源笑道:“老实说,令叔与麦加人走得实在是太近了些。”

    “这也正常,麦加人就在涯国边上,我们实力比不上他们,自然只能客客气气。”

    “现在有我天风帝国在。。。。。。”

    “前门趋虎,后门进狼,就在一个月前,我刚刚从惊虹人身上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很抱歉,除非有必要的理由,否则我不会轻易把涯国绑在天风的战车上。”

    “既如此,本官知道该如何回复陛下了。”

    “还望陛下海涵。”

    “无妨,太子可知其实浅将军托云小姐送了信过来,称只要浅水清一天不死,就不允许天风国内任何人逼迫无双太子。所以太子尽可放心,财帛大可收下,小小礼物不算什么。军队你不想要,也不会有人逼你,更不会强迫太子去苍天城做客。总之,无双太子你是自由的。”

    无双心中一动,值此浅水清兵困惊虹,正需要帝国在后面鼎力支持的时刻,竟依然委托云霓传了这样强硬的话过来,要说他心里没有感动,是不可能的。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时候,浅水清的信上说的竟是这些,而拿到那封信时,自己却对他说。。。。。。自己亲吻了夜莺。

    他心中一阵发冷,那一刻他突然明白,自己当时是真正伤了浅水清的心了。

    此刻幸中源看他面无表情,微笑道:“其实太子会做什么决定,我们清楚得很,麦加人成不了气候,终有一日,太子会知如何选择,若太子旧属不是无能之辈,想必无论如何不会在行政之道上建议太子走令叔父的老路,哪怕那条路是正确的。”

    幸中源说着,向后退去。

    无双呆呆地看着幸中源,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天风帝国会如此大方,不需要他做任何承诺都肯放他回去,并主动送财送人,因为他们早就知道,一旦无双复位成功,为了让国家有新气象,无论如何,他的那帮老臣子都会力主无双对前朝旧制做出一些革新与改变。而一度与麦加人关系良好的其叔一旦下台,麦加人的反应可想而知,要想保住自己,保住涯国百姓,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巴结住天风帝国这棵大树。

    幸中源其实就是在提醒他,从他坐着翔龙军团的帅船回到涯国的那一刻,还有他曾经的荆棘营营主的身份,他就已经注定了要和天风人绑在一起。

    无双汗颜,他终于发现自己在这方面依然是太幼稚了,加入天风军两年的烙印,岂是他说去除就可去除的。

    。。。。。。。。。。。。。。。。。。。

    清醒过来后,无双转回头对云霓道:“多谢云姐姐一路照顾,无双才能顺利走到这一步。此去之后,无双如果有幸成功,将会与天风帝国缔结军事同盟关系,但我希望到时候能是姐姐来与我签订条约。”

    幸中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云霓象姐姐照顾弟弟一样为无双整理着衣襟,轻声道:“这些事以后再说吧,你此番回涯国,就看不到军中的那些兄弟了。做了国主,遇事再不可意气用事,更不可妇人之仁。你当明白,君主之仁,在于天下,舍小我而取大义,与普通人之仁完全不同。”

    “多谢姐姐教诲。”

    云霓笑笑,摸摸他脸上那条伤疤:“可惜了,本是个英俊少年郎。”

    “这是战士的骄傲。”无双回答。

    “记住,回到涯国,你就不再是战士。”

    无双微微沉默了一下,不再说话。

    是啊,回到涯国,自己就不再是战士了,不管他想不想复位,他终究要给所有拼死保护自己的臣子们一个交代,哪怕他注定了未必是一个合格的君主。

    他正在伤感间,耳中突听到一声清脆的诧响:“好贼子,原来是你,本姑奶奶终于认出你来了。你以为留条疤就可以骗过去吗?还我马来!”

    话音刚落,一道紫虹惊电已从船上飞射而来,正是津津,怒火冲天地挥着剑从船上跳下来就杀向无双。无双急忙闪过,怒吼道:“你这泼妇,你干什么你?”

    “敢骂我泼妇?”津津大怒,对着无双一阵大砍大杀。无双看她是从翔龙军团的帅船上下来的,不愿和她动手,只能不断闪躲,但津津却对他不依不饶穷追猛打,两个人顷刻间闹成一团,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也不知道该帮谁才好。

    云霓诧异问幸中源:“此女是。。。。。。”

    “副帅津业宏之女,津津。”幸中源本能回答:“跟我来本是想见见这位在我天风军中任职,人称箭术无双的流亡太子的,津津的箭术也是不错的。可不知怎么。。。。。。”

    “原来她就是救了鸿妹妹的津津小姐,看起来无双和她认识,却是关系不好,好象还是和什么马有关。”

    幸中源立刻想起了什么:“去年小梁河大战时,津津被人抢走过一匹枣红马,我经常听她埋怨此事,对铁血镇怨愤不已,说是铁血镇的人干的。。。难道。。。。”

    “啊!”云霓轻捂嘴唇笑道:“小梁河之战,无双为了通知烈帅鬼骑突袭之事,的确干过抢马的勾当,如此说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再看看场中追着无双叫骂打杀的津津,不由同时笑出声道:“这也太巧了一些。”

    那个时候,云霓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了浅水清在信中告诉她的那件事,或许。。。这是个解决办法。

    她立刻对幸中源说道:“幸帅,云霓可否拜托你一件事?”

    “请说。”

    “可否请津津小姐负责护送无双回涯国?”

    “为什么?你看他们俩一见面就打个不可开交。”

    “幸帅,你也是过来人啊,怎么还不明白?”云霓语气悠然道:“水清第一次见到我时,可是把刀驾在了我的脖子上,险些杀死我的。这世间有些事就是如此,不是冤家不碰头啊。”

    幸中源的眼神立刻亮了:“妙啊,若能成事,则两国关系必定更加稳妥,于国有利啊。”

    “于公于私,皆当如此。”云霓意味深长道。

    那一刻,场中打得正欢的两个人,仿佛两只翩翩起舞的彩蝶,飞扬出各自的绚丽未来。

第一百零一章 御驾亲征

    第四次围剿,可以说惊虹人的一次难产型军事行动,是被浅水清接连下城夺地的威势逼迫导致。尽管自第三次围剿失败以来,惊虹人一直都在策划如何进行第四次围剿,但是却始终拿不出一个具体方案。赤风婉的嫁入为惊虹人的第四次围剿提供了一线光明,五万匹战马的到来意味着他们可以再一次发动如第三次围剿般的行动,因此他们也一直在等待。但他们并不知道赤风婉已经转手把战马转让给了出价更高的浅水清,而浅水清的救走战俘之举,则使惊虹人大为慌乱。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被迫提前发动的第四次围剿,走上了第一次围剿的老路,即:广调大军,齐头并进,以铺网之势力压对手。

    当然,这也和浅水清目前的军事行动有着直接的密切联系。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浅水清不是打了就走,而是每打下一地后就要在该地停留一段时间,然后再缓缓离开,并始终在中南一带徘徊,看样子有长期逗留的打算。

    于是惊虹的一些官员认为:这是因为,浅水清虽然从战俘营中得到了大量的战俘补充兵员,但同时由于近一年来的征战,使铁血镇战马折损严重,已经没有多余的战马分给鹰扬战俘,更没有时间让他们练习骑术,因此不得不放慢脚步。

    也就是说,铁血镇虽然兵力翻了一倍,但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速度优势却因此失去了。猪永远比耗子好捉,尽管前者的力气更大,反抗力量更足,但是却终究逃不过人手,浅水清自以为实力大涨,其实却无形中束缚了他自己,反而自取灭亡。且鹰扬战俘早在长期的苦役生涯中失去了作为一名优秀战士应有的身体素质,只能成为铁血镇的负累而不是助力,因此第四次围剿大可以直接大兵压进,以山岳压顶势摧毁之。

    这种在空想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说法在朝中的支持者颇多,尤其以文官为首,甚至连一向老成持重的益子谦都认为有些道理,因此促成了第四次围剿的草率形成。事后孤正帆对此说法暴跳如雷,书信一封快马传致霸业城,说:“庸臣误国,累死三军。一帮书呆子都能看到的问题,浅水清自己怎会视而不见?其人滞留中南不去,必有阴谋,若不行为谨慎,则为其所趁。若陛下坚持发兵中南,臣愿请命对付浅水清,不敢言必胜,至少不会输得太惨。”

    梁丘旭大怒,怒斥道:“既不敢言必胜,何必领军。战前言败,军心必丧,如此胡言,罚你闭门省过三十日!寒风关天险不容有失,孤卿谨守此关,余者不必再过问,朕将亲率大军与其对决,灭浅水清小儿于中南一地!”

    孤正帆看到这份国主的回信时,登时仰天长叹:“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就这么着,原本就匆匆上马的第四次围剿,因为孤正帆的劝说,反而变本加厉,演变成了梁丘旭御驾亲征的结局。

    此消息传出后,有人叫好,说三次围剿失败,正当御驾亲征,鼓舞士气,梁丘旭也算有为之君,但是此消息传到圣威尔神圣战锤斯波卡约大公爵耳中时,他呆滞半响,终于说了一句:“惊虹气数已尽啊,浅水清若不懂得抓住这个机会,只怕就要天打雷劈了。”

    而沙库而伦格龙特听到此消息后,想了很久,终于说道:“此战成败之决定权,不再取决于浅水清的指挥能力,而是要看梁丘旭的愚蠢程度。”

    至于当时尚在采桑一带休整兵马的浅水清,听到此一消息喃喃说了一句:“老天就是个贱人,不打就不给好处。”

    对于老天爷送下的这份大礼物,浅水清可是毫不含糊地照单全收,他立刻发出一封通告,称:“梁丘旭既然亲来,他浅水清并不介意运用沙场阵战之道和这位惊虹国主做一次正面较量,期间不做任何战场回避,不用偷袭手段。如果梁丘旭同意此建议,铁血镇就在采桑城下恭候对手,到时候大家沙场上见,看看到底这片土地在未来到底谁主沉浮!”

    这一份通告,立刻掀起了一片泛大陆范围内的热议,对于浅水清的大胆,狂妄,嚣张,大家算是又一次有了真切的见识。

    要知道这一次的御驾亲征,梁丘旭可是带足了三十万大军,是四次围剿中兵力最足最强大的一次,不仅兵员充足,其中更包括了八万精锐御林军部队。这些御林军战士都是百里挑一的军中好手,不仅作战勇敢,对国主更是忠心耿耿。其余各地的城府军虽实力偏弱,但蚁多咬死象,仅凭铁血镇三万兵力就想正面硬憾,他当真以为自己是沙思汗转世呢?历史上以一打十,获得大胜的例子不是没有,但通常都是以精锐对垃圾的层面,连精锐对平庸,都很难打出如此辉煌战果。

    但是对于此则通告,固然大部分人表示出愤慨,各地的领军级人物却丝毫不感到意外。格龙特是这么说的:“他梁丘旭就是带六十万大军入我草原,我也敢以三万游牧战士正面硬憾之。”

    斯波卡约则要谦虚一些:“一万圣堂武士队足矣。”这其中所谓的一万圣堂武士,其实就是一万重骑兵加四万重步兵。

    至于孤正帆,得知此消息后什么都没说。

    他正被国主勒令闭门思过呢。

    不过梁丘旭对于这则通告则是大喜,对他来说,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立刻通告天下,接受浅水清的挑战,将亲领三十万大军以铁血镇对抗。双方约定:

    8月15日,采桑城外,泪河水畔,决一死战!

    。。。。。。。。。。。。。。。。。。。。。。。。。。。

    很多人当时并不明白,为什么梁丘旭愚蠢到要对浅水清御驾亲征,三次围剿失败给他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

    但事实却是,梁丘旭非常清楚这其中的凶险,作为一国之君的他,其实并不懂军事,要让他来亲自指挥作战,当真有多少人命都不够填给浅水清的。但是对于梁丘旭这位惊虹君主来说,其实他的心中,有一件事一直都耿耿于怀。

    那就是天风帝国的君主,其军事指挥能力历来是天下皆知的强悍,从草原王苍黎到平野王苍野望,每一位曾经的暴风主帅,不仅是优秀的皇帝,同样也是优秀的军事统帅。五位军事能力卓绝的国家元首造就的是一个强大的军事帝国,在群敌唤伺中竟始终占据着战略主动态势,可见其能力。尤其是曾经的二世皇帝,每战身先士卒,最终战死沙场,为后人景仰,几乎成为这片大陆上各个国家国王,皇帝,都认可的霸主级英雄。

    而梁丘旭则由于浅水清在惊虹的纵横驰骋,声誉在大陆范围内每况愈下,因此迫切需要一些行动来证明自己。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御驾亲征,大败浅水清,则一切盛赞皆会来到。人们做事有时就是如此----根据需要来决定自己该做什么,而不是根据能力,导致的结果往往就是惨败。

    其实梁丘旭本身并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君王,至少比起止水羽文柳要好上太多,但有着十分的本事,却有着一百分的追求,结局往往比废物还惨,若这样的人成为君主,那便成了灾难。

    此外梁丘旭之所以会犯这样的错误,很大程度上也是受了益子谦的影响。而这位惊虹丞相这一次之所以会犯下如此大错,却是受了明成亦的欺骗。战俘营被浅水清打下来之后,益子谦曾特别询问了明成亦有关战俘营的情况,明成亦按离楚所说,将一切责任推到了西岭野的头上,但却没有交代自己被离楚胁迫,暗中为战俘营改善伙食,提高待遇,救治伤患一事,相反,他向益子谦做出保证:战俘营里出来的士兵,三个月内不可能有任何作战能力,四平诸地战事,皆是铁血镇本部所为,鹰扬战俘仅是摇旗呐喊,迷惑我军,铁血镇真正有作战能力的士兵,其实只有一万余众。其之所以如此大肆张扬攻打我国各地,就是为了遮掩其外强中干之实,故此正是攻击其部的好时机。

    对明成亦来说,如今的他,已经是不可能回得了头了。所以这个家伙干脆在战俘营事件之后,正式投靠了铁血镇,离楚向其保证,如若铁血镇全灭于惊虹,绝不出卖他的所为,作为交换条件,就是他必须帮铁血镇传出他们需要他传出的信息。倘若有一天,铁血镇有幸入主惊虹,那么明成亦将会作为功臣,不但保留所有家业,且将得到更加丰厚的奖赏。

    就这么着,明成亦被逼着做了一次政治上的风险投资,继贝里曼,都市联盟雇佣兵之后,成为了铁血镇的第三位盟友。

    7月18日,梁丘旭亲率三十万大军从霸业城出发前往惊虹中南。不过出城第一天,梁丘旭就碰上了一件极为扫兴的事--中枢院参郎将吕正永突然拦住龙驾跪地大哭:“陛下不可啊!御驾亲征,劳师动众,伤财害民不说,关键那浅水清凶狠狡诈,多智近妖,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陛下此去正是上了他的当,天子不立危檐之下,兵凶战危刀枪无眼,陛下万万不可涉险啊!否则万一有失,我惊虹江山难保!”

    梁丘旭气得浑身发抖:“混帐吕正永,出师在即,你却在这里胡说八道,坏我军威!来人啊,把他给我拉出去砍了!”

    就这样,吕正永被砍了头,悬挂在霸业城的城门楼上。

    留下太子监国后,梁丘旭的大军一路如蝗虫过境,声势浩荡,王驾所到之处,百姓回避,群官叩拜。

    就象是暗夜里的启明灯,梁丘旭部队的动静闹得如此之大,以至于连远在千里之外的浅水清都能看到。他的斥候队甚至闭上眼睛都能听到关于惊虹军的动向,各路大军从哪个方向走,哪支部队有多少,中央王驾此刻的位置在哪,一一清楚。

    御驾亲征的第一个大问题,在行军一事上就已经显现出来----对铁血镇来说,三十万大军的行程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浅水清甚至可以掐着点知道对方将在什么时候到达什么地方。

    7月20日,血风旗在碧空晴的带领下终于赶到采桑,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你们把鹰扬战士都给分光了,就没给我留点?”

    方虎大笑:“分脏不匀,碧空晴这龟儿子不满意了。”

    宗卓等人苦笑不已,曾经的岁月里,他也曾和同级将领争抢战士,把优秀的军人看成是最宝贵的财富,如今刚脱离大难,要从营主从头做起,这大石压死蟹的苦算是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不过想想也颇有意思。

    7月24日,在经历了六天行军后,惊虹三十万大军终于赶到风柳一带,此消息传到浅水清耳中,浅水清对着地图做了一下比划,表情丰富无比:“六天赶了一百二十里路,平均每天二十里,如此行军速度,当真难得。”

    自铁血镇进入惊虹以来,日行二三百里路那是常有的事,大半年来各路军队累计行程已破两万里,其高速高效的行动效率已可堪比各国军队之首,惊虹三十万大军的行进拖沓缓慢到不及铁血镇十分之一,仅此一项就可以看出虽然对方空有三十万人数,但是大而无当。

    御驾亲征的又一个大问题亦在行军途中暴露出来----指挥问题多多,号令不统,导致效率低下。

    对此,还是碧空晴说得好:“来的路上我就已经打听清楚了,梁丘旭虽然御驾亲征,但是没有让自己做主帅,而是任命了国中的一员老将鲁青做三十万大军的总帅,可见他也不是全无自知之明。但是问题就在于,他此番出征,几乎将朝中所有武将都带了出来,四品将军有八个,三品的四个,还有一个柱国上将军,今年已八十高龄。在这种情况下,那个鲁青到底有多大本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得是他还能发挥出多少。”

    浅水清笑道:“将兵之道,永远是一加一小于一。军中只需要一个首领,可梁丘旭的部队却至少有三个首领,一是他梁丘旭自己,一是鲁青,一是朝中其他未受指派,官衔却不比鲁青低的那些将军们。哼哼,我怕他鲁青哪怕是给军队下一个战前戒备令,都要受到同僚的质疑和国主的苛责啊。”

    沐血也道:“大战若起,只怕一个下命向前冲,一个下命向后退都说不定。”

    拓拔开山更是冷哼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君将同在外,君命又当如何?”

    宗卓同样撇撇嘴道:“御驾亲征。。。天下最愚蠢之战事莫过于御驾亲征,他当人人可学我王,精通兵法,通晓战术的?且就算是我天风诸王,自二世皇帝殒命沙场之后,也再未有过为帝之后的亲征做法,梁丘旭本事不大,心志不小,就凭他也想效法连野王都不愿效法的先皇,真正是自寻死路了!”

    浅水清总结道:“不管怎么说,梁丘旭既已御驾亲征,如约而来,那我们就不应当让他白来这一趟。兄弟们,此战就让我浅水清祝他梁丘旭长命百岁,中秋一战,其名永垂千古吧!”

    “中秋决战,名垂千古!”众将齐声笑道。

第一百零二章 诚信价几何?

    铁血镇要与梁丘旭决战的消息,就象是插了翅膀一样在大陆范围内飞啊飞,但是决战之一的主角,梁丘旭的大军,却如背着壳的蜗牛一般在地上爬呀爬。

    7月26日,梁丘旭的部队终于开始提速了,两天赶了八十里路,终于来到凤凰城一带。

    凤凰城是惊虹中北部一座比较重要的城镇,由于防御措施严密,铁血镇并未能有机会在这一带制造混乱。尽管各地的纷乱多如牛毛,但是相比整个社会,整个国家层面,其实还是有许多地方依然能够保持一定程度的平静。惊虹这棵老树,就象是正在一群白蚁啃食着,在其内里被完全蛀空之前,外表看不出什么大问题----至少梁丘旭所到之处是如此。

    “混帐,混帐!后路军为什么不按指定的行军路线前进?”指挥大帐里,鲁青跳着脚大发脾气。他带着部队刚刚赶到凤凰城,就听说后路军竟然绕道,没有走计划中的青州路线,却绕着青州跑了一圈,害得鲁青此刻只能坐在这里干等,因为后军正是王驾所在。

    他的副将詹远山无奈道:“青州一带正在闹民变,乱得不可开交,几位大人认为,不适宜让陛下看到这副局面,而且大军一旦经过,也难保不受袭击,因此绕了些远路。”

    “哼,欲盖弥彰!还不是为了掩盖他们治下无能!行军路线本是早就制订好的,各地后勤粮草供应,也全部都是按照路线上规定好的来,现在突然变动,各地应变不及,准备不足,万一此时浅水清绕后偷袭我部,那我们怎么办?”

    詹远山回答:“几位大人说了,浅水清此人虽凶狠毒辣,但是素来言必守诺,还算是有些诚信的。他既然说要与我军正面决战,那就不会搞那些鬼蜮伎俩,因此不用担心后路问题。再者说这里也是惊虹地面,浅水清要想做到无声无息穿过我军诸多城市,还是有许多困难的。”

    鲁青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浅水清是信守诺言之人?真正是可笑之至!想想蓝草坡上石容海是怎么被他打败的吧!若能一战败我惊虹三十万大军,他会肯轻守诺言那才叫愚蠢!战场之上,两军对垒,为求胜利,无所不用其极,相信敌人的说话就等于是自杀!再说就算是我惊虹地界又如何?他浅水清往来纵横的日子还短了吗?真正是自欺欺人!”

    “可是。。。据前方哨马斥候回报,迄今为止,浅水清带着铁血镇的人,的确一直都在采桑城附近,没有任何出城迹象。城头上密布旌旗,岗哨,到处都有人巡逻守卫,应该不会有问题。”

    “哼,谁能保证那不是对方示伪形真之术?要知道这可是浅水清的拿手好戏,这大半年来,铁血镇靠得可就是这套声东击西,伪装突袭的战法过日子的。”

    “属下到觉得应该不会有假,因为鲁帅已经大军分成三路,他若偷袭,也只能对其一路下手,就算得胜,也提前暴露了他言而无信的真面目,他无法毕其功于一役,我们自有机会反盘。反到是他为一场小胜而葬送一生英名,殊为不值。”

    鲁青点点头:“恩,这到还说得有点道理。可这不能掩盖我军指挥混乱的问题!现在可以不按既定的行军路线走,以后就可以不按本帅规定的作战方略打,到时候真打起来,纵有数十万大军又有什么用?没有统一指挥的部队,就是一群苍蝇!一群没头苍蝇!”

    “这个。。。。。。”詹远山叹了口气:“行军还是小问题了。”

    “怎么?还有什么事?”鲁青大眼一瞪。

    “听说朝里有几位将军对鲁帅制订的作战方略颇有不满,认为太过保守。”

    “如何保守法?”

    “有人说鲁帅将中央御林军置作后军预备队,定位于预设战场三十里外的地方,是存心。。。”

    “存心什么?”

    詹远山一咬牙道:“大帅,您也知道,此番作战是陛下亲征,虽然任命了您做主帅,但是事事仍需陛下点头。所以有人说,您这样做法,就是怕陛下在身边碍事,所以才故意让军中战力最强大的御林军远离战场。。。。。。”

    “放他娘的狗屁!”不出詹远山的预料,鲁青暴跳如雷,抓住詹远山大喊道:“哪个狗娘养的如此中伤老夫?”

    詹远山叹息道:“鲁帅啊,此次作战,由于浅水清愿意主动站出来和我们对着打,所以很多人认为,浅水清是赢得有些得意忘形,因而自取死路。在这种心态下,您这个主帅位置其实是人人眼红的。毕竟谁都想把杀死浅水清的功劳放在自己头上。所以这中伤之人嘛。。。其实不是一两个。”

    鲁青心里一凉:“一群无知之徒!国家都让这帮没用的蠢货给败坏了,浅水清要是这么好对付,我惊虹如今又何至如此困难,被逼要向西蚩人低头,至今不敢声张太子妃一事?浅水清赢得仗还少了吗?谁又见过他有得意张狂到自不量力以卵击石的时候?这个人不好对付!本将身负重命,怎能让国主轻易涉险?让王驾远离战场,那是为了保护陛下安全,这帮狗娘养的,居心叵测,一群混蛋!”

    “可是我们毕竟有三十万大军,浅水清要想对付我们,无疑是螳臂当车,鲁帅如此小心,也难怪有人如此看法。”

    鲁青苦笑道:“将令不遵,指挥混乱,发生了这种事,远山你还能认为我军可轻易战胜浅水清吗?唉,只怕浅水清早在事情发生之前,就已经想到了会有这样的事出来了!若非如此,他怎敢如此大胆,声称要正面迎击我部!”

    “可不管怎么说,兵力悬殊是不争之事实。只要鲁帅向陛下请命,决战之日,予鲁帅作战全权,有敢不遵将令者,立斩无赦,相信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希望如此吧。”鲁青黯然道。

    希望永远都是美好的,事实永远都是惨痛的。历史告诉我们,御驾亲征带来的种种弊端远不是一个临时授予的作战全权就能解决的。拥有最高权力却不懂军事的君主亲征,对军人而言压根就是一种灾难,对别人来说的全权,对君主来说根本就不存在!

    谁能保证,梁丘旭在战事吃紧时不会胡乱下达什么命令,从而导致指挥系统的崩溃?

    尽管梁丘旭本人并不能说是一个十足蠢蛋,但战争比的本就不是个人智商的高低,而是其相对的高低,说白了就是看谁比谁更蠢一些,哪怕你自己是个蠢蛋,只要对手比你更蠢,你就更接近胜利一些,因此他的亲征,对浅水清而言就有了一种痛殴白痴般的快乐。

    曾经的三次围剿,让浅水清吃够了苦头,但随着惊虹国内大将,老将,小将们的纷纷凋零,如今的梁丘旭身边剩下的已经几乎都是蠢蛋了。鲁青是矮子里拔出的高个,普通作战没问题,看人看事也没什么大差池,但涉及到权力争夺层面,未雨绸缪层面,及时应变层面,就差得太远,他能看到问题,却无法解决问题,所以对于如今的情况,他除了叹气还是叹气,纵明知己方大军问题多多,依然只能抱希望于数字可以弥补一切,抱希望于浅水清果然遵守诺言,一如通告中所说的“珍惜羽毛,重信守诺。”

    尽管他自己都知道浅水清的诺言靠不住,但他却不得不让自己相信----浅水清是个好人,这种催眠式的自我欺骗至少能让他睡个好觉。

    。。。。。。。。。。。。。。。。。。。。。。。。。。。。。。。

    美美地喝了一口香茶,浅水清闭上眼睛听方虎的汇报:“继擅自改变行军路线之后,梁丘旭又干了一件蠢事,委任陈鑫,顾名,章松柏为左路都军使,右路都军使和中路都军使,他本人则继续留在后路军。三位都军使的主要职责是对各路领兵将领的行为做出监察,平时不负责主理军中事务,但是拥有军事否决权。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认为该路将领的指挥有问题,他们可以下令部队拒绝执行该命令。此外就是随时向国主汇报军情。”

    “设立都军使的目的,其实为了防止领军将领自行其事,甚至有人可能图谋不轨,有了都军使的存在,可以保证军队的安全可靠性,且对于错误的命令拥有纠察否决之权,然而问题就是,出任都军使的人都是不懂武备的文官,让他们耍心眼,个个都是好手,让他们领兵打仗却就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会了。让这样的人出任监察军机的大任,除了造成指挥官进一步无法有效指挥部队之外,可以说没任何好处,梁丘旭这是在送礼物给我们啊,且是一个接一个的送。”说这话的是沐血。

    浅水清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看起来对这个消息完全不在意,过了一会才淡淡道:“往脖子上套一条绳索是自杀,套两条绳索,依然是自杀,没有太大区别,虽是蠢行,但于大局影响不大。还是说说火云城吧,八尺和夜莺怎么样了?”

    “那小子好得很,如今在火云城总督府的书房里正过得快活呢。梁丘旭跑过来找我们决战,路上听说此事后十分恼火,派了个朝中官员去解决,说是要不顾一切强攻总督府,哪怕严真平被杀,也不能让贼人嚣张,被明成亦得了消息后通知了离楚,结果走半道上就被干掉了。”

    “还有呢?”

    “离楚说,八尺不让他救人,而且还让他设法保护严真平,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浅水清终于笑了:“好小子,果然有一套,派人过去,告诉离楚和明成亦,无论如何,不能让严真平死。哼哼,严真平如今依然是中部四省的总督,他一天不死,中部局势就必定会处于公事瘫痪的状态中。再者说,严真平不倒,八尺他们就不会有事。让明成亦多花点钱去打点一下,想办法保住严真平的官位,不能让人趁机撸了严真平的顶上乌纱。总之一句话,就是让他们拖延时间,既不能跑了严真平,又不能让这老小子丢官,就让总督府继续维持如今的局面。一切等到中秋决战之后,再做分晓。”

    “有点意思了。”沐血和方虎对视而笑:“这么说,八尺他们就还得在那书房里关上一段时间了。”

    “关关吧,修身养性,对他有好处。严真平也算是个能人,这小子偷师的本领高强,让他跟着严真平,也能多学点东西。”

    “你到是挺放心你这个宝贝徒弟的。”

    浅水清淡淡回答:“我浅水清的徒弟和女人,自然是价值连城的。你当他们为何会守如此之久而不愿强攻?仅是为了严真平?哼,还是奇货可居啊,没把握生擒的情况下,至少不能让他们死掉。放心吧,只要我活着,他们就死不了。”

    此话充满了强大自信,却是自有道理,只要一天浅水清还活着,诡八尺和夜莺的安全其实就不足为虑。尽管两人如今都被困在总督府内,但火云城甲卫实在没把握能活捉二人,无论是严真平的尸体还是诡八尺或者夜莺的尸体,都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因而此事就只能继续耗着,却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说到这,浅水清终于睁开了眼睛:“离中秋决战还有十七天,时间不多,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浅少放心吧,拉尔的消息已经过来了,一切顺利!决战之日,至少能给我们带来五到十万的雇佣兵,当然,价码也不低。”

    “那就好。价钱方面不用担心,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你和空晴埋在那岛上的大笔财富的吗?我浅水清别的没有,就是钱多得用不完。”

    沐血笑道:“梁丘旭绝不会想到,我们会给他来这一手的。据说很多人都认为,浅水清必定会信守诺言,沙场决战,绝不搞鬼呢。”

    浅水清懒洋洋道:“我用良心与人命换来的这一字千金之名,岂非就是为了卖个好价钱?我浅水清的声誉名望,用敌人三十万大军来做交换,也算值了!”

    碧空晴道:“话又说回来,我们承诺的可是不采用偷袭手段,不做战场规避,又没承诺不使奸耍诈,设套布伏,更没说过不可以邀请援军,战场上的战术千变万化,围点打援,强突中央,中心开花,前后夹击,声东击西,暗伏奇兵,后路强袭诸如此般不一而足,各种阴损招数多如那天上繁星,岂是只有偷袭一词可掩之,他梁丘旭搞不清偷袭含义,弄不明战术区别,那就只怪他自己愚蠢。连对方有多少真实兵力都不知道,更是自寻死路,浅督声誉未必尽失啊。”

    拓拔开山眼中充满不屑:“本人生平最痛恨那咬文嚼字玩弄字眼之人,没想到此番竟跟着你们同流合污,做了那一丘之貉。”

    浅水清意味深长道:“这就叫假处女卖出了公主价。”

    众人皆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百零三章 成长

    即将发生在惊虹中南部的这场中秋决战,几乎牵动了整片大陆的心,除了少数眼光卓越的各国军事领袖之外,决大多数人的舆论倾向于此战浅水清必败,绝对的兵力差距毕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轻易逾越的障碍。

    然而也有一些人虽然不懂军事,但是对浅水清却充满了信心。

    枫国。

    驻足在常青藤上的眼神终于收了回来,回到那双秋水明眸之中,闪动出动人的亮采,那是属于姬若紫的目光。

    姬若紫此时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政治使命,继圣威尔与黎国之后,与枫人建立起正式的外交合作关系,成为天风历史上又一个外交史上里程碑式的突破。这位女外交大使,运用自己的魅力与手段,完成了天风帝国大多数男人都没能完成的事情,在这个尚武的国家里,以一己之力,为帝国拉拢了数以千万计的朋友,解决了无数个隐藏的危机和麻烦,成为天风史上最耀眼的那颗明珠,仅以成就而言,甚至连立功无数的军团主帅们也要自叹一声不如。

    据说枫国国主曾言:“天风帝国有此女,足挡百万大军,若野王许可,本人愿以城池五座与天风人交换。”

    可见对姬若紫评价之高。

    尽管没能让枫国人对惊虹边境增兵,但是姬若紫也已经没什么遗憾。惊虹人枫国人的历史渊源差不多是最和平的,基本没有发生过什么大摩擦,因此两国边境驻军也是最少。惊虹就是要从惊枫边境抽兵,也抽不出多少,姬若紫完成与天风人建交的目的,主要是不用担心枫人出兵帮惊虹。

    “姬特使,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您的人正在外面等候。”房外传来仆人恭敬的话语。

    “好的,我这就出来。”姬若紫随口应道。

    即将前往的,是最后一个国家,丘国。只要再完成破坏惊丘两国关系的重任之后,姬若紫就算是功德圆满了。一旦浅水清在采桑打败梁丘旭的第四次围剿,而姬若紫又顺利完成破坏使命,那么铁血镇的回家道路指日可待,或许不久的将来,惊虹会主动打开边防,请君离开。

    他们会留不起这尊瘟神,想到这,姬若紫有些开怀地笑了。

    站在窗口,仿佛一尊女神雕塑,她的神态仪容是如此令人心眩神迷。樱唇轻吐,她缓缓道:“水清已经走过了最困难的时光,就要迎来光明了。”

    “姐姐为何可以如此肯定浅将军必胜?梁丘旭毕竟有三十万大军呢。”说话的是鸿雁。

    “我只是个女人,没法从军事上的角度去考虑问题,所以也无法给你真正合理的解释。但是鸿雁妹妹,战争也好,政治也罢,说穿了,玩得都是人心诡诈之术。这个世界,比得就是谁比谁更狡猾,谁比谁更凶狠。论能力,梁丘旭差了水清太远。如果水清认为他不可能是梁丘旭的对手,那么就算是砍了他的腿,他用手爬,也绝不会留在采桑城等死。反过来,他既然敢决战,就一定有必胜的把握。凡事有备而无患,你跟了我这些日子,也该明白这些道理了。”

    “是,妹妹明白了。”鸿雁点头说:“铁血镇的命运,只能由铁血镇自己决定,而我们则应当做好我们该做的事。对了,我让狗子青凌搜集了一些展子骞风颜之等人的书画,听说丘人好风雅,相信姐姐能用得上。”

    姬若紫满意地点点头,拧拧鸿雁的小脸蛋:“算你机灵,我正在考虑此番往丘,要找些什么样的礼物才好呢。”

    “姐姐日理万机,要和那么多达官贵人打交道,累得心力憔悴,妹妹看得心中着急,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力做好这打打下手的工作。”

    “已经帮了很多了,这些日子你在我身边,有很多人你也一样要面对,许多事同样要处理,我曾担心你做不好,可如今看来你是成熟了许多。”

    鸿雁笑而不语。

    如今的鸿雁,再不是当初的那个什么都不懂的鸿家大小姐了。环境使人成长,压力使人进步,在跟随姬若紫的这些日子里,鸿雁大大开阔了自己的视野,走出闺房,她看到的是那个她从未见到过的惊奇世界。铁血镇这大半年里,她固然是在对林跃牵肠挂肚,但同样是这大半年时光,使她成为一生中受益最多的时光,她再不是以前那个被几句蜚语流长说得就想自杀,被身体上的一副春宫画,就羞得一个月不敢见人的娇滴滴的大小姐了。

    何况一直在她身边教导她的,正是那个以智慧,诡诈著称的女中豪杰姬若紫。

    最后望了一眼窗外,姬若紫收回对远方的期盼,轻声道:

    “走吧,鸿妹妹。”

    “恩。”

    打开房门,传话的仆人一身短装打扮,拱手肃立一旁,使节馆的过道上,清清爽爽竟无一人,那仆人面目陌生,竟从未见过。

    姬若紫的眉头微微一皱,问:“其他人呢?你又是谁?”

    那仆人却突然对着姬若紫露齿一笑。

    姬若紫心中顿生警兆,迅速向一侧移去,横空一道寒光闪过,那仆人手中一把锋利的短刃已闪出青蓝色的夺命光辉向着姬若紫疾刺而来:“小人奉格龙特大将军之命向姬夫人问好!”

    “不!”身后传来鸿雁凄厉的呼喊,姬若紫的身上,血花炸现,那凶猛的一刺正刺入她的身体,汹涌狂暴的力量借着短刃迸发出无可比拟的推力,将她推飞出去。

    一朵正在盛开的帝女花在这刻盛放出生命的绚烂,红潮汹涌中,若风中柳絮,随风飘落。

    扑!

    姬若紫重重摔落在过道上。

    “姐姐!!!”鸿雁声嘶力竭地狂喊出声。

    使节馆外,大批大批的卫士闻声冲进馆中,那仆人嘎嘎怪笑一声,擦着鸿雁的身体反冲进房内,从窗口处跳窗而逃,此时,姬若紫的全身都已被鲜血染红,身下血水流淌成河。。。。。。

    。。。。。。。。。。。。。。。。。。。。。。。。。。

    天风历108年,8月4日。

    姬若紫在枫国使节馆遇刺。

    此事在枫国上下引发轩然大波,枫国国主甚至亲自派人询问状况,得到的回答是重伤昏迷,死活难料。

    由于姬若紫是天风使节,此次遇刺与枫人的守卫不力有极大关联,这便使刚刚建立盟约的两国关系迅速蒙上了一重阴影。如若一个处理不慎,很有可能会导致两国关系破裂,不但做不成朋友,反而会变成仇人。枫国国主派来御医全力救治,但能否挽回生命,却只能看天意。缉拿凶手成为第一要事,无论如何总要给天风人一个交代,但是天大地大,凶手既然已经跑掉,再想找到就难比登天了。姬若紫费尽无数心血的努力,在这刻眼看着就要付诸流水,那刺客刺出的一刀,不仅将夺走姬若紫的生命,同时也将夺走她努力为浅水清创造的外部环境。

    使节馆里,鸿雁呆呆地守在姬若紫的床前。

    她握着昏迷中姬若紫的手:“姐姐,你要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使节团不能没有你,铁血镇也不没有你!你要是走了,我们怎么办啊。。。我们所有的心血。。。都白费了。。。。。。。”

    她声音呜咽,听得人凄然泪下,狗子悲愤无比地跪在姬若紫的床前,以头抢地:“姬夫人,是小人无能,没有保护好你的安全。你要是去了,小人将来也没脸见镇督大人。不若就在这,先走一步,将来黄泉路上,也好有人为你引路。”

    说着,他猛然将身上的战刀抽出来,对准自己的胸口就插了下去。

    鸿雁大急,一把抱住那战刀,纤纤玉手一不留神,被战刀割裂出一个大口子,鲜血汩汩流出,她却浑然不觉,大叫道:“狗子!你疯了!你死了有什么用?能救姐姐活过来吗?你这么死是白死!”

    狗子一愕,身边立刻有人把刀抢下来,为鸿雁包扎伤口,但是鸿雁却一把推开身边人,指着狗子的鼻子大骂道:“无论是姬姐姐,还是浅水清,他们都不是喜欢身边兄弟为他们殉葬之人。即使是在最困难的时刻,在所有努力都化为流水的一刻,他们想得都是怎样翻盘。他们最恨的就是自暴自弃,最看不起的就是轻生无能,他们总是爱说:天不助人,人便当自助,即使是在最困难的时候,也不应当放弃希望。”

    “姬姐姐更是说过,只要人还活着,希望就不会消亡!”

    “可是你呢?你在干什么?自杀?若你死了能换姐姐立刻活回来,我会第一个宰了你,可现在就算一百个狗子死了,姬姐姐也没法醒来,她现在伤得那么重,如果醒来后听说你死了会怎么样?也许本有好转的伤势就会因为你的死,一下子就发作恶化!到时若真有个三长两短,狗子,你就是害死她的真正凶手!”

    房中众人听得目瞪口呆,狗子更是没想到鸿雁会说出这番话来。

    或许是因为一时激动,这一番的漫骂指责,反让鸿雁的头脑清醒了许多。手上的血还在流,但心中的伤痛却反因此消减了许多,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喃喃道:“不能自暴自弃,对,不能自暴自弃。。。绝对不能!”

    她痴痴地望着远方窗外,看着那片常青藤,那一刻,这段时间跟随姬若紫以来,她所有的教导教诲,突然间全部在耳边回响起来。她低低地说:“姬姐姐说过,冷静,比智慧更有价值。没有冷静的思维,就不可能正确面对一切复杂局势。姬姐姐还说,所有的恐惧,害怕,担忧,都来源于我们的内心情感,无论在怎样复杂艰难的环境下,要想做到冷静的面对一切,都必须先忘记所有悲痛,哀伤,和牵挂。当我们在尽一切努力挽救大局时,我们唯一不需要想的,正是那被我们所牵挂的人,因为他们的存在,会影响我们的冷静思考。。。。。。。。”

    那一刻,因为狗子的自杀而突然从沉重的哀伤中清醒过来的鸿雁,在一瞬间明白了姬若紫教过她的所有话语,是的,此时此刻,非常时期,最不需要的,恰恰就是哀伤。

    她开始陷入了长长的沉思中,房间里,如死一般的静寂。

    在长久的思考后,她好象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脸上现出一股**,肃穆,还有无畏的决绝,然后她沉声道:“姬姐姐受伤昏迷,是生是死,皆由天命,我们在这里哭泣伤心都是无用,还是把眼泪省下来想想下面该怎么做吧。”

    房中众人一楞,鸿雁径自说下去:“现在的当务之急,有三件事。一是尽全力救姐姐,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死,这一点我们无能为力,只能看大夫们的。二是保证我们的使命不会因此受到破坏。所以必须立刻派人向枫国国主表示,姐姐遇刺一事,与枫人无关,无论如何不会破坏两国关系。”

    狗子忍不住道:“可是枫人这次的防卫做得实在太糟糕。。。”

    鸿雁厉声道:“闭嘴狗子,敌人有备而来,就算防卫得再严密也难保没有漏洞,目前当务之急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使节团任务失败!”

    还是卫青凌低声道:“鸿姑娘说得是,理当如此。”

    鸿雁这才继续道:“还有第三件事,就是凶手的问题。很幸运的是,姬姐姐遇刺时,我就在她旁边,那刺客说过一句话,正好让我听到。枫人谴人问情况时,我当时只顾悲痛,并未想起这句话,但我现在头脑稍稍有些清醒,就又想起来了。”

    狗子急问:“鸿姑娘,那刺客说了什么?”

    “他说,他是奉格龙特大将军之命问候姬姐姐。”

    “哼!又是格龙特这个混蛋!”所有人都愤怒大骂道。

    鸿雁却突然说:“不过那是栽赃,我敢肯定,此次刺杀与格龙特无关。”

    “什么?鸿姑娘何以如此肯定?”

    鸿雁冷笑道:“因为那个人说错了,格龙特是西蚩大帝国的兵马大元帅,不是大将军!所以,真正派他来杀害姐姐的,是寒风关孤正帆!也只有他,才会明白姬姐姐对铁血镇的帮助有多大,也只有他,才有这个胆量不怕挑起外交风波派人刺杀姐姐,也只有他,会想到陷害格龙特,将我天风人的注意力放到草原人身上去。所以,真正的凶手就是他!”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狗子吃吃道:“鸿姑娘。。。真没想到,鸿姑娘竟也有这番智慧,只是此事毕竟只是猜想,万一我们搞错了。。。。。。”

    “搞错了又如何?”鸿雁一拧脖子:“铁血镇就在惊虹,我们目前的主要敌人也是惊虹人。我们现在不需要去平白招惹一个草原大帝国,而应当尽全力先解决惊虹问题。所以,我已经决定了。。。。”她看向卫青凌,沉声说道:“卫兄弟,还要劳烦你去一趟枫国城防署,告诉他们,我鸿雁亲眼看到是惊虹人派人刺杀我姐姐,说得是惊虹口音,自承受孤正帆之命前来刺杀。我不管此事冤枉他孤正帆也好,是错过真凶也罢,为了姬姐姐的使命,为了铁血镇数万将士的完危,他孤正帆这个黑锅都是背定了。想要祸水西引。。。他孤正帆那是在做梦!”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如金石之音,从没想到那个原本看上去平凡无奇的鸿雁,在这刻竟会有如此魄力,如此决断,如此冷静,那一刻,仿佛姬若紫没有受伤,没有昏迷,她的灵魂又脱离身体,借着鸿雁的躯壳重新回到大家的身边,继续掌管和主宰着这个使节团,继续完成使节团未能完成的重任。

    环首四顾,鸿雁道:“使节团主使遇刺,副使仍在圣威尔主持大局,目前团内群龙无首,总需要有人重新挑起大任,完成姐姐未能完成的任务。我鸿雁不才,毛遂自荐,自愿接过姐姐的重担,继续其未完成的使命,不知各位可愿继续帮我否?”

    众人再也无言。

    天风历108年,8月6日,姬若紫遇刺两日后,枫国向大陆范围内发出通告,愤怒指责孤正帆派人潜入枫国,暗杀姬若紫,蓄意破坏枫人政治外交事务,居心叵测,动机不良,更视他国主权如无物,惊虹人必须给枫人一个交代,否则将全面断绝盟友关系,并向惊枫边境加派边防驻军。

    孤正帆不顾后果,刺杀姬若紫的计划没想到因为一个鸿雁,而遭遇了重大挫折,刺杀本身虽然成功,但其背后隐藏的政治使命却彻底完败,反促使两国关系进一步恶化,这一点,是孤正帆有所准备,却终究没能想到的。

    他没想到,继姬若紫云霓之后,竟又有一个女人站了出来,继续挑起外交使节团的大梁重任,化一切不利为有利,继续着她们尚未走完的历程。

    鸿雁,成了这支使节团的又一个临时领袖,尽管此时的她,还依然有许多稚嫩,但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开始成熟,成长,并在重重考验中,慢慢成长为又一位杰出女性。

第一百零四章 政治同盟

    寒风关。

    孤正帆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年。

    坐在帅椅上,拿着信纸的手微微有些摇摆。

    “鸿雁。。。鸿雁。。。真没想到,将门虎女竟不是只有一个云霓,这个鸿雁,竟然也能代替姬若紫成为我们的麻烦。天风气数未尽啊。。。”他无力地**道。

    孤正帆的左右下手处,孤远影与寞子欧相对而立,尽皆无言。

    刺杀姬若紫,是孤正帆当初在世均洋打败仗之前就想过的一记狠招,尽管不知道她暗中还策划了秘密运输线一事,但仅凭她说服黎国反目,使得惊黎边境边防压力大增一事,就可以想象她给惊虹人带来多大麻烦。世均洋未败时,孤正帆不会这么做,因为他知道在枫国境内刺杀他国使节,一旦败露可能遭遇的麻烦。但世均洋败了,他就没得选择了,他必须想办法立刻干掉浅水清在国外的最得力臂助,为此不惜冒着开罪枫人的危险。

    但他万万没想到,一场原本表现完美的刺杀,最终就能成为鸿雁上位的舞台表演。

    而现在,他要准备承接国主的震怒了。

    孤远影舔了一下嘴唇,干巴着道:“陛下已经知道了此事,听说盛怒非常,中秋决战将至,出现这种事实在令人头疼。国主已经下令各地再调集五万兵力驻守边境,同时再派遣使节出使枫国,务必化干戈为玉帛,不可使关系恶化。值此国内乱局正盛时刻,国内兵力捉襟见肘啊。”

    孤正帆闭着眼冷哼:“乱事可以等待,战局却无法等,陛下还是多关心一下他自己吧,浅水清没那么好对付。”

    寞子欧突然道:“大将军,中秋决战之事,属下这些日子一直在做沙盘推演,总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说吧,什么古怪。”

    寞子欧立刻道:“两军对决,兵家争锋,战史上并不缺乏以寡击众,大获全胜之事。但是纵观历史,凡是以寡击众者,尤其是兵力悬殊达到一比五以上者,所有的取胜条件几乎都只有一样东西。”

    孤正帆立刻睁开了眼睛:“士气。”

    “没错,就是士气!”寞子欧大声道:“士气历来是兵家作战的首要条件,没有士气,不敢争先者必败。浅水清一共打过两场击溃战,全都是攻击在士气这个点上,但是这一次,情况有所不同,那就是陛下的大军,无论如何不可能会出现士气轻易崩坏的现象!”

    孤远影也叫道:“子欧说得没错,凡以寡击众者,若不能令敌自乱,则要败敌难比登天。可是这次是陛下亲征,事情就有所不同了。虽然说御驾亲征总是弊大于利,但是亲征也的的确确有一个绝对的大好处,就是军心稳定,士气不易散乱。凡我辈军人,忠君爱国,有陛下在后督战,必定奋死争先,轻易不退。浅水清手里只有三万人,无论他使出什么样的狡计,只要他打不出击溃战,他就不可能打败我军!毕竟是三十万人,伸着脑袋让他砍,也能累死他!”

    孤正帆微微笑了笑,寞子欧和孤远影说得都没错,如今调集的部队,几乎是惊虹国内最忠实于梁丘旭的部队,论战力,他们或许比不上铁血镇,但论为国尽忠,为主效死的勇气,却也未必就差了许多。梁丘旭的亲征,的确能在某种程度上极大的提高士气。除非君主无德到一定程度,大失军心民心,否则稍微有点威望的君主出征,士兵们为了保护君主,在主子面前立功表现,都会奋勇杀敌,因此不会轻易出现溃败,浅水清要想重铸平阳辉煌,几乎是不可能的。在这种情况下,要败梁丘旭,就不那么容易了。

    但是孤正帆还是淡淡说道:“浅水清不会不明白这一切的,他既然敢打,就一定有他的把握。”

    不知从何时起,孤正帆其实已经在默默承认,在战术指挥能力上,浅水清其实更强他一筹了。这种有自知之明的认知其实极为重要,使得他不会再犯轻敌错误,也使得他能更加清晰地看到目前的局势变化。

    他摇了摇头,无奈道:“战局已经变得越来越糟糕,问题的严重性也越来越大,不过还好,我们不是没有机会。”

    寞子欧和孤远影均是一楞,孤正帆已经说道:“刺杀姬若紫一事,弄巧成拙,陛下震怒,无论如何,必须想办法挽回陛下的心。中秋决战,陛下输面居多,所以正是我们立功的好时机。子欧,你准备一下,这一次,怕是需要你出马了。”

    “我?”寞子欧一楞:“大将军的意思是?”

    “带上你的两万骑兵,星夜赶赴采桑,准备接应陛下大军,必要时刻从背后给予浅水清致命一击!”

    “大将军,这万万使不得啊!”寞子欧大叫起来:“大陆通告,双方将正面决战,公平对决,谁也不会在背后下手,陛下早就明令各地不得轻动,以免折我天威,自毁惊虹颜面啊!”

    孤正帆霍然坐起:“哼,公平。。。战场之上,哪来公平可言?你以为浅水清就会信守诺言不耍奸诈吗?他手里只有三万士兵,不耍诈他怎么赢?真凭阵战之道?就算打赢了,他又能剩下几个人?陛下和他讲公平,他又怎么可能和陛下去讲公平?三十万打三万,本就是不公平之事,他浅水清有大把的理由可以使奸耍诈!”

    “可是浅水清可以耍,我们不可以!虽然说战场之道就是诡诈之道,但是表面文章却少不得还是要做的。否则此事传出去,我惊虹威严尽丧,从此以后说话都无人肯信啊!”

    “已经是威严尽丧了。”孤正帆冷哼:“铁血镇一天不灭,我惊虹就抬不起头来做人!只要能干掉浅水清,就是付出再多代价也值得。”

    “可如若这般,只怕就算打赢了。。。陛下也会。。。。。。”寞子欧没有说下去,他是在提醒孤正帆,这种情况下,就算赢了铁血镇,只怕梁丘旭顾及颜面,也会重惩孤正帆。

    孤正帆淡淡道:“放心吧子欧,此次前去,你是做为预备队去的。不必急于参加战事,先伺伏一旁,暗做观察。如果陛下有幸能胜,你就什么都不用做,就当是偷偷溜出去游山玩水了。可如果战事不利,你就立刻出兵。如我所料不差,浅水清一定会想方设法攻击王旗所在,只要拿下王旗,生擒我王,就算再高的士气也会崩溃,而他浅水清就可以凭借我王性命,从容离开惊虹,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子欧,你的任务,就是在关键时刻,出现在关键地方,不惜代价,救出王驾,打败浅水清!”

    “此战,我军无论成败,只要浅水清无法得到陛下,那么他就是个失败者。而你我,则会因救驾之功,重新得回陛下信任,以抵消枫国失利之影响。至于背信毁诺之事,在这种情况下,只能算小事了。”

    寞子欧恍然大悟:“大将军英明!属下这就去准备一切。”

    说着,寞子欧转身离去。

    孤正帆望着他的背影,微微想了一会,才对儿子说:“派人跟着子欧的部队,如果他的行动失败,让陛下或浅水清提前发现他的存在,立刻通告天下,就说此事是寞子欧一人所为,与我寒风关无关。”

    “儿子明白。”孤远影点头。

    在决战分出胜负之前,无论如何不能让破坏公平决战的名头落到自己的头上,否则孤正帆也吃不消这份罪名。

    “其实父亲如果愿意,我也想和子欧一起去和浅水清好好较量一番。”

    对于这难得的有机会打败浅水清的好事,孤远影并不想错过。没想到孤正帆一听此话立刻坐了起来:“不行,你不能去!远影,我警告你,未得我允许,你绝不可带兵前往采桑。你以为这趟出征有这么简单吗?”

    孤远影大惑不解:“父亲?到底怎么了?”

    孤正帆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远影,记住我现在对你说的话。做为一名军人,你和子欧都很出色,但是做为一名朝中大将,你们有时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战争。子欧此番前去,只要出手就是破坏公平决战,除非他能杀死浅水清,否则无论是胜是败,他都不会有好结局。。。。。。”

    孤远影闻之愕然。

    浅水清料准了梁丘旭绝不会允许各地守军轻易出兵,破坏决战,背负毁诺之名,但他终究没有想到,由于枫国行刺一事导致的压力,竟会使得孤正帆不顾一切,甘冒大险,牺牲寞子欧在他背后玩出了这样一手,世事转换离奇无常,纵是天纵将才,也不可能将每件事都看准,吃准,更多的时候,需要他们的临场应变决定胜负战果。

    这一次,那个屡番献计给浅水清带来大麻烦的寞子欧,终于要在战场上和浅水清见个真章了。

    。。。。。。。。。。。。。。。。。。。。。。。。。。。。。。。。。

    火云城。

    “如何治理好一个国家,是一门非常深奥的学问,在这里,国家财富的增长,并不能作为国家强盛的唯一标准,政局的稳定,国家支柱产业的发展,官场风气的好坏,都远远重要于经济发展。黄金的光芒太过耀眼,经常会迷花人们的视线,以至于忽略金钱背后的危机。而作为一个优秀的政治家,就必须拥有看破层层迷雾,捕捉到背后玄机的能力。遗憾的是,这世上大部分人做不到这一点。”

    “此外,世事总有两面性,天下从无一法,可以好到没有任何弊处,也从无一法会差到没有任何好处。因此,事物的利弊两面的分析,成为政治决策的决定性标准。与商业决策完全相反,商业上的问题考虑,其目的简单而直接--只要能够赚到钱,什么弊处都可以忍受,甚至都可以认为不算弊处。但政治决策,则首先考虑弊端。假如一起政治决策的执行,其带来的好与坏是相等的,那么情愿不执行。因为政治的稳定性高于一切!”

    “因此,商人从政,会导致政治法案的的功利性,从而使得国家官场风气败坏,而军人干政,同样会使得政局出现不稳定。做为一个国家管理者,如果不能有效的分清楚其中的利弊关系,就无法将国家带入正轨。在这里,作为国家统治者,一般考虑问题的优先模式都是:如何不让事态发展得更糟,而不是如何让事情变得更好。。。。。。”

    小小书房里,诡八尺正在听严真平讲课。

    严真平所讲述的内容,差不多可以算是帝王级培训教程了,尽管他不是帝师,但是作为国内最有学问最有远见的政治家,即使是当今帝师和太子太傅,看见他也要客客气气地说一声请教。

    如果不是输棋给诡八尺,这些内容他是真不愿讲。不过反正诡八尺也没什么做皇帝的机会,说便说了,听便听了,权当茶余饭后的调料吧。

    正说着,外面传来追日的声音:“大人!”

    “什么事?”讲完课,严真平头也不抬地摆棋局,他如今棋艺有所长进,已经开始有少量机会赢诡八尺了,因此下棋的兴趣也逐渐浓厚起来。

    “十里村一带发生掘坟事件,有人在那里发现了大批财宝,如今苦主找上门去,两家人打了起来。”

    严真平闷哼一声:“铁血镇从未在火云城一带有过大规模搜掠行为,坟中财物应当是苦主自家殉葬之物。命人警告那帮刁民,立刻归还财物,然后乖乖投案自首,官府可轻从发落。”

    “是。”

    “对了追日,你去告诉外面的大人们,告诉他们,浅水清藏宝于坟,居心叵测,如今各地挖坟事件大盛,皆与其有关,也是时候给大家一个说法了。立刻张榜通告,无论浅水清所埋藏之财物,以前隶属何人,如今一切皆归属坟主,除坟主本人外,任何外人不得擅挖,违者立斩。此外,有在自家地里找到大量金银者,只需向官府交纳百分之二十五的税收,官府便承认其为合法所得,且可派出府衙官差为其确保安全。”

    “是。”

    追日离开了,诡八尺看看严真平:“为什么要宣布财物归于埋藏地主人,而不是财宝曾经的拥有者?如此一来,岂不是很多人平白遭难,官府却不为其做主?对那些被洗劫的人来说岂非很不公平?而且你竟然还要派人保护得到好处的坟主?”

    严真平笑了:“我前面不是刚刚教过你吗?也罢,就当作是下一盘棋的预支答案吧,反正本人输面居多。政治决议,一切从大局出发,而不考虑谁更公平谁不公平。各地盗墓现象之所以会如此猖獗,除地域争端外,主要就是因为钱财的归属性无法统一。在以前,凡有盗墓者,所获财物都必须发还坟主,行为属于盗窃,且性质恶劣,后果严重,处罚严厉。但是这一次,浅水清将抢来的钱埋藏进他人坟墓,就引发了归属权问题。掘墓人不会认为自己是在偷盗他人财物,因为他们拿的是浅水清埋藏的钱,而不是墓主和失主的。有了这个道义上的名分,就使他们的行为可以理直气壮起来。所以,要想解决盗墓事件以及随之引发的争端,首先要做的,不是强行制止挖坟掘墓,而是立刻确定钱财归属,在道义和法律上,首先有个明确的说法,哪怕这份道义并不公平。要知道混乱产生的根本,永远都只有一个源头,就是缺乏明确的目标和行动指向。此次掘坟事件,就是由于归属性问题的不明确而导致的乱局爆发。因此我们必须给百姓一个明确的目标,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若是将钱财归属判定给曾经的失主或盗墓者,无异等于鼓励挖盗,惟有判给坟主,才能名正言顺地制止挖盗。”

    “其次,法不责众,太多人的掘坟挖墓,迫使律法的执行难度大大增加,在这种情况下,仅仅依靠法律震慑,已经无法解决乱局,必须使得部分人先断绝希望,不再参与混乱之中。曾经被洗劫的权贵豪富,是这场混乱的主要参与者之一,所以必须先断了他们的念头,将他们剔除出乱局之外。因为这些人的财富早被打乱,珠宝尚可辨认,金银如何分辨物主?既然分辨不出来,就干脆快刀斩乱麻,让他们自认倒霉去。尽量减少参与混乱的人,将各类人群分开,分别处置,是削弱混乱的又一个有效做法。”

    “第三,对付混乱局面,一方面要将其脉络梳理清楚,另一方面则要严惩狠戒,不可手软。人们虽反对重典,但很多时候重典罪犯的确能起到警慑作用。重典之所以会出问题,是因为法律的惩罚目标不清楚,执行法律的人极易擅用手中职权,造成冤假错案,从而激发民变。此次混乱,目标极为明显,挖坟之人即为犯罪之人,其余一概不问。因此,对挖坟掘墓之人要一律重惩,而不必担心后果严重,对曾经的失主则算他倒霉,而原本的坟主则属于幸运儿。这样的做法,简单的说就是打压一批,拉拢一批,放弃一批。如此一来,乱局便可缓解。”

    “第四,保护坟主,不仅可以明确目标,削弱乱情,此外还有一个大好处。就是坟主之财,由于是天降而来,因此通常不会太做珍惜。官府提出征收百分之二十五的税收,比率其实是极高的,若换了是原来的失主,或者冒了大风险付出大心力的掘坟者,是肯定不愿付出的,但对于坟主来说,付出难度却大大降低。他们中会有很多受益者愿意拿出百分之二十五的财物来换取官府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同时保证其财产的合法化。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从中得到大笔的金银,补充库藏,弥补消耗,同时还可以通过提供保护,减弱民乱。要是判给了失主或掘坟者,你说,我们上哪收税去?”

    诡八尺听得大感钦佩。

    浅水清的毒招,到了严真平的手上,竟然如此不动声色的就可予以化解,难怪中部四省混乱程度最低,严真平此人果然有几套真本事。如今各地混乱,官府到处派人打压惩治,却完全拿不出什么办法解决,可严真平这么一做,不但不用出什么钱,还可以为官府再捞进一笔,此法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见效。到时候各地有样学样,只怕浅水清制造的这股风暴,很快就能平息下去。

    “早些日子你怎么不用这个方法?”诡八尺忍不住问。

    严真平叹息苦笑:“我说过,天下政事,从来有利有弊,既无一法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也无一法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这次的决定,算是彻底得罪了失主。要知道,苦主们可都是我惊虹有名有地位的富商大豪,有些人虽失钱财,可只要买卖还在,关系还在,就不会倒台。我若是早些日子出台此法,只怕早被无数人上本参奏,告我处事不公,不能为苦主做主,反而趁机为自己谋私利,到时就是个丢官弃职的下场。有些时候,你可以得罪一万个老百姓,也得罪不起一个有钱豪商啊。”

    “那你现在。。。。。。”

    “现在我不是被你这小子给关在这里了吗?我也看出来了,此番挟持,你是不打算短时间内离开了。我严真平无能,被你困在小小书房中,无法见外间天日,既如此,到不如立刻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反正要不了多久,我的罢免令就会下来。到时候外面的护卫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冲进来,不顾我的死活,拿下你二人了。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中部以外有人效法此举,浅水清的破坏我充其量也只能控制在中部四省,四省之外,只怕乱局依旧,无人能改,除非有人敢如我般,不顾后果。政治场上由来如此,很多时候,不是你没有好办法解决问题,只是有办法却用不出来罢了。就算是陛下要下此令,只怕也困难重重呢,牵一发而动全身哪。”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梁丘旭向他求教如何解决当前乱局之时,严真平却不做回答的原因,他不是没有办法,而是这个办法注定会得罪太多人。

    政治决策从来如此,即使再好的办法,一旦不能保护到现有既得利益者的权益,就必定遭遇阻碍重重。在这种情况下,无视阻碍的人,可以说是有大魄力的,如果是苍野望在惊虹,他必定会如此做法。但是同样的,这番魄力的背后,需要他能顶住来自各方各面的压力,一旦他顶不住,那就不是魄力,而是卤莽了。所谓的有魄力的行为,意味着风险。没有风险,何来魄力可言?如今严真平被困在这小小书房里,长期下去,早晚被上面抛弃,因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放手大干一番了,也就无所谓风险后果了。

    此刻诡八尺竖起大拇指:“佩服佩服!想不到把你关在这里,还真能跟你学到不少好东西。”

    严真平很诧异:“你就不担心?老夫若被罢免,你可便依仗全无,到时候你就危险了。”

    诡八尺拍着严真平的肩膀道:“放心吧,严大人,有我在,保你丢不了官。你好歹是一地总督,官高位显,要罢免你,也得你们的国主发话吧?前段时间我兄弟已经干掉一个来查办此事的御使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过来。中秋决战之前,你依然会是四省总督。这一次,小爷我做你的靠山,保你今后官途显赫,飞黄腾达。再者说,你以为仅仅是因为你,外面的人就不敢杀进来吗?小爷我和夜莺姐,好歹也还是值点价钱的。”

    严真平叹息:“这个老夫也明白,不过以老夫今日之地位,再要飞黄腾达,益相就要没位置了。”

    “那个没用的老东西,也是该挪挪屁股了。”诡八尺大言不惭道:“严大人,有我在,保你有一天,坐上惊虹丞相之位,来来来,咱们继续下棋,我还有好多问题要请教您老人家呢。”

    夜莺莞尔,谁能想到挟持与被挟持的这两个人在这小小书房里,竟无意中结成了政治同盟。而所有的一切,最终都将取决于那场中秋大决战。

    在万众瞩目的期待下,这场牵动所有人心的中秋大决战,终于姗姗而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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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风介绍:
这是一个从小兵到将军的故事,为了爱情,浅水清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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