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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男十二宫全文阅读

作者:逍遥红尘     美男十二宫txt下载     美男十二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惹祸上身

    我悠悠闲闲的走到卓羡身边,他披头散,衣衫凌乱,从颈项到肩头的缝隙间隐约能到斑驳的红紫色痕迹。

    我嘴角一拉,面沉如水。

    没错,非常暧昧的痕迹,绝对不是自己掐拧□出来的作假样子,是真真实实的痕迹,至少以我的经验看是这样的。

    虽然我很不喜欢卓羡的骄纵,但是生了这样的事情,弄清真相才是当务之急,“卓少爷,你能把事情经过说一说吗?”

    他吸吸鼻子,声音中有抑制不住的悲伤,“昨夜,昨夜我正在房中,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味,就,就提不起功力,浑身软绵绵的,却又忍不住的浑身燥热,就在这个时候,门外进来一个人,把,把我……”一声哭腔,身后的人满面愤慨,卓白衣一声长叹,唯独只有我,差点咧开嘴笑出声。

    “卓少爷,那你看到脸了吗?”我上下打量着他,忽然现,那泪珠扑簌簌滚落的眼眶深处,一蓬火焰簇簇的闪过,极快的就被他掩盖了。

    哼,我就知道这其中一定有鬼,没想到这家伙为了得到夜,居然玩的这么大。

    “我……”他张张嘴,眼光溜向夜的方向,夜正翘着脚端着手中的杯子,青花白瓷手指通透,相得益彰的随意轻狂,无视于各种投射在他身上杀人般的目光。

    “我看不清,房间里很黑。”他在我逼人的目光中,躲闪着眼神。

    我似笑非笑,“少主,你一个人在房里为什么不点灯?莫非你知道半夜有人来采花?”

    “我,我已经睡下了啊。”他脸色忽的雪白,强词出声,在我的笑容中忽然软软的倒在地上,泪水不住的滑落,“莫非日侠怀疑是我勾引那贼人?我,我记得那人身上的味道,我,我在身边拣到这个帕子,难道,难道也是我故意栽赃夜侠吗?”

    果然,这一下,就有人开始叫嚷着,“日侠莫要刻意偏袒夜侠,卓少主清白之身遭辱定然是要一个交代的。”

    “卓少爷,贼人何时离去的?”我的目光不断的扫过他的脸,虽然挂满了泪水,却能看出脸色红润,没有青黑的眼圈,他昨夜睡的不错么。

    “大概三更吧。”他的声音有些轻,眼神飘忽,我围着他转,他的目光绕着我转,不知道我在看什么,不由自主的飘忽。

    我望着他笑,古怪而含有深意的笑,笑的他缩了缩脖子,我凑上脸在他的耳边低低的说了声,“卓少爷,你真的什么也没看到?还是你其实看到了不是夜?”我又是一阵阴森森的笑,笑的他抱着双肩不断的抖动,更加的惹人怜惜。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他猛的一推我,大声的叫着,“日侠,你为什么要偏袒她?如今人证物证都在,您为什么还要替她狡辩?”

    小子给我玩心眼?

    他当真以为我没办法吗?

    果然,他一声之后,卓白衣一声轻咳,“日侠,卓某希望夜侠能给在下母子一个交代。”

    身为母亲,还是希望能和平解决这场事的吧,只是她不会知道,自己居然被儿子利用了那份关爱之心。

    我无奈的神色低声一叹,“我的意思就是夜的意思,既然夜做出如此苟且之事,那我不如直接杀了他,替卓公子讨一个公道。”

    “噗……”这一次喷出茶的,是夜,面纱下半截被水染湿,薄薄的贴在下巴处,完美的脸颊弧度和肌肤若隐若现,似雨后天边山后的一抹虹,我呼吸不能。

    “日,你玩我!”耳边他的传音轻轻的传来。

    “那你要我怎么样,你不让我揭穿你的身份。”我坏笑的回击他,“那就娶人家少爷好了。”

    两人的传音间,我已经飞身扑上,一指点出,夜翩然后退,我的指劲弹在他刚刚坐过的地方,木椅片片粉碎。

    一缕鲜红的衣角飘落,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没人相信,我说打就打,而且下手没有半分迟疑,若不是夜闪的快或者换一个人,只怕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我与夜之间的打斗,几乎每天都在这样度过,彼此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干什么,说打的艰险,不如说是我们之间配合的完美。

    我扯下了他两片衣角,他揪下我一缕袖子,房间里的人抱头鼠窜纵出门外,房间里稀里哗啦所有东西碎裂满地。

    两个人的掌声不断的空中交错着,噼啪声中我们同时飘飞,各自占据着一个角落。

    我落在卓羡的身边,“卓少爷,您出去,上官楚烨一定把他的人头交给你,雪你之恨。”

    掌心一翻,通红如血。

    外面伸头伸脑的人又是同声的一抽气,没想到我居然连传说中的绝招都用上了。

    我一字一句的从牙缝中挤着字,“今日,不死不休,有你没我!”

    “不要!”卓羡一个身子当在夜的面前,“我,我,我不想让他死,他若死了,谁来为我的清白负责?”

    “用他的血为你的清白负责。”我冷笑着,“如果我杀不了他,还有卓盟主,还有这么多的武林同道,大家一起上,总能杀了他的。”

    “不,不,不。”他的脸突然变的苍白,“可,可以让他娶我,只要成亲,就,就行了。”

    “少爷喜欢夜?”我掌心一收,“宁愿嫁他?”

    “嫁,我嫁。”他有些急切。

    我微微的摇头,“不,卓少爷,我绝不能让你承受这样的委屈,若是少爷担心失贞,上官楚烨愿意向盟主求亲。”

    “我不要!”他一声叫,双手忽然抱住夜,“我,我要嫁她。”

    我轻声一笑,看看卓白衣又看看卓羡,“看来卓少爷是喜欢夜的咯?”

    卓羡脸色一红,“是,我是喜欢他。”

    卓白衣长吐了一口气,“日侠,既然如此,我想昨夜也许夜侠只是情不自禁,不如就……”

    我笑颜如花,慢慢的,点头,再点头,一直点头……

    “那选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卓白衣刚刚开口,她的话就被我一声冷笑打断。

    我慢慢的走到卓羡面前,“少爷,既然你这么喜欢夜,那么只要夜两句甜言蜜语你就自动滚上他的床了,何必对你下药这么麻烦?更何况……”

    我猛的一抓他的手,重重的贴上夜的胸口,“夜不会娶你,更不可能会奸污你,理由么,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卓少爷你还要玩吗?”

    他的面上喜悦才刚刚浮现,突然就僵硬了,然后慢慢的褪去。

    他脚步不稳,慢慢的,一步一步后退,身形一晃摔倒在地,口中不断的喃喃自语,“我不信,我不信,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卓羡的脸色会变的这么难看,卓白衣心疼的扶上卓羡的手臂,“羡儿,到底怎么了。”

    “不可能!”卓羡猛的挣开卓白衣的手,朝着夜扑了过去,“我不相信,不相信!”

    我手一伸,扣上他的手腕,暗中用劲,卓羡疯狂的身子慢慢的委顿,我看着他,心头说不出是同情还是可怜,“卓少主,楚烨从来就不是断袖或者分桃之癖的人,擂台上我向夜求亲,说过娶他过门,是你一直不愿意相信夜是男儿身,我阻拦过你多次你依旧执迷不悟,居然还玩出夜占你清白之身的计谋想逼夜娶你为夫,少爷,你的聪明用错了地方。”

    哗……

    众人惊愕,卓白衣也完全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的,看看我又看看夜,终于一声叹息。

    夜慵懒的靠着门柱,半仰着头,慵懒的伸手打了个呵欠,清朗的男子之声出口,“日,我饿了,陪我喝粥去。”

    卓羡彻底呆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目无神。

    “卓少主,承认了吧,和盟主道个歉,一切就此了结。”我叹了口气,摇摇头。

    “不是我,我没有故意玩把戏,就是有人强污了我的身子……”卓羡疯狂的叫着,狠狠的打开我的手。

    我有些不明白,少年一片痴心为何会用这么蠢笨的方法?

    **于他人,再硬栽给夜,这太疯狂了。

    谁知道所爱非人,对方竟是男儿身。

    说来说去,夜也是有责任的。

    被他推开,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默默的转身。

    卓家的家事,不该我这外人多言。

    闹剧收场,我也该干嘛干嘛去。

    “等等!”卓白衣忽然身体一动,拦在我的面前,目光直直的盯着我被卓羡推开时扬起的衣袖,“此事不是夜侠,却不代表不是其他人,卓某能不能问一声,昨夜日侠在谁房中?”

    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到,自己手臂上也有着或青或紫暧昧痕迹,颜色新鲜,一看就是昨天刚弄的。

    卓白衣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杀机。

    我无所谓的抖抖袖子,“怎么,卓盟主怀疑我?”

    “不敢,卓某只是想问问,为了清白我想日侠一定不介意说说吧。”话语客气,声音威严,摆明是在逼问我的去处。

    说我和幽飏在一起又如何?

    她只要说都是我的人自然向着我,我说了也白说。

    心头一动,我恍然大悟。

    她不是不知道卓羡撒谎,而是她丢不起这个人,她必须圆下这个谎,她要我娶卓羡!

    “昨夜,日侠在我房中。”

    冰泉幽咽,霜冷月华,雪山迸出龟裂的缝隙,缓缓流淌千年的清凉。

    在那酷寒中,有一丝温柔,犹如冬日的太阳,暖上心头。

    这声音……

    我赫然回,呆立!

到底谁在说谎

    一袭霜白轻衫,仿佛不胜这山中的清晨薄烟寒雾。

    袅袅娜娜,远离着尘世硝烟。

    他的身上,仿佛拢着一层看不清楚的氤氲,月晕盈天,朦胧着。

    人群不由自主的分开,让出宽宽的道路,不敢靠近他的雍容。

    尊贵。

    让人不敢抬头看,心甘情愿臣服的尊贵。

    明明他在浅笑,却无人敢对视。

    我感觉到,心猛然被捏紧,紧到没有一丝缝隙,快要被捏爆了,呼吸也被这无形的感觉捏住,停滞了。

    捏住我的,正是眼前那高贵的容颜,那轻摇缓步而来的身姿。

    如玉如冰,薄而凉的容颜。

    似真似幻,深而幽的双瞳。

    苍白清凉,梨花嫩蕊的双唇。

    我,忘却了身外事,听不到所有叫嚣着的声音,我的双眼我的世界,只有一个人,这缓步而来的霜白轻衫。

    沄逸……

    我的沄逸吗?

    我曾经丢了的沄逸,他活生生的出现了!

    那眉眼,那笑容,那幽幽的牡丹香气,伴随着踏风而来的人影,**的传入我的鼻间。

    他越走越近,阳光打在他的身上,斜斜拉伸着黑色的影子,投射在我的脚下。

    有影子,他不是鬼,也不是我的幻觉。

    可是,他真的是沄逸吗?

    记忆中的沄逸,冰白的唇寻找不到一丝血色,可是他的唇,虽然白却透着浅粉。

    记忆中的沄逸,脸色也是清清寒寒,可是他的脸,有丝丝红润的健康。

    记忆中的沄逸,极少笑,每每一次嫣然,我都离魂半天。

    若说不是,世界上还会有如此近似的人吗?

    就连浅漾微笑的角度,都是一模一样,那高贵典雅的气势,若非曾为穆家长子,‘云梦’凤后的他,谁还能有?

    若非是他,又有谁配得上那满院白牡丹的花中之冠?

    我张了张嘴,想叫他的名字,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从院外到院内,不过短短十数步,却仿佛是千年万年的悠长,他一步步的靠近,我贪婪的看着他的脸,他的每一寸。

    站定在我五步之远的地方,他平静的看着我,轻轻瞬了下睫毛,长长的睫毛细微的抖动都被我牢牢的收入眼内。

    声音清幽,却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聆听,或者说,从他出现的那刻起,院内早已无声。

    “我听闻日夜双侠琴棋书画诗酒茶无一不精,昨夜特宴请二位在房中做客,下棋论道,不觉已过三更,不知我的话能否为日夜双侠作证?”他浅笑有力,话语轻柔,却有不容置疑的威信,在他的言语间,卓白衣怅然无声。

    我痴痴的看着他,早管不了他说的是什么,只是想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耳边,是夜传音过来的一个低哼,醍醐灌顶,兜头把我叫醒。

    卓白衣一声轻咳,脸色全是尴尬,“少白,你怎么出来了。”

    “众人面前还是叫我何公子吧。”男子丝毫不因为对面的人是武林盟主而给面子,温柔的一刀撇清自己和卓白衣的关系,“我只是被清早的吵闹惊醒了,出门看看,竟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日夜双侠是盟主的客人,盟主可千万要给人家一个公道,不然岂不是说武林盟主执法不严了?”

    轻轻的声音似乎还有些中气不足体质虚薄,却无碍我们将每一个字收入耳内。

    不似沄逸少言寡语,更没有沄逸言辞间的冰冷,他只是了了温柔几声,却拥有令人信服的气度。

    卓白衣不尴不尬的站在那,儿子在地上痴痴呆呆,她的脸上不断的变换着神色,有些惨兮兮的。

    就在所有人都沉默的时候,烟青色的影子飘落,宛然佳人,悠然而立。

    幽飏,他怎么也来了?

    他左手拎着一个衣衫不整,丝凌乱,精神萎顿的女子,我定睛一看,居然是贺时雨。

    “盟主,既然少主说是被人下了□,幽飏恰巧勉强能从空气中察觉一丝□的残留痕迹,居然顺着味在后山找到了此人,我想盟主不妨再问问。”

    他手指一松,贺时雨软绵绵的落在地上,全身的穴道似乎被点了,竟然没有一丝反抗和挣扎。

    我倒忘记了,论媚术,天下谁能出媚门其右,幽飏身为媚门门主,□,媚药的了解定然远胜他人。

    如此快捷的度,应该是早就听到了什么吧,想也是,我起身这么大的动静,身为练武人的他怎么会没有感觉?

    他半侧着身子,目光投射在远远的群山间,事不关己般,盘扣将他的颈项勾勒出优美的线条,也遮掩了青衫下最暧昧的痕迹。

    卓白衣茫然的看着幽飏丢下来的贺时雨,后者精神萎靡,身子轻微的哆嗦着,衣衫上沾染了清晨的薄雾,湿湿的贴在身上,也不知道在后山待了多久。

    难道是她污辱了卓羡?

    回想起前尘种种,似乎有这个可能,可是既然是她,为什么不跑下山而是躲在后山?还衣衫不整如此狼狈?

    “她的穴不是我点的,我只是将人直接带来了而已,是何门手法,还是盟主自己看看吧。”媚眼微挑,唇角略勾。

一直被点着

    难怪老哆嗦,后山的清寒,被制住了武功的人就等于是个普通人,能不冷成这样吗?

    那又是谁点了她丢在后山的?

    卓白衣的手伸在空中,有些微的轻颤,若不是如此近的距离,只怕我也现不了。

    “□啊?”人群里一个几乎是带着极度敬业的声音蹒跚着冲了过来,一只脚上穿着布鞋,另外一只脚被棉布裹着塞不进鞋里,汲着鞋踢踢踏踏一路拖了过来。

    我走前几步,扶着蹦蹦跳跳的他,低声轻喝,“你来干什么?”

    他脖子一扬,直愣愣的甩出一句话,“我来看病啊,如果卓少爷确实是被□所害,那么身体里就应该还残留着□的药性,只要我看看,就知道是什么药了嘛,而下药人身上多多少少也会沾染些许粉末,很好找的。你要相信我的医术,牵扯到和药有关的事,你不找我就是瞧不起我身为医者的医术,你瞧不起我的医术就是瞧不起我的人,你瞧不起我的人,我……”后面的话,被我一巴掌全部捂进了嘴巴里,他摇摇摆摆着脑袋,几次无法挣脱,勉强认命了。

    还找?人家幽飏顺着味都把贺时雨给拎出来了,真想应该已经大白了。

    柳梦枫的鼻子凑上卓羡,耸了耸,“‘**露’的味。”不等我询问,他已经摇头晃脑起来,“此药是有催情的效果不错,却绝对不会是采花贼惯用的药,因为此药既没有制住武功的作用,也没有迷药的效果,甚至在催情的效果上也不可能说有很疯狂的迷失心智,卓少爷,你说你全身酸软无力,难受,□高涨,这绝不可能是‘**露’的作用,不如我给你把把脉?”不等卓羡反应,他已经抓上了卓羡的手,闭上眼睛细细的诊着,嘴巴也丝毫不给面子的溜着话,“没有,你的身体里根本没有‘**露’留下的痕迹,身上那些还是沾上的,卓少爷,你根本没有中过□,但是确实有欢爱过。”

    卓白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几乎已经沉的象一块黑铁,呼吸也越来越重,恶狠狠地瞪着柳梦枫,“你是日侠的什么人,竟然如此胡言乱语?”

    “我不是她的什么人啊,也不对,按世俗的说法,我应该是她和她夫君的救命恩人,但是我没想过要她报恩,所以也不算,那就什么也不是吧,不过你不能说我胡言乱语,我本着医德说话,你看不起我的医德就是看不起我的医术,也是看不起我的人,我虽然医术平平,这个脉还是切的出来的。”他手指一伸,当着卓白衣的面抓上了贺时雨的手,“那,那,那,她的身体里有‘**露’她才是被下过药的人。”

    他拉拉杂杂的说着,我坦然一抱拳,“卓盟主,他虽然说话语无伦次,但是医术应该值得相信,毕竟‘天下第一神医’柳梦枫若是连这个都诊不出来,又如何挣得盖世名声?”

    卓白衣的脸顿时从黑变成惨白,我顺势连拍,解开贺时雨的穴道,“姐姐,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如你亲口说来的最真实。”

    她慢慢的抬起无神的眼,看看我,又掉转头看看一旁呆呆的卓羡,忽然一咬牙,“是我,是我强了卓少爷。”

    “不可能,你身体里有药而他没有,他是绝对清醒的,不如说是他强了……”柳梦枫的大嘴巴再一次被我捂的严严实实,他两只手扒拉着我的手掌,奈何我捂的紧紧,愣是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贺时雨一仰脖子,平静而坦然,“要我如此交代我便如何交代,都是我干的。”

    夜轻轻飘了过来,手指一抽,从贺时雨的怀里抽出一张微露了小角的信笺,他轻声一笑,递到卓白衣的面前,“不过是有情人私会,盟主多心了,不如赶紧张罗婚事吧。”

    纸上,赫然一行小字——今夜二更,我房中小叙,有要事相商,事关日侠,落款卓羡。

    我横眼瞪着夜,咬牙传声,“你要说这事不是你搞出来的,我跟你姓!”

    夜的回答,只是几声轻笑,妖娆而得意。

纠结与始作俑者

    事情的前后实在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就是卓羡事先在夜的房间里留下了一张字条,本以为写着与我有关夜一定会到场,他再撒下□造成事实,就一切好办了。

    可惜他没想到的是,夜早就看穿了他心里那点小九九,转身就把信笺丢去了贺时雨的房间里,单恋卓羡已久的贺时雨当然开开心心的就去了,结果却迎头撞上了‘**露’,以为得手的卓羡摸黑赶紧献上自己的贞操,只想着天亮了把这个事情昭告天下把自己嫁给夜,根本没现黑暗中来访的人早已经换了对象。

    当午夜梦醒,一切该生的都生了,他不甘心自己就这么**给了贺时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贺时雨一点丢到了后山,硬赖着说是夜与他有了一夜情,也许他想的是当生米做成熟饭,再把贺时雨偷偷放了,单纯的少年被漏*点冲坏了头脑,根本没想过,夜这么多年的名声,怎么可能如此轻率的被人玩弄鼓掌之间?

    至于那块手绢,天知道是他什么时候从夜晾晒在外面的架子上偷走做纪念的,反正现在卓白衣娶小爷的一切准备都贡献给了自己儿子,让卓羡和贺时雨风风光光的完成了婚礼,我也懒得再去计较那块手绢了。

    据说卓羡是生死不嫁,被卓白衣直接点了穴道架着给拜了堂,她已经不能容忍儿子再一次给自己丢脸。

    以贺时雨对卓羡的维护来看,或许这一次的姻缘对他来说未必是件坏事。

    对我来说,一切更是好事。

    卓白衣嫁子,我口口声声是贺时雨的妹妹,在亲友来不及赶到的时候,只能当了这女方的主宾,走不脱,心却早已经飞了。

    昨天,我不知所措的望着他从容飘去,手上还拎着瘸着腿的柳梦枫,在夜的坏笑中,幽飏领着流星梦幻般的离开,现场一片混乱。

    夜知道,什么都知道。

    知道幽飏和我之间的事情。

    知道那何公子就是沄逸。

    我记得他曾经给我过我小小的暗示,让我自己亲自登门求证,是我死心眼的认为沄逸不在了,不需要任何验证。

    夜风吹上脸,我嗅了口空气中微凉的气,散去身上浓浓的酒气。

    在别人眼中,这是一场风光的婚礼,虽然仓促了些,而我这个唯一的女方宾客,就成了大家猛灌的对象。

    房间里的哄闹,和廊下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看着那热闹,摇摇头,没入黑夜的沉寂中。

    满院牡丹香,星光灿满天。

    一盏黄晕在诉说着主人根本没有休息的事实,或者说,他在等我?

    我没有丝毫隐藏行迹的鬼鬼祟祟,如果他是沄逸,他一定在等我出现,如果他不是……

    我敲敲门,里面没有传来允许我进入的声音。

    我凝了凝神,听到只有一个呼吸声,悠长平和。

    再一次敲门,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我想了想,干脆推开了房门,缓步而入。

    烛光下,霜白的背影单薄寒凉,投射在墙上的影子因为烛光而细细的抖动,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飘散。

    窗外的白牡丹在月光的播撒中,散着淡淡的金光,他手中轻拈狼毫,勾勒着均匀的线条,整个房间都沉寂在安谧沉静中,让人不忍打扰。

    风拍打着窗外牡丹的花瓣,它们在风中嫩嫩的摇摆,他的丝被吹开,柔柔的散落膝弯。

    我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一笔笔细致描着,看着他的动作,不知何时我的唇边已噙上了笑容。

    他手中一停,正勾到嫩蕊处,我顺势拿起桌边的黄色染料,递到他的面前。

    他举着笔,在笔洗中微微漂去颜色,也没有接过盒子,就着我的手沾了些颜色,描了上去。

    我看着一朵牡丹在他的手中渐渐显现,浅晕开了一层黄色的月光,花瓣微卷半舒,正被风舒弄着。

    他笔沾浓墨,工整的写下一行字。

    ‘清风送我行,莫恋红尘艳,纵然花中绝,不若林中仙。’落款何少白。

    他满意的搁下笔,长舒了一口气。

    “沄逸……”我出口的两个字,有些颤,却是清晰的字句。

    人影优雅,即便是转身的动态,也有着静谧的美,他半倚着桌,身后是半轮明月,仿佛刚刚踏月而来,穿窗而入停留在我面前。

    “我知道是你,沄逸。”越是靠近,越是肯定,世界上再类似的人也不可能给我同样的感觉,他是沄逸,就是沄逸。

    我慢慢的靠近他,凝望着那双清寒的眼,那薄冰般透润的肌肤,“何字的音也是禾,少白加禾就是穆字,你就是沄逸。”

    他大方的任我看着,手指一拈,端起桌子上的香茶,轻啜了口。

    “沄逸……”

    我想问他,为什么死而复生,又什么怎么离开京城的,现在怎么会到了这里,今天又是怎么出现的如此及时,好多好多的问题了,突然又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那日,你从我身边过,我曾偷窥过你,却什么也没看到。”恍然那日为何那么多巧合,我低头轻嘲着,“你一定知道我在外面,故意算计我的,是吗?”

    所以才有了在床榻中蒙面,所以才有了在我想要冲进去的时候突然引人来,若非沄逸谁还能在我心思刚动之刻便已猜到我的下一步动作?

    他抿抿唇,微微闭上了眼,喉头一滑,似乎正在享受着香茗的余韵。

    “沄逸,如果不是你,我根本想不到有什么理由你会在今天早晨出现,去撒下那样一个谎言。”我的声音逐渐激动,“还有那夜,你分明是告诉我你没死qǐζǔü,却我被误会了你是魂魄,加上,加上那个小子搅局,之后的种种忙碌让我再没有来探寻过真想,所以你才出现,告诉我你还活着,是不是?”

    我说着,他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犹自做着自己的事,一副我说任我说,不承认不否认不表明身份的态度。

    “别告诉我你不是沄逸,我不信,一个字也不会信,你也别告诉我你失忆了或者是不记得我了,外面就有‘天下第一神医’,我可以让他马上给你切脉,有没有病一试即知。”我的声音渐重,一步跨到他的面前,手伸出勾上他薄薄的衣衫,入手丝滑清凉。

    慢慢的,手又放了下来,我不想亵渎沄逸,他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不想做让他不开心的事。

    他自若的拿过身边画,扫视两眼,仔细的卷了起来,顺势拈起身边的带,绕了上去。

    他的态度让我有些泄气,下面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只能傻傻的望着他的动作。

    雪白的牙齿咬着带的一端,冰白的手指勾起漂亮的弧度,轻巧的绕了几圈后绑成漂亮的蝴蝶结。

    手一抛,画轴轻轻的落入画瓮内,出扑扑的空洞小声音。

    沄逸,比以前有生气多了,这一个动作多了几分调皮,竟让我忘记了他的大家出身,他的优雅绝伦。

    “沄逸,你说话,说话好不好?”初始的激动被他一番动作,弄的我不知所措,琢磨不透沄逸的心,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我累了,要歇下了。”他终于说话了,却是这么几个字。

    我咬着唇,看着他的脸色,却什么也观察不到,终于一声叹息,“你,好好休息。”

    从他房间里出来,我多少有些失落。

    原本以为,会有激动的相拥,会有诉不完的思念,谁知道却是如此。

    想想也是,如果会疯狂,会溢于言表,那这个人就不是沄逸了。

    至少他,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没有推开我说出的沄逸二字。

    那他为什么不认我?

    脚下踢着石头,我听到自己的叹气,一声又是一声,活象丈夫生了孩子却不是自己种一般的懊恼。

    “嗤……”房顶上,一阵轻笑闪过,我抬头,某人正没心没肺的摇晃着手中的酒壶,高高翘着腿,舒服的半卧着。

    我仰起头,叉着腰,一声母夜叉的大吼,“混蛋夜,你是不是早知道,全部都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他的手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我只是点燃了引线,后面的爆炸会多么的绚烂我真的没想到,日子太无聊了,大家乐和乐和,多好?”

    是的,我该满足了,沄逸都被逼出来了,幽飏都出手了,柳梦枫大材小用的一展才华了,所有的事情都乱了。

    夜啊夜,你到底想看到什么?

    你要试探的,究竟是我,还是他们?

    “日,我已经下山定好了车,后日起程,明日我去向卓白衣请辞,记得准备下。”他不轻不重的抛下一句,人影孤鸿飞舞不见。

    这么快……

    为什么夜突然变成这样?

鸡飞狗跳的山中岁月——穆沄逸

    紫色的玫瑰风露立中宵,应该是刻意的在等我回来。

    牵上他的手,掌心一片冰凉,我心疼的搂上他的肩头,“镜池,为什么不在房里等我?会病的。”

    “你心疼?”他的眼睛闪了闪,口气带着不善。

    天哪,我哪又得罪这位祖宗了。

    “当然!”抓着他的两只手在掌心里暖着,迈步走向自己的屋子,“你要是找我,着人喊一嗓子,我立即飞奔到你面前,下次别在外面站了,就算柳疯子肯扬他的医术,我也不愿意往你嘴巴里塞那苦苦的药。”

    “喊你?”他一声冷哼,“你在穆沄逸的房里,谁敢去喊?我又不是不识趣的人,到时候惹恼了主子说不定明天就扫地出门了。”

    他看到了?

    我牵着他的手进屋,关上房门,把他按进床榻间,再用被子裹上我们两人,用体温暖着他冰冷的身体。

    他闪烁着紫色双瞳,声音冷冷的,“如果主子要赶人,就明白的说,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闭嘴!”我烦躁的一声惊吓住了镜池,他颤抖着唇,微微别开脸,眼角依稀有水光弥漫。

    我抱紧他的身体,感受着掌心下他的冰凉,“别乱想,我说过不会抛弃你,这一生一世,来生来世,我都不可能丢下你,和沄逸出现不出现没有任何关系,知道吗?”

    他不看我,也不接受我的细细的亲吻,固执的别开脸,轻轻的吸着鼻子。

    为什么镜池这样?

    为什么夜也变的古怪?

    我捏着他的肩头,心底有股无名的火焰在窜起,“镜池,为什么不信我?就连夜也急着离开,告诉我到底为什么?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们信任?”

    “为什么?”他的笑容中多了几分凄楚,“因为那个人是你的最爱,你的唯一!”

    我猛的一震,犹如被人打了一拳。

    依稀似乎明白了,沄逸不愿意理我的原因。

    我苦笑,埋在镜池的间,声音低微,“镜池,我注定已是负了沄逸,不会再负你们了。”

    镜池,月栖,夜,个个对我情深意重,性命相守的,生死相随的,我不可能放下,也无法放下。

    一生一世只要沄逸一人,注定是空话,注定不可能实现了。

    沄逸,你让我怎么办?

    夜的决定无人能改变,他甚至没有等我就独自去见了卓白衣,而卓白衣似乎一直都耿耿于怀卓羡的事,几句寒暄后就答应了夜的辞行。

    我再一次来到沄逸的房门外,他似乎刚刚起床,透过敞开的窗台,我看到一抹霜白盈盈坐在梳妆台前,惺忪着的慵懒似牡丹初绽,含苞乍放。

    没有看到伺候的小伺,我相信这是沄逸刻意支开了所有人,我们隔着窗户凝视着对方。

    他看着花丛中的我。

    我望着妆台前的他。

    良久……

    良久………

    “沄逸,我能进来吗?”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苦涩的开口。

    他拈起了牙梳,青丝流泻中悠然的梳理起他美丽的翎羽。

    不说话,我便当他答应了。

    推开房门,我站在他的身后,手指情不自禁的捧上他的,另外一只手拈上了他握着的梳子。

    手指互相一碰,那清冷的感觉顺着指尖直入心底,我恍惚了神智。

    他的手,还是那么冰凉,永远也暖不透。

    不假思索的关上了他面前的窗,才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缩回了手,我的掌心中徒留一柄牙梳残留着他的香气,幽幽的牡丹冷香。

    “沄逸,你是不是恨我违背了当年的誓言?”不想出口的话,终于还是出口了,没有一点弯弯绕绕。

    沄逸还活着的消息曾经惊喜的我无法自已,我以为从此就能快乐的相守,可是一切,真的没有想象中美好。

    “一生一世一双人。”沄逸低头,手中握着一柄雪白的玉钗,上面是一对并蒂的双莲,他看着莲花,声音惋叹。

    他不是不爱我,沄逸的心中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即使嫁给了上官楚璇,他以自杀的方式守护着贞操,为我而守护。

    “沄逸,你我都算死过一回的人,前尘的不快都让我们忘记好不好?能重新相守,太难,太难了。”他的从我的指间滑落,我从身后紧拥着他,在他耳边低语。

    该有五年了吧,我终于能再拥抱他的身子,这瞬间,所有的思绪都停滞了,只希望这一刻能永恒。

    他的身子,薄而凉,水晶一般剔透。

    我想要紧紧相拥,我怕他消失了。

    我又不敢,怕他化了。

    他往后靠了靠,让两个人的身体贴的更紧。

    我心头一喜,还来不及感觉更多他已从我的双臂间挣脱,悄然站了起来和我保持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上官楚烨,我做到了所有对你的承诺,穆沄逸别无所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吃糠咽菜又有什么关系?”他的声音平静如水,仿佛带着笑,让我不敢面对的笑。

    “沄逸……”我伸手想要抓住他,目光与他眼瞳深处的幽咽一触,竟然伸不出去了。

    以他的付出,提出这个要求无可厚非。

    他的坚持,他的隐忍,都因为我那个誓言,只要沄逸一人的誓言。

    言犹在耳,我却变了……

    我张了张嘴,他冰泉一样的眼眸渐渐沉寂,似乎已经从我的神色中明白了什么。

    忽然现,我竟然失去了提任何要求的资格。

    曾经得到的一切,不过是因为沄逸爱我,为我付出,他连命都不要了,我却不能履行那个誓言。

    “上官楚璇于我,亦是真心实意,一生愿一夫相待;卓白衣虽为武林草莽,仍不敢有妄念他想;上官楚烨,穆沄逸是否配不上你?”他逐渐冰冷的声音让我越来越寒,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他身为凤后那高高在上令我无法触及的遥远。

    “不是……”我低声挤出两个字,“沄逸,是我的错,是我以为你背情,是我放任自己没有遵守对你的话,如今我真的不能丢下他们,我不能负心,不能薄幸,他们与我有恩,有情,有爱,我不能。”

    “那便象楚烨说的那般,重获的新生,忘却前尘,若非一心一意,穆沄逸不要。”他说的轻飘飘的,没有一丝感情的波动,似乎这一切他早已想清楚。

    “不要!”我抓上他的手,他眉头一皱,我赶紧放开,白皙的手腕上已经多了一圈青黑。

    我不敢再抓他的手,只是扯着他的袖子,“沄逸,无数次从梦中惊醒,我念着你的名字,我甚至想过在日后隐居的地方建一个穆沄逸的衣冠冢,日夜与我相伴,就在这样摧心蚀肝的日子中我提醒着自己,不能忘记那个人,无论今后多幸福,都有一半要分给这个叫穆沄逸的男子,纵然百年之后也要与他葬在一起,对,我是没有做到当年的誓言,但是我的爱没有减少过一分,沄逸,跟我走,跟我走……”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男子的轻咳,伴随着夜清朗的声音,“日,他们已经收拾好了,不如现在就上路吧?”

    啊……

    我猛的推开窗,惊慌了,“不是明天才走吗?”

    夜轻哼了声,“今日与明日,你觉得会有差别吗?”

    会有差别吗?

    “夜,给我一点时间。”我几乎是哀求着,从来没有象现在这般的无力。

    我几乎能感觉到,夜和沄逸间那不见硝烟的暗战。

    他们一个随意,一个优雅,谁也没有看谁一眼,为何空气如此的紧张?

    “我不介意给你时间,但是千万不要伤了他们的心,别忘了,遥远的‘云悠寺’中,你还负了一人。”

    脸色一僵,我痛苦的闭上眼睛。

    月栖,我的月栖……

    我抬起脸,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颤抖,“沄逸……”

    沄逸的手,优雅的取过妆盒里的小刀,顺着手腕的方向一拉。

    “嘶……”清脆的布帛撕裂声传来,我的手中只剩下一缕霜白的袖角,眼前的穆沄逸飘然离开。

    “沄逸!”我望着他的方向,想要追去。

    “果然如此。”夜的笑声听似随意,却隐含着一丝自嘲,“这么多人,都比不上他一个,我想我知道怎么对他们说了。”

    红色的衣袍,飞舞。

    “夜,等等!”我穿窗而出,为今之计,只有先阻止夜。

    就在我刚窜出窗外的瞬间,夜猛然飘飞的身影突然一停,我急急的冲向他,抓上他的手,“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处理,不要逼我,不要!”

    “呃。”我的叫嚷忽然终止了,一根修长的玉指从我的胸前缓缓的收回,还有夜的轻笑,“对不起,日,我只能用这个方法才能带走你!”

    他抱起我的身体,流星般的朝小屋坠去,院中,一辆马车正等待着,马儿不停的刨着地,似乎早已等的不耐。

    我眼睁睁的看着夜把我放上马车,看着他们一个个安定的坐稳,看着马车离山头越来越远,心头,一片悲凉。

    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沄逸……

    夜……

    镜池……

夜锁楚烨

    车子在颠颠簸簸的下山,夜抱着我的身体,声音极尽低柔,“日啊,你累吗?累的话就多睡会,一会就下山了,很快的。”

    我***不累,你解开老娘的穴道!!!

    说不出,我只能恶狠狠的瞪着他,而他似乎根本没看到般声声笑着,竟然从座位下抽出一个小篮子,各样精巧的点心放的满满。

    “大家没吃早饭吧,吃点点心填填肚子。”他语气快乐,把篮子递到大家的面前。

    镜池拈起一块糕点,望望我的方向,似乎有些奇怪我今天的安静,紫色的双瞳有些不解,“楚烨她……”

    “她吃饱了,就是可能没睡够,不用理她。”夜轻飘飘的丢出一句,篮子送到流星和幽飏的面前。

    镜池,救命,救命啊……

    我无声的哀号着,悲惨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镜池。

    镜池看着我的表情,拧住了眉头,“夜哥哥,走这么急为什么,楚烨不是病了吧?”

    “病了?”还有点没睡醒的柳梦枫猛的一睁眼,爪子伸了出来,“给我看看。”

    “没病,你先吃东西吧。”篮子似有若无的一拦,伸到了柳梦枫的面前,“你看她这么好的气色,怎么可能有病呢?”

    柳梦枫的眼睛在我脸上停留着,停留着……

    姓柳的,我没病,只是被点穴了,点穴了,你听到没,想想办法啊!

    内心的呐喊一声接一声,可惜只有眼睛能不断的乱眨求救。

    “看上去是没病,不过她眼皮跳的很厉害啊,难道是没睡好?还是抽筋了?”柳梦枫一本正经的望着我,“如果是眼皮跳,那你还是闭上眼好好的休息下吧。”

    我心头一阵气结,气血上涌。

    “师傅,漂亮姐姐到底怎么了?”流星抓着糕点,古怪的盯着我,拽了拽幽飏的衣角,“姐姐眼睛很有神啊,不象是没睡醒。”

    我两眼放光,冲着流星直眨眼。

    我的乖乖流星啊,就是你聪明啊,我的宝贝啊,快救救你姐姐我啊。

    幽飏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似乎明白了什么,终于拗不过流星的动作他伸出手,“不如我看看吧?”

    夜一只手搂着我,一只手如灵蛇般探了出去,直扣幽飏的手腕,口气却是谈笑风生般,“她是我妻主,我还不了解她?门主不必费心!”

    一句话,扣死幽飏外人不该干涉夫妻内事。

    果然,幽飏手一停,缩了回去,目光冷然淡漠,闭起眼行功打坐。

    不要啊,幽飏,这里只有你能救我了,解我的穴啊,解开啊……

    夜轻声一笑,似乎在嘲笑我的徒劳,把我的脑袋往他肩窝处一靠,“我看你也是累了,睡吧。”

    睡屁啊,老娘要解穴,要下车!

    可我的身体,被他半抱着,脸蛋对着窗外,只能隐约的看到绿色的草木从眼前划过,离山顶是越来越远了。

    求夜是没用的,他看样子也知道是铁了心了,我闭上眼缓缓的运着气,看能不能冲开被夜制住的穴。

    夜的手法独特而诡异,点的不止是穴道,连血气,筋脉一起给截了,可怜的我不止是要冲穴,还要打开被禁止的血气和筋脉。

    丹田里被封印的气息被我暗暗的抽*动着,很慢,却缓缓的律动着。

    夜,你熟悉我,却忘记了,重生之后的我,即使全身穴道被封,只要给我一个时辰,我就能全部打通。

    热气一阵阵的冲着我的穴道,全部麻木无力的身体渐渐恢复着,只剩身上几个大穴,一口气冲破,我就能自由了。

    “啪……”

    背心一凉,一股阴寒的力道从脊背透入,将我刚刚冒头的真气活活压制回了丹田中,顺势再次封住我一排穴道。

    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夜对我爱护的抚摸的一个动作,这其中的苦,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彻底了没了念想,只有一种悲凉弥漫上心头。

    我没有怪夜的意思,更没有怪沄逸的意思,整个事情错的只有一个人,就是我。

    我的多情,让我给了沄逸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许诺。

    我的猜忌,让我没有坚定对沄逸的爱,他坚持了他应该坚持的,本该得到他应该得到的,而我做不到了。

    夜,不过是在这不可调和的矛盾中替我做出了决断,纠缠也好,痴迷也罢,结局其实都是一样,我不会放开镜池,不会放开月栖,也不会放开夜,和沄逸继续下去伤的是两个人。

    我只是没有想到,夜会这么突然,这么的不给我半点机会。

    我更没想到,他会选择与沄逸的面对面,让我在尴尬中不知所措。

    沄逸的割袍断袖,是否也是因为他突然的出现被激的呢?

    夜啊夜,你为什么会如此?

    我的心绪一路不宁,马车也一路不停,下山之后甚至没有在镇上落脚,而是一路出城直奔正西而去。

    其实大家多多少少都看出了我的问题,只是其他人无权干涉夜的行为,镜池又依稀猜到了什么,目光深沉的看着我,偶尔一声叹息,别开脸。

    夜晚的投宿早已经在百里开外,我无奈的被夜抱下车,放上床,他的动作随意而自然,根本无视于我的怒目。

    他面对想要伸手的镜池,抱着我的身子一晃,我的衣衫擦过镜池的掌心,“她这两天肯定不老实,晚上我陪着吧。”

    镜池嗫嚅着,终于忍不住张张嘴,“你总不能点她一辈子吧,她要跑终是要跑的,这样强抢来的,我不要。”

    “谁说她会跑?”夜伸手拍开我的穴道,“你自己告诉他,你会不会丢下他跑回去跟那个穆沄逸在一起?”

    这样的时候,我能说什么?

    “镜池,我不会丢下你们。”被点了一天,我的嗓音有些哑。

    “那为什么……”镜池不解的看着夜,又看看我。

    “我只是不让她干傻事。”夜一声冷哼,“你认为以她的性格被人拒绝了会干什么事?”

    “硬抢!”镜池毫不迟疑的两个字,说的我脸上一片通红。

    真不给面子,我有那么丢人吗?

    可对象是我爱的人……

    好吧,我承认,我会抢,天王老子面前我也抢。

    “卓羡的事我们已经让卓白衣面子无光,容颜尽扫,再当面抢人家的小爷,以后江湖上行走很麻烦的,所以我只好把这个惹事精给带出来。”

    我咕哝着,“那你不会好好的跟我说,非要这样吗?”

    夜轻佻的勾上我的下巴,“我看那个小子不顺眼,刺激他一下不行吗?”

    “行!”我无奈的瞪着两个人,“现在能放开我了吗?”

    雪白的手指在我面前摇了摇,“不行!”

    “为什么?”我瞪大了眼睛,僵硬的躺在床上,惨兮兮的。

    “因为……”他呵呵的笑着,薄薄的面纱微微的抖动,“因为你的他三日后就要另嫁了,我想看看他多嫁几次!”

    什么?

    沄逸要嫁给卓白衣?就在这几日?

    “夜,你放开我,放开我。”我开始放大嗓音的叫着,可惜只叫了一嗓子,就被雪白冰凉的指头戳上了穴道,说话的权利顿时被剥夺。

    “他都不要你了,你还想着干什么?”夜打了个哈哈,“洗洗睡吧,明天继续上路,三五日后,应该也有五六百里地了,你就绝了想法吧,我不会让你回去抢人的。”

    一切,再次归于原点,夜将我所有的心思都算计到了极点,他不会再给我任何机会跑出他的掌心,也不会让我有机会去带走沄逸。

    绝,好绝。

    狠,好狠。

    我只能干听着沄逸嫁人的消息,默默的数着流逝的时辰,身体一点点的冰冷。

    五年前,我放弃了夺走沄逸的机会。

    五年后,难道一切都会重演?

    在我好不容易知道他还活着的时候……

    夜晚,当烛光被掌风扑面,细腻如水嫩豆腐的肌肤贴上我的脸颊,夜轻轻的笑着,“日,如果我给你选择的机会,让你看我脸的代价是放弃穆沄逸,你肯不肯答应?”

    看他的脸,意味着夜从此属于我,身心都属于我,不离不弃。

    可是放弃沄逸……

    夜是想知道他和沄逸,谁在我心中最重吗?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的穴道被点着。

    此刻,我多么幸运自己的穴道被点了,因为我不需要回答。

    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我永远做不出这个选择,所以夜替我做了选择。

    我贪心,我想拥有全部,这是我唯一能想出来的答案。

    但是不可能了,一连三天,马车在不断的疾驰,夜伺候我吃,伺候我穿,伺候我的拉撒,寸步不离,我所有的希望在寸寸的幻灭。

    三百里了,我们已经离开‘蓝清山’三百里了,已经是半夜了,如果天亮就是沄逸成亲的日子,这距离也是我三个时辰之内能跑的极限了,qǐζǔü今日再不走,我将不再有机会抢回沄逸。

    “夜哥哥,我好难受,师傅的气不能进入我的筋脉,你能帮帮我吗?”隔壁是流星痛苦的小小呻吟。

    “我看看。”夜轻轻的下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就在门合上的瞬间,窗户被无声无息的打开,窗外人手指一弹,一缕劲风弹上我的穴道,就这一点外力,已足够我全部的内息解放,我身体弹射而起,“谢了。”

    是幽飏!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出手帮我。

    “替我告诉他们,六个时辰内定回。”我身体飘出窗外,朝着‘蓝清山’的方向直奔而去。

偷 人

    迎着夜晚的风,我纵马风驰电掣的疾奔着,只恨不能快些,再快一些。

    其实夜,根本是要放我走的,不然以他的功力,不可能察觉不到我在房中的动静,以他的心智更不可能一个人跑出去丢我在房间里。

    夜啊夜,那你这么多日,究竟是什么目的呢?

    我猜不透,想不穿,看不懂……

    到了山脚下,我将马栓在树上,轻身纵向山顶,已是后半夜的时分,山上还是灯火闪烁,不少人进进出出忙活着,似乎正在为什么忙活着。

    只能依稀的看到,到处都是红色的喜庆绸带,挂满了门楣窗棂。

    沄逸真的要嫁卓白衣?

    我不信!

    若说嫁上官楚璇是为了穆家,若说那时的他要保住我不得不嫁,那么现在仅仅因为一个所谓的为正夫,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语而嫁,太荒唐。

    避过所有人的耳目,我落在沄逸的窗下,惊觉里面有两个人的呼吸。

    一个薄弱短促,是没有武功的人,属于沄逸。

    一个悠长有度,功力不低,是谁?

    “盟主,少白一介平民,能得你如此相护,却是平生大幸,少白铭感五内,永记于心。”这,是沄逸的声音。

    那另外一个人,是卓白衣了?

    “卓白衣只愿能永远这般待你,呵护疼爱。”卓白衣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刺耳极了。

    不用你疼,姑娘我的男人我自己会疼。

    不用你呵护,我自己会捧在掌心里宝贝,你疼别人去吧。

    沄逸的声音带着轻松的笑意,“我相信,盟主是重信守诺之人,说到一定会做到的。”

    他是在暗讽我不重信不守诺吗?

    “那也要少白给机会让我表现。”卓白衣呵呵笑了,“夜深了,我已是扰了你休息,明日事情还多,少白好好的休憩,所有的事情我着下人去办,你就不要操心了。”

    “谢盟主。”

    他们在里面谈笑风生,我在外面咬牙切齿。

    明天不是都要成亲了吗,有那么多话要聊吗?老人家你嘴巴不累啊。

    门吱呀的一声响,我飘落屋檐之上,看着从来高高在上的沄逸漫步缓缓,将卓白衣一直送出院门之外,心头的怒火腾腾燃烧。

    当他刚一合上院门,我早已按捺不住,唰的落在他的面前,面沉如水。

    “你就这么想嫁他?”我黑着脸,凝望着心头最爱的那容颜。

    他的脸,在月光下薄薄的闪着氤氲,象那夜美丽的牡丹花,唇角边还挂着一缕未曾收拾的浅笑。

    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沄逸,真的多了几分人气,他懂得笑,懂得开心。

    这是我曾经,最期望看到的。

    可是现在,我的心头酸溜溜的,象咬着一个青橘子,又苦又涩。

    他没回答,直直的越过我朝房中飘去。

    还是那么的圣洁,还是那么的高贵,可这不回答比回答还要让人难受。

    我竟然已经失去了问他这句话的资格吗?

    伸手一抄,我将那与我擦身而过的身子捞了回来,紧紧的抱在怀里,贴着他的后背,嗅着淡淡丝冷香,“沄逸,我来带你走,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错失你一次,绝不会有第二次。”

    “我若说不,你会松手吗?”他淡淡的声音飘送着无奈。

    我坚定的摇摇头,“不会,你一日不答应,我锁你一日,你一年不答应我锁你一年,你一世不答应,我锁你一世,穆沄逸只能和我上官楚烨在一起。”

    我抱着他的腰窜上房顶,风吹起他单薄的衣衫,仿佛即将乘风九天而去的仙子。

    想了想,我又抱着他窜回了屋子里,扯过床上的被子,牢牢的把他裹了起来,“你还有什么要带的?”

    他不言,睫毛一瞬,我听到了雪落枝头飘下的声音。

    我脚尖一点,如流星般的朝山下坠去,怀中,是沄逸蚕宝宝一样的身子。

    马蹄清脆,在深夜的官道上远远的传开,我放着缰绳,环抱着身前的沄逸,朦胧的山影从眼前不断的倒退,风吹起沄逸的,打在我的脸上,有些痒,又有说不出的开心。

    我没有点他的穴,他也没有挣扎反抗,一切就这么看似平静实则又那么古怪的生了。

    说抢也对,我只是抓了人就跑。

    说不是抢好像也没错,因为他没反抗。

    我抱着他,心中激荡着情怀,有得意,有开心,不时的看看他靠在我肩头的侧脸,直到感觉到了那种真实,才不由自主的微笑,继续赶路。

    他一直没有动过,我也无法猜测他究竟是认命了还是累的睡着了,不敢触碰他,只是隔着被子虚虚的环抱,怕他突然动了落马。

    忽然,他的身体动了动,我吓的一拉马缰,“你,你别跳。”

    他的睫毛颤了颤,抬眼看了看我,眼神中仿佛写着笑意,又仿佛是怒意,“你怕我跳下去?”

    我一把圈紧他的腰身,死死的搂着,却还是不放心的放慢了马,“我不会让你跳的,你别乱动。”

    “怎么,动也不让了?”他愈的动的厉害,似乎是耍性子的孩子。

    这样的沄逸,从未见过,我该怎么办?

    我小心翼翼,“沄逸,你要干什么你说,别乱动,会掉下去的。”

    清寒的目光一扫我的脸,“我要你放开手。”

    放手?放手让他跳下去?

    我视死如归气壮山河的一声,“不放,死也不放。”

    旋即又是谄媚的哈拉,“你换一个要求吧,放手我是不会的。”

    那犹如仙子坠入凡尘的面容水晶剔透,他的眼神斜斜的瞥了我一眼,“你放手,我很热。”

    “热?怎么会热?”我古怪的扫视着他,讪讪的垂下头。

    刚才山中冰凉,我又是夜半偷人下山,沄逸在我心中他的身子一向是风吹就倒,水碰就化,含在嘴巴里我都怕他融了,完全忘记了早已经下了山,纵然夜晚凉,现在也是即将七月流火的日子,我居然拿个大被子死死的裹着沄逸,能不热吗?

    果然,那半透明的无暇额头上,沁出了微微的汗珠,衬着他的脸也有了些微的粉色。

    看看天际,隐约已经有了浅蓝的痕迹,我松了松裹的紧紧的被子,透进一丝微风,“沄逸,这样好些吗?”

    他没回答我的话,闭上眼靠着我的肩头,舒服的睡了起来。

    他的呼吸,细细的打在我的颈项,温热的冷香。

    这是真实的沄逸,被抱在怀里有温度的沄逸。

    最后,紧裹着他的被子被我摊开罩着两个人,既不会让他太热,又不用担心风吹坏了他。

    我和他,也更加的贴合,臂弯中的单薄,传递着两个人的体温。

    本来应该快马扬鞭的我,却还是放慢了些些度,这让我预期回去的时间有些变化。

    日上三竿的时候,怀里的沄逸终于睡醒了,低头看着他,唇角带着些许的松散浅笑,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优雅的打了个呵欠,安静的睁开眼,欣赏着路边的风景。

    “沄逸,你饿不饿?”我低声询问着。

    他置若罔闻,目光依旧看着掠过的景色,扬起秀美的颈项,享受着风吹过的舒坦。

    “沄逸,你渴吗?”他的表情让我惊艳,偷窥着他的每一分表情,哪怕只是眨眨眼,我也能兴奋好久。

    一路上,只有我的自说自话,人家是连屁都没有回应一个给我,看累了就闭上眼睛休息,直到我回到住着的客栈。

    刚刚下马,我还没有来得及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赫然看到那熟悉的马车正停在客栈的门口,大小竹一个套着马,一个往车上搬着东西,看到是我,同时一声欢呼,“师傅,你总算回来啦,夜师傅说如果再过半个时辰你不回来我们就起程了。”

    车帘子被挑了起来,流星扬着他无双的可爱笑容,“漂亮姐姐,等你好久了,还以为你要漂亮哥哥不要我们了呢。”

    我抱着沄逸下了马,转身窜上马车,轻轻放下他。

    马车很大,一向奢侈的夜更是将里面布置的豪华舒适,放了全铁制的小几,绒布团团裹着,所有的杯盘下都有磁石,也不怕马车颠簸摇晃,甚至还有一张贵妃塌,沄逸就被我放在榻上,让他休息一夜的奔波。

    “我说了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这话是对镜池说的,他撅撅嘴,被我飞快的在唇上偷了吻,在人前极要面子的他迅红了脸,不言语了。

    一旁半倚着的夜悠悠闲闲的拿着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只看到白皙的手指均匀的骨节在我面前晃啊晃啊,晃花了我的眼。

    我蹭到他的身边,轻轻握住了那摇晃着的手,“夜,谢谢你。”

    他只是轻哼了声,“果然啊,我的脸都留不住你的脚步,哎……”似真似假的一声叹息。

    就在这个时候,软榻上的沄逸无声无息的睁开了眼,盯着我的脸,“我饿了。”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座位下抽出夜的食篮,讨好的伸到沄逸面前,“你先吃点,比宫里的强多了。”

    他轻拈了块糕点,“我渴了。”

    飞快的从桌子上端过一杯刚沏好的茶,“明前的茶,小心烫。”

    耳边,是不轻不重的两声哼,我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傻呆呆的回头。

    夜惬意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手指捏着扇柄,却像是捏着我的喉咙。

    我咽咽口水,忽然现,桌子上只有五杯茶和两个空杯子,我好巧不巧端走的,是镜池面前的水杯。

    再看沄逸,他悠闲的拈起一块糕点,咬了口,再啜了口茶,微笑……

潮流暗涌

    沄逸吃完就睡,对我依然是爱答不理的样子。

    夜靠着车壁,扇子搭在胸前,似乎是睡着了。

    镜池一个人垂着头,扭着手指头,自己玩自己。

    幽飏端坐着调息,不时蹙下眉头。

    流星眨巴着大眼睛,贪看着窗外的风景。

    柳梦枫端着他的医书,一个人看着津津有味,车厢偶尔传来几声翻书的声音。

    车轮碌碌,外面的大小竹谈笑风生,两个人的世界竟然比我们这七个人的车厢热闹多了。

    我在夜和镜池的中间活活用屁股挤出一个位置,镜池挪了挪,依旧玩着他的手指头,揪扯着衣角,闷头不吭声。

    我的巴掌盖上他的手背,他抽了抽手想要缩回去,被我死死的按住抓着撰进掌心,凑上他的耳边,“我没注意,倒杯茶向你请罪。”

    我斟满一杯茶,捧在手心里,讨好的递到镜池的面前,“我赔罪好不好?”

    镜池的手轻轻推开了我面前的茶,脸别到一边,不理不睬。

    他在意沄逸,比任何人都在意。

    我那杯茶,给谁都没关系,可我给了沄逸。

    赔着笑脸,我把茶高高的举过头顶,“我的镜池爷,真不是故意的,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幽幽的一声叹息,“是啊,无意之举,因为无意才最能体现心中的想法,他终究是无人能企及的。”

    镜池的声音,有说不出的悲凉,我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法让他释怀。

    身边的夜一动不动,似乎睡的正香,我一把扯掉他放在胸口的扇子,压低声音,“别给老娘装睡,快帮我说两句好话。”

    慵懒的语调,带着不清醒的睡意,夜翻了个身拿屁股对着我,“你家的爷关我什么事,我不过是个煮饭公,下人而已。”

    “放屁!”我已经管不了什么矜持了,“你难道不是我的男人?什么叫煮饭公?什么叫下人?”

    “我是你男人吗?”他动了动,懒洋洋的靠着,姿态之美就象一条美男蛇般,“三媒六聘倒是说了不下几十次,在哪呢?”

    “你说的!!!”我松开手,一把掀开帘子,“大小竹,给我找个最近的城镇,打尖。”

    “知道啦,师傅!”两个人的回答声轻快的传来。

    夜轻声的一哼,老神在在的拿起我手中的茶,快乐的啜了起来。

    忽然,我现,镜池一直低垂着的脑袋抬了起来,眼睛眨了眨,却是更加失落的神色,满满的低垂而下。

    又是两道目光的投射,来自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清醒了的沄逸。

    该死的,镜池跟了我这么久,无身份无地位,名分什么的也没给过,虽然他不介意,但是我大张旗鼓的下聘给夜,却让他更加感怀自己。

    还有沄逸,人抢了,难道就这么跟了我?

    这么多年,生死离别,总不能就这么着吧。

    忽然有些明白了什么,我一捏夜的手,“你阴我!”

    两根手指,轻轻的拎开我的爪子,“有吗?”

    “夜,我知道你委屈,我答应你的也一定会做到,但是不要让我太为难,好不好?”我低叹着,头疼欲裂。

    他翻个身,装作没听见。

    “好!”我一咬牙,“不就是要聘礼么,镜池的,沄逸的,要什么自己说,老娘烂命一条,能给你们的全给。”

    忽然一声吼,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了我的身上,流星忽闪忽闪眼睛睁的老大,表情跟看到了街边的疯子没什么两样。

    我手指一伸,“谁还要聘礼的,说话。”

    柳梦枫抬眼看看我,垂下头继续看他的书。

    流星捂着嘴巴,一脸担忧。

    幽飏一直在入定,表情都没变化一下。

    马车忽然猛的一停,我差点滚地葫芦一般掉了出去,幸亏反应及时,脚下一用力,让自己稳稳的站住。

    “搞什么鬼?”我脑袋伸出窗外,“怎么驾车的?”

    大小竹同时回头,迷茫着,“师傅,不是你让找最近的镇子打尖的么?”

    果然,四周人流嘈杂熙熙攘攘,各种招牌酒帘林立,是个繁华热闹的地方。

    我跳下车,想要伸手扶人,夜已经飘然立在我的身边,刚刚摸上镜池的袖子,他轻轻甩开了我的手。

    就在我尴尬的时候,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放进我的掌心,是沄逸。

    虽然不和我说话,这样算不算有了点松动?

    我心头一喜,扶着他小心翼翼的下了车,刚刚迈腿,夜的声音已经传来,“今天我很累,叫店家送吃的过来。”

    镜池看看我,似乎想要张嘴说什么,清瘦的脸蛋上有抹不去的失落。

    “镜池,一会我去找你。”低声说着,只希望能哄哄他开心。

    镜池的脸上稍霁,还没有来得及点头,沄逸的手已经搭上了我的臂弯。

    “楚烨,送我去房里,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吗?”沄逸温婉的一声,让我忽然回了神。

    是啊,分别这么长时间,我没有来得及问一声沄逸是怎么离开皇城,怎么丢下万人敬仰的凤后之尊来到这里的。

    他又是怎么流落江湖,到了卓白衣的身边?

    沄逸的身上,围绕了太多太多的谜团,每一个都那么的不可思议,每一个都让人捉摸不透。

    他终于肯和我说话了,这已经让我太开心太开心了。

    只一个分神间,镜池早已经不见了踪迹,只有沄逸高贵翩然的站在我身边。

    心头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我陪着沄逸到他的房间,或许是曾经对他的在乎让我已经养成了太过小心,或许是重新得回心头所爱让我患得患失神经兮兮,或许是自知对不起他想要弥补什么,或许是沄逸的曾经的养尊处优让我生怕照顾不好他,我几乎是带着崇敬的心绕着他转。

    我知道我完全是放弃了自尊,放下了身为女子该有的地位骄傲,可是对他,不,对所有我爱的人,自尊又算什么?骄傲又算什么?

    如果自尊能换来他们永远的陪伴,如果骄傲能博取他们开心一笑,我要那个东西干什么?

    “沄逸,能和我说说,当初到底生了什么吗?你是不是诈死?”我现自己,老是情不自禁看他地上的影子,似乎在寻找着安慰,生怕他不见了。

    他摇摇头,笑而不答。

    我还想追问,小二的饭菜已经送了上来,我只好选择闭嘴。

    安安静静的一顿饭,却是五年间从来想都不敢想的,我会有一天与沄逸单独的坐在一起吃饭。

    自从他进宫带上了凤冠的那一天起,这就成了我最奢侈的梦,撕心裂肺之时又何曾想到会有今日的温馨。

    看着他斯文的慢慢吃着,我忽然没有半分饿的感觉,只要能这么看着,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好不容易等到他吃完,我放下碗,“能问问你是怎么出宫的吗?”

    “凤后死了,穆沄逸就出来了。”他浅笑如水。

    “皇姐……”忽然想起,我已经不是逍遥王爷,上官楚璇与我也没有半分的关系,“她会放你?”

    “她不知道。”他略一思索,“也许知道,却无法阻拦。”

    “因为神族?”我想到的理由,只能是这一个,声音忽然变的有些激动,“是不是,是不是他?”

    那个他,我没有说名字,似乎也不用说,沄逸能明白的。

    能在上官楚璇面前带走人却让她没有反抗能力的只神族的人,会做这样事情的,也只可能有一个人。

    沄逸摇摇头,依然平静,“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已是在城外的客栈中,身边只有一张纸条,说你已离开皇城,让我自己寻找。”

    自己寻找?

    所以才有了他流落江湖,才有了在卓白衣身边的等待,因为只有武林盟主才有寻找江湖隐侠的能力。

    沄逸的话不多,连语气都是云淡风轻。

    只有我知道,一个从未出门的男子,一个丰姿绝色的单薄之身,从前呼后拥到孤独上路,要吃多少苦。

    欠他的,都是我欠他的。

    清寒之姿,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从不说自己的心头的苦,从不表达自己的累,纵然生死分别,也是那么的随意淡然。

    他甚至算不上有趣的人,不会逗趣,不会调笑,话语都少的可怜,极少有情绪的波动,只有我从这了了几字当中,听到了他的艰辛,他的付出。

    “沄逸……”我忽然抱上他的身子,用力的抱着。

    他微笑着,任我轻拥,只是放松了身子,靠在我的肩头,“五年了,或许我真的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

    低头,他的脸上有浓浓的倦意,身子却柔软,沉落在我的怀抱中,“楚烨,今夜陪陪我。”

    “嗯。”我重重的应了声,眼角依稀有什么滴落,我微微的别开脸,笑了。

悲催的四人世界

    我以为我在沄逸房里过了一夜,第二天必然有一番狂风暴雨,就算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么壮烈,镜池甩脸子耍性子总是有的。

    可惜我错了,预期的山雨欲来风满楼没有到来。

    我还以为,最少也要得到夜的几声轻笑着的嘲讽,或者是和昨天晚上一样索性不做饭,让胃口被他养刁的我凄惨一阵子。

    但是我又错了,夜不但亲自敲开门把早饭端了进来,甚至还轻声细语的说了一句,一会一起午饭。

    我应该高兴的,可我却笑不出来,老是无缘无故的后脊梁冷,全身泛鸡皮疙瘩。

    全副武装的准备,结果却换来这样的情形,就好像一个大力士股足了力气让人用大铁锤砸一下,可对方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头捅了捅一样。

    挨骂难受,不挨骂更难受。

    原来我就是传说中的贱骨头。

    除了这三个字,我想不出有任何理由解释我现在的思想。

    夜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意思,只是把盛着餐点的托盘递到我的手中,我傻傻的接过,看着风中飘飞的红影,惊愕。

    “夜,你,你穿男装了?”

    一口咬到自己的舌头,我疼的龇牙咧嘴,却也证实了眼前的一切不是我在做梦,是真真实实的存在。

    夜他真的穿男装了。

    他穿的不是男子喜欢的丝袍,而是锦缎绸衣,一排金色盘花扣从脖颈一路扣到大腿,在腰身处一收,贴身的长衣勾勒出线条优美的肩头,修长的手臂。

    忽然丢下了繁杂了艳丽大裙,这样的身姿多了几分弱柳扶风的飘摇,那胸型腰身完美的被显现,曲线优雅。

    夜身材本就颀长,这样那□的臀部曲线,腿部线条全部都尽入眼底,加上他本就摇曳多情的姿态,行走间已经让人魂不守舍,魂魄离体,魂牵梦绕……

    他伸出手指,在我的唇边一掠而过,“怎么,一个晚上饿坏了,对着我的粥留什么口水。”

    我是对着粥流口水吗?

    他穿的风骚妖娆曲线毕露居然没有一点自觉!!!

    金色的盘扣艳丽的长袍活脱脱一个新嫁的小郎君,谁让他这么穿的?

    “给我换回女装!”我压低声音不想让酸味窜出来,心头已经有了小火苗粗粗的烧了起来,这样的夜除了我不想给任何人看到。

    “哧……”他扭着腰转身,“不是你赖着求着叫我换男装的吗?说我女装勾引人家青春少年郎,怎么说变就变了?真不愧是朝三暮四的主。”

    这叫什么?指桑骂槐?人家是指名道姓的讽刺呢。

    我的脸越的黑沉了,“穿男装可以,给我裹严实点,别穿这样的。”

    肩膀抖了抖,丝丝媚笑,“凭什么?”

    我一掌劈出,他飘飞后退。

    如影随形的跟上,一把揪向他的衣衫,他手腕如蛇,点向我的手掌。

    忽然,我不多不闪,直愣愣的被他一指点上脉门,全身一麻。

    夜也惊住了,愣了愣神,就在那瞬间,我放在腰侧的手猛伸了出去,狠狠的捏住一个部位。

    腹部以下,大腿中间,软软嫩嫩的部位。

    我冷笑着,“夜,别给老娘耍心眼,真当我不敢□你?”

    他大咧咧的撒开腿,随便我握着,吊儿郎当,“我喜欢在秋千上做,那滋味不错。”

    我:“……”

    “记着,中午过来一起吃饭。”我在夜的笑声中重重的甩上门。

    吃饭?

    人家都主动示好了,我能不去?

    不过我牢记了上一次的教训,打死不多手,打死不夹菜,只吃我自己的!

    沄逸没有任何争抢座位的意思,远远的主动坐在了我的对面,浅笑微漾中永远是琢磨不透的心思。

    镜池和夜,似乎也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反应,我暗中吐了口气,或许只是我的多心。

    “吃饭吧!”我端起碗,埋头就吃,心头默念着……

    不看,不管,不夹菜,不多事……

    刚刚伸出筷子,还没有挨着我面前盘子的边,我的碗里忽然多了一块排骨。

    镜池几乎是用砸的动作丢进我的碗里,筷子还在半空中,排骨已经进了我的碗,敲着碗沿叮的一声脆响,激起了几粒饭粒打上我的脸。

    有这么夹菜的?我很怀疑他的实际目的是把排骨砸在我的头上。

    “我自己来就……”

    声音还没落地,碗里又多了几片鲜菇外加一个鸭腿。

    鸭腿是夜放的,手法之利落,动作之迅猛……

    吃饭不要动武啊,对消化不好。

    鲜菇么……

    沄逸的手优雅的缩了回去,那么秀逸的动作居然有如此快捷的度,赞叹,再赞叹。

    我的筷子,还在盘子边的空气中挺立着,就这么硬生生的缩回来,好像不太好吧。

    瞬息的犹豫,碗里又多了几片百合,几片青椒,白白绿绿红红好不热闹,我端着沉甸甸的碗,还能说什么?

    吃呗!

    我扒,我扒,我用力的扒……

    塞了满嘴的鸡鸭鱼肉,活活的没啃到一粒饭,这不算悲惨的,悲惨的是我碗里的塔还有越堆越高之势。

    夜拈着酒杯,细细的把玩,沄逸雅致的端着碗,举手投足充满皇家风范,镜池低头小小的咬着菜心,三个人出奇的和谐,没有半点烽火硝烟。

    “日,要陪我喝一杯吗?”夜的声音满是纯真的清澈,似乎什么都没干。

    是的,他没干,什么都没干!!!

    沄逸雪白的手指握着的筷尖上夹着鸡片,真难为他还能继续往上放而不塌下来,“你昨夜没怎么休息,累坏了吧,吃完去睡睡吧。”

    “啪!”鸡爪子甩进我的碗里,镜池继续秀气的吃着饭。

    好眼神,好功力,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如果从小练武,个个保证都是旷世奇才。

    如果说吃饭是折磨,那么睡觉简直就是摧残,荼毒,蹂躏,欺凌了。

    沄逸浅眠,昨夜的休息时握着我的手才能闭上眼睡去,我只要略微一动,那双眼睛立即睁开,清明的神色让我非常怀疑他究竟有没有睡过。

    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每一次我夜探后宫时,他都是悄然立在窗边,仰望一轮明月。

    这么多年,心思重的他根本不曾有过安心合眼的时候,我没其他的愿望,只是希望沄逸能安安心心的睡觉,能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昨夜,我根本没有碰过他,两个人唯一的接触只是单单的握着手,我看着他入眠而已。

    我躺在榻上,脑袋枕着双手,回味着刚才难以下咽的一顿饭,心里想着如何晚一点溜去沄逸那陪陪他。

    门上几下轻扣,有礼矜持,“楚烨,我能进来吗?”

    沄逸!?

    我迅的翻身下床,拉开门。

    门外的沄逸只着了一件薄薄的单衫,衣袍松松的挽着,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他平和而冷凝,“我睡不着。”

    握上他的手,寒而凉。

    “到我这睡吧,我陪你,和昨夜一样。”

    他微微颔,被我扶在床榻里侧。

    闭上眼,他的手伸入我的掌心中,“这里,有楚烨的味道,很暖。”

    我柔柔的笑了,一只手抚过他的额角,掖了掖他的被角。

    “扣,扣,扣……”房门上哔哔啵啵几下响动,是镜池低沉中带点凄凉的声音,“楚烨在吗?”

    “呃……”我抱歉的看着睁开眼的沄逸,抽出手掌下床开门。

    一袭紫衣,淡淡的飘送着薰衣草的气味,他的身影隐在黑暗中几乎找不着了,只有手中的一个小小枕头,抱着。

    “我做噩梦了,你陪我。”几乎是强势的挤入我的房内,对沄逸在我房间里的事实没有半点的诧异,只是眼中闪着簇簇的光,瞪着我。

    无奈的往中间一挺,我摊开一只胳膊,“来吧,我陪你。”

    他重重的往我胳膊上一压,枕着我的手臂,抱着自己的枕头,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大被同眠,沄逸与镜池

    多么的风光霁月,多么的幻想连连,心底的苦只有我自己知道。

    不敢动,不能动,我就是个僵尸般硬挺挺的,一只手握着沄逸的手掌,一只胳膊被镜池枕着。

    忽然,窗户吱呀一声开了,窜进一个艳红的人影,看到此刻的场景后,啧啧的着赞叹。

    “你来干什么,想勾引我明天趁早,今天没位置了。”我没好气的瞥他一眼。

    “夏日蚊虫多,我那个房间睡不成,上你这来蹭蹭。”他在床沿走来走去,不时的瞄瞄那个,看看这个。

    我拱了拱被子,确认遮住了三个人的身体,才艰难的抬起脸,“蚊虫多找柳呆子去,配副驱蚊药。”

    “他睡了,明日吧。”他手一伸,一卷长绫从掌心飞出,两头分别缠绕上雕花木床的柱子,“今日借你宝地一用!”

    我看看悬在头顶的长绫,目光呆滞,夜他……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身体飘飘一落,他坐在长绫之上,脚尖踩了踩我的肚皮,“一起睡吧!”

    我睡你个大头鬼啊,你睡在我头顶上,就支撑着个红绫,要是半夜你故意掉下来,我还不被你压变形?

    还有,睡大半夜的睁开眼,看到一个红红的人影在头顶一尺的地方飘啊飘啊,晃啊晃啊,还不吓出尿来?

    他掌心一辉,烛光顿灭,所有的一切都陷入到黑暗中。

    偶尔,能听到几声这样的咬牙切齿。

    “混蛋,你的头搔在我脸上了,拿开你的毛……”

    “将就将就下,睡着就没事了……”

    “喂,什么东西湿哒哒的滴在我脸上,你流口水啊……”

    “哎呀,忘记还有壶酒没收,抱歉,抱歉……”

    本人第一次飙

    再这样吃下去,睡下去,我会不会成为第一个因为吃而撑死,因为睡而吓死的人?

    到了吃饭的点,就是我受刑的时刻,到了睡觉的时分,就是我痛苦的开始。

    美人在怀,我却不能动一下,摸一摸,搂一搂,只能灰溜溜的假装尸体。

    翻身都不行啊,我若是朝着沄逸的方向,镜池的腿自然而然的会勾上我的腰把我勾回去,若是向着镜池的方向,沄逸的手就会轻轻的把我拉过去。

    若是朝上,夜指不定什么时候垂下手指,挠挠我的腰,摸摸我的脸。

    我跑了,很没面子的逃跑,没告诉任何人我的去向,就这么溜了,一夜未归!

    一个人在冷清的街头溜溜达达,绕着城跑了三圈,把所有的地形图都给摸清楚了,最后我一纵身,窜入了夜色中。

    一个晚上,我泄般的扒了一家又一家,谁叫老娘有家归不得,算你们倒霉!

    清晨的马车上,我直接甩给夜一个硕大的包袱,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金银珠宝,银票什么的,早被我揣在了怀里。

    没银子,我拿什么去买聘礼?

    面对着嫣然含笑,热情火辣,还有玩味魅惑的各种眼光,我都没敢在车里停留,狼狈的跳出车,“我先行一步,到前面定个房间等你们。”

    没有的时候想,得到的时候跑,这就是我,丢人丢到家了。

    我承认,象我这样的人几乎是不存在了,任他们无法无天,可是我舍不得,舍不得大声一点呵斥,舍不得有半分的让他们伤心,我越来越不象曾经那个笑傲风月的上官楚烨了。

    见过镜池吃醋,却没有见过夜矫情,见过夜冷嘲热讽,却没有见过沄逸示弱服软,若非是动情,若非对象是我,这样的风景又何曾可以见到?

    我不在乎别人说我没地位没自尊没面子,对爱人,要那么高傲干什么,非要男人对自己低眉顺眼,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才是情调吗?

    喜欢他们爱他们,就宠吧,我能给的已经太少太少了,就这么一颗心还分成了那么多份,只要他们不闹的太过分,我想我是不介意的。

    一夜没合眼,精神高度集中着,说不累是假话,但是想到为他们买聘礼,又有些甜。

    我最先到了一家金铺,甩下万两银票定下一个硕大的金饼,外加链子扣着,反正夜武功高,扭不伤他的脖子。

    镜池和沄逸的,就有些麻烦了。

    我在古玩店里转悠,左看看,又瞄瞄,拿不定主意……

    金子,那是夜最喜欢的东西,别人只会嫌俗气。

    送古董花瓶?

    以后带着他们游山玩水,颠簸劳累,带这样的东西不合适,再说以镜池的性格,万一哪天不开心,拿着聘礼砸到我头上,玩笑就开大了。

    送名人字画?

    镜池的欣赏水品绝对达不到看什么名家名品的地步,而沄逸,好东西都在宫里和王公贵族手上,他看的少了?那清冷的性子,根本也只是一笑置之好吧?

珠宝首饰

    那东西夜的仓库里堆成山了吧,平时也没见他们怎么打扮,记忆中就是最爱姿容臭美到临水照影的月栖,也不会插的满头朱翠,懂得自己的美稍加修饰才有那种惊世绝艳的美,这一点,他们都很清楚。

    想到月栖,心头猛然一抽,闷闷的疼着。

    应该快到了,不出三两日,我就要见到他,终于可以放任自己的思想却挂念那个心头的人影。

    这么长的时间,苦了他了。

    早在一个多月前,夜就把我亲笔的信传给了他,我让他耐心的等等,我要亲自去接他,一个月了,他有没有想过我?

    他会不会原谅我当初的失约?

    我原本以为,他会着急的让送信的丐帮把他送到‘清蓝山’来与我团聚的,可是他没有来,信也没有回。

    我很怕,真的很怕。

    看破红尘,心无所系,再回还会有曾经那样的情分吗?佛理经文,让他平静的同时,是否也让他忘却了前尘往事不过是一场梦?

    时间会改变一切,沧海桑田都在时间的岁月中被翻覆着,又何况虚无缥缈的爱情?

    纵然炙热过,也已经冷却,能否重新点燃,我真的没有把握。

    “客官,您要点什么,我这可是百年老字号,珍品可是不少,客官要不要上里面选些什么?”我长时间的出神呆倒让掌柜以为我挑剔难搞定,直接开口询问。

    上内室选,这是古玩珍品店的行规,真正的宝贝是不拿出来展示的,只有懂行又出得起价钱的人,才有资格进去慢慢挑选。

    我点头颔,施施然的跨进内室,“给家夫选几样小饰物,太土太笨重的就别拿了。”

    饰品这一行,讲的是手工精巧,未必有多大实用,未必有多么奢华,却千年难求一美,价格也是最不好定,看上去普普通通一个镯子,指不定都上数百万两,若非真有几把票子,谁把钱砸那上面?

    掌柜目光一喜,“客官等着,这就给你上杯茶,您慢慢的挑选。”

    我点点头,看着几个人小心翼翼的脱着托盘,黑色的丝绒上,各式的饰品琳琅满目。

    我顺手拉开窗帘,让自然的光透射进来,只有这样才能将东西最真实的光线和折射看的清楚。

    一眼,我就在托盘里看到一面玉牌,通体碧绿,晶莹剔透,隐隐闪着流光华彩。

    掌柜马上从我的眼神中看到了什么,“这个,据说是玉雕大师金圣子的杰作,此人一生据说最为得意的作品就是两面玉牌,第一面据说是进贡给皇室的,而他本人又太喜欢那次的作品,等了二十年才第二次等到那么好的玉料,雕琢成了这一面,之后她就封刀,说此生不可能再有此等竭心尽血之作,所以说这东西的价值绝对不在任何皇家进贡之下。”

    两面同样的玉牌,一面进贡给了皇家……

    我一眼就看出了确实出自一人手笔,因为那块我曾经无数次的把玩,然后赠给了我的爱人,最后又亲自在我的手中碎裂成粉。

    上天让我在这个地方碰到同样的玉,是不是在告诉我,我和沄逸重生了,爱情的象征也重生了,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再次晃眼,我的目光停留在一柄小木梳上,黑沉沉的看不出有什么特色,梳眉上雕满锦绣的玫瑰图案,有含苞待放的,有普露芳姿的,还有沾露羞怯的,偏偏在枝叶那,是绿色和翡色,一时倒看不出是什么质地的。

    我信手拈起,入手有些沉,竟然不是我想象中木梳的轻飘,还带着微微的寒凉。

    “客官果然好眼力,这可是天下少有的紫玉,难得的是紫玉竟然飘翠和翡,你看那叶子就是翠色,枝干是翡色,巧夺天工不?”

    我轻轻的笑了,紫衣玫瑰,南玉镜池。

    满意啊,还有比这更让人满意的吗?

    当我满心欢喜带着三样东西在定好的房间里等待他们三个人的大驾光临,小心翼翼的捧出我的宝贝,不无得意的拱手奉上时。

    我才知道,什么叫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我才知道,什么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我更知道了,男人是***不好伺候的,尤其是我家的男人。

    夜靠着门板,一根手指吊着金链子,摇晃着手中的金牌,“我说日啊,你这是给我打护心镜么?若说是金锣,你还差个金棒槌,下次我上街头还能边敲边喊两嗓子,有鸡毛鸭毛甲鱼壳卖啵~”

    沄逸的脸色就有些阴晴不定了,目光停留在玉佩上,久久的凝望。

    我小心的望着,看着他慢慢的勾起了唇角,似笑,非笑……

    “破镜重圆终究有痕,覆水难收,碎玉难补,就算是一样又如何?类似只是类似,毕竟不是那一片,心头的伤,说抹就能抹去的?生过的事,说忘就可以忘记的?”

    他是在恨我碎了那方玉,断了情,毁了誓约吗?

    我就知道,沄逸虽然什么都没说,心中却耿耿于怀,也正是我的行为,让他彻底断了牵恋,支撑不住才离世的吗?

    如果没有人相救,我再是追悔,再是痛彻心扉,也不过是覆水难收,碎玉难补。

    镜池更是直接,拿都没拿,直接鄙夷的瞟了一眼,“果然不同啊不同,人家如金似玉,咱们不过是烂木头一块,人也和梳子一样,想用了,拿来耙耙头,不想用了丢掉换一把,既不能挂在胸前装饰,也不能垂在腰间欣赏,更不会捧在手里呵护,很好,很好……”

    我被刺激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满腔的热情瞬间冻成了寒冰,冷的直打哆嗦。

    三个人,三个评价,三种讽刺……

    我什么时候说过被欺负也是一种快乐的?

    我现在就收回这句话!

    “够了没?”我低沉着嗓子,蕴含着浓浓的怒火,“不喜欢,我可以买过,要什么我都会尽量的给你们,只要能讨好你们,坑蒙拐骗偷我都不介意,但是今天我总算听到了心里话,你们真正心头想说的话,好,很好!”

    我抬腿就往外走,冷笑中不想再看他们的脸,“既然上官楚烨在你们心中就是这样的人,何必跟着我受罪,怕被抛弃的,嫌我不够档次的,觉得不能释怀的,既然放不下,我想以后迟早是没办法过的,心中的刺拿不掉又何必勉强,要走的,要嫁的,要什么的都行,本人不送了!”

    “轰!”身后的门板在我的气势中片片碎裂,我头也不回,疾步走了。

偷流星的人是他

    我纵容他们,一直纵容,因为我知道我欠他们很多。

    我呵护他们,小心的呵护,因为我知道我从他们身上得到了很多。

    我在意他们,如珠如宝,越性命的在意他们。

    我知道他们有怨,有气,所以我更加的体贴更加的卖力更加的捧在掌心里,只是我没想到,今天的话会让我这么在乎。

    是的,夜是完美的,完美到我挑不出一点他的毛病,琴棋书画诗酒茶,出得厨房入得厅堂,甚至带得上朝堂,缜密的心思中没有他看不透的没有他猜不到的,这样的男人,我敢说我配不上,更别提委身下嫁只是我爱人中的某一个。

    他的挑剔也没有错,那金牌是有些俗气,俗气中带些搞笑,可是这是他喜欢的东西,我只想把他喜欢的东西送到他的面前,这有错吗?

    沄逸是清冷的,又是华贵的,雍容与飘逸如此完美的结合,让他从来都不象凡人,而是云中仙子,甚至在那容颜下都无人敢生出亵渎之心,这样极致的谪仙之态,我配不上,更何况他对我的忠贞,倾尽性命的护卫。

    我一直以为,那是我们曾经爱情最华美的一部分,可是自从我身边有了别人,我怀疑了他猜忌了他,这就成了他心中永远抹不去的伤痕,我希望能重头开始,我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犯一点错误,因为我害怕,害怕他把我永远打下深渊,不再给我半点机会。

    没有人知道,当他主动叩门进我房间时,那淡淡的话语中存着的依恋让我心跳加了多久,只要能牵着他的手,哪怕一生都只能牵着他的手,已是我最大的满足。

    镜池是娇艳的,沾着露珠的玫瑰盛开在晨阳中,刺也是硬硬的扎手,不小心就扎的鲜血直流。

    曾经我强硬的不顾硬刺扎手采了这玫瑰,也是呵护有加,独宠一时,可是也是我收回了那温存,收回了甜言蜜语,以同样强硬的姿态将他从我的生活中驱赶。

    每当我对着他爱护,对着他甜言蜜语的时候,我也胆战心惊,我怕他觉得今日的甜蜜就是明日的背弃,所以我不敢有半分的放肆,只想以时间来证明,我是真的想要一辈子保护他,一辈子爱他的。

    为了爱人,失去尊严不悔。

    为了爱人,没有地位无所谓。

    可是如此的用心,如此的真意,却还是被他们狠狠的丢在脚下,碾碎。

    终于尝到了,夜那种为我做牛做马竭心尽力还被我当年狠狠挑剔挖苦时的感觉了,也终于尝到了,沄逸将所有心血付诸在我身上却被我好心当成驴肝肺的苦涩了,更尝到了,镜池被我扒掉身上的爱恋弃若敝履的痛苦了。

    我不是气他们看不上我的东西,我是气他们话语中对我的指责。

    会说出来,证明他们在意,证明他们根本不信我。

    无论我做多少,我曾经的错误都不能被原谅。

    无论怎么讨好,我都无法赎罪。

    我改了,我是真的改了,可是没有人信了,我挖心掏肺的人都不信我了,我找谁去相信我?

    说让他们走让他们另嫁那是我的气话,这话出口我就后悔了,可是我心中也堵的慌,也闷的难受,为什么就没有人能理解我的?

    难道真的要扒皮拆骨抽筋挖肉的,才能体现我的真心?

    强扭的瓜不甜,何必硬逼人家嫁给我,齐人之福终究只是痴人说梦。

    我包了整间院子,却没有一个落脚点……

    孤独的蹲在房顶上喝西北风,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我房间的灯火还亮着,三个人一个也没见出来,我就象是个狼狈出逃的老猫,缩在房顶,不愿意靠太近,又不舍得真的跑远。

    “吱呀……”房门的一声响,却是北面的门开了,一袭青烟在房间的灯光下投射拉着长长的影子,他轻阖着门,飘落在院中的月光下。

    幽飏是安静而冷淡的,只是这安静和冷淡到了极致就是孤寂,永远有一层薄愁拢在肩头,被那单薄坚强的抗起。

    与沄逸的清冷不同,他只是淡漠,淡漠红尘,淡漠生死,淡漠了一切。

    沄逸是飘渺的不真实,让人甚至不敢抬头看,幽飏是距离感,人在身边却感觉不到他的贴近。

    他一个人站在月光下,静静的,只有风过处时衣衫的偶一飘动。

    月光下的罂粟花,流星这样说过。

    明明是不曾有半分流露媚态,却散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垂下脑袋暗中摇了摇头,忽然感觉到两道目光的投射……

    目光顺着感觉寻了过去,现幽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了身,正抬着头望着屋顶上的我。

    既然被现了,我也没打算躲闪,大大方方的承认我刚才的偷窥,挤了个笑容。

    他微一颔,算是招呼。

    我们就这么一高一低,对视。

    良久……

    良久……

    我忽然笑了,为什么每次和他交流最多的就是对望?

    如果我不开口,他会不会一直把我当做这屋顶的一部分,顺便一起看了?

    “你脖子不酸吗?”我看看他,用眼神示意着我身边的位置,一摆脑袋。

    人影一闪,身边有凉凉的风掠过,再侧脸身边已经多了个清隽的身影,飘然站在我的身边。

    “呃……”我抬着脑袋,“这样我会有点脖子酸。”

    他清雅的在我身边坐下,目光落在院中他刚才站过的地方,丝丝的媚香传入我的鼻间,侧脸刚好能看到斜斜的眼尾高高的挑起,勾魂。

    “你也睡不着?”我尴尬的找着话题,用一个也字试图在证明我其实是睡不着出来透气来掩盖怒极而逃的事实。

    他微微一点头,“刚才我听到了。”

    听到我的怒吼了?

    想也是,我连门板都震碎了,他要听不到就是聋子了。

    我自嘲的笑了声,“想笑就笑吧,笑我不自量力好了,妄想搞定三个四个,结果一个都不要我,现在连房间都没了,只能蹲在房顶上喝风。”

    他唇角勾了勾,轻轻的笑了,清越的声音点点荡漾。

    眼角,也略弯着,弧度优美。

    我长叹一声,嘟囔着,“不给面子,你还真笑啊。”

    “你有面子?”他半侧着脸,含笑。

    天哪,居然连幽飏都调侃我,这什么世道啊,我真是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虽然难得看到他的风情,但是心头的感伤确确实实的存在难受着,长长的吸了口空气中的冷风,声音低低的,“我是真的想对他们好,我很在乎他们。”

    他看着我,扮演着良好的听众身份。

    “我真心爱他们,才会想尽力做到完美,可是我越想做到完美越不可能完美,对一个好相对就伤了别人的心,我不在乎付出,我只在乎我的付出不被人相信。”越是想,心情越是滴落,悲哀越是渐渐的弥漫。

    “别钻牛角尖。”幽飏温柔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疏离,安慰着我。

    我摇摇头,却摇不去心头的酸。

    我太在意他们了,在意他们对我的每一句话,当我听到那样的批评时真的是犹如五雷轰顶,我很想告诉自己他们不过是为了挑剔而故意说的,可是我做不到,我忘不掉他们那瞬间的口气和神态。

    我小气了,前所未有的小心眼了。

    “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才会对她耍性子,不是吗?”幽飏浅浅的笑着,眼中却隐约藏着一丝悲凉。

    “男人也只有在争吵时才会说出心头的真心话。”我涩涩的开口,装作若无其事的笑笑。

    “你要相信你自己的魅力,很少有人能逃过你的情网。”他的眼神,在月光下看,依稀是刚刚幻化人形的九尾妖狐,配合着他的声音,让我的愤怒开始慢慢的动摇。

    我一声冷嗤,“我有魅力可言?情网?网住你了?”

    我没有故意刺激他的意思,我只是想证明自己真的没他说的那么有能力,话音一落,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我……”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他张开唇,只是吐出了一个字。

    我的手,突然一抓他的手腕,全身的戒备张开,面色冷凝,“有人!”

    有一股内息的力量,不属于夜,也不属于幽飏和我,在空气中细微的波动着,被我感应到。

    衣袂摩擦空气的声音,很细微。

    来自于幽飏刚刚走出的房门后对着外面窗户的方向。

    我猛的站了起来,一道人影以极快的度掠在空气中,肋下还夹着一个人形的包裹。

    “流星!”幽飏和我几乎是同时出声,两个人对看一样,脚尖点地,猛追了出去。

    前面的人功力很高,如果不是因为带着流星,衣服与衣服的摩擦让我听到了细微的声音,或许他有可能直接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将人偷走。

    我的功力运到极致,身边的幽飏也飞的掠动着,前面的人影带着一个人却依然高,黑夜的月光下,身后披散着金丝点点,耀花了我的眼。

锦渊和神秘的女人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我不会看错,那行进间摇曳着的腰身,是某人独特的行走习惯,柔软的很。

    扯开嗓子,我大声的一吼,“锦渊,你给老娘站住。”

    前面飘飞着的身影突然一顿,就像一片树叶在风中瞬间的停留,然后缓缓的落下,倏忽转身。

    俊朗如神祗般的容颜,深隽的轮廓,然中带着点纯真,憨直中透着几分霸气,种种气势融合交杂着,不是我突然消失不见的锦渊又是谁?

    在看到我的片刻间,他一愣,旋即绽放出一个比太阳还要灿烂,比他身后金还要夺目的笑容,“初夜……”

    他手一松,拎着的流星软软的垂落在地,幽飏身子一动窜上前,想要抱住流星,就在他身体一动的同时,锦渊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的一皱眉头,一掌就劈向幽飏。

    幽飏反掌不让,目光盯着地上的流星,身体直冲而上,大有拼命之势。

    他快,我比他更快。

    浮光掠影的身法施展到极致,我的身体切入两个人的中间,锦渊一愣,掌风飞快的收回,幽飏也是一顿,青烟飘渺的身姿侧着我身体旋了出去,优雅的落地。

    就在两个人分神的片刻间,我手臂一抄地上昏迷的流星,牢牢的抱住。

    手掌一贴他的脉,顿时放下心,流星只是被点了穴,没有太大的事。

    “初夜!”惊喜的叫声变成了浓重的不满,锦渊那双金色的双瞳瞪着我怀里的流星,再愤愤的瞪着我身后的幽飏。

    我慢慢的站起身,将流星交给幽飏,一步一步朝着锦渊走去,心头沉甸甸的,脸上却没有半分表情。

    看到我走进,他先是开心的笑了,一排雪白的牙齿散着乳白色的珍珠光泽,亮亮的,忒是动人。

    他动动脑袋,长长的金色丝流苏般甩了甩。

    我踏步到他的面前,看着许久不见的面容,满心的疑惑和火气只化为出口的一声担忧,“你去哪了,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就走了?”

    还是一身乱七八糟的各种颜色,挂着七零八落的飘带,跑的再远我也能认得出他。

    流星的身份成谜,我知道他身上背负着许多的秘密,那么多人常年的追杀一定不是普通的事,他和幽飏不说,我也没有介入的打算,但是有人在眼皮底下抓人,我不可能不管。

    只是我没想到,为什么锦渊也会掺杂在里面?

    锦渊是神族的人,凡尘中的事与他没有半点关系,更何况我与他在一起那么久,还不知道他的秉性?

    停留在他面前一步远的地方,他一把抱上我的腰,红唇炙热的落下。

    我手一伸,他的唇落在我的掌心,我脸色一板,“锦渊,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抓他?”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到被幽飏抱在怀里的流星,面色一变,身体绕过我就往前冲,伸手抢着流星。

    幽飏抱着流星不能出手,脚下连点,身体如轻烟飘起,锦渊穷追不舍,身上丝带飘飘,犹如翱翔天际的云中龙影。

    我再一次揉身而上,抓向锦渊的手臂,“你给老娘住手!”

    他脚步一顿,被我大声吼的有些委屈,又不甘心的看着幽飏,眼神中瞬间出现了两难之色。

    我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臂,不再让他有任何异动的可能,“锦渊,是不是你也有事瞒着我,不肯对我说心里话?”

    幽飏的目光一闪,若有所思。

    看到锦渊,我很开心,他来无影去无踪,就像是一阵风。

    好不容易见到他,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为什么,我身边爱过的每一个人都有那么多的秘密,都有让人无法探知的故事,子衿是,流波是,月栖是,夜是,沄逸是,就连锦渊都是这样。

    “跟我乖乖的回去,不许再乱跑,老老实实和我把来龙去脉说清楚,我就让你亲。”我虎着脸,他在我的声音中不断变换着脸色,就是一声不吭。

    我拽了拽他的袖子,他眼中透着留恋,挪挪脚步跟着我走了两步,贪恋的看着我。

    “小金鱼,还不快带人回来……”

    一个飞扬的女子轻快之声带着几分逗弄促狭,在旷野的草尖层层铺传而来,声音在风中凝而不散,居然让人一时寻找不到来处。

    一声之后,锦渊刚刚轻松依恋的表情立时收敛了,身体一缩,想要从我的钳制中挣脱而出,而想要奔去的方向,就是幽飏立足之处。

    我下意识的手中用力,紧抓着锦渊的手臂,他掌法飞快,我运指如飞,两人双掌飞快的交锋,眨眼已是数十招,双掌一碰,两人顿时被强大的力量冲击的倒飞分开。

    我快的在地上旋转着,卸掉他带来的强大力量,堪堪站稳我瞪大了眼睛,满满是不敢置信,“锦渊,你对我出手?”

    他一惊,看看自己的巴掌,张了张嘴。

    “我说小金鱼啊,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还不带人回来?”那个轻快的女声带着银铃般的笑荡漾在空气中,可是传在我的耳朵里却不啻于追魂夺命的鬼音。

    锦渊面色一紧,金色的美丽双瞳又一次停留在幽飏怀抱中的流星身上。

    “锦渊,如果你今天晚上离开我,就永远不要来找我!”我冷冷的声音如铁石般砸在他面前。

    他身体晃了晃,我看着那张阳光的容颜,心头翻涌着说不出的难受,“锦渊,今天到底跟不跟我走?”

    他脚步挪了挪,却是朝着我的方向,期期艾艾的伸出手,金色的双瞳闪了闪,可怜中又有些无辜。

    我一直狂跳的心终于慢慢的平静,冰凉的脸上仿佛也有了温暖的感觉。

    锦渊他的心,还是向着我的。

    就在我们两只手刚刚触碰在一起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了他指尖的温度,一股凌厉的劲风从他身后传来,直接打向我的面门。

    手指尖一弹,我翻身弯腰躲闪的同时,几道指气同时射出,脚下一勾盘上锦渊的腿弯,他身体微晃,倒向我的方向。

    我一搂他的腰身,两人在地上翻滚着,我的目光死死的瞪着他刚才站立过的地方,那里已经无声无息的多了个女人的身影。

    一方丝巾蒙住了脸,只有两只眸子霍霍的看着我,她的眼睛很漂亮,不止是漂亮还很有神采,灵气逼人。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我,全身笼罩在一层神秘的光晕中,长身玉立,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从头扫到脚,又从脚扫到头。

    说不出是敌是友,但是那种探索很让我不舒服,那种居高临下,那种带着几分嘲弄几分揶揄的目光顿时激起了我心头的好胜**。

    我抱着锦渊的腰,不屈的迎向她的目光,闪烁着挑衅,“你是何人?”

    我听到一声哼笑,不屑和挑战的哼笑。

    笑声刚出,她手指一弹,一缕劲风弹向我的身体,指风如刀,寒气逼人。

    我抱着锦渊就地一滚,她的指风擦着我的脸颊弹入地中,荡起几块泥土打在我的脸上,地上出现一个深深的洞。

    好霸道的功夫,我猛的跳了起来,掌风扫向她的身体,她轻旋着躲闪。

    在她旋转间,我看到银色丝丝缕缕飘荡扬起,闪亮如瀑。

    银色的头?

    还有眼瞳周边的一圈淡紫!

    她是谁?我心头一震,她的掌风已经扫了过来,两掌相触,她的掌心传过来一股厚重的力量,震的我手臂麻。

    “有几分力气,还算不错。”她刚落地已然笑出了身,“只可惜功夫不够精妙,一般般而已。”

    她是谁?为什么这么大的口气?

    “是么?”我冷笑着揉身扑上,十指连连弹出,风中划出无数道指劲。

    她手指一拂,从我看似密不透风的团团指气中伸入,莹白的手指如鬼爪般拂上我的脉门间,我手臂一麻,飞快的撤了回来。

    “小金鱼,还不跟我回去?”她傲然中一声嗲笑,锦渊低头飞快的从我身后走向她的面前。

    “锦渊,不许走!”我抓向他的胳膊。

    “他是我的,你以为你能留下他?”指劲一扫,她左手五道指风打向我的脸,右手的五道劲气却突然扫向幽飏,手指尖泛着微微的红光。

    “小心!”我一声大喊,扑向幽飏。

    幽飏的掌风扫出,青色的掌风在那女人的指劲下瞬间被突破,他再想跑已是不及。

    我身影飘过,抱着他的腰飞的闪开,再回头,那女人一手牵着锦渊飘飞而起,空气中只残留着她阵阵的轻笑,挑衅和嘲弄的轻笑。

    “霓裳,今天第一次见面我就留些情面,下次再见只怕不会如今日这般轻松了……”

    我狼狈的从地上爬起,只来得及看到最后一抹背影,张扬飞舞的背影。

这个女人是谁

?    她和锦渊又是什么关系?

    她——喊我霓裳!!!

    青楼情错

    “你没事吧?”耳边是幽飏低低的嗓音,还有他脚步踩着草木的沙沙声,靠近。

    从神游中扯回思绪,我掩饰着心头的不安与落寞,随意的摇了下头,“没事。”

    他的衣衫刚才在躲闪中被树枝挂出道口子,露出莹白的手臂,我伸出手,“流星给我吧。”

    这一次,他没有固执的坚持,点了点头,小心的把流星放到我的臂弯间,“你认识刚才那男子?”

    怎么会不认识,生死与共,二人世界了那么多时间,我还不至于会认错人。

    “他曾经是我男人,也是救命恩人。”对锦渊,我是半点恨都恨不起来,只记得月下初见,**巫山,宫中相救,一守数月,两人的甜蜜时光中,那个趴在我身边画着鬼画符却笑的一脸憨态的他。

    一句话,他跟着别的女人跑了,到现在我的耳边都能消散掉那女人得意的笑声,张扬的姿态,还有临走前似威胁似不屑的话语。

    心头的闷疼,又重了几分。

    锦渊也选择离开我了,和子衿一样,和流波一样。

    他甚至没有解释,没有分辩,没有给我一个理由。

    “对不起。”幽飏走在我的身边,忽然冒出一句。

    我摇摇头,“道什么歉,你没拖累我。”

    “毕竟人是我招惹来的,无穷无尽的麻烦。”他苦笑着,目光落在我抱着的流星脸上。

    “我没嫌你们麻烦。”

    他微笑着点头,“你不问我为什么会招惹这些人吗?”

    我侧着脸,咬着唇。

    他想告诉我他隐藏着的秘密?

    幽飏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追杀,掳人等等,脸色平静如湖水清澈,在我身边漫步而行。

    “其实不用说,锦渊的来历我知道,上次在山脚下抓流星的莫沧溟我也认识,多多少少心头已经有了些谱,他们太强大,远非你一个人能承受的,所以我开始明了为什么你一个人离开媚门,只是不想带给他们灭门之灾,可是你一个人能坚持多久?”

    我一直不问,因为我只把他们的事情当成普通的江湖追杀,朝堂内斗,直到那一天我看到了莫沧溟,才隐约感觉到了不对,直至今日再见锦渊。

    疑团一层接一层,知道的越多,反而越看不明白。

    “流星是‘九音’失踪的那位皇子吧?”我轻轻的一声,幽飏的脚步忽然停了。

    我站定身子,回头看着幽飏瞬间的失神,了然的笑了。

    “你别忘了,我曾经是‘云梦’的王爷,‘九音’的调停是我做的,一些内幕还是知道,‘九音’皇族一直没有血印继承人出现,所有的希望都停留在了他的身上,所以开始你才被那样的追杀,只是……”想起莫沧溟的身份,“也许你真的矫枉过正了,那日山脚下的人,是神族的护卫,有他出面应该只是想证实流星身上有没有血印出现的可能,而并非要杀他,否则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的掳人,保护皇族血统传承是他的责任,如果流星,不,南宫舞星真的是皇位继承人,也许你反而不需要这样逃了。”

    “我不敢。”幽飏的温柔语调中有独特的坚决,“我答应了以自己的能力守护流星到二十岁,我就一定要陪在他身边等到他二十,不管是不是神族,不管他们是不是为了保护流星,我都不会放手。”

    “赔上性命也不在乎吗?只为了那个爱人的一句承诺?”

    他眼神慢慢垂下,“是的,不在乎,幽飏活着只为了这一句承诺。”

    “你的心中,就只有她吗?”不该问的,这不属于我能问的话,可我还是问了。

    他没有面对我的脸,一贯淡漠的身姿有些僵硬,莹白的手指慢慢收拢在身侧,良久后的一声叹息,“是的,只有她一个人,幽飏一生只爱一人。”

    行进间,已经回到了住所,我将流星放在他的床榻,“他们今夜已经闹过了,应该不会再来了,你好好休息吧。”

    他坐在流星的身边,手指抚摸过流星的丝,几不可见的一点头,始终没有面对我。

    拉开门我迈步而出,前脚刚刚跨出,我忽然回头。

    幽飏的狐狸眼正看着我的背影,神色复杂。

    “对不起!”我低低的丢下一句,迈步而出。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这声对不起,也许是因为每每想到他的痴情,想到自己占过他的身子,也许是因为我问了不合时宜的话勾起他的痛,也许只有客套,才能让我和她保持着这样的距离。

    夜凉如水。

    想起曾经瞎眼时我对幽飏说过的一句话,我爱的男人不是我的,不爱的男人也不是我的。

    什么都不是我的,我只有一颗无赖的心,一份无聊的情,一堆没人肯好心收下的爱。

    月光,总是那么凄迷而幽冷,俯瞰着人间百态,嘲笑着千百年的情爱变换。

    街头,连卖酒的小贩都收了摊子,只有一个地方还热闹非凡。

    “哟,这位姐面生,可是第一次到我们‘凝花坊’来?”我的衣袖被人拽住,生张熟魏的语调很容易让人判断出我走到了什么地方。

    侧着脸,男子一脸厚厚的粉让我下意识的闪了下,怕他笑惨了粉一块块的掉下来砸伤我的脚。

    目光垂下,他热情的顺着我的衣袖挽上我的胳膊,“我们这可有四大名花,八仙过海,十二金粉,您随便挑……”

    “有五百罗汉吗?”我冷笑了声,倒是真的一脚迈了进去。

    很久没进青楼了,倒对这里浓艳的脂粉味有些不适应了,嗅惯了各种淡雅的体香,我居然捂着鼻子皱起了眉头。

    顺手甩下一张银票,“你自己看着办,我什么都要最好的。”

    男子眼睛顿时比所有的灯加起来还亮,忙不迭的将我引进单独的屋子,凑上脸,“我这就叫花魁出来陪您可好?”

    眼睛都懒得抬一下,“给我酒,最好的酒,端五坛来。”

    酒上了,我拿起杯子仰倒入口中,辛辣中的甜香从喉咙一路冲入胃中,隐隐的烧疼冲淡了心头的烦闷。

    都说越是想醉的时候越是醉不了,越是想忘记的也越是忘不了。

    酒,不断的灌入肚子里。

    思绪,却在不断的蔓延。

    一只手握上了我的掌,恰到好处的力量似有若无的撩拨着,“客官,可不能这么喝,伤身。”

    “伤身也比伤心好。”我抬了下眼。

    长的算是不错了,眼波粼粼秋水横波,红润的唇泛着水润的色泽,身材纤细修长,唇角勾着几分媚态,倒也算个上品之姿。

    不着痕迹的从他手指中挪开手,“要么陪我喝,要么倒酒我一个人喝,你自己选。”

    他执起酒壶,碎玉飞花,盈盈的斟满一杯酒,我举起杯子直接灌了进去。

    “客官,惜雪为您唱曲可好?”

    我胡乱的点着头,他抱着琴,捻了个音,轻声唱了起来。

    烛影摇红,我的眼神渐渐模糊。

    同样的夜晚,子衿靠着我的膝头,拨弄着他的琴弦,让我品味着他的温柔,可是他,走了。

    同样是夜晚,流波丢我下水,又温柔的给我洗净,温香软榻伺候着,可是他,刺了我一剑。

    我以为我能忘记,原来记忆竟然如此的清晰,他们陪伴了我‘九音’‘御风’长长的路,却一个都不在身边了。

    夜,也曾经为我歌唱,镜池,也曾经为我斟酒,沄逸,也曾经静静的看我喝酒,说我喝酒时最是豪爽不羁,可是他们却不肯嫁我。

    目光迷离,渐渐的看不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酒气熏染的。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抓上他的手,“会画画么?画很丑很丑的画?或者会念经吗?很严肃很严肃的经文……”

    锦渊……

    月栖……

    “客官,你醉了。”他吃力的扶着我,到不如说是栽在我的怀抱里,被我带着乱转。

    “念经给我听,我喜欢听的,越严肃越好,我知道你念着菩萨却是想着我,对不对?”我抚摸着他的丝,喃喃低语,脚下一个不稳,落在床榻间。

    他挣扎的要起身,又被我拉了回来,“画画也可以,丑没关系,我知道你画的是我……”

    迷糊着,眼睛睁不开了,脑海中全是飘过的身影,如画一般刚刚贴近又飞远,我狂乱的张着手,想要抓住。

    朦胧中子衿的笑脸,美的如杨柳清湖一般,我扑着手,紧紧的握着。

    清凉的手指被握入掌心,我抓着贴上自己的脸,笑了,“不要走,我舍不得赶你走的,嫁我好不好,嫁我好不好?”

    手指,抚摸过我的眉心,手过之处,我的眉头被舒展开。

    唇,被温滑香软覆盖。

    我张开唇,感受着柔柔的吻,狠狠的咬着他的唇,深深的吻着他的甜蜜。

    拉扯着他的衣带,胡乱而疯狂的撕着,手指抚摸着身体的温暖,寻找着隐秘的地方。

    我翻身将他压倒在床榻间,呼吸凌乱,在馨香的身子上流连,吮上香甜的肌肤……

    身下的人吐出的喘息在我的耳边回荡,我堵上他的唇,手指在白皙滑嫩的肌肤上快乐的游走,我舔吸着他的喉结,拉扯着胸前的小红豆,另一只手已经探了下去。

    他身子只是微一僵硬,手臂勾了上来,圈上我的颈项,与我的唇火热的吻着,腰身贴合着我的身体,柔柔的厮磨着。

    我很热,燥热。

    随意的拽开身上的衣服,当我终于贴上那清凉中带着温暖的肌肤时,我一声叹息,好舒服。

    我疯狂的亲吻,揉捏着,不断的低语,说着乱七八糟的话。

    不断的索取,不断的抚摸着身下柔滑的肌肤,我们交缠着,翻滚着,漏*点的雨云缠绵,酣畅淋漓。

春 梦一场后遗症

    当我逐渐从迷离中醒来,脑袋昏沉沉的,筋脉还在一抽一抽的疼痛着,我抚摸上额头,吐出一口闷气。

    抬腕,肌肤接触到空气,有些凉,我猛的睁大了眼,昨夜的思绪如潮水一般涌了回来。

    依稀的片段画面,都是我和一个男人颠鸾倒凤,身体纠缠了一夜的香艳场景。

    我不断的在他身上驰骋着,泄着心头的怒火,不断的喊着不要离开我,嫁给我。

    整整一夜,我们都在巅峰中徜徉,从一个**的高峰爬到更高的极致。

    朦胧中似乎感觉到,那男人的技术很好,不断的刺激我的敏感点,让我轻易的被撩拨,放心的让他主导一切,让他点燃我的火焰。

    动动腿,有些酸,我居然会放纵到这样,我抚上额角,叹了口气。

    扭扭腰,我低声呻吟。

    不愧是这个楼中的花魁,□的不错,伺候的我很舒服。

    看看身边,他已经不见了踪迹。

    我懊恼的撑着脑袋,眉头打结,拧成了一团。

    我有爱人,而且对他们表露过我不再花心,不再喝花酒上青楼,可是现在……

    酒也喝了,人也玩了,这算不算我不忠了?

    一夜未归,要是被他们知道我在青楼玩小倌,只怕我的皮都要被揭掉一层,现在已经不愿意嫁我了,被现了只怕人都气跑了。

    我,我,我……

    我还是赶紧回去,趁他们没人现,当做一切都没生好了。

    不会有人知道的,不会的!

    我不断的自我暗示着,不断的默念着……

    大喘了几口气平复心情之后,我靠着床头慢慢的坐了起来,丝被顺着肌肤滑了下来,我看看身上,顿时瞪大了眼睛。

    该死的,怎么这么多痕迹?

    从肩头到胳膊到小臂,一个接一个,或青或紫的全是吻痕,还有胸前,小腹,最多的是大腿处,甚至还有手指在漏*点中用力时留下的指痕。

    我飞快的跳下床,拿过桌上的铜镜,这一看差点下巴脱臼。

    整个脖子上,那叫一个花开灿烂,鲜艳无比,红上加着紫,紫里透着青,几乎没有一块白的地方。

    这,这可怎么办?

    我慌乱的穿着裙子,却现这轻纱单薄根本不能遮掩肌肤上黑紫一片的痕迹,我看着低低的领子,用力的向上抓着,徒劳的现那些吻痕从耳根之后一路延伸到锁骨的边缘,我抓着头,分开两边垂散在胸前,勉强将春色的遗迹挡住。

    背上一阵凉,我疑神疑鬼的四下张望着,确定真的没有感应到有人存在的气息,才偷偷的拨开窗户,跳了出去。

    我缩着脖子在大街上走,活像被鬼追一般,闻闻身上浓艳的脂粉味,看看薄透的衣裙,转身冲进了街边的一家成衣铺子。

    当我内心七上八下却故作镇定的走回院子的时候,看到满满当当的人全部围坐在桌前,一桌子的饭菜没有一个人动筷子。

    一只脚才踩进院子的门,桌前的镜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到是我后,惊喜的站了起来,撞的桌子上一堆碗碟乒乓的响,“楚烨回来了。”

    全都在?我想偷溜回屋都不行了。

    胡乱的点了个头,算是招呼,我拔腿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楚烨,你还没吃饭吧,快吃饭……”镜池迎了上来,想要牵住我的袖子,“你怎么换了一身这样的衣服?”

    我虽然换了衣服,但是并没有沐浴,身上浓重的脂粉气只要靠近就能闻得到,不行,我不能让镜池闻到。

    就在他手指刚刚碰上我袖子的片刻,我忽然一旋身,衣袖从他指缝中擦过,“不用了,你们吃吧,我不饿。”

    他的笑容凝结在脸上,看看空空的掌心,脸上有些受伤的神情。

    “楚烨,昨夜你没回来,大家很担心你,你换这身衣服是不是生什么事了?”沄逸站了起来,一脸担忧。

    生什么事?沄逸难道看出了什么?

    “没有,我高兴,我心情好,所以换了这身衣服。”随意找了个借口,我别开脸,不敢看沄逸的眼睛。

    不就是从银白换了身黑衣服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夏日的衣衫单薄,除了黑色,没有任何一件能遮挡住我脖子上的痕迹,而这件衣服从头裹到脚,应该不会露出什么端倪吧。

    我忐忑着,索性不说话,想要越过他们进后堂休息。

    “楚烨姐姐,你没事吧?”流星忽闪着眼睛,“心情好你穿孝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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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男十二宫介绍:
你以为雪地跪爬,雪白修长的大腿就能勾住我的魂?
你以为给我上下其手摸个遍,我就该温柔缱绻抵死缠绵?
你以为胸膛半露春光一缕,就想留下我的心?
你以为睁着无辜大眼哀哀哭泣,我就柔情蜜意?
你以为抱着被子半露肩头缩床脚,我就亲密爱怜?
我是谁,堂堂初夜王爷,万草丛中过,只要身子不放情。
人给我留下,江山我不要
十二个美男,十二曲□,十二般风景,十二种情怀
最终,谁才是身边所伴?
落魄江湖载酒行
楚腰纤细掌中轻
十年一觉扬州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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