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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白牛     明末边军一小兵txt下载     明末边军一小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08章 拉开

    “啊,下贱的尼堪。UU小说,www.uu234.com”

    如此污辱让那些清军哨骑气得浑身发抖,除了靖边军,历年他们纵横大明所向无敌,所到之处可止小儿夜啼,无论军民百姓皆在他们面前瑟瑟发抖,一向威风骄横惯了。

    眼前这些流贼大摇大摆不说,还将他们视之为卑贱的蛮夷,劈面喝斥,如骂奴婢,这让他们如何忍受?

    或许这些人中有些人听不懂汉语,但那些老营兵的神情动作一看便知,那种不屑,那种轻蔑,那种居高临下,那种怒目横眉,让他们个个怒发如狂,哇哇直叫。

    一个巴牙喇一声大吼,猛的马鞍上的步弓在手,还有箭囊中一根重箭抽出,他一下子拉开了弓,十二力的大稍弓被他拉得嘎嘎的响,他一身铁甲随之锵锵响动。

    那巴牙喇就策在马上将超过一百五十磅的十二力强弓拉开,他弓弦一松,箭矢凌厉的呼啸声中,那重箭一下射穿那哨总的咽喉,精铁打制,镞尖点钢的巨大箭头从他脖后穿出。

    那老营哨总眼中带着惊讶,带着不可思议,被箭矢巨大的力道带着从马上摔落下来,他的马匹受此惊动,一声嘶鸣,后腿蹬地,一对前蹄高高扬了起来。

    那哨总滚落尘土,透脖而过的镞尖闪烁着锐利阴沉的光芒。

    一滴鲜血,缓缓的从镞尖滴下,两尺长的桦木箭杆仍在他的咽喉颤动不止。

    那些前营老营兵们一惊,未等他们反应,对面箭矢已经嗖嗖的过来,惨叫声中,老营兵们纷纷中箭,而且中箭之后,他们都是浑身一麻,然后快速失血的无力感就涌上心头。

    清军的箭矢大而沉重,开有血槽,杀伤力非常惊人。

    而且十几步的距离,他们射得非常准狠,凌厉的箭矢呼啸声中,前营老营兵们不是面门中箭,就是咽喉中箭,就算中在身体之处,他们个个都是无甲或轻甲,根本挡不住重箭的射击。

    一旦中箭,就是闷哼栽倒在地,就算不当场死去,也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失去战斗力。

    当然,这些前营老营兵也是精锐,他们反应过来后,也立时抽出自己的角弓还击,特别他们多使用小稍弓,弓窄面短,射速非常的惊人,通常这边射了三四箭,对面才射了一箭。

    小稍弓以射速闻名,娴熟的射手甚至可以一秒射出二三箭,而清军多使用大弓,便是骑射所用马弓一样稍身不短,马上开弓不怎么容易,但他们弓力强劲,便是马弓通常都有七八力。

    而且清军那边的哨骑甲胄精良,二十几骑最普通的也是马甲兵,个个身上至少二重甲,铁甲、绵甲、锁子甲等相叠,防护力惊人,所以老营兵们反应过来后,虽劈面的箭雨过去,却杀伤力寥寥。

    除非马匹中箭,很多清骑身上插了三四根箭仍然安然无恙,老营兵这边中了一箭就差不多了。

    看自己武器对对方毫无威胁之力,他们中人甚至中了四五根箭都没事,己方则人马不断倒下,这些老营兵终于慌乱起来。

    因那哨总一开始被杀,这队老营群龙无首,他们大喊大叫,有人想走,有人则想下马步战,混乱成一团。

    而这时清军哨骑一声喝令,将自己弓箭收回,个个抽出武器,向这边策马冲来。

    那些老营兵更是混乱,内中一兵看对面一骑冲来,满是伤疤的脸神情狰狞,他嘴巴张开吼叫着,露出满口的黄牙,还流着涎水,让人想起吃人的野兽。

    他穿着厚实闪亮的铁甲,背后有小旗,手上提着一杆长长沉重的矛,这矛颇为奇特,枪刃极长,棱起有若圭形,靠刃套处似乎还有两截什么,锐利凶悍,观之让人心寒。

    看那骑正对着冲来,老营兵大叫着,他一身精湛的射术发挥得淋漓尽致,他手上小稍弓弓弦连珠响着,一根根箭矢呼啸扑那那冲来的古怪骑士,这短短时间,短短距离中,他至少射了六七箭。

    就听叮叮声不绝,这老营兵射出的箭矢不断反弹掉地,那巴牙喇一身极为厚实精良的铁甲,岂是这种马弓箭矢可以轻易射穿的?很多箭矢根本就站不上去,勉强插上了,也是浅浅一层,无力的挂在上面。

    那巴牙喇吼叫着,旋风般冲近,手中虎枪一挺,一股血雾冒起,直直就刺入了那老营兵的心口,一直到枪套处的鹿角为止,嗤的一声,虎枪枪刃透体而出。

    马势相交,那老营兵也被刺落马下,这同时那巴牙喇手腕灵巧的转动,策马过去的同时,已反手从那老营兵身上抽出虎枪。

    他回望了一下,那老营兵滚在地上,胸口鲜血有如泉涌,他大大睁着眼,脸上尤带着惊恐的神情。

    二十几骑清军扑了上来,转眼间血光四溅,惨叫四起,那些余下的老营兵们被动的反击着,越打越是心寒,这些所谓的大清国马队哪来的,怎么如此的悍勇犀利?

    肉搏战血腥而残酷,转眼间,场中还余的老营兵只剩十几个,且个个都是心胆俱裂,与先前的嚣张截然不同。

    作为老营,其实他们的生死搏杀一向很少,历时所经的也多是低烈度战争,哪经过多少残酷战事?遇到真正精锐不免现形。特别对手盔甲还非常精良,己方的马刀等兵器砍上去根本不能破防。

    因为跑惯了,特别又在京师逍遥一个月,他们的作战决心也颇有不如。

    再看这前后短短时间,己方五十多人伤亡只余十几人,对面竟没有死一个人,仅几人受了轻伤,还有几人马匹死伤。

    这还怎么打?他们相互而视,皆有惊恐万分,魂不附体之感,哪来奇怪的兵,还是逃得远远的为好。

    他们发一声喊,策马就走,这时他们的轻甲、无甲装备倒显出优势,特别他们人人马术娴熟不用说,很快个个跑得没影,旷野上唯见一溜溜的烟尘,根本追之不及。

    看他们这种逃跑速度,场中清骑个个心有余悸,这种速度,就是各旗的蒙古人都跑不过他们。

    怪不得南蛮一直剿灭不了流贼,跑得这么快,怎么追?

    ……

    到十八日时,顺军各营汇集到清河一线更多,密密麻麻的营帐从西山蔓延到清河东侧,庞大的人流也带来了强大的后勤压力,各营争夺粮草,争夺水源地,争夺扎营地,一切都是乱糟糟的。

    特别军无战心,很多营伍到达时,都是大包小包,他们不象打仗,倒象赶集。

    纷争不断,狗屁事多,李自成只觉焦头烂额,一切只用一团糟来形容。

    心烦意乱中,他心中还浮起另一个恐慌忧虑,似乎有一个巨大危险的隐患正在逼近,似乎一个不同于王斗,然同样非常强悍的不明势力正在边上潜伏窥探。

    似乎京师的东面,山海关等地消息断绝好久了,还有这两天往清河东去的哨骑接连失踪,他们侥幸逃回的人也禀报,似乎有一只叫大清国的军伍,此时正驻扎在顺义边上。

    他们人数不明,但战力颇为强悍,有些甚至超过己方的老营兵,让一些哨骑颇为恐慌,在各营中带来了一些谣言。

    早前桃园伯刘良佐等人驻守顺义,怀柔,昌平被夺走后,自己传檄他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只在大军会战攻击时,他们同样从侧翼发起攻击,好似刘良佐等人没有回复。

    这一切都让李自成心中涌起不妙的感觉,似乎自己正忽略什么,所以当日下午,他就召来老营各将,特别蕲侯杨少凡,这个似乎有跟他说过清国之事的火铳营将官。

    刘宗敏等人姗姗来迟,老营虽围绕着清河店,东升岭等处扎营,但刘宗敏等人不耐苦楚,都跑到湖光山色,风景秀丽的福海等边上去。特别刘宗敏本人,更率了一些亲卫霸占了号称“京国第一名园”的清华园。

    杨少凡倒很积极赶来,自己的功名富贵,未来野望都在大顺身上,所以操练火铳营时,他一直尽心尽职。

    “大清国?”

    刘宗敏等人满脸懵懂,蒙古鞑子他们倒知道,什么大清国,实在莫名其妙。

    当然,这内中刘芳亮等人不是没有听过清军的名号,当年就是清军入关,自己人等才能在明军的围剿下起死回生。

    说起来,这些塞外鞑子还是恩人呢。

    高一功又汇总情报消息,总之,几十里外的顺义城下,沙河边上,确实来了一只塞外的大军,但人数不明。他们自称相助大顺而来,又称他们与明国交战几十年,旧怨深重,此次入关,就是要寻找王斗等明将的晦气。

    李自成喃喃道:“晦气?明朝已亡,一切旧怨都烟消云散,我大顺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又为何入关?还有山海关、蓟镇的吴三桂、唐通、杨国柱等人呢?”

    杨少凡在旁听着,心中惊讶不已,进京之后,杨少凡就没听闯王等人说过清国之事,还以为他们是成竹在胸,对塞外胡虏不屑一顾,没想到是完全没有概念。

    他转动着心思,想了想,还是提醒李自成等人,这些塞外鞑子不可小看。

    在李自成等问起时,他更详细说了自己所知的塞外一切,不过看刘宗敏等人神情,个个不以为然。

    几次入关,所过坚城皆下?自己所过也是一路坚城而下,特别京师二日而下,而那些所谓的大清兵围打京师多久,围打了几次?又听了他们国中丁口人数,再相比自己大顺,刘宗敏等人更不以为意。

    杨少凡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感觉自己是在对牛弹琴,他最后道:“奴贼素为劲敌,虽说他们言为相助我大顺而来,然小心驶得万年船,还请大王防备。”

    李岩也道:“夷狄人面兽心,绝不可信。他们说为相助我大顺而来,然为何不光明正大来贺,而偷偷摸摸,潜伏在旁?他们又如何入关,吴三桂等人现在何处?若吴三桂等人归附这些清贼,则更为可怕。大王,此些虏贼居心叵测,其心不良,要小心他们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更要避免导致渭水之祸。”

    李岩对塞外清国了解不多,但他有读史书,知道历来塞外胡虏都是中原劲敌,又有看邸报,知道清兵几次入关之事,这些鞑子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

    李自成有空时也看过一些史书,李岩说的渭水之祸他知道,却是大唐初立,突厥始毕可汗趁火打劫,在渭水下强迫唐太宗签订渭水之盟,可说是奇耻大辱。

    他点头表示明白,不过心中却别有心思,云集清河的兵马越多,然军心涣散,对面的王斗又实力不明,他心中颇有忧虑。

    那个大清国说为相助大顺而来,或许可以利用此辈,增加自己的胜算,等打败王斗后,再收拾他们。

    不过这之前最好了解更多,特别让这个大清国遣使来贺,称臣纳贡,自己就名正言顺了。

    当下他让李岩书信圣谕,斥责那个大清国,责其为何杀害自己将士?不给个交待,大顺定兴兵讨伐,让他们尝尝颜色。同时又言新天子当位,为何不遣使来贺等等。

    此时各文臣皆留守京师,只有李岩这么一个文人,他书信后,李自成颇为满意,各将也觉理直气壮,很显大顺气势,就挑了一个颇为威武的信使,派了十几骑护送去了。

    十九日,信使回来,带来了那个大清国主的回信,然问起所见情报,皆一问三不知,原来信使没到沙河边,就遇到大股清国哨骑,然后一行人惨遭蒙眼。

    最后他们被带到一个大帐篷中,所见之人寥寥,实在看不到什么,出帐篷时,一样蒙眼。

    虽然刘宗敏等人勃然大怒,这个所谓的大清国之举,实在有辱大顺国威,该发兵讨伐,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然李自成倒比较冷静,他展开书信观看,信中倒写得很客气,说他大清国居于辽东,与大顺井水不犯河水,不过因与王斗积怨极深,还关系到先王仇恨等等,所以誓必发兵灭王。

    他们领兵十万入关,听说大顺发兵欲剿灭王斗,所以似乎可以携手合作,一同消灭此贼。为表诚意,介时他们可以在侧翼威胁靖边军人马,同时伺机攻打他们的后路。

    至于大顺王询问吴三桂等人消息,他们一概不知,因为他们是从喜峰口等地入关的。

    大顺国的桃园伯刘良佐他们也不清楚,因为他们只从顺义城下经过。

    之所以偷偷摸摸,也是为了避免误会事端,这不,双方的哨骑刚一接触,就发生了纷争打斗,不过大清国将士也是正当防卫,纯属无奈云云。

    李自成看后更觉疑神疑鬼,这个所谓大清国仍然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他们的来历,他们的目的,他们的兵力一概不知。不过会战在即,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

    他决定先不管这个所谓的大清国,介时他们会在侧翼威胁靖边军更好,不来也无所谓,有恶意也无所谓。

    反正自己兵马多,可使用的兵力极为充裕,介时多在右翼布置兵力,那些清兵若是善意,就与他们一同攻打靖边军软肋处。若是恶意,布置的兵马也正好戒备他们。

    待打败王斗后,他大顺再来收拾这个所谓大清国。

    ……

    四月十九日,沙河、清河一片战云密布,如潮般的大军源源不断汇集,从空中看去,密密麻麻的各色营帐好似能一直铺到天地尽头,旌旗如海,金戈之声交鸣。

    人喊马嘶中,不知多少战士磨刀霍霍,准备作战。

    三方皆已经汇聚到位,会战的大幕,徐徐拉开。(未完待续。)

第809章 大阵

    (cd兄,你的火箭营编制很不错。一直都是书友,十二力弓弓力是158.7磅,跟明军中的上力弓差不多。李广,岳飞能在马上开更强的虎力弓,弓力超二百磅,还是左右开弓。后世宅男玩35磅弓,25磅弓,能开50磅弓都是大神,却连明军中的下力弓(八十磅拉力),清军六到八力骑射弓(八十到一百磅拉力)标准都没达到,很难想象古时精兵的战斗力。)

    十九日一早,白虎军左营将官高贵与中军骑兵左营庄诲祖领军三万人出发,最终王斗同意了韩朝的修正意见,让大侧击流贼的兵马早早出发,还增加了一万兵力。

    他们到达西山后,将潜伏于群山附近的翠峰山下,然后到了二十日约定的时辰,立时直扑三十里外的京城,从阜成门、广安门快速入内外城,剿灭城内流贼,夺得京师。

    高贵等拜别王斗坚定的去了,他们所领军士,从骑兵到步兵,从乙等军到丙等军,也是个个神情坚定而去。

    他们满脸肃穆,对此行自己能否成功深信不疑。

    同时也在拂晓,大侧击鞑子的二万大军也潜藏入昌平军都山一片,相比侧击流贼,他们精兵更多,便是内中一营丙等军也是人人有马。大侧击流贼的兵马提早出发,对机动力的要求降低,他们空出的马骡,正好补充到这一边来。

    不过他们将在二十日的战时某刻出发,鞑子不比流贼,他们哨骑密布,这么一大股人马行进,不可能瞒过他们,这路大军打的就是鞑子反应的时间差。

    所以此时豹韬将军,大侧击主将高史银仍伴在王斗身边,随他巡视挡儿岭、回龙观等处可能的战场阵地。

    他们上了挡儿岭眺望,十里之外顺军营地浩荡无尽,东西蔓延二十多里,纵深也有好多里,各色飘舞的旗帜密集如林。而在这之间的旷野上,一队一队的骑兵相互撕杀,窥探对方营地,掩护己方构建阵地防线。

    野地中铳声不时耳闻,醒目的白烟一阵阵冒起,眼下的哨探战不只是陕甘的马队,靖边军也投入大量精锐的夜不收,还有各军的骠骑兵、猎骑兵们。

    显而易见的,己方的哨骑大占上风,流贼那方胜在量大,加之不是正式开战,所以双方保持斗而不破的局面。

    王斗千里镜眺望着,看密密麻麻的顺军在他们营地前数里忙活什么,似乎在堆建土台,数了数,这土台似乎有十个。

    “流贼在构建炮垒。”

    温方亮说道:“情报部的消息,流贼进京后,因缴获颇多,就建了一个庞大的炮营。内普通红夷炮一百五十门,四轮磨盘红夷重炮五十门,大将军佛郎机炮三百门,大炮共五百之多。还有若干车营,使用佛狼机中小炮。”

    他说道:“那四轮磨盘大炮就是当年缴获的清国大炮,门门可以打三、四里远,打的还是十斤以上炮子。流贼在阵中构建炮垒,显然打的就是轰打我军大阵的主意。”

    王斗微微点头,流贼在火炮使用方面,确实越来越聪明了,此时双方对阵,不可能隔得太远,一般都是两里左右,三四里都极少。想当年他没红夷炮之时,与敌对阵都是相隔一里,甚至两百步。

    若自己没有犀利箭炮,甚至不了解敌情,猝不及防下,确实极有可能吃下大亏。

    谢一科道:“大将军,尖哨营的兄弟已经哨探清楚了,流贼的炮垒分为三层,最顶为四轮磨盘大炮,每个炮垒五门重炮。第二层为普通红夷炮,每个炮垒十五门。第三层就是大将军炮,每个炮垒三十门。然后炮垒前会布置车营、铳营守护。”

    高史银骂了一声,随后眉欢眼笑道:“流贼越来越狡诈了,好在我军有重炮火箭,远远的隔着四五里,就将他们的炮阵,车阵,铳阵统统收拾了。”

    王斗身旁各人都露出会心的微笑,流贼认为他们打三四里的火炮所向无敌,却想不到己方有比他们更犀利的武器。

    而且与流贼不同,己方虽也在平野上建炮垒,却是几个距离不同的延伸炮台,最远离他们炮垒有四里,然后是三里,最近是二里。

    四里距离刚好,流贼火炮号称打三四里,然他们糟糕的炮手与射击水准,这个距离其实非常安全。

    这些炮垒架上火箭与重炮,就可以从容轰打他们炮垒军阵,特别重火箭拉来,更是全面覆盖。

    以靖边军重火箭的射程,其实可以安在挡儿岭上,然距离越近,打得越准,这些炮垒也可以安放重火箭。

    然后他们的火炮车营铳营被打了之后,火箭与重炮推近到离他们二三里的炮垒,从容轰射他们大阵。

    当然,以上都是指火箭重炮,普通的火炮红夷炮等,都是伴在步阵身边,徐徐推进。

    韩朝沉思道:“看流贼如此布置,他们老营主力就是在这正面中军了。介时他们方略,也应该是两翼进攻,中间防守,看准时机,再主力雷霆扑来。”

    温方亮笑道:“正好,我师两翼防守,主力直扑他们中军,只要灭了他们老营,余者流贼立时溃败,再来百万亦是无用。”

    众人点头,双方打的算盘差不多,都是精兵主力放在中阵,不过攻与守思路不同罢了。

    而此战主要也是消灭流贼的老营,历来证明,杂兵打得再多也无用,还是要消灭他们的老营兵。

    他们看过侧翼的防守阵地,然后转到挡儿岭的东面,这边却是面对清军的防线阵地,以该处而言,东南端核心是回龙观,这边可能会同时遭到鞑子与流贼的进攻,堪称重地。

    不过这边防守条件也颇为有利,以玄福宫为中心,周边有明初时牧马军卒居住形成的村落,对善于防守的靖边军来说,不论流贼鞑子,想要攻克这边的防线,难于登天。

    而在中部与沙河边,其实都有村庄,特别中部这个称朱辛庄的村庄,南面有一处山岭,山不高,海拔只有十几米,但颇广,纵横约有二里左右,且顶上非常的平缓,很适合安放火箭火炮。

    根据夜不收的情报,入关清军一样携带了火炮,却是从山海关等地拉来的四轮磨盘重炮,约有四五十门左右。

    估计到时他们一样会在三四外摆阵,正好遭受与流贼一样的悲剧。

    他们登上朱辛庄山岭,看远处一股股清军哨骑奔腾,从以前偷偷摸摸到现在毫不掩饰,王斗千里镜看着,想起昨天多尔衮还让哨骑射来书信,说此次入关,是为尔君父报仇,表示愿意合作,一同消灭流贼。

    谈起此事,王斗笑道:“多尔衮认为我跟李自成一样傻。”

    众将都是哈哈大笑,他们那不屑的笑声远远传扬开去,回荡在这一片土地的上空。

    ……

    “能不能骗过流贼无所谓,反正王斗肯定要打流贼,他们也不可能联合,我大清是最占优的一方。”

    沙河两岸满是密密营帐,各色清军旗号飞舞,在一个鎏金大帐之中,多尔衮看着案上地图,对身旁清国君臣说道。

    他身旁满满的满,蒙,汉,朝,日各旗大臣,大学士范文程,宁完我,又有外藩蒙古各臣,新近归附的吴三桂,唐通,范志完,黎玉田,刘良佐等人。

    听着多尔衮说话,吴三桂面无表情,他身旁的方光琛更是神情木然,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局势会变成这个样子。

    但显然的,多尔衮不会在乎他们的心情,此时他兴致勃勃道:“范学士方略已显成效,流贼虽有防范之心,却也没有大的动静。他与王斗大战不可避免,我师尽可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范文程忙跪下道:“这都是陛下庙算之功,微臣不敢居功。”

    多尔衮哈哈大笑,亲切的让范文程起来,他继续指着地图道:“很明显,流贼与王斗都不会再拖下去,明日他们就会大战。所以我大清方略布置,就是要死死牵制王斗,让他与流贼拼个两败俱伤,同时伺机摘得瓜果。”

    他说道:“是以,明日的布置,便是以靖远大将军,郑亲王济尔哈朗率满洲镶蓝旗监战,领汉八旗、日八旗、鲜八旗各一半旗丁,固山额真刘良佐,共约六万兵力,携带十门重炮,众多盾车,直逼昌平,威胁靖边军的后路。”

    哨骑回报,靖边军在昌平东侧两个山头的防线,加上数十里的矮墙壕沟,又是一个巨鹿与长岭山,前车之鉴,多尔衮傻了才会让满蒙旗丁去攻打。

    不过让汉日鲜各旗,加上新投靠的刘良佐攻打却可以,济尔哈朗的满洲精锐,监战便可。

    刘良佐在旁呆着,听了多尔衮的安排暗暗叫苦,他优柔寡断又贪生怕死,投靠清国就是为了保存实力,没想到很快就要去啃硬骨头,他心中叫苦不迭,却也不敢抗声。

    “而对着靖边军的战场,朕分为左右中三部,右翼,靠近沙河这边,以多罗饶余郡王,奉命大将军阿巴泰监战,领平西王吴三桂,定西王唐通部,共约三万多兵力,直逼威胁,静待中军号令。”

    瞥了吴三桂一眼,多尔衮又断然安排,让明日吴三桂、唐通都有活干,更要他们搞个投名状。

    吴三桂仍然面无表情,唐通则是脸色大变,想说什么又不敢。

    多尔衮道:“左翼,也就是对着流贼的右翼,以豫亲王,平南大将军多铎监战,领余下的汉八旗、日八旗、鲜八旗一半旗丁威胁逼迫,同样静待中军号令。”

    最后多尔衮道:“余下满洲八旗,蒙古八旗,科尔沁部,外藩蒙古各部约十万铁骑,由朕亲率,居于中军,伺机而动,并要准备大量的马匹,介时用于冲破靖边军的军阵!”

    “马匹冲阵?”

    多铎惊叫道:“靖边军铳炮犀利,若驱赶马群冲阵,会死很多的马。”

    多尔衮厉声道:“不灭王斗,我大清国甚至有亡国灭种之危,区区马匹,又算什么?”

    他环视各人,冷然道:“我等都了解王斗此人,他若胜了,定然不会放过我等。介时他攻入辽东,必将我大清男女老幼,杀个干干净净。此时不消除这个隐患,要到何时?”

    多铎噤若寒蝉,不敢再说什么,他这个皇帝大哥说得对,王斗若胜,别的不好说,满八旗肯定要被他杀绝杀尽。

    看清国的皇帝竟将王斗视之如此之高,吴三桂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唐通大张着嘴,一直沉默的范志完与黎玉田也是互视一眼。

    看帐内一片凛然之色,多尔衮放缓口气:“当然,此战若能铲除王斗与流贼,天下将无人是我大清之敌,南朝无尽土地财帛,皆任由我等予取予求。”

    宁完我猛然振臂高呼道:“誓与大清共存亡。”

    帐内各人皆随之高呼,一片野兽般的凄厉嚎叫。

    议事后,吴三桂出了帐来,他沉默黯然,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或许,自己没路了,只能帮大清国打赢了。

    唐通则与亲将唐宗等人叹道:“倒霉啊,那王斗岂是好打的,唉。”

    他部下也是懊恼,或许当时就不该投什么大顺,直接西遁去投永宁侯更佳。

    唐通叹气道:“骑虎难下啊,再看看吧。”

    ……

    时间在各方预算谋划中慢慢过去,夜幕渐渐降临,三方打的都是明营,便见一片片的灯火海洋,有若繁星满天。

    不知为何,王斗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他批衣而起,望着璀璨星夜出神,明日便是决定文明国运的一战,便是以他的坚定心志,都觉有些紧张忐忑。

    踱步良久,他去看自己的几个儿子,看他们香甜的睡姿,他内心慢慢宁静下来。

    是啊,一切都准备就绪,没什么好担心的。

    ……

    多尔衮猛然惊醒,他披头散发坐起,方才那个梦……

    随后他安慰自己,没问题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自己就是渔翁!

    他又心头轻叹,如果没有王斗该有多好,为何明国会出现一个王斗?

    ……

    李自成翻了个边,他正做着美梦,梦中一战,靖边军大败,那个什么大清国也附首称臣,然后他在数十万将士的簇拥下回到京师,正式称帝,年号永昌。

    吴三桂也做着美梦,梦中他光复了京师,万民夹道欢呼,梦里,他微笑拱手,梦外,他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唐通坐在帐中呆呆的想:“还可以反正吗?”

    ……

    帐篷中鼾声如雷,孔三翻来覆去的,听旁边老胡喃喃说着梦话:“娘子,娘子,相公来也,哈哈,这里大了……”

    他摇了摇头,宁心静气,慢慢入睡。

    ……

    四月二十日,天色慢慢明亮,各营地喧嚣四起,郑天民强忍着紧张的心情,与兄弟们一起用过丰盛的早餐,不远处营将李正经大呼小叫:“吃吧孩子们,吃饱了才好为国杀贼,哈哈哈。”

    朱雀军前营千总鞠易武、韩铠徽、陈晟、牟大昌都是正经之人,营将李正经虽有正经二字,却非常的不正经,不过也是他的打趣,让郑天民等人紧张的心情平复许多。

    一切准备完毕,众人汇集在营将大旗之下,李正经在马上威武严肃的看着众人,猛然他一张口:“嘿……”

    他高声歌唱:“美丽的大草原啊……”

    鞠易武、韩铠徽、陈晟、牟大昌四个千总应唱道:“我会来的,我会来的。”

    郑天民等人齐声应唱:“啊哟啊哟,啊哟啊哟!”

    李正经高歌:“我会将鞑子头颅做成我酒杯。”

    郑天民等人齐唱:“啊哟啊哟,啊哟啊哟。”

    李正经高歌:“他们的妻啊就是我的妾,他们的儿啊就是我的仆。”

    郑天民等人齐唱:“啊哟啊哟,啊哟啊哟。”

    李正经高歌:“我的马鞭将他们重重抽打。”

    郑天民等人齐唱:“啊哟啊哟,啊哟啊哟!”

    李正经高歌:“越过高山,越过平原,踏过大地,踏过草原!”

    郑天民等人齐唱:“啊哟啊哟,啊哟啊哟!”

    李正经高歌:“直到天边的尽头处,嘿……嘿……嘿……嘿嘿嘿嘿……”

    众人齐唱:“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男儿行》歌声中,朱雀军前营大步行进,各处号鼓声此起彼伏,源源不断的军伍从各处扎营地出来,他们汇集成密集的行军队列,按各自目标行进,红色盔甲犹如起伏的海洋,密集刺刀长矛闪亮无限。

    他们向前挺进,乐队开道,鸣鼓致敬,鼓声隆隆,号角呜呜,一片欢腾。

    一个抚慰官策马奔来,他高呼道:“胜利!胜利!”

    回应他的是海浪似的欢呼。

    ……

    马蹄轰隆隆声响,哗哗声音中,无数马匹踏过清水河流,老胡看着前方,延绵不绝的马队骑兵,明晃晃的兵器,晃眼的毡帽红缨,还有大声的喝骂,推行火炮战车的有节奏喊号。

    旌旗黑压压如乌云,眼前除了人头就是人头。

    老胡深深的吸了口气:“呼,今日老子要大干一场。”

    他嘴中哼道:“娘子,胡乡长来也。”

    策马冲下了眼前的清河。

    ……

    东升岭上,李自成策马立着,身旁高高飘扬他的白缨黑缎旗,大旗之下,李自成志得意满观望自己的大阵,连绵十数里,旌旗如海,刀矛如林,他心头涌起强烈的自信,如此浩瀚军伍,何人可挡?

    特别是他的中军,一色的老营兵,车营,铳营,炮台,还有他引以为傲的三堵墙,列马三万,五百骑为一横列,二十纵列一万骑为一堵,三万骑就是三堵。

    每一堵若展开的话,按一马搏杀需要的四五米宽度,横阵长度就会有四五里长。

    这四五里横推过去,还是三堵,很少有什么军队承受得了,这也是他引以为傲的三堵墙战术。

    而且他六万老营,除了部分在左右两翼监战,余下也集中到中军两翼,随时可以自由活动。

    他眺望己方阵地,信心满满,中军不用说,便是两翼,虽说很多军伍摆不下,但充沛的兵力却可让他使用象攻城一样的车轮战术,一阵接着一阵,不管死多少人,也要攻下王斗的两翼,然后自己中军雷霆一击,大局可定。

    他眺望对面的挡儿岭,心想这么久,靖边军还未排兵布阵完毕,心中不免有了一丝轻蔑。

    也就在这时,忽然大地颤动,似乎是整齐的踏地声音,忽然挡儿岭上出现一片旗海,然后是耀眼的红光,还有盔甲与尖锐兵器的海洋。蔓延的军阵缓缓而下,他们似乎铺满山野,展开的军阵,竟比自己还长。

    他们脚步沉重,军阵极为有序整齐,飘动的旌旗又好似风暴前寂静的海洋,他们从山岭而下,盔甲兵器就随着山势起伏,一浪一浪的,目光望去,极为的震撼有力。

    他们从山上下来,整齐的踏步着,有节奏的声音似乎万人如一,那种严整,那种有力,那种气势,让人目瞪口呆。

    他们虽然距离还远,但那种势不可挡的气势,那种强烈有力的视觉,却仿佛在宣告他们才是战无不胜的军队。

    沉闷凝重,如浓浓乌云一般的煞气涌来,让这边的顺军一片片失去声音。

    李自成呆呆看着那片盔甲的海洋,他们似乎每个小兵都有精良的铁甲,这是什么样的军队,什么样的财力?

    这就是王斗的靖边军吗?

    他忽然想起一事:“难道王斗说的二十万兵不是号称,而是实数?”(未完待续。)

第810章 王者之师

    不但李自成,此时同在岭上的各将,刘宗敏,李过,高一功,袁宗第,刘芳亮,刘希尧等人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刘宗敏喃喃道:“驴球子,这王斗抢了多少地方啊?”

    李过眼中也闪着无比的迷惑,他看着对面,那一色的铁盔铁甲有若眩目的铁流,大片大片金属的海洋刺激得他眼睛都睁不开,听刘宗敏这样说,他下意识的应道:“是啊,这王斗哪来的钱?”

    李岩看着对面那超豪华的装备,一列列军伍又如此的严整,显然都是精兵,更可怕的是人多,眼前所见,已经多少万了?挡儿岭后面是否还有,还有目光很难看到的左右翼呢?

    显然众人当初在京师的估算都是错误,李岩心中叹息:“原来这才是王斗的真正实力。”

    他眼中闪着不解的光,说二十万就真二十万?这世上竟有人打仗是不号称的,只是宣府镇为何如此富有,养得起这么多兵马,还是一色精锐甲兵?

    杨少凡看着对面军阵,看他们有如一堵堵巨墙雷霆万钧而来,目光所见,都是精锐的士卒,人马竟是如此之多!

    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同时心下也不明白,场中各人他算是最了解王斗了,也一直尽量高估他的实力,然王斗力量爆炸似的膨胀还是让他手足无措,心生无力恐惧之感。

    刘泽清呆呆看着对面,他只余百多骑了,此战也只是居于中军两翼策应,可有可无。逃回京师的这几天,他也一直在自怨自艾,当时不该出战的,白白导致昌平城被夺,辛苦搜刮的财帛美人尽失。

    此时才知道,原来靖边军打他,连一成的力气都没拿出来,眼下还总算保住了性命。

    想起在济南之时,自己就想着与刘良佐等人如何去宣府山西抢掠,此时想想,这念头是如此的可笑。

    顺军大阵正在汇集,此战在李自成布置中,以左营制将军,磁侯刘芳亮率左营部分兵马监战左翼,以前营制将军,绵侯袁宗第率前营部分兵马监战右翼。

    然后汝侯刘宗敏、亳侯李过、蕲侯杨少凡、义侯李岩、淮侯刘希尧、岳侯高一功等随在中军。

    眼下还未开战,众将都居于李自成身边听令,战后才会奔赴各自位置指挥,眼见对面军阵缓缓而来,肃杀,庄严,不可战胜,一丝丝恐慌畏惧,在各人心中弥漫。

    李自成死死看着对面那片寒光流盈的铁流,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正要说话,猛然又往大阵的右翼方向看去。

    那方的远处,似乎出现了一道黑线,然后化作蠕动不停的黑影,黑影越来越大,猛然延绵不绝的骑兵出现在视线的眼前。

    那骑兵有多少啊,黑压压的有若踏破一切的洪流,洪流越来越快,越来越广,最后视线的尽头,尽是潮水般的骑兵马队。

    ……

    李自成的脸色更白,他往那边看了良久,一声不响,就冲下了东升岭,数百骑护卫,还有岭上各将,也慌忙随之奔去。

    他们奔到前阵,又往右奔去,一路所过己方人马虽众,却似乎皆有惶恐之色,这是对面的靖边军带来,也有忽视出现的不明势力因素。

    李自成放马急奔,一般马匹时速是四五十里,最快可达百里,李自成此时就是用最高的马速奔跑,每秒速度达十二、三米。

    他奔到己方的右翼,这方的军阵极为厚实,因为李自成原先打算除用车轮战攻打靖边军的左翼,还有戒备那个大清国之意,此时却觉得这个右翼兵马还可以加强。

    最后他策马立住,往右边的十里外看去,滚滚而来的马队骑兵有若浩瀚的汪洋,最重要的是他们阵列森严,盔甲鲜明,严明的军阵中,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杀气。

    看他们那仿佛钢铁洪流一般的气势,浩大的骑兵阵列,各色不同,但又非常鲜明的衣甲旗号,李自成身后各人都是呆若木鸡,这就是那个大清国兵马?

    李自成恨恨看着,看他们骑兵后面似乎又有步兵大阵,马步人数绝对超过十万,不由脸色扭曲变幻,又羞又怒,他身旁各将也是呆呆看着,又是惶恐,又是尴尬。

    今日之事,打破了他们一切常理想象,不但靖边军实力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便是这个大清国,也跟他们的想象判断完全不同。

    意想中的种种不一,各样的判断完全失误,似乎有人用事实大声嘲笑,他们只是井蛙之辈耳。

    ……

    黄伞之下,多尔衮策马立着,身旁是众星捧月的清国贝勒王爷,朝中大臣,精锐的葛布什贤兵散布周围。

    一到前线,他就迫不及待观看敌情,靖边军战阵让他神情凝重,却也没太出乎意料之外,他最想看的,还是那个大顺国兵马。

    因此在葛布什贤兵的护卫下,他奔到顺军右翼几里之外,然后举着千里镜眺望。

    他看了良久,从他们右翼看到他们中军,甚至极力眺望他们左翼,他脸色变幻,最后放下千里镜,眼中露出一丝轻蔑:“见面不如闻名,此辈何德何能,可以夺得南朝花花江山?”

    曾经多尔衮对李自成极为重视,大顺军轻易夺取京师让他认为此人智勇必大过一般人,因为清军曾数围京师,都不能攻克,李自成却能一举破之,还是二日而下。

    所以多尔衮入关,也有担心大顺国会否乘此战胜之精锐,有窥其辽东之意。甚至入关时还严谕诸王、贝勒、贝子、公等大臣不可疏忽轻敌,曰:“此兵不可轻击,尔等勿得越伍躁进。”

    他对顺军的重视到达极点,便是到了顺义沙河,手下哨骑不断与顺军发生搏战,反应上来那个大顺国战力不怎么样,他还是非常谨慎。然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此时亲眼所见,才觉得这些流贼果然名不符实。

    心中一个担忧去了,多尔衮有心情一松的感觉,随后他心头又涌起疑惑:“明国与我大清交战数十年,非等闲之辈,流贼不过尔尔,此辈何能夺取明国天下?”

    他身旁满蒙各人自然不能回答这个问题,还是大学士范文程沉吟说道:“气数,南朝气数已尽,听闻流贼夺取明都,也非彼战力所得,而是内应开门。开门者,还皆是勋贵,大太监,内阁大臣等。便是满都小民,以前皆盼流贼。”

    多尔衮喃喃道:“气数。”

    他目光扫视靖边军与顺军的阵线,皆是浩大无边,振奋道:“只要打败王斗与流贼,我大清的气数就来了。”

    他交待身边各人,先前方略不变,仍然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计,不过可以略为调整,就是左翼,对着流贼的右翼那边,需要的话,介时可以先攻打。

    毕竟自己兵马浩大,流贼不可能不起戒心,到时就让流贼看看,自己也是出力的,自己与靖边军不是一伙的,打消他们的戒备心。

    反正这边攻打的不是满蒙核心,多尔衮折得起这个本钱。

    而且在这之前,派人去向那个大顺王表达善意为好,暂时蒙蔽住他。

    正在盘算中,忽然多尔衮听到靖边军那边传来山呼海啸似的欢呼声。

    ……

    “万胜!万胜!”

    海啸似的欢呼中,李自成看到一杆巨大的旗帜出现在眼前,那旗帜极高极大,竟是载在一辆大旗车之上,还用四匹健马拉动。一个武将站在车上,他一身闪亮的盔甲,手上一把佩剑指着。

    然后那面鲜红的,有着金黄日月浪涛纹饰的大旗就在他头顶极力鼓舞,招摇醒目。

    数百位骑士伴在大旗车身旁身后,他们从对面靖边军阵前奔过,所过之处,万胜声铺天盖地,士兵们无比热烈的一阵阵反应。

    李自成看着,他身旁各将看着,他们知道,车上那人就是王斗,他们看大旗车奔腾着,奔到他们对面时,阳光映在旗冠黄金制的日月金冠上,金光四射,璀璨夺目,让李自成等人睁不开眼来。

    “好大的排场。”

    多尔衮咬牙看着,他知道,对面那个男人,就是他们大清国最大的敌人,这个男人不死,他们大清国定死,但看着对面海潮似的欢呼声,他心中又不知道什么滋味。

    长剑斜指,旗车奔腾,阵阵如潮的欢呼,猛然对面雄壮的军歌声响起,宏大,雄伟,铺天盖地有若飓风一样横扫,让人心脏紧缩,却是先秦时就留下的古老中原军歌,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他们不知多少万人同时高歌,歌声如浪澎湃而来,让人听出他们的慷慨激昂,同仇袍泽之心。

    李自成,多尔衮怔然看着听着,都有这才是王者之师的感觉。

    ……

    王斗的大旗车回到挡儿岭,当那面巨大的日月浪涛旗再次出现在众人视线时,又是海潮似的欢呼,王斗一手按在御赐宝剑上,一边转动着身体,向两线阵地的将士抬手致意。

    欢呼声更为热烈,阵旗挥舞一片,很多人激动得热泪盈眶,便是同站在岭上的监国太子朱慈烺,兵部尚书陈新甲,宣大总督纪世维,陕西总督侯恂,陕西巡抚冯师孔、甘肃巡抚林日瑞、宁夏巡抚李虞夔等人,都是激动得不能自己。

    还有王斗的儿子,王争、王英、王雄、王豪等人,热泪盈眶的看着自己父亲,钟宜源、韩厚、韩思、温文韬、高得祥等军事学院的学生激动得满脸通红,拼命的高声大叫。

    最后王斗看向远处的清军军阵与顺军军阵,眼中露出冷然之色。

    他默默道:“李自成,多尔衮,来了就不要走了,全部死在这吧。”(未完待续。)

第811章 一箭糜烂数十里

    王斗语中无比的决心,他眼前的两个敌人,一个是野蛮人,与文明人之间有根本不可调和的矛盾。←UU小说,www.uu234.com

    政权被他们取代,不同于普通的改朝换代,这是文明的毁灭。

    从此华美的中华没了,代之是被称为卑贱豚尾奴的屈辱。

    这次文明的毁灭甚至比五胡乱华,蒙元入寇还可怕,因为这群野蛮人更为阴险与邪恶,他们知道如何阉割文明人中最优秀的东西,然后余下一些糟粕。

    曾经这样的惨剧也发生在西方历史,罗马帝国被日耳曼蛮族毁灭,然后欧洲进入黑暗的中世纪,几百年被粪便浸泡,巴黎城下粪堆之高之厚,敌军甚至不用攻城云梯。

    但他们最终从文艺复兴中奋起,然东方中华却没有这样的机会。

    现在王斗来了,他不会放任这样的惨剧发生,不需要任何理由,这就是文明人跟野蛮人之间的誓不两立。

    还有流贼,他们代表世间最恶劣的残渣,人性中最阴暗的东西,只知破坏,不知建设,只知痛快,不知责任。他们就是国度的病毒,寄生在宿主身上,当宿主死亡时,他们的生命也到了尽头。

    二者没有区别,都是黑暗的极致,世间最恶劣的渣滓,王斗多年辛苦耕耘,就是为了今日。

    所以,他不会让李自成、多尔衮逃出京师这一片地界。

    一骑从顺军军阵奔来,自称是大顺使者,他被押到王斗等人身边,竟是劝王斗跟太子投降,他高声道:“我大顺天王提兵百万,就在十里外的东升岭上,尔等速速投降,天王仁德,定然不吝王侯赏赐。”

    看他嘴巴一张一合,滔滔不绝,王斗身旁各将如看白痴的眼神,也不知李闯哪找来的这位天才。

    太子等人则怒发如狂,只是想着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强忍怒气罢了。

    王斗淡淡看着他道:“说完了?”

    那使者道:“完了。”

    王斗作了个手势,钟调阳猛的抽出佩剑,一剑劈出,那使者的头颅咕噜噜滚落,无头的尸身一股股鲜血喷出,然后轰然倒地。

    太子等人一惊,脸色都有些发白,温士彦笑道:“李自成,鼠辈尔,望之不似人君,还敢劝降?”

    高史银也在旁道:“沐猴而冠。”

    众将皆是冷笑,他们与流贼誓不两立,李闯也不知哪根筋抽了,竟派人来劝降,这不是白送脑袋吗?

    这时竟又有使者求见,暗称乃大清国使者,愿与明国太子,大都督王斗共剿流贼,为尔君父报仇。王斗摇了摇头,人都懒得见,下令将那个大清国使者也杀了。

    他看看天色,又看看沙漏,对高史银道:“高兄弟。”

    高史银重重一点头,他对王斗郑重抱拳,一撩身后猩红的披风斗篷,转身大步而去。

    王斗又看向韩朝、温方亮等人,缓缓吐出话语:“动手吧。”

    铁甲一片锵锵,韩朝等人齐喝道:“末将领命!”

    ……

    王斗看韩朝、温方亮等人奔下山岭,他这位置最佳,南可看顺军阵地,东亦可看清军阵地,周边形势,尽入眼中。

    而此时挡儿岭南侧温方亮领青龙军等约五万马步布阵,左中右三翼,又有大量的火炮火箭等。

    在挡儿岭的东侧,韩朝领玄武军等约六万马步布阵,同样左中右三翼,大量的火炮火箭。

    余下四万人预备队居于挡儿岭上,方便援助各方同时,也可居高临下让他们感受战场气氛。

    清军仍在逼近,从十里外列阵过来,王斗眺望顺军那面阵地,他们同样是分为三翼,王斗最关注他们的中军,一色的老营兵,阵列广阔约有五六里,纵深也有三四里,连炮营车营什么算上,人数约有六万左右。

    他们的左翼在两里之外,福海、瓮山、红山前面挤满了人,估计红山后也都是人,又有许多兵马在他们阵后聚集。不过地方就这么大,连他们右翼兵马算上,王斗估计流贼只出战二十万人,还有一半多的兵力没摆出来。

    不过依他们以前的战术,李闯应该是在两翼打车轮战的主意,前方打过后,就撤到后方歇息,源源不停歇的攻打。

    以前很有用的战术,只可惜这次他们的盘算不能成功了。

    ……

    温方亮奔驰到自己军阵,对应对面流贼,他的战阵也是分为三翼,中军这边又分为前阵后阵。前阵皆是步兵,以青龙军乙等营、宣大督标营,其实也是靖边军乙等营、又有两个丙等营列阵,加上两翼马阵,展开约有七里的阵线。

    这个时代排兵布阵其实占位颇多,一般而言,每个士兵要占地二步,也就是三米,前后间隔也要二步,否则打斗起来,大刀一个挥砍,就把身旁的战友给砍翻了。

    马匹占地更多,左右间隔四步,挤点也要两步,每列前后相距二十步,挤点也要十步。

    不过已经普及燧发枪的缘故,靖边军的队列却可以排得更紧密,他们一营战兵三千二百人,内火铳兵一千六百人分为四排,每排四百人,占地四百米,需要时甚至可以一米位置紧挨两个铳手,增强火力密度。

    然后余下的枪兵一样分为四排,四个营占地,加上每营的空位,占了四里地,加上两翼的忠义营马队,陕甘各将马队,展开有七里。

    然后青龙军甲等营,军中骠骑兵、猎骑兵作为中军后阵。

    温方亮回到军阵,将士们潮水般向他这个领军主将欢呼,温方亮奔到前阵,他千里镜眺望对面流贼中军,他们前方的车营,铳营,皆在几里外严阵以待,还有大声的咆哮喧嚷,他们军中的火炮,不断向着各个炮垒运送。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阵地,阵前摆了一门门火炮,内普通红夷大炮就有一百门,大将军炮三十门,中小佛郎机炮一百五十门,马骡拉着的二十门红夷重炮,三十门重型臼炮也准备完毕。

    此外是一个营的重火箭营,两个营的轻火箭营,共一百二十门的轻重火箭发射槽。

    他们将在第一波将流贼的炮垒,车营铳营打了,然后步阵逼近,流贼若以马队攻击,就以普通红夷炮等实弹轰击,若冲到近前,更有霰弹攻击等待他们。

    那将是阎王的辖区。

    特别红夷炮霰弹射程在二百多步,扩散面积三四十步,只需有六十门红夷炮,霰弹覆盖面积就达五六里。

    更别说这边的红夷大炮有一百门,还有大量的佛郎机炮,它们的霰弹射程也有一百多步,扩散面积一二十步,流贼马队冲来,就是冲进死神的空间,任后方的铳兵枪兵从容收割成果。

    如此犀利铳炮火箭,精锐战士,都给温方亮强烈信心,此时他的军阵离流贼炮垒有五里,双方马队哨骑拼杀后的默契,这十里地带双方各占三四里作为纵深摆阵空间,然后中间作为拼杀之地。

    不过因靖边军战阵的独特,青龙军需要的纵深很浅,所以他们前阵离流贼军阵有五里之远,离己方炮台也有一里,不过那片也是属于他们的地盘。

    温方亮奔回中军后阵,咆哮喝道:“列阵行进!”

    ……

    韩朝回到自己军阵,他领马步六万人,同样三翼,中军分前后阵,以两个乙等营,王朴新军营,两个丙等营为前阵,占地五里。然后他的甲等营,骠骑兵、猎骑兵,新附营马队,归附蒙古人为后阵。

    又中军各隔约一里是两翼,防守各一二里的阵地。

    与温方亮一样,韩朝阵中也拥有大量的火炮火箭,光轻火箭营就有三个,重火箭营两个半,又有红夷重炮四十门,重型臼炮四十门,普通红夷大炮一百五十门,大将军佛郎机炮五十门,中小佛郎机炮二百五十门。

    又有十门红夷重炮,十门重型臼炮布置在两翼,还有若干普通红夷大炮,佛郎机等。

    他的阵地,将会形成非常恐怖可畏的火力网。

    他策马朱辛庄山岭上眺望,奴贼已进入五里,最终,他们应该会在己方阵前的三四里停下。

    看他们军马布置,介时可能会使用大量的骑兵冲阵。

    不过韩朝并不担心,他火力网就摆在这里,而地形所限,奴贼最多使用横列一千匹战马的阵势。而且介时展开,还必须挤得紧紧的,否则他们的马阵至少会延绵十里之长,这边根本摆不下。

    己方犀利的铳炮火箭下,他们挤得越紧,越是靶子,到时就让他们来多少,死多少!

    他下令中军大阵迎上去,“靖边军,前进!”

    挡儿岭上,王斗放下千里镜,他笑了笑,多尔衮想搞一片石那套,自己就主动迎上去,将他拉下水。

    ……

    丝竹鼓乐鸣响,激昂的乐曲飘摇,视线中旌旗招展,线列肃整,特别踏步声一片整齐的轰响,随着他们的行进,他们的铳剑与长矛就有节奏的上下起伏,有如金属与红缨的波浪。

    看着前方逼来的队伍,杨少凡与高一功脸上都露出复杂的神情,随后高一功眼中射出寒光,说道:“来得好,就让他们尝尝我大顺火炮的厉害。”

    他看看身旁的炮垒,眼中露出安心的神情,他的四轮磨盘大炮可打三四里,对面似乎拉来颇多的小炮,很多还是红夷炮,这王斗果然不简单,不过看那炮的份量,高一功提着的心也就放下来。

    果然只是打那种一二里的炮,在己方犀利的红夷重炮下,他们只能光挨打不能还手。

    再看各炮垒前百多步一色的精良战车,车上密集的佛郎机炮,还有战车后密集列阵的铳营战士,高一功更觉放心。

    “来吧,就等着你们。”

    ……

    “传令,左翼开始进攻。”

    东升岭上李自成看着靖边军结阵逼来,他面无表情的下达命令。

    虽然对王斗与那个大清国估算错误,给他与闯营各将带来很大的恐慌,但不管怎么说,自己有数十万大军,近年战无不胜的战绩,更有犀利的铳炮,没理由就这样放弃。

    自己就是用人命堆,也要将那个王斗给堆死了。

    而且那个清国也派人来向他表达善意,愿与他携手攻打王斗,如此算来,此方反是强援了?

    不过李自成也不会因此信任他们,所以他的右翼还是严加戒备,除非那个清国真正进攻王斗了。

    ……

    对面军阵如墙如山而来,严整,锐劲,又势不可挡。

    多尔衮诧异的放下千里镜:“王斗这是干什么?”

    这时哨骑来报,挡儿岭南面那方,靖边军也开始向流贼进攻了。

    身旁各人都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多尔衮怒极而笑:“朕承认王斗很强,然以一打二,他以为他是谁?”

    就在这时,挡儿岭南边传来什么东西凄厉的呼啸,还有随之猛烈的爆炸,让多尔衮心下一颤。

    ……

    “那是什么,虎蹲炮?”

    高一功好奇的看着一些靖边军似乎从马车上取出什么,远远看去,就感觉跟虎蹲炮一样的小炮,离得这么远,可以起什么作用?

    杨少凡皱眉看着,心中则有不妙的感觉,王斗怪事层出不穷,不要又来什么新样的武器才好。

    他们看着三四里外,阵列前的靖边军在忙活着,他们速度非常快,很快就准备好了,然后一字排开,就是一些跟虎蹲炮,佛郎机小炮一样的东西。

    然后看他们抱着什么东西装入,然后……

    猛的一门“虎蹲炮”似乎冲天而起的橘红色火焰,然后是撕裂空气的尖锐呼啸,似乎一个什么东西从“虎蹲炮”上腾空而起,如明亮耀眼的天火流星呼啸。

    它带着滚滚的浓烟,长长的红色尾焰,似乎惊天动地尖啸着,直接往这边飞来。

    在天空中,它是如此的耀眼醒目,便如节日绚烂的焰火,星夜中璀璨的流星。

    “神火飞鸦?”

    高一功怔怔看着,杨少凡则脸色大变,苍白如纸。

    那“神火飞鸦”猛然落下,就落在一堆铳兵中,然后是震撼大地的剧烈爆炸,周边数十步人一片的摇晃滚落,伴之的,是血雨飞溅,惨叫连天,众多人断胳膊断腿,或是内肚大肠被炸得七零八落,爆炸的碎片带来可怕的杀伤力。

    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打击让这边密集的铳兵死伤惨重,飞溅的碎铁瞬间洞穿他们的身体,削断他们的肢体,甚至有人被炸成碎肉。那些来不及丧命,被削断胳膊大腿的倒霉铳兵滚在地上,凄厉的哀嚎着,剧烈的痛苦只让他们恨不得死去。

    火箭爆炸的气浪还掀翻了很多人,惊动了他们的马匹,让他们茫然不知所措的陷入了混乱。

    这还只是爆炸后碎片带来的效果,“神火飞鸦”爆炸之后,周边百步很多人身上血雾狂飙,或是踉跄倒地,或是直接被小铁弹打飞出去。

    便是轻火箭都至少内装千颗的小铁弹,在庞大数量黑火药爆炸的带动下,如雨点般的洒向四面八方,威力可比火铳近距离轰射,带来更为可怕的杀伤力,就听凄厉的嚎叫声不绝。

    杨少凡拼命制止身下惊慌无比的马匹,身旁好几个骑手还被狂燥的马匹直接摔落马下,好容易他回过神来,却见自己的铳兵死伤惨重,这边到处是狂奔的人群,还有人惨叫着,跌跌撞撞不知该如何是好。

    “杨将军,我的手……”

    杨少凡看到一个铳兵过来,他嚎哭着,左臂森森白骨已经断了,上面还残留的渗人的红色肉丝。

    看着这一切,杨少凡哆嗦着,他猛然凄厉大叫:“不!”

    忽然,他又惊恐看去,却是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声,一道道“神火飞鸦”又升上天空,竟有百发之多,有如流星火雨般,又往这边飞来。

    ……

    “不!”

    多尔衮眼中都要流出血泪,靖边军的“神火飞鸦”忽然落来,炸得前方的将士乱作一团,多尔衮正在吃惊,那是什么武器,可以打这么远。

    依他估计,那“神火飞鸦”发射的距离已经有四五里了,猛然一发“大神火飞鸦”直接飞到他的阵中,落在噶布什贤兵中,爆炸后数千的铁弹飞洒,那死伤的人数不知有多少,这可是大清国最精锐的勇士啊,就这样白白死了。

    特别让多尔衮恐惧的,他离得这么远啊,靖边军的武器都能打到,还有哪里是安全的?

    多尔衮心头涌起死亡的恐惧,方才竟有一颗小铁弹直接打在他的马匹上,让他多尔衮滚落在地,然后他恍惚的爬起来,又听撕裂空气的凄厉尖啸,冲天而来的橘红色火焰是如此的壮丽,然后又是震撼大地的剧烈晃动。

    多尔衮就见那边烈火熊熊,数十甲兵浑身是火的尖叫奔逃,他们就象老鼠一样疯狂冲撞,然后身边的人都慌乱不堪的躲避他们。

    还有着火的人在地上拼命打滚,然后那火就是不灭,烧得那些人厉声惨叫,身体烧灼的噼啪声让人不寒而栗,人肉的焦香味阵阵,场面极为恐怖骇人。

    看那靖边军“神火飞鸦”所过,便是最精锐的甲兵也无一不是奔跑逃命,乱冲乱闯,不知所措。

    多尔衮呆呆看着,他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

    凌厉的呼啸声不绝,看一发发火箭腾空而来,尖啸着扑向敌人的军阵,不论流贼或是鞑贼,他们的阵地就没一处是安全的,天空中满是浓烟与火焰,一道道焰火的轨迹掠过,似乎满天的流星坠落,艳丽之极。

    挡儿岭上各人嘴巴张得大大的,个个神情非常精彩,很多人都是拼命揉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看看南边流贼,又看看东面鞑贼,王斗脸上露出笑容:“大禁忌术。”

    太子朱慈烺无意识扯着自己衣角,喃喃道:“天火流星。”

    陈新甲神情狰狞,他的脸涨得通红:“一箭糜烂数十里。”(未完待续。)

第812章 恐惧

    尤世威惊叹的看着火箭的发射,一直听闻靖边军的神秘武器,火箭,阅兵时也有看到实物,然心中一直存有疑惑,此时真正看到发射,只余叹为观止,心旌摇曳。◎UU小说,www.uu234.com

    他看火箭从己方阵前一发发腾空而起,然后呼啸扑向敌人,那距离已经让他惊叹不已,然后是那个威力,每一发落下,流贼周边的军阵就是一片慌乱溃散,没有一只贼兵可以抵抗火箭的威力。

    他身旁的众人也是一阵阵吸气,固原总兵郑家栋喃喃道:“驴球子,打这么远,还怎么打?”

    高杰与部将胡茂祯、李成栋呆呆看着,特别胡茂祯大张着嘴,看着一枚枚火箭在空中呼啸,良久他说了一句:“好是好,就怕太费钱了。”

    陈永福发出痛快的叹息声,王斗的力量一阵阵刷新他的感官,不过他已经决定紧密跟随元帅王斗,靖边军力量越强,也越让他感到与有荣焉。

    他对身旁甘肃总兵马爌说道:“有了火箭,以后打仗形式怕不同了。”

    马爌用力点头,他是名将马芳之孙,一直饱受家族熏陶,可谓将门之后,依他看来,打仗都是先从外部慢慢敲进,然后打到中军,此时敌人才凶多吉少。

    这也是红夷大炮的优势所在,打得远,有时甚至可以打到前阵核心,给敌人带来极大的恐慌,动摇他们军心。

    然眼下火箭的发射,竟是直接在贼敌核心内部开花,甚至越过他们的前阵,直接打到他们后阵,这真是不可思议。

    马爌就亲眼看到几枚火箭呼啸落在流贼中军核心,或许相比流贼庞大的人数伤亡不知多少,然马爌想象得出流贼那种恐慌,那种不安全感,便是马爌自己,遇到这种情况都不知该怎么办。

    总之,便是这些大明旧将,看到这种新武器的浩瀚力量,人人心中悸动,感觉与众不同的时代来临了。

    ……

    温方亮满意的看着火箭发射成果,他身旁各将也是眉欢眼笑,这火箭太犀利了。

    他们亲眼看到,方才百枚火箭齐射,落到流贼的车营,铳营中,那边瞬间就是大片大片惊恐欲绝的喊叫溃乱,不知多少贼兵狼奔豕突,惊呼大叫,军官们弹压都弹压不住。

    他们慌乱是肯定的,流贼车营不用说,都是原来投降的明军,装备再精良,也没有战心。他们铳营很多是原投降的新军,但早已腐化褪变,面对强悍的火箭,便是轻火箭,一样抵抗不了。

    还有重火箭,一样呼啸发射,与轻火箭不同,它们需要寻找更有价值的目标,所以前阵的车营铳兵不在他们考虑之中,便是贼中军两翼的马队,也基本不在他们考虑之内。

    他们直接打的是他们中军核心,三堵墙骑兵,一些大旗的周边范围,虽然距离远了,但也基本往那个方向落下,能不能炸到有价值的目标,就看己方与敌方的运气了。

    此时他们停在四里开外,军阵已经停了下来,火箭,还有拼命拉来的重炮,将会依事前方略,把流贼的炮营车营打了再说,否则若流贼前阵铳炮还在,己方步阵逼上去,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二十门红夷重炮,三十门重型臼炮已经被马骡拉着上各个炮台,很快将发射,而那些火箭们,则仍然在不断的呼啸。

    温方亮青龙军阵地有两个轻火箭营,每营一百门发射槽,共二百门,他们分为两层发射,前后错位,前方一百门,后方一百门,相隔二十步,然后前方散打,后方齐射。

    还有一个重火箭营,二十门火箭车,它们上了各个炮台。

    那是堆起来的高约一丈的大土台,它们一总五门聚在一起,发射以散打为主,但若发现有价值的目标,则会一车装入三发火箭,甚至一总齐射,一次性发射十五枚的重型火箭。

    烟雾翻腾,火箭发射的浓烟让箭阵前硝烟一片,但搬运手们仍不断从马车上搬来备弹,然后放入发射槽之内。

    后排营观测官们架着炮镜,最后计算出目标距离范围:“距离四里又一百六十步,弹高五分三度,齐射!”

    该营所有总部观测官、观测员、每箭火箭长齐喝道:“弹高五分三度,齐射!”

    火箭搬运手移动双脚架,调到箭身上相应刻度方向,每箭火箭长剪来了相应引信,插在了头部引信口处。

    这是一种延时引信,点燃后可以按照预定的速度燃烧,战时按照相应数据切割引信长度,使其尽量在预定的距离爆炸。

    此时开花弹经常有早炸晚炸的毛病,不过王斗等人认为引信宁长勿短,晚炸比早炸好。

    早炸了,只是空中一朵璀璨的烟花,晚炸了,敌人可能跑了,然此时讲的是严整军阵,你跑不要紧,整个军阵却崩溃了,可能比站着挨炸效果还好。

    而火箭长一米多,后部是发射.药推进剂,前部用易碎的生铁铸造,内装火药七到十斤,重火箭装药更有二十斤到二十五斤,这是个很惊人的数字。

    黑火药其实威力不小,主要看量有多大,后世说八路的手榴弹一炸两半,那是使用缴获的日军手榴弹外壳复装的缘故,强度太高了,后改回用生铁铸造,效果就很不错,除了个头大些。

    而且火箭前部铸造时还有预制破片,开在内部,火箭发射不需要考虑到膛压,不担心预制破片会影响弹体结构,导致在炮膛内爆炸。还没有后座力,何时何地都可发射,实是一种非常优良的武器。

    除非发射大口径实弹,靖边军中已考虑用火箭慢慢取代臼炮,因为就算在臼炮这种低膛压的火炮中,若使用预制破片的开花弹,都有负面作用,可能炮弹提前在炮膛内爆炸。

    思路打开后,制约火箭发展的只是成本,毕竟此时的黑火药与铁料都不便宜,特别很多旧式军将连制作火药的配方都非常原始,还需要用大量的鸡蛋提纯,一斤火药成本快一两银子。

    象王斗这样打,一发火箭至少十两银子没了,没任何一个军将用得起。

    该营再一次火箭齐射准备完毕,营观测官喝道:“发射!”

    所有的观测官、观测员、火箭长喝道:“发射!”

    每箭的点火手点火,他们先点引信,又点尾部引线,火线嘶嘶燃烧着,猛然各火箭的喷口喷出长近一丈的火光,浓浓的硝烟笼罩了火箭附近方圆,然后各火箭腾空而起。

    它们拖著红色的长长尾焰,凄厉尖啸飞行着,同时火箭在尾部安装的三只倾斜螺旋板作用下不断的旋转,使自身在飞行时达到一种相对稳定,保持精度的效果。

    又是一大片火箭在空中飞掠,它们拖着璀璨若烟花的火焰,在空中发着难以形容的呼啸,若满天坠落的流星,朝自己的目标飞去。

    ……

    顺军的一个炮垒中,这是他们典型的三层炮垒,最顶是五门四轮磨盘大炮,然后下一层是十五门普通红夷大炮,最下是三十门大将军佛郎机炮。为防止靖边军的火炮,他们还在周边布置了大量的土袋竹筐,然此时……

    一个炮手浑身冒火的奔逃,他凄厉的叫着,乱跑乱撞,他身边人或是躲闪不及,或是同样慌乱的奔跑逃命,那炮手身上的火焰冲起来越高,最后让他整个人变成一个大火球。

    这个大火球跌跌撞撞着,一边发出难以形容的哀嚎,所过之处,更是身边东西不断被点燃,猛然他撞到什么,然后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而且是连环爆炸。

    最后整个炮垒爆起一大团蘑菇云,猛烈腾起来的火焰如太阳一样炽烈,阵阵浓烟卷向空中,然后炮垒中的一切,都在腾起,都在纷飞。卷起的炮管,车轮,铁料,在强大的火药助力下,向四面八方横扫,掀起的气浪,更是汹涌的涌向周边。

    杨少凡与高一功从滚落的地上爬起,他们的马匹已经惊吓得不知何去,待硝烟散去,垮塌声停止后,他们再看那炮垒,已经被炸成光秃冒烟的窟窿焦土,坑中还不断冒着焦糊与充满血腥味的黑烟。

    还有周边列阵的顺军车营铳营士卒,他们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大片,死伤枕籍,随处可见人体与马匹的尸骸,还有倾倒的战车,散落的武器旗号等。

    他们呆呆看着这一切,任各种刺鼻的气味直刺鼻腔,眼见周边的人都在哭喊奔逃,他们也无力制止。早前他们已经制止过一次,那百枚火箭齐发引起了极大的恐慌,还是二人拼命镇压才勉强安定,眼下实在是制止不住了。

    杨少凡踉跄走了几步,脚下踏的土地被鲜血浸得发黑,他茫然看着周边喊叫奔跑的人群,难道自己的野望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我不甘心!

    杨少凡勉强振作精神,他正要说什么,忽然凄厉的呼啸中,又一发“神火飞鸦”飞来,他本能的想跑,但看那“神火飞鸦”在百步外落下,而且插在地上不响。

    杨少凡大大的松了口气,这该死靖边军的“神火飞鸦”实在可怕,猛然这时“神火飞鸦”忽然又爆了,周边又是一片凄厉的惨叫,横七竖八的众多人向四面八方飞倒而去。

    然后杨少凡毛骨悚然,却是那边一道长长的黑线影子扑来,发着凌厉的呼啸,在空中急速旋转着。

    这东西竟是两个铁球,一个大,一个小,以铁链相连,它发着呼呼的声响,然后急速一路抽打过来,被这东西打到的人,无不是筋断骨折,头破血流,白花花的脑桨腾溅,场景可怕之极。

    杨少凡就见这链球呼呼旋转着过来,猛然它转过高一功的头,在他恐惧之极的眼神中,高一功的头就被活生生扯断了,然后是因为头发什么绞住,高一功那惊恐欲绝的头颅就挂在上面,并随着那链球一起旋转。

    然后这这链球与人头扑在一人身上,缠在他的胸前,差点将他整个人都缠断了,内中的一切哗哗哗的流出来,花花绿绿。

    杨少凡颤抖的看着,特别看高一功的人头滚落下来,眼睛突出,表情恐怖之极。

    杨少凡再也抑止不住内心的恐惧,见身旁一个部总大叫着策马奔过,追上去一刀将他劈翻了,抢上他的马,就往后阵逃去。

    ……

    密密的马队在中军后阵聚集,他们骇然看着前方满天的流星火焰,又心有余悸的看头顶不时飞过的“大神火飞鸦”,靖边军这火器,竟可以打六七里之远,或许更远,实是可怕。

    猛然一发“大神火飞鸦”飞来,这边的老营马队不知该如何反应,不过也有机灵之人大叫着,策马就想远离。

    却见这“大神火飞鸦”还未落地,约到人策在马上的脖子远就爆炸了,然后是密密的血肉横飞,周边的人马惊叫着翻滚了一大片,更远的周边还有血雾腾冒,数千颗小铁弹在火药爆炸的助力下飞洒,带起了强劲的杀伤力。

    不但如此,还有四五颗更大的铁球呼啸四射,它们一路洞穿多个人马,势头之急,便如近距离对这些人进行火炮轰射。

    ……

    东升岭上,李自成、刘宗敏、李过、刘希尧、袁宗第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前阵情形,满天的流星坠落让他们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在靖边军奇怪武器打击之下,前阵很多地方已呈溃散姿势,很多军士喊叫着往后阵逃来。

    还有他们火炮开始轰隆隆作响,听他们炮弹呼啸,炮打过的地方,一样是可以打三四里远的重炮,他们的判断估算再一次错误。

    特别他们奇怪的武器中,有一些甚至可以打到他们的后阵,打到他们中军核心,不久前更有一发打到岭下,直接炸翻了一大片他们的老营骁骑,让李自成等人吓了一大跳,个个毛骨悚然。

    这是什么武器,可以打这么远,这都七八里了吧?

    看前阵混乱的形式,李岩神情焦急,他说道:“大王,不能任由王斗军这样打下去,我师光挨打不能还手,这样士气折损太大,必须立时牵制,或许可以从两翼向他们攻击。”

    李自成咬着牙,确实,不能任由靖边军这样打下去,中军两翼的兵马该活动了,甚至中军后阵的三堵墙也要准备。

    其实定神后他也看出,靖边军的武器虽然犀利,可以打得很远,但相比庞大的人数,造成的伤亡比例还是小,只要忍住恐惧,敢于拼命,未必没有挽回军心的可能。

    但就是不能这样活活站着挨打,早前两翼进攻,中军防守的方略看来必须调整了。

    他心中也倾向李岩的中军两翼进攻方略,靖边军正面战阵看起来虽薄,然情形不明,还是先从两翼试探为好,或许还可以迂回包抄到他们阵后。

    他传令中军两翼出动一些马队,同时李自成还让绵侯袁宗第前往右翼监战攻打,早前磁侯刘芳亮已经去监战左翼,李自成认为右翼也可以开始了。

    李岩欲言又止,他有些担心那个大清国,不过哨骑消息,靖边军同时对那个大清国发动进攻,看来他们二者确实不是一方。

    想想靖边军以一打二的雄姿气魄,李岩心中又重重叹了口气。

    他看袁宗第领命,在数十亲卫簇拥下就要下去山岭,猛然凄厉的呼啸中,一发大火箭落在离袁宗第等人不远的坡上,汹涌的火焰爆炸声中,他们这数十骑立时就翻滚了一大片。

    特别密密麻麻的小铁弹随着爆炸飞洒,到处是泥尘血雾腾起,就连李自成身边不远都有一个骁骑护卫被飞来的铁弹打中脑袋,他当场脑壳碎裂,脑浆飞溅,一声不响滚落马下。

    李自成毛骨悚然,他拼命止住胯下惊动的马匹,眼角余光又看到几道长长黑影扭曲乱飞,内中一道扑向袁宗第那一群人,那黑影呼呼的尖啸旋转着,一路抽打,袁宗第的脸被抽了一下,就翻滚落到了马下。

    一切停止后,那方是呻吟惨叫声一片,李自成等人急急奔过去。

    “绵侯。”

    “袁兄弟……”

    随后他们声音戞然而止,眼前一切让他们心头涌起无比的恐惧。

    ……

    眼见凄厉的呼啸声中,一发发火箭从靖边军中腾空而来,然后落入了满蒙中军大阵中,看着那边慌乱的情形,这边人等又是心有余悸,又是庆幸。还好,靖边军的目标不是他们,没有一发火箭落来。

    看满天的焰火浓烟,然后是一道道坠落的绚烂轨迹,唐通喃喃道:“白日见流星啊。”

    吴三桂脸色发白,身旁的祖大乐等人也是无言。

    祖大弼沉默良久,叹道:“唉,押错宝了。”(未完待续。)

第813章 拼命

    “这是天神的怒火啊。UU小说,www.uu234.com”

    绚烂的火箭不断飞向敌营,炸得几里外的满蒙蛮子哭爹喊娘,列阵的新附营蒙古马队,归附的外藩、青海河套蒙古马队看得亲切,无不是目眩神摇,特别青海河套蒙古佐尔丹等头人都是喃喃念佛。

    他们虽是蒙古人,但已被当地同化不少,举的旗帜少有苏鲁锭,多类似五色经幡的旗子,颇有藏区当地风格。

    他们与外藩蒙古土谢图汗衮布等人一样,都出动马队甲兵五千参战,算了下了大本钱。

    此时他们看着满天的火焰与浓烟,那让人心惊的火箭呼啸,那遥远的距离与威力,他们脑中除了神迹就无可想象,不由暗暗庆幸,自己加入的是明国大都督一方,否则此时挨炸的就是自己了。

    “就知道元帅军中有大杀器。”

    王朴举着千里镜一直眺望对面情形,他的新军营已经交给韩朝安排,指挥权也全部移交,此时他策马韩朝身旁,身边只有几百个护卫,不过王朴很满意。

    他刚一参战,元帅王斗就给他营伍全部换上自生火铳与铳剑,他的新军经历过松山血战,战力不薄,此时又有犀利的铳械,更是如虎添翼。每次跟王斗出战都获得满满的好处,这让王朴坚定紧抱王斗大腿的决心。

    此时他大呼小叫的,颇引旁人侧目,忽然王朴又喊道:“好,打得好。”

    他痛快的大笑:“刚才那火箭打得太好了,哈哈,炸死这些骚鞑子。”

    ……

    以铁链相连的两个大小铁球呼呼飞舞,它急速旋转着,一路抽打,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忽然吏部满承政图尔格一声凄厉的嚎叫,却是他的头被铁链狠狠抽了一下,立时半边脸都被抽烂了,眼睛鼻子嘴巴挤到一处,非常恐怖。

    还有刑部蒙古承政多尔济的头瞬间被绞走,无头的尸身一阵阵喷涌鲜血,非常渗人。

    最后这根链球缠在工部汉承政祝世荫的腿上,让他的右腿只剩一点点皮肉相连,他在血泊中爬动,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多尔衮目眦欲裂,方才靖边军三发“大神火飞鸦”一齐落下,造成惨不忍睹的景象,周边凄厉的嚎叫,支离破碎的肢体,让他的心肺都一阵阵抽动。

    乱了,计划全部被打乱了。

    在他的计划中,让两翼的汉日朝八旗,归降的明军等先消耗靖边军的有生力量,自己率满蒙主力伺机以待,最好王斗与流贼打个你死我活,然后自己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没想到靖边军先下手为强,自己后下手遭殃,特别他们的新式武器非常犀利,活生生打到自己的中军后阵,造成非常恐怖的效果。

    而且前阵更惨,大量的“小神火飞鸦”落下,将士们策在马上,活生生站着挨打啊。

    还有自己的火炮啊,全完了。

    吴三桂等人投降后,放在辽东、山海关等地缴获安置的原清国四轮磨盘、神威大将军炮三十五门,天佑助威大将军炮十门,又有当地一些大小红夷炮,总共约六十五门的红夷炮也被多尔衮一齐拉来。

    除济尔哈朗率领的那一路他给了十门四轮磨盘大炮,余下的他都舍不得给两翼使用,只给他们各几门普通的红夷大炮,准备集中起来,介时轰击靖边军的中军大阵,眼下在他们火箭打击之下,全完了。

    他们雨点般的燃烧弹落下,甚至引起殉爆,炸得周边的人血肉横飞。

    他千里辛苦运送的火炮完了,再这样被打下去,光挨打不能还手,恐怕他的满蒙中军大阵也会活生生崩溃。

    多尔衮看得很清楚,对面的靖边军是玄武军的旗号,他们主将是王斗心腹重将韩朝,此人打过塞外之战,非等闲之辈,而且他兵马不少,光在后阵列阵的骑兵就有二万左右。

    他们拥有大量的马队骑兵,又紧紧盯着自己,己方万一溃败,在他们追杀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形势有变,不拼命不行了,而且方略需要改变。

    多尔衮多少也看出,靖边军的新式武器虽然犀利,其实造成的伤亡人数还是小,只要忍住恐惧,未必没有挽回局势的可能。

    现在就是不能光站着,否则靖边军步阵逼上,他们那“大小神火飞鸦”等犀利武器更靠近,那真是大清国的末日。

    多尔衮传令左翼的多铎,右翼的阿巴泰,立时监战进攻,分别攻打玄武军的左右翼,同时他这边的满蒙大阵十万人,依外藩蒙古、科尔沁部、八旗蒙古等顺序,多批次向玄武军中阵发起进攻,不闻鸣金,不得后退。

    他们进攻方略,就是大量马群在前,后方跟随马队有些散乱,后几排集中,这样死的人会少些。

    他满八旗一样会分为数层,都准备大量马群,关键时刻雷霆一击,直破靖边军中军。

    ……

    炮下的土台猛地一震,一门红夷重炮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长长的火光与浓浓的硝烟喷出,一颗十几斤重的炮弹呼啸飞出,那边数排的战车都被打得碎裂,沉重的实心铁球冲撞过去,木板与人体的残片就四下飞舞。

    早在火箭齐射后,那方流贼的车营,铳营,炮营就慌乱不堪,很多贼兵撒丫子就跑,眼下火炮轰击后,他们溃乱的形势已经要蔓延到整个前阵,潮水般的溃散就在眼前。

    再加把劲,他们整个前阵就会溃败了,为己方的步阵扫平前进的障碍。

    浓浓的白烟弥漫,装填手又填上丝绸药包,然后一人插上鹅毛药管,然后点火发射。

    靖边军炮营广泛使用丝绸药包与鹅毛药管,内中残渣极少,可以好几次才清刷一次炮膛,鹅毛药管发火快,线药也不会板结,使得靖边军的火炮达到一个非常惊人的射速。

    土台上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炮响,猛烈的硝烟,再一次笼罩了这一片方圆。

    ……

    “嗵。”

    沉闷的声响中,不远处一门重型臼炮发出浓密的火光,浓浓的硝烟随后向四周蔓延开来。

    一颗燃烧炮弹呼啸从粗大的臼炮口飞出,火炮发射的同时,炽热的火药气体已经从炮弹的边缘通过,点燃了信管中的火药。

    相比原来的开花弹,靖边军的引信技术改进不少,明显的就是延时引信更为优良,甚至不再分别点火,而使用炽烈的火药气体。

    当然,这样虽然简单方便许多,但由于火药气体压力很大,如果引信不是朝向炮口方向的话,很可能被火药气体吹进弹体内,造成炮弹在炮管内爆炸的恶**故。

    靖边军的解决办法是在炮弹加工一个突出的引信铁台,这样可以限制炮弹在膛内翻滚,使得引信口一直朝向炮口方向。

    当然,这也不是没有弊端,铁质的引信台加工难度高,而且还会对炮管内壁产生一定的磨损,所以靖边军内在研究木质的引信台。

    只是木质的引信台也有弊端,就是发射后容易出现早发火故障,所以最后的解决方案是为炮弹加装一个软木做的弹托。这样可以避免引信在膛内意外起爆,还增加炮弹的精度,炮膛的闭气。

    但还只是在研究,在收集数据,目前军中还是使用铁质的引信台。

    而且因为膛压缘故,臼炮的开花弹都没有预制破片,杀伤力比火箭小很多,它们的优势,就是比较便宜。

    炮弹呼啸而出,最终落在了流贼一个炮垒上,然后爆开,粘稠的火焰四射,几个流贼浑身着火的喊叫,他们狼奔豕突的奔逃,最终引燃了炮台上的火药,震撼大地的晃动,冲天而起的火焰,汇成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

    ……

    王斗放下千里镜,流贼的炮台全部解决了,他们车营、铳营也全部溃败,潮水般的向后阵逃去。

    鼓乐声中,温方亮那边步阵又开始如墙而进,不过同时流贼中军两翼一些马队已向他们两侧扑去。他们的大阵两翼,也开始向挡儿岭南面两边进攻。

    再看挡儿岭东面韩朝那边,清军两翼的吴三桂、汉八旗等已开始列阵逼近,他们的满蒙大阵也蠢蠢欲动,似乎在排兵布阵,准备向韩朝的中军阵地发起攻势。

    王斗面无表情,李自成与多尔衮毕竟都是饱经军伍,就算在火箭打击下也很快反应过来,知道到了拼命的时候。而且此时火箭还多打他们前阵,二方主力精锐都在,不可能不作任何措施。

    两处战场都全面开打,王斗不断眺望,眼前形势是他期盼的,不论流贼的老营,或是鞑子的满八旗,这些人作战经验都非常丰富,而且又有骠肥战马,个个跑得非常快。

    介时就算溃败,也不知能追杀他们多少。

    所以此战不只是简单的击败,王斗还希望在战场上多杀伤他们的精锐力量。

    ……

    整齐的踏步声一片,日月浪涛旗下,一万二千八百名步卒战兵坚定行进。

    从侧面看去,他们似乎是八排笔直的横线,然后每排延绵四里的一色闪亮盔甲,盔上跳跃的红缨,还有锐利的铳剑,锐利的破甲长锥枪,同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们伴着鼓点,伴着军乐,重重踏步而进,似乎同时抬脚,同时踏地,保持着相同的,整齐的韵律。

    每当他们脚步踏下时,似乎大地都在震动,然后抬起,就一片整齐的轰轰声。

    他们的铳剑长枪红缨也随着他们的行进有规律的起伏,旌旗猎猎飞舞,汇成一片雄壮的力量。

    温方亮看到这些军士坚决的神情,一张张坚毅的脸容,他心中涌起自豪,只要自己步阵逼到流贼老营面前,就是他们毁灭的时候。(未完待续。)

第814章 冲阵

    此时他策在马上,身旁又有军部各官,护卫总,塘马队,还有军中甲等营,骠骑兵、猎骑兵,忠义营马队,陕甘各将马队等等,共约两万骑,他们结成浩大的队列,同样跟在步阵后方两翼行进。

    特别忠义营与陕甘各将马队聚在两翼,他们纵深很大,劳劳护住步阵,类似一个“h”形。

    还有军中辎重部、工兵总忙着为大军搬运更换器械,闲下无事时,他们还会为医卫总抬扶伤员。

    内中他们还有数百掷弹手,个个携带万人敌,需要的话,还可以随步阵一齐突击敌人。

    看流贼中军两翼已出动马队,各约二、三千骑,后面还有几股在准备,温方亮吩咐两翼的骑兵迎战,他们将在炮兵轰击后,在烟尘的掩护下冲向敌骑,杀溃这些骚扰的兵马。

    旷野间原有一些哨骑在拼杀追逐,双方列阵后,二方基本回归本阵,然看现在流贼小股马兵又有跑来骚扰的趋势,温方亮吩咐军中一些骠骑兵、猎骑兵出动。

    消灭那些小股冲来步阵的贼骑,掩护步卒,还有阵前随之行进的炮兵箭兵们安全。

    他眺望前方,流贼中军两翼各约有一万多骑,后阵核心有约三万骑,内含李闯一万骑的中权亲军,以贼将刘宗敏为权将军直接指挥,又有李岩为帅标副权将军,党守素、辛思忠、谷可成等人为威武将军、果毅将军。

    加上往两翼监战的一万多老营兵,他们精华就这些了,只要消灭这些老营,为祸大明多年的流贼就彻底消亡。

    而他们原本列阵约有四里,车营铳营占了一里纵深,三堵墙每一万骑二十列纵深约一里,三万骑纵深三里。现在车营炮营铳营溃败,他们匆忙收拢到阵后去整队,己方步阵离他们骑阵之间距离已不到五里。

    ……

    一门红夷六磅炮剧烈抖动一下,炮口喷出了浓密的烟雾,凌厉的火光中,一颗五斤多重的实心铁球恶狠狠向面前的马队扑去。

    噼里啪啦的渗人骨折声,残肢断臂,血肉横飞,人腿马腿,实心炮弹的杀伤力实在恐怖,就算流贼马队散得很开,队列不密集,然铁球冲撞过去,还是打开了一条血肉的胡同,各色肢体腾飞。

    硝烟弥漫,炮响声轰隆隆一阵接一阵,开炮的不单只是这门火炮,青龙军阵前有普通红夷大炮一百门,射程二三里,内中各十五门摆在两翼,此时两翼共三十门红夷大炮猛烈开火,对冲来的老营马队狠狠轰打。

    不单如此,此时已是阵后的一些炮台上的重炮,同样轰隆隆开炮,带着巨大的鸣响呼啸,将十几斤的重型炮弹,恶狠狠砸到那些奔来的流贼马队头上。

    尤世禄咋舌地看着那方惨烈的情形,靖边军的火箭已经让他大开眼界,这火炮更是打得准,打得狠,打得快,而且比他知道的红夷大炮打得更远。

    看他们的开炮速度,怕不到十息就打了一炮,而且竟可以连续轰打十炮才停下来略为歇息散热。

    在爆雨似的炮子打击下,尤世禄看那方冲来的流贼马队都被打懵了。

    此时尤世禄他们居于中军右翼,他们一万骑更被尤世威分为三波,尤世禄居于前阵打头阵。

    看机不可失,尤世禄吼道:“将士们,随某杀贼!”

    他挥舞大锤,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万胜!”

    不但他的家丁,便是阵中李昌龄、高汝利等总兵都是咆哮喝道,个个催马冲出。他们一色红色金边号衣,以滚滚的气势,轰响如雷的蹄声,三千多骑义无反顾冲向敌人,就算面对的是流贼老营,也不畏惧。

    “杀贼!”

    双方凶狠的对冲,轰隆隆的蹄声仿佛让大地起了强烈的地震,那种千军万马冲锋,那种万马奔腾,那种大地晃动,那种无数的旌旗猎猎飞舞,让人一颗心都要跳出来,胆小者甚至闭上眼睛不敢观看。

    “骑兵的拼杀,总是这样让人热血沸腾。”

    挡儿岭上的王斗看着,眼前的情形让他想起当年的往事,那年他也是这样策马冲锋,那种刺激阳刚的场面他永远忘不了,他看两只骑兵越奔越近,仿佛奔腾的浪潮,然后凶狠的撞在一起。

    那一瞬间,王斗差点闭上眼睛,骑兵的战斗是非常残酷的,双方的生死只在瞬间。

    王斗看得很清楚,双方对撞过后,就是一路的人马旗号兵器抛起,然后等双方冲过分开,就是满地的悲鸣战马,被踏成肉泥的落马士卒,还有一个个哀嚎的伤兵。

    骑兵的战斗,就是这样残酷。

    不过也可以明显看出,己方马队占了上风。

    除了他们本身战力不凡,战斗意志坚决,己方火炮先期将他们队列锐气打没也是个重要因素。

    王斗道:“就这样打,骑兵掩护,步阵逼近,箭炮跟随,待离他们阵地一里,火箭火炮全开,对他们两翼后阵进行地毯似轰炸。”

    中军兼护卫主将钟调阳忙将他的命令传给了那方主将温方亮。

    ……

    一阵排铳过后,对面的流贼马队翻滚了一大片,他们滚在地上惨叫,中弹的痛苦让他们个个痛不欲生。

    又有数十个骠骑兵战士从他们两翼掠过,二三十步的距离,个个抽出手铳对他们扣动板机,又是一片的人叫马嘶,不断有流贼身上冒出血花,惨叫着摔于马下。

    或是他们马匹中弹,发狂的受惊,将马上骑士掀落下来。

    或还不时有靖边军骑兵从他们不远处策马奔过,他们手上拿着点燃的破片万人敌,借着飞快的马力,恶狠狠抛入他们人群之中,炸得各贼骑鬼哭狼嚎的。

    流贼能在马上骑射者还是少,就算有骑射的本事,一般也是使用马弓,弓力薄弱,射程很短,根本不能跟靖边军的猎骑兵、骠骑兵骑铳、手铳们争雄。

    远远的他们就被猎骑兵的骑铳点名,隔着五六十步的距离,一一射杀,然后骠骑兵们从他们两翼袭击,一战下来,交换比极为惊人,甚至相同人数下,对面贼骑都处于光挨打不能还手的局面。

    战场上白烟弥漫,铳声不断,在骠骑兵、猎骑兵的努力下,很快那些前来骚扰步阵的一股股贼骑,就被他们驱赶消灭完毕。

    ……

    “怎么办?”

    看靖边军步阵仍不断逼来,就快进入四里了,而己方马队不断出击,却被他们两翼骑兵缠得死死的,这是己方最精锐的老营啊,却与他们的马队杀个势均力敌。

    哦,还不止,他们聚于步阵左翼的骑兵估约只有五千骑,己方聚于中军右翼的马兵有一万多骑,却仍与他们杀个势均力敌,这战力之强悍,实在惊人。

    他们骑在马上打铳的骁骑更是犀利,己方骚扰他们步阵的马兵,无论去多少队,都被他们顽强的驱赶出去,一点也不能阻碍他们步阵行进的步伐。

    该怎么办呢?

    看对面的靖边军青龙军步阵越来越近,李自成等人眉头紧锁,这时他们才感觉到,己方兵力虽多,但似乎没什么用,关键时刻拿不出什么精锐来抵挡。

    他们看向大阵的两翼,铳声震天,火炮呼啸,双方正打得难分难解,似乎谁也奈何不了谁。不过最关键的,还是看中军这边,这才是决定战场胜负的要紧之处。

    “天王,末将以为,还是要继续投入老营骁骑,现在中阵两翼胶着,或许再投入两万马队,就可以冲破他们的两翼,然后绕到他们步阵后面去。”

    李岩观看良久,最后提出自己的破解意见。

    李自成不置可否,刘宗敏瞟了李岩一眼,阴阳怪气的道:“若冲不破呢?驴球子,到时李先生说怎么办?”

    他说道:“刚才的搏战看得很清楚,他们放了很多火炮在步阵两翼,我老营兄弟冲去,半途就被他们打散了,然后他们马队冲出,以有队对无队,每一次马阵都被他们击败。妈妈个毛,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又来这一套?甚至用那种古怪的,可以打很远的火箭,我老营兄弟可能冲到一半就没形了。”

    他说道:“况且他们步阵很薄,就算我们绕到他们阵后,他们一个转身,或是结成方阵,我数万马兵更是讨不了好去。”

    李自成、李过、刘希尧等人都是脸色一变,说到这个方阵,他们不免想起当年攻打曹王之事。

    那年曹变蛟也是结成方阵,他们马兵冲阵,到现在那种惨痛教训仍然记忆犹新,他们不相信王斗靖边军不知道这一套,介时打得气丧,他们马队再冲过来雷霆一击,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他们步阵后还有几千骑,可能比两翼的马队更强,也必须考虑在内。

    李过佩服道:“姜是老的辣,这战事方略,还是要总哨刘爷谋划。”

    刘希尧也道:“该怎么应对,汝侯就明说了吧。”

    李岩默然,进京之后,刘宗敏权欲心大重,常常有意无意排挤自己在中权亲军的影响力,更时不时针对,往日那种豪爽亲近全无,每每让他有如坐针毡之感。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刘宗敏说得很有道理,无论是冲不过去,还是介时靖边军结为方阵,都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事。

    李自成也看向刘宗敏,想听听他有何应对良方。

    刘宗敏揉着自己满腮的虬髯,这个闯营中的老将也是难下决心,他沉吟良久,最后道:“只有冲他们步阵了!”

    他说道:“也是两万马队冲阵,只要能冲过火炮火箭轰打,冲到他们近前,他们薄薄几列步卒定然溃败,然后驱赶他们溃兵冲阵,这一仗我们就赢了,关键是要冲过去。”

    李过、刘希尧脸色一变,两翼不能动,否则靖边军马队冲过来侧击怎么办?而两万马队出击,唯有用三堵墙中他们这前两堵了,中权亲军不是随随便便就会出战的。

    他们看着前方步阵,本能感觉不好冲,介时要死很多人。

    而方才靖边军奇怪的武器打击之后,加上前阵溃败历历在目,他们阵中就算老营也颇有畏惧之色,还是两翼马队出击,又靖边军步阵逼来没有发射那奇怪武器,他们阵列才勉强没有崩溃。

    现在要去冲破他们步阵,也不知阵中兄弟有没有这个决心。

    不过他们心头也有侥幸,方才的搏战,是他们火炮打后骑兵就出来,骑炮相合,显得威力惊人。

    不过对上步阵,他们火炮打后步兵肯定在原地等待,加上马队对步卒的优势,似乎也可以冲过去。

    骨子里,他们更相信马队多一些,事实也证明,很少有步阵在骑兵惊天动地的冲锋中不崩溃。

    要不要冲?他们都看向李自成,而李自成亦是沉吟不语,犹豫不决。

    ……

    “要动手吗?”

    老胡看了看左右,悄声对孔三说道。

    此时他们却是居于中军右翼位置,身边约有三千马兵。

    他们巡山营有五千人,现在虽个个享受老营待遇,人人有马,然人人有马不代表个个都会骑在马上撕杀,有些人只单纯会骑马而已,所以在这个纯粹老营汇聚的大阵中,他们也精挑细选三千骑出来。

    方才的搏战,他们排在第三阵,应付之后他们回来,将一些该死的人送死,打得勇猛顽强,李闯看后都专门派人前来嘉奖慰问。

    “不急。”

    孔三眺望对面阵地,他眼中闪过激动的神情:“大将军的兵马更多更锐了。”

    他说道:“待流贼再乱些,他们损失再大些,就是我们动手的时候。”

    ……

    “鞑子要开始冲阵了。”

    韩朝放下自己的千里镜,默默的想。

    他看到四里之外大股的外藩蒙古兵聚集,看样子,不久就会发动进攻,而且看他们的动作,这只是开始。

    他身旁军参谋长郑宗辉道:“外藩蒙古敖汉部、奈曼部、喀喇沁部、土默特等部,情报所得,他们出旗丁一万,内披甲兵三千。依东虏国中地位,他们被排在第一个冲阵。看他们布置,这一万骑约分为二波。依五千骑一波算,奴酋可能会安排十波到二十波的连绵冲击。”

    身旁的营将雷仙宾、谢上表、田启明、张堂功、徐友渔等人都是郑重,奴贼来势汹汹啊。

    王朴在旁听着,不由重重吞了一口口水,看阵前大量的火炮,朱辛庄岭上大量的火箭,心下略安。

    韩朝默默点头,他看向自己军阵,两个玄武军乙等营,王朴新军营,两个丙等营为前阵,他们一万六千人步卒战兵分为八排,内四排铳兵,四排枪兵。

    然后阵前摆了普通红夷大炮一百五十门,大将军佛郎机炮五十门,中小佛郎机炮二百五十门。

    又有红夷重炮四十门,重型臼炮四十门,轻火箭营三个,重火箭营两个半摆在朱辛庄山岭上。

    防守的火力是完全没有问题。

    而且前阵后还有自己的甲等营,骠骑兵、猎骑兵,新附营马队,归附蒙古人等二万骑。

    他神情一肃:“军官全部各就各位,以密阵迎战,告诉岭上的赵瑄,所有的火箭火炮,待奴骑进入二里后,再集中轰打。”

    说着,地面隐隐轻颤,外藩蒙古兵已开始推进。

    他们潮水般涌动,视线的尽头,就尽是密密麻麻,无边无际的骑兵。(未完待续。)

第815章 霰弹

    外藩蒙古兵慢慢推进,他们如潮而来,视野中尽是他们的马头。

    进入三里时,他们开始加快速度,蹄声轰隆隆的响动,地面仿佛一面大鼓似的剧烈抖动。

    看他们滚滚而来,有若奔腾的潮水,那种威势不由让人色变,没有经过专门的步骑对抗训练,或是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很多步阵其实很难挡住骑兵的冲锋。

    有太多的军阵未待骑兵冲到近前,就活生生吓得崩溃。

    面对骑兵冲锋,那种感觉就象火车与卡车迎面而来,等闲人等不要说迎战,能不能在当地站稳都难说。

    这也是历来明军出战,旷野上基本需要沉重的车营掩护,依仗战车的保护,才能给他们带来那么一些些的安全感。

    不过玄武军阵地这边仍然沉着,士兵们抓着武器的手也是稳稳当当。

    韩朝千里镜看着,果然这第一波冲来的外藩蒙古兵有五千骑左右,他们大股人马前面还奔着一些稀稀拉拉的马队,每股数十骑、上百骑不等,显然是诱兵。

    他们会奔到近前作各种引诱开火动作,如果这边按纳不住开火,待火炮火铳打完,他们后方大阵堪堪冲上来,一举破阵。当年的松锦之战,奴骑就是用这一招破了白广恩的车阵。

    这些诱兵之后是大群大群的马匹,一些蒙骑策在上面驱赶,再后方才是他们大股的马队。

    韩朝传下命令,等会火箭火炮注意轰打他们的马群,还有后面冲上来的大股马队。至于前面的诱兵,大阵铳兵不得开火,以炮营护卫及安排他们身边的猎兵射杀之。

    第一波的外藩蒙古骑兵进入二里,猛然他们加速策马,胯下马匹更达到每秒十米的奔驰速度,铁蹄更是震得大地轰轰轰的响。

    而且这还不是他们最高的奔驰速度,战马冲锋时每秒可达十二三米,最高冲刺速度是每秒十五六米,不过就按这个速度,他们也只需两分钟就可冲到大阵近前。

    战马奔驰,大地的抖动越发剧烈,潮水般的蒙骑涌来,无数蒙古人在马上发出怪啸。

    也就在这时,震耳欲聋的炮响,阵前的一百五十门红夷大炮同时开火,有若电闪雷鸣,长长的白烟喷出,很快就覆盖了这一片的阵线。

    沉重的后座力让各门炮架集体一退,同时在长长喷出的火光中,一颗颗实心铁球呼啸空中,劈头盖脸向冲来的蒙骑砸去。

    震天的炮响让人心惊肉跳,韩朝略略制止胯下马匹的骚动,一百五十门红夷大炮同时开炮非同小可,便是胯下马匹见多识广,也不免产生惊恐害怕之情。

    王朴重重的呼了口气,他听周边马嘶声此起彼伏,也是极力压抑那狂跳不安的内心,一百五十门红夷大炮同时开炮,太可怕了,这种大场面也只有靖边军拿得出手。

    他看向对面,滚滚硝烟弥漫,那方情形有些不清,不过可以看出火炮轰打后,那边一大片的马匹嘶鸣混乱,甚至一些实心铁球撞入马群中,大团大团的血雾飙起,一些受伤的战马就浑身浴血的乱滚乱撞。

    一些马匹骑士直接被炮弹打出巨大的血洞,然后它们翻滚在地,就给身后冲来的马匹造成严重的混乱,接连不断被绊断在地。一些骑士被狂乱的马匹掀翻出去,随后就被身后冲来的战马踏成肉泥。

    炮弹呼啸,火炮的轰响声仍然不停,一门门火炮发出凌厉的火光,霹雳般的炮响声中,大股大股的浓烟就喷涌不绝。

    各炮兵发射后,立时填入新的药包与线管,动作快速敏捷,靖边军广泛使用丝绸药包与鹅毛药管,使他们的发射速度达到一个惊人的地步,一分钟可打五六炮。

    比起普通红夷大炮连续发射不得超过三次,他们可以达到十次,然后散热一刻钟,而且也打五十发炮弹后,才需散热一小时。

    不过因为奴骑多波次进攻,所以他们发射也要控制节奏,一般红夷炮连打五炮就不打了。

    同时轰隆隆的炮声从朱辛庄岭上响起,一颗颗十几斤的重炮弹,直接越过军阵头顶,恶狠狠砸向冲来的蒙骑身上。

    还有火箭。

    王朴抬头看向头顶,一百发绚烂的火箭从天空飞过,它们发着凌厉的呼啸,拖着长长的尾焰与浓烟,若流星火雨,然后重重落入了前方鞑骑赶来的马群之中。

    然后,剧烈的爆炸声一阵接一阵,高高腾起的火焰,烟雾,破片,铁弹,破碎的人体,破碎的盔甲兵器,翻滚的马匹残肢,恐慌混乱到处奔跑的马匹。

    只一些炮弹与百发火箭,他们的马群控制就完全失效,千多匹马奔散得到处都是。

    甚至一些马匹嘶鸣着,浑身浴血的往回跑去,激起四周一阵又一阵的混乱。

    王朴看着那方,喃喃道:“效果不错,就是太费钱了。”

    他身旁田参谋长闻着远处传来的刺鼻硝烟味,亦是感慨道:“战争,真是钢铁与火药的产业啊。”

    靖边军各红夷炮打了五阵,八百多颗轻重实心铁球横冲直撞,加上百枚火箭齐发,给冲阵的外藩蒙古兵带来了惨重的伤亡。

    只冲到一里的时候,他们已经谈不上任何的队形,更至少损失了五分之一的人,因马队的混乱,他们不知不觉速度也慢了不少,那马群更是全部散了。

    不过因策在高速奔跑的马匹上,外藩蒙古骑都处于高度兴奋之中,肾上腺素急速分泌,似乎感觉不到恐惧,快速运动时候也很难看到身旁各人惨状,因为很快就跑开了。

    他们队列也很分散,所以还是有很多人没有中炮中箭,他们继续奔驰着,一边发出震耳欲聋的怪叫。

    很快他们奔入一里之内,五十门大将军佛郎机炮又是雷霆开火,短时间内各门火炮轰打了四五炮,**残肢飞舞,扑倒的马匹一片一片,不过黑压压的骑兵洪流还是滚滚前来。

    有些人更策马冲锋,每秒速度达十二三米,大地的抖动有如地震,耳边尽是点鼓一般密集的马蹄声音。

    ……

    “这些蒙古人吃药了。”

    王斗在岭上看着,默默的想。

    在岭上关注战情的陈新甲,纪世维等人也不知不觉将目光投注这边。

    他们个个面有忧色,北虏如此剧烈冲击颇为少见,看他们似乎千军万马的冲锋,整个旷野上都是他们的人马,而己方战线只有薄薄一层,能挡得住他们冲锋吗?

    太子朱慈烺也是看着,看鞑贼汹涌而来,那洪流似乎要冲破一切,他紧张得差点叫出来,随着他们的马潮越来越近,他额头上汗珠滚滚而下,一双拳头不知觉握得紧紧的。

    ……

    王朴一颗心剧烈跳动着,他张嘴想说什么,然看看身旁韩朝的脸色,又自觉的闭上了嘴巴。

    他想干点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干,好在他听到阵前传来各营炮官的喝令声:“霰弹准备,三波次轰击。”

    然后是此起彼伏的应令声:“霰弹准备,三波次轰击。”

    一门门火炮将射角调到直射,然后一份份霰弹塞入炮膛,黑洞洞的洞口,只管对准那些仍然滚滚而来的外藩蒙古兵们。

    终于,他们大队冲近了,冲在最前的就是那些诱兵,他们数十上百一股股,似乎直直冲阵的架式,然冲到百步后,又突然娴熟的拔马,往军阵的两边掠去。

    他们这种引诱动作熟极而流,显然往常没有少干。

    往日对上明军军阵时,他们就经常引诱得手,引得他们火铳火炮好一阵轰击。

    然靖边军冷然不动,这些诱兵若是冲得近前,自有炮兵身旁的猎兵用鲁密铳将他们射杀。

    蹄声更若惊雷,黑压压的蒙古骑兵冲到,他们个个放开马速,直直就冲入一百五十步之内。

    “开炮!”

    猛然尖利的天鹅喇叭声响起,一个旗手将手一扬,炮轰声似乎震动大地,完全将对面的马蹄声压了下去,一百五十门红夷大炮一齐轰射,滚滚的浓烟大股大股冒出,伴随着长长的火焰喷出炮口。

    这些红夷炮每门都装了五百发弹丸的霰弹,一百五十门就是七万五千颗小铁弹,它们以每秒有四百米的初速打出,扩散面积五六十米,有效射程二三百米。

    一百五十门红夷炮齐射霰弹,满天疾飞的弹丸就笼罩了步阵的整个前方地带,拇指粗的铁雨横扫,血雾与尘土飞扬,正面与后方几排冲来的外藩蒙古骑兵几乎被横扫一空。

    他们不论人马,身上都腾出密密麻麻的血箭,惨叫马嘶声连成一片。

    有的人冲得近的,面对炮口的,更当场被打得分解了。

    那些往军阵两边掠去的诱兵也被一扫而空。

    那些后方的蒙骑个个大张着嘴,前方雷鸣般的炮吼让他们一阵阵耳边嗡嗡响,更见前方的人马麦浪似的翻滚一片一片,然后是无数凄厉的惨叫,那种震撼真是难以形容。

    他们麻木又茫然的冲去,又听尖利的天鹅声音。

    五十门大将军佛郎机炮又是齐射霰弹,它们一样是装填五百发弹丸,射程一百多步,扩散面积一二十步,这些蒙骑只见前方烟雾中又是火光闪现,然后滚滚烟雾更为浓烈,就又是一大片咆哮的弹雨扑来。

    他们又翻滚下一大片,剩余的人更是头脑空白,个个不知所措。

    又是尖利的天鹅声音,二百五十门中小佛郎机炮推上,它们装填一百发霰弹,然二百五十门也有小铁弹二万五千颗,它们再次齐射,又向这一片区域倾泄更多的烟雾与猛烈的火焰。

    短短时间内,玄武军阵前百步距离已堆满了人与马的尸体,很多未死的伤者在地上凄厉的爬动喊叫,还有那些中弹的马匹,血肉模糊的在地上翻滚着,或是狂乱的狂跳哀鸣。

    余下的蒙骑冲上来,都是拥挤徘徊在这一片区域,满地血泊中挣扎的人马让他们惶恐不已。

    ……

    “北虏马多,好在我们炮多。”

    陈新甲长长舒了口气,对身旁的纪世维道。

    纪世维仍震撼的看着那边,无意识道:“是……是啊……”

    “科技的力量,毕竟是血肉之躯无法阻挡的。”

    王斗提着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保守估计,方才玄武军阵地至少打了十万发的霰弹弹丸,这么庞大的弹雨覆盖,岂是区区外藩蒙古骑兵能冲上来的?

    这也是他事前要打掉顺军那边车营火炮的原因,若被他们也来一次霰弹,他麾下的士卒岂不是要死伤惨重?

    他坐回自己的虎皮大椅上,掏出一盒云烟,看兵部尚书与岳父都不知不觉站到自己身边,就顺手分给他们一根,然后抽出一根自己叼上,钟调阳忙掏出火摺子为他点上。

    王斗喷出一口烟雾,舒服的靠在椅上,一切都没问题。(未完待续。)

第816章 铁线

    一声轰响,一门佛郎机炮向前方喷吐出了上百颗的粗大弹丸。

    地面仿佛暴雨似的烟尘扫过,对面百步外的一群老营骑兵身上血雾狂飙,很多人一声不吭就栽倒地上,他们胯下的马匹则很多双蹄高高扬起,狂乱惨嘶起来。

    与这门佛郎机炮一齐轰射的还有另外一百四十九门佛狼机火炮,一百五十门佛郎机齐射霰弹,打得对面的老营兵死伤狼藉。

    不过流贼马队基本未见识过靖边军的铳炮战阵,他们还是右营一万骑同时冲锋,营中制将军刘希尧、左右果毅将军白鸠鹤、刘体纯等亲自在后督阵。

    所以在挨了青龙军这边阵地七十门红夷炮霰弹齐射,三十门大将军炮霰弹齐射,一百五十门中小佛郎机霰弹齐射的三波次霰弹轰击后,后方马队,仍慌乱的拥挤冲来。

    “火铳预备!”

    见稀疏不少,但仍是潮水般的流贼蜂拥冲来,担任前阵指挥的左营将官揭一凤大声喝令。

    “预备!”

    所有的铳兵战士大喝一声,金属的哗哗响,同时一片扳动击锤的卡卡声音,各兵拔下击锤后将燧发枪举起,立时雪亮的铳剑如林,前方十步外的炮兵箭兵们则拼命的伏低身子。

    “瞄准!”

    立时第一层一千六百名铳兵将手中火铳翻下,带着铳剑的铳口黑压压的对着前方冲来的流贼马队,一大片金属的寒光蔓延。

    “射击!”

    揭一凤咆哮喝道,他身旁的号手吹响号令,尖利的天鹅喇叭声响遏行云。

    所有的第一排战士扣动扳机,击锤撞在各人火镰上,啪的一声轻响,随后砰的巨响,击打出来的火花点燃火门中的引药,瞬间又点燃各人铳管内的火药。

    立时大股的硝烟从各人火门与铳管中喷出,带着浓浓的火焰,随后这些硝烟相互连通,汇成腾起的烟墙,四里的战阵大片的白烟弥漫。

    震耳欲聋的排铳声音,前方冲来的流贼马队翻滚了一大片,一些前排位置差点被打空了,凄厉的人叫马嘶,中弹的骑士就滚在地上嚎叫,中弹的马匹则更为发狂。

    排铳虽没有霰弹量大猛烈,然打得更密,打得更准,他们现在还是一人站一米位置,然冲来的流贼已经没有那么密,他们几乎都是几人瞄准一人,几乎无有不中者。

    “第二层,上前!”

    揭一凤大声喝令,立时第二排铳兵上前数步,举铳瞄向了前方又汹涌而来的马队,第一排仍待在原地装弹。

    这是靖边军的徐进战术,前排打完,第二排上前,第二排打完,第三排上前,铳兵一边射击一边前进。火铳排射战术很多,相比那种后退战术,这种徐进战术更显得有进攻与进取意义,而且给敌人的威胁感更强。

    就是前进一步,那种意义都不一样。

    “射击!”

    又是响遏行云的天鹅声音,震耳欲聋的排铳声,前方的流贼响起更多的惨叫,目前所见,他们人马又是空了一大片,后面马队依着惯性上来,则被前方的人马尸体绊倒阻碍,拥挤混乱成一团。

    特别他们胯下的马匹,很多死死不愿前进,面对那片尖锐的金属森林。

    “第三四层,上前!”

    揭一凤咆哮喝道,看后方流贼就算上来,也跟前方残余马队拥挤一团,机不可失,揭一凤立时喝令三四排铳兵一齐上来,以密阵迎战,一米距离站两个铳兵,并三四排一齐射击。

    “虎!”

    郑天民大喝一声,随着身旁的战友发出雄壮的声音,他们这一排铳兵举铳向前,一直走到最前,身后还跟着第四排的铳兵战士。

    “瞄准!”

    揭一凤声嘶力竭的咆哮道,郑天民扳下击锤的同时将铳举向前方,他身旁密密的平瞄火铳,他们靠得紧紧的,同时他的左右肩膀上都有火铳管探出,铳剑的寒光蔓延一片。

    郑天民瞄着前方冲来的一匹战马,现在距离已经很短,他可以看到马上那流贼惶恐与绝望的神情,他张着嘴,似乎在咆哮什么。

    郑天民本来有些紧张,初次参战,就是如此的大阵仗,好在平日的训练,身旁的战友都给了他力量,高度的兴奋还让他忘了一切,只余下本能。

    流贼的恐慌更给了他强烈的信心,他们是战无不胜的靖边军,就算贼营中最精锐的老营兵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左手死死托着火铳,右手指依在板机上,铳托抵在肩膀,只是瞄着那贼。

    猛然一声尖利的天鹅声,郑天民不假思索扣动板机,一声响,他的火门上爆出一团火光,强大的后座力带着火铳重重一撞,然后他的铳口冒出猛烈的硝烟,随之长长的凌厉火光喷出。

    郑天民的火铳声汇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声音中,那声音更响亮,那火光更凌厉,硝烟更密集,从侧面看去,那冒出的火焰几乎连成了一片,随着火铳爆响发出的浓烟更是先前的数倍。

    此次铳兵们站得更紧密,还是前后两排同时射击,几乎四倍的精准火力输出,他们排铳射击后,前方拥挤混乱的马队都被打空了,似乎只有寥寥几人呆坐在马上,木然的看着前方。

    那步阵的几十步之内,人马的尸体更是成堆成片,遍地是惨绝人寰的呻吟与中弹马匹的哀鸣。

    此次排铳射击,也彻底将流贼打醒了,他们的阵列彻底大乱,原本马匹冲锋基本都隔得很开,一般就算前方马匹摔倒后方也很难绊倒,现在前方人马尸体堆积如山,他们冲去几乎个个绊倒。

    后方的老营兵不再惯性冲前,他们回醒过来,个个惊叫着,拼命的勒转马匹。

    郑天民听到前方哀嚎声惊天动地,他射击后眼角余光也看到那贼身上冒出四团血雾,也不知哪一团才是自己击中的。

    他看到那贼兵似乎滚在地上拼命惨叫,他捂着肚子挣扎,随着他的动作,似乎花花绿绿的东西就从他腹部涌了出来。

    郑天民心有余悸,鼻中闻着浓烈的硝烟味,内中还有强烈的血腥味道,提醒他这是在战场,他来不及发出感想,就本能的自觉的装弹,然后听到左侧营将李正经咆哮应和军部的命令:“枪兵上前!”

    一片红缨闪耀,四排枪兵从他身旁挤过,个个举着破甲长锥枪,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属的锐利寒芒,他们仍然是排成队列,小步齐冲,然后冲前方慌乱的流贼老营举枪就刺。

    郑天民就听那方嘶心裂肺的惨叫声,显然慌乱拥挤的流贼老营正遭受枪兵兄弟的屠戮,郑天民手中熟练盲装定装纸筒弹药,一边看着那边,就见长枪的寒光似乎整齐收回,然后又整齐刺出,伴着血雾的飙飞与凄厉惨叫。

    他们徐徐推进,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不知杀了多久,郑天民又听营将李正经咆哮应和军令:“铳兵上前!”

    郑天民等人小跑而进,他们举着上了铳剑的火铳,大踏步越过枪兵而去,一片整齐的哗哗声。

    ……

    “步阵向前!”

    韩朝猛的神情一肃,大声喝令。

    “虎!”

    两个玄武军乙等营,王朴新军营,两个丙等营一万六千步卒战兵齐喝一声,整齐踏步上前,直接越过前方的火炮与炮手们,他们脚步坚决,盔上的红缨飘扬一片。

    这已经是奴贼第三波冲阵了,前两波外藩蒙古骑直接被霰弹打溃,然后他们学聪明了,竟是科尔沁部两万人一齐冲锋,间中裹胁了大量的马群。所以被三波霰弹轰打后,还吃了几次的火箭齐射,硝烟弥漫中,滚滚鞑骑仍如潮而来。

    “火铳射击!”

    八千名铳兵战士齐喝一声,他们每层两千人,皆斜斜举起自己的火铳,然后第一层更是对准了前方滚滚而来的鞑骑。

    他们瞬间冲入了一百步。

    “放!”

    雷鸣般的排铳声响起,他们连着铳剑的铳口爆出连绵的火光与烟雾,宛若平地腾起了一道烟墙。

    “放!”

    第一排铳兵射击后蹲下,然后第二排又冲汹涌而来的蒙骑扣动了板机。

    “放!”

    排铳声音一阵接一阵,从高处看去,那方一道烟龙腾起还未扩散,又是长长一道白色烟墙腾空。

    烟墙的中间伴着艳丽的火光,宛若璀璨夺目的红线。

    这红线很薄很窄,然面对敌人似乎无边无际的洪流冲击,却显得坚固异常。

    他们便如一道牢不可摧的铁线,誓将一切的敌人挡在他们阵前。

    ……

    爆响的铳声连成一片,对面又密集腾起了一道烟龙,随着铳响,数百个外营顺军滚倒在地,声嘶力竭的惨叫着。

    他们的嚎叫声听在旁人耳朵里,个个都不由瑟瑟发抖,惊恐欲绝。

    靖边军火铳击发力道达到每秒三百五十米的初速,弹丸在强大动能下,瞬间飞越百米距离,可以很轻松的破开清军的二三重甲,更不说眼前的流贼几乎无甲或是轻甲。

    所以他们中弹后,弹丸很轻松的钻入他们体内,在内中撕扯翻滚,将他们的骨头肌肉,五脏六腑都撕扯得乱七八糟,然后铅弹很大部分碎裂,形成恐怖的中弹效果。

    最后中弹者身上喷涌出长长的血箭,痛不欲生的滚在地上挣扎。

    看他们中弹后恐怖的样子,身旁人无不惊慌,所以对面铳兵的第一层,一千杆火铳齐射后,这波冲阵的外营一万人又立时崩溃了。

    他们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叫,个个惊恐万状的奔跑回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叫,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唉,又败了。”

    刘芳亮默默无言的看着那方动静,他领军居于大阵左翼,福海前,瓮山前,红山前都挤满了人,还有红山后一样摆满了人,具体人数有多少他自己都不知道,不过想必七八万还是有的。

    而且还有众多人马在后面聚集,准备打车轮战。

    因为这边双方都很少有骑兵,也很少有犀利的重炮火箭,所以双方布阵距离在二里左右。

    刘芳亮监战左翼进攻后,就调兵遣将,向对面发动了多波次的进攻,然而成果寥寥。

    靖边军的火器太犀利了,己方能挨两次排枪者都少,一般对面一排火铳齐射后,这边进攻的不论一万人,还是两万人,都立时崩溃。

    而且各外营将官怨气很大,认为老营驱赶他们去挨靖边军的铳弹,自己则舒服的待在后面,好在他们麾下只需一个波次进攻,就可以撤到营地休息,所以才勉强支持了下去。

    还有事前议定方略,大顺兵马在红山后聚兵,然后爬过山岭攻打他们的左侧翼,然靖边军却在山下谷中几里外布置兵马,安排火铳与火炮,己方人马翻山越岭过去,竟成了瓮中之鳖。

    他眺望极远处的中军阵地,似乎那边也不顺利,这让他眉头紧皱,面对靖边军这样的敌人,不知该怎么打才好。

    武阳伯金有牛策马他的近旁,此次出战,他也精选了二千骑出来,见刘芳亮眉头紧锁,他眼中闪过嘲讽的神情。

    不过见刘芳亮沮丧,他劝慰道:“我大顺兵多,不用急,慢慢打。”(未完待续。)

第817章 光复

    (老白牛:还有三章就结束了,几年的耕耘,终于到结果的时候。)

    鼓点声中,密密的盾车推近,往回龙观那边而去。

    这是清军攻打靖边军的左翼阵线,以豫亲王多铎监战,领八旗中一半的汉八旗、日八旗、鲜八旗等旗丁,他们除以各族包衣跟役推着密集的盾车前行外,在日八旗阵地中,还有日本国独有的竹束、步楯等防护装备。

    作为主要的步卒战力,他们需要一直逼到靖边军阵前,至少离那边一二里远,监军多铎才好源源不断安排攻打事宜。

    日本等大名归附后,因为时间尚短,他们除了剃发外,基本上没有换装,所以他们阵列看上去颇为耀眼,花花绿绿的家徽旗与马印,衣着风骚的母衣众与旗本武士。

    还有就算足轻也是穿着涂着鲜艳红漆与黑漆的竹甲,加上各备密密麻麻的幡旗,颇为吸引眼球。

    那些充为固山额真的藩主大名更是穿着华丽非常的盔甲,戴着牛角头盔,形象狰狞。

    他们打扮得这么风骚自然引来重点打击。

    日八旗与鲜八旗一万六千旗丁,此战都是全丁而出,对出战他们是很积极的,辽东地广人稀,土地肥沃,就是缺乏人口,此次入关他们也希望多抓些包衣。

    因被征服的缘故,对满蒙八旗的战力他们也充满信心,更别说入关后还缴获了让他们惊骇的利器,大筒、国崩。

    这种信心一直维持到靖边军火箭发射之后,日本人才惊骇的发现,原来世上还有比国崩更为犀利的火器。

    相比靖边军的利器,己方几十门大筒、国崩明显不够看啊。

    此时中军阵前区区五门大筒,相比靖边军对面拥有的火器,也是小巫见大巫。

    他们约有四旗八千人在这左翼大阵中,内有四旗一万六千汉八旗旗丁居于中军与前阵,他们与四个旗的朝鲜人居于两翼,最后是多铎率一些满八旗旗丁押阵监战。

    在金鼓号令中,他们缓缓向前而去,就这左翼的阵仗,已经让许多藩主大名喘不过气来,兵马太浩瀚了。

    再往左看去,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那顺军的右翼人马,更是无边无际,种种相加,怕是百万人级别的大战,日本国历史上何曾有过?还是来中国才见到大世面啊。

    相比国内一万人规模的战斗都可以记载史书上,自己参与这场大战,更定能名垂青史。

    正当这些藩主大名感慨万端,复又豪情无限时,靖边军安置在回龙观阵地的五门红夷重炮,五门重型臼炮,二十门普通红夷大炮向他们呼啸开火,从三里打到二里,又打到一里。

    这些日八旗一色鲜艳的盔甲,花枝招展的旗帜海洋,如鹤立鸡群一样醒目,不打他们打谁?

    更别说他们还有数千铁炮手,倭人铁炮手一向有名,鸟铳就是从倭国引入,靖边军不会放任这些铁炮手存在。

    必要时还会调来火箭,将他们一举消灭,所以列阵逼近途中,这些日八旗就被轰打得惨不忍睹。

    步行差不多一秒走一米二,保持军阵,还要推车,走得更慢,在这个距离,靖边军炮手从容瞄准,让那些日八旗不知挨了多少炮。

    轰隆隆的炮响,玄福宫那方的村落又腾起白烟,一颗十几斤重的炮弹呼啸而至,在地上轰的一声掀起大团泥土,然后猛烈跳起,冲前面的盾车狠狠撞去。

    嘭的一声,那精心制作的盾车立时成了碎片,碎块四处炸裂出去,推车的日本包衣惨叫着翻滚了一大片。

    那十几斤的实心铁球余势不消,又以强劲的力道撞上后方推来的竹束。竹束可以有效防弹,却防不了炮,特别这种重炮发出的实心铁球,同样哗哗声中裂成碎片,后面跟来的几块步楯同样被撞得粉碎。

    步楯是防箭利器,然防撞能力远远不能跟竹束相比,被十几斤的实心铁球撞过,就如破开堆砌的玩具一样容易。

    然后这沉重的实心铁球扑向后面列队而来的铁炮手,他们站成密集的纵队,被实心铁球撞过之后,就造成了非常惨烈的景象。

    残肢碎肉,兵器残片,旗号盔甲乱舞,最后这实心铁球停歇之后,这一片就满是声嘶力竭的惨叫,到处是鲜血,众多缺胳膊断腿的日本旗丁滚在血泊中哭嚎。

    特别一兵抱着自己的小脚翻滚着,他的右小脚齐着膝盖被切断了,鲜血如同喷泉一样涌出,切断处还露着惨白的腿骨,还有一些撕扯后残留的肌肉,望之极为恐怖。

    又有一发重炮弹射入一大名军阵近旁,将这边充当巴牙喇的母衣众与旗本武士打翻一大片,这些人策在马上,十几斤重的实心铁球冲撞而过,就是一片人马的惨叫嘶鸣,断肢与兵甲的碎片洒落。

    这些日本武士惊叫道:“国崩……国崩……”

    多铎有些担心的看着那边,靖边军的火炮不断呼啸而来,打得己方阵地哭爹喊娘,特别日八旗那边更是混乱一片,随时要崩溃的样子。相比汉军与朝鲜人,这些倭人挨炮能力颇差,他很担忧他们能不能挺到靖边军的阵前。

    他吩咐随阵甲兵加强监督,无论汉、朝、日诸旗,无论高低贵贱,有敢畏惧抗命,慌乱回逃者全部杀了。

    ……

    凌厉的火炮呼啸,同样一颗十几斤重的实心铁球咆哮而来,大阵右翼一辆坚固的盾车就此被撞得粉碎,那炮弹同样扑入盾车后方的步队中,一路过去,血肉横飞,凄厉的惨叫声震耳欲聋。

    一些推车包衣与后方士卒崩溃的喊叫而逃,然后被押阵的旗丁不客气砍翻在地。

    相比清军,这些原来的明军挨炮机会也少,面对火炮的威胁,就算他们很多人是精锐的关宁兵,也个个惊恐万状,没有清兵的监督押阵,根本不能挺到靖边军阵前。

    唐通默默收回目光,看了那方面无表情的吴三桂一眼。

    见吴三桂望来,他飞快的转过头去,只眼角中仍然残留着一丝凶光。

    ……

    京师的西面,有连绵不断的秀丽群峰,巍峨秀拔,拱峙畿右,称为名胜。

    翠峰山上,高贵举着千里镜眺望京城那边的动静,他身旁骑兵左营将官庄诲祖则不时看看边上的日晷,看着太阳的影子移动,对应着晷面的时辰刻度,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他看看京师方向,又回头看了一眼翠峰山下,密密的帽儿盔铺满谷底,盔甲,长枪,火枪的金属光芒一直延伸到山的那一边,密密的日月浪涛旗迎风鼓舞。

    从昨日起,他们这三万人就潜藏在离京师三十里的这片地带,一直等到今天,等到这个时候。

    快了,约定的时辰快到了。

    ……

    京师,巍峨的德胜门城墙之上,一个降顺任职官员忧心忡忡对牛金星道:“丞相大人,近日京城讹言四起,似有乱民倡义作乱,这气氛颇有不对啊。”

    牛金星眉头微皱,最后挥了挥手道:“大军主力北上,城中只余二万人,有残明宵小煽动愚民倡乱不足为奇,只需我大军得胜归来,他们统统都会化为齑粉。尔等近期各自谨慎,无事少出吧。”

    这些降官面面相觑,皆有悔意,四月十七日李自成率主力北上后,这京师的气氛就不一样,任是再迟钝的人,也感觉到将有一场大风暴降临。他们说出这担忧后,留守的牛丞相竟一样手足无措,只让他们各自谨慎就罢。

    唉,这寇来归贼,谋取新朝富贵看来也只是一场梦啊。

    此时他们随在牛金星,宋献策,顾君恩,宋企郊、张璘然等六政府官员身后,跟他们一起巡视城池防务,宋企郊等人都有听到牛金星的说话声音,都是默然。

    从初入城的意气风发,到现在各人忧心忡忡,担惊受怕,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谁知道入京后会是这个样子呢,各人只盼望前线的大军打胜了才好。

    这行人中还有泽侯田见秀走在最前,他与牛金星等文臣留守,本部三千老营,一些外营人马,部分京营共二万人分守内外城,相比庞大的京师,确实感觉兵力不敷使用,处处捉襟见肘。

    他也感觉到京中诡异的气氛,然主力大军出城北上,手中少量兵力,他就是想有所作为,也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也听到牛金星的说话声,除了眉头微皱,他就没有别的表示,他站在城墙边向北望去,心中盘算今日又要供应多少粮草,又想闯王什么时候能打胜?

    这么巍峨壮丽的京师,真想一直占据下去啊。

    他巡视城防,身边自然跟着亲卫骁骑,他三千老营分守内城多门,东一处西一处,身旁只有寥寥十几个亲随,而这内中又有五个甲兵颇为吸引人注意。

    相比别的老营兵轻甲无甲打扮,他们个个重甲,片片皆以精铁打制的甲片,看上去沉重厚实之极,行止间甲叶锵锵作响。

    这些甲士却是五个同胞兄弟,前两年田见秀无意在河南救了他们,此后这五兄弟就一直追随着他,这两年随他一起出生入死,多次救了田见秀等人性命,极受田见秀本人信任器重。

    入京之后,田见秀知道这五人爱好重甲,就专门从库房中收罗来了这五套盔甲。

    “也不知清河店那边打得怎么样?”

    田见秀自言自语一句,仍然看着城外旷野,手却往后伸了伸。

    一个甲兵会意,掏出一盒“高千总牌”小烟卷,抽了一根给田见秀,另一个甲兵从腰间掏出火摺子给他点上。

    田见秀缓缓喷出一口烟雾,这小烟卷真是好东西啊,吸上一根,什么忧愁烦恼都没了,入京之后他从一个侯爵府中收缴一些,眼下没余几盒了。听说宣府镇那边有的是小烟卷,希望打败他们后,能从王斗府中收缴一些大烟卷。

    他正想着,却不料几个甲兵在他身后交换了一下眼色,一甲兵看看天色,点了点头。

    猛然呛啷一声,一甲兵从腰间抽出长刀,寒光一闪,就从田见秀后心直直刺了进去,“噗”的一声,鲜血立时笔直射了出来。

    这突如其来一刀让田见秀双目圆睁,他满脸不敢置信,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一手鲜血淋漓的抓住突出的刀刃,另一只手就想去抓挠身后捅刀之人。

    那甲兵用力,死死按住刀把,他脸上溅满田见秀身上射出的血珠,锋利的刀锋还在缓慢的绞动。田见秀扑腾着,嘶吼着,就是转不过身来,最后他双手无力的抓着城墙滑落,死也没看到是谁给了他一刀。

    那甲兵一只脚抵在田见秀身体上,“噗嗤”一声拔出刀,立时鲜血飞溅到城墙上,飞撒到城砖上,触目惊心。

    这兔起鹘落的一幕将在场的人都吓呆了,一个亲随反应过来,他悲愤的吼道:“侯爷。”

    就要去拔腰上的兵刃,呛啷声,一个甲兵又拔出长刀,“噗”的一声,就凶狠的从他左眼贯了进去,从他的后脑穿了出来。

    立时鲜血混着脑浆,红白相间,溅得满墙满地都是。

    又一个亲随吼叫着挺刀劈来,这甲兵不闪不避,那亲随的长刀劈在他的铁甲上,锵锵声中,火星四射。趁着这一空隙,甲兵毫不迟疑,手中长刀劈在那亲随的脖子上。

    那亲随一大半的脖子都被劈开了,大股的鲜血喷出,他人“咚”的一声就倒在地上,身体仍不断的抽搐。

    寒光闪闪,惨叫声声,很快田见秀这边的亲随就被五个甲兵杀光了,他们铁甲上血痕屡屡,这边的空气中也充满血腥的味道。同时附近也现出杀声,几伙一样身披铁甲的锐士往这边急急而来。

    牛金星等人吓得尖叫连连,一个顺官想要逃跑,一把长刀就从他腹部直刺到后,长刀抽出,大股鲜血就从他口中与伤口内涌出来,那官滚倒地上,声嘶力竭的惨叫。

    牛金星等人眼睛瞪到最大,他们缩成一团,惊恐欲绝的尖叫起来。

    这时那几伙锐士冲到近前,他们与这边几人点点头,为首那甲兵掏出腰牌一举,冲牛金星等人厉声喝道:“皇明宣府镇军士在此,尔等流贼,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

    崇文门大街这片低矮的街巷中,密密的乡梓父老潜藏密布,他们个个手中握着棍棒,锄头,叉把,菜刀等武器,一声不吭的,只是潜藏聚集这边。

    他们为首者,就是那个面容冷酷的甲兵唐延机,此时他已经披上了自己的精铁重甲,他手中握着长刀,面无表情,只是不时抬眼看天。

    他身后不远是班军张守银,手上握着一杆长矛,因为用力过度,他手中已是青筋毕露,还有杨八姑站在他身旁,手上拿着菜刀,咬牙切齿,双目通红。

    放眼这些密密的乡梓父老,个个安静无声,只是等待杀贼的时辰来临。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只是安静的等着。

    猛然他们都抬头看向天空,一声尖利的呼啸传向空中,就见一根巨大的火箭从内城不断腾空而起,然后在半空中炸开,最后璀璨的烟花闪现,绚丽非常。

    绚丽的烟花慢慢又汇成两个金黄的大字:“万胜!”

    这声霹雳的巨响让张守银、杨八姑等人全身一震,所有的街坊邻居也是全身一震。

    唐延机咆哮喝道:“杀光流贼!”

    一马当先,舞刀冲了出去。

    “杀流贼!”

    张守银声嘶力竭喊着,挺着长矛,也是冲了出去。

    “杀贼!”

    无数街坊邻居舞着自己简陋的武器冲出。

    “杀贼啊!”

    不光这道街巷,附近的大街小巷,外城,内城,京师各个城门附近,都传来喊杀声音,那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越来越大,最后整个北京城都在呼喊:“杀贼啊!”

    杨八姑跟着张守银冲出,她左手举着锅盖,右手举着菜刀,一边冲一边不断嘶心裂肺的大喊:“杀贼啊!杀贼啊!杀贼啊!杀贼啊!”

    她的声音远远传扬,汇集在无数人的声音中,整个北京城喊杀震天,男子壮妇奋铤大呼杀贼,京城内外百里同噪,儿童妇女击钲敲鼓,鸣铜澡盆助之。

    又有百姓掷床几、扉板碍大道,或是运送器物纵横堆塞胡同口,阻碍流贼经过。又飞瓦抛石若鸦,陈尘迷目,不断有男子爬到屋顶伏檐以伺,遇有贼过就往下抛扔砖瓦木石击贼。

    京师百万民众皆个个突出巷中,誓要杀光流贼。

    ……

    “好,时辰到,有信号了!”

    高贵猛的收回千里镜,他身旁密密麻麻的军官也收回千里镜,三十里的距离,不时刻盯着,那边发出的烟花信号可能就忽略过去了。

    看着身旁的军官们,高贵沉声道:“诸君,光复京师,击败流贼,就在此举。”

    他猛的一声咆哮:“杀光流贼!”

    “万胜!”

    激昂的号令声响起,中军左营的骑兵首先冲出,他们数千骑奔出山谷,宛若滚滚的金属洪流,往内城阜成门那边而去,他们需要争分夺秒,否则京师的民众牺牲就会大。

    还有高贵的白虎军左营,一样策马冲出,往外城广安门方向而去,然后是余下的几个丙等营士卒,皆跑步而进,分别进阜成门与广安门。

    铁骑奔涌,骏马如潮,蹄声如雷,还有密密的帽儿盔晃动,层层叠叠的长枪与燧发枪下面响着有节奏的踏步声。

    城门已开,终于,在铺天盖地的欢呼中,猎猎飞舞的日月浪涛旗进入京城,中军左营的骑兵首先冲入阜成门,然后高贵的白虎军左营冲入广安门,然后是各营的丙等军战士,很快也从二门进城。

    密密武器寒光有节奏晃动,他们不断奔跑着,八瓣帽儿盔的洪流,源源不断进城而去。(未完待续。)

第818章 碾压

    (诸君,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余音袅袅吧。按一些书友的要求发展,那时王斗都成老头了,还是让大将军的形象定格在壮年辉煌的这一刻吧,世上最可悲的事就是英雄迟暮,美人白头。不过该交待的会交待的,事实本书该写的都写了,已经很圆满了。)

    “不!”

    刘希尧目眦欲裂的看着前方战况,他营中兄弟惨遭屠戮,损失极为惨重,这些可都是他最精锐的老营兵啊。

    早前商议是否要冲阵,李自成一直犹豫不决,一直到靖边军步阵快走到三里,事态不能再拖延下去,他才下定决心,采纳刘宗敏的方略,以精骑冲击他们步阵。

    他们分为二波,刘希尧率右营精骑为第一波,李过率后营精骑为第二波,视情况刘宗敏率中权亲军为第三波。

    未想到他们步阵如此犀利,特别在火炮火箭的配合之下,己方阵形首先被他几次火箭打散,然后他们火炮齐轰,特别近距离的散弹子齐打,他营中伤亡惨不忍睹。

    然后他们排铳齐射,三阵之后,现在他营中一万铁骑,损失怕达到一半啊。

    而且他们枪兵与铳兵配合默契,仍然对己方老营不断屠戮收割。

    完了,他的老营完了,完了,他的右营完了。

    刘希尧悲愤得差点要流出血泪,他拼命的让身旁号手鸣金收兵。

    还有那边残余马队耐不住恐惧,自己喊叫着纷纷拔马回逃,更听到鸣金收兵的声音,右营的精骑潮水般的败退,那边靖边军步阵则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这边的李自成、李过、刘宗敏等人目瞪口呆看着,他们不敢相信的看着己方精骑被对方步阵打得狼狈而逃,看他们那惊恐的样子,似乎除了逃跑就没有别的念头。

    刘宗敏脸色火辣辣的,喃喃低语道:“为什么他们步卒比马队还犀利?这没天理啊。”

    右营的惨败损失跟他早前献计有关,要不是他刘宗敏献计冲阵,右营损失也不会这么大,特别损失的还是精骑老营,待刘希尧回来,怕要跟他结下生死仇恨了。

    猛然那边欢呼停止,几声激昂的号令后,“咚咚咚,咚咚咚”有节奏的步鼓声再次响起,然后那边步卒又踩着鼓点前进,铳剑与长矛起伏一片,应和着盔甲的金属光芒,宛如抖动的银红色波浪。

    青龙军将士再次主动进攻。

    看他们如墙而来,带着勇不可挡的气势,李过焦急道:“叔,他们又来了,怎么办?”

    李过本来准备率后营精骑第二波冲阵,然看到刘希尧的右营惨状后,紧急刹车。然自己不攻过去,靖边军那边却自己攻过来了,这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自成脸色极为难看,今日的战局是他意想不到的,他提兵数十万信心满满而来,然首先王斗的实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然后又来一个所谓的大清国,再次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然后王斗一打二,竟然短短时间就让己方前阵溃败,到目前为止,他还未得到高一功的消息,恐怕他被裹胁在乱军中已是凶多吉少,然后是袁宗第身负重伤,恐怕也熬不了多久。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损兵折将到如此地步,特别可能会连失几员大将,这是他承受不了的。

    还有眼前这个困局,已经不是如何战胜王斗,而是他李自成如何保存自己实力了。

    看着那边过来的靖边军,刘宗敏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他咬牙道:“要不退回营寨来日再战?”

    李自成摇头,靖边军有重炮,还有那种犀利奇怪武器火箭,已方坚守营寨也没用。

    而且现在军中伤亡如此之大,之所以还在坚持,全靠以前所向披靡的那股锐气,若是一退,恐怕一泻千里,大军大败溃败。

    李岩道:“大王,或可退回京师,我师一走,王斗定与那清军杀个你死我活,我军防守坚城,或可坐收渔人之利。”

    李自成沉吟,或许这才是最明智的,只是这有两个问题,靖边军虎视眈眈下自己真能退吗,会否演变成一场大溃败?

    还有自己率数十万大军气势如虹而来,现在灰溜溜退回,人心沮丧下,京师还防得住吗?难道又要做回以前的流寇,甚至象牛金星说的那样,将京师付之一炬,远远的退回河南湖广?

    自己的丰功伟业,真只是昙花一现?

    不,他李自成不甘心!

    只是现在该怎么办?

    ……

    旁边的赞画秦轶、温士彦等人围着沙盘分析战局,又不时举着千里镜眺望战情,身旁案桌上还摆着一个沙漏。日晷没太阳不能使用,此时的钟表笨重,准确度也差,因此看时间一般多使用沙漏。

    王斗这个位置可以同时看到两处战场情形,不论流贼或是奴贼,形势皆历历在目。

    看了一眼沙漏的漏刻,感觉没手表真不方便,王斗将烟头塞入烟灰缸,他从虎皮大椅上起来,淡淡道:“差不多了,打败二贼,然后就可以吃午饭了。”

    见王斗起来,身旁的钟调阳,李光衡,温达兴,谢一科,迟大成,黄仕汴,李金佩,秦轶等人知道决定战场的关键时刻到了,皆个个神情肃然。

    王斗轻喝道:“虎烈将军。”

    李光衡忙道:“末将在。”

    王斗道:“你率麾下马槊骑兵,还有一万预备步卒,立时前往温方亮南面战场处,汇合那边将士,以雷霆之势,火箭火炮等猛打,快速将流贼击败。然后青龙军那方忠义营,陕甘各将,骠骑兵、猎骑兵,镖局的大侠,乙等军们上马追击流贼。你与温方亮的甲等营立时转攻奴贼,从右翼这边包抄过去。”

    他指着山下的位置:“骑兵之后,又会有二万预备步卒随同攻击,你等需快速击溃流贼的右翼,奴贼的左翼,然后汇合韩朝那边的骑兵。在火箭火炮猛打后,与奴骑大战,步兵紧随骑兵之后,将那方的鞑子分割包围,最后消灭!”

    李光衡喝道:“末将领命!”

    一撩身后的猩红斗篷,毅然下岭而去。

    钟调阳也不断派遣塘马向温方亮、韩朝等人传递中军的命令,还有出战的步卒营伍。

    王斗看着岭上人马不断调动,山雨欲来风满楼,他反而神情淡然。

    从早上打到现在,王斗已经看出,不论鞑子或流贼,甚至二贼相加,与自己酝酿十年的靖边军相比,通通难望其项背,自己已经完全对他们形成碾压之势。

    二者,已经不是一个时代的战力。

    所以,这一切该结束了。

    不过他仍然留着一万预备队,以备不时之需。

    他举着千里镜又往昌平那边眺望一阵,说道:“孙三杰那边怎么样?”

    谢一科忙道:“夜不收消息,孙大哥仍与鞑子、二鞑子激战,不过他们劳劳守住防线,鞑子兵不得寸进。”

    王斗点头道:“那边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保住后路就行。只要这边打败鞑了,那边定然溃败。”

    ……

    “长枪兵向前,刺!”

    “杀!”

    科尔沁部的骑兵被牢牢挡在铁线之前,他们无数的马匹在森寒的铳剑丛林面前扬起双蹄,它们惊恐的嘶鸣腾空着,然后将马上慌乱的骑士甩了下来。

    他们一些战马依着惯性冲上来,将一些铳兵撞翻,随后这些马匹与上面的骑士就被凶悍的四棱铳剑刺翻在地。

    他们一些战马也撞穿了几排的铳兵战士,然后被后面的枪兵劳劳挡住。

    韩朝也投入了一些甲等营军士,很快就稳定了局面,似乎成千上万的科尔沁骑兵只是在铳剑面前徘徊嘶吼。

    然后韩朝果断命令枪兵上前搏杀。

    两层枪兵上前,伴着有节奏的鼓点,他们前排同时呐喊一声,就对着自己的目标用力刺出自己的长枪,枪如闪电,破甲长锥枪深深刺入那些科尔沁蒙古人的心口,咽喉,面部等要害,或是不方便刺人的,那就刺马。

    他们长枪刺入,又整齐抽出,血雾飑升,然后是一片凄厉的惨叫,那些被刺中要害的科尔沁蒙古人痛不欲生的倒在地上,很多人用力扭动身体,显是痛苦到了极点。

    又是一阵急促的鼓点,后排的枪兵越过前去,齐喝一声:“杀!”

    他们又是整齐的刺出自己的破甲长锥枪,然后一扭,一抽,又是整齐的抽出,伴着无数血箭喷溅,凄厉长嚎,又是众多的科尔沁蒙古人身上被戳出巨大的血洞。

    鼓点声声,他们交换而进,不时猛地发力突刺,便如伸缩的毒蛇寒光,又鼓点声中,四排不断轮换,保持士卒们充沛的体力。

    他们又四排同时进攻,前排不断刺去,后排从间隙中露出矛尖的寒光,相互配合,相互掩护,行动一致,有如一人。

    面对这样的长枪战阵,那些科尔沁蒙古人或策在马上嘶吼着,或是下马搏战,取出自己的盾牌大刀作战,然后就被密集逼上来的枪阵刺翻在地。有的人甚至盾牌都被刺穿了,直接被破甲长锥枪钉死在地。

    战场上尽是长枪刺入身体的渗人声音,还有各人临死前的惨叫。

    血腥味越发的浓烈,汇合先前的硝烟味道,说不出的怪异刺鼻。

    “火铳兵上前!”

    一阵急促的鼓点,四排早已装填好子药的铳兵战士越过前去,他们前排举着上了铳剑的火铳,对着眼前慌乱的敌人举铳就射。

    “砰砰砰砰砰砰砰……”

    沉闷的爆响汇成一线,一排浓密的白烟散开,眼前慌乱聚着的科尔沁蒙古骑人马就倒了一大片,无数人滚在地上嘶心裂肺的惨叫,还有中弹的马匹狂暴的嘶鸣。

    爆响的铳声一阵连着一阵,四排齐射后,眼前的人马似乎都要被打空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无数内脏身体被铳弹搅烂,发着痛不欲生嚎叫的科尔沁人。

    后方上前的人马,也因此显得更为混乱。

    “长枪兵向前!”

    靖边军的战术,就是长枪兵与火铳手密集配合。

    火铳兵打完,长枪兵上前攻击,发挥近战优势,同时掩护装弹。

    长枪兵打完,火铳兵上前攻击,发挥火器优势。

    这些年下来,二者已经配合亲密无间。

    急促的鼓点中,密密的枪兵战士又上前而来,他们有节奏的小跑,硝烟中他们密密的长枪若隐若现,星星点点的寒光,一色晃动的铁盔红缨更若红潮一片。

    ……

    “叹为观止啊。”

    王朴看着靖边军枪阵、铳阵有若杀鸡似的屠杀那些科尔沁蒙古人,不由对身旁田参谋长感叹道,“先前我还提着心,鞑子千军万马,这薄薄的阵列会不会被他们冲破。现在看来,不要说蒙古鞑子,就是满洲鞑子,也一样冲不破我们的阵列啊。”

    田参谋长道:“是啊,这天下间,已经没人再是靖边军的对手,其实我感觉他们若换成一色的铳剑,可能战力会更犀利一些。”

    对此王朴不敢妄下判断,他道:“或许吧。”

    他看向前方,看自己的新军营战士基本跟得上节奏,不由感到浓浓的自豪。(未完待续。)

第819章 覆盖

    (下面就是大结局了,依情节可能分为两章:尽灭、吾乡,最后一章时间段会转到几个月后,以崇祯的视角交待一些必要的人物事件等等。因为要仔细检查思考,如果明天没有更新,那就是后天傍晚左右更。)

    “射击!”

    爆响的铳声连成一片,似乎神岭山防线数十里的胸墙后都腾起了一道巨大的烟墙,白烟袅袅腾起,还未散去,又是一声尖利的天鹅声,烟雾中爆出的火光再次连成一线,浓重的白烟弥漫胸墙之上。

    七十步外最外的小墙之后,密密冲来的奴贼,不论汉八旗、日八旗、鲜八旗的二鞑子,在这两次猛烈的排铳打击之下,就如狂风席卷似的倾倒一大片。

    他们身上最多一袭简陋的棉甲,日八旗更只有竹甲,以靖边军火器的威力,被击中之后,哪里挡得住?个个身上冒出蓬蓬血雾,层层叠叠的滚倒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余者没有中弹的,也是慌忙扑入寥寥无几的盾车、竹束后躲藏。

    或是扑在小半人高的土墙之后,有若驼鸟似的撅着屁股,死死不愿起来。

    然后又是凶猛的虎蹲炮,佛郎机巨响,股股爆出的浓烟之后,似乎无数细小黑影扇面照着通道暴射,血雾狂飙,无数细小血花如泼墨似的绽起,汹涌冲来的人群密密匝匝翻倒。

    不说中弹的二鞑子们惨呼声响彻天地,霰弹的威力,甚至打得一些推来的竹束、盾车跟着碎裂倾倒。

    神岭山防线似当年的巨鹿防线,二十多里的矮墙壕沟留有约百处的空位,每处放虎蹲炮一门,要紧处再加一门中小佛郎机炮,然后这些空位通道,还可供墙后的军士出击之用。

    虎蹲炮在近距离威力自然非同小可,又配合这个防线——胸墙前的七十步,除了刻意留下的空位,尽是层层叠叠的壕沟小墙,然后胸墙边更是“v”形的上宽下窄壕沟,又宽又深,想要通行几乎不可能,唯有走通道。

    然后两边密密的火铳瞄着,虎蹲炮架着,通道也不是很宽,这人流拥挤前来,就是巨大良好的靶子。

    特别虎蹲炮一炮可装百发到五百发的铁弹子,这一炮打出,所中弹的二鞑子,无不是滚在地上发出非人的惨叫。

    而且,神岭山与汤山上还布置有火炮火箭,在二山上,就有红夷重炮十门,普通的红夷大炮二十门,重型臼炮二十门,一总十门的轻火箭。经孙三杰讨要后,二山又各配了一门重火箭,每车有重火箭弹十枚。

    此时这些火炮火箭就不断轰打,特别延伸轰射,打他们的后阵。

    汤山上又是轰隆隆的炮响,烟雾腾腾中,一颗十几斤重的实心铁球呼啸而来,恶狠狠打入押阵的满洲镶蓝旗队列中,金属的炮弹在地上弹跳横扫,一片人马的撕心裂肺嘶鸣惨叫。

    济尔哈朗看着那边血肉横飞的场景,不由目眦欲裂。

    每每炮弹呼啸过来,都是一片残酷的血肉胡同,然后周边一大片的混乱。

    己方勇士活生生站着挨打,很多还是精锐的马甲兵,甚至巴牙喇啊,却这样毫无意义的死去,特别伤者滚在地上凄厉的长嚎,听得人咬牙切齿,但又毫无办法。

    此次他带六万兵力直逼昌平,威胁靖边军后路,军中还携带十门四轮磨盘大炮,未想到火炮刚一拉出,他们的重炮,臼炮,还有那种奇怪的犀利火箭就如雨点打来。

    他的十门宝贝重炮,一口气就被摧毁了,让他完全失去远程火力,只能用人命去填靖边军坚固的防线阵地。

    然后他们镶蓝旗满洲兵就是站在后方,一样面临靖边军火炮火箭的不时轰击,根本没地方是安全的,唯有活生生站着挨打。

    又是凄厉的呼啸声,又一颗十几斤重的实心铁球呼啸过来,打入离他不远的一处人马丛中,伴随着让人心惊肉跳的筋断骨折声。还有前方地带有更密集的呼啸声,三、五斤的炮子不时咆哮过来,肆无忌惮的在人丛中肆虐。

    惨嚎哭泣声一片,不论真鞑子二鞑子,皆被炮弹打得哭爹喊娘,济尔哈朗越发的目眦欲裂,然他毫无办法。

    靖边军的红夷重炮最大射程五里,在三四里距离拥有很大的准确度,重型臼炮也是一样。然后余下普通红夷大炮最大射程二三里,在一二里拥有很大的精度。

    而济尔哈朗的阵列必须摆在三四,最多四五里处,否则就不可能监督押阵,而汉、朝、日等旗,还有刘良佐的兵马摆在更近的地方,这就在靖边军金属铁球趟出血的范围空间之内。

    还有……

    那种独特凌厉的呼啸声又传来,又有几道焰火的轨迹腾空而起,有若流星坠落般,尖啸着往这边落下。

    猛烈的爆炸声,济尔哈朗再次的目眦欲裂,他的巴牙喇啊,他需要十几年、二十年才能培养出来的旗中最精锐战士啊,就这样在爆炸声中翻滚一大片,就算他们身上披着三重甲也没用。

    甚至有人全身着火,凄厉的喊叫着,他们跌跌撞撞,身上的火焰冲起来足有二人之高,他们所过之处,诸人无不恐慌退避,否则被这种粘稠的火焰沾上,他们很快也会变成一个大火球。

    他们凄惨叫着,似乎任何扑滚都没有,唯有被活活烧死。

    看着这些同伴的惨状,闻着一阵一阵烤肉的香味,他们身旁就算巴牙喇与马甲兵也是惊恐慌乱。

    靖边军的火箭专打押阵的满洲镶蓝旗甲兵,甚至早前有一发火箭直接落到济尔哈朗的织金龙纛附近,密集的小铁弹瓢泼大雨似的乱溅,济尔哈朗的戈什哈都被打翻一大片,甚至有几颗小铁弹就从他耳边擦过。

    济尔哈朗已经不敢站在大旗之下,他让人执旗,自己则离龙纛远远的。

    他担忧的看着四周慌乱的甲兵,害怕前方攻打的人潮没有崩溃,自己后方押阵的人却先崩溃了。

    ……

    “太可怕了。”

    刘良佐回头看了看,感觉不知是挨炮好,还是挨火箭好。

    他身旁徐州各将也是胆战心惊,第一次见识靖边军的火力,他们瞠目结舌同时也是懊悔。

    早知道靖边军攻打昌平的时候主动去降好了。

    ……

    “能打到那边的奴酋吗?”

    汤山顶上孙三杰放下千里镜,询问身旁的观测官道。

    离他不远处摆着五门的轻火箭发射槽,还有一门的重火箭车,槽车旁均有观测官、观测员,个个架着炮镜。

    听孙三杰询问,那观测官摇头:“火箭要打某个精准目标很难,除非大规模覆盖。”

    孙三杰又举起千里镜看一会,咬牙道:“那就看准时机,然后一口气将火箭打出。”

    他站在山顶上,眼前一览无余,旷野上潮水般的人海,北到军都山,南到沙河边,似乎铺满了鞑子与二鞑子的身影。

    而在山下不远处的胸墙前,密集的二鞑子堵塞着,他们慌乱一团,有人趴着,有人站着,他们也开铳射箭,然他们那稀稀拉拉的火铳弓箭,却对胸墙后的守军形不成威胁。

    两排射击后,打完的铳兵退到后面装弹,另两排则是蹲伏在胸墙之后静待。看二鞑子们似乎又密集站起,准备尝试翻越矮墙壕沟,猛然又天鹅喇叭声,一排铳兵猛的站起,冲眼前的二鞑子就扣动板机。

    一次凶猛的排枪,眼前人群血雾横飞,密密的二鞑子又翻滚一大片。

    “放!”

    又一声尖利的天鹅声音,另一排铳兵又站起,白烟横空中,他们又是凶猛的齐射。胸墙前堆满尸体,再两次凶狠的排枪后,面前的汉、朝、日等旗的二鞑子似乎要被打空了。

    惨叫声惊天动地,特别那些日本人、朝鲜人凄厉叫着,个个恐惧得难以形容。

    他们进入中原,或许想着如何天下布武,扬名立万,或者单纯的抢劫,未想到却是恶梦的开始。

    “擂鼓,让枪兵出击。”

    汤山上孙三杰又命令道。

    急促的鼓点中,密密的枪兵从通道中冲杀出去,二鞑子们潮水般的败退,他们的再一次进攻失败。

    ……

    大地轻轻的震动,慢慢的这震动越发的剧烈,最后形成一片闷雷似的声响。

    一道黑线在地平线上出现,慢慢形成奔涌的骑兵洪流,他们若潮水般的涌过大地,数万的马蹄踏在地上若滚滚惊雷。

    “轰隆隆!”

    他们在山边的旷野中奔驰着,震天的烟尘中,他们一直奔过牛栏山,奔过山下不远的漕河营,然后分为两股,一股直过浮桥,另一股沿着河边直扑顺义城池。

    却是豹韬将军高史银麾下的朱雀军甲等营、乙等营、骠骑兵、猎骑兵,又中军骑兵右营与军中丙等后营的兵马。

    他们二万人气势汹汹大侧击而来,虽然一色马匹,行动快速,然沙河那边的清军哨骑不是没有发现。

    只是看这庞大的马队骑兵洪流,他们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此庞大的兵力直扑自己身后,就是快速将情报递上去,河流对岸的中军大阵还来得及反应吗?

    ……

    一面面日月浪涛旗耀花人的眼目,一个个军阵整齐踏步而行,他们前进着,有若山岳般浑然一体,每步踏出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颤动。

    李光衡眯着眼往那边看了一眼,早前温方亮这边的步卒横阵已经变成一个个方阵,便于快速在平野移动,后方前来的一万预备步卒同样如此。他们有序移动着,沉重的脚步汇成整齐的行进声。

    他又回头看了身后一眼,鲜红的马鬃飞扬如火,马槊的寒光闪烁大地,他的马槊骑兵已经赶到温方亮这边,他们快速商议后,就结成了骑兵战阵。

    他们布成锐阵,以三千五百骑马槊骑兵为前锋,然后温方亮的甲等营使用羽骑兵战术,个个使用厚背马刀,又陕甘各将马队家丁,忠义营的战士分布两翼后方,结成一个浩大的骑兵阵列。

    不过这之前,先让火箭火炮好好教训下那边的流贼。

    他们结阵而行,那种肃杀与飞扬不由让人有热泪盈眶之感,处于右翼阵前的尤世威痛快的呼了口气,心中很荣幸能加入这样的昂扬队伍中,或许此战之后,自己人等皆能名留青史,昂然千古。

    大阵行进着,青龙军甲等营以中军兼中营将官阴宜进主领,不过此时温方亮也策马李光衡身旁,看那边流贼动静,温方亮笑道:“看来闯贼还不死心,试图负隅顽抗啊。”

    李光衡冷然道:“他们该早早逃命的。”

    阴宜进冷冷道:“流贼在潼关之战后,一切都太顺了,特别二日而下京师,目空一切,不碰个头破血流是不甘心了。”

    温方亮笑道:“这就叫不见棺材不掉泪。”

    几人看得很清楚,大量的流贼弓箭手,长枪兵,火铳手等步卒正被他们从后方急急调来,他们的马队似乎也在汇集列阵。

    或许在李自成等看来,这边骑兵只有两万,他们有四五万之多,不拼一下,如何甘心?而且马队只需远离这边步阵,不与之纠缠,他们未必没有一搏之力。

    大阵很快进入二里,对面的流贼仍在慌乱整队,不论步阵还是骑阵都没个形状,温方亮不屑一笑,或许李自成等不甘心,然他麾下队伍的表现却暴露他们的素质。

    他看向阵前,重炮什么先不说,各色轻火炮,特别火箭营,一个重火箭营,两个轻火箭营,皆一色排列在了阵前。

    “让这些流贼好好尝下火箭吧,早前离得远,他们只有步卒与少量马队吃过火箭,现在可以覆盖了,饱饱吃一餐吧!”

    ……

    “时机快到了。”

    看着对面浩瀚的军阵,旌旗如海,如山压力扑面而来,有若泰山压顶般的让人窒息。

    孔三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盒烟,抽了一根给老胡。

    老胡从腰间抽出火摺子,拔出筒套,狠狠一甩,里面火种复燃。

    他给孔三点了烟,自己也点燃了,狠狠抽了一口,喷出一大口烟雾。

    他将火摺子套上塞回,恶狠狠道:“擒贼先擒王,能不能当乡长,我老胡家能不能出个当官的,就看这一票了。”(未完待续。)

第820章 一箭

    (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今天一天都没空写,明天又要陪老婆去看油烟机,再延长时间吧。)

    青龙军阵地肃然而立,猛然一阵鼓点,数万大军发出海啸般的呐喊声,那惊人的气势如乌云盖顶似的笼罩四方。

    温方亮脸一沉,喝道:“火箭发射!”

    轻重火箭营所有观测官、观测员、火箭长齐喝道:“火箭发射!”

    各点火手立时点燃了每箭的引信与引线,各火线猛然嘶嘶的燃烧起来,火星四射中,那引线燃到尽头,猛然各火箭尾部喷出浓浓的火光,然后大股大股的浓烟笼罩了火箭发射槽的周边地带。

    在强大的火力助射下,首先一百发三、四十斤重的轻火箭腾空而起,它们飞出发射槽后,就在尾部倾斜板的作用下飞快旋转,然后发出破开空气的凄厉尖啸声。

    便是一千门火炮齐射也没有百枚火箭齐射壮观,因为实心铁球没有烟火,而一百发火箭在空中皆拖著长长的,魅丽非常的尾焰,就如从天上坠落的流星一般,给人难以形容的震撼感。

    它们拖着璀璨的火焰,在空中发着令人心惊肉跳的尖啸,有若陨石坠落般,呼啸的朝自己目标落下。

    温方亮等人看着那点点橘红色的火光落下,就如集束炸弹似的,流贼阵列中不断腾起巨大的火光与滚雷似的爆炸,一团团火焰飑升,然后明显看到那方狼奔豕突,惊恐混乱的情形。

    显然的,只百枚火箭齐射,就取得了非常良好的效果。

    流贼老营早前吃的火箭不多,他们凭着一股骄横之气,以为自己是无敌的,然事实证明,没有任何人可以抗拒这种火器的力量,特别流贼老营这种伪精锐人马。

    “发射!”

    先前百枚火箭刚刚落地,后面火箭营的百枚火箭又是齐射。天空似乎一暗,然后化为明亮,又是凄厉的呼啸声,百枚火箭再次拖着长长的尾焰尖啸而上天空。

    “发射!”

    “发射!”

    “发射!”

    满天都是烟火的轨迹,火箭如雨而下,遍布天际的火焰似乎要将天空烧着了。

    火箭飞掠,那边看起来通红一片,有如火烧云似的,满天都是坠落的流星,流贼那边已经彻底的混乱,无数人马奔跑嘶吼,这种史无前例的力量让他们惊恐欲绝,彻底陷入癫狂与不知所措。

    “发射!”

    这次是两百枚火箭齐射。

    “发射!”

    重火箭呼啸腾空。

    呛人的硝烟味扑鼻窒息,装填手们都脱光了膀子,他们抱来一枚枚火箭,飞快的填入发射槽中,然后打出去,观测官们偶尔发出指令,让各火箭发射槽调整角度。

    不过面对如此庞大广泛的军阵目标,不需多少精度,只需覆盖。

    “陨石召唤。”

    王斗心醉魂迷的看着那方壮丽景象,这真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啊,火箭就是密集军阵的天敌。特别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犀利打击,没什么军队受得了。

    就好比当年的机枪,第一次大规模使用,德军数百挺乱扫,英军一天伤亡六万人。

    保守估计,炸得好的话,百枚火箭齐发,有时甚至可给敌人带去一二千人的伤亡,青龙军这边一口气打了两千发火箭,具体人数不好说,然流贼老营的伤亡超过万人是肯定的。

    这是个了不起的结果,毕竟流贼老营是很难杀的,因为他们太会跑了。

    他们打仗可能不行,逃跑水平则世界一流。

    太子朱慈烺紧紧握住拳头,脸色因兴奋变得通红发紫。

    陈新甲恶狠狠的对身旁纪世维道:“一定要多造火箭,要造十万枚,不,一百万枚火箭。”

    余者侯恂、冯师孔、林日瑞等人目眩神摇看着,都发出满足的叹息。

    ……

    凄厉的呼啸如催命鬼符,大地在爆炸声中颤抖,汹涌的气浪弥漫四面八方,到处是骡马与士卒倒在血洎之中,残骸尸体,焦糊与血腥的味道直冲鼻腔。

    杨少凡面如死灰,他怀着一线希望驱逐铳兵营而来,未想到却是得到这样的结果。

    看周边人如无头苍蝇般乱窜乱叫,还有亲信冲他大喊着什么,杨少凡冷着一张脸,什么也不管,策马就此消失在混乱的人群中。

    老胡张着嘴,他这右翼不是靖边军火箭重点照顾地带,然不是没有火箭落下,似乎山崩地裂的爆炸,狂嘶喊叫的马匹人群,越来越浓烈的烟尘热浪,随处可见倾伏的人马尸体,还有到处散落的盔甲旗号残片。

    这就是靖边军的武器啊,早前离得远还不觉得,现在他们近距离覆盖发射,就感觉让人进到炼狱焰火一般。

    他与孔三互视一眼,都是点头,老胡对八条交待道:“一会就把旗竖起来,然后用白巾系在臂上,免得被误杀了。”

    然后他们狠狠一策马:“驾!”

    百余骑巡山营最精锐的战士,旋风般的往东升岭策马而去,他们个个脸上带着坚决,他们都是孔三人等发展的外围人员,或许早前还有些犹豫,然看流贼现在这个样子,十成十完了,眼下不立功反正,何时立功?

    他们奔到东升岭时,李自成正呆呆看着旷野上遍野哭嚎混乱的人群,到处是负伤的马匹嘶鸣,到处是挣扎逃命的老营马队,遍地是人马尸体,大地上的黑烟还未散去,空中又是催命的尖啸坠落而来。

    满空的烈焰流星,甚至重点落入他的中权亲军内,炸得他们狼奔豕突,哭嚎漫天。完了,他的数万老营,完了,他尸山血海中淘汰出来的精锐。或许自己出京出战,甚至前来京师都是个致命的错误。

    可笑自己当初还认为有一拼之力,甚至对大军的整队速度感到满意,现在看来,靖边军并未使出什么力气,或许,他们只是单纯想走得更近一些。

    大军的崩盘就在眼前,然李自成无能为力,他感到刻骨的绝望,他的一切都完了。

    这时马蹄声响起,却是李过奔来,身边只带数十骑,个个狼狈不堪。

    他带着哭腔道:“叔,快走……我们立刻回京…………”

    刘宗敏已下岭去指挥中权亲军,李岩仍在岭上,他看着下方混乱的阵线,那山崩地裂的哭叫声,大军的崩盘就在眼前,任谁都不可能恢复他们的理智与纪律,他黯然道:“大王,如亳侯所说,收兵回京吧,或许还有一搏之力……”

    这时蹄声杂沓,却是老胡与孔三满脸慌乱的带百余骑奔到,李过大喜道:“踏地龙,你来得正好,快去收拾兵马,保护大王回京。”

    老胡没有说话,孔三目光一扫,却道:“不通知总哨刘爷?”

    李岩疑惑的看去,猛然他大喝一声:“小心!”

    李自成一怔看去,嗖的一声,一根箭矢射穿他的右眼,立时鲜血喷洒而出,李自成一声大叫,立时滚落马下。(未完待续。)

第821章 大溃

    所有人都呆住了,李过悲愤的吼叫一声:“叔……”

    老胡在马上张着弓,他这是一副五力小稍弓,六十磅弓力,非常适合在马上射箭。他一箭射中李自成后,目光一凝,弓弦一拉,嗖的一声,又一根箭矢射中一个咆哮扑来的岭上骁骑护卫。

    那骁骑脸上中箭,鲜血淋漓的飞溅,他惨叫一声,就此远远的摔落马下去。

    老胡弓弦又一拉,又一个护卫咽喉中箭,拼命捂着脖子在地上滚动。

    “嗖嗖嗖嗖嗖……”

    老胡左右开弓,一身箭术发挥得淋漓尽致,他的身前周边也倒满了岭上护卫的中权亲军们。

    猛的他张弓对向李岩,李岩一个激灵,一身的寒毛都涑栗起来,然后咻的一声,一根箭矢从他耳旁经过,他身后一个骁骑滚落马下,一支箭矢径直穿过了他的喉咙。

    “呃……”

    这骁骑捂着自己喉咙滚在地上拼命抽搐。

    “砰!”浓密的白烟腾起,十几步外又有一个骁骑亲军吼叫着扑来,他挥舞着一杆长矛,孔三猛的抽出手铳对他开了一铳,那骁骑亲军的头立时如西瓜般的爆开,脑浆与血水飞溅。

    大喊声中,二人不远处的巡山营精骑也是猛扑过去,对岭上李闯的中权亲军与李过护卫亲随大砍大杀,这突起变故,突然袭击下,岭端岭边百余骑亲军死伤惨重。

    甚至几个骁骑互视一眼,发一声喊,策马就此逃入岭下。大军崩盘在即,这核心又起了内乱,他们都不想再为大顺卖命,各自逃命要紧。甚至逃入京中,多席卷一些财帛,回老家做大地主吧。

    李过吼叫着扑上来,猛然他立住脚,连随同他身边的几人都是紧张的吞咽口水,却是老胡张弓对着他,那孔三更又抽出了一杆手铳,又有十几骑巡山营精骑奔到二人身后,个个一同张弓撘箭。

    李过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恨恨道:“踏地龙,我李家一向待你不薄,这关头你想夺权?”

    老胡呸了一声:“什么夺权,这大顺的权很值钱吗?”

    他手一扬,他身后一骑竖起了一杆大旗,一抖,那捆着的旗面抖开,立时鲜艳的旗帜迎风飘扬,极力鼓舞,内中那金色的日月浪涛图案是如此的醒目。

    老胡驻马金红的日月浪涛旗下,厉声喝道:“皇明宣府镇军士胡天德在此,尔等流贼,还不速速投降?”

    “不,这不可能……”

    “你,你……”

    一片惊叫中,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向那杆旗面,他们以为老胡只是趁这个机会夺权争利,不想到他竟是靖边军的细作。

    李岩怔怔看着,想不到一个老营的制将军,大顺国的太平伯竟是奸细,他猛的想起当初这胡天德就一直鼓动大军出京作战,还有那武阳伯金有牛,甚至还有众多各营的伯爵,子爵们。

    他全身冷汗涔涔而下,只觉身上一阵阵发冷。

    李自成在李过脚边呻吟着,他右眼中箭,痛苦之极,更让他痛苦的是内心。可笑出京前他还信心满满,目空一切,竟想不到营中已被渗透到这个地步,步步都在别人谋算之中。

    李过拼命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你长这样子,怎么可能是官兵?”

    老胡怒吼道:“流贼受死!”

    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怒目圆睁,就要一箭把这李过射死。

    猛然一阵山崩地裂似的爆炸声撼动大地,十几发大火箭落在岭下不远的中权亲军阵列中,不但再次炸得那边血肉模糊,那震感与气浪更是汹涌过来,让老胡的耳膜都在嗡嗡发疼。

    他不由自主的被掀翻马下,连同岭上的所有人,个个都是东倒西歪,马匹狂暴嘶鸣。

    最后老胡被孔三扶起,好一会儿仍觉得耳朵持续嗡嗡作响,听不到其他声音,等他回过神来,却见李自成已被李过扶上马,他们十几骑拼命鞭打胯下仍然狂暴惊恐的战马,往东升岭南面逃去。

    老胡怒喝道:“乡长哪里走?”

    孔三大喝:“休走了闯贼!”

    他们几十骑亦拼命安抚马匹,往李自成等人逃跑的方向追去,连同那杆日月浪涛旗,转眼消失在岭上岭下混乱的人群中。

    东升岭上还竖着李自成的大旗,就是那数丈高,旗缨雪白,以马鬃所制,旗枪银白,以白银所制,中心用黑缎子绣着斗大的字,以前是“闯”,现在是“顺”的帅旗。

    孔三经过这杆大旗时,借着马力,一刀劈在旗杆上,数丈高的大旗轰然倒地。

    ……

    温方亮咦了一声:“闯贼的大旗倒了。”

    李光衡收回千里镜:“也不知是哪位潜伏的英雄好汉。”

    他与温方亮互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是时候了。”

    八条的目光从岭上收回,看周旁更加混乱的场面,说道:“把旗举起来,从这一刻起,我们就是靖边军!”

    李岩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安抚住身旁的马匹,见岭上到处是伤者及尸体,便是岭上还有残留之人,在这种种变故之后,也是各自溃散逃命,不由沉重的叹息。

    他看岭上的大旗倒了,岭下马队阵列似乎注意到这边情形,更是惊呼混乱,很多人大喊大叫,似乎一片的“大王死了,败了,败了……”等惊呼声。

    随后李岩目光一凝,一杆日月浪涛旗从军阵的右翼举起,更造成那边崩盘似的混乱。如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杆又一杆的日月浪涛旗从各地举起,加速各地军阵的溃乱。

    他脸上露出惨笑,果然啊。

    猛然李岩一惊,似乎火箭的呼啸声从岭后传来,他回头一看,数十发火箭正从遥远的南边尖啸而来,目标赫然是东升岭后延绵的营寨,难道靖边军已经转到侧后,甚至断了大军的后路?

    甚至……

    李岩什么都不敢想,猛然前方又是山呼海啸的呐喊声,似乎数万大军在齐呼“万胜”,接着靖边军浩瀚的骑兵开始冲锋,如海的旗帜席卷而来,然后鼓点震天,他们的步阵又整齐行进。

    李岩呆呆站着,他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兵败如山倒,种种合力下,岭下前方的老营阵列彻底崩盘,他们潮水般的溃败,声嘶力竭的嚎叫,慌不择路的逃命。

    李岩就见逃窜的马队洪流汹涌而来,他们从岭下奔过,烟尘震天,那种疯狂的场面,只有美洲野马群,非洲野牛群万千奔腾时才能相提并论,甚至大阵中许多残留的步卒直接被千军万马踏死。

    溃逃奔腾的浪潮如雷,虽然在靖边军的火箭下死伤惨重,然这边列阵的五万老营马队,其实至少还余三万,他们若镇定下来,死力拼杀,未必不能给靖边军一击。

    然他们就是完全崩溃,疯狂逃命,甚至蜂拥为夺取逃命的通道自相残杀,他们在人流马潮中拥挤,不断挥舞兵器将身边的人劈翻,只为扩大自己马匹逃跑的空间。

    李岩站在岭上,面对逃跑的马队洪流,便如站在四周满是汹涌洪水的孤独礁石上,他茫然看着,看那些逃命的老营兵,他们似乎没有别的念头,除了逃跑,活命,就是逃跑活命。

    他们很多人甚至满脸血珠,身上溅满战友们的鲜血,他们凄厉大叫着,神情疯狂可怕之极,在这种恐怖的逃跑浪潮中,死于自相践踏,自相残杀者不计其数。

    他又看东升岭的周边,四面八方已皆是溃逃的洪流浪潮,中军的溃败,还飞速的影响到右翼,然后是左翼。还有后方的营地,也是一片惊天动地的呼喊,到处是慌乱惊呼的人群。

    完了,这出城的数十万将士,完了,大顺。

    李岩沉重的叹息,所谓辅佐圣君,再造新朝,终究只是一场梦啊。

    他再次的长叹,看看前方,看看后方,偷了个空子,策马往西而去,很快就消失在混乱的军伍中。

    ……

    “中军那边怎么了?”

    左营制将军,磁侯刘芳亮担忧的往右边看去,虽然离得远,但那边似乎……

    他仔细看着,神情越来越焦急,武阳伯金有牛此时取出一根小烟卷点上,慢条斯理抽着。

    “大牛……”

    刘芳亮猛的转过头来,他正要说什么,金有牛却从腰间一下抽出一杆燧发手铳,抽出的同时卡卡拔下击锤,对着刘芳亮的头就扣动板机,轰然巨响,硝烟弥漫,刘芳亮的头盖骨都被掀飞出去。

    脑浆鲜血乱溅,刘芳亮脸上残留着不敢相信的神情,尸身重重载倒马下,浓厚的血腥味混在了硝烟味中。

    金有牛叼着烟卷,燧发手铳在他手指间灵巧的转动,最后又插回了腰间。

    金有牛取出烟卷,口中吐出话语:“十环。”

    ……

    “完了,大顺。”

    绵侯袁宗第躺在床上痛苦的呻吟着,早前他的右脸被链球狠狠打了一下,半边脸几乎被打碎了,然后被抢救包扎,搀扶到清河店这处宅院内休养歇息,右翼那边的战事由果毅将军田虎等人主理。

    然任谁都看出他已无可挽救,只是聊表心事罢了。

    袁宗第被抬到这边就一直痛苦思索,他已是心中雪亮,王斗早有消灭他们大顺的实力,只是苦于后勤一直忍耐罢了,可笑自己人等自投罗网,若不北上就好了。

    他呻吟挣扎着,听着外间由骚乱变为惊天动地的溃乱,马蹄脚步声震天,最后连自己屋内几个亲随也不见了,心想:“果然,这才打多久,靖边军要消灭他们太容易了。”

    他慢慢闭上眼睛,最后的念头:“不该进京的。”(未完待续。)

第822章 末日

    “胜了!”

    看着流贼溃散的情形,从中军蔓延到两翼,漫山遍野都是山呼海啸似的哭喊声。看他们潮水般的败退,便是孙武复生也无法阻挡败局,挡儿岭上欢腾一片。

    太子朱慈烺眼中流出热泪,流贼终于败了,京师陷落,父皇死难的血海深仇终于可报了。

    陕西巡抚冯师孔、宁夏巡抚李虞夔、甘肃巡抚林日瑞等人也是热泪盈眶,流贼大败,君父之仇终于可报。

    欢腾中陕西总督侯恂则想起别事,他刚才看得很清楚,流贼阵列中不断出现日月浪涛旗,也就是说,便是流贼老营中,很多也是靖边军的内应细作。

    王斗如此经营,实是让人可怖可畏啊。

    陈新甲脸上露出笑容,流贼败了,很快就可以光复京师了,不,可能已经光复,没看到火箭都从流贼背后打来了吗?

    如此入京之后,在王斗支持下,自己这个内阁首辅就是稳稳当当,这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了。

    当然,他多少也听说王斗在酝酿任期制,便是内阁首辅也最多担任两届,每届五年。不过无所谓,不说干个十年,只需能干个五年,他就可以风光满足的告老还乡去。

    他也知道未来自己会成为王斗的提线木偶,那又怎么样,便是想做傀儡,放眼大明又有几个人有这种资格?

    纪世维脸上露出畅快的笑容,自己这个女婿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每每让人叹为观止,现在更摧枯拉朽击败流贼,介时进京,翁婿联手,大有可为。

    这些年他多少也了解女婿的风格,喜欢在幕后操纵,每每骂名别人当,好事他来得,便如杜勋就是例子。

    他喜欢控制实权要害部门,然后把别人推到前台,更知道女婿内定陈新甲为内阁首辅,没关系,让那陈新甲干个五年,接下来自己干五年十年,他也很愿意做那个前台之人。

    就算不能,在六部中干个尚书职务,也是他以前梦寐以求的事。

    钟调阳看着山下,激动的对王斗道:“大将军……”

    看流贼彻底溃败,王斗心头也有些激动,看挡儿岭上各人样子,显然在他们心中,能否剿灭流贼是第一位的,然王斗知道,打败覆灭奴贼更为重要。

    他也看到从流贼背后发来的火箭,显然大侧击那路已经占领了京师,事前的布置方略都一一成功。

    他深吸一口气,随后传下去一系列的命令:

    李光衡的马槊骑兵与温方亮的甲等营羽骑兵立刻带上火箭,协同二万预备步兵,从右翼那边包抄过去,汇合韩朝那边的骑兵,在火箭轰打后,与多尔衮的奴骑大战,步兵紧随在后分割包围。

    王斗本来预备李光衡的马槊骑兵与流贼骑兵对冲,不想他们不堪一击,现在一面倒的追杀,已经不需要犀利的正规骑兵,调他们去更需要的战场上。

    至于挡儿岭南面战场这边,就由温方亮的乙等营,骠骑兵、猎骑兵,镖局的大侠,忠义营,陕甘各将家丁马队追击吧,他们两万数千骑紧咬不放,定能追得流贼们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特别不能放走闯贼,还有那些重要的贼目们。

    还有这边战场的步兵,也慢慢追剿那些溃败的流贼步卒吧。

    安排完挡儿岭南面这边的战事,王斗将目光投向东面。

    “流贼完了,轮到鞑子了,我说过的,李自成,多尔衮,一个都别想跑!”

    ……

    王斗安排布置的时候,清军大阵中一片沉闷。

    没有意外的,继两波外藩蒙古骑后,科尔沁部的第三波两万人一齐冲阵仍然失败,而且损失比前两波的外藩蒙古骑还严重,兵马折损估计在三、四成左右,特别披甲兵损失一半以上。

    当他们残兵惊叫着回到中军后阵时,科尔沁部的和硕土谢图亲王巴达礼、多罗巴图鲁郡王满珠习礼等皆面色苍白如纸,完了,他们科尔沁部完了。

    完了,他们这些亲王、郡王也完了,没了丁口,他们回到部族中又算什么呢?

    科尔沁部不是一个单一部落,其始祖元太祖弟哈布图哈萨尔,共有六个札萨克及扎赉特、杜尔伯特、郭尔罗斯、阿鲁科尔沁等部,皇太极时代科尔沁仿八旗制度分左右二翼,每翼又分前、中、后三个旗。

    内右翼以中旗的巴达礼为首领,左翼以中旗的满珠习礼为首领,分别被清国策封为札萨克和硕土谢图亲王,札萨克多罗巴图鲁郡王,皆世袭罔替,余者几个旗的首领也分别封郡王、镇国公不等。

    也就是说科尔沁二翼六旗才有牛录448个,旗丁二万二千多人,此次他们出兵二万,一下子就死伤了三四成的男人,这回去后,几乎家家户户都要披麻戴孝,他们科尔沁元气大伤啊。

    特别他们这些各旗首领,若旗中没了男人丁壮,他们又如何保住自己的权势地位呢?

    这样为清国征战,究竟值还是不值?

    他们个个失魂落魄,感到深深的后悔,当多尔衮又说起冲阵诸事,他们皆默默无言,怔怔发呆,那些外藩蒙古敖汉部、奈曼部、喀喇沁部、土默特部等首领也是神情冷淡。

    甚至喀喇沁部一个头领还嘀咕道:“还冲,要冲你多尔衮自己去冲。”

    这让多尔衮大怒,他是大清国的皇帝,大蒙古的博格达汗,一个小小的部落头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不过看看众蒙古人的神情,个个眼中藏着恼火与愤怒,显然皆以为大清国皇帝居心叵测,故意将他们作炮灰,要折损他们的实力,他又忍住气。他们确实损失大了些,他们的恼火可以理解,眼下也需以大局为重,不是跟这些蒙古人计较的时候。

    而且冲阵几次都失败,这冲阵看来是行不通了,只是谈起战局方略应对,那些蒙古人皆碱口不语,甚至八旗蒙古的固山额真阿代、恩格图、布颜代等人也是沉默,显然前几波战事让他们心有余悸。

    看着这些发呆的蒙古人,多尔衮心中愤怒:“一群麻木不仁的东西。”

    看着对面的军阵,他感觉很棘手,他已经尽量高估靖边军的实力,然他们的强大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特别他们新的犀利的武器,带给他的军阵极大的恐慌。

    他感觉自己需出动满洲精锐了,此次他出征满八旗六万人,济尔哈朗、多铎、阿巴泰三路分去一万五千人,他阵中还有约四万五千人左右,又有蒙八旗二万三千人。

    这些满蒙核心虽时不时挨上一些火箭,造成恐慌,然细细算下来,他的满蒙八旗核心未损,就算除去外藩蒙古,科尔沁等部,他的中军大阵仍有近七万的强悍兵力使用。

    这么雄厚的兵力,岂可不拼一下?

    商议中,集中过来的满洲旗主阿山、杜度、洛洛欢等人也是力主拼命,原本众人还抱着趁火打劫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现在却均感觉到了灭亡的威胁。

    现在王斗可是同时一打二,还游刃有余,而自己却连他的一个阵地都攻不进去,若待王斗消灭流贼,腾出手来,等待自己的就是灭亡的恐怖时候。

    死亡的威胁让原本矛盾重重的满洲各旗团结起来,而且现在撤退也有些晚了。

    看看靖边军那边,他们光这边阵线骑兵就有二万之多,个个养精蓄锐,虎视眈眈,只怕自己一撤退演变成溃败,被他们千里追杀,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方才几次冲阵,特别科尔沁部冲阵他们看在眼里,事实上科尔沁部有些兵马还是冲破了他们的阵线,随后被稳定下来,这也是那些蒙古人战力不足的缘故,他们满洲人出马自然不一样。

    他们快速商议,认为还是可派兵佯攻他们中军步阵,然后集中精锐攻打靖边军中军与左翼的间隙地带,只需撕开一道口子,就可以一点一点的扩大成果,最后数万人拥上,一举破开他们军阵。

    宁完我脸色有些惶恐苍白,仗打到这一步,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似乎己方不妙啊,现在甚至有存亡之忧了?这不对啊,不是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

    他旁边范文程也是不安的听着,他静默不语,战略上虽然清国皇帝都要重视他的意见,然具体战术,排兵布阵,自然没有他说话的份。他耳中听着多尔衮等人的布局商议,双目则忧虑的看向靖边军那方。

    他也有些不妙的预感,此次入关可能大错特错,特别不知道他们那犀利的“神火飞鸦”还余多少。

    他心中长叹,不应该这样啊,南朝明明要亡了,为何出现一个王斗呢?

    而且他实力突然膨胀到这个地步,这不合理啊。

    “以阿代、伊拜、苏纳人等佯攻,以阿山、拜音图……”

    多尔衮正在布置,猛然自己的左翼过去,似乎是流贼右翼那方,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喊声,那种喊叫是如此的癫狂,让所有听到的人皆有毛骨悚然之感。

    众人都是一惊,多尔衮身体颤抖一下,随后厉声道:“怎么回事?流贼那边怎么了,速速派人去看!”

    他极力压抑内心的不安,取出千里镜往那方看去,只是左翼那边滚滚腾起铳炮的硝烟迷雾,伴着阵阵的铳声炮声,却很难听清看清那边的动静。

    好在这时哨骑来报,说流贼中军败了,而且飞快的影响到他们右翼,眼见他们右翼也要溃败。

    多尔衮又惊又怒:“真是饭桶。”

    宁完我脸色更加苍白,全身不由自主哆嗦起来,似乎预感到末日的来临。(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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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边军一小兵介绍:
崇祯七年三月,山西陕西大旱,赤地千里,民大饥。四月,李自成入河南,与张献忠合兵攻取澄城。七月,后金军进围宣府,兵掠大同,沿边城堡多失守。大明内忧外患,风雨飘摇!这年的七月,王斗意外来到大明,成为宣府镇保安州舜乡堡一普通小兵……※※※【大明宣府镇军队等级:小兵、甲长、管队、防守,操守、守备、游击、参将、副将、总兵。】明末边军一小兵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边军一小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边军一小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