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审问
“姓名。”
“诡八尺。”
“家居何处。”
“接天山。”
“怎么进的我惊虹境内?”
“走进来的呗。”
山狗军帅帐里,世均洋正在审问诡八尺。小八尺浑然不觉得害怕,对于落入敌手这件事,显然早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嘿嘿,人小胆不小,我喜欢。”世均洋背着手,绕着诡八尺转了几圈。
“将军你脸傻人不傻,我也很喜欢呢。”
“你说什么?!”世均洋差点没被诡八尺给气死,都成了阶下囚的小兔崽子,竟然还敢说自己长得一副傻相。
诡八尺吐了下舌头:“咦?你好象很喜欢我的评价呢。”
世均洋气极反笑:“好小子,真够有种,这种情况了还敢戏弄我。”
诡八尺笑嘻嘻道:“落在你们手里,怕不怕死都是一样,一样是死,到不如死得象个男子汉。”
“毛都没长齐呢,也想做男子汉?”
诡八尺一挺胸膛,硬是不理他。他素性胆大包天,当初既然敢打昏和飞投身敌营,就想过被发现的后果。这刻到了这一地步,竟是丝毫无畏。这刻眼看着世均洋被他气的满脸通红,他问道:“我说,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哼,就你这点小伎俩,也想骗过本将军?你还差得远呢。想来你没受过专业的间谍训练吧。”
诡八尺很遗憾地摇头。
世均洋冷笑道:“你露的马脚实在太多了。第一,你初入我大军营中时,见刀枪而不慌乱,这是普通小孩很难做到的,你表现虽好,但太过镇定,令人起疑。第二:虽然你没说什么话,但是你对军事方面竟然理解颇多。你所留意之处,眼神驻足之地,几乎都是地图,战略规划等旁人很难看兴趣的东西。第三:你并没有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不懂得如何掩饰意图,在我与副将讨论战情时,你过于关心战局,却忽略了自己应有的表现。你忘了你是个孩子,对于不懂的问题好奇本不奇怪,但奇怪的是你却什么都听得懂却装作不懂,这才是你露出的最大马脚。”
诡八尺叹气:“原来是这样啊,可惜,的确没人教过我这些。”
间谍虽不是军人,但其训练复杂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无论在情报获取,信息传递等方面均有严格程序,此外最擅长的就是如何潜伏不为外人所发现。诡八尺虽然人小鬼大,可惜到底没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他以为他成功骗过了世均洋,就算是获得了对方的信任,却不知这世上的狐狸实在太多,又有那个是轻易上人当的。
世均洋做为惊虹四杰之一,一双眼睛可以说是毒辣得厉害,小鬼头第一天来,他就发现这小东西有问题,尽管小鬼对答如流,各方面看上去也没什么问题,但这家伙暗地里私藏了个心眼,早就打定主意要借诡八尺的手除掉铁风旗这个硬钉子。
所谓的买通都市联盟,根本就是一套障眼法,叠翠岭更是他用来吸引铁风旗前来的诱饵。
不过这刻,对于诡八尺,世均洋另外还有一些想法。他看着诡八尺说:“我知道铁血镇当初攻打寒风关,绝不会带一个无用小鬼进来。告诉我小子,你到底是怎么进我惊虹的。和你一起进来的还有多少人,又有什么特殊使命?如果你肯说,或者我可以饶你一条性命。”
诡八尺的眼神突然一亮:“咦?这么说,我这里还有你感兴趣的东西喽?那可太好了,咱们有得谈了。”
“若是你能给我有价值的情报,或许我可以给你更多。”世均洋笑嘻嘻道,尽量表现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诡八尺伸了个懒腰:“啊,累了,有什么事等我睡醒后再说吧。”
说着,他竟然直接躺了下去,呼呼大睡起来。他明明知道自己犯了错,为铁风旗送去了错误的,甚至可能是致命的信息,但是这刻却一脸完全无所谓的态度,拿得起而放得下,世均洋看着这个胆大少年,不知为何,竟突然想起自己以前的模样。他露出一丝欣赏,喃喃道:“很象我以前的样子,是个好苗子啊。”
下意识里,他喜欢这小子,不想就这样杀死他。惊虹人和天风人,在民族文化上,都是同根同种,因此彼此间的距离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这刻看着这个小子,他到是萌发出一种收这个小子为徒的念头。
下一刻,他下令道:“让他休息,等他睡醒后叫我。”
“将军!”他的士兵叫了起来。
“闭嘴。”世均洋一声断喝:“我看这小子不错,我很喜欢,你们好好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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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迷迷糊糊时,诡八尺突然觉得颈心一凉。
世均洋的大手拎着他,就象是拎着小鸡崽子般轻松。诡八尺愤怒地大叫:“你知不知道扰人清梦是犯罪啊,你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不要来打扰我睡觉!”
世均洋哈哈大笑:“好小子,都日上三竿了还睡。快起来听老子们讨论战情。”
讨论战情?诡八尺有些迷糊,讨论战情把他拉过来干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我们到底打算怎么对付铁风旗吗?拉你过来,就是让你听听本将军真正的作战计划,有兴趣的话,可以一起探讨探讨。”
诡八尺固然是胆大包天,世均洋又怎么会怕了他?如今和飞已经在世均洋的有意纵容下,故意放跑,让他去给铁风旗带去错误信息,他本人这刻却才真正开始布置对付铁风旗的计划。
此时,黎昌杰早在营帐等候,见到世均洋立刻报告道:
“铁风旗已经进了群山,五天前有人在风摆渡一带发现他们的行踪,然后是麒麟山,方向东南。均洋,你觉得这帮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黎昌杰道。
世均洋布置的黄金分割线式的拦江铁锁,正在初步显露功效,铁风旗的行动范围开始受到遏止,同时也无可避免地暴露行踪,但是他们的目的何在,截止目前,依然令人难以揣测。
世均洋一口咬下一大块烤羊腿,又扔给诡八尺一块羊肉,满嘴流油道:“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分析这帮家伙的行为背后到底有什么目的。结合考虑他们以前的行为作风,作战方式,作战特点,我算是琢磨出一个道道来:天风军打仗,就喜欢做那些别人做不到的事,这一次,我看啊,八成也是如此。”
“什么意思?”黎昌杰听着迷糊。
世均洋哈哈一笑:“昌杰,你想啊,浅水清是什么人?自从他进入惊虹以来,可从没有一天如现在般凄惨过。南宇那小子干得不赖啊,追得他可以说是惶惶不安,永无宁日。为了保住铁血镇主力,浅水清被迫以身为饵,但是我相信,不管他以后怎么样,都不会希望再有第二次这样的事发生。所以,他一定会为将来做准备。咱们前面以为铁风旗跑到南部来,是为了从都市联盟离开,这是大错特错了。铁风旗可以说是浅水清最信任的一支部队,他们来到这里,绝不是为了逃命,而应当是为了争取继续生存的权力。所以,他们一定是有浅水清的秘密指派,负责特别任务。而这个特别任务,其目的就是保证将来苏南宇干掉浅水清后,不可能再用同样的方法对付其他人。”
“有点意思了,这和铁风旗在南部兜圈子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世均洋大口大口地吃羊腿:“前两次围剿,都是针对敌方兵力不足的弱势来打,结果证明,我方以多打少,对方就以快打慢,我惊虹军不以骑兵著称,效果显然不好。子欧的献计,其针对核心是对方无法在我国境内建立起有效的物资供应基地和中转基地来设计的,南宇的追逼之所以能产生巨大效果,就是因为天风军不得不一再出动,为自己抢钱抢粮。尽管他们前段时间为自己抢得了大量物资,但由于缺乏物资储备基地,因此抢来再多,能带走的依然有限。这就使他们的匿伏能力大大下降。所以浅水清目前迫切需要为自己寻找一个物资储备的基地,以保证长期隐匿的需要。这样一来,南宇他们追得再凶,如果有这样一个基地在,能为天风军源源不断地进行物资供应,那么他们至少在短时间内,可以避开我军骑兵锋芒。所以,在浅水清引走南宇之后,铁风旗第一要做的事,就是立刻为自己寻找这样一个合适的物资储备基地。而这样一个基地,最好的地方就是帝国南部寻找。这里多群山,地形复杂,利于隐蔽。”
黎昌杰的眼睛亮了起来:“原来如此,将军分析得有道理。”
世均洋摆了摆手:“这只是其中之一罢了。要想在南部建立物资基地,就势必要有人负责保护,看管,输送等一系列复杂后勤事务。这些事情,铁风旗自己肯定不会去做的,所以他们在惊虹,一定要寻找可以为他们去做这些事的人。也就是所谓的物资代管人。”
“你是说。。。。。。”
“没错,就是找惊虹人来为他们做这个。”
“有谁会有这么大胆子敢为他们如此做?”
“山贼匪霸。”世均洋阴森森说道:“山匪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过得是打家劫舍的营生,有奶便是娘的主。天风军挟势而来,以威相逼,以利相诱,相信南部众多山匪里,总有那肯为钱卖命之人。只要有那么一支山匪愿意为天风军铁血镇负责起粮草储藏与转运事宜,那么铁血镇今后在惊虹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这将会是浅水清针对子欧的计划所设计出来的最佳破解之道,如此一来,再想通过物资紧缩策略对其进行行为限制,将会难上许多,铁血镇的生存能力也将大大加强。”
“那么说,现在铁风旗满世界乱窜的目的,就是想为自己寻找一个代理人喽?”
“没错,不过猜虽能猜到,但是南部盗匪众多,他们想要先找上谁,就不大好猜了。”
黎昌杰刷地站了起来:“如果是这样,就更不能给铁风旗时间准备了。”
“正是如此。”世均洋若无其事地说道:“所以我们才要早早下手。放心吧,叠翠岭这个饵,铁风旗一定会吞,只要他吞下去了,到时候就由不得他了。吩咐下去,命大军早早休息,明日赶路,准备作战。这一趟,也该咱们打铁风旗一个伏击了。”
回到看向诡八尺,小家伙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第六十一章 化整为零
在经历了漫长的追踪,搜索,寻觅,探察之后,一旦确定了目标,就立刻实施行动,这是军队行事的不二宗旨。尽管山狗军和铁风旗在之前还各自温情脉脉,彼此罩上害羞的面纱,谁也没有露出其背后凶残的面目,可一旦到了要紧时刻,他们拉下脸皮,代之而起的就尽是杀戮与凶残本相。
作战计划和行军被迅速传送回霸业城,各地城府要地皆被下令要求紧密配合,副官、参谋、文书、传令兵跑进跑出,忙前忙后;斥候队不再两眼一抹黑,开始定向搜索敌踪,查探敌情;军需官立刻强征民夫,紧急调运各项战备物资;各级部队停止轮休,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指挥官开始进行战前动员,激励士气,所有的准备工作如火如荼地展开,一切都静待要命时刻的来临。
从叠翠岭方向,同样传来关于护粮队的情况,证实那里目前守卫状况良好,就等着铁风旗上勾。世均洋志得意满,在备战工作全面妥当后,下令即刻进发叠翠岭,务必要在那里全灭铁风旗。
漫漫荒野间,三万人的山狗军一下子填充了大片的空白,一眼望去,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一大片。这些战士换上了皮甲,手执短刃,行走在田野山间,步履如飞,轻松自如。他们的行军看上去全无纪律,其实自有章法,每十人一个小队,每队的队长都是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与惯常的作战不同的是,这些基层指挥官的联系方式并不是用旗帜,鼓令,而是使用更加隐蔽的口哨。很多士兵能模仿飞禽走兽的叫声,黄鹂,百灵,杜鹃,狗熊,老虎,豺狼什么样的叫声都能模仿出来,不同的叫声,不同的节奏,意味着不同的指令含义。狼啸意味着敌军出现,虎鸣代表准备作战,杜鹃意味着需要支援,黄鹂代表进攻,百灵代表后退。节奏代表人数,长哨是以千人为单位,短哨则以百人为单位,如此种种,通讯的方式方法多达百种之多,非深谙个中技巧者无法领会。
虽然说山狗军都是步兵,不过做为将军的世均洋还是有权力享受战马的待遇,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他的身边是小鬼灵精诡八尺。
“小子,在想什么呢?”这刻世均洋得意洋洋地问诡八尺。
诡八尺冷哼一声,没有搭理他。
“还在为我利用你而生气呢?”
“切,我才没功夫为你那点伎俩生气呢,就凭你手下这些人,想和铁风旗打,还差得远呢。”诡八尺高叫道。
“哦?”世均洋眉毛一耸:“小子,你对铁风旗的战斗力还真看得起呢。”
“那算什么。铁风旗本身就是天风最好的战士,个个都是老兵,再说他们又都是骑兵,骑兵最不怕对付的就是轻装步兵了,一个骑兵对付三五个轻步兵根本就不在话下。你的山狗军就算有三万人,兵力对比也不过是一比七左右,战力对比差别其实不大,要想灭掉铁风旗,你还差了一截呢。”
“好小子,兵法知识懂得还不少嘛。”世均洋对诡八尺的说法不怒反笑:“那你到说说,兵种如何相生相克法?”
诡八尺张口就来:“要说大陆最普遍的兵种,当然就是轻装步兵,轻装步兵最大的好处就是适应性强,能够适合多种地形各种形态下的作战,包括野战,攻城战都有轻步兵的存在,且价格也很便宜。但是能克制轻步兵的也很多,最好的就是轻骑兵。骑兵来去如风,冲击力强,擅长奔袭,冲散,搅阵,能适应迂回,冲锋,偷袭等多种战术需要,主要适合于野战。不过要说最强兵种,应该还得算重骑兵,只是重骑兵不适合长途奔袭,最适合的应对目标是同样笨重的重装步兵,但是价格昂贵许多。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
“照本宣科,殊无新意,天下战事,岂可一概而论。”世均洋脸上尽显不屑之情,他看看诡八尺,悠闲道:“小子,看你还算机灵,今天我就教你一句话。天下兵种,没有固定的相生相克之道,骑兵固然可以克步兵,但是步兵在一定的条件下,也是可以反克骑兵的。远的不说,轻步兵里也有许多兵种,比如长戈兵,就是专门对付轻骑兵的。所谓的最强兵种重骑兵,碰上铁壳乌龟的甲车防线,最终还是要靠步兵来破除。浅水清当初的死亡荆棘之战,不就是如此吗?一昧的相信兵种生克,只会进入作战的误区,死读书本,会害死三军啊。我的山军,就是专门打山地战的,只要是在这惊虹南部的大山之中,就没有任何部队能和我山军相抗衡。铁风旗区区四千余人马,也想和我三万大军抗衡?哼哼,他们是白日做梦。”
说到这,世均洋冷笑道:“方虎那小子也算是有点门道,知道我摸到他屁股后,竟然会秘密联络灵风旗,试图从背后插老子一刀。可是他也不想想,我山军是专打对方埋伏的人,又怎么可能被他这么轻松骗过。灵风旗在我国内的动向早为我布置的观察点发现,秘告于我,哼,铁风旗,灵风旗,他们一个都跑不了,全都得给老子死在叠翠岭上!”
此话一出,诡八尺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并不知道灵风旗也在悄悄往这边赶来,但是显然,世均洋布置的侦察线,的确发挥了重大作用,及时发现了灵风旗的存在,而世均洋早已在叠翠岭布置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两旗将士一头扎入,然后来个生吞活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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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云峰顶的那场大雪崩,彻底埋葬了浅水清心中最后的一点仁慈,在送葬了苏南宇和他的全部追兵后,浅水清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清净的小树林里,在经过短暂的休息后,浅水清将五百名士兵重新集结起来,此时,这已是他手中仅剩的一点部队了。
望着五百张年轻的脸庞,浅水清的脸色依然是肃穆而充满自信的。
“今天,在这里,我要跟大家说一件事。”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浅水清一字一顿地说道:“由现在起,咱们所有人,就地解散。你们从这刻起,不再是天风军铁血镇的战士。”
林中响起一片哗然。
有战士愤怒叫道:“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浅水清的眼中喷薄出犀利的寒光:“因为从现在起,你们不再是为了帝国而战斗,不再是为了回家而战斗,而是为了一个新的,我即将赋予你们的使命而战斗。这个使命要求你们抛弃过去的身份,用一种新的身份来迎接新的战斗。”
“半年了,自从我们进入惊虹以来,已经整整过去了将近二百天。这二百天来,我们面对的是惊虹人无穷无尽的追杀。面对这种追杀,我们只有逃,一次又一次,可是我浅水清什么时候是只能被人打却不能还手的人了?我告诉你们,从今天起,我们要开始反击了!”
“吼!”所有人都大吼。
有人问:“将军,这和解散我们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而且关系很大。在这里,我不想跟你们说什么大道理,说了你们也未必能明白。但是我要告诉你们这样一件事,就是在这半年里,我们已经做过了足够的准备,而现在,就是把我们事先埋下的火种引发出来的时候了。我要你们从现在起,以各种身份奔走在惊虹的各处土地上,在那里,你们将唤醒还在沉睡中的百姓,反抗惊虹人的统治!”
“我要你们每一个人,去往我们曾经去过的土地,在那里,我们曾经有过无数劫富济贫的行为,同样的,也有无数的平民百姓,因此而一再受到权富阶层的压迫和剥削。他们之所以还没有反抗,是因为还没有人能带领他们做出表率。而你们就是那些即将带领他们去反抗和攻击惊虹官府的人。我送给你们一句口号,那就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我们!”
“在这里,我要告诉你们这样一件事。从现在起,你们每个人的官职都将得到提升。提升到什么地步,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向他承诺一件事。你们去了民间,能够拉出多少人的队伍,杀死多少敌人,我就给他多大的官,回去以后就有多大的封赏,你们打下了多少城市,这些城市就属于你们自己的领地。你们得到了多少钱财,这些钱财就统统归你们自己所有!你们所得到的一切,都将是属于你们自己的!谁要是有本事,拉出一支队伍,给我拿下霸业城,那么我就把整个霸业城都送给他!”
“这场战争,将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不分种族,不分男女老幼,所有人都将被我们卷入战争的旋涡中去。我要让惊虹乱起来,而你们,就是为我掀起这场旋涡的人。”
“我要提醒大家的是,从现在起,你们不再是天风人,而是不满于惊虹人压迫统治的普通百姓,你们要学会在新的条件下和敌人作战,尽管你们曾经是优秀的战士,但现在你们更需要成为优秀的领导。你们不但要自己作战,还要领着别人作战,你们的口号是反抗与反对压迫统治,重建美好家园,你们的目的,则是绞乱绞碎这个国家,破坏官府的统治能力。你们可以成为土匪,义军,叛军,随便什么军队,总之我就是要你们在这片土地上大干一场!”
“当然,如果你们失败了,结局就只有一个死字,但是在这场看不到曙光的战争里,我们在乎的已经不是死亡,而是死得要有价值。如果你们无法完成任务,我允许你们投降,或者自杀,但我不允许你们背叛,别忘了,你们的家人还在天风。你们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天风英雄的气魄和尊严!”
“你们的马匹上,如今只有三天的粮食,我这里还有一些金银,将会分发给你们,做为先期的资金,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样的手段和方法去做到我要求你们做到的事,但是从今以后,你们不会有任何军饷,任何军需供应,所有的一切,都必须依靠你们自己去获得。”
“你们也可以分成小组行动,三五人一组,七八人一队,彼此之间可以自己相互商量,但是最多不得超过十人上限。你们想去的地方,也将由你们自己决定。大家如果遇到了什么危险,或者需要帮助的困难,可以采用我们的秘密联络方式进行联络,此外,我会指定几个人进行秘密据点的建设。”
“最后,在你们离开后,我还有一个任务交给你们,做到这件事后,剩下的一切,就要看你们自己得了。”
“现在,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明白的你们可以到我这里来领钱了。”
所有的士兵彼此间默默地对望着,他们终于明白了浅水清前面行动背后所包藏的巨大祸心。当罗宾汉行动挑起了惊虹国内巨大的贫富阶层的对立之后,浅水清的下一步,就是直接派出大量精英骨干人员混迹民间,以坑蒙拐骗的方式建立起无数民间义勇军出来。
孤正帆说得没错,浅水清不可能化民为己用,但是不能将民间力量拉到自己手中,并不意味着就不能利用他们。在惊虹和铁血镇之间创造出第三股势力,从而破坏惊虹国内的平衡与稳定,为铁血镇创造胜利争取机会,这才是浅水清的目的。而这样的行动,注定了将会产生比血香祭大旗带来更加恐怖和可怕的后果。
浅水清戴着善良面具埋下的种子,将在其后的岁月里渲腾出一片滔天火焰,并以焚化万物之势席卷整个惊虹。
就这样,在浅水清的安排下,五百名铁血镇战士,突然之间化整为零,分头行动,就象五百支细小的钢针,一下子扎进了惊虹人的心脏之中。这样的行动计划,对于战士们的忠诚、意志力、单兵作战能力、口才等多方面素质都提出了较高的要求,还好,铁血镇目前什么都没有,就是拥有忠诚和顽强的战斗精神。
在分完钱后,浅水清又详尽介绍了如何与自己取得联络,联络密语、信号、信物的使用方法,以及各自任务的指派,其行动背后的目的与核心意义。目标已经确立,反正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是铁血镇战士的战场,带领老百姓反抗压迫,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就看各自如何指挥,如何运用机会了。
完成了这一切,战友们彼此间互相拥抱,相互祝福、相互勉励,很多人直接泪洒当场。以前是坚定执行指挥官的命令,一起行动,如今却是自己掌握命运,前途充满风险、充满不测,但同样又充满了机遇。有人单独行动,也有不少要好的战士相约结伴闯荡。浅水清跟每个人都一一拥抱,目送着他们一个一个,或者三两成群地离开,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浅水清的心中亦是一片辛酸。
这一别之后,不知道有多少战士还能再次相会。
不过,浅水清知道,当他们带着人马重新聚拢到自己身边之时,就是铁血镇威震大陆之日!
大部分人都离开了,留在身边的却还有近百人。
他们看着浅水清,有名士兵大着胆子道:“将军,我们舍不得离开你。让我们跟着你吧,你的身边不能没有人。”
浅水清笑了:“好,既然这样咱们就一起上路。”
“咱们先去哪?”
“去需要我们的地方。”浅水清意味深长道。
催动飞雪,十余骑战士向着东方急驰而去。
第六十二章 死亡鸟
战争的胜负,往往取决于不起眼的环节--前大梁帝国神威将军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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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狗军在一处山崖附近停了下来,就地驻扎休息。中央帅帐处,世均洋正好整以暇地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跟随梁中流这些年,他有些习惯了前上司运筹帷幄的思考方式,很多事情一旦事先做足了准备,则战时就会变得非常轻松。燕子岭上的意外,绝不会再发生在叠翠岭上,对于这一点,世均洋有着充分的自信。
身边的诡八尺没精打彩地摆弄着他的小猴子,如今小猴子看起来好象不怎么具有活力了,精神都有写萎顿不堪。
“小挠受伤了,昨天爬树时被你的兵吓了一大跳,掉了下来,摔折了一条腿。”诡八尺抱怨说。
“小子,你还有心情关心一只猴子?你的那些个叔叔大伯们,要不了几天就得被我们全部铲除干净了。”
“小挠陪我好长时间的。”诡八尺看起来对铁风旗的命运毫不关心。他手上的小挠,一条腿已经血迹斑斑,看样子伤得很厉害,甚至连骨头都露了出来,正痛苦地吱吱叫个不停。“你有药吗?”
“没有。”世均洋没好气回答:“有药也不能浪费在一只猴子身上,大战一起,多一点药就能多救一个士兵。”
“那我的猴子怎么办?”诡八尺愤怒大叫。
“我管他去死。”世均洋给了他一巴掌:“别来烦我,小子,要不然小心我一刀宰了你。”
诡八尺冲着世均洋做了个鬼脸,低声嘟囔:“你不救它,它就会死的。那好吧,我把它放了总可以吧。”
世均洋不耐烦地挥手:“快滚,快滚,少他妈的拿这些屁事来烦人。”
诡八尺一溜烟地跑出去,将小猴子放到一棵树上,轻声说:“去吧,小挠,去找你该找的人。”
小猴子吱吱叫了几声,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半个时辰后,山狗军休整完毕,重新上路。诡八尺依依不舍地回首后方,眼中露出的却是无比的狡黠之意。
大军过后没多久,山崖边出现一个鬼头鬼脑的身影。
左右探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在附近后,那身影快速地向着一棵大树跑去。
正是和飞。
他不是应该去找铁风旗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答案耐人寻味。
轻灵地奔走腾跃在山川间,和飞来到一处空旷的荒地上,他用手撮起嘴唇,不挺地发出类似于猴叫的吱吱声。
吱吱声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以至于连和飞本人都有些心灰意冷的时候,树上突然掠过一道小小的影子,直投入和飞的怀抱中,正是小挠。
“你可算出现了。”和飞擦了一下满头的汗。
看看小挠脚上的伤势,和飞无奈地摇了摇头:“小东西,你果然心肠够狠,自己心爱的宠物都舍得这么下手。”
小猴子的叫声里充满了委屈。
和飞摸摸小挠的脑袋,柔声道:“小家伙,忍着点,哦,哥哥给你治伤。”
轻轻地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小猴子的断腿处那么一划,和飞从里面抽出了一团皮卷。小心地将皮卷藏好后,和飞抱着小挠趁着夜色,向着南部匆匆赶去。
没有人能够想到,世均洋不信任诡八尺,诡八尺同样也不相信世均洋。当世均洋还在试图蒙骗诡八尺,借他的手传达假消息给对方时,诡八尺却准备了一记后手,就是让和飞早早准备,接应新的信息。新的信息,才是真正准确的关于山狗军动向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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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已经是平民身份,浅水清和他所有的部下都脱掉了盔甲,换上青布衣衫,少数选择单干的,甚至连兵器也都抛弃。他们如今不再局限于行走荒野,而是可以借助于人少的机会,混迹于城防严密的大城之中。由于到目前为止,惊虹国内的局势尚算稳定,铁血镇始终处于被追杀的状态中,因此各地城防对个别人员的防卫心理并不强,这便给了大家趁虚而入的机会。
但是机会固然就摆在眼前,怎样利用却要靠各自的本事。浅水清洒出去五百个种子,能够长成参天大树的,却注定不会是五百棵。但是没关系,动乱就如浪潮,是一浪推动一浪翻卷起来的,可以预见的是,在未来的岁月里,只要有那么一两个人成了气候,惊虹人就会遭遇到很大的麻烦。
所有分散行动的队伍中,又以浅水清率领的人最多,队伍也最壮观,由此引发的波浪,也最大。
而一个小小的巧合,更是直接将浅水清再度推到风口浪尖之上,进一步催化了他的行动。
3月21日,当日夜,一支为数不到百人的的队伍停在了一处村庄附近。他们如今正在朝着南部进发,其目的是铁风旗。
不远处的灯光一明一暗,忽闪忽亮的,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这意味着前方有一支部队正在行进。
这个时候,会是什么人在这一带出现?
浅水清眉头微微一皱,他向身边的一名小战士甩甩下巴,那小战士会意,匆匆往前跑去。
没过多会,小战士回来,对浅水清低声道:“是佣兵团的人。”
“佣兵团?”浅水清有些迷惑。
想了想他说:“不用理他们,咱们到路边去,让他们过去咱们再走。”
近百名战士一起向路边靠拢,为那支正在赶路的佣兵团让路。
关路的佣兵团大约有三百人左右。为首的是一个中年汉子,满面虬髯,大眼瞪得溜圆,肩头上还抗着一把大斧子,走过浅水清他们身边时,对浅水清等人看个不停。
一名叫三保的士兵低声问浅水清:“将军,他们这样看咱们算什么意思?一个个就跟狼似的。”
浅水清轻笑:“这个时候可不能叫我将军了,从现在起,我叫云清,是惊虹北部的商人,你们都是我的护卫。至于你的问题嘛。。。简单,佣兵团有时候也会客串做土匪买卖,关键看值不值得,生意安不安全。”
“妈的,那意思就是瞄上咱们了?”
“放心,他们不敢下手的。”浅水清冷冷回答。
尽管人数比对方少,但是久经沙场的战士,任何时候都会表现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他们将路让给了佣兵团,自己则背依在小树林一侧,一部分人并不现形,而是隐匿在树上林中,小心地观察对手,伺机而动,他们沉稳的气质,还有临危不惧的风度,很明显在提醒所有觊觎他们的人,想要从他们身上捞好处,只怕就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佣兵团毕竟不是专业的盗贼团,每一名战士都是用金币争取回来的,死了一个人,就必须支付一定的善后费用。没有把握的仗绝对不打,眼前这批人看上去没多少钱,看架势到是颇不好惹,显然不是轻易能吃下的,那佣兵团首领狐疑地观察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放弃无意义的打劫行为,但却派出了一个人来过来问话,看样子是想摸摸底。
“喂,你们是干什么的?”那人站得远远的大声问道。
浅水清冷笑道:“做生意的,从北到南,再从南到北,一点小买卖。你们呢?”
“哈,巧了,我们就是专门和生意人打交道的。”
“你们也是生意人?那是大商队吧?”
“哪里,我们是佣兵团,专门为生意人提供安全保障,我说,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跟我们头领谈谈价钱。”
浅水清大声道:“惊虹可没什么象样的佣兵团,我没兴趣。”
那人大声叫道:“我们不是惊虹人,我们是都市联盟的佣兵。”
浅水清的眼亮了,原来是都市联盟的雇佣兵,跑到惊虹的地面上浑水摸鱼来了。
“有意思。”浅水清轻声撇嘴:“这帮战争贩子打劫完止水,又跑惊虹发财来了。”
两年前浅水清打止水的时候,这帮佣兵就趁火打劫,跑到止水的地面上大发横财,这一次浅水清兵困惊虹,都市联盟的佣兵们就象是闻到了肉味的野狗一个个也窜了过来。
想了想,他大声喊道:“原来是都市联盟的佣兵啊,不过惊虹可没多少象样的买卖给大家做,你们跑这里来,有些委屈自己了吧。”
那人大声笑道:“谁说没有象样的买卖的?浅水清的人头现在可是价值一万两黄金呢。只要找到了他,把他的人头那么一割,咱哥几个就算发达了。”
此话一出,浅水清身边的众人同时手中一紧,惟有浅水清丝毫不动容颜。如今的他,已是满脸胡须,无复当年翩翩英少的模样,只要不把脸上的胡子刮掉,轻易谁也认不出他来,那人不知道自己的目标就在眼前,因此大声说笑,无形中暴露了自己的目的,浅水清望着远方的那个大胡子首领,低声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不过这样的话,你们可是白来了,因为我听说浅水清已经死在了摩云峰上。”
这话一出,所有雇佣兵团的人都是一惊。由于事情发生的时间只在数天之前,很多人目前尚未得到关于浅水清的消息,苏南宇部被灭之事,至今尚未传开,只有少数地方知晓。所以这刻浅水清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所有雇佣兵团的人都破口大骂起来,一个个痛斥浅水清无用,竟然被人害死在了摩云峰上,观其义愤填膺之状,到象是死去的那个是他们相交多年的老友。
有人甚至直接喊出了:“一万两黄金啊!就这没了!”
铁血镇的士兵一个个看得面面相觑,他们是为国为家为理想为荣耀而战斗的军人,却是第一次认识将理想与生命都奉献给金钱的战士。到是浅水清嘿嘿冷笑起来:“不就是一万两黄金吗?那算个屁!我手里到是有笔大买卖,你们要是感兴趣的话,咱们可以好好谈谈。”
一听到有大买卖,所有雇佣兵同时精神一振,那首领直接大吼道:“喂,那边的,你手里有很多钱吗?”
浅水清阴测测地回答:“我手里没什么钱,但是我知道从哪里可以找到钱,大把的钱。”
第六十三章 宝藏
如果说军人与雇佣兵有什么不同,那么最大的区别,大概就在于前者为了国家,为了理想,为了荣耀而战,后者则彻彻底底沦为金钱的奴隶,只为金钱而战。
但是如果因此就小看雇佣兵的战斗力,那就大错特错了。这帮为了金钱而舍命的家伙,有相当部分具有高超的身手,他们在阵地作战的能力上远远没法和正规军相比,但是其单兵作战能力,却是极为出色。尤其是三五人组合的小规模战术组合,可以说是极为拿手。长期的从事保镖服务,对周边安全的观察能力及防卫能力同样极为出色,只是缺乏长时间作战的韧性与毅力,在士气和组织指挥上远远不如正规军。
浅水清碰到的这支佣兵团,是来自都市联盟的一个小型佣兵团,叫死亡鸟佣兵团。别看他们名字取的威风,其实混得相当落魄,在都市联盟里甚至排不上字号。为首的大胡子叫拉尔,是个维尔布尔族汉子。他从事佣兵这一行,也算是小有年头,一手斧子耍得还算不错,但为人却不怎么精细,在组织能力上显得有些差劲,因此死亡鸟佣兵团近些年来混得着实是不算得意。
浅水清被困惊虹之后,惊虹人对他的悬赏高达上万两黄金,这使得一批愿意为财卖命的汉子疯狂起来,都市联盟的大批佣兵也嗅到了金钱的气息,开始向着惊虹内部涌动,一如他们当年跟在浅水清的屁股后面拣剩食吃,只是这次,他们要反过来咬浅水清一口。
都市联盟佣兵团的淘金大潮,历来是哪里混乱就向哪里涌动,拉尔的死亡鸟佣兵团在接连几趟生意失败后,便也把脑子动到了浅水清的头上,幻想着能在惊虹碰上浅水清,一斧头砍掉他的脑袋,换来大批的赏金。他到是不指望能打赢铁血镇,但是目前铁血镇被苏南宇追得到处乱跑,就总有人期盼浅水清跑到落单,然后正撞到自己怀中,也算是天降横财。就算是找不到浅水清,由于铁血镇目前在惊虹国内的纵横驰骋,导致各地商队频频受劫,也使得护卫生意紧俏起来,死亡鸟佣兵团在这里,应当可以捞到许多赚钱的机会。
就这么着,拉尔的佣兵团进入了惊虹。
他也没想到,才刚走出惊虹南部,自己就会这么好运地碰上浅水清,只是他有眼不识泰山,万两黄金打造的脑袋就搁在他面前,他却楞是没能认出来,反而和对方坐在了一起,吃喝打屁,聊起了惊虹战事和即将来到的大买卖。
两支队伍的主人,此刻就坐在队伍的中间,围着一堆篝火交谈着。
“不知道阁下是哪方的高人,手里又有什么样的好买卖?”在介绍过彼此之后,拉尔开始巴结起这位未来财神。
浅水清挑起眉毛看对方:“有兴趣?”
“对金钱,我们永远都有兴趣。”
浅水清咋巴了一下嘴:“说起来,这笔买卖还真不小,不过我怕你们吃不下啊。”
拉尔立刻急了,一拍胸脯叫道:“我们死亡鸟佣兵团是什么人?什么样的生意没接过!再大的买卖,到了我们的手里,都能完成得出色,只要是交给我们的事,就没有完不成的。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所有佣兵团一起迎合着拉尔的胡吹大气大喊大叫,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一个个的眼神里却喷薄着贪婪的光焰。
浅水清嘿嘿笑了起来,他当然看得出眼前的这个佣兵团长也不过就是被金钱冲昏了头脑的蠢货而已,但是对他来说,这样的蠢货却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想了想,浅水清才低声道:“问题是,买卖大,风险也大,利润也大。”
“多大的风险,多高的利润?”谈到金钱这个问题,拉尔可不含糊,虽然说一分价钱一分货,可是风险要是实在太高,那这买卖就得重新考虑。
浅水清摸摸下巴,想了想道:“利润嘛,我说不好,估计总得有个十几二十万的黄金白银,珠宝什么的。至于风险嘛,就看怎么操作了。”
一听到有这么多钱,拉尔的两眼发光,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到底是什么买卖?”
浅水清微笑道:“挖掘宝藏。”
轻轻的一句话语,立刻在佣兵团中引发一场渲染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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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藏,传说中最令人向往的神秘之地。
传说中经常不乏某某人无意中得到一大笔财富,从此富可敌国,过上一生衣食无忧的日子。但凡是牵涉到宝藏这个字眼的,从来都和海量的财富有关,但同时也总是伴随着某个辉煌的名字。某个历史上的伟大国王,或者是大富豪,在生前为自己埋下巨大的财富,留待后人发掘。于是乎不知有多少探险家,寻宝者就这样争相而至,前仆后继,只为寻找传说中的财宝。
宝藏,这个名字比黄金更耀眼,更族以令人疯狂。
拉尔激动地看着浅水清:“你。。。你是说惊虹有宝藏?”
浅水清很肯定地点头:“当然,而且不止一处。”
“是什么宝藏?阳泉宝藏?还是前梁宝藏?”
“都不是,是浅水清留下的宝藏。”
啊?一帮佣兵团的人全都傻了眼。浅水清?他怎么会留下巨额财宝?
浅水清微笑道:“不明白了是吧?不过说起来,这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其实你们只要好好想想就该明白,浅水清在惊虹纵横了半年多,洗劫了数以千家的富商大户,他要是没钱,就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可他不是都劫富济贫了吗?”
“问题就在这,你们中可有谁知道浅水清劫了多少财,有散了多少财?”
众人皆愕然摇头,浅水清的声音越发如鬼魅般森幽起来:“浅水清。。。。。。他可是藏了很大一笔钱呢,咱们要不早点动手把它给弄过来,只怕以后会有很多人发现,都跟咱们抢啊。”
一直以来,没有多少人知道,浅水清到处打劫富户,劫富济贫的背后,到底有什么意义,即使是老牌政客枉赞,聪慧女子姬若紫,也都没有看出浅水清计划背后隐藏的巨大祸心。事实上,除了挑动贫富阶层双方对立之外,浅水清做得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为铁血镇劫掠了大批的金银财宝。
这些金银财宝,由于铁血镇无法走出惊虹,而处于一种无效状态中,使人们完全忽略了它背后的价值与意义。但是随着浅水清和他的铁血镇在惊虹的纵横驰骋,随着他们走过地方的增多,民间财富的大量流失,人们渐渐地发现,铁血镇如今其实早已富得流油了。
然而这些钱在哪里呢?铁血镇不可能带着大批的珠宝上路,更不可能带出国境。
答案其实很简单,浅水清把它们藏起来了。
除了浅水清本人,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些财富的隐藏地点,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财富是海量的,其数额之巨大,足以令人眼谗发红。两次围剿的失败,浅水清战略规划的调整,使得他们得到了太多的金钱,只要想想想民间因此有多少人受益,就可以想象浅水清私下匿藏的财富有多少。
用浅水清的说法,这笔钱足以买下多座完整的城市,它的数量甚至超过了当初方虎和碧空晴埋藏在海外的那笔止水国库的收入。
当铁血镇陷入危机的时候,浅水清就是要挥舞金钱这根大棒作为他最有利的武器,为他带来无尽的援军。他不仅要让惊虹人乱起来,同时还要让惊虹人发疯,发狂,甚至还要将外面的人也一起拉进来,拉进惊虹这潭浑水里,将其越搅越乱,惟如此,才能为自己的生存提供最好的保障。
当浅水清说明了这其中的猫腻之后,大家这才恍然大悟,拉尔终于明白了浅水清的意思。而当浅水清大致说了一下铁血镇在这半年来搜刮了多少财富时,那巨大的利益让这个终生都为钱奋斗和卖命的家伙再看不到那潜在的危险,满眼都被黄金的璀璨之色所耀花。
“那么你知道浅水清把钱都藏在哪了?”拉尔急急问。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半年来浅水清大致的行动路线,他到过哪,抢过多少人,做过什么事,我都做过一番调查,我有相当大的把握来确定,浅水清埋藏财宝的地方,绝对不下于五十处,而每一处的财宝都是极为诱人的。只要能找到一处,咱们就发达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浅水清的声音充满魔鬼的诱惑。
拉尔想了想道:“怎么合作?怎样分帐?”
浅水清道:“两种方式。一:大家共同出钱,共同出力,找到财宝,对半分成。”
“那不行,我们的人比你们得多,这样算不公平。”一谈到分钱,拉尔的脑瓜立刻灵活起来。
“可我有信息啊,你们的信息比我少。”
“可万一你的信息不准确,那咱们不就空跑一趟了。”
“总要担点风险的。”
“你还是说说第二种方法吧。”
浅水清笑道:“第二种方法比较简单。我雇佣你们,你们按我的意思行事,不管能不能找到宝藏,我都给你们钱。”
“多少钱?”
“每人每天一个联盟金币,你觉得怎么样?”
浅水清给出的价钱,绝对不算少了,拉尔的心思开始活跃起来。他想了想道:“我得跟兄弟们商议一下。”
“没问题。”浅水清的态度很潇洒。
大胡子拉尔走了回去,和自己的佣兵团低声私语着商量是否该跟这个来历不明但出手绝对阔绰的老板做买卖。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对。支持的自然是冲着钱去的,反对的则是对浅水清寻找宝藏的说法嗤之以鼻,认为不太可信。再加上浅水清来历神秘,手下近百号战士又个个杀气腾腾,显然也不是好对付的货色,因此很担心一路凶险。
然而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人们对金钱的贪婪总能战胜一切理智,反对的声音终究抵不过赞同之声,拉尔走回来时,对浅水清说道:“我们可以和你合作,选择第二种方案。如果你真能找到浅水清埋藏的宝藏,那我们希望能得到至少两成分润。”
“胃口太大,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浅水清懒洋洋地说道。
“这份要求不算高了。这样吧,我们可以先扣除你花在我们身的钱,然后再分成,你觉得怎么样?也免得你投入太多,到头来收不回成本。”拉尔笑咪咪道。
“好!”浅水清点头答应:“既然这样,那么从现在起,我就是你们死亡鸟佣兵团的老板了。”
“不过你必须提前支付佣金。”
浅水清哈哈大笑:“好,我同意,而且我会按天给你们计算费用。你觉得怎么样?”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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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以寻找宝藏为借口,浅水清轻松收拢了一批为数三百人的雇佣兵团。尽管他们不知道此时的浅水清正穷得叮当响,甚至连发给他们的钱,都是浅水清从自己的战士那里偷偷要过来发给他们的,但是浅水清依然笑得满面春风,仿佛他口袋里有着花不完的钱一般。
有战士偷偷问浅水清:“将军,明天咱们拿不出钱来怎么办?埋藏财宝的地方,可离这远着呢。”
浅水清微笑道:“我压根就没打算带他们去取藏宝。”
那战士吓了一跳:“那我们哪来钱请他们?”
“自然是继续去抢喽。你不懂什么叫借鸡生蛋吗?就是借他们的刀去抢钱,然后再拿出一小部分来发给他们。至于埋藏的那批宝藏嘛。。。我当然是另有用处喽。”说着,浅水清嘿嘿笑了起来。
一群旁听的战士浑身毛骨悚然,可怜的死亡鸟佣兵团,被浅水清给卖了,还在乐呵呵地数钱呢。
当天晚上,浅水清就鼓动如簧之舌,煽动佣兵团的人一起去打劫离此地不远的一个补给站。理由是:必须从惊虹军方那里得到更详尽的关于浅水清的活动资料,从而更具体地推测出他埋藏宝藏的地点。
一帮为财所迷的佣兵,若在以往,自然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答应这样的要求的,但是如今浅水清已经正式雇佣了他们,成为了他们的老板,一切后果自然由老板负责,且浅水清开出的行动价格也着实诱人。有愿意参与行动的,事成后可得到大量的财货,战利品收益与浅水清七三分成,浅水清只拿三成。
就这样,一帮利欲熏心的亡命徒,跟着浅水清这个胆大包天的主,在惊虹人的土地上,掀起了一场联盟雇佣军的敛财狂潮。
第六十四章 议战
天拂晓,旭日东升,第一缕阳光洒在了大嘴凹。
大嘴凹,是位于千屏山下的一处小山凹,因其地理形状奇特,形如张大的人嘴,因而得名。铁风旗如今就驻扎在这一带,进行秘密隐藏。
方虎此刻正躺在军帐里,和沐血雷火两人悠闲地说着话,看样子毫无大战将至时的紧张。
夜莺从外面走了进来,将背上的野山羊往地上一扔,豪气万丈地说:“一共猎到八只,今晚给兄弟们加餐。”
方虎独眼眨巴了几下,有些惊奇道:“咦?怎么今天又是你收获最多?开山呢?”
“他打了一只熊,没我多,现在没脸过来见人。”夜莺的口气得意洋洋。
沐血开始嘟囔:“整个铁风旗四千多人,全靠一个女人养活了。”
夜莺俏眼微瞪:“怎么?弄东西给你们这帮大老爷们吃,你们还有怨言?还敢看不起女人?”
沐血高举双手:“岂敢岂敢,夜大小姐猎艺无双,我沐血是甘拜下风。连开山那莽汉都不如你,更别说我们这帮家伙了。不过我说象现在这样,天天有肉吃,没米食,咱们这日子过得也未免太奢侈了吧?”
夜莺冷笑:“我今天走了四十里的山路才猎到的这些。再这样下去,这一带的猎物就要被打光了,等到猎物吃光了,大家就有得瞧了。”
自从进入南部丛林后,铁风旗的粮草已经出现了极大的不足,好在南部丛林资源丰富,猎物颇多,短时间内还可以依靠打猎维持,但是日子长了,猎物都被打光,好日子就得到头。
“看来又得挪地方了。”方虎叹气,他摸摸脑袋,有些想不明白:“咱们是过来野炊的吗?”
“我看有点象。”雷火开始切割山羊,弄得一手血污:“也不知道无双那边怎么样了。”
“按理也该回来了。”沐血道。
话音刚落,无双已经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一身的风尘仆仆,这刻正听见沐血说念叨他的话,笑道:“怎么?我才离开几天,大家就想我了?看来还是没我不行啊。”
方虎大嘴对着地上狠狠唾了一口:“我呸,你小子有什么好牛的。看见夜莺了吗?你那点打猎的本事,早让她学会了。没你在,我们还少个分肉的。”
无双抬起头看了夜莺一眼,夜莺脸微微一红,心中泛起波澜,竟不自觉地低下头去。自从沙州分别之后,夜莺再没得到过关于浅水清的消息,无双代替浅水清,成了最关心她,最照顾她的人。曾经的夜大小姐,娇滴滴的大姑娘,如今早已在一场场的沙场征战中变得刚强,自立起来,成为不让须眉的巾帼奇女子,就连铁风旗的那些英勇老兵,一个个看见夜莺都要佩服得翘起大拇指,说一声“赞”字,但是就这样,夜莺每一次看到无双那炽热的眼神,依然会不可抑制的心跳。
感情是一种拥有奇怪魔力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只可用心去感觉。尽管无双从未说过喜欢夜莺这类的话,但就算是雷火和拓拔开山这样的蛮牛都能看出他的心事,夜莺又怎么会不明白?
惟可惜,罗敷有夫,她的心怀终究没法再给无双一席容身之地。也正因此,当无双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所有的丛林捕猎,追踪,隐匿等心得传授夜莺时,她才总会学得分外认真,却又分外地不安。当无双借着这个机会想要离她更近一些时,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所有的心思放在学习和实践上,以至于她的丛林生存技巧到是大大提升,但两个人的距离,反而因此渐渐拉远。
今天无双出外执行任务回来,看夜莺的眼神分外火热,方虎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才问道:“那边情况怎么样?”
无双收敛心神回答道:“瓦口寨的靳老大不太好对付,可惜我没有姬姑娘和浅少那样的好口采,没法说服他。”
雷火从剥掉羊皮的部分割下一大块血淋淋的羊肉,直接放在火上烧烤,一边烤一边问:“问题出在哪?”
无双一屁股坐下:“给我来一块,一天没吃了。”
方虎丢了把刀过去,无双一边努力和烤得半生不熟的羊肉做搏斗一边回答:“山狗军的动静很大,他们在南部各地设置了大量的观察点,然后串点成线,照这样下去,早晚能困死我们。瓦口寨不敢冒险,咱们给的价钱再高,他也没法答应。”
方虎的眉头蹙紧了起来:“山狗的确是个大麻烦。惊虹南部多山地丛林,山狗军在这一带的行动可以说是如鱼得水,他们对附近的地理情况也极为熟悉,世均洋也是个凶狠狡诈的家伙,看他这次的布置,简单,直接,凶狠,凌厉,不愧是丛林战专家。”
沐血的手指也开始不安分地图上画起来:“利用复杂地形利于防守和观察的特点,建立起大量小规模多点面的观察哨和据点,的确是个不错的方法,不过在战略上过于消极被动,没有主动出击相配合,就没法达到预期的理想效果。我看要不了多久,山狗就会大举出动围剿我们。靳老大不敢冒风险,我们怕是只能先对付山狗,再找靳老大谈合作了。”
无双很肯定地道:“只要能灭掉山狗,靳老大就一定肯合作,当然,前提是浅督不能死。”
说到浅水清,铁风旗诸将心中都是一沉。身处荒山固然可以避过敌军追索,但是相应的就会有信息不畅的麻烦,尽管此时苏南宇已经全军覆没于摩云峰下,铁风旗对此依然一无所知。他们现在更关心的是,怎么才能对付山狗军,怎么才能完成浅水清交代的通过和山匪的合作,建立一个南部的物资中转基地。
就在此时,外面的传令兵来报:“报将军,有人在外面使用了紧急通讯,他好象发现了我们留下的讯息,一路追随着过来了。”
诸将同时站起,无双叫道:“我去看看是朋友还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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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铁风旗诸将的面前,和飞结结巴巴地叙述着事情的经过,方虎,无双,雷火,沐血还有夜莺等人的脸色都极为难看,殊无得到关于山狗军动向的欣喜。
方虎哑着嗓子道:“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样做有多冒险?你是浅少派过去配合贝里曼行动的重要人选,是铁血镇将官以下唯一知道我军秘密联络方式的士兵,如果你们失败了,世均洋又拷问出通讯密码,你可知道将会对我军造成多大伤害?简直就是胡闹!”
和飞吓了一跳,辩解道:“这真不是我的主意,是诡八尺那小子硬要这么干的,还硬是一棍子打昏了我。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惊虹军营里了。当时那种情况,我也是没有办法,只能配合他演戏。”
方虎气得大骂:“诡八尺这小子胆子也忒大了些,他就不怕被发现后,世均洋把他大卸八块?”
还是夜莺最疼诡八尺,连忙辩解道:“他是山林里出来的野孩子,做人做事从无顾忌。不过这一次,他能主动帮我们送来关于山狗军动向的情报,也算是立了一大功,只可惜他自己却还是被世均洋给识破了底细。唉,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和飞忙说:“请夜小姐放心,诡八尺目前没什么大碍,世均洋并没有将我和他放在心上。在他眼里,我们都只不过是无名小卒,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值得他探究,诡八尺年纪虽小,人却机灵,相信不会有事的。”
还是沐血沉声道:“算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咱们也没有办法。对了,八尺到底送来了什么情报?”
方虎随手把皮卷送了过去。
诡八尺对信息的描述和掌握的确很全面,上面除了说明叠翠岭一带有惊虹军的粮草之外,还将山狗军的作战计划,行动路线,粮草队的守备状况,预计的抵达时间全部描述得清清楚楚。
为了消灭铁风旗,世均洋以大批的粮草为诱饵,不得不说是一个很有诱惑性的做法,此时的铁风旗,的确已经到了非劫粮不可的地步。而世均洋就是要在这种情况下,资敌以粮,逼敌来取。
在这里,世均洋祭出的是一套中心开花的三嵌套战役布置,脱胎于传统的核心机动防御战役模式。
核心机动防御是一种传统但却非常有效的正规作战方式,其指导思想是积极防御,相机反攻。
所谓“核心”,即以一部有力的内线部队,防守战役的重点地域,形成坚强的防御核心,吸住敌方攻击的主力。通过防御核心充分发挥防御战大量消耗敌军的效能,为战役下一阶段争取时间和创造条件。
一旦时机成熟,己方强大的外线机动力量则相机对敌方的攻击部队进行侧后包围或强力突击,配合内线核心防御部队击破敌方攻击主力,在攻防转换中完成内线与外线的分进合击。
而在这里,世均洋稍稍做了一些改变,就是其做为核心防御体系的主力,并不是以擅打硬仗的边防老兵组成,而是由相对较弱的城府军组成。之所以要这样,是因为在如今这个时刻,引敌上钩,比打出完美的战术配合更重要,倘若核心防御力量太强,那么铁风旗很可能就不会上当,而是逃之夭夭。世均洋真正寄希望的,不是核心防御能够大量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而是死死拖住对手的脚步,从而为大军的全面包拢提供有利条件。由此可见,战术是死的,人是活的,需要根据不同的情况,因时因地而制宜。
令人郁闷的是,即使知道世均洋安排在叠翠岭上的粮草是个捕鼠夹,等待的就是铁风旗这只饥饿的老鼠,但是粮草已极度匮乏的铁风旗却没有置之不理的资格。这份摆明了是陷阱的诱饵所散发出的那种香气,足以让所有人都奋不顾身地去做飞蛾扑火般的自杀行为。
看着羊皮卷上的说明,沐血最终不得不说道:“世均洋还真是会对症下药啊。这份诱惑,对我们来说太有吸引力了。”
雷火晃晃羊皮卷,冷冷说:“一千名重装步兵,如果再配以有利地形和适当的守护器械,打得好的话,可以抵挡四千骑兵至少一到两天的进攻。这段时间足够世均洋将我们全面包抄并灭掉数次了。”
夜莺却道:“以骑对步,要是能居高临下进行俯冲,未必不能突出重围。”
方虎把头一摇:“山狗军是山地战的行家,叠翠岭一带更是山连着山,林接着林,在那种地方和对手打,我没把握能突围,而且是带着粮食突围。”
那个时候,方虎突然道:“如果有一支部队担负阻击任务,帮助我们拖延时间,那或许可以做到。”
大家立刻沉默了。
阻击战,历来是所有战斗模式中最艰苦最艰难的战斗,也是死亡率最大的战斗。担负阻击任务的部队,经常要面对数倍甚至数十倍于自己的队伍,他们的任务不是歼灭敌人,而是阻挡敌人,通过自己的艰苦战斗,为部队赢取胜利争取时间与空间。战斗的结果,往往是阻击部队的全线覆亡,换来整场战争的胜利,也因此,对任何一位战场指挥官来说,凡是担负阻击人物的军官,必定要是最忠诚最勇敢的军官,担负阻击任务的士兵,也必定都是最优秀,最具备牺牲精神的士兵。
方虎的意思很简单,牺牲一小部分人,成全一大部分人,世均洋布置在叠翠岭上的粮草诱饵,他看中了,也就一定要取到。
但是谁来负责指挥阻击任务?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铁风旗的众位将军互相看了看,沐血轻轻咳嗽了一声,正要说我来吧,无双已冷冷道:“我来吧,我是最适合的人选。”
的确,要想以少量部队拖住山狗军的行动脚步一段时间,并在必要时面对山狗军的追索下安然脱身,恐怕也只有无双能做到了。
方虎点点头:“你的确是最适合的。”
谁也没想到的是,那个时候,夜莺突然说:“算我一个。”
无双脱口大叫道:“不行,这太危险了!”
夜莺脸上却盛开出美丽的微笑:“我去了,就不再危险。无双,我只是不希望你死在那里罢了。”
无双微微一愕,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心思,早已为夜莺所看透。
那一刻夜莺樱唇轻吐,仿佛是在说:我和你在一起,不想我死的话,你自己就必须先活下去。
沐血沉声问:“如果挡不住呢?”
方虎阴测测地回答:“如果挡不住,那就豁出去和对方大干一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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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世均洋以粮草为饵,成功吸引了铁风旗的注意力,但是老于军旅的铁风旗同样也渴望吃掉诱饵,而不给伺伏的老猫任何机会。
当日夜,铁风旗开始奔赴叠翠岭一带,他们起步比山狗军晚,但是胜在距离叠翠岭一带比较近,且毕竟是骑兵,速度较块。与此同时,无双和夜莺则带领五百精兵前往老鸦口一带布置防御线,务必拖住山狗军的行进脚步,保证铁风旗在山狗军赶来之前,先一步吞下诱饵,然后逃之夭夭。
必须承认,这是一个相当冒险的计划,计划本身并不高明,恰恰相反,到都有些过于草率的嫌疑,但即使如此,铁风旗却还是义无返顾地选择了走上这条道路。
尽管战事打到现在,山狗军和铁风旗始终没有做过一次直面的接触,但是在长时间的躲躲藏藏中,彼此却已有了许多了解。双方的指挥官各自算计对方,又生怕被对方算计,在军事地图上划来划去,在模拟沙盘上推来演去,反复思量各种可能,琢磨各种打法,各有各的暗招,又各有各的依傍。在这战事打响之前,谁都有底牌,却又谁都拿捏着对手,到底谁是最后的赢家,却是谁也说不准。
就这样,这场不约而同的即将发起的战斗,在彼此算敌有余,防敌不足的情况下展开了。
那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战事最终的走向,发展到最后竟然会再不受双方控制。
第六十五章 来世再爱(上)
夜深沉,浓黑如墨。
浅水清走在惊虹的土地上,雪白的脸上笼罩起蒙蒙的杀气。
长刀上还流着血,地上横七竖八地躺倒了一批惊虹士兵的尸体。
这处补给站的守卫不多,也就是几十人而已,在浅水清等四百人的突然袭击下,根本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就被轻松拿下。
仿佛盗贼一般穷凶极恶的佣兵正在兴高采烈地瓜分战利品,和浅水清手下的一名士兵,你一件我两件地计算着,浅水清则站在补给站的中心,连看都不看那些物资一眼。
他所留意之处,尽是文件资料。
在佣兵和拉尔的眼中,他自是在寻找关于宝藏的消息,不过浅水清真正在找的,却是关于惊虹军的动向以及往来文堞,并试图从上面寻找到关于对付铁血镇的详细计划,以提前做好应对之策。
苏南宇死后,惊虹人的第三次围剿基本上已告完蛋,他们需要尽快组织起第四次围剿,尽早消灭浅水清,平复民心,而浅水清要做的,就是用实际行动进一步震撼这个国家,同时向自己的士兵发出自己还活着的暗示。
最好的暗示,就是疯狂攻击惊虹各处薄弱的中转运输环节。
各地补给战是用来给前线大军输送粮草的重要中转站,虽然重要,但由于分散太多,却不可能有重兵把守。浅水清专找这种地方下手,其目的就是进一步瘫痪对手的物资运输能力。既然铁血镇找不到粮食,那么惊虹人自己也别想太好过,打不过你,就拖着你一起下水,典型的亡命徒风格,也是浅水清的一贯作派。
此外就是通过补给站对各方资源运输状况的了解,可以间接掌握到惊虹军的主力动向,此刻,浅水清在做的就是在阅读这些补给记录。
拉尔态度恭谨地站在浅水清的身后,带着谄媚的语气问:“请问云先生有什么发现吗?”
“恩,有点,不过暂时还不能说。”浅水清微笑着将手中的文件烧掉。
拉尔的心象被老猫抓过一般痒痒。
“那云先生,这些物资怎么办?”
“能带走的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烧掉。对了,每人换一套惊虹军服,以后咱们就得靠这个掩护自己了。”浅水清下令。
“太可惜了吧?”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能留下痕迹让惊虹人知道是咱们干的事,就让他们以为是暴民作乱比较好点。”
这个理由很牵强,但是对拉尔来说很合适,因为他的确不希望让惊虹人知道是佣兵团客串了盗匪暴民的买卖。
随着一把火将整个补给站烧出漫天红光,浅水清悠悠说道:“要想发动别人起来抗争,那么首先就要挑起仇恨,无论是自己人的,还是敌人的,我们都需要。”
“走!去下一个地方,继续寻找关于宝藏的线索!”浅水清说着,策马飞奔。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死亡鸟佣兵团里,一张苍老的面孔正在注视着浅水清,还有他胯下的战马。老脸上露出一线狐疑:那匹马,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间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
老鸦口。
这里是通往叠翠岭的一条重要交通要道,由这里前往叠翠岭,快马一天时间可到。如果不走这里,就必须绕道去万隘关,那就需要多花费两天的功夫。老鸦口位于南部地区老鹰山,山后就是流风河。流风河是媚儿河的一条支流,沿着流风河向上走,一路蜿蜒,就可到媚儿河。老鸦口本身一处易守难攻的险地,两边都是悬崖峭壁,中间是一个三十米宽,八十米长的大口子。
自从会议上决定了要吞下世均洋的这块鲜滋美味的肉饵后,无双和夜莺就带着五百士兵连夜奔赴老鸦口,他们的任务,是坚守老鸦口十二个时辰,确保铁风旗顺利拿下叠翠岭,劫走粮草。
他们提前一天来到这里,铁风旗将士开始匆匆准备防御攻势,建立迟滞区域,杀伤区域和防御区域,并利用老鸦口一带的复杂地形先后设立了三道防御线。
他们抢占高地,搜集防御材料,砍伐树木堵塞通道。由于老鸦口本身并不是如风鸣峡谷般拥有狭长的山谷甬道,因此要在这一带打对方的伏击不太现实,尤其山狗军精于侦察,擅长翻山跃岭,山地斥候能力极强,因此无双放弃了运用这一带地形打伏击的打算,而是改用堵塞方式。
他们像疯子一样,拚命地整固加周防御工事,建立一个个临时地堡,在这些地堡前,又砌了一道围墙,给连环堡群披上了一层防护装甲。
壕沟也加了几条,给护甲再箍上几条束带。
蒺藜、尖桩、钩刺、鹿角,在春风的吹拂下,像野草一样茂密滋长。
每一座工事都被碉堡化,每一道屏障都被城墙化,每一寸土地都被哨兵所盯望。。。。。
用来堵塞通道的树木本身都是干木,极易燃烧,一旦点燃后,大军根本无法通过,因此无双并不担心山狗军会强冲老鸦口通道。但是山狗军一旦来攻,必定会发挥他们善于攀登的优势,直接从侧翼发动攻击。由于老鸦口左侧是斧削般山壁,光滑无比,人力难登,右侧是老鹰山,相对较易攀爬。因此,可以预见的攻击与防御路线都将集中在老鹰山一端。如今无双和夜莺要守的,就是这处地方。只要守住这里,山狗军就别想过老鸦口。
站在峰顶向下望,山风劲吹,拂动夜莺的满头长发。
她眺望远方,心中却在私语:水清,此时此刻,你可还活着?你可知我在想你。。。。。
无双走了过来:“在想他?”
没有说名字,却自是知道在说谁,夜莺轻轻笑了起来。她微微低了下头,看看自己的身前,曾经的花织锦缎变成了铮铮铁甲,如今的自己,已成了女中豪杰,却依然不免有儿女情长的时候。
“是。”她点头承认。
“我很羡慕他。”
夜莺轻轻笑了起来,明亮双眸仿佛午夜轻灵的荧火,她看着无双:“水清曾经说过,军人是不配拥有爱情的,因为那太奢侈。上了战场,就不可以有牵挂,那会让你分心,会让你害怕,会让你退缩。所以无双,你没必要羡慕他。他若死了,会伤害到很多人,所以他不敢死,为了别人,他也必须活下去,哪怕活得再累,他也要拼命挣扎。他。。。其实很辛苦。”
“人若是有了目标,生存也便有了意义,纵然再累,也是值得的。”
夜莺笑得越发灿烂起来,她低声私语:“有些目标。。。不合适。”
婉转的点醒只令无双叹了口气,他沉声下令:“把所有还剩下的粮食都拿出来,分了吃掉。此战之后,无论活着的,还是死去的,都不用再为粮食发愁了。”
时间悄悄地流逝,在静静的等待中淌出一片寂寥的天空。
战士们在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后,开始了战前那漫长的等待。
远方的天边,大批的人影开始出现。
他们在山地中奔走跳跃,速度极快。只是小片刻功夫,竟已弥漫了整片山野。三万山狗军撒开了阵势在荒山也中行进,一刹那间仿佛铺满了整片山坡。风吹树摇,枝叶在哗哗地响,却听不到敌人行动的脚步声。他们在林木中穿梭,借用高大的树冠和粗厚的树干遮挡自己,迅速而快捷地向着这边移动。待到将近时,前哨的斥候兵看着堵塞通道的那些断木,终于向身后发出了警告的呼哨声。
没过多久,大批的山狗军开始集中起来,在经过前哨指挥官的判定和指挥后,他们迅速分散开来,再一次将自己投入到丛林中,与整个天地融为了一体。
不愧是专打山地战的老兵,其行军,察敌,备战,巡防,和准备进攻,全部都是一气呵成,自然流畅且充满节奏感。
面对这样的强敌,手下只有五百人的无双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英俊的脸庞已变成一片血红。
战争让人成长,战争让人成熟,战争让人们在即使再困难再艰巨的任务面前,也只会迎面而上,而不是畏缩后退。
下一刻,无双回身呐喊:“准备战斗!!!”
“轰!”仿佛平地间生的风雷,骤然在平静的大地上炸响,原本安静详和的土地,在一瞬间被杀戮的嚎叫,血腥的死亡气息所填满。
大批大批的山狗军呼啸着冲向老鹰山,迎接他们的是呼啸扑至的箭雨。
山狗军的奔腾速度是相当惊人的,他们三人一组,五人一伍,十人一队,将盾牌成一个角度斜举,护住身躯,脚下毫不停顿,冒着箭雨冲锋,在进入到敌方的有效射程之后,长条形冲锋军阵刷地一下化作波状散兵线,如怒涛般扑向敌阵,他们以大量的散兵线模式进攻,躲避集中式杀伤,通过高速的移动来迅速接近敌人,通过灵敏的闪躲来躲避敌方的远程杀伤。对于这种高速位移的敌人,箭手们无法瞄准,只能以覆盖式射击进行应对,但是波状散兵冲锋线形成一个个形状各异的凸面和凹面使得覆盖式杀伤的威力大大减少,利用山林间有效的树木遮挡,他们将这段冲锋路程上遭遇的伤害降至到最低点。
远远地望去,山坡下就象是盛开了一朵朵黑色大栗花,偶而间杂着鲜红之色,飘舞,缤纷,洋溢出死亡黑潮。
无双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喃喃低语:“果然不愧是山狗啊,对别人来说的山地死亡冲锋,对他们来说,就象是一场普通的演练一样,所有的困难到了他们手上,反到成了最好的掩护和可利用工具。”
夜莺望着山下冷冷接口:“并不是每种困难他们都能面对和解决的。”
下一刻,旗帜摇动,大批的圆木从斜坡上汹涌滚下,仿佛一部部重型坦克,以碾压万物之势对着山下俯冲。
一般情况下,面对这种滚木擂石的攻击,进攻部队没有防御和躲避的能力,会遭受到巨大的伤亡。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山狗军的反应竟是出奇的敏捷。两侧的战士固然是在向两边奔跑以图躲避,位于中央的战士在来不及逃离的情况下,面对那一节节滚下来的巨大圆木,干脆不闪不避,一部分长矛战士径直上前,将手中的长枪狠狠地插向地面,组成一排类似拒马般的枪阵。然后是盾牌手上前,用手中的盾牌死死抵住枪阵,将其顶出一个45度角的斜上姿势。当巨大的圆木翻腾滚落时,撞击在插入地面的枪阵上,在盾牌手的死抗下,巨大的冲力竟使其顺着枪排的坡度擦着山狗军战士的头顶斜飞了出去。少部分滚势较缓的圆木则干脆被抵在枪阵前。待到一波滚木攻势结束之后,所杀伤的敌军竟少得可怜。
不得不说,这种别出心裁的抵挡方式,的确令铁血镇官兵大吃一惊。要使用这种方式对抗滚木攻击,除了需要莫大的勇气和绝佳的配合之外,最重要的是这种临场应变的反应能力。指挥官永远不可能在木石落下的时刻通过发布命令来应对,那注定了是来不及的,只能由战士们自发自觉地在第一时刻做出正确反应。
不愧是擅打山地战的山狗军,也只有他们,大概才会经常碰到这种情况,因而才能够做到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立刻做出及时而准确地应对,从而最大限度地避免伤亡。
那一刻,无双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他知道,这支部队的确如传言中的不好对付。
躲过了滚木攻击的山狗军,继续向着峰顶发起冲锋,峰上旗帜再摇,无数火箭在此时冲天而起,闪耀出炽烈火热光芒,盘旋天际,以焚化万物之势凶狠地落向敌人的头顶。
当滚木战术对敌人不好用时,无双立刻转变战法,采用了火防战术,仅在交手的第一刻,无双就被迫拿出了最后的防御手段。面对这种情况,他也只能说声无可奈何。
第六十六章 来世再爱(下)
战场上喊杀声,指挥哨声,弓弦鸣动声,**声,还有火烧枯木时发出的劈啪声,滚木落下时发出的巨大轰隆声交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红色的血,白色的**,绿色的树,灰色的泥石,诸般颜色混杂。到处都是一片纷乱景象,在巨大的冲击面前,你仿佛同时失去了视觉与听觉,看不见,也听不见,惟有脑子里一阵阵的嗡嗡直响,时刻震撼着你的神经。
风送来了枯焦的气息,甚至还带来了阵阵烤肉的香味,那是山狗军在攻击时遭遇对方的火攻战术,被烧成一串串的人肉包。
为了对付山狗,无双特别为其准备了一道大餐:建立一道环山坡的防御火线,运用火攻之势对敌进行反阻击,不但可以大量烧死伤伤敌人,最重要的是还可以为己方拖延战斗争取时间。
这是一种近乎疯狂的防御手段,因为火攻战术历来是把双刃剑,用得不好,未必能退敌,反而会伤及己身。
远远地,世均洋观察战场的眼睛眯了起来。
对于对手的这种手段,他微微有些吃惊,却并不焦躁。
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惊虹南部的情况了,作为山地特种部队作战总指挥的他,最不欠缺的就是对火战术的理解。很多时候,战争双方为了赢取胜利,经常是无所不用其极,而山地作战最常用的战术,便是火攻。
对付火攻,山狗军有着绝对丰富的经验。
所以这刻,他瘦削的长脸上挤出一丝阴冷的笑,他甚至能够好整以暇地仰头观望,那冲天而起的火光,就象是篝火晚会上腾腾而起的巨大火柱,带给他的是悠闲,自得,和轻松写意。他甚至不用自己下令,只是对着身边点了点头,黎昌杰已经颁下命令,所有山狗军开始徐步后退。
“看起来,方虎这个独目煞神比我想象得要谨慎许多,竟然知道要预先派人守住老鸦口。不过可惜啊,就凭这点人手,这点伎俩,要想守住老鸦口还远远不够。”这刻世均洋微笑道。
黎昌杰也笑了起来:“他们既然来堵路,那就说明叠翠岭这个饵他们是绝对要吃得了。恭喜世将军,铁风旗覆灭在即,我山军即将大功告成了。”
身边响起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也得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却正是不服气的诡八尺。
世均洋撇了诡八尺一眼:“怎么?你以为对手的这种低级伎俩,就能让我山军畏难不前不成?”
“难道你有什么办法破解吗?”诡八尺好奇问。
“哼,战争之道,有攻有守,从无一法不可破。环山火线,固然是因地取材,有着使不尽的资源,但是可惜啊,你忘了他们身处高处。”说到这,世均洋一指山顶道:“现在是春季,也是雨季,草木湿润,本身不易燃烧。纵算烧了起来,也是烟大于火。尽管阻击方已经将峰顶树木砍伐一空,制造了一片荒芜带,但是他们挡得了火势的蔓延,却挡不住烟雾的侵袭。”
“此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风的问题。”黎昌杰补充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如今拦在老鹰山上的应该是无双那个小子。听说他是铁血镇第一丛林战好手,不过可惜,此地毕竟不是他生长的地方,并不是每一处山林都如他所知的一般。我惊虹南部,素来是气候多变,有朝晴晚雨,暮北晨南之说。意思就是气候多变,风向多变。往往早上刮得还是南风,到了晚上,就成了刮北风了,时值三月,这种景况就更加明显。如今风向东南,不利于我,所以那个小子敢放这把火,但是他肯定不会想到,要不了多久,风就会转向。到时候,守在山顶的守军,就得大吃苦头了。”
诡八尺听得目瞪口呆:“这么说,其实这把火到头来还是会害了他们自己?”
“那是肯定的。”世均洋冷冷道,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风向在短期内不会出现太大转变。我们现在的问题是不知道对方的任务是守多久,如果要等到风向改变后再做进攻,只怕反趁了对手的心意。”
他看着诡八尺,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知道铁血镇的士兵,个个都是不怕死的好汉子,本将军不敢肯定他们是不是事先也知道这种情况,但情愿以自己之死,换来迟滞我军之功效,所以,我不会把希望放在风向上,而是要提前拿下老鹰山。”
“不等风向改变?”
“没错!”世均洋傲然道:“若我山军在自己擅长的地面上打仗,还要依赖天时,也未免太过无用。小子,今天就让你看看我是如何破他们的火防的。哼,也省得日后人们欺我惊虹无人,以为只要一把火,就能挡得住我山军脚步,实在是贻笑大方。”
新一轮进攻的哨声再度响起,山狗军进攻的脚步再次轰鸣在这片山地之间,这一次,世均洋派出的是山狗军的预备队,由三千人组成。
与前面迅捷而松散的冲锋线相比,由预备队展开的新的进攻却要稳健了许多。
让峰顶战士感到吃惊的是,进攻的山狗军竟然在一刹那间摇身一变,从战士变成了农夫,手上拿的不再是刀剑枪矛,而是铲子。
他们拿铲子做什么?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山林中最不缺的,除了可用于燃烧的木料外,就是泥土。倘若说前者是用来生火的,那么后者就是用灭火的最好工具。
只见山坡下千铲高举,尘土高扬,灰飞四溅,战场一下子变成了农田和沙漠,战争仿佛变成了消防演习。三千山狗军纷纷冲上来,尽可能地靠近火焰燃烧区,用铲子一下一下铲着土,向着燃烧点扬去,往往只几下,一小块燃火区就被轻松扑灭。
一半人在灭火,还有一半人则高举盾牌为战友遮挡峰顶洒下的箭雨,彼此分工合作,配合得亲密无间。火攻魔法碰上了死对头土护魔法,一整条环山防御火线,就这样在一千五百双臂膀的有力挥舞下,很快走向了完全熄灭的边缘。
待到火势将熄时,部分战士开始将铲子收起,峰顶的战士这才发现,这种土铲竟是可收缩与随身携带的,小巧方便之极。很显然,对于这种火攻术,山狗军已经遭遇了不是一次两次,早有一套独门且极为有效的应对之法。他们的预备队,就是专门应对这种局势而存在的。
无双和夜莺煞费苦心经营的火线防御,就这样被世均洋轻轻松松地给破了去,失去了这道至关重要的防御线,峰顶的战士便如一个裸女,彻底坦露在山狗军的面前。
下一刻,世均洋嘴角边拧出一丝得意的笑,他轻声下令:“进攻。”
攻防大战,在这一刻才真正而全面地爆发起来。
。。。。。。。。。。。。。。。。。。。。。。。
杀!杀!杀!
无双已经杀红了眼,手中的箭几乎射空。
山狗军冲击的速度快得就象深山里的猴子,他们灵巧,迅捷,反应快速,擅长于规避及小范围内的配合作战。艰险的山路在他们的脚下就如自家的厅堂后院般轻松,山顶防线上,只见一道又一道的人影就这样呼啸着冲上,刀光枪影开始成片成片地在峰顶亮起,近距离的厮杀肉搏战,终究还是冷兵器战争时代的主流模式。
从环山火防线被世均洋破掉的那一刻开始,无双就知道这次的阻击,自己八成是要失败了。山狗军对敌经验之丰富,远超出他的想象。他们的战力并不真正强大,但是在他们擅长的区域里,他们却几乎是无敌的。
无论是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发动木石攻击,还是火线防御,他们统统都有一套应对手段,防御方的优势无法发挥,就只有刺刀上见红一途。然而五百守军要想顶住三万名山狗的冲击,根本就是不可能。
“啊!”一名铁风旗士兵发出凄厉的惨呼,至少十多把长刀划过了他的身体。
山狗军的作战习惯是轻盈,灵巧,他们不喜欢将刀枪插入敌人的身体,而是用劈砍的方式来解决战斗。这帮山林汉子身大力沉,往往一刀下去,就能把人劈成两断。他们的脚步轻快,这边一刀砍完,一个跳跃就又来到另一名战士的背后,继续挥动杀戮之刃。峰顶上血花疯狂的喷溅,大多数却是来自铁风旗的。冲上峰顶的山狗军几乎象扑进鱼群的鲨鱼一样大开杀戒。
夜莺的身边至少围了十余名山狗军,大概是看她是个女人,他们并不急于下手,反而想捉活的,因此一个个出招下流,语言轻佻,一边打一边还口无遮拦地说些肮脏话,大意无非是让她放下武器,跟了自己,可以保她不死。
夜莺身上的银色铠甲几乎已经成了血色,每一剑下去,都要泛出一片血光。纵然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绝不忍辱偷生,曾经被俘虏过一次的夜莺,发誓再不会落入敌手。她的长剑拼命挥舞,杀死的士兵已快超过一打,但是力气消耗太大,银剑也渐渐挥舞不动。
一个狡猾而凶狠的山狗兵就在这刻,绕到她的背后,举起了凶狠的长矛,用厚重的矛杆重重的击打在夜莺的头颅上。
她眼前一晕,一口血哇的吐了出来,再也站立不住,摇晃欲坠。
终于。。。还是要死了吗?脸上露出凄然的惨笑,水清,我要先走一步了。
一声猛烈的大吼如惊雷般炸响在耳际,无双迅捷如电的身影突然加速冲了过来,有力的大手将她抄起,取下她手中的银剑,竟绽放出千万毫光,连续斩杀数名围堵的敌军。然后,她就那样被无双抱着,疯狂奔驰在老鹰山巅。
“夜莺姐!不要死!”无双在她耳边疯狂大叫着。
夜莺呆呆地看着他,从未见过这个大男孩,有如此紧张害怕的一刻。她微笑了,笑着看无双:“可惜,我们终究还是要死了的,对吗?”
无双反手就是一剑,将一名追击他的山狗兵砍倒在地,继续前奔的同时,无双苦涩道:“夜莺姐。。。。。。”
夜莺轻轻抚摩了一下他的脸,温柔说:“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惜了,这辈子我是没法把我的心分给你了。下辈子吧,下辈子,如果可以的话,我做你的女人,好吗?”
下辈子?无双微微有些愕然。
回首身后,无数山狗士兵正在对他疯狂追杀,负责阻击任务的铁风旗战士们已经被分割的支离破碎,再不可能挡住对手的进攻。
一切,即将结束。
心,突然变得宁静无比,再无法掀起任何波澜,仿佛所有的一切,都离自己那样遥远。
他回过头,看着怀中的夜莺,心神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了边荒丛林,回忆起曾经的岁月。
自己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喜欢上夜莺的吧?可惜,他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如果可以,真希望浅水清能象南无伤那样对待自己,那么至少,他就有了奋而抗争的理由与勇气。可惜的是浅水清没有,他一定明白,可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
自己终究不是浅水清,没法获得夜莺的芳心,既然如此,就不如期待来世。
他看着夜莺,眼眸中流露出无限深情:“好,夜莺姐。既然这样,那我们下辈子在一起。”
夜莺微笑着,凝望他:“我想。。。下辈子。。。已经不再遥远。”
“是的,也许很快就会来到。”无双同样笑得开心。
这一刻,他突然对死亡充满期待。
望向不远处的那片悬崖,无双发力急奔。他眼里再没有战争,没有垂死挣扎的战斗,只有对来世无尽的期待。
期待,来世能有自己等待已久的爱情;
期待,让一切苦难都早早结束;
期待,再没有战争,没有痛苦的回忆,也没有良心与杀戮间的痛苦徘徊;
然后,他就那样抱着夜莺,义无返顾地跳下了悬崖。。。。。。
第六十七章 同生共死
两条坠落的身影如重重的炮弹向着山下的流风河坠落,扑砸水面,巨大的冲击力仿佛重石撞击,砸出无双一大口鲜血,清澈的河水立刻泛起一片血花。然而急坠的身体因为这一下缓冲极大地减去了下坠之力,只是身体依然惯性地向着河底沉去。
几条河里的游鱼被吓得摆尾而逃,无双在下沉到到最底部的一刻,双脚用力一蹬,带着夜莺向水面上升去,待到重新浮回水面,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大喊道:“夜莺姐!你没事吧?”
夜莺睁大着眼睛看他,刚才的急流一冲,反到让她清醒了过来。
“我们。。。还没有死?”
无双苦笑:“阎罗不收。”
夜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此刻在水里,她就这样被无双紧紧搂着,凝神看着这个大男孩,想了想,轻声道:“不要松手哦,我不会游泳。”
“放心吧,一切有我。”
“你从没告诉过我你会游泳,你不是在山林中长大的吗?”
无双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略带些不安:“小时候学的,夜莺姐,我们先上岸去吧,必须立刻通知方将军他们老鸦口失守的事。”
说着,他把手伸向了夜莺身上,夜莺一呆,无双道:“盔甲太重了,我快撑不住了,赶快把盔甲拖掉我才能带你上岸。”
夜莺脸微微一红,不过还是任由无双为她把盔甲全部卸掉,水下薄衫裹紧娇躯,愈发玲珑,使得无双心头一热。
跳崖前他和夜莺固然是一心求死,可现在跳下来没死,在生机面前却也不会真得傻到为情自杀,这刻一边奋力踩水,一边带着夜莺试图向岸上游去,
没想到刚游出没几下,只见上游突然一股大浪冲了过来,直接将两人重新砸回水底。
待到无双再浮出水面,只见上游的河水不知为何竟突然一浪接着一浪的过来,无双吓得大叫起来:“见鬼!流风河泛滥了!”
“流风河怎么可能会泛滥?”夜莺也叫道:“它只是媚儿河的支流而已。”
“我也不知道,但是现在麻烦了,我们上不了岸了!”无双狂叫起来。
谁也没有想到,浅水清在摩云峰制造的那场大雪崩,直接导致了媚儿河水位大幅度上升,连带着它的支流都跟着汹涌起来,原本平缓的流风河,因为大量积雪融化带来的充沛水量,一下子高涨成一股巨大的浪潮,直往下游倾泻。
无双和夜莺很幸运地没有从悬崖上摔死,却很不幸地遭遇了百年难得一见的河潮。
原本就没多少力气上岸的无双,眼看着上游处洪浪滔天而起,仿佛自己一下子来到了海上,连他都惊得呆了。
洪峰巨浪就象是一双有力的大手,推着两人向前急窜,无双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潜入水底,避开那浪潮扑击,然后每过一会再浮出水面换气。夜莺完全是惊骇地发现,无双的水性,已经不是用一个好字来形容得了,他就象是风浪中长大的孩子,如果不是带着累赘的自己,完全可以尽情地在这河湾中随意嬉戏。
不过无双如今却是有苦自己知,摔下去的时候,为了保护夜莺,他用自己的身体垫了一下,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受了内伤,现在再带着夜莺,想在这泛滥大河里逃过一劫就真得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流风河带着他二人一路向前,眼前是一片豁然开朗的视野--老鹰山在这里有一片巨大的悬壁,从而形成了一道高达三十米左右的瀑布。
巨大的瀑布如天河倒挂,凶猛的冲击在河谷间激荡出蒙蒙水气,整个天地都因此而显得白茫茫一片。
它是如此壮观,如此美丽。
然而,对于在急流中搏浪的人来说,这份美丽,孕育着死亡的危险。长年的水流冲击,使瀑布下到处都是硬石块,有些又尖又细,人若掉了下去,倒霉的话能被直接串成人肉串。水深极浅,对高空坠落的人而言,几乎没有任何缓冲余地。
“是瀑布!我的天啊!”夜莺叫了起来。
无双看着远方那氤氲水气,苦涩微笑道:“刚逃出鬼门关,又要过奈何桥,老天爷还真够照顾我们的,夜莺姐,我们的来世之约,依然有效,对吗?”
夜莺呆呆地看着无双。
无双的长臂一伸,已经兜住了夜莺的细腰,他柔声说:“努力求存,慨然赴死,这是我辈军人的信条,可惜,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句话真正的含义。谢谢你,夜莺姐,我终于不用再逃避过去了。”
“你。。。。。。”夜莺有些迷惑。
无双笑得轻盈:“你们平时不经常都喜欢猜测我到底是哪国人,我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吗?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海浪之子的赖以生存的手段。”
海浪之子?夜莺听得晕眩,无双却低低说道:“丛林。。。只是我的养父,海洋,才是我的生父,我的名字,叫崖无双!”
下一刻,无双眼中喷薄出刚强烈焰,即便大河咆哮,浪潮滔滔,却也冲不灭这内心的求生之火。
。。。。。。。。。。。。。。。。。。。。。。。。。。。。
老鹰山下,流风河正在以每小时八十里的速度急速狂冲直泻,河面上两个载沉载浮的人离那垂悬巨瀑却已越来越近。
“抓紧我!”无双大叫,不知何时,他的手上已经出现一条奇特的长长钩索。
这条钩索,是他在丛林中攀附行走时经常使用的,但是它的真正作用,却不是攀附树木,而是固定。
从来没有人知道,海上健儿们在和巨浪搏击中,经常会使用一种叫“海飞龙”的钩索,它能抓住一切海面上漂浮的海船,从而使自己在不慎落海时能够不被巨浪冲走。在海上落单,其可怕程度远甚于在沙漠中孤独地行走。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相信我,相信我能带你活着上岸!”无双继续大叫。
“我一直都相信你!”夜莺也回叫。
河心中央,一块突处的巨石孤零零地在水中沉睡。
眼看着就要经过它的那一刻,无双手中的海飞龙突然脱手而出,直扑那块巨石,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直接在石上绕了几圈,死死地缠住那巨石。与此同时,两个人在流风河上游的旅途也终于宣告结束,河水汹涌而下,形成大片大片的瀑布流向着下方倾泻而去,夹带着两个人的身影在空中翻滚坠落,若翻花蝴蝶,映出生命最绚丽的姿彩。
钩索在急速下坠的过程中不断从无双的手上盘旋离臂,眼看着两个人离水面越来越近,清澈的河水下一条条尖长石棱若戳天的利剑看得人心惊肉跳,夜莺终于忍不住发出大声的尖叫。
“相信我!”无双狂吼。
伴随着这一声喊,两条空中翻落的身影在眼看着就要砸入水面的一刻,突然剧震一下,竟奇迹般地悬停在了空中。
那是海飞龙的长度到了头,硬是将他们生生停在了离水面三米左右的高度。
狂暴的瀑布冲击在他们身上,蓬勃巨力仿佛巨石砸落,而缠绕在无双手臂上的钩索则因为这剧烈的急停带来的强大动能几乎要把无双的胳膊都累断了。
“夜莺姐,准备跳下去!我撑不了太久的!”无双高叫,水流发出巨大轰鸣声迫使他不得不一再对身边的人使用呼喊的方式才能保证她能听见。
“好的,那你松开我!”
“不!”无双把头一摇:“这一松开,我可能再也看不到你了。”
夜莺愕然,无双却轻轻笑了起来:“夜莺姐,抱住我。”
夜莺完全是本能地搂住了无双的腰,无双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难得一刻的温存,喃喃道:“努力求生,慨然赴死,无论如何,能与你有这同生共死的一刻,我心中再无遗憾。”
钩索若游蛇般悄然滑落无双的手臂,两个人一起向着水中坠落。
坠落时,无双将夜莺扶在自己的身体上方,他要用自己的身体去为夜莺挡住一切危险,眼前是夜莺明亮的双眸,有那明媚的笑容,还有那无尽的期盼与希冀。
他抬眼望向天空,是那样的晴朗,那样的辽阔,这一刻,他们相处在同一片天空下。
“蓬”,水花溅起,无双的身躯重重跌进河中,红色激流涌现。
第六十八章 爱无涯
老鸦口阻击战,是铁血镇自进入惊虹以来的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败仗。尽管无双和夜莺已经拼尽全力死守,却终究没能完成阻敌的任务。世均洋的狡诈,山狗军的凶狠,还有其作战手段的丰富多变,都远远超出铁风旗诸将的预料。
凭心而论,无论是方虎,沐血还是无双等人,他们都并不真正了解世均洋,也不了解山狗军,对他们的作战习惯,打法等方面的了解都极其有限。在这种有限认知的基础上进行的战术安排,注定了要冒上许多风险。试图以五百人创造奇迹挡住山狗军,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事实上,整场战斗都因为这种了解的缺乏,而显得指挥官在战术思维上的极度不负责任。我们甚至可以这样说,从一开始的虎口拔牙的决定,和在必要时甚至与山狗军大战一场的决定,都是一个重大错误。
此时的铁风旗,根本就不够资格在战力上与山狗军一争长短,但是长期的追捕,使得追击方与逃亡方都在逐渐失去耐性。这种长期的逃亡生涯极其容易消磨人的意志,使人在疲倦中焦灼,并且迫不及待地希望将战事早点结束。
这种焦虑,是长期战争中带来的心理阴影,在不间断地生与死的考验中挣扎,逐渐失去希望,失去冷静,并最终走上错误的道路。战争的胜利,有时候不仅仅要看指挥官的战术指挥水准,还要看许多因素,而这种在长期战争中接受考验,并坚持到底而始终保持沉稳心态的素质,恰恰就是极为重要的。焦躁的心情使人不安,使人无法正确的判断形势,从而极易发生挺而走险的情况,如这一次,方虎等铁风旗诸将,其实就是在极度不理智的前提下做出的。
他们太渴望早点结束逃亡生涯。
然而老鸦口的阻击失败,使得战争中的连锁反应出现,山狗军在河潮后通过老鸦口,开始向叠翠岭挺进。而计划中要在一天内拿下叠翠岭的方虎,却在攻打叠翠岭的战斗中,遭遇到了强烈的反击。世均洋调来的护粮队,由于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因此各方面准备充足。相比之下,匆匆而来的铁风旗,却显得有些过于小看对手了。
此消彼长的情况下,铁风旗势必就要为其轻敌付出代价。
由于狙击部队无法完成任务,进攻方却遭遇强力反抗,眼看着短时间内拿下叠翠岭再也无望,身后却已响起大批部队的追杀之声,方虎终于明白自己犯下的错误有多大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擅打山林战的无双竟会这么快就丢失了老鸦口,失去五百战士不说,还被世均洋来了个衔尾追杀。
他再顾不得枪粮草,只能命令部队立刻后撤,向媚儿河方向撤退,但是紧随其后的山狗军,又怎么可能再给他机会让他们再度溜走?
那个时候,世均洋冷冷下令:“全军追击,给我把铁风旗全部灭掉!”
直到此时,山狗军才真正发力,在这山地中行军,徒步的他们,其速度竟不比铁风旗慢上多少,而这一次咬住了铁风旗,世均洋这只疯狗就再不会松口了。
。。。。。。。。。。。。。。。。。。。。。
流风河的水冲过瀑布,过了老鹰山后,终于开始出现了平缓趋势,原本汹涌的激流渐渐和缓舒畅下来。由于摩云峰大雪崩引发的河流泛滥,一路蔓延了数百公里,走到南部一带后已变得乏力,老鹰山差不多已是尽头。
掉下瀑布后,无双和夜莺被水流一路直冲,随波逐流的结果是直接被带出了南部群山,来到一处广袤平原上。
此时的无双,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尤其可怖的是脸上也被碎石块滑出一道狰狞大口子,直接从眉心撕扯到嘴角,看上去颇有几分狰狞。
流风河最后的一次急流咆哮,将他们冲上了岸边,无双只觉得浑身疼得仿佛要死过去,所有的力气都在这刻流逝。
“无双!无双!”夜莺爬到他身边大声叫着。
无双无力地看着夜莺,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夜莺姐,知道吗?曾经有那么一刻,我真得很想和你一起就这样死去,可惜,我终究还是没法就这样放弃。”
“我知道,我明白,但是你别说话了,你伤得很重。”
他微笑说:“人,总是要死的,对吗?”
泪水一点一点地夜莺的眼眶中流出,她太知道,在这一路的颠沛中,到底是什么让无双一直坚持下来的,可是自己,却不能给他任何承诺。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当初爱上的是这个少年。
“不,你不会死的,我也不会让你死!”夜莺斩钉截铁地说,她缓缓把无双背起,用淡漠而坚定的口吻道:“无双,我不要你死,因为如果你死了,那我也会立刻自杀。我们约定过,今生不能做你的妻子,来世我必定跟你。可是现在,我们依然要为生存而努力,我不许你放弃,因为我不想自己来世嫁给一个懦夫!”
无双怔怔地听,傻傻地看,什么也不知道说,或许,他已真的无言。
夜莺就那样背着他,就象当初边荒丛林里无双背着夜莺一样,步履艰难,却绝无犹豫。
生命之舟总是在充满希望的时候,才能划到汪洋的彼岸,但是对无双来说,他的希望却变得这样可笑,因为他的希望是在来世。
是为了来世相聚而立刻死去?还是为了夜莺而坚持着活下来?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但是望着逐渐暗下来的夜色,还有那漫天的星火逐渐闪亮,他迷茫不知所已。
暴风雨来了。
凄风冷雨夜。
天幸夜莺发现了一处废弃的小木屋。
木屋已陈旧,处处都在漏水,夜莺冒着雨去修补屋顶的破洞,回到屋升起篝火,那一点火光温暖着两个人的身体。
偶尔会有小雨点溅进火堆,发出劈啪的声响,为这个宁静而又狂暴的夜晚带来一点生机。
无双静静地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喃喃说:“我是涯国人。”
夜莺恍悟道:“难怪你有这么好的泅渡之术,难怪你擅长的是穿心箭。。。离楚说过,丛林猎人,很少有用穿心箭的。”
涯国,也就是观澜大陆唯一的海上强国,涯国人几乎天生就是海洋的宠儿,他们从生下来起,就需要学会在风浪中搏斗,他们的陆战能力虽然不强,但是他们的海战能力却独步天下。
与丛林猎人一样,水兵同样是对弓术要求极高的职业,海战中最实用的作战方式就是远程打击,通过强力的远程打击尽可能的消灭敌人,然后在接舷战时做短兵相接。与丛林处处陷阱步步危机和陆地战场的箭似飞蝗的大场面相比,海战弓术更讲究精准,而不崇尚覆盖式射击,原因很简单,箭要是射进了海里,就再收不回来,射出去一支少一支。因此海上弓术历来崇尚稳与准,而不是丛林猎手的反应敏捷和沙场征战的密集式覆盖。
谁也没有想到,无双竟然会是涯国人,这刻他说出来,却是真正松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背负千年的重担。
他看着夜莺,笑着说:“我不仅仅是涯国人,我的真实身份。。。。。。是涯国太子。”
。。。。。。。。。。。。。。。。。。。。。。
夜深沉,雷电交加,风雨倾盆而下。
夜莺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在述说曾经的往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又一场老套而毫无新意的权力争夺罢了,弟弟篡夺了兄长的王位,为保王座而四处追杀年幼的太子。为了生存,太子不得不隐姓埋名,隐居深山老林,四处躲藏。
他逃亡时,只有七岁,身边有至少数百个忠心的护卫,然而随着追杀的无休无止,人在渐渐长大,陪伴他的人却越来越少。尽管如此,那些忠心跟随他的人却始终不放弃,因为他们的心中有一个信念--复国。
“其实,也无所谓什么复不复国的事,篡夺王朝的,是我的叔叔,涯国的国主依然姓崖,也没有改国号。所以,我觉得也无所谓复国一说。那些跟随我,保护我的臣子们,总想着有朝一日,我能打正旗号,振臂一呼,带领所有国民反攻回去,为了这个目标,他们不惜一次次的在暗中煽动叛乱,拉拢,收买大臣,刺杀,陷害,无所不用,不惜让原本生活得安乐的老百姓一次又一次陷入战乱之中。”
“他们教导我,培养我,让我学习治国之道,教我怎样指挥作战,要我学着做君主。可是我不明白,书上说,做为君主,应该仁政爱民,为什么我们却要为了夺权而无所不用,拉拢地皮,收买黑帮,行贿贪官,刺杀忠良。。。。。。他们说,敌人的良臣就是我们的阻力。这太可笑了,一方面教导我们要仁善,要爱民,一方面又要用民,害民,惟恐对方把国家治理得太好,惟恐对方是个英主明君。”
“我问他们这是为什么,他们说,为了维护国家正统,一些手段总是必要的。我的叔叔是大奸大恶,窃国而居,为正道沧桑,无论如何不可让国家落入奸人之手。是的,我叔父是个大奸人,可他再奸再坏,自从他成为涯国国主之后,仅仅几年时间就将国家治理得蒸蒸日上,百姓安康,比我父王在位时要好上数倍,而真正为老百姓带来痛苦的,却是我们这帮试图将国家带回所谓的正统位置上的人。那么,到底谁是善,谁是恶?”
“我很迷惑,不知道是自己是对是错,不知道所谓的复国到底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他们,又或是为了我自己。到底在仁德爱民和保持正统之间哪个更重要?我也不知道。我身边的人说,只要恢复了王室正统,自然可以体恤爱民,以良策治理天下。可是良策在哪?我知道我自己,我根本就不是治国的料!我说不复国,他们就苦苦相劝,不惜以死相谏。他们说,他们知道我是体恤忠良,仁爱百姓,不忍心见生灵涂炭,但其实,我只是厌倦了,也毫无兴趣。”
“他们对我说,就算不复国,父仇也不可不报,可那个时候,我想起的就是这些年来,被他们杀死的一个又一个无辜。这些人的子女,又要到哪里去报仇呢?”
“终于有一天,我厌倦了这一切,厌倦了权力,厌倦了战争,厌倦了你死我活的较量,孤身远走,离开涯国,不惜让所有跟随我的人失望,绝望,而执意决定放弃追随我的人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我独自一人跑掉了,跑离了涯国,从海上来到了止水。”
“我在止水独自生活了两年,日子过得很艰难,因为我什么都不会,我不懂该怎样劳作,也不会为自己赚钱,只能混迹山林,靠捕猎为生。。。直到碰上浅水清,碰上你。。。。。。我永远无法忘记边荒丛林发生的一切,别人都以为是我救了你,可其实,我知道是你救了我,如果没有你,或许我已经死在了离楚的箭下。因为,我是一个只知道逃避的懦夫!而从那天开始,我不再逃避!”
夜莺怔怔地听着,再不知该说什么,她看着无双,清秀少年的脸上,带着一点倔傲,还有一丝无奈和忏悔。
他说:“我不知道我的决定是不是正确,但我知道,当我选择了对得起涯国百姓时,我对不起的,是长年跟随在我的身边,为我出生入死的那些人。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明白一件事----无论我做出怎样的选择,总会有人受到伤害。”
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总会有人受到伤害...听到这句话,夜莺的心中微微悸动,是啊,当矛盾出现时,逃避再不是办法,因为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就总会有人受到伤害。那么夜莺呢,她该如何选择?
她苦涩地笑:“看来,你已经准备回到涯国,去找你曾经忠心于你的人,做你该做的事了,对吗?放弃对与错,善与恶,尽忠于自己的本分,这。。。就是正确,是唯一永恒的道理!”
无双轻轻点了点头,夜莺,善解人意的夜莺,你果然明白我的心思,可惜,你不属于我。
募然间,无双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他抓住夜莺的手大吼道:“我没法再忍受让那个根本就不在乎你的家伙这样霸占你的心!夜莺姐,跟我走吧!我们放弃这里的一切,跟我回涯国,我要你做我的女人,做我的王后!我可以为你杀尽天下每一个人,就象浅水清为云霓做得那样!”
夜莺怔然,无双已经死死地保住了夜莺,向着她吻去。
他吻得那样热烈,那样充满激情,那样的毫无保留,在述说了所有的心事之后,所有的激情在这刻彻底迸发,爆炸,再无法控制内心的冲动。他死死地搂着夜莺,搂得她几乎要窒息,怎么都不肯放手,夜莺却只是呆呆地任他作为,没有丝毫的反抗。
哗啦。
衣衫破裂,夜莺的衣服被他撕开,他扑了上去,想要彻底占据这个在他脑海里魂牵梦萦了无数个日夜的女孩,他激动得全身都在发抖,所有的伤势与痛苦在这刻全部不翼而飞,他要尽情释放所有的少年情怀和积聚的精力。
夜莺静静地躺在地上,任由他的嘴唇在自己的脸上,身上,亲吻着,抚摩着。。。。
良久。
她说:“我是浅水清的女人。”
无双停住了动作。
仿佛一个惊雷劈在头上,他捂着头号啕大哭起来。
这句话,彻底伤了他的心。
夜莺轻轻坐了起来,轻轻抚摩着无双的脸:“如果你真得想要我,随时都可以找我,我不会拒绝,但是。。。我是他的女人,这一点,无法改变。”
无双轻轻地摇了摇头,重新躺回了地面。
他闭上眼睛,如果可以,他情愿自己永远都不要再醒过来。
“对不起。”他说。
第六十九章 重逢
从3月21日起,惊虹国内大大小小各处地方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骚乱。
数十处州群,上百处县镇,均出现一定程度的暴民作乱的情况。许多人开始打起替天行道的大旗,怒斥官府无能,对敌软弱,对内盘剥。铁血镇进入惊虹半年多时间,惊虹官府无能为力,无法将其剿杀,反而送葬无数英雄子弟,对内则横征暴敛,大肆搜刮民财。国内各地由于实行了资源紧缩政策,各府县乡镇大量粮食被收进当地大城,导致的结果就是百姓家中无余粮。待到去城内采购,大量黑心商贩却坐地起价,将粮食价格平增数倍,致使百姓无力购买。惊虹地处南方,雨水充沛,土地富饶,粮食年年富余,老百姓却得饿着肚子过活,对惊虹官府也就愈发痛恨。
浅水清派出的数百名战士就是在这个时候凸显出关键作用。
他们先是收容一些因为战乱而无家可归,因为饥饿而无法生存的灾民,然后领导着他们四处劫掠,制造混乱,攻击军队后勤补给,瘫痪道路交通,发布声明,向惊虹官府提出各种政治和经济上的要求,建立起一个个类似与土匪和义军的非法暴力组织。
当然,这一切都是渐进式的,在起初,它不显山不露水,看上去只是有那么点动荡的影子,并不能摇撼惊虹这棵大树。可当有千百只虫蚁一起发威,汇聚成一股庞大的力量时,这棵大树就要倒霉了。
此时的浅水清,也在带着自己的士兵和死亡鸟佣兵团的人东奔西走,四处攻击惊虹人的后勤交通线。
3月23日,浅水清领兵拿下了惊虹西部的一个小镇,袭击并杀死了当地驻守官兵,然后扬长而去。
3月26日,浅水清再度攻击了惊虹的一个补给站。
至4月上旬,浅水清先后攻击了惊虹四处地方,杀死数百名惊虹官兵,造成各地方相当程度的混乱,此时的他,已完全是一套马匪做派,领着他的人来去如风,令当地官军大感头痛。
而在这段时间里,浅水清运用他高超的作战指挥水准,也正获得死亡鸟佣兵团的信赖,这是死亡鸟佣兵团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们的战斗力,竟然是可以和正规军相媲美的,只是以前从没人能把他们有效的发挥出来罢了。
尽管还不知道浅水清是什么人,但是没有人相信,浅水清是单纯的商人了。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重点是这个家伙的确每天都在付钱给自己。
为了证实自己的说法,浅水清破例前往一处他埋藏藏宝的地方。在那里,当他领着大家掘地三尺,现出那无数明晃晃金灿灿的财宝时,所有人都兴奋的欢呼起来。原来铁血镇真得有埋藏大量藏宝在惊虹。
不过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浅水清埋藏宝藏之处,竟然会选择这样一处地方--坟墓。
“嘿,真没想到浅水清竟会把钱藏在这种地方,也当真是绝了。”看着被挖开的坟墓滚出的一地金银珠宝,拉尔赞叹不已。
浅水清笑道:“坟墓是个好地方啊。一来,轻易不会有人去挖坟掘尸,藏在这里,很长时间内都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二来,如今正是战乱时期,死人众多,每天都有新坟。要是铁血镇新掘土地藏财宝,土地翻动的迹象难免会为人察觉,但是新坟就不用担心这种情况。三来嘛,就是方便寻找。浅水清藏宝之地众多,势必要为其做上特殊标记。标记做得太过明显,有被毁掉的可能,做得不明显,又可能自己都找不到。坟墓就没有方面的担忧,因为墓碑就是最好的标记,每一处地方一个墓碑,除了浅水清,我相信没人知道他的钱都藏在哪里。”
拉尔赞叹着连连点头:“佩服,佩服。”也不知道他佩服的是那个藏财宝的浅水清,还是如今这个挖财宝的浅水清。
“云兄,你是怎么发现这一奥秘的?”
浅水清笑道:“为了找寻他的财宝,这些日子我可是费尽心思,再无点收获,我就要付不起给你们的佣金了。”
“那是不是以后,我们都要找坟来挖了?”拉尔兴奋地搓手问。
“只怕正是如此。”浅水清笑咪咪地回答。
就这一句话,浅水清挑起的第二场风暴终于现出了萌芽。
。。。。。。。。。。。。。。。。。。。。。。。。。。
没有人知道,浅水清计划的这一切,背后的用心到底有多么歹毒,但是浅水清自己却明白,从计划开始执行的那一刻起,惊虹的土地就注定了将要充满劫难。
他甚至可以看到,不远的将来,惊虹老百姓多灾多难的生活,他们将会处在水深火热的动荡之中,会有大量的无辜民众死去,战乱频频,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正是自己。
走在乡间的小道上,浅水清背负着手,一语不发。一想到即将发生的那些事,他心中亦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曾几何时,父亲为他取名浅水清,就是不希望他高官厚禄,而要做人问心无愧,可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他所做的一切,就越来越背离自己的良心。
原来,人真得是不可以站得太高的。
站得越高,望得越远,生与死之间的淡漠也就越甚。每一点思量,每一点考较,都可能或有无数人为付出生命的代价。
将来若有一天,自己站得更高,所造成的杀孽又是否会更重呢?
他不知道,却也不想知道。
“这和你在止水所做的一切,是截然相反的。”身后响起一把苍老的声音。
浅水清笑了起来:“你终于想起我是谁了。”
他徐徐转身,身后站着的,正是老兵维拉克。
早在第一天,他就认出了维拉克。这刻维拉克颓然道:“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我本该早点认出你才是。”
浅水清洒然回答:“不是你记性不好,只是我变化太大。”
。。。。。。。。。。。。。
小河边的水静静地流淌,浅水清和维拉克坐在河边,说着私话。可能是好久没碰上熟悉的人,哪怕这个人是曾经灭了他国家的人,维拉克也很愿意倾吐一下这两年来内心的苦闷。
“止水完蛋后,我再不想呆在那里,就跑去了都市联盟做自由佣兵。我虽是老兵,年纪却也毕竟不小了。大一些的佣兵团不愿要我,就只能去些不入流的厮混。”
“这两年来,我先后转过几个佣兵团,算是明白了这帮为钱而战的家伙的心理,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所有的荣耀,信念,全他妈是狗屁,只有金钱是唯一永恒的。他们就是为钱而生存而拼杀的。”
“我是半年前来到死亡鸟的,在这里的日子不长,现在也就是个小队长,但看在同族的份上,拉尔也算是照顾我的了。拉尔是个傻瓜,每天只知道赚钱,他不知道和他合作的是个多么危险的家伙,但是我明白。浅水清,我给你一个忠告,不要把死亡鸟拉进你的圈套里去。我们这三百来号人,根本不够资格去和惊虹人拼。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计划,但是不管怎样,只要我一天还在这里,就绝不许你拿它去冒险!否则的话,你就别怪我要揭穿你的身份了!”
维拉克的说话,带着严厉的警告,但是警告这种行为,从来只有由上对下,由强对弱的进行才具有震慑和威胁的意义,面对维拉克的警告,浅水清却只是微笑着看着脚下湍湍流动的河水。
对于维拉克的严词,他丝毫不放在心上,不知为何,内心深处,突然有种深深的痛,刺在了心间。
他缓缓道:“维拉克,你多想了。我不会害死亡鸟,但是我一定把它拉下水。在对惊虹人的这场战争里,我需要的是盟友,而不是炮灰。死亡鸟只是第一个被我拉进战争旋涡里的战争组织,而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看到越来越多的死亡鸟进入惊虹,进入这个纷乱的战争世界。杀戮会再次展开,人们会无情死去,而战争佣兵们,却将大发横财。好好想想吧,维拉克,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你可相信,就算你现在向拉尔揭穿我的身份,看在钱的面子上,他也只会继续跟我的,听我的。不要以为你们那三百多号人会放在我眼里,你可知道现在只要我一句话,死亡鸟佣兵团会有多少人倒戈而起,站到我这一边,正式成我的人?”
维拉克心中一惊,浅水清的声音仿佛魔鬼般悠悠飘荡:“作为金主,我的话,就是命令,是旨意。崇拜金钱的雇佣兵,没有反抗我的勇气和权力。你,还是守好你的本分吧。”
第七十章 断草之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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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中的连锁反应历来是非常可怕的,一次战术上的失利带来的往往就是整体战略上的失败。老鸦口阻击战的失败,是典型的一点告破,全面失利,叠翠岭上方虎虽然及时命令铁风旗转向逃跑,但依然无法从根本上解决这次失利所带来的巨大负面影响。抛除无双和夜莺的生死不谈,铁风旗自己也已经处在了极大的危险中。首先就是山狗军真真正正地咬住了他们,由这刻开始,铁风旗就是被山狗军追着打。
其次是阻击战的失利,使铁风旗兵员再受损伤,荆棘营和铁狮营基本已经全线完蛋,只剩下虎豹营和佑字营独撑大局,人数已不满四千。
最后就是地形的严重不利,使得骑兵冲击性强的优势无法发挥,在叠翠岭一带,完全是山狗军发挥的余地。
方虎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尽快逃离这片土地,逃得越远越好,但在凶狠狡诈的世均洋面前,这份逃离的希望也变得如此渺茫。
对于已经坠入瓮中的敌人,世均洋早有打算,他要全面包围,一举而歼。
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传令兵迅速来报:
“大将军,有霸业城的飞书。”
“呈上来。”世均洋不紧不慢道,此时的他,踌躇满志,胜利已经近在咫尺,他几乎是探手可得。
霸业城的飞书交到世均洋的手里,他一眼看去,浑身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飞书上的内容很简单,正是苏南宇的追兵在摩云峰遭遇大雪崩,全军覆没的消息。
由于惊虹南部道路不便,直到现在,这份消息才刚刚传来。
“混蛋!浅水清,你这狗娘养的!”世均洋当场抓狂,倘若浅水清现在在他身边,他绝对能将其活活撕碎。
黎昌杰看着那份飞书,也是半响无语,浅水清的凶狠手段可以说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而天风将士视死如归的精神,也令他们分外心悸。黎昌杰长叹一声说:“狗入穷巷,必定会疯极咬人啊。”
世均洋叹息着摇头:“全是疯子,我以为自己已经够疯了,没想到浅水清比我还疯。先是创造了一线天的奇迹,又在摩云峰给我军以重创。。。三万精英啊!我惊虹军有限的骑兵就这样没了三万人,唉。”
黎昌杰轻声询问:“那现在我们。。。”
“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再挽回,不过铁风旗,势必是要为南宇他们殉葬得了。”
“将军,我的意思是。。。铁风旗会不会也疯极了反咬一口呢?”
世均洋一惊:“你是说。。。”
“纵火焚山,同归于尽。”
世均洋沉默了。
这不是不可能的,当初梁中流全面包围灵风旗的时候,浅水清和碧空晴就选择了纵火焚山,而现在,铁风旗被困叠翠岭,会不会采取这同归于尽的战法,殊难预料。如果铁风旗真这么干,那可就不是老鹰山上的环形火线那样用几把铲子就灭掉得了。
“不能给对手这样的机会。”世均洋很肯定地说,他高声叫道:“把地图拿过来!”
看着地图,世均洋的手指不停地移动:“铁风旗目前正在向东逃窜,虽然他们发现的比较早,我方的包围圈没能及时合拢,不过这并不防碍我们追上他们,将其全军消灭。不过昌杰你的担心有道理,把这帮疯子逼极了,他们肯定会玩命,看来想在山区解决掉他们不再是合理的布置,我们需要重新安排剿灭地点。”
“向东行,就必定要过千屏山。要过千屏山,除了走山路外,还有一个方法更快,就是走水路,沿着媚儿河一路向下,过了秋水渡,就可以正面堵住铁风旗。只要我们能提前赶到秋水渡,铁风旗就是插翅难飞的格局。”
黎昌杰立刻道:“只是那一带地形开阔,利于骑兵冲击,正面对决,只怕我军会有较大死伤。”
“总比被对手火烧山林,敌我同归要好得多。战争,总是免不了要死人的,咱们山军承受得起这部分伤亡。”世均洋斩钉截铁道:“下令全军,暂缓追击,改道秋水渡。”
为了不逼急对手,世均洋暂时放弃了全歼铁风旗的打算,重新设定了新战场,但是铁风旗的命运并未因此有任何改变,事实上,反而变得更加险恶起来。因为接下来的战斗,他们甚至连和对手同归于尽的权力都没有。
。。。。。。。。。。。。。。。。。。。。。。。。。。。。
惊虹南部的战斗,由于外部因素的干扰而一波三折,但在中部地区,浅水清所制造的影响却在逐渐加大。此时,第三次围剿由于苏南宇的失败已基本可以说是宣告完蛋,惟有等待铁风旗和山狗军在南部的命运来为其划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然而战争从来都不是阶段分明的发展的,很多时候是一浪未平一浪又起,因此在第三次围剿尚未全面结束之前,惊虹方的第四次围剿已经在筹备之中,只不过这一次的围剿布置与前三次又有不同。
寒风关。
寞子欧很无奈地看着孤正帆。
孤正帆背负双手看着地图,就这样站着已经很久了。
十天前,苏南宇失败的消息传来后,孤正帆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静静地思考,整整考虑了十天。
今天寞子欧突然受到他的召见,立刻知道孤正帆一定已经有了重大决定,所以这刻等着孤正帆说话。
过了一会,孤正帆终于开腔了:“浅水清肯定没有死,新来的消息,摩云峰上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寞子欧丝毫不奇怪:“他恐怕根本就没上摩云峰。”
孤正帆点了点头:“他没有死,但是这段时间里,却没有传出任何关于他的消息,想必是隐藏在暗处了。这样的对手,突然间由明转暗,一定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考虑到最近中部的情况有些反常,我很担心和浅水清有关。。。我心里很不塌实啊。”
寞子欧亦只能对此苦笑。
第三次围剿计划,是他提出的,当初还颇受嘉奖,没想到最终还是失败了。原本孤正帆不肯让他领兵,他心中还颇有怨言,可现在苏南宇死了,而且还死得如此憋屈,细细想想,孤正帆等于是救了他一命。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原本以为,只要在浅水清撑不住的时候,施展凌厉一击,对手就一定会倒下。可现在才发现,这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想法,因为他根本无法看清楚,什么时候才是浅水清最撑不住的时候。
还是孤正帆安慰他说:“子欧你不用觉得内疚,第三次围剿虽是你的提议,但计划本身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连执行的人也没有问题,要怪只能怪对手太狡猾,也太狠毒,连雪崩之计都能被他用上,借天地之力为己之威,这大概也只有浅水清能做得出来了。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怎么才能继续第四次围剿。”
说到这,孤正帆转过身来:“关于接下来的事情,我想了很多。首先我们面临一个问题,就是你原先的计划,基本已无法采用。”
寞子欧点头表示明白,惊虹人原本就不以骑兵擅长,苏南宇之败,使惊虹人损失了最优秀的三万名战士,同时还损失了六万匹战马,这对原本就骑兵薄弱的惊虹人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打击。在这种情况下,再要继续抽调骑兵出来作战,考虑到圣洁走廊和黎国边境都已经出现的紧张局势,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只有一个办法,只是这一次,想出这个办法的不再是寞子欧,而是孤正帆本人了。
孤正帆缓缓说道:“追,我们怕是追不上铁血镇了。没有了猫,老鼠跑得就会更轻松。尽管世均洋在南部追铁风旗追得耀武扬威,一路纵横,但老实说,我不看好他。所以,要想对付铁血镇,如今的办法,不再是让我们自己快起来,而是让对方慢下去。”
“让对方慢下去?”寞子欧一呆,孤正帆点点头:“没错,就是让对方慢下去。要想让铁血镇完蛋,这一次,我们不能再针对铁血镇的士兵下手了,我们要针对的。。。是马。”
寞子欧眼前一亮,高叫起来:“大将军的意思是。。。。。。”
“全面断草!”孤正帆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四个字。
第七十一章 断草之议(下)
寒风关。
当孤正帆说出断草时,寞子欧已经明白了孤正帆对第四次围剿所定下的一个基本核心。
在这里,首先要对粮草这个概念有一个全面的理解。
粮草,是粮与草两个概念的叠加。粮是人吃的,草是马吃的。不要小看这两个概念,它所产生的不同是巨大的。
当年的沙库而伦家族,之所以可以只携带十二天的粮食而坚持二十一天的伏击,那是因为西蚩大帝国是草原帝国。茫茫帝国百分之八十的土地面积都是草原,处处皆有青草。马儿永远不用担心吃不到草料。所以沙库而伦的战士可以凭借他们的坚韧与坚忍,每天吃一半粮食而撑过那漫长的伏击岁月。
但是马儿吃不饱,是绝对不行的。
游牧民族之所以骑兵犀利,来去如风,就在于这种马儿可随处放牧的优势上。
相比之下,农耕民族建立起的国家,国家土地上有山地,丘陵,盆地,河川,此外有城市,道路,农田,工厂作坊,这些地方几乎都是不长草的。
农耕民族先天的环境就不具备随处放牧的条件,因此他们的骑兵要想往返千里,为了保证马儿不饿肚子,就必须自带草料。
所谓的十五天粮草上限,就是粮加草,而马儿的食量其实是相当大的。
所以当初李飞将军创下的那个十五天标准教科书式的突袭记录,不仅仅是战士们正好在最后一天吃下最后一口粮食,同时战马也是一样。而碧空晴的奔袭,却是在只携带干粮,不携带草料的情况下进行的,因为那场突袭是在丰饶草原上展开的,可以自由放牧。所以他就算打赢那场突袭战,也不够资格与李飞相提并论。
而惊虹帝国,同样是一个草料不丰的国家。所有的骑兵在没有后勤辎重支援的情况下,都必须自带草料。
带的越多,马儿负重越大,速度和耐久力影响就越大。
孤正帆的断草提议就在于此。
如今铁血镇之所以可以如此纵横,原因就在于他们一兵双骑,来去如风。一匹马累了就换另一匹,比惊虹骑兵在速度上拥有许多优势。但是我们回到那句老话上来说,它的长处就是它的短处。
这份速度优势是建立在双马之上的,因此铁血镇对草料的要求远高于粮食。
有人的地方就有粮食,铁血镇得到粮食并不太难,但是草料就不是处处都有的了。而且农耕民族的战马,在长期训练中已经习惯了食用自带草料,其自行寻找草料食用的能力大大下降,不适宜放牧。
没有足够的草料,马儿不可能跑得动。一旦粮食再出现不济,唯一的办法就是杀马。
没有了马的铁血镇,就象是跛了足的耗子,耗子之所以能和人对抗,依仗的是体积小,速度快,动作灵敏。失去战马,除了体积小外再无优势可言。人可一脚将其踏死。
铁风旗之所以明知道叠翠岭是个诱饵,也要去劫夺粮草队,其主要目的还不是为了自己填饱肚子,而是为战马寻找草料。
苏南宇和他的三万骑兵覆灭之后,惊虹人没法再抽调更多的骑兵参与追击,如此一来,惊虹人就只能在草料上动脑子。
孤正帆的这个想法,可以说再一次命中铁血镇的要害,可以说,孤正帆是在寞子欧提议的基础上,进一步强化了资源紧缩政策。但是草料与粮食有着很大的不同,要断铁血镇取草途径,比断粮的难度更大,付出的代价也更多。一旦孤正帆实行全国范围内的草料切断制度,这就意味着,惊虹人将派出大量的人员采用运草,守草和焚草的行为。运草,是将自行调配好的战马专用草料运走,守草,则是在国内有限的草原面积派驻重兵防守,焚草,则是对无法带走和不利驻守的分散型草坡地带进行大面积焚烧,从而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不留一草一木给敌人。
这是焦土战略地一种极至表现,是弱势国家面对强大敌人入侵时采用的一种退守型策略。古语所谓的不留一草一木,某种程度上就包含断草之意。当然,如果仅仅只是断草的话,还不能算是全面性退守,只能说在部分方面采取了极端做法。
全面断草的战略性实施,其所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不仅铁血镇将因此失去草料来源,就连惊虹本土从事畜牧业生产的老百姓也会因此大受影响。只有一些大畜牧主,可以通过聘请军队保护等方式保护自己的草场,但是对分散性草地和普通百姓来说,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奢侈的,也因此,他们将面对自己的牛马牲畜无草可食的窘境。
寞子欧终于明白孤正帆这些天来为什么一直犹豫不决地思考问题了,很显然,孤正帆也在是否采用此计划对付铁血镇而犹豫。如今的铁血镇,就象是惊虹人身上的顽疾,挥之不去。曾经以为可以轻易的除掉铁血镇的想法,在惨痛的现实面前显得过于天真,以至于孤正帆不得不考虑更加糟糕的情况,同时也为此做好准备。
“在第三次围剿的基础上,进一步紧缩资源,迫使铁血镇失去速度优势,唔,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采用这种做法了。”寞子欧无奈点头:“不过军事上,还需要一些新的调整才是。”
“那就要看世均洋那边的情况后再做决定了。”孤正帆淡淡道:“如果世均洋能够灭掉铁风旗,扬我军威,那么我们就可以继续采取主动进攻态势,追杀铁血镇其余各路,但如果他做不到,我会向国主建议,采用区域性联防策略。”
“区域联防?”寞子欧吓了一跳,铁血镇进入惊虹不过半年多,就已经逼到惊虹人对其要采用区域联防战略了吗?
所谓战略性区域联防,其实就是世均洋在南部采用的黄金分割线形势的防守性表现,其主要行动为,各地大城将主动联合起来,进行区域式的封锁和防御工作,与先前的三次围剿相比,战略性区域联防,其实算不是第四次围剿,而是一种有计划的防御体系,是针对实力相当的对手时采取的必要的战略性防御措施。
先前的三次围剿,惊虹人都是主动进攻,各地城市虽然驻守,但主要目的是为了防止铁血镇对当地造成破坏,引发不必要的损失,但是区域联防,就意味着在军事上承认对手有与自己平起平坐的权力,因此不再局限于全方位的进攻对手,而是在必要时采取一定的防御手段,然后通过物资上的消耗来削弱对手,待其自毙。
说白了,就是以静制动,原因很简单,惊虹人累了。铁血镇这只耗子在惊虹人的宅子里窜得太久,主人用尽各种方法都没能将其除掉,只能先坐下来休息休息,缓口气,然后再想办法。
区域联防就表面看来,不过是一种防御手段罢了,但其政治意义却大不相同。因为惊虹方一旦采取这种做法,就等于承认他们在军事上暂时对铁血镇是无可奈何的,不但无法消灭对手,反过来,还要防备对手的攻击。铁血镇兵困惊虹,却没有困守待死,反而随时都有反击的能量。当然,全面断草本身,就是对铁血镇实力承认的最好说明,但是进一步采取防御态势,显然是对铁血镇的存在已经表示出慎之又慎的态度了。
在孤正帆的眼里,铁血镇如今就是惊虹的癌症,在最早期的时候小瞧了他,没能一下子将其去除,现在到了中期,就不得不开始考虑使用一些可能会伤及自身的手段了。
所以这刻,孤正帆点头说:“我知道你很惊讶,但是我想来想去,恐怕只能这样了。如今我们要做的,已经不仅仅是消灭铁血镇,而是要小心他们的反扑。子欧啊,我很担心,我担心走到今天这一步,未来还会不会有什么更大更糟糕的变化。面对曾经的瓮中之鳖,笼中之虎,我们要破天荒地对其采取一定的防御行为,那么在未来,我们会不会采用更糟糕态势下的作战方法,亦未可定。如果是那样。。。。。。”
孤正帆没有再说下去,心中已经浮现出一个更加庞大,也更加凶险的计划。此计划一旦展开,就是真正的两伤打法,即使能够灭掉铁血镇,惊虹人也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他希望自己不用走到这一步,而这希望的源头,就在惊虹南部,如果世均洋能够消灭铁风旗,折其一臂,则铁血镇的不败神话必将告破,可起到全面抚慰人心之作用。可一旦做不到。。。。。。孤正帆不敢在想下去,只能叹了口气说:“一有南部的消息,立刻通知我。”
那个时候的孤正帆,并没有想到,南部战局已经在此刻出现了根本性的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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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渡。
东西流向的媚儿河,淌到此处,水面一下子变得宽敞起来,水流平缓,水深仅达人的胸部,人和马都可以涉水而过。时值春季,万物复苏,两岸的树林依然郁郁葱葱,展现一片喜人的绿色。
按照世均洋的计划,山狗军就是要赶在铁风旗的前面,穿过秋水渡,然后伺机杀铁风旗一个措手不及。这一带四野开阔,有利于骑兵冲击,世均洋给铁风旗一线拼命的希望,但最终却是要利用自己三万大军的兵力优势,活活绞死铁风旗。他的真正想法,是在铁风旗渡河时对其进行半渡而击,以克全功。
相对于都是骑兵的铁风旗来说,山狗军虽是步旅,但是擅长于丛林作战与行军的他们,在行动速度上反而比铁风旗快上许多。因此在经历了数日的追赶后,反而跑到了铁风旗的前面。世均洋就是要利用这个机会,抢先夺得战场上的主动权,先一步占据有利地形。
由于这一带毕竟是惊虹人的地盘,所以世均洋没有再派出前路斥候探路,而是直接命令部队下水渡河,淌水而过。原本平静的河面,因为世均洋的这个决定,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大批大批的士兵跳进水流平缓的媚儿河中,一步一步向对岸挪动脚步。少数士兵甚至脱了衣服在河里戏耍起来,在经过多日的奔波后,他们要借助清凉的河水洗去一身的疲惫。
此时的山狗军,正处在一生中最难得警戒放松的状态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不远处的小丛林里,有一支部队在悄悄移动。
这支部队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秋水渡?没有人知道。山狗军只知道铁风旗在他们的身后,而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渡过河去,然后排好阵势,等着杀铁风旗一个人仰马翻。
当第一批渡河部队安全渡过媚儿河时,世均洋还在踌躇满志的计划着下一步的行动,然而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整个世界都变了颜色。
大批大批的骑队突然从对面的林中冲杀而出,呼啸出奔腾肆虐的洪流。
大旗迎风飘舞,挥动出一个硕大的“水”字,竟然是灵风旗的水中棠!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世均洋只觉得脑袋嗡得一声就炸了,然而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只能眼看着刚刚渡过媚儿河的五千山狗军在对方铁蹄奔踏,横冲直撞下被杀得血流成河,五离四散。
六千灵风旗战士的突然出现,在士气上重重打击了山狗军一把,原本准备打铁风旗伏击的山狗军却突然被半路杀出来的对手打了一个凶狠的半渡而击。战场形势在一瞬间变得一面倒起来。
尽管已经渡河的山狗军有足五千之众,但是这种河滩作战却并不是他们擅长的作战方式。以步对骑,又缺乏能够克制骑兵的长兵器兵种,山狗军面对冲击性超强的骑兵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三千铁骑化成九天雷霆,在河滩上挥舞着血色战刀大开杀戒,而在他们的后方,三千弓骑利箭若无休无止的劲放,则是针对尚处在河中的战士。无数支利箭以刺破苍穹之势射向河中的部队,水面上炸现出一团团血花。
世均洋精心绸缪的半渡而击计划,没成想被人给抢先使用,且正用在他自己的头上,这刻他气得几乎要吐血,黎昌杰大叫道:“将军,咱们中伏了,下令撤退吧!”
“不行!”世均洋大叫起来。
世均洋深明一个道理--兵败如山倒。士气永远是军中最重要的一根线,此线若断,军无胜理。若他在此时下令后退,即使山狗军再骁勇善战,亦很可能就会导致如安府川和平阳那样的全面性崩溃,而在目前这种地形上,步兵无论如何不可能跑得过骑兵,撤退的山狗军只有被灵风旗衔尾追杀的份。
他世均洋不敢冒这个险,也冒不起这个险。
“浅水清,不是只有你的兵才有置之于死地而后生的勇气,我山军同样可以!”那个时候,世均洋望着对岸咬牙切齿地说道:“传我命令!全军强渡媚儿河,敌人只有六千人,咱们和他们拼了!”
“吼!”三万山狗军同时发出疯狂的怒吼,关键时刻,勇气与斗志就是他们取得最后胜利的砝码,而对岸滩涂则成为两军正式交战与争夺的一块兵家必争之地。谁能守住这里,谁就是最后的赢家,尽管灵风旗出奇不意打了对手一个伏击,但是胜利的天平,却还未完全倒向灵风旗。
对于世均洋的疯狂,凶狠,还有果决作风,水中棠也是微微有些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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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对于无双和夜莺之间的问题,其实主要目的还是要写无双身世,这和后面的战争有关。至于夜莺,我也没说要送人啊。但是不送人也不必就没有感情吧?他们之间的感情,其实只是一种多角度的去看待战争而已。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战场之上,也不是只有兄弟之情,同样可以有爱情,哪怕是不该发生的。章节嘛,其实不多,只写了两三章这方面的事,后面就没了,事实上后面很快就又要有**了,期待大家继续支持和喜欢吧。
第七十二章 半渡而击
秋水渡口的这场伏击战,其发展完全超出两个人的预料。第一是世均洋,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灵风旗会突然出现在这一带。第二则是水中棠,没想到山狗军的决死反击竟然会具有如此大的破坏能量。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先对半渡而击做一番解释。
半渡而击,可以说是兵家作战中经常出现的一个词汇,遭遇半渡而击的部队,基本都只有覆灭和逃亡的下场。
有时候甚至只是一条宽不过十数米,水深不到一米的小河,都能成为一支庞大军队的葬生之地,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奥秘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水中行军,由于水面阻力的原因,可以将人在全力行走时的移动速度降低到比平时走路还要慢到数倍的地步。在这种情况下,凡是身在水中的部队,在接受和执行指挥官下达的作战命令时,其执行能力都会因此大打折扣。
既无法快速准确地执行指挥官的命令,同时又无法组合成阵型进行就地抵抗。这其中,由于渡河需要,渡河这种行为通常只有轻装步兵和骑兵才能完成,因此在防御力度上比一般部队要大大减弱。在水中失去了灵敏度,防御力度,阵型,指挥,还有速度,也就等于失去了几乎所有胜利必须的条件。在这种情况下面对敌方箭雨的淋浇,可以说是毫无还手和遮挡能力。一旦河水湍急,脚下打滑,还很有可能被水流冲走,而为了避免河流冲击,很多士兵还被迫要手拉手走在一起。
对于弓箭手来说,渡河的士兵,由于具备缓慢,轻装,无法还击,同时还相对集中等致命缺陷,永远都是最好的靶子,因此他们从来乐于碰上这样的敌人。当然,唯一的不便之处就是射出去的箭支基本无法回收。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世均洋带领他的山狗军竟然能打出一场令水中棠都看到瞠目结舌的战斗,同时也再度证实了惊虹四杰的名望不是平白得来的,而是个个都有几把刷子。
在世均洋的一声令下,山狗军开始迅速调整战术部署,由于没有渡河的山狗军尚有两万多人,他们开始迅速组织反抗。秋水渡一带的河面约有四十米左右的宽度,而弓手的射程一般来说是在一百米左右。世均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立刻组织弓手部队在北岸与对手进行隔河对射,采用大量的远程攻击为己方部队抢滩争取有利条件。
尽管山狗军中弓手并不占主要地位,但世均洋还是迅速拼凑出一支两千人左右的弓箭队,此时此刻,远程火力的对换,成为两方交战胜负的一个重要凭据。
世均洋的命令可以说及时而又凶狠,为了保证抢滩成功,他下令无限制区域性覆盖射击,无论敌我,皆在射杀范围内。这其中,由于很多山狗军连轻甲都不穿,受到伤害的可能性更大于对手,但是世均洋已经完全不考虑这些了。我有三万人,你却只有六千人,哪怕是两个换你一个,老子也值!
于是乎,两边的箭雨疯狂地向着天空攒射,密密麻麻如飞蝗过境,看得人浑身汗毛倒竖。灵风旗的箭主要是射向河中,而山狗军的箭则射向对岸,两方的箭手将天空织成一片荆棘网,罩向哪里,哪里就充满了死亡。
媚儿河的河水被鲜血彻底染成了一片红色,对岸的灵风旗骑兵同样也因为这场箭雨而遭受了巨大的伤亡。在山狗军箭手的疯狂杀伤下,灵风旗的战士一个一个倒在血泊中,大批得不要命的山狗军在经历了过河时的箭雨洗涤后,侥幸生存的战士疯狂地冲向滩涂与对岸骑队绞杀在一起。这帮山地汉子别看都是轻装短刀的装扮,但一个个身强体大,力气过人,悍不畏死。
一名灵风旗战士冲过来时,十余名山狗军同时扑上,硬是连武器带人一起将他从马上拽了下来,然而刀劈斧砍,矛枪乱刺,将对手化成河滩上的一堆淤泥。
为了快速上岸,一部分山狗军甚至将武器都放弃,直接泅渡过河,反正对岸尸体无数,到处都有武器,只要上了岸,随便哪里都找到武器。
最糟糕的是,灵风旗下的两个营,并不是以弓手为主力,他们的小骑弓射程有限,箭支数量较少。因此在最初的凶猛箭雨之后,其射击密度出现明显下降,这为山狗军突破敌军防线争取到了更多的机会。伴随着越来越多的山狗军冲上河滩,灵风旗三千骑兵开始捉襟见肘,兵力对比渐渐明显,由最初的兵力优势方变成了均等,然后再渐渐劣于对手。他们对河滩的控制能力也逐渐减弱,被迫一再后退。
不能怪灵风旗太无能,骑兵的威力在于穿透,但是在这场半渡而击的战斗中,由于山狗军背靠媚儿河,无法实行凿穿战术的灵风旗同样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限制,而世均洋的不分敌我的箭雨杀伤,则为己方抢滩创造了有利条件。
战争胜利的天平,在世均洋的有效指挥下,开始又一点一点向着山狗军倾斜,尽管付出了巨大而惨重的代价,但只要继续保持下去,那么凭借巨大的人数优势,世均洋依然能获得这场突如起来的战斗的胜利。
面对这一情况,水中棠愤怒得跳脚大骂,却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六千骑兵,对三万轻装步兵,一比五的兵力,又是半渡而击,竟然被对方打得节节后退!耻辱,这是我天风军最大的耻辱!”水中棠几乎要气到发疯了。
不得不说,作为惊虹军最优秀的老牌劲旅,山狗军的确有着他们可骄傲的地方,无论战斗力,战斗意志,都不输于对手。
“看样子,世均洋是下定决心要强渡媚儿河了。好好一场半渡而击,竟被我们打成了一锅夹生饭,唉,我们愧对诡八尺的密报啊。”山字营常岳发出了这样一声耐人寻味的叹息。
“将军,撤退吧,河滩即将失守,山狗军就要全面渡河了。”风字营柳易也无奈道。
此时,山狗军已计划要全面占据整片秋水渡河滩,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近万人的代价后,世均洋终于还是把他大部队送过了媚儿河。当然,此时的灵风旗撤退尤有余力,可以仗着马快逃之夭夭,山狗军此番强渡与其说是打败对手,到不如说是为了保存自己。纵如此,世均洋亦可虽败犹荣了。
水中棠亦只能点头同意:“事已至此,咱们也算尽力了,下令部队准备撤退,此地不宜久留,咱们绕过这里,去想办法和铁风旗汇合吧。”
面对这种情况,下达这样的命令,水中棠颇感郁闷,这一仗严格的来说,自己是输掉了。然而就在这时,上帝的命运之手,竟然再一次悄悄地掀开了蛊盒,投进了一粒新的筹码,秋水渡口的战事局面竟再起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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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狗军的身后,一支部队突然出现,赫然正是原本要被山狗军打伏击的铁风旗。
他们竟比世均洋预计的赶到时间,提前了两个时辰,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刻,赶到了秋水渡战场。
那一马当先的,赫然正是独目煞神方虎。
长枪向前一指,方虎回头厉声大吼:“兄弟们!杀啊!冲锋!!!”
近四千铁风旗骑兵,沿着山坡汹涌冲下,凶猛地冲向山狗军的背后。
这简直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世均洋瞠目结舌地望着身后的骑兵部队,这一次,他是再也无力回天了。
对岸的灵风旗在看到铁风旗出现后,发出大声的欢呼,持续了一个时辰的高强度作战,本已流失迨尽的体力又重新回到了他们的身体里,希望重回人间,他们再度和对手展开了殊死搏杀。命运有时就是如此好笑,原本做为奇兵援兵的灵风旗,竟然一下变成了主战方,而原本已经走投无路的铁风旗,却在这种局势下,扮演了一回救世主的角色。
两边的骑兵同时发威,做出了相同的战术选择,将他们的骑兵分成两队。一队骑兵迅猛突击,来回冲刺,施加持续不断的压力,另一队骑兵则如一张大网般张开双翼,将敌人往河里赶。
河里的士兵想上岸,岸上的士兵则被迫逃向河中,彼此互相践踏,世均洋最担心的混乱果然发生了。
河心的人无助地乱叫,在深达胸部的河水中,他们根本没有什么还手之力,而对方的轻骑却是箭如雨下,将他们一片片地撂倒。
河水为赤,尸积断流。。。。。。
半渡而击再加上腹背受敌,以骑克步,再加生力军冲上,尽管只有不到一万人的兵力,但在这样的局势下若再不能完胜对手,方虎和水中棠也可以自尽以谢天下了。
战事在这种情况下变得再无悬念,一场你追我赶的追击战到最后却演变成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剿灭战,战争在这种情况下,由最初的节奏明快刚猛的交响乐渐渐转变成舒缓流畅的奏鸣曲,很快进入尾声阶段。
三万山狗军在两岸骑兵的疯狂杀戮下几乎死光死绝,只有少数反应快的士兵,趁着两岸滩涂大屠杀式的战斗展开得如火如荼之际悄悄从两侧的密林中逃走了。
一支惊虹境内最优秀,最能打的山地特种兵部队,就在这种情况下被人彻底灭绝,而直到失败的那一刻,世均洋和黎昌杰都没能明白,到底是为什么,灵风旗会突然出现在秋水渡,而铁风旗,又怎么会在他们预计的时间之前赶到这里的。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整场战斗,竟然是由他们身边的那条小毒蛇,诡八尺,所悄悄设计好的。
无论是水中棠还是方虎,都只不过是这个小子手中的一根牵线木偶,受其摆布,听其指挥罢了。
而现在,当战斗已近尾声时,河滩上已几乎看不到一个还活着的山狗军,率队做最后抵抗的黎昌杰拼死战斗,却终抵不住对方铁骑的轮番狂冲。当身边所有的卫兵都死光之后,方虎快马奔至,一枪刺中黎昌杰的大腿,将他死死钉在河滩上,厉声喝问:“小孩呢?还有世均洋在那?”
黎昌杰倔傲大笑,他反手抽刀,饮颈自尽。
方虎极目苍茫,媚儿河两岸士兵都在欢庆胜利,但是又哪里看得到世均洋和诡八尺的影子?
第七十三章 求存
4月12日,山狗军在秋水渡口与铁风旗,灵风旗两旗展开了一场殊死大战,并最终全面败北,三万山狗军最终逃出来的还不到三千人,山狗军名存实亡。是役,也是铁血镇在没有浅水清的指挥下,打出的第一场辉煌大胜,但同样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灵风旗战死一千八百余人,受伤近三千,其中重伤员近半,铁风旗要好一些,但是先后在老鸦口和叠翠岭损失重大。两旗兵力如今加起来也不过七千左右,其中还大半受伤,战力还不如一个全盛时期的铁风旗。
相比之下,正在惊虹北部一带纵横来去的碧空晴下的血风旗,如今三营主力尚存,实力依然保持在七千人左右,战损相对小了许多,主要人员流失不少还都是当初被浅水清抽走的那两千人,因此一跃而成为铁血镇目前最强的一个旗。至于浅水清手下,如今还剩一百多人,直接从铁血镇镇督降级到了哨官的位置。即使一直在胜利,但在一连串不间断的战事中,铁血镇的兵力,还是锐减到一万四千人。从出征时的两万七千战士,到现在的一万四千人,已有近一半官兵永久地牺牲在了惊虹。
然而,相比第三次围剿惊虹人六万主力边防军的覆灭,铁血镇依然有资格宣称自己是胜利的一方。
他们依然活着,依然还活跃在这片土地上,并依然让惊虹人为之头痛,成为他们腹中的一颗巨大毒瘤。
没有人知道的是,秋水渡口的这场大战,真正的幕后主导者,其实竟是一个刚满十三岁的小男孩,甚至连后来亡命天涯的世均洋也不知道正是他身边的这个小鬼,借着浅水清发明的密码通讯方式,将所有关于山狗军的行动迹象,一五一十地留给了灵风旗。
而做到这一切的,正是当初和飞带给铁风旗的那份消息。通过那份消息,诡八尺顺利与铁风旗建立起约定好的联络方式。老鸦口阻击战里,尽管无双没能成功挡住山狗军,却还是用约定好的密码通讯方式及时把他们这边的情况包括关于灵风旗的事情通知了诡八尺。
不得不说,小鬼灵精聪明到只是看了一次和飞破译天风军密码的过程,就立刻明白了其中的诀窍。浅水清设置的通讯密码,其实就是通过一本书来进行破译。留在石木上的那些数字,在不懂的人眼里看来只是信手涂鸦,但在明白人的眼中,却有着极为具体的含义。由于时代原因,浅水清设置的密码其实极为简单,就是利用《国论》作为密码通译书,所有的数字,其实都直接指向书中的某一页某一字,如此串联起来,就是完整的信息。当和飞拿出那本国论解读当初铁风旗留下的密码信息时,诡八尺一看就立刻学会了。世均洋对这个小子的放纵和喜欢,成了他搞鬼的最好武器,当诡八尺向世均洋索要国论时,他还以为诡八尺只是虚心好学,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诡八尺竟会利用这种方式读懂了无双的留言,同时也将山狗军的行军动向和作战计划用同样的密码方式全盘泄露出去,而泄露的目标,正是灵风旗。
水中棠带着灵风旗可以说是一路追着信息赶路,当铁风旗对山狗军突破老鸦口一事还茫然无知时,其实灵风旗在他们前面就先一步得知了情况。
然而那个时候,面对南部山区的复杂形势,水中棠并无把握仅凭两旗现有的兵力就能消灭山狗军。尤其是从诡八尺遗留的信息中得知,精于丛林作战的无双,带五百战士,占据地利先手,竟连一个时辰都没能守住,可见山狗军战力之强,所以他虽然跟在山狗军的屁股后面,却不敢轻举妄动。
没想到摩云峰的消息传来,苏南宇部全军覆灭,使得世均洋再不敢逼虎跳墙,将战场临时改在了秋水渡口,战场形势再现变化,诡八尺立刻意识到机会来了。由于三方通讯不便,诡八尺是唯一的中间人,于是他竟破天荒地直接发出行动密令,通知灵风旗立刻赶往秋水渡口,同时为铁风旗送去秋水渡伏击战的计划,要求他们两路夹击。
就这么着,水中棠和后来落到山狗军后面的铁风旗,最终全部按照诡八尺的指示,疯狂赶路,终于在最适当的时候出现在世均洋的前后,对他进行了一次拦腰截尾式的凶狠打击。
必须得说,诡八尺策划的这次行动计划,完全没有任何的高明之处,是建立在了知道山狗军的一切行动的基础上进行的,但就是这样,诡八尺还是完成了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战术绸缪,也可以说是他未来将军生涯的处女战,且完成得相当出色,异常成功。
这场完全由他自己设想的战术行动,在本质上其实是幼稚和拙劣的,且充满太多漏洞和执行困难,但那个时候的诡八尺,还不懂得什么战术运用,他只知道,伏击别人是好的,被别人伏击是糟的,夹击别人是好的,被别人夹击是糟的。所以就是在这样的理念下,他策划了这样一个在秋水渡口伏击又夹击的计划。难得的是,水中棠和方虎竟然都奇迹般地收到并接受了这份来自一个十三岁的小破孩的指令,严格地按照上面留下的信息去做了。
或许,这是因为在当时信息不通畅的情况下,方虎和水中棠都没有了太多更好的选择;或许,在他们的心中,这也的确还是一份有可行性的战斗计划吧。
因为后来浅水清听到这份战斗计划后,他说了这样一句话:很简单,也了无新意,但是抓住了要害,抓住了重点。战术计划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可执行,能做到这一点就是一份好计划,至于策划人的年纪和计划本身的细密性,其实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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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渡口的战斗结束了,曾经喧嚣的战场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媚儿河上漂浮着一具具山狗军的尸体,许多被冲到了下游,一直绵延到数十里开外。两岸的滩涂已经被血染成了一片鲜红,酱紫色的土地呈现出深邃的黑暗。
两旗将士的尸体被活着的人收走并掩埋,然后便匆匆离去,他们没有太多时间的逗留资格,所以渡口已经只剩下了山狗军的尸体。
大片大片的死人将秋水渡口变成一片人间地狱般的惨状,偶尔还能听到微弱的呼叫和求救声,那是没有死透的战士发出的哀鸣。
北岸不远处的密林里,一道人影从里面钻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个孩子,赫然正是世均洋和诡八尺。
没有人想到,世均洋竟然没有跑,而是在最后时刻躲进了密林中,依仗自己潜踪匿迹的本事藏了起来。他将自己和诡八尺埋在草丛和泥土里,亲眼看着天风军屠杀自己的将士,心痛得要滴血,却是死死捂住诡八尺的嘴,硬是不发出一点声音。寻找他们的战士有好几批从他身边打马而过,却楞是没有发现世均洋的踪迹,诡八尺的脖子上被世均洋的利刃相逼,也终不敢发出呼喊。
就这么着,眼看着两旗会师后一起离去,世均洋才终于走出来。
彷徨在河滩上,世均洋呆滞的双眼再无复往日的豪情:“三万人啊。。。我山军三万战士,打过不知多少艰苦战斗,什么样的环境下也都撑了过来,没想到今日一战,山军竟全军尽没,我对不起国主啊!”
他跪在地上嚎哭起来。
这场战役的始作踊者,小鬼灵精诡八尺,眼看着这刻世均洋伤心欲绝,蹑手蹑脚地试图逃跑。世均洋头也不回,声音如九幽阴魂般飘来:“你若再敢跑,我便一刀杀了你。”
诡八尺立刻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无害的笑容:“嗨,你不会真想杀了我吧?你不是还想收我做徒弟的吗?我已经想好了,我同意啊,从此以后效忠惊虹。”
世均洋怒哼:“小子,别给我耍鬼心眼了,收你做徒弟,我是没资格了。我山军已败,败军之将不言勇,我有什么脸收人做徒弟?不过这次之败,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我定要查出到底是为什么,天风军对我军行踪了解得如此详细。小子,如果让我知道和你有关的话,你会死得很痛苦的。”
“哦。”诡八尺吐了下舌头。
下一刻,世均洋站了起来,一把抄起诡八尺向外面走去。诡八尺挣扎着大叫:“喂,你还要带我去哪啊,你就自己一个人了,放了我各走各路多好。”
“放了你?哼,你想得美。我丢了三万士兵,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回去,国君非要我脑袋不可。现在你就是我的救命稻草。”
诡八尺大叫:“梁丘旭要杀你,那是他的事,我怎么救得了你?”
“你当然能救,你是浅水清的徒弟,对他的事情知道很多,他的所有计划,行动布置,你应该了解不少。把你交给国主,我就是立了一功,或许还可以免死。”
“啊?我怎么成了浅水清的徒弟了?”诡八尺一下没反应过来。
“闭嘴,小混蛋,我说你是你就是。现在我说你听,我教给你的话,你要给我牢牢记住,如果有半分出错,我宰了你!”世均洋大吼道。
诡八尺终于明白了过来,世均洋是在有意提升自己在天风国内的地位,存心拿自己做挡箭牌了。这也难怪,以世均洋的为人作风,在军中历来跋扈,可现在他先是老上司梁中流被杀,然后是自己三万山狗军尽没,以他往日的嚣张,遭遇此败,肯定会有一批人找他麻烦,国主也不会轻饶了他。他本不是杀良冒功的人,也算有为之将,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保住自己。
诡八尺是天风人,这一点已确无疑问,既然如此,就把这个小密探的身份提高一些,说他是浅水清的徒弟,也可引起君主重视,还有保存一命的希望。
“可我并不知道什么铁血镇的具体规划啊。”
“没关系,这部分我负责。你现在先把你知道的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小子,别试图撒谎蒙我,不然你会知道受刑的滋味的。”虽然成了光杆将军,但是对付诡八尺这样的小屁孩,世均洋一只手就能打翻,所以他毫不在意道。他现在满脑子想得就是如何把诡八尺的价值最大化,因此也没注意到自己抱着的诡八尺,正眼珠滴溜溜地乱转,又在动什么样的鬼主意了。
当天下午,世均洋带着诡八尺匆匆离开秋水渡口,一路小心避开附近的铁血镇士兵,这个家伙不愧是丛林中隐匿形迹的高手,铁风旗和灵风旗在没有无双的情况下,要想抓住他却是困难之极。在连续赶了一天的路后,世均洋带着诡八尺来到一处僻静山林。
“这么说来,姬若紫那个女人,到还真有两把刷子,竟然打算通过这种方式来援助铁血镇了。对了,第一批物资什么时候送到?”
“我怎么知道嘛。我的任务是联系上铁血镇,具体时间不清楚。”
坐在地上,世均洋一边享受诡八尺用陷阱为他打猎得来的几只野兔,一边拷问小东西天风军的境况。他现在遭遇惨败,对诡八尺就再不如以前般客气,不回答问题就得挨揍,诡八尺只能有一点没一点的吐露出自己知道的内容。姬若紫建立的运输线就这样为世均洋所知晓,不过他没说物资已经送到,只说还在筹备阶段,目前是先派人和铁血镇取得联系。
“那联络地点总该有吧。”
“康州。”诡八尺很无奈地说。
“哼,小子,我可警告你,若你敢撒谎,你后面的日子会很难过的。”
“不信你就去查啊。”
“好,那咱们就去康州。”
诡八尺也没想到,世均洋竟真得要去康州,心中慌乱,不过脸上却不动声色:“去就去,不过小心你孤身一人,被天风军暗藏在那里的密探给做掉。”
世均洋狞笑道:“小子,你家爷爷我这身官职是真刀实枪杀出来的,可不是仅靠耍耍嘴皮子就爬上来的。几个天风兵,两个负责物资押送的娘们,我还未必要放在眼里。不过这样也好,没想到廉绍一的女人竟然也跑到惊虹来了。她好歹是鹰扬军团前任主帅之女,只要能抓到她,也算是大功一件。”
这才是世均洋心里真正的想法,不但要证实诡八尺说话的真假,同时还要亲手拿下负责物资押送之人,破坏他们的运输线,惟如此,他才有希望保住自己的脑袋。问题是康州并不是铁血镇的物资中转站,风娘子和水中莲也都不在那里,世均洋心中在打如意算盘,诡八尺却已经被逼到危险境地了。
铁风旗和灵风旗的士兵满世界找世均洋和诡八尺无果,最终只能悻悻离去,谁也没想到,就因为诡八尺的随口一句话,而使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第二天一早,世均洋带着诡八尺继续上路,他要在最短时间内赶赴康州。
第七十四章 十全集
“别看了,再看也没法改变事实了。”诡八尺躺在草丛里懒洋洋地说,身上还绑着一条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正牵在世均洋手中。
“闭嘴,小混蛋。”世均洋头都不回道。
远方的丛林里,天风军的士兵打马而过,气焰嚣张,如入无人之境。
山狗军的失败,带给惊虹人的是肉体与精神上的双重伤痛。而由这天起,惊虹南部的军事防御能力大大下降,再没有什么部队能遏止铁风旗和灵风旗的联合行动了。尽管被困在惊虹,但铁血镇将士却凭借他们出色的战斗为自己争取了局部生存空间,甚至是局部主宰权。
从秋水渡口大战后开始,两旗战士就趁势一路攻打各地城镇,拿得下的,就直接拿下,拿不下的,就清理周边,令其孤立。先是叠翠岭的粮草队再度被攻,这一次,他们可守不住两旗合力的攻击,粮草终于被劫,铁风旗度过了最艰难的一关,其后是世均洋分布在南部各出的观察点和据点一一被铁风旗拔起,让惊虹人在这一带辛苦布置的黄金分割线成为无用的摆设。
然后两旗合力,一路向着中部进发,看样子,又要准备在中部大干一番了。当然,浅水清交给方虎的任务,在这种情况下水到渠成,靳老大接受了铁血镇的收买。
一路逃亡,世均洋亲眼看着惊虹各地纷纷沦陷,铁血镇官兵来去风,骁勇善战,再想到自己三万将兵的惨死,每次都是心痛欲死。如果不是要靠诡八尺做自己的后路,没准他现在就杀了这个小子泄愤了。为了安全计,世均洋甚至不敢出面收纳山狗军溃兵,以防人多目标大。
这刻眼看着对方的骑兵过去,世均洋回头道:“走吧。”
“哦。”诡八尺无奈起身,屁股被世均洋狠狠踢了一脚:“妈的,给老子快点,别想耽误功夫让你的人救你。”
诡八尺回身对他做了个鬼脸。
他心中也在叹息。
他叹息不为别的,只为自己竟然连留下信息的机会都没有,这一次不同前番,世均洋对他看得极紧,心里未必没有怀疑是诡八尺在暗中传出自己的行踪。他若是再在石头上,木板上写些324,568之类的东西,就算世均洋看不懂,也绝对明白小东西在搞什么鬼。
为小命计,只能忍了。
一路东行,也不知过了多少天,终于走出大山,看到大片广袤平原。
由这里开始,就又重新回到了惊虹人的势力范围,铁血镇再嚣张,也不可能追到这一带,世均洋终于喘了口气,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喂,小兔崽子,去给我找点吃的来。”
“一路上就是我养你了。”诡八尺愤怒叫道:“这里不是丛林了,我到哪再去给你找吃的。那几棵树下边有毒蘑菇,你要的话我去采来给你炖汤喝。”
“那我不管,没东西吃,老子就吃你。”世均洋可不考虑自己现在的行为是否属于虐待未成年儿童,事实上就算是虐待,他也绝不后悔。跟这小东西在一起,一路上少个心眼都不行。
七天前,诡八尺设计的捕兽夹硬是生生夹住了世均洋的腿,眼看着世均洋被夹住,小兔崽子拔脚就跑。没想到世均洋的武功还真不是吹的,硬是凭两只手生生把捕兽夹给掰断,结果就是诡八尺没能跑掉,唯一的捕兽夹却宣告完蛋,只能一路采果实野草度日。
三天前,诡八尺特别采了些毒蘑菇,想一下毒死世均洋,没想到世均洋老于军旅,本身对毒物的分辨能力竟也极高,诡八尺险些没被他直接把一锅毒蘑菇汤都给灌到肚子里去,饶是如此,也被世均洋好一阵打。
“那。。。你有银子吗?要不咱们去镇上买点吃的去,我估计再往前走不了多久就能到镇上了。”
“没有。”世均洋没好气地回答。
“那要不我们先去镇上?只要你亮出你大将军的名头,肯定会有一批地方官好好接待你的。”诡八尺又想了个主意。
“不去,在我破坏掉铁血镇的运输线前,不打算让人知道我还活着。”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少他妈罗嗦,快去给老子找吃的,不过我警告你,这次要是再敢趁机逃跑的话,我就打断你的腿!”
诡八尺愤怒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还不快去!”世均洋大叫道。
“你急什么!我要做只弹弓啦!不然我凭什么给你找吃的。这里不是丛林,没猴子,没野猪,没狗熊,也没有山羊和小鹿,除了天上有鸟外,就再没能吃得了。不做弹弓我怎么打?”
“。。。。。。”世均洋无语。
弹弓很快做好了,诡八尺用弹弓打鸟的本事到是一绝,基本上每三个石子就能打中一只麻雀下来。不过以他们两个人的胃口,一两只麻雀是无论如何不够填肚子的,于是世均洋在这里一边烧烤小麻雀,一边不耐烦地催促着诡八尺快点行动,如果在他吃好一只之前不能再献上下一只过来,他的屁股就得挨揍。
为了让小东西找吃的,世均洋允许他离开自己一段距离,反正这一带天空海阔,他无处藏身,跑也跑不过自己。
“吃死你!吃死你!”独自行走在田野间,诡八尺一边愤怒地抱怨着,一边不停地找石子射向天空。
天空中一只白色的鸽子飞过,诡八尺眼疾手快,一弹弓过去,那鸽子在空中扑腾了几下,就掉在了地上。
诡八尺快速跑过去拾了起来,走回世均洋的身边,把鸽子扔给他:“第十二只,我说你该吃够了吧,也该轮到我了。”
“吃了这只后就上路,你先饿一顿吧。”世均洋头都不抬地说。
“。。。。。。。虐待儿童的混蛋!”诡八尺小声而气愤地咒骂,这个时候,他不再把自己看成是士兵,而是干脆回归到了儿童地步。
拿起鸽子,世均洋正准备拔毛开膛,继续烧烤,却微微楞了一下,突然大声叫骂起来:“妈的,你怎么把我们的信鸽给打下来了?!”
信鸽?诡八尺好奇地看看那红色眼珠,羽毛雪白的鸽子,果然,腿上还别着特制的腿环,是用来保持信件不会在路上遗失的,那上面现在还别着一张纸卷。
这种鸽子,正是惊虹国内有的千里翔,是鸽中出名的长力品种,恋家性极强,可飞翔千里而不会迷失。惊虹人专门培育这个品种用来做军用信鸽使用,由于其羽色极美,因此世均洋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明白是千里翔品种,而一般普通的人家根本不允许养这种专门用来报讯的鸽子。
随手搞点吃的竟然都能打下一只信鸽,诡八尺也觉得自己的手气真不是一般的好,这刻世均洋取下鸽子腿上的纸卷,叹息地看了一眼已经死掉的鸽子,也不再说什么。到是那纸卷,他只是扫了一眼,神色立刻变得凝重无比。
“出什么事了?”诡八尺问。
世均洋摇头叹气:“是封给火云城的报急信,中部有几处地方开始出现混乱了,摩云峰和秋水渡两场大战,我惊虹六万精英尽殁,国内有些地方开始不安分起来。这封报急信是柳安县发出来的,有一支乱民队伍,纠集了一万余众试图攻击柳安,抢走粮食,柳安告急了。”
诡八尺有摸有样地陪着世均洋叹了口气:“唉,现在可好,鸽子没了,火云城估计又得要过好几天才能收到信息了。”
世均洋想了想,摇头道:“不行,必须立刻想办法通知火云城这件事。走,我们现在就上路。”
“是不是要改去火云城啊?”诡八尺心中一跳,火云城是惊虹中部重镇,有兵力三万余人,不过对诡八尺来说,最重要的是离楚和风娘子等人如今就在那里。铁风旗和灵风旗之所以要赶去中部,其实就是去那里取物资的。尤其是那些被惊虹人严格控制的盔甲,武器,药草,这些都是粮草队不具备的,正需要风娘子他们的支援。如果世均洋带他去火云城,那就意味着他有了脱险的机会。
没想到世均洋把头一摇说:“不,我们去十全集,离此只有三里地。”
“去那里做什么?”
这一次,世均洋没有回答他。
。。。。。。。。。。。。。。。。。。。。。。。。
当天下午,世均洋带着诡八尺来到十全集。
十全集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镇,居民不多,也没什么防御,诡八尺不明白世均洋为什么突然跑到这里来。
敲开镇上的一户大宅院的门,里面走出来一个老头,看见是世均洋,便放了他进来,看起来是认识的。
诡八尺跟在身后,只听世均洋对那老头轻轻说了几句话,大意是说自己怎么在秋水渡口战败,又怎么活下来的。说过之后,又将那从信鸽腿上取来的纸条交给了老头。老头也不说话,随手将那纸条接过,独自进了后院。没过一会捧了一只信鸽出来,径自放飞,对世均洋道:“好了,事情办成了。”
“多谢老人家。”世均洋对老头的口气到甚是恭敬。
老头看了看世均洋,曾经威风凛凛的边防大将如今落魄得实在可怜,淡淡道:“今天晚上就在我这住下吧,先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然后再去办正事。”
“谢谢您老厚爱。”世均洋竟没敢拒绝。
老头这便去给他们收拾屋子。
“喂,你对那老头干什么这么客气?”诡八尺不解问世均洋。
世均洋看着老头落寞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你不知道他是谁,这也难怪。不过,你不要看他现在隐居这里,其实当年,他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只是现在年纪大了。。。。。唉,英雄迟暮,当年的惊虹杀魂,如今只是一个普通的七旬老人,如今的年代,已是属于浅水清他们这些人的了,然而要不了多少年,风华正茂的将军们也会老去,然后。。。自然会有新的英雄出现。世事沧海,岁月才是英雄们最大的敌人,如若可以,还是趁年轻有为时多做些事为好。”
说到,世均洋看看诡八尺:“小子,再厉害的英雄人物,最终都免不了死去。能如这位前辈般能安享晚年者,已经是极幸运的了。沙场是一条不归路,走上去了,就别想着能安生地回来。每一个活下来的人,都是幸运儿。”
“哦,明白了。”诡八尺点点头。凭心而论,自他被世均洋抓捕后,世均洋对他其实一直不错,只是可惜,诡八尺终究不可能因此就轻易反叛。
没过一会,老头为世均洋收拾好房间出来,看看诡八尺,对世均洋说:“这个小子借我用一下,我那边的鸽棚正好需要有人打扫。”
世均洋忙道:“这小东西是天风细作,精灵古怪得很,您老人家要做什么不如吩咐晚辈吧,别给这小子逃跑的机会。”
“放心吧,我年纪是大了,不过要是这么个小东西也能轻易从我身边逃跑,也白混这许多年了。你这些天奔波逃亡也累坏了吧?还是先去好好睡一觉明天继续赶路要紧。”
“既如此,这小东西就拜托您老人家看好了。”世均洋恭敬道
“没问题的。”
世均洋自己去睡觉了,可怜的诡八尺再度被抓壮丁,被老头子提过去打扫鸽子棚。别看老家伙一把老骨头,走起路来都颤颤悠悠,竟真有几把力气,一只手抓住诡八尺的胳膊,竟如铁钳般有力。
带着诡八尺来到后院,打开一间木屋门,老人说:“小子,把这里给我打扫干净,否则不许吃晚饭,不许睡觉。”
诡八尺放眼看去,眼前是数以千计的鸽子,被装在一个个铁制笼子里,发出咕咕的乱叫声。大约有二百只铁笼堆满了整间屋子,每只笼子里都放了五到六只白色鸽子,正与上午诡八尺打下来的那只一模一样。每一只铁笼前还都搁着小小的木牌,上面写满了地名,如康州,沙州,霸业城等等。
诡八尺终于明白世均洋带自己来的是什么地方了。
原来这里竟是惊虹人的一个军用信鸽的秘密中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