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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缘分0     天风txt下载     天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平阳大战(5)

    10月28日。

    仅仅过了一天,惊虹军已经再整人马准备攻城了。

    方虎已经从病榻上起来,用黑布笼住那只还渗着血水左眼,要亲上战场指挥战斗,看上去狰狞凶恶,威猛之极。

    “虎子,你的伤还没好,今天这一仗还是我来指挥吧。”沐血劝慰他。

    方虎摇了摇头:“不必了,守不住今天,只怕以后都不用再守了。让我躺在床上等死,我做不到。”

    众将心中都是一片惨然,绝望的心情油然而起。

    尽管每一名士兵都做好了战死的准备,但是他们依然渴望在自己闭上眼睛之前,能见到自己人的援军赶到。哪怕就此死去,至少亦可无憾。可惜无论是方虎,还是沐血,又或是无双,雷火,他们都无法向士兵做出这样的承诺。

    眼前的惊虹大军,已经派出了由老兵组成的新的攻击阵容,士兵们的口鼻罩上了湿布,很显然这一次他们有了充足的准备。

    方虎叹息道:“让大家放下粪捅吧,对方既然敢来,自然就有了心理准备,不怕粪便淋浇。既如此,咱们就打一场正式的,死也死得干净些,有尊严些。”

    命令传了下去。

    呼啸的箭雨从敌军的阵营中再次腾空而起,无穷无尽的箭枝像毒蛇的芯子一样吐动,在狂暴箭雨的掩护下,惊虹士兵推着攻城车,抓着云梯冲近城墙。

    眼看着下面如海浪潮水一波一波涌上的战士,方虎厉声长嘶:“铁风旗的兄弟们!让他们见识一下天风军人的尊严与骄傲!杀!”

    “杀!”所有战士同声狂呼。

    这注定是一场在最后的绝境中依然不愿放弃自己士兵尊严的战斗,远处的姜卓娄天德眼中露出惊叹的目光,长声叹息道:“铁风旗,果然不愧是天风军中精锐中的精锐,二十万大军的重压之下,竟依然能保持如此高昂战意,仅在士兵的战斗意志上,我军就不如他们。可惜了,这一群真正的军人。”

    血潮再起,在平阳县的城头上刮起一股红色风暴,席卷出勇士们最后的壮烈。两天前的壮烈一幕再度上演,但是这一次,铁风旗已经没可能再坚守下去。惊虹士兵前仆后继地登上城墙,与铁风旗战士展开了短兵相接。黑压压的大潮一波接着一波,冲撞着这破碎的堤岸。

    只在开战后的小半个时辰里,就有三千左右的惊虹兵顺利上城。残酷的搏杀随之展开,铁风旗的战士几乎每一个都面临数倍于己的战士,却死战不退。

    安海,隶属于虎豹营第三卫的老兵,从驻马店力抗飞雪卫开始,就一直跟随着浅水清,南征北战,然而今天,他知道自己或许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但在他战死之前,他至少还可以为自己拉进太多的陪葬。战刀挥舞出凄厉的光芒,安海就象一个疯狂的屠夫,身边倒下的尸体堆积成一片尸墙人垒,他犹自不知疲倦地狂砍着,直到身手至少六名惊虹战士同时戳进他的尸体。

    清心,曾经的蓝城守军战士,浅水清负伤时的忠诚侍卫,这个年轻的大男孩,脸上总带着一些羞涩。但是今天,羞涩褪去,代之而起的是绝境里那凶狠的绝地大反击。他就象是人类最后的武士,在面对至少十名惊虹战士的围攻里,身中十余刀,却依然坚持不懈地战斗着,凶狠地砍杀着身边的每一名敌人。在他砍倒第六名对手时,致命的打击从脑后袭来,他两眼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见了。但他依然狂舞战刀,狂喝连连,一名战士刺进他胸膛的同时,他也反手将自己的刀捅进了对手的胸膛,然后他笑着躺倒在地上,耳边是无数战友的呼喊。

    一名士兵在砍倒了冲上来的惊虹战士后,身中三刀,却依然怒睁大眼,坚持不倒。硬是抱着那刚刚上来的惊虹士兵一起向着城头下跳去,砸中一架云梯,将满梯的士兵一起带落,重重摔死。

    还一名左臂被断,只留下一点皮肉相连的士兵神情麻木地看着眼前这一片修罗杀场,仿佛是在寻找自己的那只断臂,在茫然地转了几圈后突然呵呵笑了几声。然后他用仅剩那只手在身上浇满火油,向着城头下火光升起之处纵身一跃。

    在这场注定失败的战斗里,士兵们对援军已经不再抱有期望,他们更渴望在自己战死前,和对手拼个同归于尽。战争,让所有好男儿的鲜血流尽,那个时候,无论是方虎,沐血还是雷火,都发出了绝望的叹息。

    雷火已经累了,他太疲倦太疲倦。

    眼前到处都是鲜血在飚溅,是血肉在翻腾,是战士们在扑倒。

    越来越多的惊虹人爬上了城头,白刃战在这一刻更加白热化。铁风旗已经开始放弃城头,准备改打巷战了,这意味着他们很快将失去对县城的控制力,并最终全员战死。

    方虎的一只独眼闪露出绝望的目光,他长笑看向身边的众位:“兄弟,看来咱们哥几个今天是劫数难逃了。”

    沐血嘿嘿一笑:“战士的命运,就是战死沙场。”

    “可惜啊,我还是希望能把自己埋葬在自己国家的。”

    “浅少会给咱们收尸的。”

    方虎雷火沐血拓拔开山还有无双,五个人互相搀扶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露出一线笑容。

    他们突然同时发一声吼,身心深处再次涌上一股力量,大吼着冲向眼前的敌军。他们纵情挥舞战刀,大开大阂,肆意杀伐,他们勇猛战斗,血光飞溅里,雷火自己也不知道中了多少刀。当对手那凶狠的一击刺破他的胸膛,将他飞踢出去时,雷火几乎站都站不起来了。他亲眼看着方虎被敌人刺了一枪,正待上去补枪时,数名亲卫战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方虎。。。。。。方虎看着自己士兵惨死疯狂吼叫起来。

    不远处,沐血厉声狂嚣,他的身上接连挨了数刀,头发散乱,状似疯虎。

    拓拔开山身上已经被鲜血浸透,大蛮牛成了大血牛,吼声也低微下去,甚至那唯一没有受伤的无双也失去了往日的灵动。。。。。。

    末路已至!

    终究还是要死去了吗?雷火遗憾地想,缓缓地坐倒下去,眼前一片鲜血模糊,他有些看不清东西了,惟有那风中的凄号渗出亡者的哀鸣。

    “雷火,雷火!”依稀有个声音在耳旁喊叫。

    是核桃?

    他能听出是那姑娘的声音:“核桃。。。是你吗?你怎么来了?你快离开啊,这里危险!”

    雷火大叫。

    温柔的小手抚在他的脸上,嘴角边尝到那咸咸的泪水。他听到她说:“我来做你的女人了。”

    雷火笑了,带着欣喜的无奈:“可惜啊,我快要死了,不能娶你了。”

    核桃哇的一声扑倒在他怀里大哭起来。

    。。。。。。。。。。。。。。。。。。。。。。。。。

    整个平阳县城头,已经变成了生命的绞肉场,惊虹大军旗帜摇动,全员齐上,再不留丝毫后力,二十万大军潮水汹涌,向着这片土地漫卷而来,在视野上造成强大的冲击效果,姜卓远远看着城头冷冷说道:“这是我打到现在,最无悬念,却最富激情的一场战争。铁风旗,亡局已定。”

    话音刚落,身后竟响起千军万马冲杀之声。

    姜卓娄天德愕然回首,只见远方旗帜招展,无数铁血骑兵已经从后方杀了过来,踏起迢迢烟尘,呼喝出威武之师的铁血风范。

    “看哪!”城头上有士兵高叫。“是我们的援军来了!”

    所有人一起向远处望去。

    烈字旗,鸿字旗,舞字旗,劫字旗,龙牙军龙威军龙鳞军三军旗,还有风纵火纵水纵三纵骑兵旗,同时出现在苍茫大地上,旌旗一路招展,马蹄狂踏,飚扬出风火雷霆之势。

    暴风军团果然全面杀进惊虹,且来得是如此之快,直扑平阳,杀向毫无准备的惊虹大军。

    “援军来了!我们胜利了!”铁风旗所有战士在同一时刻将武器抛向天空,哪怕身边还有敌人也不管不顾,兴奋大吼起来。

    远方的援军挥舞着长矛刺刀,风驰电掣般来到惊虹人的身后,招呼也不打一声举枪便刺,挥刀便砍,顷刻间在惊虹人的后方制造出一片大乱局。他们从四面八方而来,以包抄之势行进,没有阵型,却有着无可睥睨的威武之势!

    那一马当先的,赫然正是浅水清,千人斩挥舞出血色巨浪,撩拨出激荡天际的血线。平阳县内的飞雪高声嘶蹄,不用看,它也知道是主人回来了。

    “寒风关已下,孤正帆已枭首就戮,所有人还不立刻投降!!!”浅水清长声大喊。

    “寒风关已下,孤正帆已枭首就戮,所有人还不立刻投降!!!”这是所有来袭天风军共同的呼喊,配合着那千军万马踏出的雷霆阵势,惊得敌人心胆惧寒,再无战意。

    平阳城头,方虎大叫道:“铁风旗全体将士,下城上马!咱们冲出去,杀他娘的!”

    “杀他娘的!”铁风旗将士同声大叫,疲惫的身体在这一刻就象被打了一针兴奋剂,流逝的力气又奇迹般的回来了。雷火翻身跃起,整个人一下子又活了过来,他抱住核桃的脸,狠狠地亲了她一口,然后大叫道:“在这里等着我,等着我回来,做我的女人!”

    然后他冲下城楼狂呼:“兄弟们!冲啊!”前方是方虎等人送来的欣喜眼神和无尽雀跃。

    士气此涨彼落,铁风旗士兵纷纷上马,两方骑兵同时向着西门战场上多达十余万的部队展开了凶猛的夹攻。

    两股汹涌大潮,向着中间乌压压的大铁饼卷去,用他们犀利的冲击将敌人的阵营撕扯得四分五裂。血肉在兵刃挥动的间隙里飞溅,马的肠肚和人的腑脏、白的**和红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把脚下乾燥的地面浸润成酱紫色的泥沼。在这片开阔地战场上,骑兵们最大限度地发挥出了自己穿插冲刺的作用,将庞大的敌军阵容如切蛋糕般一块块进行分割,包抄,围歼,消灭。。。。。。

    一场历史上罕见的平阳大战就此完全展开。

    。。。。。。。。。。。。。。。。。。。。。。。。。。。。。。。。。。。。

    寒风关。

    “这不可能!”孤正帆怒吼咆哮,如一头发疯的狮子,吓得身边的一众将领瑟瑟发抖。

    “父亲!”孤远影跪在地上叫道:“孩儿亲自去了一趟浅水湾,亲眼发现那里的确有差不多两万人留下的痕迹。附近一带的乡民也全部盘问过,有不少人亲眼见到是天风军。那几个来报信的百姓没有撒谎,天风军真的曾经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度过一夜,然后又匆匆而去。他们将抓到的百姓带在身边,足足有数十人之多。直到带出百多里路才放回他们。他们一路跋涉,走了两天才终于能赶回来报讯。”

    孤正帆只觉得一阵昏阙。

    无论是孤正帆还是他手下的一众经验丰富的将领,到了此时此刻都不可能再不明白浅水清打的是什么主意,如果不是烈狂焰的离奇死去,那么今天,可能已经是天风军坐在这大将军府里对着惊虹地图指点河山了。

    汗水浸透了每个人的衣服,在不知不觉间,寒风关诸将竟已在鬼门关前转了个来回,却不自知。

    孤正帆突然低低地发出一阵冷笑:“浅水清啊浅水清,我真服了你,竟然自贬其职,暗伏于后,伺机而动。。。。。行,你狠,这一仗,我承认是我输了你一着。”

    一名长相英俊的青年将领突然走出来单腿跪倒,抱拳头:“大将军,浅水清劳师动众,偷袭寒风关,手段的确不错,不过天佑我惊虹,不给他这个机会,说明我惊虹气运未衰,天风人虽然强大,却无奈我何。说不定天命有道,正是我惊虹当起之时。浅水清逆天而行,注定了要为天命所抛,纵有天纵之才,亦只有亡命天涯一途。如今烈狂焰身死,浅水清与他的铁血镇身陷险地,正是我们的机会!”

    说话的,正是那一箭射中烈狂焰的孤正帆的爱将寞子欧。此人不但作战勇猛,且心思细密,手腕灵活,指挥作战也颇有一套,最擅长奔袭作战,千里掩杀,是惊虹人最典型的速攻型将领。他和浅水清一样都是平民出身的将领,代表的是广大中下层百姓,因此在下层百姓中也颇有名望。

    当初他指挥两万鬼骑奔袭烈狂焰,没能发挥出奇袭的作用,心里一直有所不甘,没想到当初射出的那一箭,竟然成了如今烈狂焰的催命符,同时也在无形中救了所有人一命,无意中立了一个大功。不过他很会说话,没有立刻揽功劳到自己身上,而是借天命劝慰孤正帆。

    孤正帆可以说是国内最为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连烈狂焰他都不放在眼里,没想到这次却输了浅水清一着,心中怒火可想而知。

    这刻听到寞子欧这么说,孤正帆心里的气算是平了许多,孤远影更是大叫道:“对,父亲!天命在我们这边,他浅水清如今身陷国内,大军重重围困,他再也跑不了了。”

    孤正帆眼中露出凶狠杀机:“那几个百姓不是说,听到他们高喊回家了吗?看来浅水清已的确不再想着要拿下寒风关了。哼哼,回家?有那么容易吗?国家战史上还从没有一个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浅水清,你既然来了,就别想再回去了。你就给我留在惊虹的这片土地上吧!”

    他猛一抬头,大喝道:“传令,通告天下,铁血镇浅水清如今已成笼中之鸟,我惊虹大军将全面消灭这支部队,不留一人!天风苍野望狼子野心,如今计划破产,就让他好好等着给浅水清收尸吧!”

    被浅水清算计了这么一把后,孤正帆立刻改变了主意:他再不打算活捉浅水清了。

    孤远影微微迟疑了一下,然后轻声道:“父亲,他们。。。。。。”

    “怎么?还有什么事?”

    孤远影一咬牙,叫道:“据那几个回来报信的乡民说,他们是冲着平阳方向去的。”

    “什么?!”孤正帆浑身一颤:“不好!姜卓他们危险了!”

    有将领忙说:“可姜卓那边足有二十万大军,铁血镇以一镇之力要想对付他们,怕不容易吧?”

    孤正帆还有寞子欧同时叫道:“人多要是有用,止水就不会被铁风旗用一万人就拿下了。姜卓败局已定!”

第十六章 平阳大战(6)

    尽管只有一万七千人,铁血镇却成功地完成了一次伪装奇袭。

    为了让惊虹军相信是整个暴风军团突破了寒风关防线,浅水清不仅伪造了各路军纵的大旗,同时还精心布置了骑兵冲锋阵容。冲在最前沿的骑兵是人数最多的,他们完全按照正常的骑兵阵容排布,且一字蔓延,长近千米。而排在后方的士兵,却每一列只有前方人数的一半,且只出现在前方骑兵的空档后,同时横列与横列之间保持着长达十余米的间隙,使整个骑兵军阵变得松散而庞大异常。

    前方人数多,后方人数少,前方骑兵快,后方骑兵慢,横向间距小,纵向间距大,通过这一系列举措,利用战马扬起的尘烟,再加上人们对纵向与横向间的模糊视距,浅水清成功制造出一个视野规模宏大无比的骑兵军阵,几乎占据了整片战场空间。冲在最前方的是一万七千名战士组成的骑阵,后方则是绑着稻草人的战马缓慢前移。当第一列骑兵出现在惊虹军的眼前时,他们看到的是一列又一列呼啸而来的骑兵,放眼望去,几乎漫山遍野都是暴风军团的骑兵在冲锋,他们驰骋奔喝,马刀挥舞,前面的人兴奋狂嚣,后面的人绵绵不绝,从四面八方包拢围来,不断有骑兵出现在远方地平线上,一列接着一列,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军队正在向这边开来,天风军纵横交错的身影已充斥了整个天地之间,怎么数都不能少于七八万骑。

    铁血镇的从后掩杀,在士气上给了惊虹军一个沉重的打击。

    士气就象一条看不见的线,牢牢牵挂着每一名战士,让他们聚集如一群猛虎,也可以让他们散落成一地念珠。

    失去了这根精神线的惊虹军,实在没有任何可以抵挡对手的理由。城府军毕竟不是边防军,二十万大军人数虽众,却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他们来自国内城府群县的各个地方,平时并不是一个整体,缺乏相互合作,统一作战的经验与默契。这支临时组合的军队在优势情况下看不出什么问题,各级将领接受指挥,统领作战,皆能发挥自己良好的作战素养,可一旦碰上大战混战突袭之战,就会立刻乱成一团。

    姜卓娄天德并不是不知道这个问题,但由于他们从没有考虑过会有一场旷野上的以步对骑,背后奇袭的事情发生,以至于完全没有在这方面做过任何准备。

    当暴风军团的旗帜飘扬在平阳上空时,所有人都慌乱起来,暴风军团的赫赫威名,寒风关覆亡的消息,彻底毁掉了惊虹战士的抗拒心理。

    在这种情况下,人多反而是一个累赘,士兵们的良莠不齐,士气的大幅度下降,指挥系统的不灵便,使得姜卓所部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组织起有效防御,而方虎带领铁风旗的趁势冲杀,两相夹攻,更使惊虹人慌乱无比。

    铁血镇的穿插分割就象是狼群进了羊群,将他们趋赶,分割,围歼,恐吓,通过种种手段制造胜利气氛,打击对方军心士气,恐惧就象瘟疫一样迅速在军队中蔓延开来,最终形成崩溃局面。

    与安府川不同的是,此时的惊虹人比护民军更不争气,大溃散几乎是在一瞬间爆发,顷刻蔓延全军。

    尽管惊虹人比止水要强上许多,但有一点是他们共同的,那就是对于天风军的强大,他们从内心深处感到畏惧,这便是奠定他们败亡的根基。这场溃败来得是如此迅速,如此的讯雷不及掩耳,以至于许多军官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夹杂在败军的洪流中退却。

    尽管也有人试图组织抵抗,但遭遇的却是更悲惨的命运。

    姜卓在指挥部队反抗时死在了逃亡士兵的刀下,而娄天德则马失前蹄,被自己的士兵践踏而死。各部将官受此冲击,均死伤惨重,能够活着离去的竟是少之又少。荒野上,到处是仓皇逃窜的惊虹人,他们已经不再是刚毅勇猛的战士,而是一大群绝望的丧家犬。国门已破,家国将亡的消息沉重地打击了所有人,敌人凌厉凶猛的打击震得他们再无还击之力,他们丢盔卸甲、抱头鼠窜,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战斗、忘记了还击,只想着如何逃命。

    然而在战场的中央,当方虎和浅水清两支军队汇合交拢时,方虎他们看到铁血镇奔来的旗帜下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所有人都惊得发呆。

    “林跃!你怎么成了龙牙军的军帅?你老丈人呢?”

    “水中棠!你怎么跑去指挥龙威军了?”

    “碧空晴,龙鳞军怎么是你的了?”

    “苏云,怎么风纵纵队长是你?”

    “烈帅呢?暴风军团在哪里?为什么都是咱们铁血镇自己的兵?你们又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的?”方虎厉声质问,心头却泛起一丝不详之兆。

    浅水清望着眇了一目的方虎,还有混身浴血的铁风旗诸将,心中微痛:“你们都没事吧?”

    “浅水清,回答我!他们到底在哪?你们到底有没有拿下寒风关!”方虎大吼道。

    望着铁血镇众将无奈而羞愧的脸色,方虎的心彻底寒了下去:“浅水清,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们没能拿下寒风关吧?”

    浅水清微闭双眼无奈点头,仰天长叹一声。

    方虎在马上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他抓着浅水清的脖子狂叫道:“怎么会这样?啊?你说过你一定能拿下来的!你知不知道为了完成你的计划,铁风旗死了多少兄弟?一大半都没了,就是为了这个计划!可现在你却想告诉我们,他们全都白死了,是这样吗?”

    “闭嘴,方虎!”水中棠大叫道:“这不是浅少的错,只能怪天意弄人。具体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吧,这仗还没有打完!”

    浅水清冷冷道:“中棠,空晴,你们两个按计划领兵追击,务必不能让惊虹军有重整的机会,铁风旗立刻回平阳县休整。有什么事情都等这仗打完后再说。”

    “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追击敌人?浅水清,你到底在想什么?”方虎叫道。

    浅水清怒吼:“你给我闭嘴!我知道铁风旗战死了很多弟兄,不过我还要为活着的兄弟考虑!我知道你痛心,但是我却连伤心的时间和资格都没有!”

    方虎大叫:“你有什么好伤心的?不是你在守平阳,你不用看着这么多的兄弟倒在你面前。你以为我不知道做为一个铁血镇督需要考虑的是什么吗?作为将军,每一个死去的战士都只是数字!是数字而不是生命!可是现在,你们没有拿下寒风关,所有的牺牲都变得没意义了。你有什么可以伤心的?伤心的是我们,不是你!”

    浅水清望着方虎,他那只瞎掉的眼里,血水依然在渗流,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却一句话都不说。

    碧空晴叹息:“方虎,烈帅去了。”

    方虎一呆:“你说什么?”

    水中棠侧转马头,开始指挥部队追击逃逸部队,冷冷丢下一句话道:“方虎,你是条好汉子,不过你最好明白一件事,浅少比你更痛苦,而他最痛苦的就是,他现在必须忘记所有令他伤心的事,包括你的指责。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铁血镇活着带离这个鬼地方。所以,你最好以前是怎么尊重他的,以后继续怎样尊重他。否则我水中棠不会放过你。空晴,咱们走。”

    灵风血风两旗去了,追着敌人的败军而去,平阳县依然只有铁风旗,凭添的是那无数战死者的尸体。

    浅水清看着方虎,缓缓说道:“烈帅去了,暴风军团退了,攻打寒风关的计划出现重大挫折。铁血镇被迫放弃攻打,一路追击,终于赶到平阳。虎子,尽人事而听天命,铁风旗战士的血不会白流,但在那之前,我需要你冷静。现在,你带着铁风旗兄弟回平阳,你们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和养伤,而不是愤怒与指责。”

    方虎默然。

    他带着铁风旗默默地向后退去,眼中充满了怅惘与迷茫。胜利的喜悦转眼间被冲淡至无影无踪,代之而起的是援军出现前的那种失落与绝望。

    。。。。。。。。。。。。。。。。。。。。。。。。。。。

    日暮时分。

    天空中下起了蒙蒙细雨,滋润土地,渗透泥浆。

    方圆十里战场上,血水浸透大地,尸体遍布,到处都是残肢碎块,简直就是一片修罗地狱。

    浅水清一个人寂寥地行走在这片血肉杀场上,眼望苍茫,放眼处,到处都是死人的尸骸残肢,随手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随着风洒下后,留在手心里的,是一片血色赤红。

    这一战,已经死去太多人了。

    包括了惊虹人,也包括了自己人。

    从日出到日落,铁血镇几乎都是在追击,绞杀中度过的,他们并没有经历过一次象样的反抗。

    如今,日落西山,平阳战场上却再看不到活着的惊虹战士。

    超过数万具的尸体横躺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圆睁大眼,死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是这样。

    在这场战斗中,铁血镇杀死的敌人其实并不多,真正造成惊虹战士死亡的那场因为混乱导致的大溃逃,在交相拥挤中互相践踏,将自己人活活踩死。

    倘若放眼看去,由此一路向西,漫山遍野都是惊虹败卒的身影,他们就象难民一样疯狂逃窜,身后是铁血镇的骑兵紧紧追逼,务必不能让他们停下来。

    平阳大战在战争史上,是一次罕见的兵力悬殊大,战斗时间短,战况极为惨烈,且少数人战胜多数人的战例。

    也是改变铁血镇在惊虹的被动局面,争取到一线时间优势的一场重要战斗。

    同时,它还是一次最匆忙最无准备的攻防战。攻守双方都没就城市争夺战做过充足的准备,各种器械的运用原始而老旧,仿佛战争科技一下子就到退了二百年,回到了最原始的战斗状态。进攻方固然没想到铁风旗会放弃突围而死守,防御方由于都是轻装简从而难以拥有完善的防御措施。

    此外还有极为重要的一点就是,这场大战,是自浅水清执掌铁风旗以来,伤亡最为惨重的一次战斗。

    近九千名铁风旗战士,在四天的守城战中先后战死四千人左右,伤亡人数更超过了当时的大梁城突围战。出征时一万铁风旗将士,在这一场大战后就只剩下五千人都不到,且个个带伤,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只怕一个月内都很难再上战场,还有一些人则将在痛苦中因为伤势沉重而牺牲。

    一批最优秀的老兵在这场战斗中死去,掌旗方虎本人也身受重伤,瞎了一只眼,而其余众将也几乎没有不受伤的。各营亲兵几乎死光死绝,铁狮营更是彻底打到完蛋,最终只剩下了三百名老兵强撑着铁狮营的名号。佑字营和荆棘营还剩八百多号人,是伤亡仅次于铁狮营的,虎豹营算是相对完整的保持了自己的战斗力,这主要是因为他们在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上战场,那个时候的方虎还打算借虎豹营的冲击之力,帮助大家脱离困境。

    至于惊虹方面,被铁血镇突袭的惊虹军更惨。除了当时见势不妙,早早撤出战斗的其他三门负责牵制的五万兵马外,姜卓统领的西门十五万主攻大军,被铁血镇杀死的士兵不过万人,却有两万人自相践踏而死去,而在其后连续三天的追击里,十二万大军一路狂逃,竟然生生被追军杀死杀伤近半。最后只有不到七万人活着脱离战斗。

    浅水清命令灵风血风两旗一路狂飚,眼看着快到惊虹中部地区才算放手。他是不能不追击,否则若是让惊虹有了休息重整的机会,就会发现其实真正杀过来,并没有十多万人,只是漫山遍野的骑兵模糊了他们的视线而已。

    这一战,浅水清以一个铁血镇的兵力一口气吃掉了惊虹人差不多八万大军,是他有生以来打得最辉煌也最重要的一次战斗。

    观澜大陆历史上,最大差距的兵力比记录,是一比四十八,是当年的沙思汗大帝创下的,以一万余人破敌五十万大军,那一次的夜间奇袭,使得无数战士疯狂奔逃,最终亡者逾二十万,沙思汗麾下所杀士兵不及其二十分之一。

    尽管平阳战场上,浅水清并没有创造以少胜多的兵力对比记录。但是没有人可以否认,正是平阳大战,为铁血镇在惊虹一地后来的三万里纵横之战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其意义丝毫不逊于当年的沙思汗大帝。

    惊虹二十万大军溃败,八万人战死,姜卓娄天德皆赴国难,使得当时惊虹东部一带,几乎再无可与铁血镇抗衡之力。尽管惊虹人很快就可以再度拉起人马消灭这支部队,但是可以肯定,短时间内他们做不到了,这使得铁血镇终于有了一线喘息之机。

    由于败军的溃逃,消息的传递加快,浅水清的真实作战意图也在这刻终于公示天下,引发世人震惊。然而事实就是,尽管平阳大战里铁血镇大获全胜,但自己也损失惨重。铁血镇的士兵每死一个就少一个,而八万城府军的战死,对惊虹方面来说,却并非一个痛到无法忍受的数字。随着时间的推移,惊虹再调兵员对付铁血镇时,铁血镇面临的处境将极度艰难。

    命运总是如此颠沛,可以肯定,如果没有烈狂焰的死,铁血镇绝不会这么快赶到平阳,那么铁风旗的命运就只能是灭亡。然而偏偏烈狂焰死了,寒风关没能拿下,浅水清却因此带着铁血镇连夜离开浅水湾,及时救出了铁风旗。

    我们无法确定这到底是是合算还是不合算,但是对铁风旗活着的战士们来说,生命或许还能延续下去,对死去的战士来说,却是死得再无意义可言。

    最重要的是,他们不知道在这惊虹的土地上,还有没有将来。

    此刻,浅水清看着脚下那被鲜血染得酱红的泥土,风吹动,死伤者扭曲的脸庞严重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知道,在这片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平阳一战,固然是铁血镇进入惊虹以来的第一场大胜仗,却也可能就是最后的一次疯狂。即将到来的日子,他们将注定了在逃逸和被追杀中度过。

    那一刻,他仰天长吼道:“老天爷,我浅水清永远不会向你认输的!你看到了吗?你的虎落平阳被我给破了!我看到了你的布局!所以我来到了这里!我浅水清是龙困浅滩,却不是龙死浅滩!所以我不会死!天命若利于我,我便听之!若不利于我,我便用之!我做到了!我做到了!我若是那条龙,那么总有一天,我就一定会束缚这该死的囚笼!这海阔天空的世界,将任我浅水清纵横驰骋!”

    “我发誓!!!”

第十七章 平阳会议

    六天后,负责追击的灵风血风两旗终于返回平阳县。

    如今这一带,已完全是天风军的掌控范围,哪怕只是暂时的。

    沐血从外面进来时,浅水清还在对着地图思考。如今他眼前的这张地图,其经络纵横,已比原先的更加丰富了许多。随着铁血镇在惊虹的一路杀伐,他们对这个国家的了解程度也会越来越详细。

    “埋葬了四千六百二十七名战士,其中有四千四百人一十二人是属于铁风旗的士兵。为了防止惊虹人回来后掘坟毁尸,掩埋地点比较偏远,且没有树立任何坟头,移了些小树过去,短时间内当可以掩人耳目。”

    浅水清苦笑:“他们都是最优秀的士兵,可惜,我们无法将他们运回国内安葬。”

    “总有那么一天的,在我们再度进来之后。”

    浅水清看看沐血:“是我,还是天风帝国?”

    “是你。”沐血斩钉截铁道:“兄弟们都相信你,也依赖你。浅少,别让大家失望。”

    浅水清微微笑了起来:“虎子他们怎么样了?”

    “还不错,要不了多久又是生龙活虎的好汉子。平阳的几个药堂里的药差不多都被我们用光了。只要有城在,就不怕缺医少药,可惜,早晚有一天我们会被迫流落荒野,丛林,山谷,河川。。。可能什么地形都会走。到那时,才真正是大麻烦到了。”

    浅水清看看沐血仍吊着的手臂,心中微痛:“放心吧,我不会让大家走到那一步的。在这几天,我大致构思一个行动计划,正好中棠他们刚刚回来,叫他们都过来听一下。大家探讨一下,弥补不足。”

    没过多久,铁血镇营主以上各路将领均来到了浅水清的身边。

    这是平阳大战后,铁血镇第一次就自己的未来何去何从做出决断。尽管在那之前,每个人都相信浅水清能带他们回到家乡,但他们同样知道,这个任务又是如何的艰难。若能成功,仅凭此点,就足以成为浅水清一生中最辉煌的战役。

    此刻,眼看着大家期盼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浅水清清了清喉咙说道:“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在想什么。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无非就是以下两种选择。一:一路杀过去,杀一个赚一个,直到大家全部战死。二:我浅水清天纵神威,肋生双翼,带着你们再度飞跃接天山脉,回到祖国家乡。可惜,战死我不接受,飞过去我也做不到。”

    大家都呵呵笑了起来,浅水清的话的确说到了大家的心里。

    浅水清耸了耸肩:“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就必须承认现实,面对所有的困难。那么现实就是,在惊虹,一百万正规军中,有足足六十万的边防军。其中东南一带,寒风关及其后辖属各城兵力,有兵二十万左右。北部圣洁走廊一带,有兵二十万左右。枫,丘,黎等西部诸国边境,有兵十五万,南部都市联盟沿线,有兵五万。就道理上讲,如果想要返回天风,那么走都市联盟的路线是最合适的。不过可惜,我不敢做此想。”

    “为什么?”大家都问。

    “商人们重利轻义,只要给他们钱,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如此轻松的一条回家路线,惊虹人不可能看不到。一旦走那条路,就意味着我们要穿越大海。在海上,天风军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只要梁丘旭肯出钱,我相信那帮商人们会很乐意将我们以海难的名义送葬海底。”

    大家纷纷点头,都市联盟的那帮商人的确信不过,和他们打交道,实实在在是太过风险。当初天风人不肯从都市联盟借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浅少的意思是走圣洁走廊喽?”

    “没错。”浅水清把头一点:“圣洁走廊是我们唯一能回家的路了。”

    水中棠立刻道:“可是帝国曾几次向圣威尔借道,都被他们拒绝了。在攻打惊虹一事上,圣威尔人从来都是坚决反对派,我看他们不会那么容易借道的。”

    浅水清立刻摇头:“那可未必,此一时彼一时。以前我们借道,是出兵攻打对方,圣威尔人从他们的利益考虑,自然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但是这一次,是让我们回到天风,性质上完全不同,也就有了谈判的余地。铁血镇总计只有两万余兵力,对圣威尔公国不可能产生安全上的威胁,所以他们也不会有这方面的担忧。所以,唯一的问题就是,帝国愿意出多少价钱借出这条路来。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惊虹人从中阻挠,一方面加强对通往圣洁走廊一带的道路封锁,另一方面怂恿鼓励圣威尔人拒绝借道。对天风帝国来说,要想让他们借道,就得看帝国愿意给出什么价格了。否则,我们走不通这条路。”

    “这么说,如今我们的命运已经掌握在帝国手中,野王手里了。”大家都叹气。要皇帝救臣子,并付出一定的代价,这对皇帝来说,要求怕是有些高了,只要圣威尔人的要价稍微狠一些,苍野望就很难点头。

    浅水清笑道:“大家放心,野王不会袖手不管的,而且我在朝中的那些人包括若紫也一定会促成此事,我相信他们不会让我们失望,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时间。大家请相信我,只要我们铁血镇一天不灭,那么帝国的营救决心就会一天比一天增强。咱们在惊虹逍遥的日子越久,惊虹人的日子就越难过。要想回到家乡,那么首先就要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来。。。。。。。”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传令兵叫道:“报,有位老人要见水中棠水掌旗!”

    浅水清眉头一扬:“什么人?”

    “不知道,来人不肯说姓名,不过他说此事关系到铁血镇未来身家性命,请务必一见。。。他说话用的是天风口音。”

    众将皆是一楞,碧空晴道:“难道是我国派在这里的细作得了消息来见我们?”

    沐血立刻说:“既如此,就当求见浅督而非中棠,而且我天风细作自有一套行事方法,不会采用如此卤莽的做法。”

    浅水清和水中棠对望了一眼,同时叫道:“让他进来。”

    胡乱猜测终不及立时行动来得重要。

    被士兵带进来的那个老人,蓬头垢面,一头乱发如鸡窝般杂乱,身上又脏又臭,看上去仿佛叫花子一般。这样的一个乞丐般的人物,若不是他操的是天风口音,相信铁血镇的士兵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进来见众将军的。

    但是就在老人进来的那一刻,水中棠去一下子怔住了,他呆呆地看着那老人乱发下隐藏的脸孔,清癯的长脸上,那一双依然闪烁着精光,显示出此人的不同凡响的眼神,令他微微颤栗。

    老人嘿嘿一笑道:“怎么,是不是老夫最近沦落得太过凄凉,以至于中棠贤侄都认不我来了?”

    水中棠终于大叫起来:“西帅!你是西副帅!”

    他一下冲了过去,抱住了眼前的老人。

    嗡!会堂里一下炸了锅,眼前的老人,竟然就是去年鹰扬大败,失踪不见的鹰扬军团副帅西岭野!

    浅水清和麾下众将对望一眼,同时半膝跪道,抱拳叫道:“铁血镇浅水清及麾下诸将,见过西大将军!”

    在西岭野的面前,就算是浅水清也得执下属礼。

    那个时候,西岭野长长叹了口气:“都起来吧,还什么西大将军,败军之将不言勇,我现在只是一个落难天涯的糟老头子罢了。反到是你们。。。后生可畏啊!没想到我西岭野还有活着找到你们的那天。”

    。。。。。。。。。。。。。。。。。。。。。。。。。。。。。

    当天下午,西岭野美美地洗过一个澡,吃过一顿美餐后,重新焕发出一位大将军的风采。其实他并不太老,今年也不过四十多岁,将近五十罢了。整个人一旦重新梳装,便立刻风采非凡,精神奕奕。

    当初的糟老头子形象,到有大半是为了瞒过惊虹人的耳目所设计。那时他扮演的是一个又聋又老的哑巴,每日靠乞食为生,一直到听说了铁血镇进入惊虹后,他才一路匆匆追赶而来。当初铁风旗跑得太快,他总是追不上,但平阳大战后,惊虹东部暂时没有可以威胁到铁血镇的敌人,而战士们需要时间休养生息,因此才滞留此地,也就给了西岭野一个找上门来的机会。

    眼看着西岭野风卷残云般把席上的食物横扫一空,拍拍吃饱的肚皮,回味无穷地说:“好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还是碰上自己人好啊。”

    水中棠心里也是一阵发酸:“西帅,这一年多来,您到底是怎么进入惊虹的?又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西岭野嘿嘿冷哼一声:“我可没有什么山林秘道让我发现,还能是怎么进来的?自然是当了俘虏被孤正帆抓进来的呗。”

    去年九月,小梁河大战,鹰扬军团大败之后,寒风关得到了大量战俘。当时的西岭野是负责指挥殿后,掩护鹰扬军团撤退的首领,因此也被孤正帆活捉。不过西岭野在眼看着回天无术之后,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落到孤正帆的手里,不仅要备受折辱,只怕还要借此来要挟天风帝国。他也算是当机立断,脱下了将军服,换上了普通兵卒的衣裳。好在西岭野平日颇得士兵爱戴,因此被俘士兵对他也颇为保护,誓死不愿说出他的身份,西岭野就这样被当成一名普通士兵和一众战俘被送进了惊虹,去过最辛苦最黑暗的苦役生涯。而天风人则误以为他失踪,惊虹人也不知道他们其实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就此白白错过。

    在运送战俘的路上,西岭野煽动手下士兵,故意制造混乱,他自己则及时逃离,然后乔装改扮成乞丐老头,躲避惊虹军的追查。惊虹军眼看只是跑了一个天风士兵,也不以为意,但是为了掩护他逃跑,有上百名参与制造混乱的战俘被当场处死。说到这,西岭野也唏嘘不已:

    “我西岭野一生戎马,从未有一次如去年般败得如此凄惨。我不是吝啬这条命,怕送葬在苦役营中,而是要留着有用之身,为天风帝国做些准备。这一年多来,我本有机会可以回到天风帝国,但是我不甘心就此错过可以对惊虹的了解。我天风细作虽然也可以做这些事,但他们毕竟不是军人,不可能用一个老军人的眼光去观察和搜集一切,所以这件事我来做,未必就做得比他们差了。这一年多来,我几乎走遍了惊虹的各个角落,为的就是调查出惊虹各地军力分配,通讯手段,组织方式等一系列重要情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东西能派上用处,但我知道总有一天,它会起到作用。”

    说到这,西岭野看着浅水清道:“浅将军的计划,如今已天下皆知,攻打寒风关的计划虽然失败,却错不在将军。将军胆大心细,谋定而后动,部下士卒敢死争先,虽明知是必死任务亦无怨无悔,我西岭野佩服。我本以为我要等到暴风军团打过寒风关后,才会有机会重新出现在人前,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浅将军,西岭野今天过来,就是为你送来你目前最需要的一样东西--惊虹人的兵力布防图和各地通关小道,行军路线图,以及各地城市的相关资料。老夫相信,这对铁血镇脱离困境会很有帮助的。”

    。。。。。。。。。。。。。。。。。。。。。。。。。。。。。

    西岭野的及时出现,为浅水清解决了一个他一直都难以解决的问题--出于对惊虹地理形势的有限认知,从而无法制订切实有效的战略规划。

    他做梦也没想到,在老天爷给他开了那么大一个玩笑之后,竟然又转回手送了这样一件珍贵的礼物。

    这或许是对他破解了虎落平阳之迷的一种奖励吧,因为他相信,人若能胜天,那么天当奖励人,而非迫害人。

    这一点,或许只有他这当年的攀登爱好者才会有此想法了。

    不管怎么说,有了西岭野,由浅水清到铁血镇以下,所有人对接下去的生存把握又大了几分。不过考虑到西岭野曾经的显赫身份,如何安置西岭野到成了所有人头痛的一个问题。若西岭野不知好歹,以大将军的身份要求夺权,让浅水清靠边站,只怕大家都会很难做人。

    还好,西岭野很明白自己的的到来对铁血镇意味着什么,所以主动要求以参谋身份帮助浅水清制订计划,一切仍以浅水清的命令为主,与铁血镇共进退。军中不可有两个首脑,西岭野的通情达理,算是解决了一个大烦恼。当天晚上,浅水清重新召集起所有人。

    这一次,他原本已经朦胧的行动计划,终于有了清晰的实施步骤了。

    “召大家来,是继续上午未完成的会议。如今形势已经很明了,要想走圣洁走廊回到家乡,就只能等帝国那边的动作。在这方面,我相信野王和其他大臣们也是一样想法。也正因此,我们才只能走圣洁走廊,无谓多做冒险。目前的问题是,在我们突围之前,首先要在生存一段时间。如何能够在这里生存下去,是我们目前要考虑的重中之重。大家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沐血立刻道:“惊虹国土面积狭长开阔,多高山雨林,小路纵横交叉,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这里崎岖的地势寻找一处险要山地,或退而守之,或隐蔽深谷。同时派出精干哨探,等待后方消息。”

    方虎把头一摇:“此法不妥,咱们可不是山匪强盗,惊虹人没可能任由咱们占据山头逍遥自在。就是隐于山谷之内也不行,两万多人的粮草怎么办?就是让士兵们现种地也来不及等收成啊。”

    无双立刻道:“那化装潜伏分散进入各个角落,潜伏下来又如何?”

    碧空晴和水中棠同时摇头:“那就意味着彻底瘫痪我们的战斗力,会被惊虹人轻而易举地收拾掉。或许会有相当一部分人能够混过去,可是却很难再组织起来。人心叵测,一旦让大家落了单,在这异国他乡备受生存考验,即使是最勇敢的战士也可能承受不住煎熬,一旦被敌人抓到,就可能出卖大家。惊虹人不会缺乏刑讯高手的。”

    拓拔开山大声道:“那就干脆一路杀过去!有多少仗打多少仗,和他们干到底。”

    西岭野笑道:“若如此,不出两个月,铁血镇必全员战死沙场,这还是在浅将军的领导下,所能打出的最好结果。”

    西岭野也算是极看得起浅水清了,他在惊虹时就听到关于浅水清的很多消息,知道他绝对是一个天才指挥型将领,而当初方虎率领的铁风旗,事实上是只被对手用半个月的时间就包了饺子。

    雷火两手一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仗还怎么打?就任由惊虹军攻过来不成?”

    西岭野笑道:“总是要想个万全之策的。”

    他说这话时,特别注意看着浅水清,他知道,浅水清一定有了属于自己的计划。

    果然,麾下众将议论纷纷,却谁也拿不出一个真正的好办法,最终只能集体看向浅水清。他们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候,浅水清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但是浅水清接下来说的话,还是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因为浅水清说:“我决定,一路杀过去,这一次,我们要在惊虹大干一场。”

    就连方虎这样胆大包天的家伙也吓了一跳,叫道:“浅督,你没事吧?你说过你现在只想带所有人离开这里的!”

    浅水清正色说道:“正是为此,我们才不能回避战斗。因为无论是孤正帆,还是梁丘旭,他们都不会想到,我接下来将送给他们一份怎样的惊喜。”

    那一刻,他眼神中喷薄出一种炽热的神采,他大声道:“为士者,敢死争先,百战不殆,惟有先断了大家逃亡的念头,才有拼死作战的勇气。我们要让铁血镇所有士兵都明白一件事,生存,是用死亡拼杀出来的,而不是用逃跑。如果有一天,我们失败了,那么至少,我们对得起自己曾经的责任,没有白来惊虹一次。如果有一天,我们成功了,那么当我们踏上归家之路时,回首身后,会发现惊虹已是满目创痍。我们就象是一只闯入了主人家的耗子,门窗紧锁,四处无路,主人到处追打我们,仅仅靠逃,是逃不掉的,总有一天,我们会被他追上,被他打死。所以我们必须主动出击,要咬伤他,咬残他,让他害怕,恐惧,再不敢随意追击我们,如此才有生存下来的希望,才有活着回家的可能。”

    “在帝国为我们开辟出回家的道路之前,我们要谨记一句话:以斗争求安宁则安宁存,以妥协求安宁则安宁亡。对付我们的敌人,只有逃亡肯定是不够的,我们要边逃边打,在逃亡的路上随时转过身来咬他一口。要想离开这片土地,我们就先得让他们自顾不暇!我们要让敌人知道,即使铁血镇被困在了这片土地上,也依然还有兴风作浪的能力,也依然还有让他们害怕惊恐的资格。我们要让所有的敌人明白,他们不是在瓮中捉鳖。在他们的瓮里,藏着的是一只大老虎。他们要是小看了我们,就得小心被我们连皮带骨地吃下去。我们要在这片土地上,施尽一切手段,让他们不得安宁,让他们不得称心,让他们每时每刻都牵挂着我们,让他们因为我们而寝食难安,坐卧不宁。我们用战斗和勇气来对抗这个国家,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惊虹都将注定完蛋。”

    “历史上,从未有一支军队,在被困在一个军事实力基本完整,社会经济处于稳定的国家后,依然可以从容离去。但那是因为每一个遭遇如此困境的军队,都首先失去了反抗的勇气。他们在被动与逃亡中挨打,而不是在劣势中主动还击对手。他们失去了战斗的信心,也就没有了追求胜利的资格。如果我们把自己当成是失败者,逃亡者,那我们就没有直面敌人的勇气与意志,所以,我们一定要勇于面对接下来的每一场战斗,甚至主动挑起战斗!历史就是用来创造的,常规也是用来打破的,无论前路有怎样的艰难,我们都要有信心与决心去开创它。我浅水清曾经在止水创造下奇迹,那么在惊虹也一样可以做到。我用我的生命向你们发誓,我一定可以带你们回家。但是我们要抱着必死之心来踏上回家的道路,这一点容不得丝毫侥幸。为了生存也好,为了捞本也罢,无论哪个理由,都不允许我们懦弱地放弃战斗,龟缩于林。我们都是帝国的军人,我们要用属于自己的方式,来争取自己生存的权利!我情愿我的部队光荣地战死沙场,也不情愿他们饿死在荒郊野外。忍辱负重这个名词不适合于我,置之于死地而后生,才是我们追求的目标。”

    “今天,在这里,我们就要置之于死地而后生。在惊虹人以为他们已经吃定了我们的时候,我们要抢先给他们一份大大的惊喜,让他们知道铁血镇不是那么好吃的!我们要绞乱这个国家,让他们彻底乱成一锅粥,然后火中取栗,趁胜回国!记住,我不仅要带你们回去,而且要带着你们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去!这就是我,浅水清在这里对你们做出的承诺!”

    随着这声**的承诺,浅水清在惊虹的纵横之战,终于缓缓拉开了序幕。

    107年11月3日的平阳会议,成为后世战史上的一个永恒纪念碑。这场会议奠定了浅水清的大纵横战略,在他抛出了那份这些日子里精心策划好的战斗计划后,浅水清和他的麾下将领就着这份惊人大胆的计划在那昏黄的灯光下做着最后的探讨,一场席卷整个惊虹的大阴谋亦就此展开。

    与此同时,在苍天城,来自另一个人策划的大营救行动,也同时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第十八章 救夫(1)

    这一年的十月,被鲜血染成一片赤红色。

    观澜大陆短短数天时间就被接连数道惊天消息震到颤栗。

    先是烈狂焰的横死引起大陆各地的猜测其死因,然后是寒风关发出的一纸通告,证明浅水清进入惊虹的不是一个铁风旗,而是整个铁血镇。孤正帆向世人宣称,铁血镇孤军深入,如今已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惊虹人将会全灭铁血镇,手刃浅水清,以告慰战死将士之英灵。

    其后不久,平阳大战,铁血镇全面告捷的消息传出,只是这一次,不再是惊虹人自己说出来的,而是那无数的败军在惊虹国内疯狂窜逃的景象实在瞒不住周边各国细作之眼,以第一时间发回了国内。

    谁也没想到浅水清攻打寒风关的计划刚刚失败,就在惊虹国内创下辉煌战绩,世人皆称其说浅水清就象是一条疯狗,哪怕是要死了,也要咬人一口,且咬得如此凶狠。惊虹八万城府军的损失,再加先前铁风旗一路造成的破坏,足以弥补其将来覆灭后的价值。

    当然,把生命用利益方式进行计算的永远都是旁观者,在参与者及其亲人的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感受。他们不需要铁血镇创造怎样的辉煌,只希望他们能活着回来。

    当人人都在说,浅水清早晚死于惊虹时,苍敏吓得再不知如何是好。她原本不知道浅水清去了惊虹,铁风旗在惊虹国内大肆杀伐的消息一直被苍野望封锁,但是这一次,随着烈狂焰的死,他什么消息都堵不住了。云霓更是吓得花容惨淡,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难道他们注定了是要分离的吗?

    尽管浅水清获得了一场辉煌的胜利,但是对天风人来说,他们却等于是吃了一场大败仗。铁血镇两万七千名官兵的命运牵涉了太多人的心,战士们的家人,亲友纷纷询问铁血镇还能不能回来,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苍天城,勇昌候府。

    喧闹声忽然在府外响起,外面是狗子在大叫:“两位公主你们不能进去,姬姑娘吩咐了,这些天她不见客!”

    然后是云霓怒气冲冲的声音:“我必须要见她!水清现在被困在了惊虹,这件事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她还想瞒我们瞒到什么时候?让她出来!”

    然后是苍敏高叫:“你敢拦公主的驾?要不是看在你是浅水清的女人的份上,本公主早就大鞭子先抽了下来。”

    狗子欲哭无泪。

    书房的门打开了,姬若紫从里面走了出来,笑意盈盈地道了个万福:“清敏公主真是不管走到哪里,都威风十足,若紫这不是出来了吗?见过两位公主殿下。”

    云霓和苍敏同时一呆,今日的姬若紫,哪里还有昔日风情万种的翩翩姿仪。站在她们面前的分明是一个劳累过度的憔悴女人,一双原本好看的眼睛如今竟肿得如桃子般,头发披散,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云霓惊问:“姬姐姐,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一旁的狗子叹气:“其实姬姑娘的确是早两位公主先一步知道此事,这些天她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应饮食洗漱皆在书房里进行。我知道两位公主恼恨姬姑娘不提前告知此事,不过姬姑娘也是不想两位太过担心受怕。”

    “难道现在我们就不用担心害怕了吗?”

    说这话的,赫然竟是鸿雁,正从门外走来,听到铁血镇被困在惊虹的消息,她也吓坏了,毕竟这一次林跃跟了浅水清一起出征。

    鸿雁的身后赫然还有乐清音。

    姬若紫的唇角边抿出一丝微笑:“都来了啊,这样也好,也省得我再派人去找你们。”

    四人同时一呆,姬若紫已经正色说道:“想救水清,就少发些无聊怨言,先跟我来吧。”

    。。。。。。。。。。。。。。。。。。。。。。。。。。。。

    书房里的书,都堆成了一座小山。

    自从得知烈狂焰身故,暴风军团后撤之后,比所有人都先了解到局势变化的姬若紫就把自己关进了这间书房,再不见任何人,直到现在大家过来找她。她的憔悴不是伤心造成的,而是劳累造成的。

    与浅水清一样,他们都不是那种把时间浪费在后悔,伤心与难过这种感情上的人,而是立刻想办法寻求解决之道。

    进了书房,姬若紫这才说道:“先告诉我你们对此事知道了多少?”

    云霓急道:“全部!水清攻打寒风关的计划已经天下皆知,还有就是早在多日之前,烈帅故去的消息传来之后,陛下就亲自和圣威尔而展开了谈判。”

    苍敏也急忙补充:“可是圣威尔人开出了天价,父皇不接受,我今天得知事情经过后去父皇那里哭求他同意圣威尔人的条件,只要他们肯借道给水清让他返回国内。可是父皇却把我骂了一顿。他。。。他怎么能这样,水清可是救过他的命的。”

    说着,就又哭了起来。

    从烈狂焰身故的消息传来后,苍野望就知道攻打寒风关的计划已经破产,必须立刻想办法救出铁血镇,否则浅水清能耐再大,早晚也得死在那片土地上。

    暴风军团后撤之后,苍野望开始约见圣威尔公国的特使。这位特使本是过来向苍野望抗议天风人攻打惊虹的,那时候苍野望理都不理他。可现在苍野望却要转过来主动找这位特使谈判,希望圣威尔人能够借道。

    不过可惜,那帮圣威尔人一听说这事后立刻就牛逼了起来,直接向苍野望开出了天价:一,浅水清的部队进入圣威尔后,必须交出所有武器装备和战马,并按照他们指定的路线返回天风,圣威尔人将不会归还这些武器装备;二,天风人要为铁血镇支付每名战士五十两白银,营级以上将领一百两黄金,浅水清本人一万两黄金的价格;三:允许圣威尔人进入圣洁走廊东部出口,此地将由圣威尔人和翔龙军团共同负责安全防卫工作,利益分享;四:将鍪海群望天港开放为自由贸易港口;五:二十年之内,天风帝国不得攻打惊虹。六。。。。。

    后面的条件不用再看了。

    对苍野望来说,花钱是小事,铁血镇值这个价。开放望天港也可以接受,问题是允许进入圣威尔人进入走廊东部,和二十年内不得攻打惊虹这两个条件真正是要了苍野望的老命。

    尤其是后者,苍野望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同意这样的条件的,而圣威尔也绝不支持天风人对惊虹的军事行动,由此引发的是外交上的僵局。

    对苍野望来说,牺牲浅水清固然可惜,但是失去长达二十年的对惊虹人的战略主动权,则更是关乎国家气运的大事,圣威尔人的要价太狠,他连还价的余地都没有,因此对浅水清也只能遥遥说一句:“朕已经为你尽力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你不可能指望一个皇帝为自己的臣子做得更多了,对于苍野望来说,他的确是尽了力,所以就连他的臣子臣民也无话可说。

    但是对于姬若紫云霓她们来说,浅水清却是她们的天,是要拼尽一切代价也要救出来的。

    所以苍敏去找苍野望要他立刻同意圣威尔人的条件,以她一个女人的身份,没被她父亲一个大巴掌打出来,就已经是对她的极为疼爱了。

    鸿雁也道:“平阳大捷的消息传了出来,孤正帆发了狠,立誓要手刃浅水清,惊虹国主更是再度调兵遣将,准备围剿铁血镇。铁血镇不可能在惊虹逍遥太久。我父亲远在天边,送回来的信息是如今暴风军团刚失主帅,不可能再打已经有了准备的寒风关,所以铁血镇也不可能从那里再回来了。”

    乐清音则呜咽道:“我才去见过义父,他说对此事他也爱莫能助。哼,平日里都是好朋友,一到患难时刻就没有一个靠得住的。申奇等人到是在尽力周旋此事,但是圣威尔要价太狠,皇帝不可能接受,他们也没有办法。”

    四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得姬若紫脑袋都大了起来。很是无奈道:“也就是说,你们除了四处求人,就什么主意都没了,对吗?”

    四个女人一起看向姬若紫,同时说道:“所以我们才来找你啊!”

    还是求人,姬若紫只剩叹气的份了。

    她轻拍额头,然后认真道:“我若当初和你们一样,除了求人之外再无他法,那么水清就真正是死定了。姐妹们,要救回我们的丈夫,如今就只能靠我们自己,再靠不得别人了。”

    “我们自己?”众女皆愕然。

    “没错。”姬若紫很肯定地点头:“这一次,我们要自己救浅水清和铁血镇。这些天我不眠不休,就是为这件事准备计划,但是我需要足够的人力财力和物力来帮我支持我。”

    云霓大喜道:“姐姐你尽管说,你需要什么!我天下云家都能拿得出来,天下云家钱或许不多,可是敢于赴难往死之士却不少。”

    “对,对,我鸿家也不会落于人手,家里也养了些能人异士。”

    “哼,本公主好歹也是公主,只要能救驸马,出多少钱都没问题。”

    “清音虽是弱质女流,平日里也小有积蓄,只有姬姐姐能把水清救出来,清音愿解囊相赠。且清音交识较广,或许也能为此拉到一些能人相助。”

    五个女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你,突然同声笑了出来,刚才的烦恼一下子不翼而飞。

    云霓道:“我们五个女人,算不算是救夫五虎将了?”

    乐清音笑道:“正是正是,且还是五只母老虎,连姬姐姐的计划是什么还都不知道就开始张牙舞爪了。”

    苍敏和鸿雁也都纷纷笑出声,个个笑中带着泪,就连姬若紫也慨叹道:“好啊,五虎将就五虎将,就让咱们五个女人一起为救自己的丈夫而努力一次吧。”

    房外突然传来一声爽朗的笑,一把清脆的声音传来:“谁说是五虎将的?我说是七女将还差不多。”

    五女愕然回头,却看见风娘子大步走了进来,高声道:“你们果然都在这,还正好让我听到了最重要的部分。哼,别忘了,我的老公也在铁血镇呢,救自己丈夫怎么能不算我一份?”

    “还有我!”又一个声音传来,走进来一个红装高大女子,却是大家都不认识。

    风娘子笑道:“我来给大家介绍,这位就是大风镇镇督廉绍一的夫人,鹰扬前任主帅水鸿光的千金,也就是现在铁血镇灵风旗掌旗水中棠的妹妹,水中莲。”

    众女一起看向这以训夫有道而闻名苍天城的廉大夫人,那水中莲竟是长得人高马大,比她哥哥还更高了一头。她本长得不丑,却嫌身材过于壮实,虽名叫水中莲,却堪比水中牛。难怪她丈夫廉绍一三番五次要出去寻花问柳,却又被老婆打得面目全非。水中莲家学渊源,练了一身好功夫,曾经打到廉绍一抱头痛哭:“被老婆打不丢人,打不过老婆才真正叫丢人啊!”

    在孤星城的时候,鸿北冥就曾以此取笑廉绍一,弄得他无地自容,没想在这里,在这个关键时候竟然会碰上她。

    水中莲高声道:“我哥哥就在铁血镇,这次铁血镇身陷危局,你们若是有办法救他,就算我一个。父亲死后,我就这么一个亲人,我不想再失去哥哥了。”说到后面,水中莲的嗓子有些哽咽。

    姬若紫有些怀疑地看看风娘子,指指她们两个:“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风娘子和水中莲对视一笑,然后风娘子这才说道:“廉夫人府上有个小厮,迷上了飞烟,拿了府里的银子来花消。被廉夫人发觉后就带了一批人打上门来。我风娘子开的青楼,怎可让人说砸就砸?两个人就打起来了呗。”

    水中莲傲然回道:“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后来就做了朋友,有事没事我就跑去她那里喝酒。闲暇时就切磋一下武艺,吓唬吓唬那帮臭男人。”

    众女一起汗颜,堂堂水府千金廉大夫人,竟然跑去逛青楼,也当真是一大奇闻,众女对廉绍一也越发同情起来。

    水中莲看向姬若紫,然后大声道:“我早就听说过你,民间传言,如果浅水清战死沙场,那么最适合接替他位置的人,不是碧空晴,不是我哥哥,更不是方虎,而是一个叫姬若紫的女人。虽是谣言,却自有根源。听说你在宫里不仅是太子妃的好朋友,甚至连皇后和太后都对你颇为欣赏。皇上也曾见过你一次,曾言所幸浅水清最爱的女人不是你,否则哪有云霓敏儿立足之地。你若真有办法救铁血镇,我就和你结拜姐妹,他日浅水清敢对你不好,我就帮你打断他的狗腿!”

    众女听得愕然,在这一刻齐齐忘记烦恼,失声大笑起来。

    姬若紫柔声说道:“姐姐好魄力,既如此,若紫以后就拜托姐姐了。你我七人合力,救兄救夫,这一次,定要让那帮男人好好开开眼界。”

    众女同声问:“请姐姐尽管吩咐!”

    姬若紫樱唇轻吐:“好,既如此,由现在起,你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听我的号令,按我的意思去做事。无论她是公主也好,官宦千金也罢,我要她都必须放下架子听我的。咱们这些女人,平日里总是习的相夫教子,从无人相信我们也可以做一番大事业。如今,我们就偏要做给他们男人看看。铁血镇被困惊虹,朝中一班大臣救不了他们,那就让我们女人来救!也算为天下女子,扬眉吐气一番!”

第十九章 救夫(2)

    勇昌候府的书房里,七女齐聚,被围拢在中心的正是姬若紫。

    浅水清不在,姬若紫就是大家的依靠。

    苍敏拉着姬若紫的衣袖哀求道:“姬姐姐,你快说要怎么才能救水清。”在姬若紫的面前,她的公主脾气自动自觉地收敛了起来。

    众女也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姬若紫。

    姬若紫叹了口气,拍拍苍敏的小手道:“要救人,就得先沉得住气,慌里慌张永远都做不好事。我需要的是有用的人,而不是如你们现在般只会哭闹喊叫,于事无补。来,都先坐下,狗子,去端几杯苦茶过来,让她们定定心神。”

    苍敏嘟囔:“现在谁还有心思喝茶啊,竟然还是苦茶。”

    姬若紫微微瞪了她一眼:“没有心思也得喝,这是一个锻炼。要救水清需要我们做很多事,连杯苦茶都不能喝,还谈什么救人?”

    苍敏吐了下舌头,狗子已经带人送上了那几杯又黑又苦的茶水。

    姬若紫柔声道:“这种苦茶,是圣威尔人最喜欢的饮料,前些日子圣威尔公国的第一批特使来京时,我命人去太子妃那里讨了些。入口虽苦,回味却极香甜,有提神醒脑之功效,堪为极品好茶。我这些日子喝得多了,到也习惯了这味道,你们都先尝尝吧,要和圣威尔人打交道,咱们就必须了解和适应对方的习俗。这茶,仅仅只是其中之一。”

    还是云霓最聪慧,她立刻听出了姬若紫话中的意思:“姬姐姐的意思,是要救水清,还是必须从圣威尔公国下手,让他们借道?”

    “没错。”姬若紫点头:“舍此之外,别无他法。”

    鸿雁立刻道:“圣威尔人不可能同意借道给铁血镇,且铁血镇也未必能从惊虹脱身。”

    “铁血镇能不能从惊虹出来,那是他们要考虑和面对的问题,我们帮不上忙,所以根本就不用去想。不过我相信以水清的能力,短时间内,他在惊虹绝对不会有太大的麻烦。平阳大捷,给了水清一线喘息之机,只要他能把握好这个机会,坚持一段时间不是问题。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尽快促成圣威尔人的借道。”

    风娘子道:“可是陛下和圣威尔人已经谈僵了,咱们又能有什么办法来做到陛下都做不到的事?”

    姬若紫冷冷一笑:“陛下做不到,那是因为他是皇帝,是男人,他高高在上。所以即使他和圣威尔人谈判,也是以天朝上国的姿态对下等劣国。而我们就不同了,为了完成这次谈判,我们将无所不用其极。事实上,我对圣威尔人的了解在这段时间的悉心研究中已足够透彻。只要我们解决了几个问题,我有九成的把握可以让圣威尔人开放圣洁走廊,借道铁血镇。”

    众女大喜:“姐姐快说,到底怎么才能做到让那帮家伙同意借道?”

    姬若紫悠然道:“我天风帝国虽然军力强大,但在外交上却从来都是一无建树。外交界有句古话可谓至理名言:力量强大时,力量就是外交;力量弱小时,外交就是力量。天风帝国的外交向来都是力量外交,凭借的是赫赫军威。然而今天,铁血镇受制于人,逼使我们不得不从外交的本质上下手,方能解决此一难题。而要想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先对圣威尔人有所了解,请问诸位,你们事先谁曾认真了解过这个国家?”

    众女同时呆滞。

    姬若紫叹息道:“何止是你们,就连陛下,也不曾真正了解过这个国家呢。”

    。。。。。。。。。。。。。。。。。。。。。。。。。。。。

    有人说,女人是天生的政治家;也有人说,女人是天生的外交家。

    是政治家也好,是外交家也罢,有一件事无可否认,那就是女人在政治和外交两个方面的确有着不输于男人的敏锐嗅觉与感悟力。尽管姬若紫从未真正意义上从事过这两种行业,但她在宫中的历练,却是直指根本,那就是人心人性。

    精通于人心诡诈的姬若紫,从人这个本源角度来考虑问题,来看待,研究,分析圣威尔,也便终于看出了一些与天风人眼里的圣威尔截然不同的一些东西。

    她意识到,原来天风人从未真正地看清楚过这个国家和这个国家的人民。

    要说到圣威尔联合公国,首先就必须提到它特殊的国家体制。

    这个国家是联合体制,联合公国由二十九个小公国组成,每一个小公国都有自己的大公领导,对属下公国有着绝对的领导权威。作为联合公国的国主,其实就是圣威尔联合公国中最大的圣路易王国来担当,圣路易王国也整个联合公国唯一的王国。圣威尔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从圣路易王国,威敏斯特公国和巴尔哈公国三个国家中各取一字得出来的名字,是天风人对其的称呼。圣威尔人的自称可大不相同了。他们称自己为圣曼德共和国。

    曼德这个名字,是这个国家上帝的名字。他们的国教就叫曼德教。

    圣威尔联合公国的政治体制是相当奇特的,国主并不拥有最高裁断权,拥有最高权利的是公国元老会,也叫民主议政院,是观澜大陆最早期的民主权利国家。不过这里面所谓的民主,代表的不是广大中下层阶级的权利,事实上,它更象是一个挂着羊头卖狗肉,打着民主的幌子实行独裁权利的政治制度,它所代表的,既不是高高在上的国王,也不是卑微低下的普罗大众,而是整个上层面的贵族阶层。元老会由二十九个联合公国的大公再加七十个由各地方选出来的大贵族领袖组成。九十九个元老席位,每年一度的元老大会,还有每个月一次的例会,组成了联合公国的最高行政机构。联合公国的元老们在这里的权力是审查命令,确立律法,而国主的权力是发布命令,执行命令和管理日常事务。没有元老会审核通过的命令,是不可能得到实施的。只有在国家战争期间,国主才拥有暂时集中军政大权的机会,但在事后,就必须把大权交还元老会。

    因此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圣威尔的政治体制与天风人的极大不同。

    天风人的政治体制,其三权分立是财政军的三权分立,具化到职责部门上,有着明确的分工,各司其职,每一任官员在自己的位置上都有极大权力,却不能超出职责之外。

    而中国古代的三权分立,却是发布,审核与执行上的三权分立,在个人职责上,反而不是分得那么明确。

    这两种政治体制各有其特点,视国情不同而变,圣威尔人同样也有三权分立,却是教会,国王和元老院的三权分立,教会掌控国民精神,国王管理国家,而元老院的职责就是保证贵族利益不受侵犯,直接的说法就是专门负责拖后腿。

    在圣威尔公国的历史上,只有一位国王曼巴菲斯特,成功在对外战争中将所有权力集于一身后,不再归还权力。但在他死后,其下场就是他满门被抄,他所有的后人都被元老会报复杀戮的干干净净一个不留。史书称这位圣威尔历史上唯一的皇帝是纂主。

    除了政治体制的极大不同外,圣威尔联合公国与天风人最大区别的一点就是宗教。

    在天风,神是为帝王服务的,如果神不能帮帝王统治万民,那么他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因此,天风有国师而无国教,三教九流各种教派都有,却绝对没有,也不允许有统一的神权思想。

    在圣威尔,帝王是为神服务的。这里是教国,几乎每个人都是教众,是上帝的子民,也只有一种教派--曼德教,其他一切教派都是异端。

    皇帝必须由教皇册封才具备合法意义。

    圣威尔之所以是由数十个联合小国组成,成为联合公国,其原因就在于此。对教皇来说,这样的国体形式,很显然更有利于巩固教会地位。教会是绝对不会接受圣威尔成为一个统一的大帝国的。

    当年的曼菲巴斯特大帝,就是凭借手中强大的兵力威逼教皇为其加冕,从而取得了皇帝称号,展开了长达四十年的独裁统治,统一三权和各公国,当然,他活着的时候是成功的,死了之后便又失败了--公国再度分裂。

    也因此,这个国家看似强大,实则孱弱。当他们拧成一股绳的时候,很强大,很可怕,但当他们分成一盘散沙时,便会立刻弱小。

    能让他们拧成一股绳的,只有一样东西--上帝。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圣威尔人与天风人最大的矛盾不在都市联盟,不在惊虹,而就在曼德教上。天风人无论如何不可能接受一个神权临驾于皇权之上的教派,更无法接受国内民众不崇拜皇帝而去崇拜教皇。从大梁帝国开始,到天风五世皇帝,几乎每一位皇帝都曾下过严令:就是坚决不许曼德教进入天风。有敢宣扬曼德教教义者,斩;有敢听其教义者,监;有敢保留私藏曼德教教义者,全家发配。

    在如此严苛的刑法下,曼德教根本无法进入天风境内,甚至连止水人对此教义也绝不接受,惟有惊虹,考虑到圣洁走廊对其的重要性,勉强允许曼德教在惊虹境内建设教堂,采取了不扶持不打压的政策。话是如此,暗地里却依然想尽办法不许曼德教发展壮大,使得该教教民在惊虹境内始终寥寥,也使得圣威尔人对惊虹同样极为不满。

    此外还有一点极大的不同就是,圣威尔联合公国内,女人的地位崇高。

    圣威尔人认为,人是由女人的**中抚育出来的,母亲是一种崇高的象征,因此对女人应当爱护与尊重。同时他们认为女子聪颖,灵敏,虽然不适合打仗,却可以做许多别的事情。曼德教的教义也同样宣称,女人是应当受到尊重与爱护的。

    对于天风的女子三从四德的观念,圣威尔人很不满,女子没有继承权更让他们认为天风止水等国是极度野蛮落后剥夺女子权利的国家,应当在肉体上予以消灭。可惜他们的民主体制不能带给他们社会的进步和实力的增长,在天风人的强大军力面前就只有发发牢骚的份。至于说圣威尔女人到底受尊重到什么地步,只要看他们对女子偷情的宽容度和有女王及女元老一事上就可看出。

    不过话又说回来,圣威尔联合公国在这种情况下,依然保留的是一夫多妻制度,由此或许又可以看出,这里的所谓女人地位,多半还是一种用来喊喊的口号罢了。事实上这个国家绝大多数女人依然和天风人一样,是依靠男人养活的。很多女人照旧没有工作的权利。

    因此我们或许可以这样理解,圣威尔人之所以可以宽容女子偷情,背叛丈夫,或许就是为了方便自己去偷别人的老婆。这一点,由别国送给他们的别称就可以看出来--“淫欲之国”。圣威尔人的生活可以说是糜烂成风,**,偷情,私通等丑事蔚然成风。至于女人做国王,圣威尔公国的历史上,只有在没有男丁承继的情况下,女子才可以做国王,且多数是傀儡政权。

    所以这种表面上的女子高地位,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但反过来,它却给了圣威尔人足够的攻击和看不起天风人的理由。

    在向大家说明了这一切之后,姬若紫这才悠然说道:“很有趣的一件事,就是如今的圣威尔联合公国,其国主正是一位女王陛下。”

    她向众人眨了眨眼睛,然后微带俏皮地说:“赵国师虽然博览群书,辩才无碍,但他永远无法改变两个事实。在教皇眼里,他是异端邪教,在女王眼里,他是个男人。所以如果这一次由我们这些无教无派的女人来出使圣威尔公国,事情就先成功了一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愕立当场。

    伴随着姬若紫的这句轻言漫语,天风帝国历史上,第一个由女人挑大梁的外交使节团,就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了。随着它载入史册的,不仅仅是姬若紫和她之后那一连串闪光的名字,还有那随之而起的一场近乎疯狂的外交大风暴。

    后人称其为,天风历史上最耀眼的一群女人。

第二十章 救夫(3)

    在那场书房里发生的救夫大行动,与平阳县的绝地自救计划,在后世是当作一种传说来颂扬的。不可否认的是,这两场会议,虽然是在完全不同的场合,环境和不同的人之间发生的,却指向的是同一个核心。

    浅水清与姬若紫在那一刻心灵相通,同时将回家的期望放在了圣洁走廊上,做出了相同的战略决断,这在当时也算是一种难得的默契。他们彼此相信对方,浅水清相信姬若紫一定会努力周旋,为开通圣洁走廊而努力,姬若紫也相信,浅水清一定能等到那一天。

    这种彼此间的信任,正是他们能携手共创辉煌的根基。

    不过在这之前,姬若紫的救夫大行动依然有着太多的困难需要解决。

    书房里,姬若紫道:“云妹妹,敏妹妹,你们两位都是公主,这一次要想出使圣威尔,首先就需要陛下的点头和支持。女子出使,为天风历史上绝无仅有之事。所以在说服圣威尔人之前,首先要说服陛下。这一点我需要你们的帮忙。不过我需要的不是你们公主的身份,而是你们另外的力量。”

    她看向云霓:“你要立刻去找你哥哥,要他代表天下云家,请皇帝同意由我出使圣威尔。”然后再看向苍敏:“你要去找皇后和太后,请她们出马劝说陛下同意此事。”

    两个人连连点头。

    “记住,陛下是雄才大略之人,对他来说,打破惯例并不难,难得是如何让他相信我们的确能起到作用。他绝不会为了一次不可能出任何成果的外交行动来打破惯例。所以,你们的说词一定要有理有据,绝不可利用自己公主的身份来强行令陛下同意,若如此,此事必败。惟有你们表现得出色了,皇帝才会相信我能成功,所以,你们要记住这样几件事。”

    “一,救水清,不是为了让陛下报答水清救驾之功,过去的功劳永远不值得提,只有未来的功劳才值得说出来。所以千万不要说救驾之事。但是相反,水清在惊虹国内的纵横驰骋,使他一旦能够回归,必定能带回关于惊虹人的大量资料。我天风对惊虹国内的地理民生情况再不会如以前般一无所知。”

    “二,浅水清在惊虹逍遥的时间越长,就说明他打仗的能力越强,也就越值得去救。”

    “三,想办法让陛下同意和我单独一谈,我才有说服他的机会。”

    “四,圣威尔人当初提出的所有条件,皇帝可以一条都不答应。”

    一听到第四点,六女同时叫了出来:“一条都不同意?那圣威尔人岂能甘休?”

    姬若紫冷笑道:“外交谈判,最忌讳的就是在对手提出的条件上进行商讨,对方既然已漫天开价,那无论你怎样落地还钱,都逃不出他的掌心。对圣威尔人来说,铁血镇的被困,就是一个他们能得便宜的大好机会,因此才会如此嚣张。陛下也明白此点,才不做理会。你们一定要表示支持陛下的这种做法,他才会觉得你们两人是通情达理的女子,也才会有兴趣听你们的说道。”

    “可拒绝之后怎么办?”

    “拒绝之后,我们自己开出条件来,让圣威尔人在我们开出的条件上谈判。先由陛下拒绝他们,让他们明白铁血镇对天风帝国只是可有可无,不会为他们付出太多代价,再由我们出面和他们谈,适当抛出一些甜头,则大事便有可成。”

    “要怎样的甜头?”

    “三年之内不攻惊虹,我猜这是陛下可以接受的底线,不过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甜头,务必要让陛下同意,就是允许曼德教进入天风。”

    苍敏高叫起来:“父皇绝不可能同意这样的条件。三年不攻惊虹或许好说,可是曼德教欺辱皇权,以教皇为尊!这怎么可以?”

    姬若紫眼中闪过一丝凶狠:“我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需要你们让皇上明白一件事:就算曼德教进了我天风帝国,它也永远不可能掀起太大的风浪。若我所料不差,惊虹被下之日,就是圣威尔人惶惶之时。现在给他们些甜头,到时候就得连本带利地再取回来!哼,一个教派进入他国,要想发展壮大没有十年二十年都难有小成。尤其这些充斥了外国名字,与我天风道德观完全背道而行令人看不懂又无法接受和理解的教义,就算是进来了,想有作为也难。咱们再在暗中打压,等他们费尽心力真正能有成时,只怕他们的老底都被咱们给掀了!你们要告诉陛下,今日救下浅水清,明天,浅水清就会把惊虹和圣威尔人两地国土一起送予陛下,以谢国恩。”

    苍敏小嘴一撅:“这下可好,惊虹还没打下来,又预支了一个圣威尔。”

    她话里的潜台词是,浅水清一天不还清债务,就没法招驸马,小丫头长大了,想嫁人也急了,如今一看婚嫁之事遥遥无期,浅水清债务繁重,心里老大不是滋味。

    众女都偷笑看她,她只能不好意思地坐在一旁搓衣角。

    姬若紫只能无奈道:“这个条件可能会是陛下最无法接受的条件,如果他不同意也没关系,我自有补救办法,只是效果未必会太好,但是你们一定要说服陛下同意我出使圣威尔,否则一切休提。”

    还是云霓笑道:“姐姐尽管放心,这件事我和敏妹妹一定会做好的。到时候我们还可以联络申奇柳易公孙相历相朱将军等人联名上书,务必让陛下同意。”

    姬若紫正色道:“万万不可,绝不可让他们联名上书。浅水清是在朝武将,最忌讳的就是朝中权力过盛。联名上书只会让陛下心有疑虑。所以这件事只可由我们这些女人来做,可以在公孙相和历相中挑选一个出来说话,但绝不能有太多的人站出来。其他人只要不反对就可以了,我相信以陛下的英明,一定能看出这其中的得失厉害。浅水清在惊虹逍遥得越厉害,陛下救他的心思就越重。”

    说这话时,姬若紫看了看苍敏,苍敏小舌一吐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跟父皇说这话的。”

    众女都笑了起来,姬若紫叹气道:“若没有你们,我纵有千韬万计也难实施。”

    乐清音急道:“那我们呢?我们能做什么?”

    “乐妹妹还有风娘子以及云霓妹妹准备跟我一起去圣威尔,乐妹妹,这一次你我二人要一起联手,引一帮臭男人在咱们身边打转了。”

    乐清音捂着嘴笑,这勾引男人的事,当真是她和姬若紫的老本行了。

    “风娘子则负责私下的行动。这次出使,我们还要带一些人和钱过去,必要时,会见血。咱们这些人里,大概也就风娘子最适合做这件事了。”

    风娘子满脸凶狠:“只要能救出我男人,杀多少人都行。”

    苍敏奇怪问:“为何云姐姐也要去?”

    姬若紫道:“她是水清的正牌女人,与水清的关系天下皆知,她的任务就是说服女王陛下。放心吧,对此我已早有准备。而清敏公主,你在宫里要时常留心,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派人送信给我们。”

    苍敏连连点头,她到也想去,但是想来是不可能的事了。

    姬若紫看看鸿雁和水中莲,两人也是一脸急切。

    姬若紫道:“鸿妹妹,你和廉夫人一起,立刻起程前往寻找暴风军团,就以寻父寻兄的名义,暗地里帮我查一件事,事成之后直接来圣威尔公国找我们。”

    “什么事?”

    姬若紫的脸色一变,阴沉说道:“烈帅死因之真相。”

    烈狂焰的突然离世,一直是所有人心中的一个痛。

    他到底为什么会旧伤复发,为何死后没有一句遗言,导致铁血镇攻打寒风关一事功败垂成,这让很多人都不理解。

    姬若紫是少数知道内情的人,她这刻一说,惊得所有人都心中一跳。

    云霓急道:“姬姐姐,难道你是说,烈帅是被人害死的?”

    “没错!”姬若紫一拍书案站了起来:“其实他到底是为何旧伤复发,暴风军团早就传了消息过来,只不过陛下一直没有公开宣布罢了。或许陛下心中对此也有疑虑不解吧。”

    “到底是什么人害死了烈帅?”

    姬若紫冷冷道:“西蚩大帝国,大元帅格龙特.沙库而伦,就是他,用一封信,生生激怒了烈帅,才导致了烈帅气火攻心,旧伤复发而死。西蚩大帝国与我天风帝国已经结下了仇深似海的梁子。”

    。。。。。。。。。。。。。。。。。。。。。。。。。。。。。。。

    让我们把时间倒一次带,看看围绕着烈狂焰的死,发生过哪些卑鄙的阴谋和无耻的出卖吧。

    107年,10月13日

    西蚩大帝国大元帅府

    丞相旺赞与兵马大元帅格龙特沙库而伦的谈话在继续。

    旺赞仍在苦口婆心劝格龙特:“如果大元帅一定要出手,我建议大元帅不必把矛头直接对准浅水清。即使你通知了孤正帆,要他小心浅水清偷袭寒风关这个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阴谋,也不一定就有用。一来,孤正帆并不一定会相信,毕竟咱们和他不是盟友。二来,他也未必能把浅水清如何,这样做殊无意义。既如此,我们不妨先对付另外一个人。这个人,目前依然是天风国内声望最高,号召力最强,影响力最大的一个,同时他也是浅水清的保护神。当浅水清没有了这个保护神时,他的未来将不再是那样美好。最重要的是,浅水清无论有怎样的计划,都必须获得他的支持。没有了他,浅水清也会陷入困境之中。我可以肯定,如果浅水清要攻打寒风关,他就必须要得到暴风军团的相助。”

    眼见无法说服格龙特,旺赞退而求其次。

    格龙特反问:“你是说烈狂焰?”

    “如今的浅水清就是一条正在蛇蜕的龙,而烈狂焰就是支持与保护他的守护者。或许要不了多长时间,浅水清的蛇蜕就可全面完成,正式展开新老交替的交接仪式,大元帅若是不放心,大可先干掉这个守护者。少了这根支柱不会让天风帝国倒塌,但却会让浅水清和天风帝国的关系失去平衡。那么在天风帝国完成扩张的同时,我们的时机也就正式到来了。天风帝国的崛起无可避免,却注定也必须无法成为我们的威胁。”

    格龙特微微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就先解决烈狂焰,给他浅水清找点麻烦吧。”

    旺赞拿出一张纸条,送到格龙特的手中:“这是我们在天风帝国的细作,用十二条人命,三条情报线完全瘫痪的代价换来的一则情报,对大元帅或许会有所帮助。”

    格龙特看着那份情报,猛然一惊:“烈狂焰伤的这么重?”

    “比所有人预料之外的都要重,他只是在强撑而已。”旺赞肯定地回答。

    格龙特的脸上露出一线阴狠:“那咱们就非得送他一剂猛药不可了。”

    “但愿传说中的烈火战神,他的脾气一如既往的火暴吧。”

    “然后剩下的。。。”

    “就看天意了。”

    10月20日。

    暴风军团中军大帐。

    烈狂焰收到了一封来自西战神格龙特的亲笔信。

    信上声称:天风帝国穷兵黩武,好战害民,其暴风军团总帅烈狂焰,嗜杀成性,是为无德。其人诈作未婚,膝下无子,欺瞒皇帝,是为不忠;儿子战死,未留子嗣,使烈家绝后,是为不孝;发动战争,屠止水,攻惊虹,是为不仁不义。与惊虹孤正帆一战,竟被其绕后迂回,奇袭成功,导致军团大败,是为无能;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又无德无能之人,不配称作是大陆战神。西蚩大帝国格龙特沙库而伦羞于与其并列,望烈狂焰好自为之。。。。。。

    这封信,可以说是极尽侮辱之能,将烈狂焰骂得体无完肤,尤其是出自堂堂西蚩大帝国西战神格龙特沙库而伦之手,更显其权威性与真实性。倘若是在平时,烈狂焰到是可以与对手尽情痛骂一番,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这个资格了。

    与孤正帆的一战,烈狂焰倾尽全力,保暴风军团不失,已经尽了自己身为主帅最大的责任,但是在格龙特的口中,却成为无能的表现。没有人能够料到惊虹人有一条秘道从后突袭,格龙特对此只字不提,纯心羞辱侮辱烈狂焰的指挥能力。

    如果仅仅是这样,烈狂焰纵然动气,却也未必就会气到死去,令烈狂焰真正惊魂,不能不担心不害怕不愤怒不焦躁的是格龙特的信里还说了另一件事。。。。。。

    那一天,烈狂焰在看过信当场吐血而倒。

    大夫曾经嘱咐过他不可动气,但是这一次烈狂焰终究没能做到。

    当日夜,他知道自己大限已到,目前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那正身在寒风关内的义子浅水清了。于是急急召来手下三路军帅。此时鸿北冥正在前方视察,及时赶回的,是舞残阳和劫傲。

    他们进帐复出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烈帅已去,临去前身体虚弱,已几乎说不出话来,只遗命由龙牙,龙威,龙鳞军三路军帅暂司其职,三位一体,共同代理军团事务,暴风军团立刻后撤百里,为烈帅吊孝。

    此次事件,在后世被西方草原人传唱为西战神气死东战神。在天风人的口中,则成了西蚩人卑鄙无耻,落井下石的最好写照。

    但不管怎么说,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不需要出奇制胜,只需要对症下药,只用一封信,就能生生气死烈狂焰,格龙特沙库而伦,你可以鄙视他的为人,却永不可小看这个人。

    而浅水清和他两万七千名铁血镇官兵,则成了烈狂焰死去后最大的受害者。

    。。。。。。。。。。。。。。。。。。。。。。。。。。。。。。。。

    在浅水清还在惊虹国内为了生机而苦苦挣扎时,坐镇苍天城的姬若紫,却已经敏感地意识到了烈狂焰死亡背后的一些蹊跷所在。

    那一刻,她缓缓说道:“舞残阳与劫傲是烈帅去后唯一留在身边的人。他们早用书信向皇帝阐明了事情的经过。陛下心中亦有疑虑,故以遣使前往西蚩大帝国,质问格龙特。然虽如此,我却觉得有几处奇怪。为何烈帅明知大限将至,有能力匆匆召来两路军帅,却无能力将攻打寒风关的计划说出。到底什么样的伤势复发,能让人弥留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曾特别去问过一些大夫,回答是没有。所以我怀疑,格龙特或是害死烈帅的凶手,但是陷铁血镇于险境之中的,只怕另有其人。在这场意外中,有阴谋,同样也有出卖!”

    她看向在场众女,柔声说道:“鸿妹妹,廉夫人,我需要你们去暴风军团一趟,去寻找那封格龙特的亲笔信,以及所有烈帅故去时,在他身边的烈焰卫侍卫。你们需要问清楚每个细节,然后回来告诉我。你们要做的事,可能非常危险,所以你们谁都不能说,也谁都不可以信任,这其中甚至包括了你们的父亲和丈夫。尤其是。。。舞残阳和劫傲。”

第二十一章 罗宾汉行动

    复德镇的宁静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数十名当地驻守的惊虹兵自然没有反抗一支多达三千众的天风军的资格。

    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将对手砍瓜切菜般斩落当场之后,浅字旗飘扬在了这片土地上。

    然后铁血镇的士兵开始分批分批进入小镇的各个地方,按浅水清的命令完成要求--请出该镇的村民前往镇中心广场。

    镇中心的小广场,浅水清站在高高的礼台上。

    “我叫浅水清,也就是那个在止水的杀人魔王,相信很多人听说过这个名字。”

    浅水清的开场白充满了血腥之气。

    “不过你们不用害怕,因为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用事实来证明,那些都只是谣传。我浅水清从不对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下手,我只杀官军。事实上,我是个好人。”

    他身后的方虎,碧空晴等人听着这大言无耻的言辞亦不得不摇头苦笑。

    不过今天,他们的确是来做好人的。

    浅水清笑得越发温柔了起来:“或许你们不相信,不过你们很快就会知道我并没有撒谎了。由今天起,我宣布这样两件事情。第一,我的军队不会滥杀任何无辜百姓,我们只杀那些当官的,战争,只在军人与军人之间产生。第二:我是你们的送财童子。”

    他挥挥手,身后的士兵打开一个大箱子,里面明晃晃的金银让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浅水清大叫道:“这里面的钱财,都是复德镇上那些为富不仁的商人们的家财,他们剥削你们的劳动,吸取你们的血汗,敲诈你们的成果,用你们的牺牲来换取自己的富贵。他们就象是一群寄生虫,依附在牛马上吸你们的血生存,把自己的肚子撑得饱饱的,不事劳动,却过着最安逸最奢华的生活!”

    “我说过,我到这里来,只是和惊虹梁家作对,不会对这里的老百姓产生任何伤害。事实上,不仅仅是这样,我还要帮助你们,替天行道!我会把这些榨取你们劳动汗水的家伙的财富帮你们抢回来,然后进行重新分配。你们将得回本来就属于自己的财富,重新过上好的生活!这就是我,浅水清和我的铁血镇,目前所要为你们做的事!”

    说着,他一脚踢翻那个大箱子,所有的金银全部洒在了地上,看得老百姓们心动不已。

    “这些现在都是你们的了!想要多少就自己去拿吧!”

    没有百姓敢动。

    浅水清冷笑:“怎么,给你们钱你们也都不要?还是担心我对付你们?放心吧,如果我要杀人,不必使用毒药这么麻烦的手法。”

    有个胆大的年轻人看看这帮天风军似乎的确没有意思要把他们怎么样,走了几步,尝试着把一块银子揣进了自己的怀中。

    有人带头,后面就好办多了。一个又一个的老百姓很快把地上的银财分个精光。

    得了钱财的百姓对浅水清的印象果然大为改观,看到天风军也不再那样轻易害怕,方虎靠近浅水清的耳旁,轻声道:“要不要给他们发点武器?”

    浅水清立刻摇头:“不,不需要,那就等于告诉所有人我们的目的。我们现在真正需要的是时间,所以我们要让他们对我们的行为有所误解。”

    “明白了。”

    浅水清轻勒马蹄:“走吧,这里解决了再去下一处。告诉兄弟们,我教他们一个名词--叫复制。我要他们把今天的事情在惊虹每一处有人的角落都复制一遍,如果必要,也可以在同一处地方重复上演几次。直到我期待的那一刻来临。这一次的行动,就叫罗宾汉大行动!”

    方虎用力点头。

    浅水清的手就这么轻轻一挥,说道:“出击!”

    。。。。。。。。。。。

    苍天城。

    从勤政殿里出来,姬若紫一阵心力焦悴。

    和苍野望交流,是极耗费心神的。对付英明的君主,远比对付昏庸的君王要难上太多。如果不是自己早有计划,又曾常年服侍羽文柳,了解君王们一些共同心态,只怕在面对那样那个有着极大威严与气势的皇帝面前,坐都未必坐得住。

    苍野望是很清醒的一个人,要他肯有所付出,就必须有足够的回报,并且确信此回报是可行的。

    好在她终于做到了。

    此刻她刚一出殿,云霓苍敏就围了过来:“怎么样?姬姐姐,陛下同意了吗?”

    姬若紫露出一丝苦笑,她点点头说:“是的,陛下已经同意由我出使圣威尔了。”

    “哦!”两个女人都欢呼起来。

    很显然,苍野望对姬若紫的智慧也是极满意的,在经过一番考较后,他才终于破天荒同意了这个女人计划,由姬若紫出面游说圣威尔人。

    姬若紫悠悠道:“先别高兴得太早,陛下虽然同意了由我出使圣威尔,却坚决不同意曼德教全面进入天风帝国。曼德教可以在圣洁走廊东部建立数量有限的教堂,且将受到天风人的监督与制约。至于其他方面。。。三年不攻惊虹,这是底线。”

    云霓和苍敏面面相觑,终于问道:“姐姐,这样的条件可以吗?”

    姬若紫道:“付出多少就得到多少,陛下有限度付出,圣威尔人就会给予有限度回报。只看我们怎样利用这条件,将其发挥出最大作用了。放心吧,陛下既然已经松了口,后面的事就会好办许多,我自有办法处理此事。”

    11月8日,为了尽早救出浅水清,姬若紫领了出使圣威尔公国的使节名义,正式离开苍天城,准备出使圣威尔。

    离开的当天,苍天大道上人群汹涌,人们纷纷来看这有史以来第一个代表天风帝国出使的女使节。不得不说苍野望是当真有魄力的,敢于违背祖法,破格启用女人,需要相当大的威信与担当。

    由八百名金甲武士组成的护卫队,头顶银樱盔,手持弯月矛,坐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十二架豪华大车,除了坐有姬若紫,云霓和乐清音外,其余车辆皆放满了来自天风止水的珍稀玩物。凡外交出使,皆有求于人,必定重金所下,代替武器成为攻城拔寨的好工具,攻大臣之心,夺朝堂之宠,这一点,任何国家都是一样,至于有没有效果,就要因人因地而论了。

    除了御用护卫外,云岚特别为妹妹调来三十名武艺高超的云家死士为其所用,当初的那个陆子山如今赫然在列,姬若紫则将当初浅水清留给他的人带上,此外还有鸿雁,风娘子及廉府手下能人,乐清音甚至也找来了一些江湖人物,这么一堆一凑,总计有近千人的队伍在这刻浩浩荡荡出发。这是天风外交史上一次少有的规模庞大的出使队伍,为了救出危境中的铁血镇,每个人都在尽心尽力,苍野望也很想借此向国民宣布,凡精忠为国之士,国家不会对其弃而不顾,以安民心。离城前,申奇等人依依惜别,甚至国相公孙石历明法也恭送到城门之外,至于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不需要动脑子也可看得一清二楚。

    这支车队,终于成为承载了天风百姓无数希望的车队。

    马车里,姬若紫,云霓,乐清音和风娘子四个女人坐在一起,天已入冬,天气渐渐转得寒冷,芳心也随着那远在天边的人儿起落不定,惟有那车厢内的小暖炉放出点点温暖,如那一缕希望,暖住人心。外面的如画江山,给不了女人渴望的家庭温暖,惟有在外征战的勇士,才是她们最后的依靠,而如今,为了自己的男人,她们不得不亲自出马。

    看着其余三女略带紧张的模样,姬若紫笑道:“圣威尔离此一路迢迢,没有十几二十余日绝难到达,你们三个现在就发愁紧张,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三女同时脸红,姬若紫道:“记住,要笑。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笑。把所有的烦恼,忧愁和不自信都放到心底里去,对你们自己要有信心,也要对姐姐我有信心。外交谈判,就如同战场,你若胆怯了,就会被对手趁虚而入。你们要明白一点,我们这次不是去求他们的,而是去施舍他们的,是在给对手指点一条发财的明路,他们若不同意,那是他们愚蠢。我们不但不能自己害怕,还要让对手害怕我们,惟如此,方可对其穷追猛打,方可对其乘胜追击,哪怕此时的我们,处于被动的位置上,也要将自己放于主动的心态上。这一点,是关乎到我们此行成败的关键。无论水清还是我,我们都是这样的人,绝不会因为身处逆境,就放弃属于自己的主动权。”

    “是!”三女同声答应。

    “既然如此,你们还不让那浑小子给我滚出来?真当我不知道你们在暗地里还夹带了什么私货不成?”

    三个女人同时一呆,马车的车帘掀开,露出诡八尺精灵古怪的笑脸:“还是姬姐姐厉害,一下就猜出我也来了。”

    姬若紫冷哼:“出城的时候没见你捣蛋,就知道你肯定有古怪。你若不跟来,你也就不是诡八尺了,你个小混蛋,老实地给我坐下,敢闯祸,我就扒了你的皮!”

    “是!”

    诡八尺跳进车厢,老老实实地坐下,惟有一对灵活的眼珠转个不停,肩头上还停着当初无双从丛林中救出的小猴子,吱吱地叫了几声,然后钻进了诡八尺的怀中。

    “扑哧”一声,四个女人同时笑了出来,巨大压力带来的凝重气氛,在这刻终于因这两个小猴崽子而冲淡得无影无踪。

第二十二章 第二次围剿

    11月4日,浅水清果断出兵,在惊虹人的第二次围剿发起之前先对其先发动了一场来势汹汹的反冲击波。

    这一次,他一反在止水的凶狠作风,血腥手段,挂起了替天行道的大旗,看得所有人都迷惑不解。浅水清摇身一变,从屠夫变成了侠客,从侵略军变成了义盗,仿佛放下屠刀,便已立地成佛。

    不过没有人相信浅水清真得会如此好心。大部分人都认为,身为孤旅异境作战,最怕的就是全民皆兵式的大围剿。在这片土地上,每一个平民,每一个百姓,都可能成为敌人的探子,在有组织的情况下甚至能成为反抗自己的战士义军。浅水清劫掠府库富商,分发民财的做法,其目的就是结好百姓,避免与当地民众结怨,将战争控制在与惊虹官方的范围之中。很显然,他是吸取了大梁城的教训,如有必要,他或许还会鼓动当地百姓追随他。

    对此,孤正帆耻笑道:“浅水清为了交好百姓,市惠于民,干起了劫富济贫的勾当。只可惜,他不是惊虹人,无论他怎样做,都改变不了其入侵者的形象。当地民众不会因为受了他些许好处就支持他,试图拉拢惊虹百姓之举,图劳无功。我到是不介意他多干几次这样的事,国内有些大商大豪坐拥万贯而鱼肉百姓,有浅水清在,到是可以帮我们清理一下门户。浅水清以为用一点盈头小利就可让民众忘记国仇家恨,实实是太可笑也太天真了。也罢,先让他折腾几天,他这么做,我反而可以放心许多。”

    一支军队在进入他国境内后,最容易产生的后果就是由于其横冲直撞一路杀伐对当地生产生活造成巨大破坏。但是这一次,铁血镇一反常态,对自己控制下的任何地区都不采取毁坏性措施,终于使惊虹国内众官员放下心来。战争带来的伤害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曾经有很多人曾一度为此担心,怕浅水清再祭血香,有一个杀一个,誓要在死前把本捞回来。

    谁能想到浅水清却突然天良发现呢?

    因此也有人认为,浅水清此举是在宽慰惊虹官员高层之心,看来是在为他日投降做准备。

    对此,梁丘旭则表态:“浅水清若肯放下武器立刻投降,朕愿不计前嫌,封他做征东大将军,地位仅在孤爱卿之下。”

    浅水清的回应是:于当日连下惊虹五城,尽屠当地官员,再劫富商,分发财富。

    看起来,他试图与民交好,却对惊虹官方没有任何友善的举动。

    惊虹人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第二次围剿的调兵征粮工作也越发进行得如火如荼。

    此时,浅水清的攻击线路已经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令人眼花缭乱了。抛开其背后隐藏的政治目的不谈,仅从军事角度来理解这次作战,它也是相当成功的。

    由于平阳大战惊虹方面损失了八万士兵,致使惊虹各地城府军暂时只能守住大城,但对各地方县镇没有守卫能力,因此浅水清一不做二不休,将整个铁血镇两万两千名战士分成八队,其中七队每三千名战士负责一路,浅水清自带一千人负责一路。分别朝东,西,南,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方向进发。他们一路不攻大城,却专门走乡村僻野,凡是有乡村农庄之处就一路侵掠过去。每一路又分成十个小队,根据各地兵力布置进行针对性安排。十个小队,每队三百人左右,或一队一地,或两到三队一地,对当地的农庄一个也不放过,全部进行资源的重整分配,同时也为自己尽可能捞取大量物资。

    这种漫天撒兵的作风相当大胆而凶狠,几乎是无孔不入地扎入惊虹东部大部分地区的每处角落中去。但是它带来的巨大隐患就是,兵力分散。

    有少数几处大城的城守看到铁血镇分兵,决定趁其虚弱时攻击,立刻调集军队进行围剿。没想到铁血镇在配合上竟然默契无比,一旦对方出兵围剿,那些分散各地的骑兵就利用速度优势迅速逃逸,引诱敌军深入,远离城市。

    当各地城市的城府军以为找到了胜利的契机,一路穷追猛打时,却一头撞入了浅水清精心为其编织的伏击网。

    四处分散的铁血镇就象一条庞大的大蛇,分散开时,每一段都会变成灵活无比的小蛇,一旦结合起来,又能形成一个完整而有机的整体。他们摇头摆尾零星分布,却在敌人的追赶下有机地向着同一处目标靠拢,追击的惊虹军追到兴头上还没发现问题是,迎面而来的却不再是寥寥百人,而是一支支凶狠的多达数千甚至上万人数的骑兵大队,对他们进行包抄,围剿,切割和凶狠的冲击。

    自以为可以趁对方主动分离的当口将其进行小口小口地吞吃的惊虹军,反过头来却被对手打了一个凶狠的离合之战。

    尽管铁血镇本身处在惊虹的这个战略大包围里,但是浅水清却利用平阳大战后出现的短暂的时间空当制造了一个在惊虹东部的属于他自己的对惊虹人的战术反包围,在这里,需要的不是高明的战术指挥,而是部下忠实执行计划与临机应变的能力。铁血镇的士兵在此点充分发挥了精英战士的能力,其表现令所有人都叹为观止。

    11月6日,高垅城,鸡西镇,海州三地城守同时出兵,每地出兵五千人,总计一万五千军试图围剿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铁血镇零散部队,结果被当时负责西路和西南两路的指挥官水中棠调集兵力,连连设伏打套,在一转眼间将洒出的漫天大网重新凝成了一股绳,狠狠地套在了这三路大军的脖子上。先后于11月7日,8日和10日打了三场漂亮的伏击战,前后灭敌两千余人,余者尽逃,自身伤亡微小。水中棠趁势而下,一股作气拿下高垅,鸡西等三地。

    11月8日,银阳,风林等地也先后出兵试图剿灭北二路队伍,为碧空晴所败,再失四地。

    同日在南部,方虎也灭敌上千,全面占领各地大城。

    惟有东路由于已快到接天山边境处,因此几无大城可占,浅水清带人最少,一仗未打,他的真正任务,是为自己在接天山一带建立可靠的临时后勤基地,用于储存物资,做好长期战斗准备,他所带的人,全部是镇中伤势较重无法战斗的人员。

    11月11日,在短短七天时间里,铁血镇充分发挥骑兵的离合之势,除了少数谨慎的城主坚守不出,不予铁血镇可趁之机外,他们将大半个惊虹东部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为惊虹人做了一次外科手术刀式的的改革。这是浅水清在抓住平阳胜利后的那一线机会,在为自己尽可能夺取战争资源,延续时日做准备。

    对此,惊虹人是无可奈何的。

    不过很快,铁血镇就再次收拢龟缩起来,因为霸业城重新调动的军力已经踏上了有计划的围剿道路。

    这一次,担任新的围剿铁血镇任务的是惊虹国戚梁中流,他是梁丘旭的叔叔,也是皇室中除了孤正帆外最有军事才能的一个,为人作风老成持重。吸取平阳大败的教训,梁丘旭在送叔父离开时,也曾再三交代:“浅水清其人,阴狠歹毒,为胜利计可无所不为,与此人交手,切切要小心在意,不可反中了对方圈套。虽然铁血镇如今在我惊虹境内,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但是其人凶猛,临死反扑,也会令我等损失不小。故此不必急于立功一时,只需以正兵之道,徐徐压之,将其逼至无路可退的境地,再决一胜负,则胜利可期。浅水清劫富济贫之举,是为败笔,朕本担心他在国内大开杀戒,将惊虹东部搞成尸横遍野的荒地,没想到他如此作为,却正可使国家损失大大减小。天佑惊虹,浅水清势必要用他的项上人头,以慰我死难将士之英灵。”

    11月12日,各地新调的城府军都已集中到惊虹中部一带,在收容了原先的溃兵之后,梁中流特意从边疆调来三万边防军协同作战,与此同时将当初平阳大战中率先逃离不做支援的几位战场指挥官统统撤职,以作警告,手段也算凌厉。

    面对总计二十三万大军重新集结,铁血镇感受到莫大的压力,他们开始主动放弃占领过的城市徐徐后撤,再次从分散中组合,向指定地点集合,而梁中流指挥的围剿部队这一次没有再使用第一次围剿时姜卓部采用的四面包抄之法。

    他将大军整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扇面,以包拢之势由西向东推进。他的打算就是彻底将铁血镇逼退至接天山边境处,在那荒野无人之地与对手展开决战。铁血镇只有两条选择:一,困于林中等死。二:出来决战,杀一个赚一个。

    11月15日,梁中流的大军全面开进惊虹东部。

    二十三万大军被凝结成了五支队伍,其中左右四路各四万人,中路七万。每路军相隔不到五十里。各军又再分三队,彼此相隔不到五里,以军中少量的骑兵为策应,斥候来回奔忙,保证各路部队同步前进,形成一个囊括近三百里的巨形扇面,仿佛一只巨手,缓缓伸向铁血镇。

    与此同时,梁中流下令各地乡军民军和少量仅存的城府军分别把守他们离开后的各路要道,守住关隘险地,盯死交通要道,不给铁血镇可乘之机。

    有关铁血镇的位置信息每天都将送往中路梁中流处,在其看过后对各路大军做出指示。五路大军中,尤以梁中流亲自指挥的这支七万人的军队最为突前,就象一个突出的中指,又或是高耸的**,每天雄赳赳气昂昂地挺进,看起来梁中流很希望能用中路军亲自全灭浅水清。

    面对惊虹大军的分进合击,铁血镇就象一个不设防的弱质少女,一步步地向着接天山丛林后退去,看起来这个张着一只凶猛巨手的野蛮大汉是要将眼前的美味一口吞吃下去,才能心满意足了。

    不过面对这种不由分说,依靠力大体强采取霸王硬上弓政策的**式战斗,铁血镇这位少女可不是真得全无反击之力。事实上,这位一脸可怜相的少女穿的是铁裤衩,披的是荆棘衫,背后手中藏的是大剪刀,你若挺进的太快了,她就会一剪刀下去,先除了你这祸根,然后在你痛苦之际才姗姗离去。

    如今,少女已经被逼到了角落中去,背靠着的接天山成为欲退无路的征兆,是彻底隐匿入山林中,还是怎样挥舞剪刀,就成了铁血镇全镇将士共同面对的难题。

    11月17日,在经过数日的后撤行军后,临进接天山丛林还有二十里地的一处荒野上,浅水清和部下召开了紧急临时作战会议。

    “最多还有两天,梁中流就能到咱们身边了。这次做最后的战前研讨,大家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吧。”

    沐血立刻道:“我还是不赞成打这一仗,敌方兵力雄厚,这一次又带齐了大量的战备资源,比起上次的匆忙又有多了些准备。而且咱们也没有第二支奇兵可以造势伏击了。所以我建议,趁敌军动作缓慢之机,立刻撇开对手,在他们五指合拢之前,逃出重围,反进惊虹中部,到了那里,我们就拥有更加广阔的行动空间。”

    方虎道:“问题是前番大战,我们对惊虹中部造成的损害极小,那里的留守部队实力尚存,虽然如今抽调了大量兵力前往东部,但各地自保还没有太大问题。咱们只有运动战的资格,没有攻城战的资格,去了那里,只怕会更加寸步难行。”

    无双也说:“尤其是此去惊虹内部,一路迢迢,我们根本不可能避过惊虹人的耳目。可能尚未到达中部,就被梁中流指挥大军反包围。而且惊虹以西,以北两处,皆有大量边防军驻守,一旦霸业城再调兵力回师中路,咱们就哪都去不了了。”

    碧空晴则道:“到目前为止,霸业城派出的部队依然是城府军为主力,这说明,一方面他们依然以为已经吃定了我们,另一方面他们的边境压力也很大,轻易不得抽兵。如果我们能够消灭梁中流的这支部队,那么后面的日子将会好过许多。”

    沐血冷冷道:“二十三万大军,其中还有三万主力边防军,你当都是树上的果子,那么容易摘呢?”

    拓拔开山也皱眉:“有了上次的教训,别说咱们没有奇兵,就算有,他们也不会那么轻易被动摇了。听说梁中流已经下了死命令,不管进攻方使用怎样的手段,所有遭遇反抗的惊虹军队,都必须一旦交战就死战到底,有敢临战脱逃者,皆杀无赦,这其中包括了统兵大将,不管他是什么人,凡有不努力作战者,一律问斩。前次平阳大战时指挥后撤的那几名军官,听说都已被拿下,要交由霸业城发落,而根据梁中流的口气,怕是一个都逃不了,下场只有死。如此一来,城府军战力再弱,也很难让他们乱起来了。”

    西岭野嘿嘿一笑:“打仗固然是不能寄希望于敌人的无能,不过,战争同样也不是你下一个决死令,士兵们就一定会勇敢作战的。强悍如铁风旗,在守平阳时,不也是不敢说出自己走岔了路,援军可能不会及时到达这样的事吗?梁中流的军令再凶,也不过是吓吓人罢了。真到大败时,该逃的还是会逃。上次十余万大军溃散,梁中流不也是只能杀那领头的军官,对士卒却无能为力吗?我鹰扬军团论士气也不弱,但当时敌后两万人穿插就绞乱了我们整个阵形,打仗这种事,再勇敢的军人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也是会恐惧的。尤其是我方越是胜得凶猛,胜得频繁,对方就越是害怕。”

    “问题是怎么才能再次击败敌人。”沐血反问。

    碧空晴立刻接口:“军事上有句老话:管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对付分进合击,最好的办法永远是集中兵力,攻其一路,聚而歼之。”

    拓拔开山则道:“敌虽五路,却自有统属,并非各自为战。两军间隔距离有限,单军兵力仍在我部之上。梁中流老成持重,虽是分进合击,却分而不弱。聚而歼之,也未必就一定能歼掉,一个弄不好反会陷入泥潭,抽身不能。”

    西岭野道:“所以总要玩点花样的。”

    众人一起问:“如何玩法?”

    西岭野的口中吐出几个冰冷的大字:“穿插迂回,前后夹击。”

    众人立时沉默无言。

    。。。。。。。。。。。。。。。。。。。。。。。。。。。。。

    穿插迂回是针对敌人分进合击战术的一种极为有效的运动歼敌战法,一旦实施成功,其威力十分惊人。凡分进合击之术,除非实力雄厚到兵力能够铺满整个广义战场区域,否则各支部队的结合地带必然存在着间隙和空档,这样一来,就给对手提供了可利用的机会。

    一般情况下的穿插迂回,是主力部队正面吸引敌军,派偏师穿插迂回敌后,如孤正帆败鹰扬军团一战就是如此。

    这其中,偏师穿插是战争的常态,其目的是分割敌军,形成侧后威胁,配合主力部队完成围歼和追击任务,正应兵家“以正合,以奇胜”的经典战争原理。

    主力穿插是战争的非常态,一般应用于发现局势不利时,以少数兵力留守惑敌,主力部队在外线敌军尚未合拢包围圈之前离开预设战场,适用于以弱对强时的战斗。

    由于穿插战术要求隐蔽、快速、绝不恋战,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和占领预定阻击点。穿插行动的目的是威胁敌人侧后,可在执行这一战术时,穿插部队自己的侧翼也暴露在敌军面前,一旦穿插行动被人察觉,迂回方向被人识破,实施穿插行动的部队被敌军粘住,就会反遭敌军的分割截断,包围歼灭。

    因此这种战法风险也极大,可以说是风险与收益并举,历史上凡敢祭此战术者,不是胆大过人之辈,就是走投无路之下。

    偏师穿插如若失败,因其主力保存完整,尚可堪一战,能够救药;主力穿插如若失败,那就是灭顶之灾,指挥官再优秀,在这种局势下也无力回天了。

    按照西岭野的建议,铁血镇将把主力部队从敌人的间隙中反穿插出去,通过精准的行军路线和高速优势,抢在敌人的前面先一步控制有利地形。负责吸引敌军的部队则不但要及时摆脱敌人的包围圈,还要引领敌人前往预设的伏击地点,完成穿插迂回后的另一个要点--局部反包围。

    铁血镇必须通过运动迂回,穿插饶后,隐匿伏击,四面包抄等一系列手段来完成歼敌一部的任务,就象在敌人的五指山中先集中全力断其一指,然后再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掰过去。由于铁血镇目前所面临的特殊情况,在经过这一系列的高难度运作之后,铁血镇尚不能得到一场辉煌的胜利,仅仅只是在庞大的敌人围剿部队中吃掉其中的一个部分,将其撕裂出一个口子,在那之后面对的仍然是数倍于己的敌人,还必须进行一系列的战斗才能完成破敌任务。

    与一般的反围剿相比,铁血镇需要的不是一场战术性的胜利,而是一连串的战术胜利,他们所要执行的也不是一种战术手段,而是多种战术手段的复合式运用,惟有如此才能抵消那巨大的战略劣势所带来的灭亡命运。

    所以一旦浅水清决定采用出此一计划,那么铁血镇面临的后果就是不胜则亡的态势。

    西岭野的提议可以说是一个充满诱惑的生命陷阱,在这里,考较众人的不再是指挥官的战术水准,而是部下执行任务的能力和那么一点。。。小小的运气。

    在这里,执行能力决定了整支部队的生与死。

    因此西岭野这刻一说,所有人几乎都看向了浅水清。

    西岭野的战术建议没什么问题,唯一的问题是风险与机遇并存,胜利与灭亡齐飞。

    成,铁血镇不过是再次大胜一场。

    败,则万劫不复。

    仿佛是回到了冲出大梁城的那一刻,决定权再次落到了浅水清的肩上,此时此刻,他的任何决定,都代表了铁血镇或者是走向辉煌的成功,或者是走向灭顶之灾。

    浅水清站了起来:

    “必须承认,这是一场极度不公平状态下的战斗。我天风帝国有军百万,但我铁血镇却只能一肩之力以抗整个国家。在这里,我们无法向任何人请求帮助,唯有拼尽全力地死战,在失败中杀出一条血路。”

    “尽管我们曾经就后续的计划做出过一系列的准备,但是毫无疑问,这都建立在我们拥有足够的时间与空间的前提上。没有了这两样东西,我们就算有再好的想法,再凶狠的计策,也没有施展的余地。”

    “梁中流的二十三万大军,气势汹汹,势必要一举拿下我们,为平阳之战雪耻,在你们看来,这或许不是好消息,但在我看来,却未必不是好事。如果这一仗,我们再次打赢,那么惊虹就会处在一种非常尴尬的境地中。除非他们打算对我深入境内的一支孤旅采用全民皆兵的战斗方式,否则,纵算有百万大军,梁丘旭也会有着兵力不足的尴尬。到那时,惊虹各地将任我等纵横,回家的困难才将大大减小。如果不能趁我军现在实力尚完整的情况下,先做一次乾坤一掷的豪赌,那么在未来的无数次战斗里,随着我军战力的消耗,将越来越难以维继后面的战斗。”

    “我很庆幸,那就是惊虹人这么快就发动了第二次围剿之战,这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件好事,否则后面的日子我们将步履维艰。而现在,我们要考虑的就是怎样度过眼前的难关。这一战,我们不仅要打,而且还要再打一次大大的胜仗。我们要通过战术上的不断获胜来抵消战略上的被动,通过大量的主动出击,消灭敌人的大部分有生力量。只有这样,以后的路才能好走许多。”

    说到这,浅水清很肯定地道:“梁中流这只老虎很难吃,但是再难吃,我们也一定要把他吃下去!”

    随着浅水清的这一句话,再次与敌血战一场的基本策略就此定下。

    在这一战里,浅水清毅然决定采纳西岭野的建议,孤注一掷,对敌采用穿插迂回的夹击战术,真正展现出他疯狂而大胆的赌徒性格,

第二十三章 圣堂武士

    11月20日,梁中流部抵达接天山丛林一带,在这里等待他的将是一场丛林捉迷藏游戏,与此同时,姬若紫领导的使节团,也已经来到了圣洁走廊最东端,翔龙军团的驻守处。

    再往前一段路程,她们将进入圣威尔的地界,在那个到处都是金发蓝眼的异域人种的国家展开自己的口舌之利,对这帮又是敌人又是朋友的家伙使尽手段,以求来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

    翔龙军团的幸中源亲自出了驻地对其迎接,场面到是颇为隆重。出乎姬若紫意料的是,幸中源这个人,竟是一身的文官打扮,三缕长髯随风飘舞,步履间虚浮无力,竟是半点武功也不会,其人更是文质彬彬,说话斯文有理,怎么看都不象是一个军团主帅。

    是日黄昏,在洗去一身风尘之后,幸中源亲自设宴款待姬若紫等人,由于是在军营,虽不算奢华,到也充满热情。

    宴会后,幸中源很绅士地邀请姬若紫和云霓一起出去走走,看看帝国边疆的风景线,姬云二女对此感谢不已,幸中源意味深长道:“我与风舞,是曾经的同窗好友,有过一起共读的岁月,你们此次过来,云风舞亲自给了我一封书信,请我多加照料,陛下也嘱咐我好生招待,你们此番任务重大,我又怎能不用心呢。”

    两人这才明白,这中间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他们如今就位于圣洁走廊的最东端。整条圣洁走廊就如一条大陆彩带,横亘于观澜大陆上。它西起西风大草原,东至天风帝国,横穿整片大陆。围绕着这条走廊出现的是繁华的商业贸易和不间断的战火。圣洁走廊,可以说是观澜大陆的生命主干线,假如说澜沧江提供了生命的养分,是大陆生命线,那么圣洁走廊就是将这条大陆贯穿连同的脊梁骨。

    围绕圣洁走廊,多少年来也不知多少战争频繁发生,如今,盘踞在这条大陆彩带上的国家,有圣威尔联合公国,有惊虹,还有以西的一些小国小城,包括它的最西部西蚩大帝国。

    幸中源说:“圣洁走廊是一条经济主干线,谁处在这个位置上,谁就可以成为最富有的国家。仅是这条走廊,每年过往的货物就占了大陆约百分之二十的贸易流,可见其流量之大。而在走廊的中部,其重要性尤甚于两端。走廊中部有两条大道分通南北,将整片大陆分割成一个完美的十字,谁拥有那里,谁就等于站在了世界的最中心。所以那个地方,就叫米特列城,翻译过来就叫中心城。整个城市,就是建立在这个中心上的。”

    说到这,他对姬若紫笑道:“圣威尔公国是一个面积狭长的国家,他们就是沿着这条走廊建立起来并逐渐合并成一个联合公国的。中心城,就是圣路易王国的国都,依靠那里繁华的贸易,他们成为世界瞩目之处。观澜十大名宫,中心城一地就占有三宫,分别就是圣路易王国王宫--圣巴菲宫,教皇宫殿--圣曼德宫和联合公国大议会厅,你们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姬若紫知道这是幸中源有心在指点她,笑道:“不知道惊虹人对走廊有多少控制力?”

    幸中源立刻回答:“圣洁走廊并不是一条道路,而是一个地区的泛称,因此走廊的概念本身是极模糊的。走廊附近的各个国家,拥有属于自己的边境线,这其中圣威尔人占据的部分最大最多也最繁华,而惊虹人对走廊地区只是有一定的影响力,但迫于我帝国重压,他们没有太多精力和圣威尔人一较短长,何况要打下圣威尔,就连我天风帝国都无把握。”

    云霓立刻问:“圣威尔人很厉害吗?”

    幸中源哈哈大笑起来:“不,事实上恰恰相反,他们弱得哪怕敢伸出头来半步,我翔龙军团都有把握一刀斩下他们的狗头,可我们要想打进去,别说是我这个文弱书生,就算是烈帅复生,集合五大军团之力,也难说必灭此国。他们的攻击能力和防御能力,是天下独步的不协调!”

    对于幸中源的说法,云霓完全不理解,就是姬若紫也了解得有限,幸中源领着翔龙军团长期在走廊东部一带与圣威尔人对峙,对他们的了解却是颇深的。

    如今姬若紫要出使圣威尔,就势必要对这个国家有个全方位的了解,她先前所知的,都是圣威尔人政治宗教文化方面的一些事,对军事方面的了解依然有限,因此幸中源受云风舞和苍野望双方所托,务必要向姬若紫介绍一些更具体的情况,也好让她有所明白,有所准备。

    作为翔龙军团的主帅,幸中源在帝国五大军团中,是最名不彰位不显的一个。

    他不象烈狂焰那样掌管帝国最强大的军团,也不象季狂龙那样掌管帝国御卫军团,更不象雪风与鹰扬那般,与各自面对的国家时不时发生些战事,出现些摩擦。他所掌管的翔龙军团,数十年来只发生过两场战事,几乎是最安宁最平和的一支队伍,也是公认的帝国五大军团中,战斗力最弱的一支。

    因此幸中源本人在五大军团的帅位中也是敬陪末座,但是这个人却是五大军团中,最具政治智慧的一个统帅。

    因为他所领导这支军团,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所监管的区域是帝国唯一的对外出口,是帝国一大经济命脉,虽然不常出战事,却意义重大非常。因此,幸中源并不是一个战将出身的军团主帅。在他成为这支队伍的最高领袖之前,他是御乾院的转运使。

    他是天风帝国唯一的文官身份出任武帅,这与翔龙军团在这里的特殊任务有关。

    翔龙军团的主要任务,就是保证圣洁走廊的畅通无阻,翔龙军团本身是作为必要的武力保护存在,而非武力侵略,在发生任何边境纠纷,武装冲突等麻烦时,都尽量使用温和手段而非武力解决。因此,幸中源做为主帅,并不是以指挥作战能力受到任命,而是以他擅长的外交和政治手腕得到皇帝的亲睐。反到是他的副帅津业宏,才是真正的军队总指挥。苍野望对翔龙军团的要求就是,非战时期,一切以幸中源为首,如此可避免发生无意义的战争,战时则立刻改由津业宏为临时主帅,而是否决定作战,则由幸中源做主。也只有苍野望才有这样的魄力下达这样的命令,因此翔龙军团也就成为了帝国五大军团中最特殊的一支。由于幸中源是帝国西部唯一有权决定是否开战的人,因此文官出身的他,非到认为必要时刻,绝不会轻启战端。

    至于天风人为什么对圣威尔人如此谨慎客气,又如此的不放在眼里,即便是姬若紫也不是很明白,所以只能听幸中源继续为她们指点迷津。

    幸中源笑道:“要说到这帮圣威尔人,那真是说个几天几夜都说不完的故事。不过我可以选几个有趣些的讲给你们听。”

    “说到圣威尔人,就不得不提到这帮人除了贪财,好色两大毛病外,还有一个毛病就是极度自大,典型的外强中干。恩,举个最简单的例子。”

    “圣威尔公国军事建制中,以团为基本作战单位。一个团的战斗兵员人数为三千人,与我天风帝国的一个营相同。天风军制中,暴风军团属于优先兵力补充者,一个营只要出现一百人以上的战损,帝国会在三个月内为其补齐兵员,而其他三大军团则是半年之内保持兵员建制的完整度,其补充有限顺序分别为中央军团,雪风军团和鹰扬军团,翔龙军团则是三年内补充兵员。这使得各个军团的人数,虽然看上去也就十多万,但都是实打实的数字。别看现在许多国家动辄百万大军,其实这里面的数字可是掺杂了很大的水分的,而这其中,尤以圣威尔公国为甚!”

    “在圣威尔公国,有两百万常驻士兵,号称军事实力比天风人更强大,但事实却是六百多个战斗团里,竟没有一个是满编制单位。兵力最足的一个团是两千人。整个国家真实战士数量不过百万,其中还有约三十万左右属于贵族私兵,毫无战斗力可言,根本就是拿起武器的流氓恶棍。而剩余的战士,竟还包括了相当部分的非战斗后勤人员。哪象咱们的暴风军团,说是十五万人,那就是十五万的战斗兵员,非战斗的后勤人员一律不计算在内。”

    “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严重地影响了圣威尔帝国的军事实力,成功地哄骗了自己,却骗不了对手。恰恰相反,真到了战场上,反而会因此做出错误的战略决断。当某处战场需要三万人能够解决战斗时,圣威尔公国的统帅来一句拉十个团上去,那就意味着最多两万人过去打,会因为兵力的严重不足而导致灾难性的后果。”

    说到这,幸中源捋着自己的胡须笑道:“十五年前,圣威尔公国曾与天风人有过一战,结果圣威尔人的号称四十万的大军,被我翔龙军团一举击败,失利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一个原因就在这种对己方兵力的严重误解。人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圣威尔人在反方向上做得比谁都出色,他们是既不知彼,又不知己啊。”

    姬若紫和云霓听得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圣威尔人竟可以自大愚蠢到这种地步。只是越如此,她们越想不明白为什么天风人还要对圣威尔人如此顾忌。

    幸中源继续道:“然而到了现在,圣威尔人却依然乐此不疲地玩着这种自欺欺人的把戏。如今他们团建制已经达到了七百五十个之多,每一个团指挥官都拥有一个子爵封号,而这新增添的近一百个子爵,每个爵位明码标价是三千金。圣威尔人的士兵人数未有增长,单位建制却突飞猛进,令我天风人对此哭笑不得。当年翔龙军团的前任主帅文封龙甚至说过这样一句话:‘我相信下一次再和这帮人作战时,我们面对的将是敌人的六十万到八十万大军。而在我们获得歼灭敌四十万大军的胜利后,可能只会数到四万具尸体,余者尽皆蒸发。’”

    姬若紫和云霓笑到连腰都直不起来了,想到这帮圣威尔人自欺欺人的能力竟已到了如此地步,难怪天风人如此看不起他们。偏偏幸中源的笑话尚未讲完:“你们可知,当年陛下也曾说过这样一句话‘自人类有战争以来,谎报军情便成为军中毒瘤,杜而不绝。然,从来都是敌人损失报低,我方杀敌报高。到了与圣威尔人战斗,却变成了敌人一报便是损失十几二十个团,翔龙军团的报捷,却是杀敌不过一万两万。实实是可笑之至’,我翔龙军团面对圣威尔人,竟然会成为全大陆最谦虚的军人!”

    云霓再受不住,忍不住叫道:“既然如此,为何我国还要对这帮蠢人如此顾忌?”

    幸中源无奈地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那个曼德教。这个联合公国,当真是成也此教,败也此教。你们可听说过曼德教有一支圣堂武士队?”

    姬若紫点头:“听说这个圣堂武士队是圣威尔人的精英战力,有五万人,且全部都是重装武士和重骑兵,装备精良,训练完备,战斗力极为强大。”

    “没错!”幸中源大声道:“就是这支圣堂武士队,可以说是集中了圣威尔联合公国最精英的武士力量。不仅如此,圣堂武士队也不是传说中的五万人。要知道圣威尔公国骑士册封制度,与我国的骑兵意义大不相同。骑士是军官,是可以拥有扈从的贵族力量。圣堂武士队,就是由圣威尔骑士组成的一支强大部队。他们每一名骑士都有属于自己的四名扈从,作战时属于协同作战单位。因此圣堂武士队的真正人数,不是五万人,而是二十五万人。其战斗力甚至更在暴风军团之上!”

    “我的天啊。”两个女人同时惊呼起来:“怎么曼德教拥有的战斗力竟如此强大?却只称五万?这完全不符合圣威尔人的做事风格啊。”

    幸中源嘿嘿一笑:“所以说,该国成也此教,败也此教。圣威尔人一贯喜欢夸大自己的战斗力,但是曼德教却不这样做,非但如此,他们还要有意遮掩,因为他们不是国家,而是国教,不适宜公然让国教的军力凌驾于国家之上,因此才破天荒谦虚一回。但是他们的战斗力,的确非常强悍。这帮圣堂武士个个都是被洗了脑的亡命之徒,有着为宗教献身的狂热信仰。你永远不用指望他们在劣势的情况下会出现溃退的情况,因为他们根本不怕死。他们相信天上有天堂,他们战死后可以荣登天堂,有着享不尽**,美食和美酒。对于死亡,他们的态度是期待!”

    姬若紫和云霓对看了一眼,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那么败也此教又当何解?”

    幸中源回答道:“曼德教的存在,使圣威尔联合国王权不稳,各个公国之间互不服气,彼此谁也未必把谁放在眼里。你们可知,圣洁走廊这一带发生战争最多的,不是国家与国家之间,而就是在圣威尔联合公国内部。各个小公国之间,经常彼此互斗,为了利益大打出手,甚至元老院都有互扔鞋子大相漫骂的情况出现。

    哼哼,他们自称是民主制度,我看却只是一群小丑在表演杂耍。没有统一而稳固的皇权做统一指挥,导致的结果就是互相攻击,国势受损严重。曼德教坐享其成,各公国大公,甚至圣路易国主,都必须对其礼敬尊重,说是教皇,到不如说是无冕之皇。否则以圣威尔人坐享走廊利益,每年带来的大量财富,又有都市联盟年年进贡,怎会看着我天风人却忌惮不前?”

    “他们就是那种典型的对外无力,防御有成的国家。每天固然忙着自相残杀,互搏互斗,可一旦有人打进他们的家门,他们就会立刻抱成团来一致对外。教皇在圣威尔民众中间威信极高,只要登高一呼,发动圣战,很轻易就可发动全民皆兵的殊死大战。因此这帮家伙,要他们打出去,他们根本没那个能耐,可谁要是想打进来,面对的就是一支澎湃汹涌的反抗力量。当年大梁帝国以百万军力三度入侵圣洁走廊,结果却大败而归。圣威尔人趁胜出击,却因利益分配不均再起内讧,又被大梁人给打了回去。这个国家与大陆上任何一个国家的差异都是如此巨大,以至于他们空有庞大的人口基数,占据最富饶的走廊地带,却无法扩张领土,而别人也打不进他们的家门。就此一持续就是数百年。”

    说到最后,幸中源笑道:“面粉拳头铁肚皮,这是我们给他们的称呼。只要我们不打进去,他们就对我们造成不了任何危害。”

    这种自大到变态的国家心理,没人能说得清出自何由,但圣威尔人的确是因此而产生了一种心志比天高,胆子比鸡小的奇怪心态。和平的时候,圣威尔人比谁都趾高气扬,真要打起仗来,他们又夹着尾巴做人。只要看看明明惊虹的存亡与圣威尔的利益休戚相关,可到头来他们除了抗议还是抗议,什么实质行动都拿不出来,就可以彻底明白,他们是典型的看不起天风人,又怕死了天风人。明明是怕天风人,天风人却还忌惮这种信仰力量不愿对其随意发动进攻,由此造就了一种怪异的国家形势的对立格局--双方都不敢也不愿主动出手攻击对方。

    如今幸中源这么一解释,二女皆有所悟,姬若紫的眉头皱得更紧,轻声道:“这也就是为什么陛下要用谈判态度对待圣威尔人的原因了,因为帝国无法对圣威尔人轻起战端。可是。。。我们能不能吓他们一吓?”

    “吓他们?”幸中源有些不解。

    姬若紫微微一笑:“对,就是吓他们一吓。从您刚才所说的情况来看,要灭圣威尔是不行的,可吓吓他们却是可以。圣威尔公国不是面积狭长吗?那就意味着,如果战事刚起,面对我天风帝国的,其实只是邻边的区区几个小公国。短期战争里,那几个小公国绝无还手之力。”

    幸中源眯起了眼睛:“姬姑娘的意思是?”

    姬若紫抬起头,很坚决地说道:“我们到达中心城后,势必要和圣威尔人先做一番周旋,我希望在必要的时候翔龙军团能配合我们,把部队向前移动,设置临时军营,将部队驻扎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全面占领缓冲区,你看如何?”

    幸中源点点头:“有点意思,不过要小心激怒这帮自大的家伙。若是让他们以为我天风帝国打算攻打圣威尔强行抢道,只怕弄巧反拙,引起外交纠纷到也罢了,我天风人也没怕过谁,我自己这边也可以向野王解释,但是姬姑娘你身陷险地,却要小心性命不保啊。”

    “边境纠纷本是常事,我这边自能对付,但是一定要吓吓周边这几个小公国。我本来已有全盘计划,惟独把握不是很大,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我可以肯定,只要你这么做,短时间内其他公国定不会帮忙,我便更加有机可趁。”姬若紫斩钉截铁道。

    “好!”幸中源点头答应:“既如此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不过你要记住,我只能帮你吓吓他们,不可能真和对方打起来,至于怎么利用这个机会,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姬若紫一躬到底:“如此多谢幸帅,姬若紫自有办法解决此事!”

    “本帅期待你的好消息!”

    “定不负国民所托,百姓期望。”这一刻,姬若紫的说话也是漂亮无比。

第二十四章 真相(上)

    燕州。

    这里是天风南面临近寒风关处最大的一座城市。

    当年的燕族人曾经在这里建立过燕国,后被大梁人吞并,消逝于历史长河之中。但是这里依然是燕族人最大的聚居地。燕人生性勇猛好斗,性烈如火,曾经是鹰扬军团最主要的士兵来源。因此,天风西南一地,也叫燕南。

    燕南十三州,就是以燕州为首的十三座天风大城。

    烈狂焰死后,暴风军团后退到燕州,在这里驻扎,然后等待国内的指示。

    原本按照计划,此时皇帝应该派苍澜立刻前往暴风军团,就任主帅,但是时局不利,铁血镇被困惊虹,寒风关稳若金汤,此时外派太子,若能重振暴风声威固然很好,若做得不好,则可能把整个暴风军团生生葬送。苍野望虽看到太子有所进步,奈何时日太短,终究不放心现在就放他出来,只能督促他努力学习,现在的暴风军团,需要的是统帅而不是学员,因此就把主帅一职高高悬起,暂不任命。

    由三路军军帅联治的暴风军团,在日常管理上不会出现太大问题,遇到问题一般以多数人意见为主,必要时可以将三纵纵队长和各镇镇督一起带进,协商大事,但是攻打寒风关这样的事,就无可避免地不再适宜。

    如今的寒风关,士气凋零,几乎是自暴风军团有建以来最糟糕的那段时光。自烈狂焰死后,战士们一个个若行尸走肉,将军们也都没了魂,以至于当鸿雁和水中莲走进这座大营时,差点要以为军团吃了一个大败仗,怎么人人都垂头丧气,仿佛末日将临一般。

    以探夫探父的名义来到这里三天,鸿雁几乎都是在父亲的教训下度过的。鸿北冥虽珍爱女儿,但管教极严格,鸿雁来看父,结果却连大门都迈不出一步,心里发急,又谨记姬若紫的交代,不敢跟父亲说明情况,每天只能急得在房间里打转,也不知道水中莲那边情况进行得如何。

    今天,鸿北冥来看女儿。

    “爹爹,你就让我出去一会吧,女儿就去街上转转,不会给您惹什么麻烦的。”

    鸿北冥眼睛一瞪:“哼,还说没有麻烦。你可知年前你遭强人所掳,我有多心急?如今市井传言,你为贼人所辱,因此南无忌对你弃若敝履,你可知我脸面皆因此丢尽!这里是军营!来来往往的全是士兵,你一个女孩子,出去东奔西跑,岂不再惹人闲话!够了,就呆在这里,哪也不许去,住过两天之后,你便立刻回苍天城,我会重新为你找户好人家的。”

    鸿雁大急:“爹,女儿不嫁!”

    鸿北冥死死地盯着自己女儿:“传言你回府之后,无惊无伤,却始终不肯证明己身清白,因此必定有难,怎么?看来流言所传非虚了?直到现在,你也不肯说出当时的情况吗?”

    鸿雁低着头,轻搓衣角:“那时的事。。。很复杂,但不是爹爹想象的那样。”

    她羞于启齿,但这样说等于是否认了流言,鸿北冥这才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想了想他才道:“你放心,我鸿北冥的女儿,就算真为强人所辱,也同样不会嫁不出去。我自有办法替你遮瞒此事,但你再不可任性胡为。如果你想的话,爹爹可以为你在暴风军团或苍天城三品以上官员人家再找一位乘龙快婿,保证也是一表人才。”

    鸿雁急道:“爹,能不能等等?!”

    鸿北冥的眼神收缩:“等到什么时候?”

    鸿雁低着头不敢说话,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现在国局不利,铁血镇受困惊虹,等这件事解决了之后再说吧。”

    鸿北冥看着女儿惊慌的脸,突然血气一阵上涌,冷冷说道:“是不是浅水清绑走了你然后还**了你?!”

    鸿雁大吃一惊,抬起头看着鸿北冥:“爹爹你。。。。。。”

    鸿北冥哈哈狂笑起来:“我就知道是他干的!他浅水清还有什么事不敢做?!哼!看来他是得人又得心啊,你突然跑到这里来的目的,只怕也和铁血镇一事有关吧?”

    虽为猜中,却也相差不远,鸿雁再不知如何回答。

    鸿北冥怒吼道:“我告诉你,浅水清这个混蛋,我早晚收拾他,嫁给他,你想都别想!”

    鸿雁高叫:“不是他!”

    鸿北冥一楞,却终究还是点点头冷冷说道:“这么说果然还是有其人存在的了?”

    鸿雁浑身发抖不知该如何回答,鸿北冥杀气大盛:“你记住,鸿家的女儿,是不会做出这种丢人颜面的事的。所以,爹爹我不想知道你和什么人好,但你也没有选择的权力。此事,你若敢说出去半个字,哼!你当知道后果!”

    完了,鸿北冥一句话,算是彻底否定了她和林跃,哪怕他们两人之间确实发生过什么。

    听着这话,鸿雁浑身如坠冰窟中,门外突然传来小婢的声音:“廉夫人求见。”

    却是水中莲来了。

    鸿北冥冷哼道:“你的帐,我回头再和你算。”

    这才出门而去。

    。。。。。。。。。。。。。。

    水中莲一进门就叫道:“鸿妹妹,我终于找到线索了。”

    鸿雁无力道:“麻烦你了,姐姐。”

    她现在心情不佳,得了这好消息也只是略略冲淡一下心走悲愁而已。

    水中莲伸出手指点了她额头一下:“你啊,真没用,让你过来搜集信息,你却被关在房里出不了门半步。还好我家那口子看见我就怕,老娘想去哪他都不敢管。”

    说着,她得意道:“你可知,烈帅去后,当时有哪些人在烈帅身边。”

    “不就是舞帅与劫帅吗?”鸿雁随口道。

    “没错,就是他二位,不过在帐外,可还有整整十二名烈焰卫驻守呢。”

    鸿雁一呆:“那又如何?他们难道听到了烈帅遗言不成?”

    水中莲笑:“有没有遗言,他们在帐外的人怎可能听到。但是在这三天里,我一直在寻找当时负责驻守的这十二名烈焰卫,却怎么也没找到人。后来才得知,原来烈帅去后,烈焰卫不再保留建制,全部被打散进入各军。这十二人,当时全部被分进了龙威军帐下。巧得很,还就在绍一的督管下。”

    “那之后呢?”

    “我以镇督夫人的名义四处查访这十二人,却发现这十二人就在烈帅去后不久,竟同时在一次边境巡查中遭遇歹徒袭击而死去。”

    鸿雁立刻站了起来:“什么人这么大胆,敢袭击暴风军团?”

    水中莲嘿嘿冷笑:“我也没听说有哪路强人敢如此大胆,不过这十二人真真正正是被人害死的。哼,我特别去问了我家那口子,他的回答是,当时这十二人的指派,是由。。。舞残阳舞帅亲自下的令,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

    鸿雁惊得脸色煞白:“你是说。。。若紫姐姐的怀疑没有错,舞帅他们真得。。。。。。”

    水中莲叹了口气:“铁血镇被困在惊虹实在是太冤枉了。虽然烈焰卫没有听到烈帅遗言,但是那十二人在死前,各自都有亲朋好友,我特别问了几个平素和他们走得近的战士,得出一个结果。虽然所知不详细,却还是有个问题为我注意到了。”

    “什么问题?”

    “烈帅的确是读了格龙特的信后气火攻心伤势发作,但他老人家当时没有立刻昏迷,而是自知大限将至,所以匆匆传见三路军帅。你该庆幸,你父亲当时不在军中,所以未能及时赶来。而舞帅和劫帅却都来了。没人知道烈帅和他们说了什么,但是当时那十二名执守护卫的烈焰卫却向他们的朋友透露了一件事:就是舞帅与劫帅进去了有半柱香的时间才出来。而不是象他们所说的那样,进去后烈帅只交代了一句话便即离世。”

    鸿雁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如此说来。。。是舞帅和劫帅有心陷害铁血镇了。”

    水中莲叹息:“怕是如此,此二人声称,信的确是格龙特所写,但是已被烈帅亲手焚毁,所以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他们干的。”

    “有些事,不需要证据。”一把厚重的声音突然响起门外,两女惊骇抬头,却看见正是鸿北冥站在门外。

    。。。。。。。。。。。。。。。。。。

    鸿北冥做梦也没想到,这两个女人竟然是过来查探烈狂焰死因真相的。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自己的女儿如此匆匆而来实在蹊跷。鸿雁是受过诗书教育的,突然之间学云霓,千里探父到也罢了,偏偏竟还坐不住家中,嚷着喊着要出去,就令他大感疑惑,这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

    水中莲这几天四处走访,密查此事,但她毕竟从未有过这方面的训练,又怎么可能瞒得过鸿北冥的眼睛,隐隐地他就觉得有问题。

    她今天过来,鸿北冥假装出去,却隐伏在房外偷听,以他的功夫,要做到不被二女察觉实在是太容易了,没想到一听之下差点跳了起来,这两个女人谈的竟是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且水中莲高谈阔论,肆无忌惮,嗓门大得出奇,惟恐无人不知一般,气得他再忍不住站了出来。

    这刻他面冷如水,厉声训斥道:“无知妇孺,竟也敢管国家军政大事,真是不想活了。你们现在立刻离开暴风军团,从哪里来还给我回哪里去。”

    水中莲一瞪,高叫道:“烈帅死得蹊跷,老娘查问一下怎么了?你好歹也是龙牙军帅,暴风第一军,你就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吗?为何烈帅死后只留下一句遗言,且如此古怪莫名?”

    “闭嘴!”鸿北冥怒叫,下一刻他突然出手,动作迅如闪电,一下就打昏了水中莲,低声对女儿沉喝道:“你带着廉夫人立刻离开此地,若想活命,就一路快马急赶。记住,任何人叫你都不要停,从现在起,你任何人都不可再信任,此事更不可说给别人听。记住,除非你得了我的死讯,否则千千万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鸿雁听得骇然,鸿北冥已经大叫道:“来人,送鸿小姐和廉夫人离开!”

    就这样,鸿北冥硬是把两个千里迢迢赶来的女人,又硬给塞回了马车中去,命车夫昼夜兼程赶回苍天城。

    出了府,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鸿北冥长叹一生,才终于转回头去。

    姬若紫能发现其中的问题,他又怎可能不觉得奇怪,只是可惜她派来的人太不济事,只怕反走漏了风声,如此一来,他就不得正面对应舞残阳和劫傲了。

    恩,未必是不济事,传言这个女人心思诡诈,只怕她真正想借用的正是鸿北冥和廉绍一的力量吧?想到这,鸿北冥也心中一颤。

    他连忙对身边的一名侍卫下令道:“去,请舞帅和劫帅到我军帐中一叙,就说我有要紧事和他们相商。”

    那侍卫领命而去,鸿北冥想了想,兀自有些不放心,又对另一名侍卫道:“去,把计督叫来,叫他秘密带五百人围住营帐,不许任何人靠近。”

    鸿水二女的出现,使鸿北冥意识到摊牌的时候终于到了。

第二十五章 真相(下)

    龙牙军军帐,鸿北冥一人独坐,身边的小案上摆了一杯香茗,轻含一口,他用舌尖压住那香片,任余香在口中缭绕,双目却微微闭起,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大难题。

    计显宗进来的时候,见鸿北冥如此态度,立刻明白他在做着重大思索,便轻轻道:“鸿帅,我来了,您要的人也已到齐。”

    “恩。”鸿北冥并未睁眼:“让他们远离大帐二十米,包围此帐。”

    计显宗一呆,还是恭敬说了声:“是。”然后离帐传令,没过一会又走了回来:“鸿帅,都已安排好了。”

    鸿北冥淡淡道:“站到我身后来。”

    “是。”

    鸿北冥让自己站到他身后,那就是说,他需要一个侍卫,但这个侍卫他却不打算用别人。计显宗微皱了一下眉头,想到竟然在帐外安排五百人之多,隐然就有种不妙的感觉。

    没过多久,舞残阳和劫傲就来了,这两个人有说有笑,看样子最近意气风发。

    进帐的时候,舞残阳第一句话就是:“老鸿啊,怎么外面安排这么多士兵?还怕我二人吃了你不成?”

    “就是就是,一看那架势如临大敌,险些吓得我二人都不敢进来呢。”劫傲也笑道。

    鸿北冥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嘿嘿一笑:“老舞,老劫,别跟我装糊涂了。你们连烈帅遗言都敢吞,陛下和烈帅亲自拟定的攻打寒风关的计划都敢违逆,连我铁血镇两万余名将士都敢陷害,还有什么事不敢做?我这龙牙军帐就算是龙潭虎穴,只怕你们也是敢闯一闯的吧?”

    舞残阳和劫傲同时色变,一起叫道:“老鸿,你到底什么意思?”

    鸿北冥笑得越发阴险起来:“别着急,听我慢慢说。老实说,我本来也没想到你们两个胆子会这么大,竟然敢假传烈帅遗言,坑害铁血镇,不过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你二人又有何好处?”

    “对啊。”舞残阳叫道:“对我二人有何好处?攻打寒风关的计划,不也是后来苍天城来了消息咱们才知道的吗?奈何烈帅已去,暴风军团群龙无首,浅水清离开潜伏点,两方无法再做配合,寒风关又城高墙厚,重兵把守,时机错过,这才被迫放弃的。你不都知道这些事吗?为何还说我二人故意吞没烈帅遗言?”

    劫傲冷哼一声,干脆不说话了。

    鸿北冥又喝了一口香茶,这才慢慢道:“说起来呢,我是真不该怀疑你们,不过那十二名烈焰卫的死,你们着实做得既过火又不谨慎。这也难怪,事起仓促,格龙特一封辱骂信气亡烈帅,事先谁也没有想到,既非蓄谋之事,自然难免会有疏漏。总会有人把此事传出去,你们又不可以大肆灭口,主要还是为防我知道,所以也难免有马脚。好在他们知道的也不多,就算传出去,除非有人事先怀疑,否则也未必有何大事。所以呢,当时虽有重重疑点,但由于始终找不到证据,又无可以怀疑你们的理由,我也只能按下不提。”

    说到这,鸿北冥叹了口气:“不过可惜啊,有人来得不是时候,事情做得也不机密,想必你二人也发现苍天城有人怀疑此事了吧?”

    舞残阳和劫傲同时冷哼。

    鸿北冥笑道:“既然有人和我有一样的怀疑,那就说明这件事当真是疑点颇多,而最重要的就是,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到底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别人不知,或许会怀疑二位是惊虹派来的卧底细作,但我却知绝无此可能。而且我更知道浅水清与二位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更没理由要害他。”

    “所以我想来想去,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那就是你们之所以要害他,只怕就和烈帅遗命有关。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烈帅的真正遗言,应该是23日凌晨,立刻攻打寒风关,浅水清会从后突袭。攻城之战,由我鸿北冥负责主持,攻下寒风关后,由浅水清出任暴风军团临时主帅吧?而这,就是你们情愿放弃寒风关,也要害死浅水清的真正理由,你们不会接受一个新冒出头的小字辈的领导,为此不惜牺牲整个铁血镇,为其陪葬!”

    此话一出,众皆大惊。

    。。。。。。。。。。。。。。。。。。。。。。。

    有些事情,其实只要用心想想,终究是能猜到的,鸿北冥一生老于军旅,对人心叵测早有深刻体会。

    浅水清从军不过一年多,却已经做到了铁血镇督的位置,先后获得了紫心勋章和护国勋章,升迁之快,受皇帝之重视,早远远将朝中的一干大将抛在脑后。有人会欣赏他,也就一定有人会妒忌他,不可能人人因为他的功勋而对其钦佩。

    这一点,特别是那些官位在浅水清之上的,尤其如此。

    浅水清的急速窜升,严重威胁到了每一个在他上面的人,要说心里没有不平衡的感觉是说不过去的。

    就拿舞残阳来说,他一生征战,立功不知凡几,身上受的伤,少说也有近百处,流的血都够堆满一个池塘的了。历数十年光景,终于爬上这龙威军军帅的高位,却眼看着一个小卒子一转眼间就成了铁血镇督,只比他低一级,他心里如何好受?

    劫傲又何尝不是如此?

    甚至鸿北冥自己都不会舒服,因为他正是浅水清的直接顶头上司,倘若浅水清再要往上爬,就得踩着他鸿北冥上去了。

    但是好歹,浅水清再耀眼,再显赫,终究还是他们的下属,他再跋扈,只要和他没过节,他也会尊重上司,因此大家也还能忍受。可如果让浅水清上了位,成了暴风军团临时主帅,一切就立刻不一样了。

    谁能保证,浅水清不会大肆提拔亲信,把原来的暴风军团旧属全部打下去?

    他的铁血镇里,除了水中棠,其他的各路将领哪一个不是与他生死与共的兄弟?这不稀奇,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代主帅,自然也有自己的主力人马。南山岳一倒,浅氏班底立刻上台,烈狂焰一死,烈焰卫立刻解散,浅水清一上台,谁能保证自己有好日子过?

    被小字辈爬到头上,丢了面子还事小,丢了官职才事大,舞残阳和劫傲与浅水清是没仇怨,但同样也没交情,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没有理由不害他。妒忌也好,自保也罢,都不能让这个人活着回到天风帝国。

    烈狂焰一生中犯的最大一个错误就是忽略了身边人的感受,相信以浅水清的魅力一定能折服众将,可惜,浅水清根本没这个机会去施展魅力才华。

    假以时日,他们或许可以成为好朋友,但当这一天提前来到时,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

    旺赞说得没错,倒了烈狂焰,浅水清在军中的支持力量会立刻变成反对力量,他的朋友也会变成敌人,这就是官场,真正的官场,为了个人私欲,可以置国家大事于不顾。

    鸿北冥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同样不希望浅水清上位,如果当时他也在军帐之中听烈狂焰的遗言,没准他会和舞残阳等人做出一样的选择。

    可惜他不在,这样一来,舞残阳和劫傲就不可能在事后告诉他真相,以免授人以柄,被鸿北冥拿捏住,想翻身都难。

    但是鸿北冥还是根据水中莲的一席话,分析出了前因后果,事实上不止是他,就是事后姬若紫和浅水清听到这些事,也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如此。

    天风帝国五大军团,本是每个军团都有副帅。其中由于暴风军团的主帅只能由太子担当,因此暴风军团的副帅就相当于主帅,可以说是全国兵马总领导。但是烈狂焰出任总帅后,副帅空缺,为的就是将来太子重新出任主帅时,有个位置可以给烈狂焰。结果太子尚未就职,烈狂焰却先一步死去,主帅副帅位置上尽皆无人,导致暴风军团群龙无首,烈狂焰被逼自己任命,才导致出如此结果。

    谁会想到,就是因为这个副帅位置的空缺,才会导致出这发生的一连串事故呢?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没有人有证据证明这一切。

    果然,这刻舞残阳冷笑道:“鸿帅好心机,好魄力,好分析,没错,这事是我二人干的,想抵赖到是不必,不过鸿帅既然能推测出前因,自然也当知后果。浅水清何德何能,就想爬到我们的上面,做暴风主帅?哼哼,这是个什么位置大家可该明白的,这不是统领一个军团,必要时甚至可以节制帝国天下所有军马!”

    鸿北冥叹息:“可是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他早晚还是要退下来由太子接位的,而且他将娶公主,释兵权。”

    劫傲立刻道:“那又如何?浅水清不是傻瓜,他自己可以退,他的手下呢?他们会退吗?老鸿啊,浅水清就算尽释兵权,你也当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权力是释放不了的,那就是名望。只要他的人还在军中任高职,哪怕他赋闲在家,随口说出的几句话,也能让人遵从。”

    鸿北冥立刻无言,劫傲说的话,太对了。

    自古以来,凡名将者皆不得好死。哪怕有将军尽释兵权又如何?曾经的下属依然对其忠心,惟其马首是瞻。不败声名,无尽威望,哪怕只是一介平民,只要登高一呼,就可拉出成千上万的勇士为其卖命。

    淮阴候韩信卸职之后,还是被汉室鸩杀,为什么?就因为他有威望,他一天不死,汉室都难以心安。历史上的多少名将释去兵权后依然无法为君主们放心,皆是因为如此。拿破仑被流放荒岛两次,第一次被流放时就是凭借其巨大威望使无数士兵倒戈,成功复辟,结果也再度引来周边数国的反法同盟,召集大军将其击败,成就了滑铁卢一地,也成就了威灵顿公爵之名。

    名将们的这种无形资产是他们打胜仗的凭依,同时也是帝王们忌惮的源泉。如果不是苍野望有云霓在手,就算招了他做驸马都未必放心。而现在,苍野望尚未对其忌惮,暴风军团的诸帅却已经开始忌惮起浅水清的名望了。

    这刻鸿北冥只能道:“你们可知这样做,使得帝国的千秋大业几乎要毁于一旦,有史以来最好的一举拿下惊虹的机会,就被你们放过了。”

    舞残阳笑道:“天下从没有一座城关可以永立不倒。今天拿不下,将来总能拿下。可今天要是拿下了,我们将来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老实说,烈帅要是指派由你我三人随意一人出任临时主帅,我二人都不会不服气,只可惜,他没有这样做,也就怪不得我们了。”

    鸿北冥道:“那也未必。烈帅不是指令攻打寒风关前,由我出任临时主帅的吗?为何你二人还不同意?”

    舞残阳脸一红:“你怎么连这都能猜出来?”

    鸿北冥冷哼:“你们犯的最大一个错误,就是没有说烈帅一句遗言都没有,而是说他有一句遗言,就是咱们三人共同治理。军中一日不可无主,烈帅弥留之际,就算来不及说出攻打寒风关一事,又怎能不确定主帅人选?他若是选了你二人中随便一个,你们都不会谦让的。惟有我,使你们难下抉择。你们这两个东西,编排烈帅遗言,都想自己做主帅,又说服不了对方,又不肯便宜了我,最终的结果就只能是相互妥协,所以才搞出这个么共同治理的花样来。如此一来,三人联治,你二人合成一气,有什么事自然是你二人做主。我龙牙军下二镇,如今只有一个赤血镇,论兵力,论联合,都比不上你们,自然要被你们压上一头。这便成了皆大欢喜的结果,也惟因此,才留下这致命破绽,就是烈帅的遗言太过荒谬!”

    舞残阳和劫傲对看了一眼,终于同时低下头去,显然是默认了。

    鸿北冥叹气道:“不过有一件事,我还有些不太明白。不知可能为我解惑?”

    舞残阳冷哼:“什么事?”

    “就是格龙特的那封信。为何你们要把那封信也烧掉,留下又一个让人不得不生疑的证据?我知道那封信绝不可能是烈帅烧的。”

    劫傲叹息:“我们是不能不烧。格龙特在信里看穿了浅水清的计划,声称他已书信一封到寒风关,要孤正帆注意后路防备,浅水清必定从后杀来。烈帅真正被气毙的原因,其实就是这件事。他性情本就暴烈,先被格龙特砌词辱骂,又心急攻城大计,所以怒火攻心而去。我们也是看了那封信后,担心攻打寒风关的计划可能真如格龙特所言破灭,所以才决定修改遗命,将暴风军团后撤的。”

    “原来是这样,难怪如今格龙特对此事不闻不问,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怕是一定会出面保你们,不承认自己看出浅水清的计划的吧?”

    舞残阳和劫傲同时心惊后退,鸿北冥悠悠叹息:“唉,本是利国利民的一件大好事,却因你二人一己之私,白白断送我数万英豪,这还不算,还硬是被人拿捏住了把柄,只怕从此以后都要听命于人。事发突然,料想不周,一时贪心,却导致步步被动,纵有通天权势又能如何?放弃攻打寒风关一事,已是死罪,再与草原帝国私通,更是罪无可赦,两位可知,你们现在所做的,等同于叛国啊。”

    舞残阳冷冷道:“没有证据,你又能奈我何?”

    鸿北冥叹息:“是啊,就是没有证据。不过可惜你们忘了一件事,我只要告诉野王,你们进入烈帅的营帐足有半柱香的时间,十二名烈焰卫莫名死去,以及烈帅留下的荒唐遗命这一连串事情,以野王的智慧,当会不难分析出前因后果。我对付你们,或许还要证据,可是野王要杀两位的话,只怕就不需要那么多证据了吧?”

    两人同时长吸了一口气,跟个明君固然是不错,可是小动作也的确会难做许多啊。

    劫傲叹息道:“你既然都已经考虑得如此清楚,那么对我们也已早有准备了吧?”

    鸿北冥笑道:“那是自然的,此事若发,两位都是满门抄斩的重罪。不过呢,事已至此,想补救也没办法,咱们救不了浅水清,再凭空把两位军帅搭进去,又是何苦。”

    两人听得心中同时升起一线希望,但是下一句话,却被他们又气得几乎吐血。

    鸿北冥说:“你们请辞吧,我可以保证不会将此事告知陛下。”

    舞残阳凶狠地看着鸿北冥:“你想夺权?”

    鸿北冥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淡茶:“那是必然的,谁有了这个机会都不会放过,对吗?何况你们既然已受格龙特挟制,将来若与他作战,只怕我暴风军团安危不保,所以你们不能再留在这个位置上了。顺便提醒二位,这里是龙牙军帐,外面有我五百战士。两位若想杀我灭口,就得先对付我与显宗。以大家的功夫,短时间内是不会打出什么结果的,而我只要一声呼喊,外面的人就都会冲进来,所以不妨省省力气,也免得伤了和气,如何?”

    劫傲惨然一笑:“不错,不错,老鸿果然是事事谋定而后动,凡事都已做好准备。不过可惜啊,你终究还是不知道一件事。”

    鸿北冥一楞:“什么事?”

    舞残阳的眼中闪过一线杀机:“其实当时在烈帅帐内听其遗言的,不是只有我们两个,还有第三个人,而这个人我们之所以不说出来,就是用来防范你这只老狐狸的。”

    鸿北冥一呆,心中闪过一丝不详感觉:“是谁?”

    背后响起一声冷测测的声音:“是我。”

    鸿北冥心头大惊,正要暴起发难,却发现自己双臂竟已被计显宗死死抱住。

    舞残阳与劫傲二人同时出手,铁拳以雷霆之势狂击在他的胸口,劈劈啪啪之声大作,鸿北冥胸骨尽碎,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血染冠袍。

    “显宗。。。你!”他浑身毛发大张,奈何双臂被缚却再无力反抗,舞残阳一拳将他满口牙齿打落,竟是不给他叫救兵的机会,劫傲的铁拳如暴雨狂轰,正是他赖以成名的暴虎刚拳。鸿北冥左右太阳穴同受重击,那是舞残阳一记凶狠的贯锤,砸得他眼窝突起,鲜血狂飙。

    在他生命最后的时刻,他听到计显宗冷冷说道:“原来浅水清做得一点都没错,弑上谋位,的确是晋身捷径,我若不学学他,岂非亏待了自己?你可知我盼着你死,都不是一日两日了。”

第二十六章 将计就计

    11月23日,惊虹东部。

    松柏坡。

    浅水清站在小坡上。

    浅水清眺望西方,眼中闪过一线朦胧。

    云霓,此刻的你,想必已该知道我的处境了吧?

    或许,你也在为我牵肠挂肚,辗转难眠?

    这世界所有动人的爱恋总是要在经历过一番起伏波折后才能体现出其内在的魅力,然,我可还有重回你身边的机会?

    此番的波折,又是否是那路的尽头?

    离楚匆匆从后方跑上来,报告道:“敌人大军离我们还有十里左右。”

    浅水清淡淡道:“再等等,等他们再靠近些。”

    “是!”离楚抱拳而去。

    梁中流的五路大军正以雄浑之势全面围剿铁血镇,为了让风险极大的穿插迂回战术获得最大程度的成功可能,浅水清毅然决定亲自率领目前镇内作战经验最为丰富,战斗意志最为顽强的虎豹营做为偏师进行对敌的吸引牵制。

    为此,他不惜与梁中流部大打贴边战术,即:紧贴着梁中流的部队,一沾即走,若即若离,使梁中流看得见,却追不上,大幅度吸引梁中流的注意力,从而忽略掉从他五指山的缝隙中溜出去的那支主力部队。

    原本执行难度最大,任务最艰巨的主力穿插行为,因为浅水清的这一疯狂大胆的举措,从而可以变得轻松许多。他们在碧空晴水中棠方虎还有西岭野的带领下分成四队,一路不举旗帜、不吹号角、不点火把、不生炊烟,以干粮填充肚皮,昼伏而夜行,与梁中流大军做着肩并肩的逆向行进。

    而浅水清则在前方主动挑起前哨大战,吸引大量的敌方斥候赶向前头,而忽略身周,这固然使主力穿插行为得到了极大的安全保障,却是将自己置身于了九死一生的境地。

    如今,二十三万大军象闻到了血腥味的饿狼,对其紧追不放。

    “离燕子岭还有多远?”浅水清头也不回地问。

    身后的拓拔开山沉声道:“六十里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关键问题是全是山路,崎岖难行。惊虹有不少擅长于山林作战的步兵,一旦让他们咬住,只怕很难脱身。我依然建议走燕子岭的外缘进行迂回。”

    “不行。”浅水清立刻反对道:“这样做对我们来说或许会安全许多,但计划很有可能被梁中流彻底看穿。我们不能把胜利寄托在对手的无能上。”

    “可如此一来,咱们就危险了。”

    浅水清斩钉截铁:“以求死之心来求胜,当从我开始!此战我已经做好战死准备。若我战死沙场之上,就算是为平阳战死的兄弟抵命吧!”

    拓拔开山立时无语。

    燕子岭是惊虹接天山一带的一处险地,岭上有双峰,分为南峰和北峰,其势蜿蜒,以形似燕尾而得名,仅有一条狭窄的石路可通行,其下是万丈悬崖。由于燕子岭位与接天山以西,因此燕子岭的东侧是接天山丛林,西侧却是大片广袤平地。

    浅水清的计划就是把燕子岭当成一个大圆盘,虎豹营将冒充整支铁血镇引领梁中流的围剿大军一路前行,直到从燕子岭与接天山脉中间的那条山路穿出去,仿佛圆盘道上右向行驶的汽车要想变线回返,就必须沿着圆盘道做一个左向侧旋的大迂回,从而在另一条路线上再杀回去,从而顺利摆脱敌军包围。

    在这个迂回的过程中,梁中流的五路大军中的左一路,左二路,中路,右二路四路大军将全部被他吸引到自己身边来。而离他最远的右一路军,则将因为这个幅度极大的左旋而被远远抛离,成为铁血镇下手的最好目标。

    这支右一路军,就是梁中流五指山中的尾指,将首先被铁血镇掰断,然后是无名指右二路,中指中路,一路铲去。

    但是这种行军法,对虎豹营来说艰难尤甚。山林地形不利于骑兵窜行,速度上会大大放缓,浅水清用得又是贴边打法,几乎每时每刻都处在被敌人包拢围剿的危险中,如果再继续在山林中窜行,一旦被惊虹军那些擅长丛林作战的战士,如雨林战士突然加速追赶,扑咬而至,虎豹营立时危急,因此拓拔开山才建议从燕子岭外缘行军,以充分发挥骑兵的速度优势。

    可惜,浅水清却不能采用。

    这是因为,用偏师吸引敌主力是一个极复杂极艰巨的任务。一支规模庞大的队伍很难做到不被斥候窥测,而如何避免被其发现真实实力,是相当考较指挥官的指挥水准的。

    举个例子来说,敌方的斥候要想侦察出目标队伍里有多少人,通常观察营寨扎设的多少的确可以做出大致的推算。一般来说,一个小型营帐可容纳十名士兵,一个中型营帐可容纳三十名士兵。营主以上级别的营帐以帐顶颜色做区分,不同国家各有不同,如天风就是将军帐上分别以青,橙,紫,红,金等色做标著。如果一支队伍在安营时有出现六面青顶帐,两面橙顶帐,一面紫帐,那就说明这支队伍应当有两万人左右,其附属中型营帐可达到七百顶左右。

    但是这种推算法有着极严重的造假空间。被侦察的队伍可以通过广扎营寨,密布岗哨,多埋灶坑,抢占观察制高点等一系列手段来欺骗和限制斥候们的侦察能力,因此每一个经验老到的斥候都必须进一步想办法证实自己看到东西是否真实准确。

    有个最简单最实用的方法可以迅速而真实地判别对方的人数。

    就是粪便观察法。

    一般来说,急于赶路的队伍为了尽可能的加快速度,不为少数人所拖累,因此总会在行军期间规定好统一的方便时间。时间一到,全军休息,所有人要方便的立刻去方便。稍事休息后立刻上路。

    后方的斥候赶来,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看看当地遗留的粪便分布的范围,就可大致推测出对方的真实人数,然后再与先前的营帐扎设做一番对比,就可确认其数量是否真实。毕竟在这种事上,人少永远冒充不了人多。

    少数人冒充多数人,终究只能冒充表里,无法伪装其本质,斥候们侦察的手段固然是五花八门各有不同,但究其核心,就是找准你无法造假的地方进行侦察,以确定真实性。

    惊虹的城府军虽然战斗力上比不上边防军出色,但其斥候能力毕竟都是正规军出身,不是当初的护民军那么好骗,所以浅水清要想成功冒充主力,就得先过敌方斥候这一关。

    所以,要想成功避过斥候的侦察,就必须避免被斥候们通过这一系列的手段去发现其真实性。精擅于潜踪匿迹的无双和离楚提出的建议就是全面进入山林地区。山林地区道路坎坷,多树木,不易行走。但是同样的,如今正是秋冬,落叶缤纷,士兵们在解手之后,粪便会很快没入落叶堆中去,不易察觉。

    斥候们固然可以通过粪便观察法证实目标人数,却终究不可能一块一块粪便的去寻找。林区视野狭隘,无法一眼将目标所有布局尽收眼底,如粪便观察法这类的斥候手段就会全面失效。

    此外就是,三千人冒充两万多人,意味着一个人要完全七个人的工作量,营帐要多扎设七倍,连烧饭都需要多七倍的篝火,以迷惑对手,对于一般队伍来说或许没什么问题,但对于担负重大任务,不仅要吸引敌军,还要在必要时刻迂回出去的队伍来说,工作量就太大了一些。

    进入丛林山岭地区后,不需要扎营,因为林区没有宽敞空间,也不可以大量生火,以避免发生火灾,因此大量的伪装功夫都可以省掉,节省下来的力气用来赶路,可以提高不少生存几率。

    因此尽管知道惊虹人擅长于丛林作战,骑步实力在丛林中相差不大,一旦被其追上,虎豹营脱身极难,但是浅水清没有选择的余地。

    后方的斥候不断赶来回报:“敌军前哨部队离我们还有七里地。。。。。。”

    “还有五里地,敌方已发现我军位置,正在加速前进。。。。。。”

    “还有三里地,敌军全力冲刺,将很快追上我军,再不离开,我军将无处可走。。。。。。”

    离楚和拓拔开山皆死死盯住浅水清。

    浅水清终于回过头来,眼中闪过一线杀气:“传我命令,全军急速前行半个时辰,然后就地设伏,打掉敌军前哨!”

    。。。。。。。。。。。。。。。。。。。。。。。。。。。

    寒风关。

    孤正帆正在与自己的爱将寞子欧做着沙盘推演。

    “最新消息,浅水清已经折向东北,沿接天丛林一带往圣洁走廊方向窜逃。梁中流已下令那一带的边防军严加防范,坚决不许其出境,同时知会了圣威尔联合公国,一旦浅水清进入圣威尔境内,圣威尔联合公国将会视为宣战,全力剿灭铁血镇部。”

    寞子欧的手指在通向圣洁走廊的那条道路上,用手指划出一条大大的粗线,看着孤正帆道:“此路不通。”

    孤正帆笑着在他落指处插上一面小旗:“但他们的确向着这里行进了,方向明显,路线笔直,看起来浅水清好象要强闯圣洁走廊。”

    寞子欧立刻回道:“只怕他另有打算。”

    “怎么说?”

    “梁中流如今是五路大军齐头并进,五指山张得很开,如果我是浅水清,我会毫不犹豫地采用穿插迂回战术,对其进行分割歼敌的策略。”

    孤正帆眉头一皱:“可穿插迂回战术对地形认识要求极高,浅水清现在对我惊虹一地有如此了解吗?且此法太过凶险,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寞子欧立刻道:“他如果敢这么做,就一定有成功把握,且浅水清也没的选择,赌徒输红了眼,到最后都会赤膊上阵,把一切能压上的家当全部压上,他现在身困惊虹,一天出不去这里,就是困守待死的命运,这一点浅水清当比我们更清楚。他迫切需要一场更大的胜利,以使他在惊虹有更大的回旋空间。最不济,他也可以长时间在此地以游击战法坚持下去。可他若击不退梁中流部,那么他的好日子现在就得到头。”

    孤正帆背着手走了几步,想了想终于点头道:“你说得对,浅水清本身就是胆大包天之辈,面对这场围剿,只怕他真会做殊死一搏。哼哼,都已人困瓮中,还想着怎么翻盘,这也正符合浅水清的个性。子欧,那你认为浅水清此仗可能胜?”

    “若无我们提醒,只怕梁中流必败。但即使我们提醒了他,五路大军齐头并进,浅水清会选择先对付哪支部队,怎样穿插,何时动手,是突袭还是正面决战,我们也依然一无所知,胜负还是难料。”

    “至少不会被敌人打得太惨吧。”孤正帆冷哼一声。他看看寞子欧,然后说道:“如果是你在指挥,我想或许能对付浅水清,梁中流嘛。。。唉,只望他不要将我惊虹将士送葬太多,能做到一命换一命,我就已经可以感到满意了。”

    他这话的意思,显然已是在试探寞子欧是否有兴趣和浅水清做一次沙场对垒。

    寞子欧却只是轻轻一笑,不作回答。

    当人人都把浅水清当成一个香饽饽,试图在他身上啃一口,为自己大捞名利的时候,寞子欧却很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铁血镇才刚刚被困进惊虹,又新逢大胜。他们既是孤旅,也是哀兵,得新胜之势,在决死一战的士气上正处于旺无可旺的势头。浅水清固然是困守待死,但却绝不会是现在。以他的能力,支撑一段时间绝没有问题。在这段时间里出手,打赢了浅水清,未必能有多少骄傲和名望,万一失败了,反而成为国家罪人。姜卓娄天德已成罪人,接下来就该是梁中流了。在浅水清穷途末路之前,这条最后疯狂的大老虎会咬很多人,谁先上,谁就倒霉,正所谓困兽犹斗。

    在这场注定了铁血镇是先胜后败的战斗里,傻瓜才会冲到第一线。

    寞子欧想消灭这只老虎,但绝不做倒霉的那个人。他要看准浅水清打到战力急剧消耗,被一场又一场的战事拖到将垮之际,再一击命中,如此一来,国内众将的失败,浅水清的败亡都将成为他寞子欧辉煌功绩的最好写照。

    下意识里,他也不希望浅水清败得太快,败得太急。

    所以对于孤正帆的想法,他只淡淡道:“末将还是追随大将军,牢牢守住寒风关的好。谁也不知道暴风军团会不会为了救浅水清在日后强攻此地,寒风关不容有失。”

    似乎是看出了寞子欧心中的那点小算盘,孤正帆淡淡道:“既如此,就送封信给梁中流,要他小心在意对手的穿插战术。捡便宜,我是不反对的,不过总还是要以国家大局为重,至少不能让我惊虹战力损失太大。”

    “是。”寞子欧恭敬回答。

    11月24日,梁中流收到孤正帆的飞鸽传书,提醒他小心浅水清使用穿插迂回的战术对其后路进行反击。

    梁中流看后大笑道:“我早知浅水清必会祭此战术,不过可惜啊,却已为我将计就计。我已为他布下天罗地网,浅水清和铁血镇都将难逃此劫!回信孤大将军,此战,我军已然赢定!”

第二十七章 进入圣威尔

    临近11月末,时已近隆冬,天寒地冻。

    出征在外的将士将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度过新年,迎接他们的,是寒冷的天气,敌军的追杀,无休止的战斗和亡命的奔袭。

    此时,圣威尔联合公国也迎来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伴随着这场雪来到米特列城的,是天风帝国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女子使节团。

    规模宏大的车队进入米特列城时,引来这里无数的百姓围观,这是大陆外交史上的一件盛事,也是天风帝国外交历史上的一次重大突破,后世人对此次外交的评价极高--天风人终于真正学会用战争以外的手段去解决问题了。

    云霓轻轻掀开车帘,从那一点小小缝隙中观看着外面的人群,这些奇装异服,金发碧眼的圣威尔人,的确有着与天风帝国的极大不同。他们的身材高大,皮肤极白,鼻梁高耸,与天风人在外观上有巨大差异,却充满了异域风情。

    他们的衣服很华丽,崇尚紫,金,红,蓝等鲜艳色彩,女子裙摆宽大,头扎高髻,男人们大都留着两撇小胡子,穿着黑色礼服,态度端正而死板,惟有那滚动不定的眼神暴露出内心中的种种贪婪欲望。

    米特列城是庞大而华丽的,它有差不多三个苍天城那么大,论规模,在整个观澜大陆都首屈一指。

    但是这座城竟然没有城墙,作为圣威尔联合公国的中心,它以开放,贸易,和自由的交通成为大陆名城,而不是如寒风关那样的铁壁防御。

    大青砖铺成的街道,干净整洁,马车驶在街道上,轻巧得只能听到马蹄的得得声。米特列城的建筑不崇尚对称式格局,与天风人雕梁画栋的细腻风格相比,这里鲜有图腾崇拜,如老虎,狮子这样的动物很少出现在建筑房顶上,代之而起的,是一个个圣威尔人传说中的神化人物,比如爱神特忑美蒂斯,战神拉铎尔等等,形象各异,却神采非凡。

    在整个米特列城,大都是尖顶建筑,一个个戳天的尖刺穹顶冲天而起,若从空中俯瞰下方,那么这座以自由,美丽和繁华著称的城市,就象是一个长满尖刺的大刺猬。而米特列城最长的那根尖顶,是属于圣曼德宫的。

    圣曼德宫,圣巴菲宫还有联合公国大议会厅这三座大陆顶级宫殿,俨然占据了整个米特列城最繁华的地段,以品字形矗立在这片土地上。它们并不以庞大而著称,却有着建筑技巧上的鬼斧神工。

    圣威尔的建筑师拥有世界顶尖的建筑工艺,一座宫殿可以无限度向空中延伸,仿佛通天塔般高高在上,矗立在这片中央大地上,旁边还附属着无数从属塔楼,有着王者天下的气势。除了联合功国大议会厅是圆顶大堂式建筑,另外两宫是这种尖顶塔楼式建筑,高达数十米。教皇和女王陛下就位于两宫的最高端,彼此甚至可以遥遥相望,在那尖顶上俯视众生。

    “那些女人的装扮好怪哦,她们的头发盘那么高做什么?样式好复杂,还有啊,云霓姐姐你看,她们的腰好细。”乐清音也在另一侧的帘缝里观察外边。

    女人看女人,着重点确实不同。

    云霓轻笑:“妹妹可知为什么圣威尔人的香水如此有名?”

    乐清音眼都不眨地盯着外面:“为什么?”

    “就是因为她们的头发啊。这种发式要配以大量的发夹固定,就象是顶个大水桶在上面一样,奇重无比,且需要差不多一天的时间输理摆弄才做得出来。你想啊,好不容易花了一天的功夫做出来的头发,一但洗澡或者洗头,就全部白做了。那怎么办?”

    “怎么办?”

    姬若紫也笑:“自然就只能不洗了。”

    “啊?”

    云霓轻声道:“偏偏这种发式涂上定型胶物之后还极易发出难闻的异味,长时间不洗,就会发臭,所以呢,这里的人们就要用香水来掩盖臭气。圣威尔人发明这种流行百年名噪大陆的香水,其最初目的就是用来掩盖臭气的。”

    乐清音皱起眉头:“真恶心!”

    姬若紫点了云霓一下:“平时不见你对这里知道多少,谈到这些事你却无所不知。”

    云霓轻吐舌头:“人家是女人嘛,当然关心这个了,真不知道这又笨又重的发式有什么好看,还有那大裙子,一个个撑着架子拖到地上,简直要笑死我了。圣威尔女人穿的衣服简直要比上咱们天风军战士的负重了。”

    风娘子也插嘴:“难怪圣威尔女子地位如此之高,感情卸了衣服换上盔甲,上了战场就成重装武士了。”

    大家一起在车厢里抿着嘴笑。

    乐清音更是指着那缠在身上数都数不过来束腰小带:“光是扎这腰就得费多少功夫啊,我的天啊,这些女人简直把所有的功夫都用在了穿衣服和盘头上面。”

    姬若紫摆摆手:“好了好了,别说了,记住你们各自的任务,要尊重对方的习俗,咱们来这里可不是来品头论足的。”

    “恩。”大家一起努力点头。

    。。。。。。。。。。。。。。。。。。。。。。

    负责迎接姬若紫他们的,是圣威尔联合公国的司礼官查勒,这是一个外表斯文有礼,看上去风度翩翩颇有些男人味的中年男子。

    当他看到马车上走下姬若紫,云霓,乐清音等一众女子时,那一双放光的眸子仿佛荒野中的饿狼,眼神都绿了起来。

    或许是看惯了本城那些娇矜小姐,突然间眼前一亮,仿佛从人间仙境中走来三个充满自然美好气息的绝**子,的确是令人为之倾倒。即使是那姿色远逊于前面三位的风娘子,也同样带着一股特有的刚强女人味。

    查勒几个大步走上前来,一把抓住姬若紫的手,彬彬有礼地在姬若紫手背上吻了下去,姬若紫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冷流在体内窜来窜去,险些没让她倒下。

    查勒满脸绽放出春天般的微笑道:“欢迎来自天风帝国的几位美丽小姐来到敝国,伟大的女王陛下最忠诚的接待官员泰尔夫.查勒男爵将竭诚为您提供服务。”

    他的天风语说得相当不错,却是标准的商人语气,云霓等人为之倾倒,掩着嘴偷笑,她们含蓄收敛的表情与此地女子的奔放开朗形成如此截然不同的巨大反差,分外地吸引着站在这里的每一个男人。

    查勒还想再对云霓和乐清音也执吻手礼,却见两个姑娘直接把手放到了身后,不由满脸地失望。

    姬若紫轻声道:“吻手礼是这里的礼节,不要失礼。”

    云霓和乐清音这才不情不愿地把手伸了出去。

    按照外交程序办理好所有迎接手续后,姬若紫等人终于被安排好了地方休息。

    刚一进屋,也顾不得欣赏这里的风景特色,云霓就叫起来:“我的天啊!吻手礼!姬姐姐,他们吻了我的手。除了水清,别的男人就是连碰都没碰过我一下呢,我却跑到这里来让他们吻了我的手!”

    姬若紫无奈地叹息:“两国文化差异很大,我们必须学会尊重对方。在圣威尔,吻手礼是最基本的礼仪,是以下对上的进行,表明他尊重你的身份地位。如果对方的身份比你高,他会轻抱你的身体,轻吻你的额头。如果对方是你的奴隶,他就会吻你的脚。如果你们的感情很好,他就会用自己的脸去贴你的脸。”

    云霓和乐清音同时叫了起来:“我们绝不会在这地方有朋友。”

    风娘子嘿嘿冷笑,看样子谁要敢碰她的脸,她会毫不犹豫一刀砍过去。

    姬若紫无奈道:“我们至少得有一个朋友,如果我们不能让这个人来吻我们的额头,贴我们的脸,那我们此行的任务就算是失败。”

    “谁?”大家一起发问。

    “教皇陛下。。。放心吧,一个年纪很大的糟老头子,就当是长辈对小辈的爱护吧,不要这么紧张。”

    云霓等人长吁短叹,看来这趟想不受些委屈也不成了。

    按照两国外交的程序规定,使节团在到达地方后,会先递上求见请表,呈阅国主,由其定下见面会谈日期。无论是女王还是教皇,都是必须先预约才能见到的人物,在此期间,使节团受到被出使国家的保护,但是其人身自由不受限制。

    姬若紫自然不会白白浪费请见的时间,她对云霓等人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无论是圣威尔的女王陛下,还是教皇陛下,他们都不会在第一时间接见我们。对他们来说,政治是一种游戏,比手腕,比资本,同样也比耐心。我们到这里来的目的,每个人都知道,所以他们不会介意把我们放在这里晾上几天。非要等到我们忍无可忍了,心焦情切的情况下才会见我们,如此一来,在谈判中就可稳立不败之地。在他们想来,浅水清每在惊虹多呆一天,他的生命就危险一分,我们要想救人,开出的价码也就会更高一分。”

    云霓大急:“那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可能连续几天都不见我们?”

    “几十天都有可能。”

    众女大急:“那怎么成?”

    姬若紫嘿嘿冷笑:“这种事,我在止水的时候就见过太多太多,又有何好稀奇得了。记住,他们不急,我们更不能急。凡事欲速则不达,铁血镇要想回归天风,就势必要在惊虹有一段时间的艰苦奋战。只要他们能撑下去,我们这边就不会有问题。放心吧,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正可以让我们做许多事情。”

    “什么事?”云霓急问。

    姬若紫尚未回答,外面已经有人匆匆叫道:“泰尔夫.查勒男爵说,圣巴菲宫将在今晚为您举办一次盛大舞会,以招待远道而来的贵客,希望姬主使光临。”

    姬若紫神秘一笑,对外扬声道:“请回复男爵先生,就说我们一定会到。”

    然后她向乐清音点了点头。

    乐清音立刻从她随身携带的行李中拿出几套美轮美涣的宫廷盛装,云霓和风娘子几乎都看傻了眼。

    “这。。。这是什么?”风娘子问。

    姬若紫回答:“圣威尔人的舞会就是他们的交际场,就象天风人喜欢在饭局上谈事情一样,圣威尔人喜欢在舞会上结交朋友,谈些生意上的事,就交际场合而言,舞会其实更正式,更具备交流功能,效果也会更好。今天会有许多大人物出席舞会,他们将在我们面见女王和教皇之前,先和我们做一番接触,以确定未来的对策。这些衣服就是圣威尔的宫廷舞服,是专门用来进入这种场合穿的。”

    云霓拿起一见蓝色宫廷装,大叫起来:“我的天啊,没有袖子!”

    风娘子也拿起一件在身上比了比,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前胸怎么这么低?”

    姬若紫随手把那两件接了过来:“暴露一些的我和清音来穿,其他的你和风娘子挑。”

    云霓和风娘子面面相觑:“我们必须穿这种衣服吗?”

    姬若紫很肯定地点头:“在圣威尔,矜持与风骚同为美德。”

    乐清音也笑道:“矜持的姑娘是用来表达她们的气度与涵养的,但是当有男人邀请她们时,她们只会假意客气,然后求之不得投入男人的怀抱。宫廷舞是圣威尔最盛行的一种舞蹈方式,男与女会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期间不乏肢体上的接触。圣威尔人的舞步很流畅,追求的是轻快,豪放,自由,洒脱。在圣威尔,宫廷舞与马术是每一个贵族都要学习的内容,无论男女,是一种重要的社交方式,不象我们天风人,舞蹈只是用来表演欣赏,而非参与的。”

    姬若紫接口道:“由于圣威尔拥有庞大的贵族阶层,他们的国家代表的是整个贵族阶层的利益,而非帝王利益,因此要想成功地完成使命,仅仅拥有女王的支持是不够的。我们需要三个方面的支持,女王陛下,教皇陛下,还有就是贵族阶层。而要想博得贵族阶层的好感,宫廷舞是不必可少的工具,所以我们不但要去参加舞会,而且要做好被男人碰触身体的准备。”

    这两个久经风浪的女人这刻侃侃而谈,听得云霓和风娘子脸色煞白,饶是风娘子一生杀人如麻,这刻她也是真被吓坏了。

    还好姬若紫对她们说:“放心吧,你们两人都不用面对这种状况,否则来之前我就会教你们这种舞蹈了。清音本就是歌舞双绝的女子,对圣威尔舞蹈很精通,而我对圣威尔的宫廷舞蹈亦略有涉猎,所以这次的风头将由我们来出。”

    风娘子道:“可是我们并不懂圣威尔语。”

    “只是你们不懂罢了,我和清音都有过这方面的学习,而且圣威尔几乎是这片大陆上语言能力最强的一个国家,很多人会至少两种语言,因为圣威尔人的本质是商人,而商人的特长则是交流。”说到这,姬若紫意味深长道:“何况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对于色狼来说,语言从来都不是障碍,”

    说着,她向云霓和清音眨眨眼睛,然后扭了扭腰:“瞧,在女王和教皇接见我们之间,我们要做的就是这件事--让这个城市所有有地位的男人为我们疯狂起来!”

第二十八章 背叛(上)

    圣巴菲宫。

    作为大陆的十大名宫之一,圣巴菲宫最大的特点不在建筑本身的奢华,而在于它的艺术性收集。

    圣巴菲宫内大约收藏有来自观澜大陆的六千幅名画,其中有四千幅是圣威尔人自身的杰作,这个国家不仅盛产惟利是图的商人,同时在艺术上也有着非凡的造诣。圣巴菲宫是一座人类艺术集中体现的神圣殿堂,除了拥有大量的油画外,还有大量色彩丰富的壁画,来自各地的精巧手工艺品,根据各国历史传说制成的大量雕塑,充满异域风情的水神喷泉,手工精美的地毯。圣威尔人甚至将武器也作为装饰品挂在殿堂上,在那**美丽的背后,竟也带了些森森的威严。

    来自惊虹的手工精巧的兽骨制品,天风的大型宫灯和犀利刀剑,止水的瓷器,西部草原的马头琴,在这里几乎都有出现,且经过圣威尔人的精心安排匠心独运,将整个圣巴菲宫变成一个世界艺术的博览中心。

    不过最令人触目心惊的还是那些栩栩如生的裸体雕塑,大幅的裸女油画,在艺术与文化的背后,圣威尔人从骨子里流淌出对性与欲的渴望。

    “我的天啊,他们竟然。。。。做出那样的东西,并且公然放置出来。”云霓几乎要闭着眼走路了。

    姬若紫轻咳一声:“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不用紧张,就把这些光着屁股的男人雕像都当成浅水清好了。”

    诡八尺立刻指着一尊雕塑问:“那姬姐姐,浅水清的小鸡

    鸡有那么小吗?”

    众女一起偷笑,姬若紫一把扭住诡八尺的耳朵:“小混蛋,过一会进了里面,你要是再敢口不择言,我会叫你知道什么叫悔恨终身的。记住你现在也是使节团的一分子,拿出我们泱泱大国的风度来,莫要让人把我们看扁了。”

    诡八尺疼得龇牙咧嘴,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惟独对姬若紫一直敬畏有加,即使到后来他纵横天下的凶名满世皆传时,在姬若紫的面前也始终保持着一份敬畏式的尊重,对她的话基本可说是言听计从,从无不遵。

    当姬若紫和云霓等人穿着华丽的宫廷盛装出现在那帮圣威尔人面前时,引发的是一连串众人的惊叹。

    东方女性特有的纤细,秀美在这里被几位**展现得淋漓尽致。

    姬若紫领头在前,云霓与乐清音分立左右,最后才是风娘子和诡八尺站于其后。

    一位头穿着华丽宫廷舞服的男士翩翩向他们走去,正是那位交际官泰尔夫.查勒男爵。

    他向着姬若紫深深鞠躬,用谄媚的语气道:“欢迎您,尊敬的阁下,您的到来将让圣巴菲宫再添一层美丽的光环。请允许我荣幸地为您介绍,今天晚上将会在此出席的嘉宾。”

    说着,他牵起姬若紫的手,向着内里走去。

    “这位是奥尔德温?哈勒姆公爵阁下,女王的丈夫。”

    “您好,公爵阁下。”姬若紫礼貌地点头,云霓等人微微欠身。

    “埃夫林?巴尼斯特伯爵,女王陛下的首席书记官。”

    “盖布里埃尔?考曼伯爵,女王陛下的首席执政官。”

    “迪莱拉?布拉德肖伯爵,女王陛下的首席执法官。”

    “阿尔吉?盖利恩伯爵,女王陛下的首席执行官。”

    “阿尔梅里克?博顿斯男爵,女王陛下的侍卫长。”

    “黛尔菲尼亚?塞杰,女王陛下的宫廷礼仪官。。。。。。。”

    一连串的介绍令人眼花缭乱,这些长着大胡子,高鼻蓝眼仿佛一个模样的男人看得云霓等人晕头转向,除了最后的黛尔菲尼亚?塞杰是个女人,令人印象深刻一些外,其他的人几乎无法令她们有任何感觉,尽管他们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是如此的炽热,滚烫,令人难以对视。

    在这一连串的介绍中,有一个人,远远站于众人之后,对于眼前的一切似乎毫不在意。

    他并没有圣威尔人引以为骄傲的大胡子,只在鼻下留了浓浓一撮,一张清癯的瘦脸上,却闪烁出狼一般的阴兀。

    他看上去就象一块亘久不化的千年寒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慑骨逼人的寒气,使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只想远离他。

    在那繁琐的介绍之中,姬若紫表现得应对得体,眼神却始终不离那个男人左右,直到泰尔夫.查勒男爵的介绍到他,那最后的一位。

    泰尔夫.查勒男爵并没有走上去让两人靠近,似是有些怕他,只是轻声说道:“那位是。。。。。。”

    “柯尔斯顿?斯波卡约大公爵,曼德教圣堂武士队的领导者,圣威尔联合公国的神圣战锤。”姬若紫已经冷冷接口,用得是标准的圣威尔语言。

    那一刻,柯尔斯顿?斯波卡约大公爵仿佛听到了什么,回身看了姬若紫一眼,仿佛寒冬刺出的冷冽冰针,直入姬若紫的心扉。

    。。。。。。。。。。。。。。。。。。。。。。。。。。。。。。。。。。。。

    马车在大道上奔驶,后方的大道上已隐现尘烟。

    水中莲站在马车顶端,眼望着后方尘烟滚滚,她知道,最糟糕的情况已经发生了。

    有士兵道:“廉夫人,好象是暴风军团出来的人在追赶我们。”

    水中莲冷冷道:“鸿帅怕是危矣。”

    鸿雁大惊:“水姐姐,你是说我父亲他。。。。。。”

    水中莲脸上杀气一现而过:“舞残阳,劫傲。。。这两个混蛋坑害铁血镇,如今只怕连鸿帅也一起害死了。鸿妹妹,现在可不是你伤心的时候。他们已经派了人来追杀我们了。”

    “不!”鸿雁高叫起来。

    水中莲跳下马车:“舞残阳劫傲阴谋害国,我们要立刻前往苍天城向皇帝揭发他们的阴谋。我来驾车,你们立刻挡住追兵!”

    几名护送亲兵同声高叫:“遵夫人命!”

    水中莲抽动马鞭,高喊道:“驾!”,

    此时此刻,鸿北冥派给她们的护卫成为最后的挡箭牌,但是他们绝无可能挡住追兵。

    上百骑战士的身影在天际隐现,几名随从战士互相看了几眼,毅然策马向着对方反冲而去,他们要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两个女人脱离险境。

    “杀!”几名战士同时高声大吼,无畏迎接死亡到来的命运。

    。。。。。。。。。。。。。。。。。。。。。。。。。。。

    山路松软,每一脚踏下去,几乎都能陷进去大半个脚掌,道路蜿蜒,一路上随时都有毒蛇猛兽环伺。

    负责担任偏师吸引任务的虎豹营,一路奔逃,一路作战,终于过了燕子岭,进入了环山道。从这里开始,他们将折向西路,并最终返回起点。

    眼前是一片海阔天空,身后是大批大批数都数不清的敌人,长期游走在死亡的边缘,战士们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却终于在这刻放松了下来。

    离楚从后方回报道:“追兵离我们还有十二里,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相信碧将军水将军他们已经在梁中流的后面了。”

    浅水清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么轻松?”

    离楚耸了耸肩:“梁中流的追兵不过尔尔,他们看上去不象是来追杀我们的,到象是来欢送我们的。”

    “没到最后时刻,不能轻言胜负。”经历了寒风关前的那场变故,浅水清再不敢相信一帆风顺这个词。

    “是啊,一天有山狗在,咱们都不能疏忽大意,不过看起来这次梁中流那个老东西没有调他们过来。”拓拔开山也道。

    浅水清一楞:“山狗是什么?”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拓拔开山笑道:“就是惊虹人专门用于山地丛林战的特殊部队,主要布置在西,南两线,是边防主力。早年梁中流曾经用这支部队打过几场好仗,败过枫国人。由于止水和惊虹当时的关系还算不错,我也听说这支部队,天风人从没和他们打过交道,不知道也不稀奇。”

    浅水清奇道:“你怎么肯定梁中流没有把这支丛林战部队也调过来?他们不是梁中流的老部下吗?”

    拓拔开山摸摸脑袋:“山狗的指挥官和离楚无双他们一样,都是精通追踪术的行家,如果他们来了,咱们早被他们追上了,且山狗部队精于丛林作战,咱们的骑兵在丛林根本发挥不出作用,一旦碰上他们,咱们死定。既然梁中流的部队到现在还和咱们保持距离,自然应当是没有调过来。”

    “他们有多少人?”

    “总数三万。”

    浅水清心中一惊,梁中流的外调边防军不正是三万人吗?

    他的脸一下沉了下来:“有关这支部队的情况你怎么早点不说?”

    拓拔开山的声音有点委屈:“你又没问我,再说我也是刚想起来。”

    浅水清扬声道:“把地图拿来!”

    地图正是西岭野交给浅水清的那份惊虹军事地理分布图,浅水清对着地图仔细端详,面色越发沉重:“这事不对。”

    “怎么了?”

    浅水清沉声道:“既然梁中流从一开始就用分进合击的战法对我们施行步步紧逼,他就应该明白一件事,这一仗无论怎么打,丛林战都必定会是其中的组成部分,既然这样他就没理由不调来他的山狗军。尤其是他的确从边防军调来三万人。。。。。。很有可能就是山狗军!”

    离楚问道:“可要是这样,为什么山狗军不出现?我可以肯定,后方追击我们的绝对是普通城府军,不可能是山林作战部队。”

    “问题就在这!”浅水清一拳砸在了地图上:“你们说丛林作战什么样的战术最好用?”

    两人同时答道:“伏击战,再没有比这个更实用的了。”

    浅水清随手用在地图上点了几下:“你们看,这里是燕子岭,这里是接天山脉,要绕过燕子岭,就必须走盘山道,根据地图显示,这一带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如果梁中流的山狗军真得来了,却又不跟在我们的后面,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在我们的前面,盘山道这里设下伏军。”

    “可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们的行军路线预作埋伏?”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这两天我一直有些心绪不宁,总觉得好象有什么东西被我错过了。”浅水清摇了摇头,心中亦是迷惑不已:“按理说,穿插战术是建立在对地理地形的熟悉程度上才能进行的。梁中流绝无可能知道我们已经有了一份详细的惊虹地理地形图,所以没道理能猜到我们的计划,更不可能如此准确地把握到我们的行踪,要说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设伏,实在是没有道理。可我就是有这种不详的感觉,就好象有什么人在暗中盯着我们,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

    拓拔开山和离楚面面相觑,不明白浅水清为何有此想法。

    浅水清却缓缓道:“后来我才终于想明白。那就是。。。。。。”

    “我们的行动太过顺利了!”

    浅水清咬牙切齿道。

    铁血镇的主力穿插也罢,浅水清的偏师吸引也好,一切的一切,都完成的那样完美。表面上看,这是浅水清指挥有功,不惜把最大的困难拉到自己身上,为铁血镇主力穿插争取最大成功可能,可是负责偏师吸引的虎豹营,同样没有遭遇太多的阻碍。他们一路前行,后路追兵若即若离,几乎就是和浅水清保持同步。

    那一刻,浅水清想到的不是别的,正是自己当初追击南无伤时所采用的策略。

    梁中流会不会也在玩这套欲擒故纵,上屋抽梯的把戏?他会不会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全部计划?

    浅水清不知道,但冥冥中有一种感觉,这一次他可能小看了这个在惊虹国内没什么名气的家伙,事实上,这个老东西怕是阴险得很。

    他已经设好了一个套,正在等着浅水清钻进去,自投罗网。

    地图上一条条羊肠小道纵横交错,如星罗密布,浅水清死死盯着,眼神越来越亮,也越来越阴冷。

    龙困浅滩,那句恶毒的咒语如跗骨之蛆萦绕住他的全身,他突然想到。

    谁说龙困浅滩就一定是困在浅水湾,困在惊虹?

    也许它更广泛?

    也许它更恶毒?

    也许它更具体?

    也许它无所不在。。。。。。

    浅水清迅速从怀中又掏出一份地图,正是离楚当初从松州取来的那份惊虹地形概略图。

    他将两份地图放在一起细细比较,浅水清的手不停在上面比动着,瞳孔越放越大,眼神不断发亮,发亮,仿佛那暗夜中的星光,散发出震慑人心的光芒。

    一个不可思议的发现渐渐出现在眼前,一个令人愤怒惊恐的事实彻底震撼了他的心。

    地图上那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线路,画出一道道血样色彩。

    而位于其中之上的那最重要的一条线路。。。。。。这赫然是一条通往地狱的捷径!

    他终于明白自己犯了一个什么样的错误。

    浅水清霍然站了起来,大叫道:“立刻停止前进,敌人已经在前路设下埋伏!”

第二十九章 背叛(中)

    作为贵族阶级统治王国的典型代表,圣威尔联合公国中爵位就意味着权力。

    圣路易王国只有两位公爵,就是奥尔德温?哈勒姆大公爵和柯尔斯顿?斯波卡约大公爵。前者是女王的丈夫,挂公爵之名却无实权,后者却是威名赫赫的圣威尔战锤。这位柯尔斯顿?斯波卡约大公爵所率领的圣堂武士队,不仅是整个圣威尔公国的主要战力,同时也是教皇手下最重要的砝码。

    圣堂武士仅对教会效忠,非圣战期间绝不轻易出动,因此柯尔斯顿?斯波卡约大公爵虽然贵为圣威尔联合公国的第一战将,但是名气却远不如烈狂焰,格龙特等人。

    但是谁要是因此而小看了他,那就大错特错了。

    事实上,在对外战争里,斯波卡约或许算不上有名,但是在对内战争中,斯波卡约却是以凶狠凌厉的攻势而著称。他的圣堂武士队拥有整个国家最强的武备,所到之处,圣威尔公国内无人不敢服膺。在圣威尔联合公国,斯波卡约的地位是超然的,甚至连女王陛下对其也极为恭敬。

    他是最忠诚的曼德教徒,一生自律,严格遵循曼德教教义行事,也是教皇最信任最器重的大将军。

    当这刻斯波卡约的眼神落在姬若紫身上时,姬若紫只觉得自己的内心仿佛皆已被其洞彻,有种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

    那个时候,她心中微微颤栗了一下,却主动向着斯波卡约走了过去。

    看着斯波卡约,她的微笑仿佛穿天来到,在无形中化解了斯波卡约的冰寒:“姬若紫见过斯波卡约大公爵。”

    斯波卡约微微诧异,终于还是点头道:“我听说过你的名字。”

    “不及大公爵阁下多矣。”

    斯波卡约挑起了他高傲的下巴,然后他说:“不过你要是以为只要来我国境内转上一圈就能救走浅水清,怕是要大错特错了。告诉我,姬若紫,你凭什么来到这里要求我们开放圣洁走廊,给浅水清让出道路?”

    斯波卡约开门见山,表明立场,尽管姬若紫拥有动人的美色,却根本无法吸引这位嗜血成性的大公爵。

    在他的眼里,这世界最美丽的色彩,永远是那鲜红血色。

    姬若紫捂着嘴轻轻笑了起来:“大公爵还真是快人快语,不过,谁说若紫此番前来是为了铁血镇之事呢?”

    斯波卡约一楞,姬若紫已懒洋洋道:“男人的事,女人是不可以多作理会的,战场上的杀来杀去,又与我们女人有什么关系?我与浅水清一无名分,二无爱情,他的死活又与我何干?本人此次前来,是奉了我皇陛下之命,与圣威尔正式建立盟友关系,商量如何互通商贸之事的,大公爵阁下切莫弄错了来意,会让人笑话的。”

    斯波卡约的眼神越发冰冷:“互通商贸?怎么个互通法?”

    姬若紫微耸俏肩:“租借圣洁走廊作为两国商道,用于双边贸易,大公爵阁下认为如何?”

    租借商业通道?斯波卡约为之一楞。

    不再提议借道归国一事,而是转向圣威尔人提出租借整条圣威尔境内的圣洁走廊通道为商道,可以说是姬若紫的一大妙棋。

    租借商道,意味着在商言商,所有的问题就会被牵扯到金钱问题上来,用政治手段去阻碍显然是说不通的。这样一来,所谓的三年不攻惊虹和曼德教进入天风一事,就成为不可以摆上谈判桌的内容,天风人若是肯给,那属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肯给,那是正当权力。此外,如果是为了借道让铁血镇归国,同样是花大价钱借了一条路,却只有一次性的通行权,而租借商道,就意味着天风帝国对圣洁走廊有着一段时间内的通行权。尽管商道的租借会让天风帝国付出大量的金钱,但是毫无疑问,商道的使用也可以为天风人赚取足够的金钱。天风的一些特产,将再不局限于周边各国,而是可以输送到更远的国家去,卖出更好的价钱。

    就长远而言,租借商道一旦成功,不仅不会亏钱,反而可以赚钱,是一笔天风人和圣威尔人的双赢大买卖。如此一来,天风帝国不但能救回自己人,甚至还可以小赚一笔,而圣威尔人更是可以赚得盘满钵满。当然,租借商道也有其局限性,就是铁血镇作为帝国军人,并不可以使用这条商道,但是姬若紫对此则另有打算。

    此外,由于圣威尔人天性的重利好色本性,又有着民主制度的幌子,因此国家政治举动受利益趋使极大,当天风人打着租借商业通道的名义来到圣威尔时,无论是女王还是教皇都不敢再轻易否定姬若紫的提议,因为那将面临很大的民间压力,会给国家人民带来上层贵族目光短浅,不为国民谋福址的错觉。

    当然,斯波卡约虽是国内出名的战将,却并不是政客,对于租借商业通道背后的另外一层重要意义,甚至是决定性意义并没能看到,即使如此,他还是从这一句话中分析出了姬若紫的厉害之处。

    这个女人,其智慧狡诈处,却不输于男人!

    斯波卡约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欣赏:“天风国终于也出了如此卓越的一位女性吗?塞西莉亚不会寂寞了。”

    姬若紫笑道:“终不敢和女王陛下相提并论。”

    音乐响起,欢迎远道而来的天风特使的舞会在这刻正式开始。

    男女士纷纷下场,各自站成一排,然后男士捧腹曲身,女士回应以幽雅的欠身姿势,小腿微微弯曲。

    男士们将左手放在背后,右手则笔直伸向女士,对方则以矜持的高傲神情接受了此一邀请,舞蹈才算正式开始。

    做为今晚这场舞会的主客,姬若紫的舞步娴熟,神情高雅,表现却极为从容。

    圣威尔人的舞蹈既有群体舞的特质,又有双人舞的特点,有着极强烈的节奏感,每当音乐进入到一段**时,舞者就会彼此交换舞伴。这种舞蹈方式要求舞者对宫廷舞的节拍韵律极为熟悉,否则一旦出错,可能会连累到整个团体。

    姬若紫与乐清音就象是舞池中两朵最美丽的穿花蝴蝶,她们踏着乐点起舞,丝毫没有天风女性在外人面前那种拘谨的表现。当一个又一个舞伴在她们手中换过时,她们用高傲的神情,优雅的舞姿征服了现场的每一个人。

    奥尔德温?哈勒姆公爵,那位女王的丈夫,正在用谄媚的口气赞美姬若紫:“在我的印象中,天风帝国从不会有一个人能理解舞蹈的妙处,但是今天,您让我开了眼界。不得不说,您的舞跳得棒极了。”

    姬若紫一个优雅的转圈,将肩头抗在奥尔德温?哈勒姆公爵的胸前,用充满媚惑的语调回答:“圣威尔的舞蹈很迷人,圣威尔的男人更迷人。”

    然后,就在对方试图稍有动作之前,姬若紫一个旋身滑步,已经借着音乐变换之机滑出了公爵的掌握,进入了下一位对手的怀中,埃夫林?巴尼斯特伯爵。

    巴尼斯特伯爵大手搂住姬若紫的腰,几乎要将整个身体都压在姬若紫身上:“您将会成为今晚最美丽最耀眼的那颗明珠。”

    姬若紫随着音乐身形一顿,左手扣住巴尼斯特伯爵那正试图前伸的贪婪狼爪,回以甜蜜的微笑:“或者只是其中之一。”

    巴尼斯特伯爵向前连踏两步,试图将她搂得再紧一些,姬若紫却借着音乐一个后仰,将整个身体压在了他的左臂上,做了一个漂亮回身压腰动作,躲开了这色狼志在必得的一扑,同时也迎得了满场喝彩。

    盖布里埃尔?考曼伯爵立刻迎上,将姬若紫从巴尼斯特伯爵的狼抱中解救出来,无视后者愤怒的眼神,轻声对姬若紫道:“希望您能适应圣威尔人的热情好客。”

    姬若紫一个斜身躺倒在他的臂弯中,娇笑道:“我很适应,且非常喜欢。”表情放荡而充满诱惑。

    考曼伯爵借机低头,想要亲吻她,姬若紫却随着音乐做了原地三百六十度的大旋转,单臂一伸,脱出了考曼伯爵的掌握,竟再次投进了另一位舞伴的怀抱。

    考曼伯爵望着姬若紫摇头叹息,耳边想起温柔的甜**声:“她很迷人?”

    “是啊,看得见却吃不到,她也许会成为天风帝国最杰出的女性。”考曼伯爵脱口回答,再看身边,却是乐清音在偷笑。

    “哦,天啊,您同样是一位迷人的小姐。”

    “已经晚了。”乐清音优雅地转过考曼伯爵的怀抱,不给他丝毫可趁之机。

    这里的每一个男人几乎都是色中恶狼,他们借着舞会的名义对着姬若紫和乐清音大肆张开魔爪。她们就向是在狼群中肆意欢笑的两只小羊羔,可以让对方看到,却无论如何不能让对方吃到。然而从三千粉黛中杀出来的姬若紫,还有长袖善舞,专长如何拒绝又或挑逗男人的乐清音,却自有独门的应付之道,拒绝得婉转,逢迎得贴心,不予人丝毫不快之感。

    那个时候,没有下场的斯波卡约大公爵,看着那舞池中翩翩若蝴蝶曼舞的姬若紫,他知道,这个女人的到来,一定会让整个圣威尔人都为之狂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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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劲箭如流星,狂飚怒射,马车疯狂奔跑,水中莲拼命抽动马鞭。

    后方的骑兵厉声高叫:“立刻停下马车,鸿帅有急事召两位回去相商!”

    水中莲头也不回地大骂:“我去你妈的!这屁话你对被你们杀死的那几个兄弟说吧!”

    后方骑兵再不多言,张弓搭箭再射马车。

    一支流箭擦着水中莲的脸钻一匹拉车大马的后臀,那马惨叫一声,反而加速前奔。

    “你们几个,从两侧包抄过去,杀马!你,你,还有你,准备跳上马车,舞帅有吩咐,能抓活的尽量抓活的!”领头的骑兵高叫道。

    十余骑劲马狂飚而出,水中莲马鞭劲挥,正抽中一名骑兵的脸上,他哀号一声跌落马下。

    但是追兵足有百骑,水中莲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应付得过来?

    她无奈回头看去,鸿雁依然沉浸在父亲死亡的消息中,对身边的事全然无觉。

    咬了咬牙,水中莲说:“鸿妹妹,咱们就是死,也不能落在舞残阳劫傲的手里。”

    不远处,大河奔腾,咆哮出天地雄威,那是天风国内的一条大河南弯河。

    水中莲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猛力抽动马鞭,马车以流星之势狠狠地向前冲去,再刹不住车,直直地跌向大河深处。

    河水奔腾,泛出滚滚黄泥,车与马在河中载沉载浮,向着下游漂去,仿佛一朵水中莲花,花开花谢,渐离人眼。

    百余骑追击骑兵无奈地停在河边,追击的骑兵头领大叫道:“顺着河向下找,一定要抓到她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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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灵巧的翻身,如鬼魅般从丛林的角落中现身出来,无双的脸上满是汗水。

    “事情有些不太对!”

    “怎么回事?!”

    碧空晴急问。

    铁血镇主力部队分成两路,由两条方向对惊虹军进行反穿插,其中碧空晴领导的血风与铁风两旗,水中棠与西岭野负责灵风旗与清风卫。

    无双作为军中最可信赖的斥候高手,担负起的任务就是务必保证移动大军左右两翼的安全。

    无双随手拿起根树枝在松软的泥土上画了起来:“我们左右两方的部队正在向这边靠拢,而且来势汹汹,势头绝不是普通的收缩包围圈形势,而是直冲着我们来的。”

    碧空晴和方虎同时惊问:“你能确定?”

    无双傲然回答:“我是丛林的孩子,就算是十里外有人路过,我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众将心中皆是一寒,怎么会这样?

    梁中流就好象是完全看穿了他们的计划,不仅知道他们要利用穿插迂回战术对其进行兜底抄截,甚至还知道了他们的行进路线。

    要知道猜出计划并不稀奇,穿插迂回打法本就不是出新出奇之术,可问题是何时穿插,如何穿插,走哪条路线穿插,对方竟然也对其摸了个通透,这就令人不得不吃惊非常了。

    “看来梁中流比我们想象得要难对付得多,这次的计划已经失败了。”碧空晴颓然道。

    如今血风旗和铁风旗孤军深入,他们现在要面对的是梁中流右两路总计八万大军的合围。以惊虹人对此地地形的熟悉,和擅长于丛林作战的特点,一旦被其合围,天风军绝无幸理。

    方虎怒道:“哼,梁中流这老东西果然有一套,明是五路大军分进合击,却是故意露出的空档给咱们钻。要不是无双察敌有功,咱们真是要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碧空晴破口大骂:“狗屁!战争上哪有这许多虚虚实实的东西!梁中流若能天才至此,连我部如何动向都分析得出的话,又何必再来这许多把戏,天下哪还有他孤正帆立足的份!整件事根本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众人一惊,同声叫道:“你说什么?”

    碧空晴眼中恶毒之意一闪而逝:“我说,梁中流之所以能对我军动向如此了解,那是因为这套战术从一开始就是他制订的!西岭野,这个狗娘养的出卖了咱们所有人!他早就背叛帝国,投靠惊虹人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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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风介绍:
这是一个从小兵到将军的故事,为了爱情,浅水清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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