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指点江山
天风历10年,11月19日夜,在浅水清动赤水镇兵变后,利用易星寒这手妙棋,兵不血刃地化解了护坝难题,及时跳出了商有龙的伏击圈.商有龙全歼铁风旗,鼓舞民心士气的计划彻底破产。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的是,易星寒在从军前,竟然会是风雷十三道中最受人喜欢的十三当家。这位小十三,在用一夜时间阐明了天风军来犯的种种事情之后,终于成功说动风雷十三道的诸位当家人▲他们的行动,其度之快,效果之佳,甚至远在浅水清的预计之上。
11月20日,仅仅是过了一天的时间,一则震惊世人的消息传来。
月牙河水坝守军,反了。
策反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易星寒!
在他说服了风雷十三道的悍匪之后,又用同样的理由,说服了李官堰的守军。
他们宣称自己将不再忠于王室,同时也不投降天风人。
他们将继续为保卫国家而抗战,而他们新的领导人,就是易星寒。
短短数天里,日月换新天,继天风止水之后,又一股新兴势力在这片土地上蓬勃崛起。
这股势力,帮助天风人全面进攻止水铺平了道路,而天风人的疯狂杀戮,也同样为易星寒送去了大量他所需要的人才。
天风历10年,11月22日,水坝全面易主后,易星寒自建护民军,不遵王令,倡议举民护坝,抗天风,自救护国,举国响应。
此时,暴风军团已将孤正帆逼退寒风关,但是却欲退无门。
孤正帆玩起了牛皮糖战术,你欲退来我便进,你欲进来我便退,将暴风军团牢牢牵制在寒风关的土地上,不令其轻易撤退。
对此天风皇帝苍野望早有准备。西南战局稳定,各国异动平息,他便可放手大干。天风五大军团,如今仍有一支军团尚未动用,那就是负责卫戍京畿的中央军团。这支战力仅次于暴风军团的军队,由天风帝国的另一位名宿大将季狂龙领导。
他与烈狂焰,赵狂言三人,并称天风三狂,由此可见其地位能力。
11月30日,中央军团的一支万人队先出现在三重天一带,与铁血镇的南无伤会合一处。其后数天里,来自苍天城的部队,源源不断地开进三重天,进入三山平原。苍野望下令东部各地地方守军再次征调兵员,务必再输送至少五万大军前往前线。
自此,由于浅水清的出色表现,天风人大举进攻的机会终于到来。
十万中央军团战士,除孤星城两万留守,扼守三重天战略要地之外,苍野望又调来整整六万人,再加地方驻军五万和铁血镇一万余人,总计十二万大军,开始了全面进入止水的准备工作。
与此同时,梁史案开始在全国范围内爆,止人水震惊不已,悠悠众口却再无法堵塞。
毁堤一事,也渐渐为国民知晓,愤怒的民众开始放弃保卫帝国的想法,转而自形成家园保卫组织。
一支又一支自力量开始如雨后春笋般崛起在这片土地上,而其中声势最浩大者,就是易星寒的势力。
来自周边的山**队和自由都市联盟的军队也开始正式进入止水,宣称止水无道,吾将代而取之。
商有龙全国动员,举国死战,一场浩大的卫国之战,将随之展开。
整个止水一国,被人搅成一团乱局,出现一片风雨飘摇之势,有人投降,有人坚守,有人死忠,有人倒戈,每天都在出现新的变化,到底谁才是最后的主人,止水的结局会怎样,没人能说得清,道得明,惟有参入其中者,才深得个中滋味。小说
那个时候,一手导致出如此混乱局势的罪魁祸浅水清,却在赤水镇兵变之后,带着铁风旗的战士,悄然消失于众人的视野之中。
他们隐伏在战争的角落里,静静地等待,仿佛择机而饲的猛虎。他们在暗处磨利尖爪,张开獠牙,凶猛而残忍地虎视着一切周边的敌人……
12月13日,狼嚣山。
狼嚣山是连云山脉的支脉,由此向南,可以直插止水的中腹地带,也可以绕道龟岭,转进大梁城,更可以北上月牙河,沿河顺流而下,回归定州或逆流而上,转入澎湾河流域,直进鍪海。
当初碧空晴提议把部队驻扎在这一带时,颇得浅水清的赞赏。由此可以看出,浅水清手下之中,真正有大将之才的,其实就是碧空晴。当初他跟着抱飞雪,虽执掌飞雪卫,却是掌旗级别的将军,论官级丝毫不比浅水清差。
虽然他当初败给了浅水清,但其统兵能力,战略眼光,却依然是不可否认的。
铁血镇兵出孤星城后,碧空晴向浅水清献计:上兵伐交,下兵伐城。以血香之令震慑敌军,用拉拢,分化,震慑诸策,令止水人兵民离心,则国不战自败。
梁史案,血香祭旗都是在这一基础上绸缪策划起来的。
下出了易星寒这步棋后,一切不出浅水清所料,止水国内形势风云变换之快,令人惊诧。只是二十余天的时间,就已经处处烽烟。
依照浅水清的估计,最多再过一个月,止水国内就会形势完全动荡,届时,就是铁风旗扬威的日子。
而这段时间里,浅水清给部队下的命令是休整。
他们躲进深山老林,冷眼看着外面热闹,却绝不参与。
“边州一战后,南督领一万人与商有龙三万人正面对抗,不落下风。如今边境上十二万大军已经开始重新控制止水外围城市,商有龙空有数十万军队,却只能避其锋芒不敢交战,下令各地死守,以焦土之策对抗我军。听说国主羽文柳对此大为不满。”
说话的是沐血,他躺在一块大青石上,闭着眼睛悠闲道。
狼嚣山上,浅水清在和夜莺下棋,身边是洪天启等几个营主,还有方虎等人。铁风旗最重要的军事将领,几乎都聚集在此,一个非正规的小型会议在这种情况下召开。
碧空晴笑道:“虽说现在是冬季,但是止水东部由于临海原因,气候温暖,雨水充沛,十年也难得下一次雪,因此对天风军行军影响不大。目前止水人最可依仗的,就是国内作战,其兵力优势依然存在。因此,国内不时有人向羽文柳提议,建议举国之大军,与敌决战于旷野之上,一战灭其全部,则大局可定。根据其目前动向局势来看,这个提议应当已经通过了。”
浅水清抬起了头:“决战?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是商有龙的提议?”
“昨天刚得的消息,不过以我对商有龙的了解,他不可能支持决战,毕竟决战一旦失败,则止水将再无反击之力。但是他目前情势不佳,在朝中地位也岌岌可危,一些激进派将领趁势而起,想要夺兵权,自然会提出听起来一些鼓舞人心的建议。以我对朝中局势的了解,和商有龙一直不和的军政院楚鑫林等将领,大有可能借此机会难。”
“哼,国难当头,内争不休,为讨君上欢心,不惜犯难行险,天风军要想赢得轻松些,就得看这些蠢货的了。我本以为,时机还要等段时间才会出现,没想到竟来得这么快。”浅水清说着随手将手中黑子掷下:“大龙被吃,这盘棋你已经输定了。”
夜莺赌气撅嘴:“这围棋是你教我下的,自然是怎么都下不过你的了。”
碧空晴淡淡道:“目前羽文柳可以调集的军队,最大上限在四十万人左右,一旦真要与天风大军决战,最佳地点就是在三山平原一带。如果真是这样,四十万对十二万,商有龙还是有很多机会的。”
“战争,从不以人多人少决定胜负,就象这棋盘绝胜,势总是胜于地的。”浅水清随口应道。
想了想,他说:“必须立刻想办法确认决战信息的准确性,沐少,咱们前方的探子回来了吗?”
“还没有,一有消息我会立刻告诉你。”
浅水清点点头,他微闭双眼思考局势。到目前为止,形势的展可以说一切都在按浅水清计划中的进行。止水国内已是一片乱局,羽文柳想通过决战挽回颓势,商有龙的龟缩政策再无法继续坚持下去。离开了乌龟壳的止水军,在失去了战略纵深之后,只能被迫选择与天风军进行面对面的决战。
天风军一战定乾坤的机会正式到来,而铁风旗,也终于等来了他们苦侯已久的机会。
“前方决战,后方空虚,决战一旦真正展开,不管战况如何,我铁风旗的机会到是已经来了……得早做准备了。”
“就等你这句话呢,这些日子,大家窝在山里,怕是早闷坏了。”洪天启笑道。
浅水清嘿嘿一笑,现在的铁风旗,就是一把隐藏在暗中的利刃,只要使用得当,就可以一战定乾坤。
想到这,浅水清挥开棋盘,他随手抄起一把棋子,往棋盘上方放了一粒黑子说:“你们看,这里是大梁城,有十万守军。”
然后又在天元位置上洒上一把白子,一把黑子:“这里是最有可能的决战位置。”
方虎往棋盘上丢了颗小石子,正落在左下角:“我们在这。”
碧空晴把石子缓缓往上移动:“若能绕过决战场,直插大梁城,则战事可定。”
在那条石子滑过的轨道线上,沐血洒下一把沙土:“那就得经过无数道城关要隘,包括一些被浅少的行动刺激起来的地方民军。”
东光照又往棋盘上洒了一圈黑子:“一路过关,无奇袭可能,若敌四面包抄,则我军后路尽断。”
夜莺拿了几根枝条插在沙土上:“那些地方民军是荆棘,会刺伤我们,也会刺伤所有从他们领地上经过的任何人。利用那些民军,快通过关卡,则完全可能摆脱包抄局面。”
洪天启指着棋盘道:“问题是前有拦路之虎,后有追截之兵,凶险太甚,凶险太甚啊!”
拓拔开山大手一甩将棋盘上的沙土枝条黑白棋子一起扫掉:“该打硬仗的时候,就得打硬仗,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讨巧的。决战在即,对手没有太多兵力用于对付我们了。这一路,我们过关斩将一路血战,趁敌空虚之际,正是强冲大梁的好时机!”
无双冷冷道:“大梁城有十万守军,就算我们到了地方,也未必能拿下那里。该取巧的时候,还是得取巧。否则冲到大梁也是没用。”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对着棋盘指点江山,但其意图竟是同时指向了大梁城。
浅水清哈哈一笑,在代表大梁城的黑子后方,划出一条直线:“自古以来,天子守国门。惟有止水,国都在大后方,自建国以来,大梁城未逢一次战事,国主懦弱,士卒颓丧,我军以强攻之势进取大梁,一路杀去,慑敌胆,震敌魂,则敌纵有兵十万,我亦可一战而定。”
碧空晴也冷笑:“正是如此。观其帝都国主,我军若能打到大梁城下,无论胜败,羽文柳都会感到害怕。”
雷火也哼道:“人若是怕了,不是投降,就是逃跑,绝没有反抗的勇气。”
浅水清点头道:“所以,这盘决胜局里,羽文柳就是关键。主将无能,会害死三军,国主无胆,则势必亡家灭国。这一次,我看我们可以把宝压在他羽文柳的身上。”
众人俱皆点头。
说到这,浅水清忽然笑了起来:“看来,大家都有这个意思想要强取大梁了。很好,这次我也很有兴趣要看看你我到底能不能再创辉煌。既然你们不怕死,咱们就一起拼他一把。只要拿下了大梁城,大家就可以回苍天城封官晋爵,永享福禄了。”
方虎哈哈大笑:“我对那封官晋爵没太大兴趣,不过此战若成,将来观澜战史上,必有我方虎之名。我辈军人,以鲜血换荣耀,正当留名后世,哪怕是那血腥之名,也无愧此生!”
所有人同声叫道:“我辈军人,以血涂史,敢以性命冒险,建千秋之功!”
浅水清霍地站了起来:“好!既然这样,那我就正式下决定了。前方一旦决战,则无论胜败,止水都已亡定。我们必须在天风大军击涝手,进入大梁之前,抢先拿下大梁城!现在我命令,全军立刻做好出准备,即刻准备下山。一旦消息证实无误,就以最快度直扑大梁城,一路过关斩将,焚血香,祭大旗,凡有不降者,一律屠城。以战养战,就地征兵征粮,我铁风旗诸将士,定要在打到大梁城之前,先打出我铁血军人的不败雄风。我们要在兵临城下之际,让每一个敌人听到我们的名字,都闻风丧胆!逼其不战而降!”
“此次远征,贵在气势!我铁风旗能否一战功成,就看你我斗志如何。天风――武威永存!”
“天风――武威永存!”所有人一起高声吼叫起来,鸣动雷霆怒焰……??
第二十二章 蓝城之变(1)
天风历10年,12月15日,铁风旗终于再次出现在止水人的视野中。他们一出现,就以虎跃平原之势猛扑离狼嚣山一带最近的大城血岩城。
是役,浅水清再祭血香,于半日内攻下血岩城,满城皆屠。
铁风旗来势汹汹,浅水清手段残暴,其赫赫凶名一夜间名扬大6。
人们纷纷传言:天风血魔浅水清,一路所经,不降必屠,祭血香以焚天地,为天下诸恶之。
各国更是纷纷谴责浅水清残暴凶恶毫无人性,甚至连皇帝苍野望都不得不急令命浅水清停止这种以屠杀为目的的攻城方式。然而天高皇帝远,在皇帝的命令在止水境内满世界转悠就是找不到人的时候,浅水清领着他的铁风旗已经一路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般再下两城。
不过这一次,情势终于开始出现变化了。
先后血屠定州,血岩城之后,浅水清的凶名与血香祭大旗的事迹已逐渐为各地所知。
凶名,永远比善名更容易让人畏惧。
12月18日,铁风旗攻打守军达三千之众的流沙城时,打到半途,该城城守眼看手下士兵软弱,无法抵挡天风军的进攻,终于下令弃城投降。浅水清却冷漠回答:“血香焚过,再行投降,为时已晚。屠!”
12月21日,铁风旗转进蛤蟆口,攻打止水的一个小县城安平。
这次,对手直接投降了。
安平县,是止水境内的一个小县,其地理位置并不显著,地势也不险峻,甚至在整个国家地图上,都找不到这个地方的名字标志。
但就是在那天,这个原本默默无名的小县,因其投降一事,而举国大哗。
这是自天风军攻打止水以来,第一个正式不战而降的地方,它预示着浅水清的血香祭旗策略正在走向成功。
它的投降,意味着止水境内的确已经开始出现了大批的投降主义者,浅水清血香祭旗的凶名正在逐渐地挥效力,这将帮助他在以后减少许多战斗。
12月24日,铁风旗正式兵出三山平原,在止水境内绕了一个大弯后开始出现在止水后方的土地上。此时,他们已彻底放弃粮道归路,一望无前的杀向前方。他们相信,即将生在平原战场上的那场大决战,注定将以天风人的全面胜利而告终;他们相信,自己能一路打到大梁城,以最快的度结束这场战争;他们相信,有浅水清的领导,他们能创造出一个新的辉煌――直下大梁城。
他们狂热,勇敢,进取,残忍,他们不是好人,但他们绝对是最优秀的军人。
他们挥舞屠刀,一路所向,勇敢杀敌,无所畏惧.
12月25日,铁风旗兵不血刃拿下止水最重要的一个城市――蓝城,蓝城城守郑时月领五千人不战而降,再次轰动天下……
蓝城城守府。
地图上的红黄蓝旗依旧插满各处,但在从狼嚣山到蓝城,是一条由白色小旗组成的连线,在那彩旗飘飘中,显得是如此的扎眼,醒目。
浅水清的眼神停留在那上面的白旗上,久久不曾离去。
白旗,说明这些地方已经为天风人所拿下。
但是白旗永远不会告诉你,哪些城市是投降的,哪些城市又流尽了鲜血。
但在浅水清的心中,那曾经的杀戮,无望的哀号,却总也挥之不去。
当人们还在一次次为一座城市被屠戮,一座城市放弃抵抗投降而感到震惊的时候,浅水清和他的同僚下属,却早就先一步看到了这种局面的出现。
他们并不是单纯的一条直线打过去。身在异国土地上,要想打好每一场战斗,都必须谨慎而小心地选择好对手。
止水内部空虚,大部分城市已经虚弱到守兵寥寥的地步,砸下一颗坚硬的果实,意味着后方兵力不足的对手将失去胜利的信心。正所谓击强以震弱。否则各地城关就算再好打,一路血战过来,怕也要害得自己死伤无数。
血岩城地势平坦,无险可守,流沙城有三千守卫,却多是新兵残兵,正适合拿来做血香的进一步震慑。
安平县本不在他们一路所经的比需之路上,仅仅是因为县守懦弱无能,地方守备薄弱,才用来做第一个投降对象。
以此为天下竖立一个降者不杀的榜样。
蓝城的城守郑时月看到了这一切,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百姓,他都不能不降了。
每一次攻击,都在事先做过了精密的选择,地图上的那些红蓝黄旗,早注定了某些人的生死归宿。红旗意味着血战,蓝旗意味着投降,黄旗则意味着摇摆不定。血香恶名传遍止水后,它让红旗更坚决,蓝旗更懦弱,但它真正起到作用的,则是对黄旗摇摆派的威慑。
蓝城,便是黄旗。它的投降,意味着止水境内除了少数坚守派,大部分人都将为铁风旗的恶名所震慑,并害怕。
无数次反复思量,无数此斟酌比较,无数次绸缪计划,才换来了今天这般的辉煌战果。为此,浅水清不惜背负恶名,凶传天下。
蓝城是止水的一个中转重镇,其地位与天风清野城相仿佛,是前后方军草辎重的中转枢纽,本身更藏粮万石。
郑时月的不战而降,令止水人大为被动。他们可以说是被浅水清扼住了咽喉。一旦大战开打,浅水清转向可抄大军后路,也可前进直逼大梁,道路四通八达,铁风旗进可攻退可守,拥有太多的进攻路线可供选择。因此,这一战略要地的失去,比安平县带来的实质伤害要大得多。
拿下蓝城后的铁风旗,暂时停止了自己前进的脚步。
如果他们向前,止水人就会全面了解他们的意图。
在大战开打之前,浅水清不想暴露自己的真正目标。事实上,他扼守蓝城的做法,更象是在为决战做准备。
“浅少。”方虎从外面匆匆而来,站在他身后恭敬地喊着。
自从浅水清成为掌旗之后,他说的话愈少了,举止行为间也愈见稳重,大将风范更是显露无遗。
曾经的浅哥儿,如今变成了虎威将军浅掌旗,再也没人敢叫他那个亲切而缺乏尊重的“浅哥儿”了。
他依然年轻,但却再没有人敢小看他。
“什么事?”浅水清头也不回问,注意力依然集中在地图上。
“刚得到的消息,商有龙急派手下大将石容海,领兵三万从前方回撤,正一路直扑蓝道关而来。”
浅水清吃吃笑了起来:“看来羽文柳是真得急了,大战关头,从主战场抽调援兵,来回奔波,劳而无功。商有龙现在是被我们牵着鼻子走呢。”
方虎也为之一笑:“蓝城的不战而降,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蓝城地势险峻,守兵也是正规军,不可和定州,血岩城等地相提并论。他们要是想固守待援,估计怎么都能守上几天。血香之名已震慑了许多地方,没多少人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和满城百姓去搏那所谓的援军了。”
浅水清淡淡回答:“那是应该的。”
先是屠城以震敌军,再是梁史案广为传播,以寒敌心,又是水坝一事为民众所知,去其忠诚。如今的止水,民心思变,早已不复当初了。这种情况下再不能让敌军投降,浅水清就得好好反思一下这个世界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了。
蓝城虽是重地,郑时月可不是傻子。一个外敌入侵,民变四起的国家注定了不会有好下场。
一样是卖国,他还可以打着保护民众的旗号,而卖给浅水清,也算能卖个好价钱。
因此,他降得理所当然,降得理直气壮,降得份所当为。
所以浅水清才说那是应该的。
用郑时月的说法就是:此举,上应天意,下顺民心。
天意不可测,民心到是可测的。蓝城的百姓终于松了口气,降了就好,铁风旗不会屠城了。
事实上,铁风旗自进入蓝城后,连一针一线都没再动蓝城,只是把蓝城府库中的粮食全部取走,以充军用。只要对方肯投降,他们做得任何一支占领军都更加出色。
“必须在下一轮进攻前,先打败石容海。否则后有追兵,前路诸城必生侥幸心理,我血香屠城之慑将会效果大减,再想逼敌投降就难了。”浅水清断然道:“石容亨久会追来?”
“最多两天。”方虎很肯定地说:“我方攻城不占地,石容海一路畅通,度会比我们快很多。”
浅水清点点头表示明白。
攻城而不占地的做法,固然可以使自己最大限度地集中兵力,却也失了步步为营的机会,无法阻滞后方追赶。石容海急急赶来,度肯定是慢不了的。
浅水清背着手反复思量,想了好一会,他问:
“那些降兵现在情况如何?”
方虎回答:“不是很好。降兵里有不少人对我们恨意甚深,我担心难堪大用√短两天时间,能把队伍整合起来就算不错了,但要想靠他们打仗,我怕到时候会有大批人反水,反过来对付我们也说不定。”
降卒的使用,历来是考验将官指挥水准的一大难题。自古以来,降卒就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了,进攻方的兵源就可源源不绝,以战养战的优势则可彻底挥。用得不好,就会立刻反伤己身。历史上因降卒叛乱而导致的大军功败垂成的战争屡见不鲜,同样因擅用降卒而获得一再胜利的军队也不在少数。
降卒们由于是被迫从军,在心理上和对手就不一致,为了更好的使用降卒,许多艰苦的战斗中,将军们都会用降卒来打冲锋。一方面,死的不是自己的兵,自己不用心疼。另一方面,自己在后方,不用担心前方降卒叛乱给予自己致命一击▲为了镇压降卒叛乱,亲卫部队总是对降卒加以严厉督促,小心看护,既用他们,又不相信他们,从而更造成降卒的离心。叛乱事情也就不足为奇。
对浅水清来说,血香祭大旗的屠城之举,虽然可以帮助他不战而屈人之兵,但是同样的也会使大量的降卒愈加的憎恨他。因此,如何用好降卒,的确是一个最大的考验。
如今石容海三万大军来势汹汹,为了给止水人更深更大的震慑,浅水清决定要从正面战场上完败石容海▲要想做到这一点,蓝城五千守军能否用好是个关键。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只有两天的时间来调教他们。
两天,自己到底该如何处置这批降卒,令浅水清也费煞了脑筋。
想了好久,他说:“走,我们去看看那些降兵。”??
第二十三章 蓝城惊变(2)
冬日的风,寒意森森,吹得人心也无情。小说
每一次战争,都是一场巨大的考验。人们在战火中厮杀,生命的喧嚣中,总有一些会永久归于沉寂。
旧的人死去,新的人会再来,有多少人能一直跟随在身边,长久不去?
浅水清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的下一场战斗里,一定又会有许多兄弟离他而去。
石容海带着三万人追了过来,这场战斗,早在预料之中,他无法回避。
这也是他自领兵进入止水之后所遇到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重大考验,以铁风旗目前仅有的一万余人正面硬撼对手三万军。
他必须赢!
不但要赢,还不能有太大损失。
站在蓝城的城头上,浅水清的目光深邃而悠远,他身上披了一件雪色大氅,寒风飘飘下,带动衣袂,劲拂出一位名将的风采。
后人仰慕前人,总是带着些艳羡的眼神,城楼之上的浅水清,这刻丰神如玉,淡漠如天边积雪,只给人高山仰止的感觉,谁又能想到,他的心中也在紧张不已。
原蓝城城守郑时月匆匆赶来的时候,浅水清只微微瞥了他一眼,柔声问道:“降卒的事,安排妥了?”
郑时月恭谨回答:“回将军,已全部安排妥当。”
说起来,这个郑时月虽是降将,但他为官多年,却也的确有几分真才实料。一般的降卒,将官们在使用上多用其为炮灰,其战力挥不佳,忠心度也堪忧▲当浅水清将整编降卒的任务交给郑时月后,他立刻提出了几点建议。
一是登记造册,按户籍制表,全方位清查降卒资料,以备使用。
二是将五千降卒分成两营。
一营撤换基层士官,安插心腹,以点制面,全面控制,尽可能保证其完整的战斗能力。
二营则打乱编制重新编排,抽调士兵,补充入主战部队中。
两个营队之间,一个是作为单独的战斗单位上战场,另一队则作为后备补充兵源使用。两者做法各有利弊,却相辅相成,互为依托。如此一来,降卒既大幅度减弱了其相互勾结,谋反作乱的可能性,同时也最大程度的保存了战斗能量,并不至于因为被当作炮灰使用而心生叛乱之意。
所有互相之间有亲友关系存在的战士,全部被分割进两个营队中,彼此互相不能联系,各有顾忌。既互为战力,又互为人质,使其只敢拼死作战,而不敢悖逆上命。
铁风旗战士既是降卒的监督者,同时也是共同作战的伙伴,没有谁会特别在前方或特别在后方,只有相互依靠,彼此信赖。
当然,这样的做法虽然便利,却还是有其不足之处,那就是――时间太短,所费工程却大。
估计这仅有的一天半时间里,能将五千降卒全部安排妥当就算不错了。
不过浅水清还是很欣赏郑时月为他献上的这几条计策。
“干得不错。”他笑道。
郑时月见浅水清夸他,心中暗喜,凑前几步小心道:“听说将军每逢大战之前都会亲上前线为将士们讲话,鼓舞士气。如今蓝城刚入天风军之手,各处骤逢大变,人心总有些惶惶,五千降卒是不小的战力,若能用好,必能为将军立下大功。可是现在降卒们的心中也有揣测。早些日子,曾有流言说将军打下南门关时,一战屠光所有战俘。如今蓝城虽降,很多人却不知命运如何,不少人为生死而担心受怕。将军何不亲自过去和他们说说话,套套交情,也好让士卒们见识一下将军风采,知将军不是那种人,以安兵心。”
浅水清一楞,笑道:“我这样的人,凶名在外,只怕去不去,都不会有什么结果吧?”
郑时月立刻道:“拉拢之道,存乎一心。只要将军肯做,就总有人会感动。今天将军若能收服这批降卒,则以后都不用担心降卒的使用问题。”
浅水清想了想,点点头说:“好,那我就去。”……
蓝城的大演武场上,五千名降卒站成十个整齐的大方阵,纵横列各有二十二人,前排是领兵士官。
他们虽不如天风军人那样悍勇,却也是经过训练的正规军人,这军列还是站得整整齐齐,只是这看人的眼神,却总是有些惊慌,害怕,不知所措。
浅水清的凶名太甚,他打造出自己魔鬼形象的同时,也让这些降卒们害怕不已。他们怕他一声令下,铁风旗的将士就会将他们砍瓜切菜般全部杀死,为的或许仅仅是那可能存在的叛乱风险。
但是今天,浅水清来了,白马素衣若翩翩少年,身边只带了寥寥数人,夜莺,拓拔开山,还有方虎狗子等人。
他来看这批降卒了。
他甚至不用说一句话,只是这亲身前来的勇气,就已足令所有人放心。
和以往不同的是,浅水清这次没有放言喊话。
对于降卒,鼓舞士气战意毫无必要,反倒是善言安抚更见效果。
所以他就象个邻家大哥哥般看着这些士兵。
他跳下马,一个个走过去,帮他们扶正头盔,拍拍他们的肩膀,友好而礼貌地问询他们的姓名,住址,然后随口说些安慰的话。
他一个一个的问候,不厌其烦,不管对方是士官还是士兵,他都一视同仁,所说的话也简单明了:
“我就是浅水清,没什么三头六臂,很普通的一个人,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没必要怕我。”
“我来到这里,就是想看看你们。”
“你们吃得如何?天气冷了,怎么还没冬衣?回头我会让郑城守打开府库给大家放冬衣的,要小心身体。”
必要时,他甚至会拥抱某个士兵,表情真诚,动作有力,言语温暖。
正如郑时月所说过的那样,也许这样的行为,不能骗过每一个人,但总会起到一些作用。
而且,这样的做法也的确可以让大部分害怕的士兵由此安下心来,不用担心天风军翻脸无情,转身杀人。
这对安抚军心士气,有着极大的帮助。
他就这样一个个问询着,不厌其烦,也不顾奔波劳累。
当浅水清走过那长长的队伍,逐渐深入到部队中间时,他已不知问过了多少士兵,他记住了他们的名字,甚至还记住了他们的相貌特征。
再次走到一名止水降卒的身边时,他依然是那样亲切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战士回答:“冷弃。”
“冷弃?很怪的名字啊。”
一旁的郑时月立刻补充道:“他是个孤儿,冬天出生,被父母遗弃,所以叫冷弃。”
浅水清点点头:“原来如此。你在军中目前担负什么职位?”
冷弃回答:“小小曲长而已,不敢有劳将军垂询。”
浅水清一笑:“不要跟我客气,既然入了我天风军,今后就是一家人。有什么需要尽可向我提出。”
那个时候,冷弃突然道:“小的的确有一不情之请,想向将军提出,还望将军能帮我完成心愿。”
浅水清一楞,点点头:“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就一定帮你做到。”
那一刻,冷弃尚未说话,身后的飞雪突然扬声出一声犀利的长嘶。这一声嘶鸣,若风雷狂击,震得所有人都为之一呆。浅水清一呆之下,眼前的冷弃眼中突然凶厉之光大现,浅水清立知不妙。
他大喝一声,急步后退,同时反手抽刀。
与此同时,冷弃的手中精光一闪,一柄闪亮的小刀已经凶猛地刺向浅水清,同时大喊道:“我的心愿就是用你的命来偿还我止水所有死难乡亲的性命,屠夫浅水清,你纳命来!!!”
蔓延扩散的死亡阴影在一瞬间笼罩在这片小小天地之间,无数的惊呼声炸响。
浅水清虽及时后退,但后退的度怎比得上前扑,又怎么挡得住这蓄势已久的狂暴一击?
冷弃手中锋利的小刀划出一道凄厉的死亡激流,正刺中浅水清的身体。
扑,一声轻微的脆响。
手中的刀竟然止步于身体之外。
怎么回事?竟然不能刺进他的身体中去?惊异的眼神在冷弃的眼中掠出一道炽炎火潮。
被小刀撕裂的衣帛炸出片片碎絮,一件金色的皮甲闪耀出夺目光辉。
“我,不是那么容易死的。”浅水清那冰冷的语调如寒冬之潮袭来,席卷了整片头顶天空。
“吼!!!”冷弃高声狂叫。整个天空都为之震憾摇颤着,四周所有的喑呜喧哗声音仿佛一下子没有声息全都静了下来。
“你必须死!”他嘶吼出内心中最疯狂的愤怒。
无数人同时向冷弃出手,掌,拳,刀,剑,身体在一瞬间也不知遭了多少重拳硬掌,他却不闪不躲地再次刺向浅水清,若一头疯狂的牦牛横冲直撞,直扑入浅水清的怀中。
这凶猛的一撞,将浅水清整个人都撞飞了出去,浅水清在飞退的同时,手中的刀也抽了出来,一刀劈出如虹彩练。
血光乍起,一只手臂飞升空中,在血色飞扬中涅磐出生命最后的光轮。
啊!!!冷弃痛苦的高声大吼,血目峥嵘里,狂暴的生命爆炸出生命的全部极限。
就在浅水清一刀砍掉他胳臂的同时,他不退反进,向着浅水清空中的身体,狠狠地掷出了手中的短刀……
下一刻,在众人的乱刀将他完全分解开来之前,他已看到那柄短刃以撕空裂云之势,凶狠地扎进了浅水清的手臂中。
倒下之前,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砰!
两具身体同时坠落于地。
血,汩汩地从浅水清的手臂上流出,他跌落于地,却再爬不起来。
黑色的血,狰狞出死亡的凶恶,令所有人都胆寒心惊。
浅水清的眼前是一阵天旋地转,一股陌生而又冰冷的寒意从爬满锈迹的心中倏然升起。
刀上有毒!
剧烈的毒若跗骨的蛆虫,凶狠地吞噬着身体内的生机,只是瞬间就让浅水清失去了行动的力量。
我就要死了吗?
仿佛能感到那无尽的灰的夜正毫不留情地向沉落的生命碾压而来,他就象是看到了死神对自己狞笑的脸孔。
不!我还不能死!
不甘的声音在心底大叫。
内心中最深邃的角落突然间哗动出生命里最强烈的生存**,炽热到足以将心的沙漠引燃成一片火海!
他猛然奋力挣扎,在那无尽黑暗之中。
我还有事没有完成,我还有我所爱的人没有得到。所以我还不能死!
所有的被我杀死的人,你们尽管冲我来吧,我浅水清自从立誓当日,就再不将自己当成一个人来看。
我是魔鬼!
我是杀人无数的魔鬼!
好人不长命,恶人活千年。
魔鬼,是绝不会如此轻易被击倒的!
浅水清的内心呐喊狂嚣。
不甘屈服的灵魂在挣扎,在奋斗,在生存与死亡的边缘中挣扎不休!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吐出几个字:“立刻封锁消息,不要让这之外的任何人知道,更不要杀戮降卒,这只是意外……一切……照旧进行……”
然后,他彻底昏了过去。??
第二十四章 抉择
城守府。
沐血,方虎,洪天启,东光照等铁风旗重要将领如今齐聚一堂,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愁眉深锁。
浅水清的受伤,令事态变得异常严重,所有曾经的计划,如今都遭遇到了严峻的挑战。
有时候,我们不能不承认,历史常会由一些不起眼的小人物所书写,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天风历10年,12月30日,铁风旗掌旗浅水清,遇袭重伤,行刺者,止水降卒冷弃!
这一次的暗杀,虽未竟全功,却让整个铁风旗都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大战即将来临,铁风旗的灵魂人物却倒下了,没有了浅水清的主导,他们拿什么去面对石容海的三万大军?
作为怂恿浅水清去安抚降卒的郑时月,当时险些被恼怒的铁风旗诸将一刀杀掉,但是考虑到这个人的存在,对整个蓝关都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终于还是按捺住了那一刻的狂暴情绪。
急于戴罪立功的郑时月,匆匆找来了蓝城最好的大夫为浅水清趋毒疗伤。
伤,并不重,毒,却不容乐观。
老大夫一生治病,对这种毒并不陌生。
射影,一种很难缠的毒药,药效极猛,治疗不易。好在当时浅水清刚昏过去,夜莺就及时用嘴为他吸毒,到是将浅水清伤口内的大部分毒素都吸了进来,这才免了一死。
但即使这样,要想让浅水清完全康复,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都很难办到。
石容海,会给他们这么长的时间吗?
此刻,洪天启沉声道:“还有多长时间他才能醒过来?”
那老大夫诚惶诚恐地回答:“至少也要睡上两天。”
沐血方虎等人面面相觑,两天,石容海早就打过来了。
洪天启摇了摇头:“我们等不了那么长时间,能不能让他早点苏醒?”
“这个……”老大夫有些为难:“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对他的身体或许会大有影响。射影之毒,顾名思义,毒性传播度极快,民间传说就是哪怕只是碰到了你的影子,都能让你中毒。夜莺小姐虽为浅将军吸过毒了,但是毕竟此毒太过霸道凌厉,需要时间调养生息。一旦毒性没有完全驱除就强行催醒,我怕浅将军这次毒性不清,以后都很难再根除,到时候或者是复,性命不保,或者是毒性侵害四肢内脏,永成废人,其后果堪虞,小的实在是不敢动手啊。小说到是夜莺小姐,虽然是以口吸毒,但毒未入血,不会有太多影响。我这里有药方一副,小姐可拿去服用,吃上三方就会完全无事。”
夜莺沉着脸道:“我的事,你不用操心,到是赶快想办法把将军治好才行。”
老大夫苦着脸道:“我知道你们担心,可是这毒若是如此容易驱除,又哪里叫射影了。如今浅将军能保住一条活命,已经可以谢天谢地了。”
说着,他也唉声叹气。
打心眼里,他到是希望浅水清死掉的好,可方虎早放出狠话。浅水清若死,蓝关满城人都得陪葬。所以这刻,他到是不敢不尽心尽力的救治。
这刻大夫这样说了,一时间谁也不好轻易做主。
真要催醒浅水清,会不会就此害死他,谁也不敢确定。但是他若这样一直不醒,谁又来指挥铁风旗呢?
铁风旗旗下三营,人人惟浅水清马是瞻。除了他的命令,别人的命令,又有几人肯听?几人肯从呢?
别的不说,单是那帮熊族武士就第一个不服管。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浅水清出事了。若是知道,只怕早就起来开始屠城了吧?
何去何从,如何选择?三营诸将同时陷入了一个两难境地中。
他们彼此看着,彼此等待。谁都希望浅水清现在能醒过来,却谁都不愿意承担这样巨大的风险。
那个时候,夜莺的眼中,却终于闪过一丝坚毅。
她淡漠而镇定的说:“我知道让你们下决定,是很困难的。我是他的女人,这个决定就由我来下吧。”
“立刻催醒浅将军,一切后果,由我负责!”
那一刻,她就象一个真正的军人,面对一切可能来到的后果,都以一种大无畏的勇气去承担,去面对,去勇敢迎上,绝不退缩。
她再不是浅水清背后的女人那样简单了……
浅水清醒过来了,带着痛苦的呻吟。
眼前是无数人头攒动,各人的脸上都带着复杂的表情,有欢笑,有喜悦,有悲伤也有愤怒。
他轻轻地笑,若冬日暖阳,趋散人们心中的寒意,他的第一句话却是:
“我睡了多久?看起来石容海还没打过来?”
洪天启恭敬回答:“才几个时辰,放心,时间还来得及。”
浅水清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方虎等人的脸色却极难看。
他们把大夫刚才跟自己说过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给浅水清听。
浅水清微微一楞,想了想却笑了起来:“夜莺的选择没有错。这个时候,实在不是我该倒下的时候。那毒既然没去净,就让它留在我身体里好了。什么时候要作,要怎么作也是它的事。过不了眼前这一关,所有人都得死。咱们军人,没有必要考虑太多的以后。只有抓住眼前才是生存之道。”
被剧毒摧残过的身体依然虚弱,没有人扶着,浅水清甚至坐不起来。
大战当前,这样的身子怎么指挥战斗?
用以后可能付出的生命做代价,换来这短暂的清醒,到底值不值得,谁也说不清楚。
但是既然浅水清说这样做是对的,那么大家的心中就暂时可以松一口气了。
他既然醒了,自然就要听一下工作汇报。
蓝城城守郑时月第一个诚惶诚恐地跪倒在浅水清的面前:“下官无能管理降卒,害将军受此磨难,还请将军责罚。”
浅水清微微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这种事,总是会有的≡了,那帮降卒,现在怎么样了?”
说到降卒的情况,大家谁都不再作声。
浅水清的遇袭,受到打击最大的或许就是这帮降兵了。
如果不是浅水清昏迷前的安排,或许愤怒的方虎等人,早就下令把所有止水降卒都杀光了。不过他们最终还是立刻命令在场的铁风旗将士将所有的止水降卒一律看管起来,不许放走一个。
死亡的阴云在这刻便笼罩住所有止水降卒头顶上的那片天空。
刚刚还因为浅水清的善言安抚而有所和缓的心情,在那刻重新紧绷成一根随时都可能会断裂的弦……
谁也不知道,铁风旗的屠刀,何时会落下。一旦浅水清死亡,铁风旗是否会大开杀戒,没有人知道,他们惊慌,害怕,不知所措。
现在已是深夜,演武场上的五千降卒依然被看管着,他们没有地方睡觉,饭也没吃,只能在那里苦苦等候,等候命运的安排。
听着郑时月的汇报,浅水清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这样的变故,的确对他收拢降卒安抚军心,是个重大的打击。
此时此刻,若不能采取强力措施挽回军心,则这批降卒再不可用。
那一刻,他的心思百转,转眼间已经想到了数个办法。
而最好用的办法就是……
他抬起头,看着郑时月道:“立刻通知所有人,铁风旗掌旗浅水清日间巡守,不慎跌马,摔折腿臂却无大碍。蓝城城防诸事一切照旧,不必特别加强。另外,演武场上的五千降卒依然按原计划处理。分成两营,一营由雷火带领,一营由无双带领。”
说到这,他看看方虎:“虎子,这次的降卒,你就不要插手了。你的脾气太燥,带兵最为严厉,目前这些降卒军心不稳,不宜采用强力手段。”
方虎点了点头不说话。
然后,浅水清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他沉声说道:“下面,我还有一个命令,在我宣布之前,我要你们确保必定遵守,不得违抗!”
几个人互相看看,见他神色凝重,显然是有什么重大决定,只能点头应是。
浅水清这才说道:“我命令,立刻撤换城守府守卫士兵。城守府的安全守卫工作,一律交给原止水降卒。今天夜里,我不希望在城守府内看到一个铁风旗的战士,包括夜莺在内,所有人立刻出府!”
此话一出,所有人同时大惊失色。
东光照更是大叫起来:“浅水清,你疯了吗?你想让那帮降卒保护你?就在白天刚刚生过那样的事情之后!”
“浅少,你这是拿性命在冒险!”无数人同时大叫起来。
浅水清虚弱苍白的脸上闪现出的坚毅神情:“欲收军心,就必须冒险。我相信像冷弃那样的事,绝不会再生。今夜之后,若我还活着,则这五千降卒,就尽归我有,再不用担心背叛一事!我意已决,你们就不用再劝了。”
那一刻,浅水清已经决定,用自己的生命来冒一次险。
他要告诉所有降卒,白天的事,不会让他对他们的信心有任何影响。
他依然活着,并且活得健康,并且也依然信任这些降卒。他不会对他们有任何打击报复,并且愿意请他们来守护自己,保卫自己的安全。
如果他们愿意,他们甚至可以随时下手杀掉自己!
他浅水清愿意再一次,将自己的命交给这些止水降卒。??
第二十五章 今夜无人睡眠
夜色下,月光清冷如冰,总让人有几分心寒。
手臂上的痛依然清晰,若那苦涩的回忆,时有时无地提醒着浅水清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
伤,尚未好,毒,却依然在。
表面上看来,他已经清醒,似乎已无大碍,但他自己心里知道,那射影之毒,的确是难缠得厉害。
那毒如丝如线般缠入他的内脏,缠缠绵绵,就象个爱人,纵然挥慧刀,却斩不断万缕情丝。
那个冷弃,想必准备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吧?就连所挑选的毒药都是极阴狠毒辣的。如今他身体虚弱得可怕,连动都不能动。
老大夫说他的身体随时可能毒性复。
这说法客气了,哪里是复,根本就是未停下来嘛。
就象是一条毒蛇在身体里钻来钻去,咬得他浑身都痛,连骨头都感觉似要酥了。
可是他不能说,只能笑,笑着面对这一切,笑着继续指挥手下人做事。
为人上人者,可死可残不可废!
永不要现懦弱于手下面前,是不二法则,否则纵你曾有天大本事,一旦露出软弱来,也会对你离心离德。
他浅水清能震慑四方,以小小佑字营就让天下人害怕,让皇帝欣赏,不是靠他的德与才,而是靠他的狠与杀。所以他可以中毒,可以受伤,却绝不能倒下,不能让人们看出他有丝毫软弱。
他的士兵崇拜他,他就绝不能让他们失望。
否则,不用等石容海过来,铁风旗就已经完蛋!
只是,曾经的经历,杀戮时内心的戳痛,报应来到时身体的伤残,总会给人带来些意志上的感伤。
内心深处,就免不了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杀孽造得太重,老天才给自己这个报应?
若真是这样,那自己或许该庆幸才对。
毕竟,自己还活着,并且活得四肢齐全,活得有人伺候,活得让人害怕。
尽管,那伺候自己的人,或许并不那么令人放心……
床头前,十名战士紧紧站成一排。
在房间之外,多达200名战士将城守府守成了一片铁桶,任何人若想进去,都得先经过他们的允许。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些人全部属于止水降卒,浅水清的身边,连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天风军人都没有。
尽管郑时月费尽心力,尽量挑有家小在这附近,方便控制,又对他忠心耿耿的士兵来负责值夜,可是出了冷弃这档子事后,他的心里也没底。
每个人都在害怕,害怕这200个人里只要有那么一个人心怀不轨,则浅水清性命就有危,可他们却不能不遵从这个命令。
古来成大事者,敢冒大险。
浅水清常说赌不是好事,久赌必输。可是他同时也认为,到了必须该赌的时候,就必须坚决决绝地赌上一把。
这个世界不是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到了关键的时候,就还得尽人事,听天命,和命运的安排狠狠地赌上一把,看看老天到底如何待自己。
而今天这一赌,一旦输了,则性命难保!
“清心,给我倒杯水。”
身体靠在软垫上,浅水清懒洋洋地吩咐一个值守士兵。
那名叫清心的士兵,连忙恭敬地倒了杯水为浅水清奉上。
看他那小心劲,就连倒杯水都在惟恐浅水清误会自己。两只手将杯子托起,身体离得远远的,惟恐浅水清有所疑虑。
浅水清看着想笑,勉强低着都,就着水杯喝上一口,然后随口问:“你和那个冷弃熟悉吗?”
清心的脸色一变,吓得跪在地上回答:“回将军,同在一军之中,难免有过接触,但属下实在不知他竟然胆子大到敢行刺将军。”
浅水清张了张口,他本想说你不用跪,我没怀疑你什么,但是想想还是收了声,只是和颜悦色道:“你觉得那个冷弃是什么样的人?”
“暴徒而已!”
浅水清挑起了眉头:“哦?我到觉得他是个英雄。”
清心的心一跳。
浅水清却长长叹了口气:“可惜啊,一个英雄,却不能为我所用。一个国家在即将灭亡前,总是会随之诞生许多英雄的。这个冷弃……可惜了。”
他说话间,眼角流转,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床前的是十名战士,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反应。
或许是震动,或许是感触,或许是同情,或许是惋惜。
尽管郑时月挑来了最忠心的士兵来卫护他的安全,但是浅水清却知道,这世上永不会有一个人愿意就这样甘心易主的。
如果是在平时,他或许会跟他们讲道理,谈人生,讲一些历史展的必然过程,说一些封建社会的某种展趋势,论一些正邪善恶与大是大非间的对错功过,评一下人事沧桑中桑海变迁。
他会告诉他们,世界的真实面貌就是弱肉强食,道德是一种社会展后随之衍生的工具。人之初,性本恶,而非性本善。善,是人们用来自我约束和约束他人的一种有用工具,是为了团体展,共谋生存而展并逐渐完善的一套系统体系。
而在现在的这个社会里,它还并不真正适用。
他会告诉他们,依附强者,与弱肉强食一样,是生物世界的展链条中极其重要的一环,那不是一个错误,仅仅是一个迫不得已的选择。所有的唾骂,指责,都是一种无意义的行为。
但他同样承认,在对抗强横势力面前,表现出一种无畏的风采,更有一种令人向往的英雄气节。
所以,冷弃没有错,他自己也没错。
无论是对抗还是征服,都是人类世界特有的一种体现。人类因对抗而进步,因对抗而自相残杀。
千百年来,莫不如是,历史定律,不容修改。
可是他最终没说。
他的身体不允许他说,他也不认为说这些就一定会有用。
所以,他终究只是道:“在我的家乡,曾经有过千百年的屈辱史。无数次为外敌所攻陷,一次次的被人打进国门。所有的英雄,都是因防御外敌而成名,却几乎找不到几个打出国门的英雄。曾经有位皇帝,有过一统六国的伟大功勋,结果后人的评价,却是残暴凶厉。曾经有位草原之王,打出国门,扬威域外,却因为不是本土中人,而不为所动,甚至讥笑他粗鲁莽夫,不通文略,手段粗蛮。于是,我现原来所有的能为国家开疆辟土的伟人,原来归根结底,都是一些残暴狠毒凶辣狡诈之人。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我却相信,或许惟有这种人,才拥有杀出一片新世界的气魄与能力。”
说到这,他看着清心,还有他身边的那些战士,缓缓道:“那一段段历史,我曾经反复的读了又读。我现我早受够了被人侵略的历史,如果可以,我更愿意去进攻,去开辟,去做那残暴的人,而不是那被人残暴奋起还击的英雄。”
“所以,我摒弃道德,抛弃善良,我拿起武器,挥舞屠刀。我无法改变历史的展必然性,但我却可以站在那潮流的浪尖之上。因为我若不去攻击别人,则就会有人攻击我。这是必然的,无可改变的。既然如此,就由我,来做那个进攻者好了。”
“我很庆幸,我来到了一个强大的国家,给了我可以纵横来去的基础。所以,我甘做屠夫。这世上总有人要做屠夫的不是吗?就象是止水已经注定的命运。这个国家已经注定会亡,不是亡在天风人的手中,就是亡在民变百姓的手中。”
“当忠诚的小船无处可去时,不妨抛弃一切狭隘,寻找那最可依靠的港湾停泊,如此,方可在海浪滔天中有一处栖身之地。历史如潮,国事更迭本是常事。看多了,看惯了,也就会淡漠生死,无谓忠奸了。”
说到这,浅水清突然笑了。他笑道:“这种用利害关系和历史必然进程来解释一切的说法,有时候很难让人接受。但事实却是,它是最真实,最正确的……我知道你们听不懂,就算听懂了也未必会接受,不过没关系。因为以后,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的。好了,我累了,要休息了。你们退下吧。”
十名止水战士同时恭身施了一礼,然后有序地退出房门。
最后一个离开的清心,在轻轻关上房门时,深深地看了浅水清一眼。
他什么多没说,但他的眼中,却流露出一丝钦佩。
他的确听不懂浅水清在说什么,但是那一刻,他却明白了一件事。
这个人,真得不仅仅是个所谓的屠夫……
夜,深了。
驻守的止水士兵依然站在自己的岗位上,没有丝毫的动静。
浅水清房间中的烛火微微晃了一下,然后熄掉。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方虎站在房顶之上,身后跟着的是夜莺。
他们默默注视着,注视着每一名止水降卒的动静。
他们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有用,如果那些止水人想杀人,自己现在赶去,怕是根本来不及吧?
可是无论如何,他们却无法就这样离开。
在整个城守府的东方,西方,南方,北方,沐血,雷火,无双,他们都在那里静静守侯着。
他们在等待,等待一件他们希望永远也不会生的事。
他们在守侯,守侯他们的将军能安然归来。
今夜,无人能眠。??
第二十六章 长弓营
清晨的蓝城,迎来了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白色的雪花在空中飘扬出一副绝美动人的画卷,将整片大地粉饰成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同时也遮掩住了风雨欲来前的凝重杀气.
浅水清房间外的屋顶积上了厚厚的一层雪,映着晨光薄照,将一缕美好阳光送进了房间中。
浅水清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夜莺那宜嗔宜喜的面容,正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
“看来我醒晚了。”浅水清微笑道。
夜莺轻轻抚着浅水清的脸:“你大概是所有人里,睡得最塌实的那个了。”
“都没睡?”浅水清问。
夜莺点点头,甜蜜地笑:“你赢了,那些降卒的心,已经重新被你赢了回来。他们给了你信任他们最好的回报。”
信任?浅水清苦笑。
是啊,他赢了,但是这与信任无关。
他只是用自己的生命进行了一次豪赌而已。他赌这些降卒并不是个个都敢愿意如冷弃一样做个勇士;赌他们对止水国主同样不满;赌他们同样是一群赌徒,将所有的前途与命运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赌郑时月选人的眼光至少还不是那么差。
仅仅是赌赢而已,如果可以,他情愿永远不要这样赌。
如今,这五千战士在经历了昨夜的护卫之后,再不用担心浅水清卸磨杀驴。他们知道浅水清信任他们,也绝不会将他们当成炮灰使用,军心终于得到了安定。
浅水清知道,如果没有那未尽的毒残留身体之中,没有因为冷弃的刺杀而将降卒们的信心摧残到最低谷,他绝不会做这样的冒险。
敢于冒险的,是勇者。
乐于冒险的,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他只是被迫冒了一次险而已,而这次冒险却令他受益非浅。
对此,他只能说很多事情往往就必须走到最坏的地步,才有可能出现最好的结局。
因为反正已经到了最坏的境地,到不如搏上一搏,以求逆转乾坤。
浅水清目前就是这种状况。
由此可见,世间因果,一饮一啄,皆有法度。利弊得失也永不象人们想象的那样简单。或许,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那颗永不放弃的心吧。如今,有了这五千降卒,他要想战胜石容海的军队,已是胜算大增。说起来,他到还该感谢冷弃了。
这刻他看着窗外,喃喃地说:“下雪了。”
“是啊,半夜里下起来的,可把虎子他们给冻坏了。”
浅水清心中一阵感动:“替我谢谢他们。”
夜莺摇头:“何必要谢?你活着,就是对大家最大的回报。没有你,铁风旗早就完蛋了。带领他们打胜仗,是你的责任,保护你,是他们的责任。”
浅水清苦笑着点头。
是啊,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责任,保护自己,担心自己,正是他们的责任。可就算如此,他还是很想说声谢谢。
不为别的,就为在这生死杀戮场上,每一个敌人都害怕畏惧憎恨他的同时,至少还有那么一批人,他们信任他,支持他,追随他,依赖他。
没有这帮兄弟,自己怕也支撑不到现在吧?
不过他终究还是把这话压在了心底,努力抬了一下身子,他说:“我想出去走走。”
“你的身体还没好,这样出去不太合适。”
浅水清断然道:“明天石容海就会打过来。我今天要是不能出去,又凭什么给大家信心?我要让所有的兄弟都知道,我只是受了些轻伤而已。我还依然能跑能跳能骑马作战。”
夜莺叹了口气:“还提什么骑马打仗.大夫说你现在毒性未去,体弱气虚,四肢乏力,三天之内你根本不可能站起来,所以还是算了吧。”
是这样吗?浅水清深深地看着夜莺。
原来,你们终究认为我还是已经倒下了吗?已经再也爬不起来了吗?甚至都没法上战场指挥战斗了吗?
是啊,这毒的确很厉害,厉害得就象一个吸血鬼,几乎噬尽了我浑身的力气与精力。
可是就算如此,我就该倒下吗?
不,夜莺,你错了。
人这种动物,在体力与耐力之上,还有一种力量更加强大,强大到可以越一切。
浅水清笑了。
他笑着说:“在我来到这个世界前,我最热爱的运动是登山。我喜欢攀登那一座座在别人看来无法逾越的高峰。每当我爬上一座峭壁,我就等于是战胜了一次自己▲每一次在我攀登之前,我都会告诉自己,无论如何,我都必须成功。因为登山是一种永不放弃的运动。一旦在中途放弃,登山的人就会失去力量,其结果就是掉下来摔死。”
“曾经有一次,我攀登在高高的悬崖上,上不接天,下不着地,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天我的心中突然生起了一种恐惧。我怕自己会掉下来。”
“后来我真得掉下来了……很幸运我还活着,并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之所以失败,是因为那个时候我放弃了。”
“放弃,就是最大的失败。”
“我曾经放弃过一次,并因此而受到了惨痛的教训。从那之后起,我就再不会对任何使做轻易放弃。”
“夜莺,我需要的不是大夫。我需要的只是一点时间,和一点努力。这种毒虽然厉害,但还要不了我的命。能够解毒的,不仅仅是药物,更重要的是那生存的意志。看着吧,大夫对我所说的一切预言都将被我证明是个错误,因为要不了多久,我就会重新生龙活虎地站在你的面前。”
夜莺呆呆地听他说,却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浅水清悠悠叹了口气,他终于道:“夜莺,你可相信这世界有奇迹?”
夜莺茫然摇头。
下一刻,浅水清霍然站起。
他是如此的用力,以至于前冲之势太大,险些将自己摔倒。
可他还是站了起来,摇摇晃晃,从额头上涔出大滴大滴的汗珠,颤抖的身体暴露出他的无力与痛苦,可他偏偏就那样站着,并且微笑着,申请淡定而从容,仿佛这个身体正前所未有的好过。
他就那样站在夜莺的面前,在夜莺刚刚说过大夫断言他不可能靠自己站得起来之后。
他笑着说:“相信我,夜莺。只要你愿意,奇迹就总是可以创造出来的。”……
浅水清“无恙”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
战士们看到了他们的掌旗在那天走出了城守府,脸色略有些苍白,身旁是夜莺搀扶,吊着手臂,走起路有些瘸拐,但显然是没什么大碍。
浅水清甚至还能和身边的战士开开玩笑,问问他们生活得怎样。
这令昨天刚听到一些不好的传言的战士们心怀大慰。
有人甚至问浅水清:“将军,听说昨天演武场有人刺杀您,是真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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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战士哈哈大笑起来。
既然将军只是摔伤了腿脚,那自然是没有大碍的。只要将军还在,那么这场仗,他们就赢定了的。
士气在这一刻空前高涨起来。
在见过部分战士重振军心之后,浅水清回到了军务会议室,那里,许多人已经在等他了。
刚踏进会议室的大门,浅水清的身体便已摇摇欲坠,夜莺几乎是抱着他将他放在了大堂座上。
浅水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白无比,休息了好一会才回过气来。
他苦笑:“好了,在你们面前,我就不用装了。我这身体,短时间里怕是真得好不起来。明日一战,我不确保自己能指挥多长时间。碧空晴,明天……你做我的副将。如果我不行了,就由你来接替指挥。”
洪天启,沐血等人的脸色同时微变,就连碧空晴也大感吃惊。
浅水清目前的身体状况的确是糟糕到没法再糟糕了,指定一个副将替他领军,是很正常的事,可是他千挑万选,却选中的是碧空晴?
为什么不是洪天启?不是东光照?甚至不是沐血?
浅水清悠悠叹气:“我知道你们大家心中都有疑窦,不过洪将军,老东,凭心而论,你们都是好将军,也都有上战场指挥作战的资格。不过空晴……他本就曾是止水大将,论官职地位,不在我之下。我在驻马店和空晴交过手,论起沙场阵战的指挥能力,他绝不比你们差。石容海本是北门关守将,碧空晴对他了解甚多。明日一战,我如果不行,空晴接手指挥的话,以他原本的军事才能和对对手的了解,则此战仍有胜机。大战将至,这是我们进入止水后的第一场硬仗,我们必须打好。所以我必须安排空晴做我的副将,希望大家能理解。”
洪天启抱了抱拳:“浅旗说得对,碧空晴的确有这个资格指挥大家。他入我天风军也有数月,说起来我们也没理由因为他是降将而不听他的指挥。浅旗知人而善用人,我老洪佩服。明日一战,我会听他安排的。”
东光照却长叹一声:“浅水清啊浅水清,到今天为止,我才算是彻底服了你了。欲成大事,敢冒奇险,谋而后动,乱而不慌,借势用力……若不是你身中奇毒,我都要怀疑你这一切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了。你竟借此机会,将那五千降卒尽数收心。好吧,既然这种情况下你认为碧空晴能行,那我老东也话可说,要是明天你不能指挥了,我就听他的命令又何妨。”
其他人也纷纷应是。
浅水清看看碧空晴:“你有问题吗?”
那个时候,碧空晴只是一笑,淡淡道:“没有问题。”
有些话,不必多说,有些事,不必多交代。任务下来了,是机会,也是担子。他碧空晴若是连接过指挥权利的胆色都没有,也愧对这些年的战斗了。
就在这时,外面无双突然匆匆走了进来,见到浅水清,也不客气,开口就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浅旗,想先听哪个?”
浅水清眉头一皱:“先听坏的吧,我习惯了用好消息来解决坏消息。”
无双一笑:“坏消息是,前方哨探查出,此次石容海的军队里,很有可能有重骑兵部队,估计人数不少于500骑。”
大家的脸色唰的同时一变。
500重骑兵,这可***是个大麻烦。
浅水清的脸色再度难看起来:“商有龙还真看得起我们。他那边决战在即,竟还敢派出一支500重骑来对付咱们,他到也挺看得起咱们的。”
无双却继续笑道:“还有个好消息,就是我们刚刚在蓝关城府库中现了一批为数高达三千把的紫杉长弓,正适合充作军用。”
所有人立刻又为之振奋起来,浅水清霍然站起:“在哪?”……
府库中的紫杉长弓,几乎要堆成了一座山。
根据郑时月的说法,这批库藏是浅水清来前,由大梁城运来准备交付前线使用的。浅水清下城之后,蓝关城忙于易帜换天,整理城防,安抚民众,收拢降卒,以至于没有及时点清库藏。这批紫杉长弓于昨日就被现,结果碰上浅水清遇袭受伤,也没能及时报上去。
在经历了那难眠的一夜后,浅水清用自己的坚强稳定住了军心,无双这才喜滋滋的来报告。
浅水清当然知道这批紫杉长弓意味着什么。他呆呆地看着这批弓,突然有种想要仰天长笑的想法。
老天啊老天,你还真是个奸商,难道说这就是你对我通过你考验后的奖励吗?
看起来这批奖励果然不错。
一直以来,浅水清对那批降卒的使用都有一个想法,却由于条件所限无法完成,而这批紫杉长弓的出现,却是及时帮了他的大忙。
他沉声道:“无双,有没有试过这些弓的质地如何?”
无双立刻回答:“我试过几把,都是强弓,比普通弓的射程高出许多。”
浅水清突然问道:“如果我说,把这批弓全部都给你的那批士兵,再给你500士兵,凑成一营之兵,你为脑,你觉得怎样?”
无双一呆:“你说让我做营主,手下整个营全做弓手?”
“没错!”浅水清很肯定的点头:“我早就想组织一支长弓营了,可惜由于条件所限却无法做到。自古以来,弓箭手都是作为军队作战的辅助兵种而存在,鲜有独立的营单位。但是我想要一支专门的弓手营。你现在手里有大批降卒,让他们去打硬仗,并不合适,但是有了这批射程极佳的紫杉长弓,事情就好办很多了。”
说着,他突然神秘地一笑:“我已经有了三千个拓拔开山,现在,我又想要三千无双了,怎么样,你们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大家一起呆。
谁也没想到浅水清竟会有如此怪诞的想法。
无双有些犹豫道:“那恐怕有些难度。弓手不必亲赴前线作战,只要不碰上前线溃败的情况,死亡率也是极低的。将紫杉长弓交给降卒,让他们全部做弓手,是重责,也是信任,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的确很能鼓舞大家的士气。可是两军交战,骑兵瞬息间俯冲即至,没有精确射击能力的弓手根本就无法真正挥作用。”
“训练他们有你那样的箭术,需要多长时间?”
“至少三年。”无双很肯定的回答。
这个答案未免令人有些丧气。
浅水清却毫不泄气:“那就改成集群射击,以覆盖代替点射。”
“那只适合用来守城,不适合用来野战。”
“这个不用你来操心。我只要你回答我,你能不能在一天之内,训练他们完成覆盖射击的基本要求?”
“覆盖式射击不求准确,只需要训练听从口令,统一箭放箭及用力力度即可。一天的时间虽短,但他们毕竟是正规军,以前也接受过这样的训练,完成大致要求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就立刻去做吧,记住你现在的时间不多了。”浅水清的神情微带激动,亢奋的精神竟令他说话时中气都足了几分。
石容海,这一次你过来,我非要好好为你送上一份大礼不可!
说起来,也当真是个巧合,明天,正是新年的第一天。自己的这份礼物,就算是给他整个止水人的一份压岁钱吧。
他要用止水人三万大军的血与肉,来敲响这止水新年中的第一声丧钟??
第二十七章 新年第一战(1)
古往今来,沙场决战都是兵家交锋的一个重中之重。
它就象是企业做生意,无论你有怎样的奇招妙计,剑走偏锋,最终你都不能摆脱做生意的根本之道:就是从别人饭碗里抢食吃。
沙场决战,就是抢生命,抢实力,它使双方的军力此消彼长,让优秀的更优秀,让弱势的更弱势。
石容海很惊讶,在他的部队离蓝城还有一定的距离时,他便听到前方哨探送回来的信息――浅水清的部队出城了。
他们在蓝草坡一带集结驻扎,摆下阵势,看情形很显然不打算凭城固守,而是打算与对手正面对决。
浅水清想干什么?放弃地利,兵出蓝城,扼守要道,决战当场。
这看起来完全不象是这个天风血魔的为人作风。
石容海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的心中跌宕不已。
北门关一战后,范进忠,拓拔开山等重要将领被俘,三万余大军几乎被尽歼,但也有少数反应快的,终于及时逃了出来,跑回到京远城中。
石容海就是其中一个。
离开了北门关后,他投到抱飞雪帐下,试图为范镇守一雪前耻。奈何抱飞雪对范进忠的属下素来敏感,并不愿重用他。京远城一战,抱飞雪自尽,商有龙逃了出来,石容海只能跟着商有龙再次落跑。
这两个人一路回归大梁城,在路上到是彼此相交。商有龙重获得重用之后,石容海也跟着水涨船高。他虽然善于守城,却因连番失城,而被国内被称为败仗将军,令石容海深以为耻。
自古以来,守城将军的质素要求都要高于擅长攻击的将军,但其所得评价却往往甚低。
毕竟前者虽有固守国门之功,后者却有攻城掠地之耀。
就象那足球场上的前锋总是比后卫要容易受人欢迎一样,进攻人员每进一球都是一次荣耀,而善于守成的后防大将一旦失守一次,就势必成千古罪人。
在“得不到”与“失去”这两个罪名之间,“失去”的罪名,永远大于“得不到”。
而让石容海得到这个罪名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带领佑字营和第三卫,先后打下三重天三座重要关隘,为自己赢得无上威名的浅水清。
他对浅水清的仇与恨,可想而知。
由于浅水清纵走易星寒,使的止水民心大乱,国主被迫命商有龙出兵决战,商有龙对此战再不看好。
前方决战,商有龙带走了总数三十六万大军,没想到部队还在集结之中,就传来了蓝城失守的消息。羽文柳再急令,要商有龙出兵夺回蓝关,气得商有龙几乎要吐血。
沙场之上,最忌被敌人牵着鼻子走。若是被人领着到处跑,则空有数十万大军也难打胜仗。商有龙本决定暂时先不顾铁风旗的威胁,先全力集中兵力,凭借庞大的兵海优势强压对手,羽文柳的这份命令彻底让他失去了信心。
逼于无奈下,商有龙找来了石容海,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浅水清此人,外人皆传他行事狠辣,为天风之屠夫。但是你我却知此人行事,素来心地慎密,诡计百出,且作风大胆,凶猛异常。这世上狡猾奸诈的人有很多,勇敢凶猛的人也不少,可又狡猾又凶猛的,却少之又少。浅水清,就是这样一个人。”
“国逢大战,国主在后面搞千里遥控,不懂军事,却妄参军事,这是国家的不幸。但是我辈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战死沙场为义务,所以国主的命令,我们是不得不听,不能不听的。”
“你和浅水清,是目前我麾下和他交手次数最多的一个。两番失城,虽国人痛骂,但其责不在你,这点我知。这次浅水清拿下蓝关,我需要一个人去把它抢回来,想来想去再找不到一个比更适合的人选。我希望这仗你能打胜,以洗你败战将军之耻辱。”
“铁风旗目下兵众仅一万有余,我给你三倍的兵力,兵种你可以自己选。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能打败浅水清,则我止水军士气必定大振。”
“可惜啊!”商有龙说到这的时候仰天长叹:“以我的计划,本当是阻敌一部,歼敌一部。国主却要我两头作战,无暇应对。浅水清大将之才,你此去千万小心。凡事不求有功,先求无过。”
他语气唏嘘,对此战显然再不看好,石容海却已经蹩着劲要一雪前耻。
有了商有龙的支持后,石容海带走了军中大量的轻步兵。
轻步兵本就是攻城最好的兵种。
结果,就在他来到蓝城城下之前,浅水清出城决战的消息却给了他当头一个闷棍。
石容海郁闷得想哭,早知如此,他就该多带骑兵与重装步兵。
出城决战,表面上看浅水清是放弃了城防优势,但事实上他却得到了兵种优势。他可以借助平坦地形充分挥骑兵冲刺之能效。在这种场合下,轻步兵所能挥的效果实在堪忧。
而且出城决战的一个好处就是利于追击敌人。攻城情况下,攻城方攻城不下,可以从容撤退,但是在决战场上,要想悠闲后退,就再不那么容易了。且步兵永远跑不过骑兵。
浅水清的招数一变再变,总是在战斗的开始前就取得先机,如今轻步兵对上天风人赖以称雄的骑兵,止水三万军队的优势先就被抵消了大半。
对此,石容海只能佩服浅水清不但手段狠,脑子灵活,其心也够大。
很显然,他是想一战全灭自己了。他在用行动告诉所有人,敌空有三万大军,却不可能是我一万士兵的对手。
仅此一点,铁风旗之士气就必定高涨。
如今他带来的大量攻城器械,工程兵,现在全没用了,或许唯一可以仰仗的,就是那为防万一而准备的五百玄甲铁骑了。
那已经成为石容海心中唯一的一点安慰……
蓝草坡是位于蓝关以西的一片开阔地。
这里四野空旷,周围无险可守,惟有东边的一处小坡略带些弧度。
本作品1独家文字版,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每年的夏天,蓝草坡就会盛开出一种带着蓝色小花的小草,当地的居民叫它蓝花草。这种草的生机旺盛,开到最灿烂时满目放去,整片地区尽是一片蔚蓝,仿佛海洋汹涌,随风澎湃,予人无限神往。
蓝城之名,便是得自于此。
天风历107年1月1日,止水大将石容海领三万大军从前方主战场赶回,试图将铁风旗这颗**自己心脏的钉子连根拔除,以除后患。
与此同时,浅水清为树声威,决定弃守蓝城,出关迎战,正面对决石容海的三万大军。
而决战之地,就在这蓝草坡的开阔地上。
新年清晨的第一轮朝阳,在天边终于升起,追随着曙光的照耀,蓝草坡终于迎来了两支即将相遇的大军。
先来到战场的,就是浅水清的部队,他的人,早在一天前,就已经来到这里,熟悉地形,观察环境,做好决战前的各种准备工作。
就地形而言,向东的那片坡度很显然更有利于将领观查战场,视察战局,部队从上而下起攻击,也更占据优势。
铁风旗的大军,就在这片坡度上。
然后,他们在这里静静等待,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天边,吹来了一股阴云,空旷的土地上死一般寂静。
待到那阴云近了,人们才现原来那不是云,而是数量庞大的士兵,他们结成整齐浩大的队形,迈着整齐的脚步,踏出死亡的旋律。
石容海的队伍来了,在经历了多天的跋涉之后。
他们的身体还处在疲倦之中,复仇的斗志却燃烧胸膛。
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响,前方的步兵停下了脚步。止人大军沿着蓝草坡一线平行展开,荡出浩大的气势。
没有通报,也没有邀战,就象两个生死冤家,彼此见面后什么话也不用说,只是用眼神狠狠地盯住对手,然后就是……随时开打!
浅水清坐在一把大椅子中,由四名战士抬着,用厚厚的棉毡裹住身体。
他居高临下望着远方的来客,眼中喷薄着死亡的冰寒。
最先来到的,是止水军的五千先头部队,他们一赶到战场,立刻重整军列,排成整齐的大方阵。他们的任务,就是保证后续部队的安全抵达。
战阵的前方,一员素袍小将正在策马大吼,显然是在战前鼓舞士气。他奔驰来去,在长长的军列前挥动手中的长矛,挥洒出青春的热情。
碧空晴在他耳边轻轻说:“那个人叫楚英,是军政院楚鑫林的儿子……比他爹有出息,算是将门虎子吧。”
浅水清轻轻地恩了一声,眼睛越眯了起来。
良久,他才说:“不必理会,等对方全部来到之后再叫我。”
说着,他挥挥手,让战士放下大椅,靠在椅背上沉沉睡了过去。
那一刻,碧空晴看着远方的止水军,还有近在身边的浅水清,心中那股莫名而复杂的情绪油上心头。
大战,就要开始了。
在三山平原,天风和止水人的主力大决战正式展开之前,蓝草坡的土地上,一场轰轰烈烈的战事已经徐徐拉开了帷幕。
它预示着这新的一年,注定了要在鲜血与杀戮中度过,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战事,将会一个更比一个惨烈壮大。
这场大决战之前的交锋,对后续战事的影响会如何,人们暂时还不知道,但是作为新年的第一场战争,它注定将引来无数人的关注与揣测。
或许,它会成为天风人攻城拔寨战无不胜,成功并止水万里江山入我土的预言,却也可能成为止水人卫国大战成功击退来犯强敌的序曲。
到底是那个传说中的英雄续写传奇,还是落难的败仗将军一雪前耻,人们都在拭目以待。
而这场战争本身,也注定了会有一个非同一般的过程
有朋友对前面的章节不满意,提出了一些批评,在这里,就这些批评做个回答.
第一个批评意见:收服降卒过于王者之气.
回答:很抱歉,如果我用王者之气,浅水清也没必要冒那么大风险.让降卒为将军守夜,是风险到没法再风险的事,他本身就说明一种信任.这种信任,是用行动证明的,比任何语言都有力量。当然,降卒若要为此就死心塌地卖命,对别人来说或许可以,对清水清来说却很难。所以我自始至终没说他们降服,浅水清的行为只是极大程度地安抚了因刺杀事件带来的恐慌情绪.降卒至少不会因为担心受死而提前做乱.而对降卒来说,只要你不给他们太大的压力,缺乏必要的外在条件下敢作反的少之又少.
这种收服降卒的方法,历史上有人用过,成效显著.到我这,考虑到浅水清的声明,将其效果折半,再说王者之气就不公平了。
第二个批评意见:长弓营不可能一天内训练出来.
我想不通有什么不可能的,别说一群经受过正规训练的士兵了,就是咱们这帮普通人,学习拉弓放箭很难吗?覆盖式射击,只需要同一力度,同一时间,同一角度这三个放箭基本标准,他只和一样东西有关系,就是队列执行度.一群大学生不需要训练都能集体把箭射出去,跑到一群正规兵身上反而做不到了?
一天时间,说白了就是熟悉队形,熟悉命令口号,仅此足够.
第三个批评意见:浅水清不该如此大意,没做防备.
我郁闷,你要他怎么防备?带一群武士在身边,每找一个说话都得先搜身?如果是那样,摆明的不信任又哪里来的安抚之效?历史上降卒投诚的比率,与降卒刺杀的比率,连十比一都到不了.毕竟既然做了降卒,就说明了自己是不愿意拿性命冒险的.
降卒也是人,是人就会怕死,就会委屈自己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用好他们.
就回答这些了,说情节狗血的,我还真不服气.刺杀情节的确很多,但网络小说里写出和我这样的刺杀情节差不多的,我都找不出一个.我尽力求新求好,求符合逻辑,但我不可能保证每一章每一段都能让人满意.只能说,我尽力了,不喜欢这段的朋友,我也很无奈。(??
第二十八章 新年第一战(2)
半个时辰后,石容海的后续部队终于全面抵达战场。
他们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刚一到达就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然而就在这时,天风军中飞出一骑,向着刚刚列好阵形的止水军急奔而来。
“佑字营方虎,求见石容海石大将军!”
方虎?那个浅水清手下的第一杀将?
石容海的眼神不断收缩着。
假如说浅水清是屠夫,那么方虎就是浅水清手中的屠刀,所有浅水清做过的事,那些惨烈的杀戮,几乎都有这个方虎的份。
他是最忠心于浅水清的部下,也是最凶悍的天风战将,虽然他现在依然只是佑字营的一个小小卫校,可是他的名字,却早已为止水高层所知晓。
而现在,在大战即将开始的那一刻,方虎竟然一个人出现在了止水人的阵营前。
如果可以,石容海真想一刀就把方虎给宰了。
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石容海终于还是忍住了这强烈的诱惑,沉声道:“让他过来。”
前方巨大的步兵方阵,潮水般向两侧退开,露出一条可容人穿越的通道。
方虎单人独骑冲进敌阵,面色却依然嚣张跋扈,丝毫不惧。
面对着那凛冽刀丛,戳天枪林,他就象是漫步于自家后院的竹林之中,不带星点懦弱惊惧。
快马来到石容海的身边,向他拱了拱手,方虎道:“佑字营方虎,见过石大将军。”
石容海面色一沉:“浅水清派你过来投降的吗?”
方虎朗声长笑:“恰恰相反,我家将军是派我来招降的。浅少说了,此战,你止水军已然败定。石将军也算是个非凡人物,在北门关时表现也极为突出。浅少很欣赏石将军,希望石将军能率部起义,弃暗投明,浅少绝不会亏待石将军的。”
“**你妈!!!”一旁的楚英愤怒狂叫,长矛正对准方虎的咽喉:“你他妈想死是不是?有本事打过再说!你天风军是强大,我止水军也不是个个孬种!想让我们做碧空晴,拓拔开山那样的叛将,我呸,你***妄想。”
“楚英住手!”石容海喝止手下:“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他方虎既敢自己一个人来,咱们也就不能辱没了自己的声誉。不过姓方的,如果浅水清只是叫你过来说这些废话的,那我怕他是要失望了。我止水三万大军在此,他有本事,就来打败我。没本事,就该早早认输,也省得到时候铁风旗死得一个不剩。”
方虎点点头:“果然是豪杰,行。浅少还有一句话,托我带给将军。既然这样,我就把这句话转给将军,我说完就走。”
“你说。”
方虎立刻道:“浅少说,将军远来辛苦,手下步卒长途奔劳,体力消耗甚大。浅少尊敬将军英名来之不易,因此特别允许止水军在战前先休息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天风军再与你们交战。到那时,咱们沙场上见胜负。”
所有人都被这话弄得一呆,石容海更是吃惊不已。
历史战争,其走向从来都是越来越残酷,越来越不讲情谊。
正所谓欺敌以诈,各种阴谋,诡计,屠杀,只要能为战争带来胜利,就什么手段都使出来。
以前的那种所谓的兴王者之师,君子作风,两军排好阵形说好了再开打的行为,早就被后人耻笑,并丢入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如今的世上,就算是最愚蠢的将军,最无能的腐儒,也不会如此带兵打仗了。然而浅水清,今天他却玩了这么一手。
他做得是如此光明,如此堂皇,仅仅是一个瞬间,就从一个满手血腥的屠夫变成了一个只讲公平,满口道义的仁人君子了。
这好比是狼突然变成了羊,其转变之大,度之快,令人惊得都要怀疑这个世界是否真得存在某种可以治人良心的灵药。
在一群人倒抽凉气的呼吸声中,石容海看着方虎,他沉思了好一会,才说道:“浅水清,的确是个很有趣的人。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我也不认为他这样做会有什么好意。但是他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么……替我谢谢他,他的好意,我接受了。”
方虎嘿嘿一笑,眼中闪过无数诡诈狡黠,向着石容海拱手叫道:“既然这样,那么两个时辰后,咱们沙场见!”
说着,策转马头向阵外奔去……
石容海呆呆地看着远方,始终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浅水清要这样大方。
身旁的众将议论纷纷,却没一个人能说出浅水清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天风军果然没有行动。
他们就那样静静地等待,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
这一次,浅水清信守诺言。
静寂,仿佛死一般的静寂。
两支军队对峙在这蓝草坡的空旷土地上,相距不过四百米距离。
战前的焦虑,在炙灼着每一个人的神经。这是一场比战争还要令人难熬的精神考验。
有将领说:“会不会这家伙想故意通过等待来消磨我军士气?毕竟战前等待时间太长的话,会对士兵的精神形成极大的折磨。”
这话说得有道理,对士兵们来说,战前的等待,往往比战争本身更加难熬。一旦置身沙场,作了第一次砍杀后,士兵们除了砍杀就不会再考虑任何事情,但像这种战前的僵持,让士兵有充分的时间去感受去思考战争的残酷和死亡的恐怖。那意志略差的,先就会支持不住。
可立刻就有人回答说:“可这种等待是双向的,我方会感觉难熬,对方也是一样。”
很显然,这个猜测无法立脚。
又有人说:“那会不会是他们另有援军?浅水清需要时间来等待援军?”
有人立刻回应:“这里是止水的土地,浅水清能在我们来到之前就做好准备,我们的信息灵通难道还不如他浅水清了吗?你到说说这方圆数百公里的土地上,除了这里,可还有哪处有天风军队出现过?”
于是这个猜测,也被否决了。
又有人道:“两个时辰之后,日正当空。太阳从东面升起,我们身处西面,向东进攻。天风军背光而战,占有天时。浅水清想等的,怕就是这个时候吧?”
大家都认为这个分析很有道理。
战者,天时,地利,人和,将领们总是无所不用其极。
天风军背东而战,正午阳光强烈,的确可对止水军造成极大的影响。
因此有人笑言:浅水清果然卑鄙,竟然假正义之名,借天时之利,我们应该现在就进攻。
但立刻引起了大家的反对。
相比正午的阳光,能够让手下士兵得到充分的休息,显然更能令将军们所接受。
于是有人提议,只休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大军立刻进攻。这叫作既充分利用时间,却又不给对手所需要的时间。一个时辰之后,阳光还没到最刺眼的时刻,而士兵们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届时再战,则胜利在握。
这个提议,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认为此计甚妙。
但是石容海,却不敢如此乐观的认为自己已经分析和破解了浅水清的行动。
一个从来都不大方的人,如果突然大方起来,那么他必定是有所图谋的。
如果他为此付出了一分,他所要求的回报,就绝不会是一厘。
正午的阳光,不应该成为浅水清真正想要的东西,充其量只能算做是利息。那么他真正想要的,可以抵消止水军得到充分休息的好处,又到底在哪里呢?
他想不通这个问题,却又不愿意因此就让士兵们立刻进攻。
假如他拒绝浅水清的“好意”,第一个不满的,只怕就是手下的兵卒了。
他只能希望部下的提议的确正中了浅水清的软肋。
时间,在一分一分的过去,天风军依然沉静,没有丝毫的动静。
石容海的心却越来越不安起来。
眼看着一个时辰就快到了,自己的部队,也开始准备结束休息,起进攻。
进攻之前,石容海再一次仔细凝望远处,希望通过对对手的观察,可以从中现些什么端倪。
眼前的天风军,正以铁壁之态呈现在石容海的面前。
由一万一千人组成的钢铁大阵中,最前排,是天风军临时树起的拒马。这种用削尖的木桩拼合而成的拒马对于阻敌骑兵进攻拥有良好的效果。拒马之后的第一排士兵是以强悍的防御能力著称的重装步兵,他们手持长矛,身披重甲,左手提着特别供重装步兵使用的方型长盾。他们肩并肩站在一起,组成一道钢铁长城,无数长矛从盾后伸出,戳出一片悍天枪丛。在他们的身侧,是用于阻拦,结成战阵的卫车。
在重装步兵和卫车之后,是刀斧手,投矛手,弓手的依次排序。
整个大军阵略向前突,居于坡下,几乎位于战场之央,再向后三百多米处的蓝草坡上是三千名熊族猛士在挥舞着手中的武器高声呐喊,愤怒咆哮。与正规天风军严守军纪,统一行动的作风完全不同,他们不讲究阵列前行,结阵以待。他们更加狂暴,散乱,也更加勇猛难当。
隐隐地,他觉得有些不对,却说不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心底有一些疑惑盘旋多时,却始终得不到解答。
那个时候,他身边的楚英突然说了一句话:“我一直都以为,浅水清这个人,能破我三关,不战而伏我蓝关,应该是个什么样了不起的人物,但是现在看来,这个人根本就不懂兵法,不懂作战!”
石容海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楚英长枪一指前方:“正所谓攻阵以方,结阵以圆!攻者方,则阵列前行,胜在棱角分明,利刃突出,以排山倒海之势强压对手。守阵圆,则八面兼顾,浑然一体,不与敌可趁之隙。可是如今天风军以拒马为前,重步兵与卫车为壁,显然是打算以守待攻,迎击我军,却偏偏守阵以方,左右两侧毫无卫护。熊族武士擅于攻坚,却被他当成了卫队用来保护自己。军阵与熊族武士相距过远,动辄被人分割,救援不及。他浅水清不懂兵法,胆量奇小,竟还敢出城决战,以劣势兵力硬抗我优势兵力,偏偏还战术消极,阵形摆布错误百出。哼,这样的将军,根本就是不会打仗嘛。”
石容海点点头:“浅水清布的这个守阵,也让我迷惑了半天。既不利守,也不利攻,他到底想做什么,和给我们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有没有必然联系,我也说不上来。”
“那么将军以为此战若是这样下去,无其他意外的话,我军可能胜利?”
石容合然回答:“除非他有天降奇兵,否则,他必输无疑。”
立刻有人晒笑道:“铁风旗一万一千人全在眼前,他浅水清纵有天大的本事,又到哪里去变天降奇兵去。”
楚英白了他一眼:“那可不一定,蓝城不战而降,不是还有五千降卒的吗?”
那人立刻回答:“那也得他浅水清敢用才行。”
那个时候,楚英的这句话,突然点醒了石容海。心中的一个亮点闪过,石容海立刻醒悟过来。
他终于现问题出在哪里了。
他厉声狂吼:
“该死的,那些降兵!!!楚英,立刻派人在后方结阵,浅水清的人恐怕已经从我们的后方杀过来了!”
楚英一呆,茫然问:“将军,你在说什么呢?铁风旗所有的士兵现在就在我们面前,哪里还有所谓的伏兵?”
石容海愤然大叫:“这个王八蛋!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我现在刚刚想通!是降卒!那些降卒!!!他肯定是把蓝城的降卒给收服了,然后让他们穿上天风军服冒充铁风旗士兵。我们被他用人数这一手给骗了过去,他的手下现在应该有一万六千名士兵而不是一万一千名!你看看,骑兵!对方的军阵里,为什么只有不到八百骑兵?他们最强大的骑兵队在哪里?我一直在找他的骑兵,可整个战阵里几乎没有几个骑兵!现在你们再看看,他浅水清既然要防御,为什么他们还要摆守势却结方阵?他是明守暗攻啊!他是在准备配合骑兵包夹进攻我们!现在他的骑兵肯定正在迂回包抄我们的后路!快派人把守后方,现在才刚过去不到一半时间,我们还来得及!”
他们来不及了。
止水军的后方,强大轰鸣的蹄音突然隆隆响起,一只铁血骑队赫然出现,漫卷出血烈疯狂的恢弘气势。
那一匹匹高昂亢奋的铁血座骑,掀起悍天军威,呼啸奔腾出天地惊雷,如海潮汹涌,怒涛拍岸,狂呼炸响着冲向敌阵。
为一员大将,正是洪天启。
浅水清把三个营的所有马都交给了虎豹营,这一刻,这支为数三千人的骑队在绕了一个大圈后,终于从止水的后方杀了过来。
他们要在大战开始之前,先给止水人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石容海的心中一片冰凉。
所有的猜测,都错了。
浅水清根本不需要两个时辰来完成他的骑队迂回。
他是故意说长时间,从而让对手以为自己还有时间考虑问题,以为自己能及时现问题。
最终的结果,却是他只用了不到大半个时辰。
如今,虎豹营的骑队在天边卷起一股天地狂潮,对着敌人的后方起波澜壮阔的疯狂冲击。
战马健硕的四腿有节奏地蜷缩、伸展、蜷缩、伸展,每一纵都有数米之远。三千匹烈马同时奋蹄撒野,把大地砸得地动山摇。
这其中,赫然就浅水清赖以成名的虎豹营铁卫,第三卫??
第二十九章 新年第一战(3)
杀!!!
在一声声滔天的怒吼声中,虎豹营的铁血精骑浪涛般隆重的雷霆之势化成雄烈的风电,猛烈地撞击在止水最后方的守卫士兵身上。
他们甚至才刚刚转过身体,手中的武器也刚刚拿起。
阵列在大军最后方的,是几乎没有防御能力标枪投手和弓箭手,以及原先准备工程的器械兵。
标枪投手的标枪,拥有可以穿透盔甲盾牌的强大破坚能力,弓箭手更是远程杀伤的绝佳兵种,但是没有前方步兵方阵的卫护,他们就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器械兵空有强力的攻城器械,在这刻面对骑兵的近身战斗前更是毫无还手之力。
虎豹营的三个千人卫分成左中右三个方向进攻敌人。
攻者,结阵以方。
止水的大方阵那缺乏卫护的左右两侧先遭遇到了最惨重的打击。
血肉撞击着血肉,刀光映衬着刀光,虎豹营的战士以最激烈昂扬的斗志,策动战马给予对手最深沉猛烈打击,将整个止水军阵撞成一蓬凄颤惊觫的血雨。
拓拔开山,这个曾经的止水第一勇士,他此刻也出现在尾随进攻的狂潮之中,他的跨下,赫然是飞雪在驮动他那巨大的身躯。
战争来临的一刻,再没有故乡情仇,没有敌我之分,惟有杀,杀,杀,不停地厮杀,才对得起身为战士的荣耀。
大锤劈舞出裂山碎石的气浪,一锤轰出,数名战士筋折骨裂,倒飞而出。
在他的身后,数十上百名骑兵被这种悍勇粗狂的打法所钳,刺激得血脉贲张,他们宛如一道道流掠而过的死亡风雷,接二连三地扎入了止水的血肉阵营之中。
一时之间,后排的止水士兵在对手强力的飙击之下,犹如暴风狂雨前的破碎岸堤,纷纷被冲撞得血肉飞溅、哎嚎遍野,碎落的残肢断臂仿佛腾卷而起的赤炎浪花,蹈出一汪汪血的波涛,惨烈凄厉程度,让前阵的将军们也为之惊怵。
“将军!!!”楚英急得大声吼叫。
就在一分钟前,他还笑话浅水清不懂军事,转眼之间,浅水清就给他上了一课,教导他什么叫兵不厌诈。
事实上,止水人从没信过浅水清,而浅水清也从没需要他们相信。
他只是抛出了一个诱饵,然后等待对手上钩。
就算不上钩,也没有关系。
因为他为石容海准备的,可不止是这一道好菜……
“不要慌!”战阵之中,石容海厉声狂叫:“对手只有三千人。传我命令,中军前军全部前移,与后阵拉开距离,不得擅自参与战斗,保持军阵不变!薛南,你带一支卫队,从敌侧杀过去,先灭其一支分队!”
此时此刻,石容海终于回复了他大将本色。
他知道对手的三千骑兵,其目的,其实不在于杀死士兵,而在于冲乱军阵。一旦军阵散乱,士兵们就会陷入失去领导,各自为战,号令难遵的窘境。再精英的战士,一旦被分割打散,都和散兵游勇没多大区别。
此时,他最重要的不是立刻回援,后阵已乱,再救已经来不及了,强行去救,那只会让整支大军陷入乱战的局面。
止水军的方阵是九个大方阵,兵力布置采前重后轻之势,后阵三阵失去之后,至少还有前阵六个阵两万三千人保持住了完整。
由于后阵大多是弓手标枪手,只有少数近战步兵,被骑兵一旦近身后,就只剩下了被屠杀的份,所以石容海已经不指望这七千人还能消灭多少敌人。但是他们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来阻挡敌骑前进的脚步,为前路大军的胜利赢得宝贵的时间。
所以,他下一个命令就是:“楚英!你带领我军立刻前突,杀向浅水清的本阵,他的本阵降卒太多,肯定不堪一击!”
兑子战术,这一招1小说文字版,正是浅水清在京远城决战时用过的。
凭借强大的兵力优势,在形势失利的那刻,勇于和对方兑子而战,从而取得战争的胜利。
浅水清想要通过打乱全局的做法围歼敌军,他石容海,也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战斗。
他要让浅水清看看,真正的止水军人,并不是不那么容易对付的。
石容海的指挥调度,是及时的。
这点,他庆幸他在挑选兵员时,一直都坚持只有服从命令的兵才是好兵这一原则。
止水方阵的前阵与中阵齐齐向前移动,与后阵逐渐脱开。他们不再参与到虎豹营绞杀己方战士的战斗中,反而把复仇的怒火,泄到了前方尚未行动的敌军本阵上。
他们要在敌三千骑兵全灭后阵之前,抢先一步将敌本阵灭掉,到时候再回头收拾那些骑兵,则大局可定。
守阵以圆,浅水清的本阵是方阵,不利防守,但不知为什么,在虎豹营的进攻起之后,他们却并没有及时出击,反而是静静等待着。
这给石容海带来了一线生机。
假如一切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浅水清此刻本阵中的八千战士有五千是降卒,那么他们的战斗力与士气,根本不可能和真正的天风军人相并论。一旦战场形势生变化,这些降卒暴起倒戈也是大有可能。
而石容海,就把这一注压在了这些降卒身上。
他要利用己方本阵两万三千人的强大压力,将对手彻底碾平碾碎,通过产生强烈如海涛般的重压,逼迫降卒再次倒戈,再不济也要无心作战,自相溃散。
当然,要想保证此一计划的顺利实施,再没有比那五百玄甲重骑更好的选择了。
重骑兵,历来是沙场阵战中最重要的宝贝。
他们披坚执锐,决胜沙场,在由古至今的无数次沙场决战中,他们就象是部队里的定海神针,永远都起着决定战局的作用,。
与普通的轻骑兵相比,重骑兵穿得不再是皮甲,而是用铁片缝制的铁甲。细密的铁甲包拢全身不说,甚至连战马上都有披挂。
这些铁甲分量极重,从而极大的影响了骑兵的度,但却换来了无坚不摧的进攻能力。他们就象是战场上的重型坦克,所到之处,纵横驰骋。
当轻骑兵们还在为那些戳着长矛竖着盾阵的重装步兵的阻拦而愁的时候,重骑兵却可以扬起他们高傲的下巴,抬起他们手中的奇长铁矛,以一种一往无前之势,狠狠地踏向对手的头颅。
而现在,石容海要想在短时间内摧垮对手,就要仰仗这五百重骑了……
小坡之上,浅水清坐在大椅中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
他轻声道:“是个人才啊,临变而不乱,可惜了,却不能为我所用。”
夜莺轻笑:“他越是人才,便越是坠入你的算计之中,输得也便越惨。”
浅水清却摇头:“若是愚蠢之将,我又何必费此心机,做这许多准备,这个人还是可惜了。”
碧空晴垂:“此战之后,我可以尝试去游说他。”
“那也要他能活到那个时候才行。”浅水清悠悠地说。
他甩开裹在身体上的棉毡站了起来:“夜莺,扶我上马。”
夜莺小心地搀扶着他上去。
骑在马上,感受着凛冽寒风的吹拂,浅水清的面容依然淡定。谁又能知道,此刻这位镇定指挥军队作战的铁风旗掌旗,甚至连坐稳在马上的力气都欠奉呢?
他的身后,是一个小小的支架,维持着他的身体屹立不倒。
这个支架,支撑起了浅水清,也支撑起了铁风旗全军的作战意志。
一旦这个支架倒下,则铁风旗再无胜利的可能。
此刻在马上,浅水清坐得更高,看得也更远。
他甚至能清楚地看到,石容海的传令兵,已经向那支令他深深忌惮的重骑部队跑去了。
很显然,石容海要强攻他的本阵了。
在他放弃后阵防守之后,浅水清就已经在等着他这样做了。
“这么快,就要用上自己的王牌部队了嘛。石容海,你还真是不留私货呢。”浅水清吃吃地笑。
他抬头看天,随着时间的一分分推移,阳光已经逐渐强烈起来了。
“差不多是时候了。”浅水清喃喃道:“让兄弟们给他石容海露一手吧,也让这家伙好好开开眼。”??
第三十章 新年第一战(4)
重骑兵,在战场上的作用,其实与八臂连环弩很象。
他们的真正作用,也是用来冲垮敌阵的。
假如说轻骑兵是千里包抄绕后迂回的高手,那么重骑兵就是攻坚折锋的强者,他们的任务,永远是通过自己强力的冲锋冲垮冲散敌阵,为后续部队的进攻制造良机。
轻骑兵,就好比是一把锋利的剔骨牛刀,总是沿着对方的骨头缝下刀,下刀度飞快,却绝不硬撼那硬骨,通过剥离,分割其薄弱之处,来孤立和削弱这一块块难啃的硬骨头,最终完成一次华丽而艺术的分割。
而重骑兵,就好比是一把鲁钝厚重的大肉斧,他们不会什么华丽的切割之术,不可能通过度肉分成一片片的切割开来。他们用自己强悍的力量,无畏的勇气来冲撞,击砸那案板上的大肉块。他们一斧抡下,地动山摇,管你什么骨头肉块,全都给我劈碎了,劈烂了,然后一起丢进后方本阵的大潮之中,蒸煮煎炸任其随意。
这,就是轻重骑兵最大的差异,而这种差异,也就注定了浅水清需要制造种种时机,包括让方虎孤身犯险,诳敌以待,才能让自己的轻骑兵迂回折返,而石容海,却只需要一个命令下去,就可以让他的重骑为其在前路开道,斩平一切阻碍!
一旦石容海的重骑全面突破铁风旗重装步兵的阻拦,势必就会对铁风旗已经步好的阵势形成极大的冲击。一旦如此,则铁风旗本阵必危。
没有了本阵,无论是后方的虎豹营骑兵,还是那尚未动用的熊族武士,最终都只会成为石容海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在这里,不得不先对战阵的概念做个全面的了解过程。
战阵这种东西,可以说是冷兵器战争时代所特有的一种明创造。
它将野蛮血腥的战斗变成一种艺术的表演,就象是大型晚会上的歌舞盛会,盛开出绚丽的花朵。
将军们通过军纪这条线指挥士兵,利用兵种差异,地形差异,阵列差异,制造种种有利于自己的形势,最终就是通过战阵排布这一手段,以达到手下战士作战效能最大化的目的。
可以这样说,正规军与普通民兵之间最大的差距,不是他们的杀戮技巧,不是他们的心理差距,而是对战阵的运用。
杀戮技巧,人们所能提升的战力有限。一个人把自己练得再厉害,也不可能打赢一百个人。
心理素质,只要经历过一两次战斗的人,总是能很快就适应战场的氛围。
惟有纪律,是军队之所以为军队的根本,是需要长期的训练,艰苦的战斗,和在对长官的绝对信任中逐渐成长出来的▲纪律的体现,其职能效用的挥,在冷兵器时代就是通过战阵的运用而完全展现出来的。
它同时也是考验将军本领的一个基本标准。
假如说攻城拔寨是将军们的初中课题,收拢降卒攻心为上是高中甚至大学课题,那么沙场阵战,其实就是小学课题,是每一个将领都要会的基本命题。
但是课题越简单,其表现形式也就越复杂。
因为再没有谁比谁会更好骗。
因此,战阵的变化,其相生相克,既体现了将领的指挥水准,也体现出军队的训练效果。
一支强军和一支弱旅间的差距,不在于其个人能力有多少,除士气之外,其最大的强势表现就在于部队执行上级命令时的度与力度。
也因此,当双方的将领同时下达命令时,强军与弱旅的表现,就在这一刻体现了出来。
当石容海的重骑部队刚刚接受命令,踏上攻坚准备的步伐时,铁风旗已经开始针对其重装部队的行进,做出了相应的变化。
他们的命令,接到的比敌重骑部队要来得稍晚一些,但其反应度,却比对方要快上许多……
当大量的止水步卒在玄甲重骑的带领下向着铁风旗的本阵起狂暴凛冽的冲击时,铁风旗本阵里,战鼓擂响、兵海涌动。
他们终于行动了。
但他们不是进攻,而是防守。
守阵以方!
在石容海有所察觉之前,浅水清先给他上了一课,告诉他什么叫兵无常势,阵无常形的道理。
无数拒马被重装甲士们奋力前移,迎上了对手冲锋的第一线。
与此同时,那些身旁的卫车开始动了。
卫车,也叫甲车,一种冷兵器时代的特有的防御型战车。
这种车浑身包裹铁甲,厚重坚实,极难被摧毁,下置四轮可推行,高及人颈。车上有抽板,可以拉出将高度加到三米左右。每车车顶可容纳两到三人立足,一般分别安排长戈兵一人,弓箭手一人,有时加飞斧或投枪手一人。
这种车的主要作用就是用来在沙场对战时增强防御力量。
它的功能其实就象是抱飞雪在景深门挖出的那条壕沟,都起的是阻敌冲锋的功效。只是一个掘土为壕,向地下展,一个连车成城,向地上展。
这两种阻拦敌方式各有优劣,壕沟有出奇不意之功效,但缺点是工程浩大,且只能在固定地点使用,用过一次就再无效果。
甲车却是移动长城,可以反复使用,但缺点是目标明显,无奇兵之效。
而且甲车部队行动缓慢,虽然防守有力,但沙场对决,在对手拥有骑兵可以利用高进行折返迂回攻击的情况下,甲车所能真正挥的功效极其有限。
此外,甲车的防御虽佳,进攻方不易破除,但是每辆甲车之间,都是互相以链条勾搭成阵。一旦碰上强力武士用重武器锤砸其连接薄弱处,然后用步兵推开甲车,则甲车防线立刻告破。
因此,碰上强力型的进攻者,甲车防线也并不是那么好用。
但是战争史上,从来都只有合用的战术,没有无敌的战术。
今天,浅水清就是用这种甲车,玩出了一套极漂亮的战术。
当石容海还在以为浅水清的战术核心就是他从后方杀出来的那三千骑兵时,他却不知道,眼前这本阵中的八千士兵,才是他真正的战术核心。
无数甲车在浅水清的命令下达的同一刻,已经开始相互搭上链条铁环,但是让石容海震惊的,是这些甲车竟然没有以传统的一字长蛇的阵势摆开,而是用的环形防御.
甲车环形防御,就是连车为城,俗称甲城,或移动车城,是甲车使用战术中最少见的一种。
它是守城方瓮城战术的一种演变。
只不过瓮城困的是敌人,且是在城内进行,目的为歼敌;甲城困得却是自己,且是在城外进行,目的是防御。
此刻无数甲车在勾连成一体之后,将整个铁风旗八千士兵的本阵牢牢环护于其中。在放弃了防御的长度之后,他们得到的是防御的厚度。车上的翻板打开,无数铁蒺藜洒在车前地面上。钢板伸出,这一次站在上面的却不是弓箭手和长戈兵而是以防御力强悍著称的重装士兵。
拒马,铁蒺藜,甲车阵,重装武士……
浅水清的防御线一道接一道,他竟是铁了心要死守本阵。
在牺牲了几乎全部的进攻能力之后,这八千人竟然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比当初红土岗上方虎的铁龟阵还要牢上百倍的防御铁壁大阵。
他到底想干什么?
石容海几乎要昏了过去。
擅长攻坚的玄甲重骑这会彻底没辙了。
他们可以啃掉一块块难啃的骨头,可终究没法硬把钢铁也当成骨头来跺。他们手中长矛可以刺穿一切阻碍,却不适合用来砍断甲车环链。
步兵要想破除这片防御也需要花费极大的代价。
这样的铁壁防御,其防御意志之坚决,防御力度之强大,早就远一般沙场阵战之想象。浅水清在这一刻摇身一变,变成了世界上最喜欢防守的将军,他不再进攻,而是付出一切代价只为防守。
他比石容海这个防守大将,守得还彻底,还顽固,还要保守疯狂得多。
面对如此疯狂的防守,石容海也不能不说浅水清疯了。
整个世界都颠倒了了。
一向以凌厉进攻著称的天风军和同样在进攻上取得今天成就的浅水清,竟然玩起了铁壁防御,而自己这个靠防守起家的将军,却要用人海战术的进攻去打破这种防御,这算什么?
换位表演吗?
“他到底想干什么?”石容海喃喃自语。
“将军!”前方的楚英急急回马大叫:“浅水清把自己包成了一只铁粽子,咱们的重骑兵没法对付!”
“我都看见了。”石容海沉声道。“重骑部队暂时回撤待命,命令步兵方阵继续进攻,不要停!”
“可是将军你看,浅水清现在的指挥所,本阵,还有骑兵,三阵脱离,各自为战。他的本阵现在是四面防御,行动无力,我军可绕道进攻浅水清本部,只要杀了浅水清,则此战大局可定!”楚英大叫:“你就让我带着部队绕过本阵,直接去干掉浅水清吧!”
石容海怒哼:“你难道没看见浅水清身边还有三千熊族武士吗?他们在那是吃素的吗?你想绕过本阵,可是你想想看,你一旦绕过本阵和那些熊族战士纠缠在一起,本阵在这个时候再放弃防御转过来进攻我们怎么办?再给他一次攻击我部后方的机会吗?”
说到这,石容海不能不叹息浅水清的这个本阵,摆放的位置实在是太妙了,就在战场的正中间。
他们前可支援前方骑兵,后可回撤保护,从战争的一开始,就牢牢地守住这一战略要地,自始至终就没挪动过一星半点。
此刻要想绕向进攻浅水清,就必须面临本阵的巨大威胁,何况浅水清的那三千熊族强兵,也不是好对付的。
很显然浅水清早就预料好了这一招,才会留下了他最强的战力卫护身边。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往后撤,在他的后方,那三千骑兵正在肆意逞威。
但这同样不是个好主意。
一个优秀的将军,是绝不会被对手牵着鼻子打的。此刻他刚刚将主军与后阵分割开,如果仅仅因为对手的本阵布置出钢铁防御就再往回撤,那就真是两头奔忙了。一旦自己回剿虎豹营,对手是骑兵再来个从容后撤,然后铁风旗本阵再给自己来个从后掩杀,两支部队轮番从自己的后方进攻,岂不是能活活折磨死他?
所以,石容海没得选择,他沉声命令道:“下令全军强攻!我要你们就是砸,都得给我把他的车城砸碎喽!”
这一刻,石容海已经下定决心,要利用平原上的开阔地形,将手里的全部兵力尽可能的一次性投入,力图以最快的度、最大的动量、最狠的打击,一举摧垮敌人的战斗意志,迅夺取辉煌的胜利。
他要在对手的骑兵彻底摧垮自己的后阵之前,抢先拿下这个大本阵,而促成他做下这个决定的,不是别的原因,就在于这个铁桶大战的防御固然强悍无匹,却几无任何攻击能力。
石容海相信,就是再强的壳,没有了进攻的力量,也只有等死的份。
那时,他喃喃说道:“浅水清,你果然是个好对手。只是你的本阵防御虽强,却终究是依靠兵甲器械,死物岂可挡活人!”
就这样,一面面飘舞的战旗,开始默默地引导全军挺进,指挥官的军刀无声地出鞘,刀锋映耀着刺目的阳光,指示身后战士们冲击的方向。
庞大的步兵方阵就象是天地间一个个硕大的大铁块,准备以磅礴之力冲击对手,将其碾压,粉碎直至最后的毁灭。
他们就象是一把重锤,面对的是一面坚强的铁壁。铁壁虽牢,但是面对重锤的一次又一次无尽锤砸,终会又崩溃的一天。
当他们将对手那坚硬的外壳敲碎之后,就是转回头摘取那丰硕战果的时机。
而在远处,是洪天启的虎豹营正在疯狂杀戮,三千精锐骑兵爆烈的嘶喊扯破了天地的静谧,以纵情的流线条在血火般沸腾的征野上呼啸怒飙着。
他们一路所向,奋勇砍杀,鲜血混合着泥土,碎落的残肢断臂仿佛腾卷而起的赤炎浪花,铁蹄踏出人世间最深沉的交响乐,在杀戮与怒吼中升腾跌宕。
他们也在做同样的事:尽快的消灭这杀都杀不完的数量高达一万人的敌军后阵,然后帮助面对庞大兵海压力的己方本阵摆脱危机。
此时此刻,谁先能摧毁对手,谁就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到底是虎豹营的骑兵们以少战多,先拔头筹,还是止水军的步兵大方阵凭借人海优势率先粉碎对手的本阵防御,直到此刻,人们还不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第三十一章新年第一战(5)
小坡之上,浅水清苍白的脸上终于泛起了红晕。
坡上的风吹来,他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夜莺小心地为他披上大氅,他却挥手拒绝了。
“今天很冷。”他说:“冷些好啊,可以让人冷静,可以助人思考……”
他望着远处的那片战场,仿佛所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惟有冷静,才可让自己置身于战场之外,可以清晰地看到并理解战局的变化。
惟有冷静,才可以做出一切适合战场需要的决定。
这刻,他看到了那个他等待已久的时间终于来到了。
他轻声道:“无双,看你的表演了。”
本阵前,大量的止水步卒几乎将整个铁风旗都包了起来。他们搬离拒马,清扫铁蒺藜,无视甲城之上重装战士长矛的吞吐,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为后续部队铺平道路。
一批士兵倒下了,更多的士兵却蜂拥而至,战士们成为最好的清理工,只要在对方的防御铁壁上撕开那么哪怕是一道口子。到时就是自己的重骑兵威的时刻。
面对这个几乎放弃了所有进攻手段全力防御的铁桶阵,他们实在没有太多的可以顾忌的地方。
可就在下一刻,铁风旗的反击却开始了。
弓弦鸣响,数以千计的长箭呼啸出死亡狰狞的鸣啸,这些弓箭以一种整齐的角度斜向刺射天际,再划出一道道优美的抛物线后,借着阳光的反射在空中仿佛形成了一面布满了钢刺的大钉板,以焚云裂苍之势凶猛地落向敌步兵群。
血之鲜花在人群中盛放,生命的悲歌再此唱响。
三千支箭!
整整三千支由紫杉长弓射出来利箭仅一轮齐射,就夺走了数以百计的止水战士的性命!
石容海惊讶的现,浅水清的本阵,完全拥有反击的能量,而且其反击的能量之大,之可怕,远过他的想象。
浅水清这个混蛋不仅让止水降卒穿上天风军的军服以冒充自己的部队,同时还让大部分的弓手穿上别的兵种的装束。
事实上,这个八千人的大方阵里,竟然有高达三千之众的射手存在!
在这个近身步战决定胜负的年代里,远程兵的数量竟高达四成之多,如此奇特的配置,远远出了一般人的预料。
远程兵种,虽然是可以远距离杀伤敌人的绝佳兵种,但是缺乏近战能力和防御能力的他们,一旦被敌人近身,就只有被屠杀的份。
在一个拥有骑兵的年代里,当两军正面交战时,以弓手有限的射程和骑兵冲击的度而言,没有哪一个弓手可以在骑兵进入射程开始冲刺的那一刻出三支以上的箭▲一旦展开混战,素来以覆盖箭雨为主要杀伤手段的弓手就再无作用。
因此,也从不会有一支部队,会让自己的远程兵种占据到如此大的份额。某种程度上说,那叫找死!
然而今天,浅水清就这么干了。
他苦心积虑搞了这么一个铁壁大阵,为得就是给自己的长弓营一个可以挥的空间。
拒马铁蒺藜还有甲车组成的防线,将对手和自己的士兵进行隔离,同时又象一个旋涡,吸引了所有对手过来,使他们的士兵更集中,更适合为集群射击所猎杀。同时他们坚强的防御,又为弓手们赢得了射击所需要的时间。
而浅水清摆方阵,压根就不是为了进攻。他是为了让长弓营的人,能够拥有更好的站位。
如今这三千弓手,以55*55的平行站位排布,位于战阵的最中央,四周全部是擅长防御的战士在为他们遮风挡雨,阻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敌人的进攻▲他们自己,只需要在长官的指挥下拉弓,放箭,进行着这单调而重复的工作。
他们甚至不需要看到外面的情况,他们的长官会告诉他们角度是多少,力度是多少。他们在最安全的角落里,放出一片又一片的箭雨,掀起一场场箭雨风暴,疯狂而猛烈地落向敌人的头顶。
他们每个人的间距标准是0.8米,每一次箭阵的齐射,差不多就是一个2200平方米覆盖范围的大面积轰炸。在这个区域里,死神之箭是生命唯一的主宰。箭雨划抛物线射下,斜向**地面,每一支箭的角度,距离,都经过周密的计算差不多就是一支箭的长度,无双的计算,保证了在这种斜向箭雨的冲击下,没有丝毫空隙可供对手逃脱。
于是,一轮箭雨之后,一个方圆2200平方米的空间就变得空荡荡的,几乎无人可以站立。
当一轮又一轮的箭雨射向天空,化成一个个恐怖的大钉板重重落下,连天空都为其遮蔽时,所有人都为之震撼。
那是真正的箭入飞蝗,遮云蔽日,如雨狂浇,倾盆而下,连天空为之一明一暗,一明一暗。
石容海目瞪口呆地在数数。
这是第十二轮箭雨了!
这是第十二轮!
十二支箭,这是一个箭手的标准配置。由于弓手能够放箭的机会太少,他们的箭筒里通常只摆放十二支箭。
也就是说,石容海只要忍受过十二轮箭雨之后,他的步兵就又可以威了。
尽管在这十二轮箭雨之中,他已经倒下了上千名战士,可是面对两万余人的大军,他还是能够承受这样的损失的。
三千弓手,哼哼,没有箭的三千人,只是待宰的羔羊而已。
然而下一秒钟,第十三轮箭雨升空而起时,石容海的脸上已再无半点血色。
他错了!
既然浅水清这次根本就是打算以弓手作为他的决战主力,他又怎么可能只让他的长弓营配十二支箭呢?
一轮又一轮的箭雨,无休无止地喷泻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就象永远射不完一样,就象是机关枪在疯狂地扫射,疯狂地凶猛地夺走着止水士兵的生命。
那一刻,石容海仰天长叹。
他知道,这场战争打到现在,自己已经输了一半了。
目前这种情况下,唯一能和弓手对抗的就是自己的弓手。
可是他的弓手呢?正在被虎豹营的骑兵屠杀中。
那些骑兵们不急。
他们一点都不急。
他们没有使用骑兵擅长的凿穿战术,反而利用自己快力猛的优势不断冲击,绞杀着那被抛弃的止水后阵。
在铁风旗本阵疯狂箭雨逞威的同时,他们就象是秋日里的农夫,疯狂地在麦田里收割着,收割着,收割这土地上每一寸土地的生命。
他们就象是在搞杀人比赛,完全放弃了骑兵乱阵的作用,而只想屠杀,拼命屠杀……
“不惜一切代价,破开甲城!!!”那是石容海在最后疯狂的呐喊。
一个优秀的将领,永远是不到最后一刻都不放弃战斗。
即使他在一开始就已经落于下风,为敌所趁,他也绝不会轻言放弃。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拉几个对手下水。
他石容海可以为对手所败,但绝不会让对手胜得那样轻松,那样随意。
士,可杀不可辱!
此时此刻,饱受重创的止水军已经没有了退路。他们的后方,被骑兵所阻截,前方有三千熊兵虎视耽耽,摩拳擦掌,中间是那无尽的箭雨喷射。唯一能打破浅水清这中心开花战术的方法,就是立刻破开甲城,冲进去杀戮一番。那么此仗就算输掉,对方也要至少付出八千人的代价。
在止水地面,失去了这样一支部队,铁风旗就再没有了可以猖狂的本钱。
所以,他们鼓起最后的勇气,出凄厉的嘶嚎,宛如一道道流掠而过的死亡风雷,接二连三地扎入了天风人的钢铁大阵。
当甲城守军再度甲车翻板倾泻出又一批铁蒺藜时,一个个战士直接用自己的身体扑倒在铁蒺藜上,他们来不及再做清理工,就用自己的生命与血肉为战友铺开道路。
当那车上的士兵用长矛捅穿他们的身体时,他们不闪不避,硬是拉住长矛将对手也直接拉下甲城,与对手拼个同归于尽。
当飞斧手的投斧劈开自己的身体那一刻,他们大声狞笑着将投斧从身体上拔出来,在那血泉喷溅中将投斧狠狠地反掷回去。
他们疯狂,他们勇敢,他们无所畏惧,在他们知道自己家园将灭,国家不国的那一刻,这群最后的勇敢的忠诚的国之卫士就已经决定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他们最后的荣耀。
他们冲到甲车旁,疯狂地用刀砍,用斧砸,用锤敲,打坏了武器甚至就要牙齿咬,用脚踢,也要把这号称绝对铁壁的甲城大阵给破掉。
一道勾连着甲车的铁环被砸开了,然后又是一道。
接连数道勾车铁链相继被砸断砸碎,士兵们同声出了胜利的欢呼,仿佛这一刻,站在胜利边缘的是他们,而不是对手。
是的,他们最后的工作就是把甲车推开,然后就可以冲进去尽情屠戮对手了。
重装武士的防御,挡不住重骑兵的摧枯拉朽般的进攻,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然而下一刻,他们惊愕地现。这些被斩断了链条的甲车……竟然推不动。
“怎么回事?为什么推不动!”一名士兵愤怒地高呼起来,下一刻,他被人一斧削飞了脑袋。
一名已经身负重伤的止水士兵躺在地上,他呆呆地看着那些顽固得象个千年铁乌龟的甲车的下面,然后突然了疯般的狂叫起来:“甲车被钉住了!被钉住了!根本就不能移开!”
什么?
一辆被重锤击破了外壁的甲车,终于露出了其森然的内在景象。
除了三层可装铁蒺藜的暗格之外,中心处一根粗大如手臂的铁柱竟然连着整个车体直接钉往地面,与大地浑然一体……
“卑鄙的天风人!!!”所有的止水军士同声大喊起来。
石容海却再也不忍看下去了。
他错了。
他该早听楚英的建议绕过甲城直扑浅水清的本部,又或转向先对付虎豹营骑兵,而不该强攻这个车阵的。
从一开始,浅水清所做的一切,就没打算让本阵移动过。
他让甲车环链相扣,不过是在欺骗他的眼睛而已,让他以为那些环扣是薄弱之处,事实却是这些甲车根本就可以独立存在,不需要连接成阵。他完全抛弃了甲车的移动能力,换来的是真正的铁壁防守。
假如他选择绕过本阵,强攻浅水清指挥所,三千熊族武士的力量虽然强悍,却也挡不住两万大军。
或者是回后直击虎豹营骑兵,同样有希望获得全胜。
这些被固定在地面的甲车虽然防御牢固,但同时也让这八千战士根本没有移动作战的能力,他们只能老实地呆在阵里,看着自己人被屠杀。
可他偏偏就选择了强攻本阵,正中了浅水清的圈套。
泪水,从石容海的眼中流出,这一次,他败了,且败得如此凄惨。商有龙集合全国所有的军队,让他挑选最好的战士,却被他一役尽没,而现在,两万多大军在对手那疯狂的箭雨下已经被消灭得剩不到一半了。
“将军!”一名手下将领哭号着跑过来:“下令撤退吧!不能再攻了!”
是啊,的确不能再攻了,甲城无法破除,后面的骑兵却已经快要转过手来对付自己了,前方的熊族武士更是蠢蠢欲动,一直没出过手的他们,早就捺不住性子了吧?
一旦被敌合围,则大势尽去。
他垂头道:“传我命令……撤退!”
此时此刻,走是最好的选择。
虎豹营的骑兵仍在厮杀之中,前方的熊族武士则距离太远。本阵的铁风旗防御虽牢,可是甲车被钉在地面的他们,根本就没有移动作战的能力。
撤,还可以保住大阵之中大部分的兵力,他依然还有回旋的余地。
浅水清,你虽然狡猾,凶狠,甚至不惜把甲车钉死在地面来换取绝对的防御能力,但是没有行动力的你,又如何追得上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保住这支部队中大部分的精英,我还回回来的。
随着那一声撤退号角的响起,浅水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微笑。
对手,终于要跑了吗?
可是,他苦心积虑布置的陷阱,又岂能容对手如此轻易的逃跑?
他淡淡地下令:“佑字营,出击。”??
第三十一章 新年第一战(5)
小坡之上,浅水清苍白的脸上终于泛起了红晕。
坡上的风吹来,他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夜莺小心地为他披上大氅,他却挥手拒绝了。
“今天很冷。”他说:“冷些好啊,可以让人冷静,可以助人思考……”
他望着远处的那片战场,仿佛所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惟有冷静,才可让自己置身于战场之外,可以清晰地看到并理解战局的变化。
惟有冷静,才可以做出一切适合战场需要的决定。
这刻,他看到了那个他等待已久的时间终于来到了。
他轻声道:“无双,看你的表演了。”
本阵前,大量的止水步卒几乎将整个铁风旗都包了起来。他们搬离拒马,清扫铁蒺藜,无视甲城之上重装战士长矛的吞吐,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为后续部队铺平道路。
一批士兵倒下了,更多的士兵却蜂拥而至,战士们成为最好的清理工,只要在对方的防御铁壁上撕开那么哪怕是一道口子。到时就是自己的重骑兵威的时刻。
面对这个几乎放弃了所有进攻手段全力防御的铁桶阵,他们实在没有太多的可以顾忌的地方。
可就在下一刻,铁风旗的反击却开始了。
弓弦鸣响,数以千计的长箭呼啸出死亡狰狞的鸣啸,这些弓箭以一种整齐的角度斜向刺射天际,再划出一道道优美的抛物线后,借着阳光的反射在空中仿佛形成了一面布满了钢刺的大钉板,以焚云裂苍之势凶猛地落向敌步兵群。
血之鲜花在人群中盛放,生命的悲歌再此唱响。
三千支箭!
整整三千支由紫杉长弓射出来利箭仅一轮齐射,就夺走了数以百计的止水战士的性命!
石容海惊讶的现,浅水清的本阵,完全拥有反击的能量,而且其反击的能量之大,之可怕,远过他的想象。
浅水清这个混蛋不仅让止水降卒穿上天风军的军服以冒充自己的部队,同时还让大部分的弓手穿上别的兵种的装束。
事实上,这个八千人的大方阵里,竟然有高达三千之众的射手存在!
在这个近身步战决定胜负的年代里,远程兵的数量竟高达四成之多,如此奇特的配置,远远出了一般人的预料。
远程兵种,虽然是可以远距离杀伤敌人的绝佳兵种,但是缺乏近战能力和防御能力的他们,一旦被敌人近身,就只有被屠杀的份。
在一个拥有骑兵的年代里,当两军正面交战时,以弓手有限的射程和骑兵冲击的度而言,没有哪一个弓手可以在骑兵进入射程开始冲刺的那一刻出三支以上的箭▲一旦展开混战,素来以覆盖箭雨为主要杀伤手段的弓手就再无作用。
因此,也从不会有一支部队,会让自己的远程兵种占据到如此大的份额。某种程度上说,那叫找死!
然而今天,浅水清就这么干了。
他苦心积虑搞了这么一个铁壁大阵,为得就是给自己的长弓营一个可以挥的空间。
拒马铁蒺藜还有甲车组成的防线,将对手和自己的士兵进行隔离,同时又象一个旋涡,吸引了所有对手过来,使他们的士兵更集中,更适合为集群射击所猎杀。同时他们坚强的防御,又为弓手们赢得了射击所需要的时间。
而浅水清摆方阵,压根就不是为了进攻。他是为了让长弓营的人,能够拥有更好的站位。
如今这三千弓手,以55*55的平行站位排布,位于战阵的最中央,四周全部是擅长防御的战士在为他们遮风挡雨,阻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敌人的进攻▲他们自己,只需要在长官的指挥下拉弓,放箭,进行着这单调而重复的工作。
他们甚至不需要看到外面的情况,他们的长官会告诉他们角度是多少,力度是多少。他们在最安全的角落里,放出一片又一片的箭雨,掀起一场场箭雨风暴,疯狂而猛烈地落向敌人的头顶。
他们每个人的间距标准是0.8米,每一次箭阵的齐射,差不多就是一个2200平方米覆盖范围的大面积轰炸。在这个区域里,死神之箭是生命唯一的主宰。箭雨划抛物线射下,斜向**地面,每一支箭的角度,距离,都经过周密的计算差不多就是一支箭的长度,无双的计算,保证了在这种斜向箭雨的冲击下,没有丝毫空隙可供对手逃脱。
于是,一轮箭雨之后,一个方圆2200平方米的空间就变得空荡荡的,几乎无人可以站立。
当一轮又一轮的箭雨射向天空,化成一个个恐怖的大钉板重重落下,连天空都为其遮蔽时,所有人都为之震撼。
那是真正的箭入飞蝗,遮云蔽日,如雨狂浇,倾盆而下,连天空为之一明一暗,一明一暗。
石容海目瞪口呆地在数数。
这是第十二轮箭雨了!
这是第十二轮!
十二支箭,这是一个箭手的标准配置。由于弓手能够放箭的机会太少,他们的箭筒里通常只摆放十二支箭。
也就是说,石容海只要忍受过十二轮箭雨之后,他的步兵就又可以威了。
尽管在这十二轮箭雨之中,他已经倒下了上千名战士,可是面对两万余人的大军,他还是能够承受这样的损失的。
三千弓手,哼哼,没有箭的三千人,只是待宰的羔羊而已。
然而下一秒钟,第十三轮箭雨升空而起时,石容海的脸上已再无半点血色。
他错了!
既然浅水清这次根本就是打算以弓手作为他的决战主力,他又怎么可能只让他的长弓营配十二支箭呢?
一轮又一轮的箭雨,无休无止地喷泻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就象永远射不完一样,就象是机关枪在疯狂地扫射,疯狂地凶猛地夺走着止水士兵的生命。
那一刻,石容海仰天长叹。
他知道,这场战争打到现在,自己已经输了一半了。
目前这种情况下,唯一能和弓手对抗的就是自己的弓手。
可是他的弓手呢?正在被虎豹营的骑兵屠杀中。
那些骑兵们不急。
他们一点都不急。
他们没有使用骑兵擅长的凿穿战术,反而利用自己快力猛的优势不断冲击,绞杀着那被抛弃的止水后阵。
在铁风旗本阵疯狂箭雨逞威的同时,他们就象是秋日里的农夫,疯狂地在麦田里收割着,收割着,收割这土地上每一寸土地的生命。
他们就象是在搞杀人比赛,完全放弃了骑兵乱阵的作用,而只想屠杀,拼命屠杀……
“不惜一切代价,破开甲城!!!”那是石容海在最后疯狂的呐喊。
一个优秀的将领,永远是不到最后一刻都不放弃战斗。
即使他在一开始就已经落于下风,为敌所趁,他也绝不会轻言放弃。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拉几个对手下水。
他石容海可以为对手所败,但绝不会让对手胜得那样轻松,那样随意。
士,可杀不可辱!
此时此刻,饱受重创的止水军已经没有了退路。他们的后方,被骑兵所阻截,前方有三千熊兵虎视耽耽,摩拳擦掌,中间是那无尽的箭雨喷射。唯一能打破浅水清这中心开花战术的方法,就是立刻破开甲城,冲进去杀戮一番。那么此仗就算输掉,对方也要至少付出八千人的代价。
在止水地面,失去了这样一支部队,铁风旗就再没有了可以猖狂的本钱。
所以,他们鼓起最后的勇气,出凄厉的嘶嚎,宛如一道道流掠而过的死亡风雷,接二连三地扎入了天风人的钢铁大阵。
当甲城守军再度甲车翻板倾泻出又一批铁蒺藜时,一个个战士直接用自己的身体扑倒在铁蒺藜上,他们来不及再做清理工,就用自己的生命与血肉为战友铺开道路。
当那车上的士兵用长矛捅穿他们的身体时,他们不闪不避,硬是拉住长矛将对手也直接拉下甲城,与对手拼个同归于尽。
当飞斧手的投斧劈开自己的身体那一刻,他们大声狞笑着将投斧从身体上拔出来,在那血泉喷溅中将投斧狠狠地反掷回去。
他们疯狂,他们勇敢,他们无所畏惧,在他们知道自己家园将灭,国家不国的那一刻,这群最后的勇敢的忠诚的国之卫士就已经决定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他们最后的荣耀。
他们冲到甲车旁,疯狂地用刀砍,用斧砸,用锤敲,打坏了武器甚至就要牙齿咬,用脚踢,也要把这号称绝对铁壁的甲城大阵给破掉。
一道勾连着甲车的铁环被砸开了,然后又是一道。
接连数道勾车铁链相继被砸断砸碎,士兵们同声出了胜利的欢呼,仿佛这一刻,站在胜利边缘的是他们,而不是对手。
是的,他们最后的工作就是把甲车推开,然后就可以冲进去尽情屠戮对手了。
重装武士的防御,挡不住重骑兵的摧枯拉朽般的进攻,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然而下一刻,他们惊愕地现。这些被斩断了链条的甲车……竟然推不动。
“怎么回事?为什么推不动!”一名士兵愤怒地高呼起来,下一刻,他被人一斧削飞了脑袋。
一名已经身负重伤的止水士兵躺在地上,他呆呆地看着那些顽固得象个千年铁乌龟的甲车的下面,然后突然了疯般的狂叫起来:“甲车被钉住了!被钉住了!根本就不能移开!”
什么?
一辆被重锤击破了外壁的甲车,终于露出了其森然的内在景象。
除了三层可装铁蒺藜的暗格之外,中心处一根粗大如手臂的铁柱竟然连着整个车体直接钉往地面,与大地浑然一体……
“卑鄙的天风人!!!”所有的止水军士同声大喊起来。
石容海却再也不忍看下去了。
他错了。
他该早听楚英的建议绕过甲城直扑浅水清的本部,又或转向先对付虎豹营骑兵,而不该强攻这个车阵的。
从一开始,浅水清所做的一切,就没打算让本阵移动过。
他让甲车环链相扣,不过是在欺骗他的眼睛而已,让他以为那些环扣是薄弱之处,事实却是这些甲车根本就可以独立存在,不需要连接成阵。他完全抛弃了甲车的移动能力,换来的是真正的铁壁防守。
假如他选择绕过本阵,强攻浅水清指挥所,三千熊族武士的力量虽然强悍,却也挡不住两万大军。
或者是回后直击虎豹营骑兵,同样有希望获得全胜。
这些被固定在地面的甲车虽然防御牢固,但同时也让这八千战士根本没有移动作战的能力,他们只能老实地呆在阵里,看着自己人被屠杀。
可他偏偏就选择了强攻本阵,正中了浅水清的圈套。
泪水,从石容海的眼中流出,这一次,他败了,且败得如此凄惨。商有龙集合全国所有的军队,让他挑选最好的战士,却被他一役尽没,而现在,两万多大军在对手那疯狂的箭雨下已经被消灭得剩不到一半了。
“将军!”一名手下将领哭号着跑过来:“下令撤退吧!不能再攻了!”
是啊,的确不能再攻了,甲城无法破除,后面的骑兵却已经快要转过手来对付自己了,前方的熊族武士更是蠢蠢欲动,一直没出过手的他们,早就捺不住性子了吧?
一旦被敌合围,则大势尽去。
他垂头道:“传我命令……撤退!”
此时此刻,走是最好的选择。
虎豹营的骑兵仍在厮杀之中,前方的熊族武士则距离太远。本阵的铁风旗防御虽牢,可是甲车被钉在地面的他们,根本就没有移动作战的能力。
撤,还可以保住大阵之中大部分的兵力,他依然还有回旋的余地。
浅水清,你虽然狡猾,凶狠,甚至不惜把甲车钉死在地面来换取绝对的防御能力,但是没有行动力的你,又如何追得上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保住这支部队中大部分的精英,我还回回来的。
随着那一声撤退号角的响起,浅水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微笑。
对手,终于要跑了吗?
可是,他苦心积虑布置的陷阱,又岂能容对手如此轻易的逃跑?
他淡淡地下令:“佑字营,出击。”
第三十二章 新年第一战(6)
惊天的号角再次响起时,沐血带着他的佑字营士兵出现了。
出现在战场的左右两侧,每一边各有一支千人部队。
是的,还有一支两千人的部队,浅水清始终没有动用,而直到现在,他们才悄然出现。
四面合围,中心开花,浅水清早就打定主意,要一口气吃掉石容海这三万部队,绝不放走一个!
当然,假如石容海没有上当,中心开花的战术无法顺利实施,那么这两侧包围的战士就会由阻截任务变换成支援任务,他们既是石容海部队最后的催命鬼,同时也是战场外的应变部队。
浅水清冷冷地看着坡下鲜血沸腾,血肉横飞的战场,战争打到这刻,差不多已经进入了尾声,而他的身体却也终于快要吃不消了。
寒风吹拂里,本就虚弱的身体在马上坐了大半个时辰,他看着石容海一步步把脖子伸进自己为他准备的绞索之中,看着那漫天腾空的箭雨呼啸夺命,一颗心却是死寂般冰凉。
死了太多的人了。
他不知道还要造多少杀孽,但他知道,他这一生所染的鲜血,几乎都无法洗净了。
或许有一天,他所杀的人,所流的血,真得可以将整个鍪杭填满吧?
他不知道,但他却悠悠地说道:“战士,就是用来杀敌和被杀的。做了战士,就要战死的觉悟.为了活着的兄弟,和战士的使命,我永不后悔自己曾经造下的,和以后将造下的杀虐……这场仗,我们已赢定。”
心情在这刻放松,崩紧的精神如弓弦般松开,呈现出的却是最后的无力。
那一刻,他浑身上下只觉得疲软无比,深深的无力感几乎就要吞噬了他的全身。
痛苦的海洋在一瞬间将他淹没……
他的身体,终于撑不住了。
他摇晃着从马上坠了下来。
“水清!!!”
夜莺的尖锐的叫声召唤着浅水清魂兮归来,就象草原上云霓当初那深沉的呼唤。
是的,战事还没有结束,兄弟们还在看着我,我还不能倒下。
浅水清睁开双眼,眼前是碧空晴和夜莺等人焦灼的眼神在望着自己。
他微微笑了一下,轻声说:“我没事,只是浑身都没有力气而已。空晴,你坐在马上,穿上我的盔甲。铁风旗,不能失去他们的灵魂,接下来的战斗,要靠你指挥了。”
说着,他轻轻躺在夜莺的怀里,在交代过这句话后,沉沉睡了过去。
夜莺放声大哭……
蓝草坡上,那个伟岸的身影重新在马上出现。
他就象是铁风旗的标志,只要这个人不倒,铁风旗就永远不会倒。
没有人知道,那个带领他们打下无数胜仗,立下赫赫战功与不世凶名的浅水清已经再一次陷入了昏迷状态,在战场上坚持了如此长的时间后,他终于在胜利即将到来的这一刻承受不住身体的压力而倒下了。
但在他们知道之前,所有的人要做的都只有一件事,就是尽快打完这一仗,全灭石容海。
蓝草坡上的号角依然在呜呜的鸣响,两侧的佑字营士兵早已经做好了围剿石容海部队的准备。小说无论他们从哪个方向突围,他们都有把握给对手以致命的一击。
胜利以然在望,压跨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却没能派上用场。
是的,没能派上用场。
在浅水清的计划里,石容海的部队在溃逃时,应当是从两侧的兵力薄弱处突围的,但是这一次,石容海却学聪明了。
他终于知道和浅水清这样的对手交战,思路再不可如以前般古板。因为他的对手,不仅凶狠,疯狂,大胆,且心思慎密,处处布局。
既然浅水清打得是四面包围战术,他的意图就只能是全歼石容海所部。
既然他只派了佑字营总计才两千人把守两个方向,他就不可能没有丝毫准备。
绝不能再走浅水清为他准备好的路,哪怕是去碰石头,也绝不让浅水清得意,那是石容海最后的想法。
在他饱尝失败的苦果前,他还没放弃希望,而他选择突围的方向,却是后路——虎豹营骑兵所在处。
当撤退的大旗回指向虎豹营时,远处的碧空晴一时愕然,连夜莺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竟然要硬突虎豹营三千铁骑,让一群步兵从骑兵的堵截中突围出去?
下一刻,战事在最后的疯狂中迭现出血与火的沸腾。
苍血,在猛烈奔涌的步兵群中不住升腾绽放着,凄厉的惨呼和野性的怒吼,成为整个天空和大地唯一的主题,那是来自铁风旗本阵的箭雨在对手离开他们的射程范围之前进行最后的咆哮。
在那布满死亡荆棘的长路上,许多士兵在流光疾火之中颓黯倒下,但更多的却将粗烈的蛮悍和野性的狂飙,勾兑成刚猛的雷霆。
在那血与火铺成的征途上,止水战士们的喊杀声,向着虎豹营一浪接一浪地呼啸冲击而来。
震撼得人心欲碎,震撼得大地震摇。
虎豹营的骑兵兄弟们,也为这对手最后的疯狂所震慑。
他们的任务,是灭敌后阵,乱其阵脚,逼其前行,却不是阻敌突围,那本是佑字营的任务。
他们是骑兵,骑兵利攻不利守,这是世所公知的。
他们已经作战了好久,杀到手都软了,马儿也失去了奔跑的力气。
没有了高的冲锋,骑兵能挥的作用实在有限,没有严密的战阵和防御器械的配合,他们也无法阻挡潮水般涌来的士兵。
那一刻,他们怔然相望,不知所措,石容海的部队却在最后的疯狂中激扬出所有的血性,狰狞出最后的凶恶。
500名一直没有挥机会的玄甲重骑终于在这刻得到了逞威的时机,他们尽情喷吐着心中的愤怒,挥洒着自己的骄傲,用手中的铁矛刺穿一个个阻截战士的胸膛,誓要为己方部队的突围杀出一条生死线来。
最靠近止水军的虎豹营骑兵一时间没有反映过来,竟被对手杀了个人仰马翻,而本阵八千士兵,却只能呆呆地看着,毫无追击的能力。
那些钉在地面的甲车在给了他们坚强防御的同时,也让他们失去了移动能力。等他们慢腾腾的从车上爬过去,再重整队形,对手只怕早跑得影子都没了。
“挡住他们,绝不要放他们过去!”洪天启声嘶力竭的大吼。
此时此刻,身为营主,他就是临场的最高指挥,尽管蓝草坡上还没有命令传来,身为军人的职责却使他不能放弃战斗。
浅水清想要全灭这支止水部队,对此洪天启非常清楚,所以他就一定要执行到底,哪怕是虎豹营为此付出重大代价。
止水军可以悍不畏死,向来都比他们强悍的天风军难道反会更弱了不成?
无数名铁骑勇士在第一时间醒悟过来,他们奔腾呼啸着,奋力策马,扬起手中的马刀向对手的头颅砍去。
洪天启也不是笨蛋,他知道轻骑兵很难阻挡对手重骑前行的脚步,所以他下令,放过对手的开路重骑,转而围剿对手尾随其后的大量步兵。
他大声挥喝着,手中的战刀划出九天雷月之光,重重地击打在一名止水步卒的头颅上,砸出鲜血飞扬,砸出脑浆迸裂。
“杀了那个领头的!”石容海长枪一指洪天启,此时此刻,除去领袖,灭其灵魂,则敌军必乱。
熊族武士离他们太远,两侧佑字营士兵不敢轻易放弃防线,只要冲破这层障碍,止水军依然可以海阔天空。
无数名战士呼啸着奔向洪天启,向着他端起长矛,挥舞利刃,与此同时,大量的骑兵也赶过来奋勇救主,凭地生起的血海波澜炸现出无数团凄迷血雾。止水军要杀出一片生天,天风军则渴望克竟全功,彼此互不相让,惟有心中的那点血性在胸间沸腾。
一匹白马小将从远处急啸而来,手中的长矛如灵蛇吐芯,刺出阴狠无比的一枪。
洪天启的战刀在空中抡出一个凄厉的圆,但那个圆却在半空中停滞,化成一道血光在胸前炸现。
洪天启几乎是不敢相信地望着自己的胸膛。
那一点素缨枪尖,正停在自己的胸口,戳碎了护心甲,**一缕鲜红温热之泉。
他惊讶地看着眼前楚英那凶狠异常,狰狞满面的脸孔,终于张扬出自己不甘的怒啸。
“啊!!!”他啸出自己一生中最凄厉的呼唤,下一刻,楚英将他一枪挑飞在半空中,重重跌落。
无数士兵蜂拥践踏,洪天启再没有了喘息的可能。
“洪营主!!!”无数虎豹营骑兵眦睚欲裂,狂叫起来。
一匹又一匹快马疯狂的怒冲楚英,誓要将这个杀死他们营主的小将千刀万剐。
海潮般的攻势下,楚英却冷笑着退去,杀死了这个人,自己回去也就有所交代了。
背后突然巨大的风声响起,楚英愕然回头,一个硕大的拳头在眼前显现。
砰!
他被一拳击飞,重重落地。
正是拓拔开山。
拓拔开山就象一个不败天神,他跨下的飞雪则依然神采飞扬,毫无久战后的乏力感,哪怕是背负着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在洪天启中枪的那一刻,他已飞马赶到,大铁锤象劈开豆腐一般砸开止水士兵的脑袋,一条铁链霍然从手中伸出,正连在锤头上。
铁链甩动,锤头狂转,瞬间竟轮出一片死亡风雷,方圆数十米内,竟再无一个活人能站立其上。
正是拓拔开山的成名绝迹“铁轮舞”!
“拓拔开山……”石容海的眼睛愤怒的几乎要滴血。
他真得很想喊一声,全军立刻上去杀了这个混蛋,但是他也知道要杀拓拔开山有多难。
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全军突围。
洪天启一死,虎豹营大乱,止水军终于得到了突围的好时机。他们呼啸着冲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去冲击,去撕裂这些骑兵布成的防御线,而与此同时,蓝草坡上终于响起了收兵的号角。
旗帜招展,虎豹营所有士兵立刻回撤,不得再行阻拦,转为衔尾追杀。
面对这庞大的压力,碧空晴终于决定,硬堵不如追击。
然而石容海,又岂会给对手追击的机会。
他手下如今还有八千之众。
他足足留下了三千人做殿后,务必死缠对手,绝不给他们追击的机会。
吃了败仗后的撤退,乃是战争中最难的一项艺术,即便是最优秀的军队也不一定能够完成。
但是今天,这支止水弱旅却挥出了他们一生中最光辉的战斗精神。
奉命担任阻截任务的三千止水步卒已经知道自己没有生还的可能,但是保家卫国的精神却成为他们最后的信念,这种信念给人无尽的精神支撑,可以让他们放弃一切,可以让一支弱旅瞬时间成为最强大的军队。
他们不再需要阵形,也不再考虑胜利,更不用考虑生存。他们和对手死缠烂打,用鲜血换取战友的逃离,打没了刀就用牙咬,抱不住对方的人,就抱住对方的马。哪怕是抱着对方的马蹄任其踩踏直到咽气,也绝不松手。
黄土地上无数碎烂的尸体就象一张粘连的大网,死死地拖住虎豹营的脚步,几乎每匹马的马腿上竟然都挂着敌人的尸体,连步子都迈不出去,而石容海的部队,却在自己重骑开路的情况下,尾随着逃向后方,消失在这漫漫平原上,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那一刻,所有的战士都呆滞地望向远方,望着一地看不到边的尸体,心中麻木,却再不知身在何处。
战场上积尸如山、血流成河,原野染成赤红。牵着肉皮血丝的头颅,在草地上翻滚;一段又一段的残肢,层层地散落、堆叠……
如此惨烈的景象,如此凶猛的一场大战,终于在这刻尘埃落定,每一个人,每一名战士都在同一时刻,在身心的深处感到了无尽的疲惫。
远远地望着这一切,碧空晴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看躺倒在夜莺怀里昏迷不醒的浅水清,他喃喃道:“浅少,我终究是不如你的。没有你的指挥,我们甚至连一场歼灭战都无法完成。快些醒来吧,铁风旗……不能没有你。”……
第三十三章 死亡荆棘
天风历107年,1月1日.
石容海率军三万与浅水清决战蓝草坡。
此役战果再度震惊天下,石容海三万大军为浅水清所败,最后只剩下五千人跑了出来,余者皆战死当场。
一时间,浅水清的不败声名再度轰扬,世人都知道天风人又出了一位盖世英雄,常胜将军。
而这位将军显然与以前的将军都有着很大的不同。
他比任何将军都更残忍,更狡诈,更凶狠,也更无所不用其极,他的战术多变,思维奇特,用兵诡诈,奸狡之处令人砟舌。
蓝草坡一战,浅水清大获全胜。
此战,既是新年第一战,同时也是他历史上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大规模野战。
同时,在这一战里,他接连创下了几个记录,为后人所知,为史书所记录。
浅水清不是历史战场上第一个以少敌多正面击涝手的将军,也不是第一个以少数兵力包围多数兵力的将军,但他绝对是第一个以少数兵力迎击对手,且采用四面包围战术试图全歼对手,同时还没有主力全出的将军。
他的熊族武士,自始至终就没上过战场。他们作为震慑性力量和最后的预备队,始终都处于旁观状态。
同时,浅水清也是第一个以少敌多,在面对非溃败性战斗的正规军队里,打出无损状态的将军。
无损的概念,就是没有成建制的士兵伤亡,几乎每个战斗单位在战后都依然保持着基本的战斗能效。除受伤之外,其死亡士兵不过总兵力的百分之一。
在以往,以少敌多的无损战争,大都是建立在对手士气严重不足,一战即溃的情况下。
但是石容海的部队,却在蓝草坡一战中挥出无畏的战斗精神。他虽然败了,但是止水军在最后时刻出的战斗豪情却令所有人感到惊讶。
浅水清的血香祭大旗,震慑中立派,吓倒投降派,同时也激怒死忠主战派。
所以,他的部队,要么是一仗不打,直接下城,要么就是血战连连,绝无取巧。
这和他这个将军的特性有关,也和他们打得是侵略战争有关。
侵略战争本身,就极容易引起对手的强力反弹。
而在这种情况下,浅水清竟然能取得一场战事里正面对决中的无损型胜利,就令人不得不叹服,也难怪他敢有如此作为,不怕激怒对手了。
此外,浅水清还创造了一个历史性的记录,而这个记录,其意义远过前两个记录。
那就是他是第一个在冷兵器时代,真正大规模使用弓箭杀伤对手的将军▲在这一战里,浅水清所使用的弓手数量比和射出的箭支比,高得惊人……
蓝草坡一战,无双的三千名射手挥出了乎寻常的功效。平均每个弓箭手射出大约一百二十支箭,差不多是常规战争中弓手射箭的十倍量,以至于战争结束时,这三千名弓箭手累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许多士兵甚至手指都被弓弦刮烂。
整整三十六万支箭,一战射空,这在古战争史上三万人以下规模的战斗里,是极其罕见的。小说
如此大规模的使用弓箭战斗,制造种种形势保持距离,甚至不惜贴身近战,充分利用厚盾战甲优势进行战斗,可以说是浅水清的一大明。
三十六万支箭,总计射一百二十次,每次覆盖面积为2200平方米,累计覆盖土地面积高达2万4千平方米,几乎囊括了整片战场面积,将所有的土地,都狠狠地刺上了一遍。
这些弓手就象是春季播种的农夫,不放过每一寸土地,有些地方甚至要反复耕耘上数遍数十遍。据估计,死在这些箭下的止水战士,差不多有足足一万五千人,占据了止水军伤亡的绝大部分。平均每24支箭就夺走一个敌人的性命,一轮箭雨射击,平均倒下124人。
大地上密密麻麻插满了的黑羽白杆,就象是秋日成熟的稻穗,在风中摇曳晃动,那些锋利的箭头,散出清冷的寒光,照人心魄。
此次大战,石容海的骑兵,弓箭兵尽殁,两万余步兵方阵在接受了箭雨的疯狂洗礼后,更是所剩无几。
短短数百米的道路,硬是被浅水清打造成一条布满了死亡荆棘的血腥通道,每一个从这里经过的战士,都注定了要被这片荆棘刺伤,刺中。
蓝草坡之战后,无双的弓箭手部队名气大增,由于当时那片土地上密集的箭支实在是太多了,给人以处处荆棘之感,连回收都极为费力,因此当时铁风旗有人将这支长弓营叫成了荆棘营。
后来浅水清嫌这个名字还不够响亮,说荆棘伤人而不杀人,无双的长弓营那可是死亡荆棘。于是,死亡荆棘射手之名就此响亮起来,逐渐传彻大6。
而蓝草坡之战,从此又被人叫为“死亡荆棘之战”。
在这一战里,浅水清用他独特的战术理念,给所有人狠狠上了一课。那就是不吝弹药,尽其可能的进行覆盖式轰炸,尽可能的远程杀死杀伤对手。
由于这也是他第一次,以弱势兵力迎战多数兵力,却几乎无损战胜对手,并因此形成了一个新的论点——远程兵种决胜论,和当时的步兵决胜论还有骑兵决胜论分庭抗礼。
不过浅水清本人对此是嗤之以鼻的。他从不相信什么某某兵种决胜论。今天,他可以用大量的射手和疯狂的齐射来打赢一场战斗,仅仅是因为他当时制造出种种形势逼迫石容海必须要采取主动进攻态势。
而在明天,在新的战斗里,面对新的形式新的需要,是否还会使用弓手齐射这种战法,可就另当别论了。
因时因地因情制宜,打造不变的军队,采用万变的战法,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制胜法宝的话,那么这个理念或许才是真正的唯一可以制胜的东西。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大战之后才开始的,在当时,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在战场上挥出如此恐怖效用的那支弓手部队,他们的本来身份……是止水降卒。
由这一刻起,帮助浅水清杀了太多止水战士的降卒们,他们已注定无路可走。
他们惟有跟着浅水清战斗到底,方能拥有活下去的希望。
也更没多少人知道,那个时候指挥战斗的浅水清,身体已经虚弱到连坐都坐不住了。
他最后的战斗,是把自己绑在马上,用支架将自己撑起来进行的。
他的每一个命令与指挥,都轻得如蚊子的嗡嗡声,需要夜莺附耳倾听再亲口转述才能传出去。
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时候,他终于昏迷了。
而他的昏迷,导致了石容海部最终脱离战场,五千名最后的止水战士侥幸逃脱大难,同时也让浅水清的歼灭战功败垂成,未能一竟全功,更是损失了洪天启这员大将。
在他昏迷前,他说过一句话:“战士,就是用来杀敌和被杀的。做了战士,就要战死的觉悟.为了活着的兄弟,和战士的使命,我永不后悔自己曾经造下的,和以后将造下的杀虐……”
而在他昏迷后,洪天启的死亡却给了浅水清这句话一个最好的备注:死的人,永远不会只有敌人……
一名营主战死了。
大胜的时刻,铁风旗战士们的心中,却充满了痛苦。
洪天启的尸体,被隆重地摆放在祭祀的大堂前。
东光照在香炉前为他插上三柱香,恭恭敬敬地祭拜着。
他的身后,是铁狮营,虎豹营和佑字营以及死亡荆棘营的所有将官。夜莺推着浅水清,坐在灵堂的一旁。
他们一同跪倒在洪天启的尸体前,为他送上自己最后的祝福。
东光照叹息着,叹息老友的离去,口中喃喃:“可惜了啊,老洪。咱们赢了一场大胜仗,你却不在了。”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将来有一天,你一定要拿下大梁城,然后把自己的名字,刻在那里的皇宫殿柱之上。可惜现在,你却做不到了。”
“咱们当兵的,就算是当了将军,有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战掌旗死了,你也不在了。铁风旗老资格的将军,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了。也许什么时候也会离去。老洪你别着急,早晚有一天,我老东会陪你而去的。”
大家都眼红红地听着东光照说这话,心中酸涩。
浅水清轻轻叹了口气。
洪天启的离开,他的心中也绞痛无比。
当年对他好的人,戚天佑,战千狂,全都离去了。如今洪天启也死了。
他们都是当初自己还是一个小兵,默默无闻时就对自己多加照顾的人,是最好的上级,可他们却都离开了自己。
冥冥之中就好象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浅水清,他不去取走浅水清的命,却偏偏取走了所有曾经照顾过他的人的生命,此生的报应,没有到来世偿还,却在那些曾经的上级身上一个个出现了。
他还能指望谁对他好?
烈狂焰?
一想到烈狂焰的名字,浅水清的心中微微一跳。
西南战事,胶着到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有些看不明白。
他有些担心,也有些害怕,但最终,他还是强压下心头荒谬的想法。
什么对他好的上级都会死?这想法太可笑了,可成不了逻辑推论,烈狂焰不会有事的。
他对自己这样说,然后终于说道:“原来洪营主有过要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大梁皇宫殿柱之上的想法吗?那好,就等我们拿下大梁城后,帮洪营把这个愿望实现了吧。”
东光照摇头说:“那只是个玩笑而已。野王已经打算让止水作为天风人的后方了,那里的皇宫,是皇产,咱们是不能乱来的。”
浅水清却悠悠道:“我已经决定了,打下大梁城后,就把所有死难将士的姓名,都留在那大梁皇宫最大最辉煌的柱子之上。我不管他是不是皇产,我死难将士的荣耀,必须有一个可以依托承载之处。那大梁皇宫的殿柱就是最好的死难将士纪念碑!”……
蓝草坡死亡荆棘之战的战术安排,脱胎于当年的英法之战,当是英国人的主力是长弓手部队,所用的弓就是紫杉长弓,而法国人兵力占优,他们的主力部队是重装骑兵部队。
重骑兵部队对上长弓部队,且兵力比对手多,但结果却是落了个全军尽没的结局。
我不知道读者在看了死亡荆棘之战后会是怎样的评价,但我得说,缘分UU小说的战争,其实比真实历史更不够yy。真实战争就是,英法之战里,法国人败得如此之惨,而英国人可没有甲城防御为自己的长弓手遮挡对手的攻击,结果却还是能得到如此大胜。这样的故事拿出来当成小说写,估计又得说我胡编乱造,只知道yy,不符合真实逻辑了。
当时的英军领黑太子因此可是名声大嘈,但是从没人说他赢得不合逻辑。
虽然无双的长弓营只有一天的训练时间,但是覆盖式射击本身就无精准要求,只有纪律与统一的要求,浅水清再为他们配上甲城防御体系,若要说还是不可能,那就不是我智商有问题,而是读者兄弟们太挑剔了。呵呵。
缘分我对战争的理解虽然有限,但是军事小说还是看过不少,基本上我写得战争战术,很多都脱胎于一些真实历史中出来的故事,然后加上一些艺术加工和想象而成。或许小地方会有瑕疵,但总体上都是有可能存在的。当然,也会有一些,是完全虚构的,但我依然会采用真实的逻辑笔法去写他,而不是单纯的王者之气和yy。
顺便说一句,王者之气之所以为人们所讨厌,是因为现在的网络小说太多于写这种东西,但事实是他的确存在,只是表现手法的**与拙劣不同而已。
在天风这本书里,我对王者之气的解释就是,它是基于一些现有的成功基础上引的一种声望崇拜。
因此,尽管我从不承认我写浅水清用了王者之气的手法,但事实上他的确有,而且很强。否则大家不可能在赤水镇兵变中推举浅水清,但是那样的兵变,完全合乎军心意志,顺应常理。难道不是吗?
第三十四章 兵锋所向
在浅水清的一生中,他所经历的战役里,假如说三重天攻城战是他人生血战生涯的起步,惊虹三万里纵横之战是他人生的**,麦加与圣威尔之战是他人生的颠峰,无涯角大海战是他辉煌传奇的延续,那么蓝城下死亡荆棘之战,就是他一生军旅生涯中最关键的一个转折.
相比上述所有的战役,死亡荆棘之战,规模最小,伤亡代价最少,但其意义却绝对重大。
先,在打败了石容海的这支追击部队之后,止水境内,已经再没有一支部队可以挡住浅水清前进的脚步。
如今商有龙领三十余万大军在三山平原上与中央军团的季狂龙对峙,大战随时爆,根本没有精力来对付浅水清。
而浅水清以少敌多后获得的这场大胜,不仅绝了后路追兵,使其后退无忧,更重要的是令他的军事声望在短时间内达到了一个顶点。
由这刻起,浅水清在经历了这场旷野决战之后,才真正踏入名将之林,正式为世人所认知,所接受,所崇拜景仰。
以前他的战绩虽然辉煌,但都是以众凌寡。一个将军,没有一次漂亮的以少击众的经历,总是很难服众,而这一次,浅水清做到了。尽管浅水清本人对所谓的列入名将之林不屑一顾。如果可以,他情愿永远用十比一的兵力对比去打败对手。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在此战之后,血香祭大旗的名声才真正的挥其功效。
在以前,浅水清的血香,至少还要建立在一个打败敌人的基础上。总有少数摇摆派,寄希望于自己的兵力强劲,可以守住对手的进攻。只要对方拿不下城,自然也不可能有屠城之举。
但是浅水清的死亡荆棘之战,很清醒的告诉每一个人,抱飞雪败给我了,你们可以说我人多,不服气。但是石容海带着三万人过来,也被我打得屁滚尿流,你们谁还能说我只会靠人多打仗?何况我还没出全力。
所以,凡是那自以为比石容海更强的,大可以放马来试试,不怕血香祭旗的,就尽管上。
当胜利的信心被彻底打垮后,摇摆派也彻底变成了投降派,甚至少数的死忠派,也不得不考虑投降一事。
有些人,未必是对国家忠心。他们更多的忠于自己的子民。小说
不想子民受难,就必须投降,这一点毋庸置疑。当止水国家试图挑起全民战争的那一刻,浅水清同样在用百姓的生命来威胁着每一个官方将领。
此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利用五千降卒的举动,已经成为降卒使用战斗中挥其战力效果最大的一次▲五千降卒几乎无损的现象,对他以后统管降卒都会起到极为重要的作用,减少许多无谓的反抗,避免过于低落的士气,其意义之重大,影响之深远,远比此战本身更具价值。
因此,死亡荆棘一战后,浅水清的前路,已经是一片畅通。
他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休整之后,一路进攻,打过去,打到大梁城下,逼羽文柳不战而降。
他要让所有人都相信这样一个事实——大梁城的十万守军,挡不住他铁风旗进攻的脚步。
不降者,满城皆杀!……
蓝城城守府。
楚英不甘而愤怒地被强迫着跪在地上。
他的身上受了多处鞭打,早已是伤痕累累。
他之所以能活着,其实完全是托了拓拔开山的福。
拓拔开山的铁轮舞一但挥动,方圆数十米内根本就没有能站着的人。当时他被拓拔开山一拳打下马,鼻梁骨都断了,但人却活着,趴在地上听头顶呜呜的铁锤挥动,哪还有站起来用头挨上一击的勇气。但是同样的,到也避免了愤怒的铁风旗战士冲上来将他乱刀砍死的命运。
战后,楚英做为俘虏被带进了蓝城。
在那里,作为杀死洪天启的“英雄”,他受到了极为特殊的对待。
被凶狠的鞭打,折磨,让痛苦停留在他身上每一分钟,却绝不搞死他——直到浅水清从昏迷中醒来。
得知此事后的浅水清,第一个命令就是:立刻停止折磨楚英,好吃好喝伺候着,为他疗伤。
当时这个命令几乎让所有人都疯狂了,少数虎豹营的士官更是拔着刀子大喊不干。
但是浅水清却只说了一句话:“要是不想让洪营主白死,就照我说得做。你们只想为死去的人出气,我却得为活着的人负责。”
于是,所有的不满都平息了。
从那一刻起,虎豹营的营主正式由方虎接任,而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将楚英从牢里提出来,放倒在浅水清的眼前……
深邃的眼神在凝望中与对手愤怒不甘的眼神做了一个星火灿烂的交集,浅水清甚至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那种杀戮的冲动。
他轻轻笑了起来,然后说:“你是楚鑫林的儿子?听说他在朝中,是地位仅次于抱飞雪的将军。”
楚英冷哼:“你要是以为可以利用我要挟我父亲,那就大错特错了。你绝不会如愿的。”
浅水清遗憾地摇头:“你说得很对,我的确打算用你来要挟你父亲,和他做一笔交易。但是你同样也说错了一件事,那就是你父亲一定会同意的。”
他站了起来,在夜莺的搀扶下。
经过两天的休养,他此刻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充满遗憾的眼神看着楚英,浅水清的声音如魔鬼般充满致命的杀伤力:“我的确打算利用你来要挟你的父亲,但你的父亲,却没有反抗的权利。通过空晴和开山他们,我对你的父亲已经了解了很多。比如说,他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他楚家……已经是四代单传。”
“比如说,做为朝中地位仅次于抱飞雪的将军,却不能拥有指挥朝中大军的权利,反而被一个败军之将商有龙得到了最高兵权,他的心中好象没有理由要高兴吧?”
“再比如说,我听说三山决战的提议,就是楚鑫林提出来的,而商有龙却是坚决的反对。那么三山决战一旦打响,赢,也就罢了,输,则商有龙不但倒霉,他楚鑫林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最重要的是,我铁风旗如果趁此时机直插止水腹部,止水后防空虚,无力抵挡,一路所过通畅无阻,那么三山决战就算还没分出胜负,他楚鑫林就已经先得被人弹劾上一笔,告他个误国乱政之名。”
“人嘛,总是自私的。这世上真正能为国捐躯的,总是少之又少。所以,我不认为楚鑫林有拒绝我的本钱,何况,我也不打算向他提出什么过于难以接受的条件。比如说……至少我没打算让他在大梁城动兵变,直接投降我铁风旗。如此的重责大任,我谅他楚鑫林还没这个本事做到。”
说到这,浅水清笑嘻嘻地看楚英:“所以,你生气也没用。因为那将是我和你父亲之间的谈判,和你没关系。当两个赌徒坐在一起玩牌的时候,筹码是没有言权的。找你来,只是想看看你恢复得如何,顺便问问你,我拿走你身上一件什么样的信物比较合适?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写一封信,那是最好不过的。”
楚英的浑身冰凉,这个魔鬼,竟然将人心看得如此透彻。
浅水清依旧在笑:“你不愿意写信也没关系,总有很多办法能证明你还活着的。只是那会比较麻烦,比如说,你身上的某个零件,一只手?或者是别的什么。但是那对你自己会造成伤害。虽然我被人称为屠夫,但是如果可以,我还是情愿采取温柔些的手段。如果可以,我希望从今天开始,我的军队不用再杀一人,而全面占领止水。”
“你是在做梦!”
“每个人都有做梦并为之奋斗的权利,不是吗?我的确曾经杀过很多人,但如果我的计划成功,那么此后我都不需要再杀多少人。就实际数字而言,或许我会成为杀人最少的将军也说不定。但是反过来,你的不合作,除了让自己倒霉外,也会让更多的无辜者倒霉。”
说到这,浅水清顿了顿:“楚英,三山决战,是你父亲一生中最辉煌的败笔。他成功怂恿了你的皇帝把所有的军队拉出来送死,而我,如果能在决战之前及时拿下大梁城,那么或许就可以停止这场决战,使很多止水人免去被屠杀的命运。好好想想吧,大梁一统,势在必行,惊虹人帮不了你们,你们自己的子民也在抛弃你们,你的忠心……已无处可去。”
楚英颓然了。
三山决战……在经历了死亡荆棘战役,葬送了三万止水士兵后,他对那场即将到来的大决战,再无任何指望。
沉思良久,他缓缓道:“你最多还有十天时间。十天之内,你若不能拿下大梁城,决战便将开始。届时无论胜负,我军都将死去很多战士。你到底想要我父亲为你做什么事?”
浅水清笑得很愉快:“痛快,聪明,我要你父亲做得事情其实很简单。我只要他再向羽文柳提个建议就可以了▲这个建议,羽文柳一定会接受!”
“什么建议?”
浅水清一字一顿道:“让他弃城逃跑!!!”
第三十五章 逐鹿(上)
软塌上,暖炉在手,厚厚的棉毡挡不住寒冬陡峭,浅水清的脸色依然雪白.
他身旁,是碧空晴在恭敬地听浅水清讲解前日战事。
曾几何时,他也是沙场驰骋的大将,但是在浅水清的面前,他再不敢自诩战术指挥无双。
浅水清淡淡道:“前天让石容海跑了,错不在你,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敢逆冲虎豹营。不过当时的情况,止水军已经杀出了血性,衔尾追击的确不是个好主意。石容海若是连这点壮士断腕的能力都没有,他也白负了我为他耗尽的这许多心血。当时他的断后步兵人数太众,你要是能及时命令虎豹营从两翼侧袭,放弃缠战,尾追堵截,轻骑突进,则大有可能完成此次歼灭。”
碧空晴的脸色有些为难:“当时的情况,洪营战死,不少人都杀出了火气,我担心他们很难做到放弃眼前的敌人不杀,反而要在承受一定伤亡代价的情况下去追击逃窜之敌,这个命令在执行时会有所不力,所以犹豫好久,觉得还是先拿住眼前为重。”
浅水清捧着暖炉看着窗外,悠然道:“我知道你说得对,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石容海跑就跑了吧,失了这一战,他以后都别想翻身了,咱们也算是少了个大麻烦。”
他把暖炉放下站了起来,叹了口气:“这毒的确很麻烦,我这身体一段时间内是很难有气色了,后面很多事情就要仰仗你帮我了。”
碧空晴恭身应是。
想了想,浅水清问:“楚鑫林这个人你怎么看?”
碧空晴不齿回答:“世家出身,有贵族子弟的一切毛病和优点。骄傲,自大,懂诗书,会做人,却乏真正之战斗勇气,更擅长纸上谈兵。”
浅水清悠悠叹了口气:“这样的人,打仗不行,和皇帝打交道到是一把好手,尽量把他活着带过来见我吧。”
碧空晴微微一楞,浅水清此刻,已经在为他日回京做准备了吗?
收敛心神,浅水清遥望远方,那里,有伊人在为他守侯。
止水一战,很快就会平息,到时候,有许多原本因为战事而停摆的事件,就会因此而提前提上日程表。
比如说,作为打下止水的最大功臣,他是必定要回京面圣,接受封赏的。
比如说南无伤与云霓的婚事只怕也再无拖延的余地。
比如说,新年伊始,春季大考亦将开始,富贵兵团的子弟们表演辉煌的时刻也将到来。
再比如说,帝国疆土新开,留下了大片的空白领地无人掌管。总要有些人,是要挪挪位置了。
一个国家在并入了大量的新土地和子民之后,总有太多太多的善后工作要做,那么自己,又将在这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他沉思良久,才说道:“令,立刻启动逐鹿计划。”
那一刻,心中竟有几分不情愿。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这场战事的延续时间能够长一些,好让他先前的准备工作,做得更足一些……
天风历107年1月5日,铁风旗兵出蓝城,辖下一万六千兵马,气势汹汹直扑止水下一个重城要镇——五道口。
五道口府官弃守而逃,该地不战自乱,浅水清兵不血刃拿下五道口。在稍事安顿之后,铁风旗不再做丝毫停留,继续扑往下一个目标。
自蓝草坡辉煌大胜后,铁风旗再一次震惊整个止水。直到此刻,所有人才终于明白浅水清的最终目标,竟是直插大梁城!
地图上,一条由铁风旗划出的红线,由定州开始,一直延伸到五道口,竟划出了一条漫长的曲线,几乎贯穿了整张地图。
以一万余人的兵力直入敌腹,去攻打拥兵十万的止水帝都大梁城,浅水清再一次告诉了人们什么叫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对于他的这种疯狂行为,世人反应各不相同。鄙夷好笑者有之,斥其狂妄者有之,羡慕崇拜者有之,恐慌害怕者有之,当然大多数人则是心中不信浅水清有如此大的能耐,冷眼旁观。
1月8日,在铁风旗一路强行军到了天水之后,止水大将赵冰阳号召举国死战,强征大量百姓入伍,号称十万大军,再次与铁风旗决战旷野。
这次,他败得更惨。
十万大军刚一接触即告全面溃败。
假如说石容海的三万大军在蓝草坡还表现得可圈可点,表现出一批止水军人在保家卫国的时刻所能展现出的最后的英勇,那么天水旷野之战就显出了它最后的颓势。
十万大军甚至还没等阵势铺开,面对敌人率领的直扑而上的雄雄铁骑就已先寒了胆魂。强迫入伍的民军根本不堪一击,大溃散在那一刻爆,完全成了铁风旗战士上演大屠杀的表演。
是役大战一天,铁风旗几乎都是在追击与屠杀中度过。他们杀了一天,杀到手都软了,一路横尸无数,浅水清直接指挥铁风旗顺着败兵的脚步冲进天水城,全面接管此地。
到达天水后,浅水清与大梁城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一封封加急战报由前线各处飞快地向后传递,而这前线本身却已经越来越靠后,都快成了后线了。
而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战报上的消息也越来越令人沮丧。往往上一封战报上还说铁风旗仍在攻打某个城市,下一封战报就成了该地已经主动投降了。前一封战报说铁风旗还在三百里以外,后一封战报上的距离就缩短到了二百八十里。
铁风旗的行军就象是坐着火箭在赶来,一路上竟没有任何能阻止他们的军队。
1月9日,浅水清在清府县一带正式出通告,称自己将带领铁风旗强攻大梁城,要求羽文柳立刻率军投降。若其不降,大梁城或许不会有事,但是羽家王室,他必定满门皆斩,绝不放过。
浅水清的狂妄通告及疯狂举动,在大6各地都引起一片沸沸扬扬,他的目的如今已人人知晓,但他的狂妄却依然为人们所惊讶。
大梁城的城防设施,远非定州,血岩城等地可比,其坚固程度比起京远城更见强大。苍野望曾经问过烈狂焰,要想拿下大梁城,需要多少兵力。烈狂焰的回答是:要想横扫整片止水,或许仅凭龙牙军就可以做到,但是要想拿下大梁城,却可能需要整个暴风军团最高上限二十万的兵力。那里的士兵,是止水最后的强旅,那里的城防,也是他们最后的要塞,没有三倍以上的兵力都很难说一定可以拿下。
在此之前,浅水清已经创造了多个军事上几乎为不可能的壮举,而今天他的行动,意味着又一个惊天壮举即将出现。到底是奇迹将军再现辉煌,还是传奇到大梁城告一终结,人们试目以待。
那个时候,面对这颗深深契进后方的大钉子,羽文柳唯一能指望的军队或许就是商有龙了。
催促商有龙放弃决战立刻回来的信报一封接着一封,但商有龙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再不愿被敌人牵着鼻子走了。
面对时局如此之快的展变化,商有龙下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的命令:向天风军请求休战,按兵不动,静观后效。
他亲自给季狂龙写了一封信:“大梁城背依雄城,有兵十万之众。这种情况下若还是被只有区区一万余人的铁风旗拿下,则止水再无幸理。既如此,到不如且观铁风旗之作为。胜,则我商有龙立刻举军投降。败,则我两军再行交战。这一次,就让铁风旗和大梁城之间的战斗来决定这场战争是否还有延续下去的必要。”
季狂龙深以为然,同意了这个请求。
于是,整个大6所有人,在这一刻同时将目光放到了浅水清的身上。
那个时候,没有人会注意到在这则通告之下,隐藏的是怎样的阴谋和险恶决断。
更没有人会去注意在这胜利的背后,那付出代价的一个正处在何去何从之中……
荒野上,一支落难的军队正缓缓行进着——正是石容海的溃军。
他们垂头丧气,士气低迷。数天之前经历的那场大战,血腥疯狂的箭雨洗礼,至今仍历历在目。
石容海依然坐在马上,神情却呆滞麻木,仿佛灵魂都已出窍。
“将军,再往前就是月牙河了。咱们还要继续走吗?”一名士兵过来问他。
石容海的魂被唤了回来。
呆呆地望着前方,他的心中也是一片迷茫。
原来,已经快到月牙河了吗?
从蓝草坡逃出来之后,这支军队就一直在向北行进。石容海没有选择向西走,而是选择了北路。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选择这条路线,但石容海自己明白,那是因为他已经无处可去了。
这一次,他败得如此凄惨,如此彻底,算是真正落实了他败仗将军的称号。
这世上有许多战争,可以输上百次千次,再卷土重来。
可有些战争,却是一次也输不起的。
蓝草坡之战引的局势变动,远远出石容海的想象。直到那时,他才明白,浅水清不仅在战术布局上比他高明,其战略眼光也比他强上太多。
很显然,他早就意识到一旦此战胜利,带给铁风旗的将会是怎样的巨大优势,此后一路破竹,将再无悬念可言。浅水清早看到了这点,所以才选择了旷野决战。
而他却帮助浅水清成就了这一切。
当他想明白这点时,他就知道自己输得不冤。
如今战败的他已经无路可走。
回去找商有龙?
想想他临别时看自己的眼神,很显然,只要自己回到前方大营,以商有龙的手段会立刻将自己一刀宰了,以正军威,为挽回军心士气而努力。
可他不甘心。
就象这世上所有曾经经历无数杀戮的将军一样,他们可以战死当场,却绝不接受做替罪羊的命运。哪怕自己的确败了,也要死在敌人的手里,而不是自己的手中。
绕路去大梁城?只怕会有更多的人想让他死。
路就在脚下,他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最终,他只能选择一路向北,沿着浅水清来时的轨迹走去,他想看看,浅水清曾经走过的地方,到底留下了些什么东西,可以供他揣测,瞻仰,甚至学习。
这,或许是他对这位几乎一个人毁掉了整个国家的家伙所能拥有的最崇高的敬意了。
“由此折向东,再走两天,估计就该是李官堰所在了吧。”石容海悠然问。
“是的将军。现在那里被国之奸佞易星寒所控制。如果不是这个家伙,铁风旗也不会摆脱商将军的伏击,从而深入我境。”
“赤水镇一事,只怕也是浅水清一手导演的好戏,易星寒不过是他手上一颗有用的棋子罢了。”石容海毕竟比自己的手下要看得清楚一些。
他长叹一声道:“咱们去赤水镇吧。在那里休息一晚,至于那之后嘛……日后再说吧。”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支队伍。
这支队伍非常奇特,看起来就象是一支难民大军,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是人人手中都拿着武器。
有的拿着镰刀,有的抗着锄头,有的把系半片破锅在头上当头盔使,还有的把两块砧板放在胸前身后,当护心甲用。他们衣衫褴褛,步履缓慢,表情沉默却坚定。
他们虽然装备落后,但却人数众多。倘若从空中俯瞰,那么你可以惊讶得看到,这支队伍已经汇聚成一条漫漫的长龙,竟是一眼望不到边际。
最令人惊讶的是,这支队伍里竟然还有旗帜,上绘一条拦江大河,扭曲得象条大蚯蚓的旗帜。
负责护旗的,却是一些有着止水军方装束的正规士兵,与那些破败的百姓比起来,他们的盔甲齐整,武器也依然崭新,纪律则更见严明。
很多东西,就是通过对比展现的。一支原本普通的士兵队,在这刻这支无比扎眼的民兵队中,立刻就显出经过训练的队伍的非同一般来。
石容海和他的士兵正在惊诧中,那旗下一名护旗的骑马士兵却已经向着石容海他们跑了过来。
“请问前面是石将军的队伍吗?若是的话,我家领有事求见石大将军。”那士兵高声喊。
一名士兵高声问:“你们是什么人?找我们石将军有什么事?”
那士兵一笑道:“我们是护民军,我家领叫易星寒。”
石容鹤感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