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3章 骑海
“骑兵营,前进!”
李光衡手中的马槊向前指着,他滚滚奔腾,胯下的马匹不断打着响鼻,摇头晃脑,处于高度的兴奋中。
而在他身旁身后,是一片马槊的海洋,他们前边的马槊有着金红的三角小旗,指引着队列前进的方向,后面的马槊则绑着槊缨,皆斜斜前指,与鲜红的马鬃汇成红海。
三千五百骑马槊骑兵奔涌,如铁流横贯大地。
在李光衡的骑兵之后,又是阴宜进率领的青龙军甲等营羽骑兵。
他们长枪与火铳背在身上,或安于得胜钩上,手上一色执着厚背马刀,他们跟在马槊骑兵后面奔涌,手上的马刀,头上的帽儿盔,两边的臂手,闪烁着一片片耀眼的金属寒光。
他们得令后,立时转向侧翼进攻,他们首先从流贼的右翼攻过去,本来流贼中军溃败就影响到他们右翼,现在又近万骑兵气势汹汹冲来,宛若不可阻挡的滔天巨浪,他们更是哭叫着崩盘逃散。
那种溃逃的景象可谓惨不忍睹,“败了!”、“逃了!”的喊声此起彼伏,宛如江河解冻,一切都在破裂、退却、碰撞、溃散,这边军阵除了少量老营,大部分都是外营降军,战斗意志更加不如,这一溃乱,那种种场面更是闻所未闻。
李光衡等人并不停留,他们旋风似的冲撞过去,一路不知踏死撞死多少流贼,留下的残局由步兵们收拾,他们直接撞透流贼的整个右翼,出现在奴贼的左翼之外。
几里外是多铎监战的清国左翼大阵,内有日八旗、鲜八旗中的一半旗丁,还有汉八旗固山额真佟图赖﹑巴颜﹑李国翰﹑王世选等率领的正红旗、镶红旗、正白旗、镶白旗等四个旗的汉军。
松山之战后多尔衮重建了八旗汉军,新设八个固山额真,耿仲明,尚可喜、马光远、金砺﹑佟图赖﹑巴颜﹑李国翰﹑王世选,现在有一半在这里。
至于余下的耿仲明,尚可喜、马光远、金砺四人,则率汉八旗中正黄、镶黄、正蓝、镶蓝等旗随在济尔哈朗那一路。
连上监战的满八旗,他们差不多快四万人,攻打对面约一万人的靖边军,然而他们一路差点被对面的火炮打得崩溃,多铎苦苦镇压,才终于挺到回龙观近前。
然围绕村落的周边,靖边军早在这里修筑了大量的矮墙等防线,日八旗、汉八旗随行的盾车、竹束等也早被火炮摧毁得差不多,全靠血肉之躯硬扛对面的排铳火器,各旗死伤惨重。
他们早处于崩溃的边缘,流贼的突然溃败,更深深的影响到他们。此时二贼已算是隐形的同盟关系,双方一起合力攻打靖边军,“盟友”的崩溃,对他们打击极为之大。
特别靖边军骑兵猛然又从侧翼出现,最侧边的日本人首先很多人开始惊叫逃跑。
因为倭国铁炮之名,他们一直饱受重点打击,又挺到回龙观前挨了一阵阵的排铳,早就陷入崩溃的边缘,靖边军的出现,可谓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光衡等人并未立刻发动进攻,而是稍为整队,这之间发射了一阵火箭。
靖边军火箭营都有马骡,机动力非常强,可以紧紧跟随在骑兵之后,在李光衡等人停下后,原来布置在青龙军阵地的两个轻火箭营,一个重火箭营也立时上了前方。
他们快速的安放火箭,然后瞄准,不由分说就朝奴贼的左翼劈头盖脸发射了一大片的火箭。
这火箭射去,更是引起他们左翼全局性的崩坏,原本他们阵中不是没看到靖边军朝中军阵地发射火箭,然看着别人挨炸与自己挨炸这种感受是完全不同的,竟比“国崩”还恐怖多少倍。
终于,他们也全面崩溃了,在两个轻火箭营,一个重火箭营各自发射一两发火箭后,潮水般的崩溃浪潮首先从日八旗那边开始,然后蔓延到汉八旗,蔓延到鲜八旗,然后蜂拥的人流,往后面的多铎等人席卷过去。
“稳住,稳住……”
多铎声嘶力竭叫着,他绝望的看着前方崩溃的场景,这方的战事本来就让他担忧,靖边军骑兵突然出现在侧翼,他更感觉不妙,立遣也在阵中的噶布什贤章京拜尹岱率甲兵千人去镇压稳定那些惊慌的日本人。
未想靖边军一阵火箭呼啸过来,那些日本人就彻底崩溃了,他们惊慌失措的跑着,惊恐欲绝的叫着,己方的甲兵丝毫没有发挥作用,就淹没在那些溃乱的人潮中。
然后是他监战的整个左翼崩溃,无数人狂乱的叫喊,在靖边军骑步兵的驱赶下,他们潮水般的向后冲来,任何敢阻拦的人都被他们不留情的砍翻在地。
他们甚至去解辎重车,然后夺去马匹逃命,他们相互挤轧,互相践踏,从死人与活人身上踏过去,他们乱叫乱嚷,那种绝望与恐惧之状非笔墨所能形容。
多铎惊恐的看着这一切,他身旁还有数千满洲甲兵,甚至大部分来源于他的直管牛录,平日颇为得力,此次布局在左翼,也有作为前锋,介时直扑靖边军侧翼的妙用。
然现在……
“贝勒爷,快走吧,溃兵冲来就走不了了。”
身边的巴牙喇纛章京杜尔德焦急的道,多铎的戈什哈也拼命去扯主子的马匹,数千满洲甲兵,仓惶的朝中军大阵逃去。
“我不走……”
多铎不甘的喊叫着,他的声音远远传扬出去,然后是风暴般的溃逃浪潮席卷过来,淹没了这一方的阵线。
……
“多铎这个废物,朕饶不了他!”
哨骑刚报流贼中军败了,可能他们的右翼也会受到影响,多尔衮还在想办法,毕竟流贼若右翼一溃,会直接影响到他的左翼。
而且流贼败了,不单预示着他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计彻底失败,也再没人给他支撑掩护侧翼,分担王斗近半的兵力,这局面更加的恶化,方略布局又要调整。
然没等多尔衮整出个子丑寅卯,流贼的右翼就溃了,紧接着己方的左翼竟然跟着也溃,看着溃兵滚滚而来,多尔衮怒极的同时也冷静下来,他下令敢于冲阵者一律杀无赦,便是多铎等人也不例外。
又看靖边军步阵后面的骑兵在调动,似乎要集中一起,从左翼这边与自己来个对攻。
他恶狠狠道:“来吧,看谁冲得过谁!”
汹涌的溃兵有若潮水,他们声嘶力竭的乱叫乱嚷,相互践踏挤轧着过来,然在多尔衮的命令下,清军大阵中的箭矢也有若飞蝗,将拥挤过来的溃兵一片片射杀在地,然后后面再拥挤过来,这边再射杀。
地面不知倒满多少人的尸体,具具恐怖异常,他们不是身上扎满刺猬般箭矢,就是被践踏得残缺不全。这些尸体有普通八旗士兵,也有中高级军官,甚至有固山额真级别的人物,然现在都成了冰冷平常的一具尸体。
终于,溃兵们对前方的恐惧压过来自后方的恐惧,他们虽然还在喊叫,但不敢再冲击中军大阵,而是绕道跑到阵后去。
多尔衮又调兵遣将,不断将兵力调到左翼方向,多铎的甲兵跑得最快,他们亦知道战时规则,远远绕个圈从阵后转回来,多尔衮顾不得怪责,将他们几千人布置在自己的身旁左右。
终于,从中军到左翼位置,多尔衮布置了个弧形的大阵,而这时溃兵也完全散去,现出两里外靖边军整齐的骑海。
……
一面面日月旗猎猎飞舞,骑阵浩瀚,近三万靖边军骑兵汇集,他们结成锐阵,核心前端就是李光衡的三千五百马槊骑兵,然后是韩朝与温方亮的甲等营羽骑兵。
当然,此时领军者是他们中营将官雷仙宾与阴宜进。
然后是玄武军阵线这边的新附营蒙古人,归附蒙古人等骑兵,又有玄武军的骠骑兵、猎骑兵伴在两翼后方。
骑兵之后又有步兵阵列,原来青龙军对着流贼右翼的一万步兵,玄武军对着奴贼左翼的一万步兵,又有赶来的二万预备步卒,四万人列阵骑兵之后。
他们结成了极为宏伟的骑步大阵,好在此时不论流贼右翼,或是奴贼左翼,他们人都跑光了,靖边军骑墙战术又队列密集,他们可占用的地方也达十里之广,让他们摆得下去。
此时韩朝与李光衡聚在一起,旁边还有赵瑄站着,背着手,浓浓满满的专家姿态。
韩朝看了侧面一眼,骑阵前面,密集的轻重火箭正往那边蔓延过去,二处战线的轻重火箭全部集中到这了。
韩朝眺望对面道:“奴贼要拼命了,两里的距离并不长,火箭营需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他们最大的打击,特别摧毁他们的满洲核心,赵兄弟有这把握吗?”
赵瑄意气风发的看了自己火箭营一眼,想当年,自己手下只有寥寥几门炮,现在竟有这么庞大的火力了。
他信心满满道:“没问题,打炮我最在行,放箭也一样!”
……
在噶布什贤兵与众臣簇拥下,多尔衮眺望对面军阵,他快速交待道:“对面有很多火箭,所以我大清兵要以最快的马速冲过去,不要顾惜马力,冲过去,和他们骑卒混战一起,他们火箭就无用了。”
“不要跟他们步卒纠缠,专打他们骑卒,他们骑卒若败,我大清就立于不败之地。”
多尔衮心中怀着侥幸,自己不是没机会翻盘,而且他认为,只要打败对面靖边军的骑兵,介时不敌,也可以从容撤退,毕竟步兵是追不上骑兵的。
只要打败甚至消灭靖边军的骑兵,就算退回关外,多尔衮也认为自己机会很多。因为那时很可能恢复往日与明军的局势,他们就算败,也会小败,因为骑兵可以走,步兵追不上。
而明军一败,则是几万,十几万人的伤亡,大败一次就够了。
他风驰电掣在自己阵中奔驰,咆哮喝道:“他们不死,你们就要死,你们的妻小家人都要死,为我大清,杀光他们!”
他身旁的旌旗大海猛然一震,咆哮声若巨浪一般汹涌。
“大清,大清!”
“大清,大清!”
呼喊声如浪涌澎湃而来,这边的靖边军阵地静默无语,韩朝心中默默道:“叫吧,这是你们在世间最后的哀嚎了!”
“多尔衮要拼命了。”王斗默默的想。
岭上各人也是紧张的看着,对他们大多人来说,能消灭流贼已经很满意了,当然,若能同时解决大明另一个大患那是最好,就不知最后结果如何。
“大清,大清!”
“大清,大清!”
对面的旌旗大海,咆哮回声有若天崩地裂,山呼海啸。
就在他们气势最高,千军万马就要冲出的那一刻,赵瑄声嘶力竭吼道:“放箭!”
他一个人的声音似乎都盖过了对面千军万马的声音。
凄厉的呼啸,五百发火箭腾空,它们带着璀璨的火焰,长长的浓烟轨迹,也不过数秒的时间,就落到了清军的前方阵地,然后是震动大地的猛烈震撼的爆炸,火焰飑升腾空,血雨飞扬,人马凄厉的嘶叫。
五百发火箭先后爆开,密集的爆破碎片,内中暴雨似散开的小铁弹笼罩周边,链球横扫,还有些火箭爆开后粘稠的火焰飞溅,瞬间就让这边的清军马骑死伤惨重,混乱一片。
原满洲正黄旗旗主阿山与镶黄旗旗主拜音图凄厉叫着,多尔衮要拼命,大阵的前方与中间集中的都是八旗满洲人马,阿山与拜音图麾下人马更集中到前阵,第一波遭殃的就是他们。
他们的织金龙纛范围更是重点招呼地带,近百发火箭落到这边,很多还是火焰弹,火箭爆开后,那种气浪与冲击首先将他们打落马下,然后似乎猛烈的火焰铺天盖地而来。
那种粘稠的火焰席卷过来后,阿山与拜音图不论人马皆烈火滚滚,然后他们成了火人,还是扑灭不去火焰的火人。
两个旗主凄厉喊叫着,那种烈火焚烧让他们痛不欲生,他们跌跌撞撞,乞求别人的救助,然此时在他们周边皆是浑身着火的火人,巴牙喇、马甲、最次也是步甲兵。
这些精锐的战士平日要杀他们太不容易,此时却跟他们旗主一样廉价的死去。
他们需忍受烈火焚心的痛苦,一直被活活烧死。
“放箭!”
赵瑄再次声嘶力竭的怒吼。
前方火箭刚落下,又是五百发火箭腾空,天空被烧得火红一片,撕裂空气的凄厉呼啸中,五百发火箭再次落在密集的清军骑阵中。
瓢泼大雨似的小铁弹爆开,密密麻麻的血雾腾起,人马的翻滚就如风吹麦穗般的不断,空中还布满了黑线影子的盘旋呼啸。(未完待续。)
第824章 完了
(多谢一夜长风起书友的一万打赏,诸君,下面就是我说的那两章了。)
这些黑线影子盘旋呼啸,在空中发着凌厉的呼呼风声,它们电风扇似的高速旋转着,在空中急速飞掠,一路抽打,所过之处人马脑壳碎裂,血浆飞溅。
八旗满洲正红旗旗主洛洛欢拼命策住胯下马匹,他毛骨悚然看着这一切,周边布满了怪啸扭曲的细长黑影,这些黑影似慢实快,它们凄厉的旋转尖啸,被它们抽到缠到者,那死伤样子真是不忍卒睹。
忽然一道长长的黑线影子向洛洛欢扑来,洛洛欢惊恐的闪避,似乎是险而又险的避开,又或是那链球差一尺的距离抽到洛洛欢的左脸。他刚松一口气,猛听右边传来凄厉的尖啸。
洛洛欢刚惊恐的转过头去,一个链球已是绞在他的脖子上,然后将他的头活生生拔走,洛洛欢无头的尸身在马上一阵阵喷涌鲜血,然后重重载倒在地。
八旗满洲镶红旗旗主杜度拼命拉扯胯下狂暴的马匹,猛然他全身一震,一大口夹着碎肉的鲜血就是喷出,却是一根链球大的一端重重撞在他的腰椎骨上。
铁球当场将他的腰椎骨撞得粉碎,然后铁链顺势凌厉的绞来,这一绞,竟将他的整个腰部,连着华丽的鎏金盔甲一齐绞断。
那个罪魁祸首留在下半身了,随着下身肢体一起挂在马鞍上,杜度整个上半身则是重重摔倒地上,然后花花绿绿的五脏六腑,大肠小肠流了出来,满地都是。
杜度额上大颗大颗冷汗出来,他看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双唇哆嗦着,口中呵呵有声,却发不出完整的一个字。
忽然那马匹一声嘶鸣,远远的逃离开去,杜度的喉结急速的上下滚动着,他双目睁到最大,猛然他大吼一声,双手用力,就向自己的下半身追爬过去。
链弹的恐怖实在难以言说,当场被小铁弹打死还好,若被链弹扫中,经常不会一时就死,而是在痛苦凄厉的哀嚎中受尽折磨。
第二次五百发火箭齐射,爆开后太多的链球呼啸了,它们所过之处,遍地都是血肉模糊爬动的清国士兵,他们那痛苦的哀嚎声让人听之毛骨悚然。
“放箭!”
第三次五百发火箭又拖着璀璨的火焰呼啸而上天空,这次他们多落入八旗满洲正蓝旗的阵列,旗主豪格死后,其长子齐正额年幼,旗中大权由各王公大臣联手掌控。
多尔衮登位后,这些正蓝旗的重臣都比较低调,然赵瑄的火箭不会因为他们低调就放过他们,五百发火箭尖啸着落下,砸入他们的阵列丛中,爆起了一团团滚雷似的火焰……
“放箭!”
“放箭!”
“放箭!”
赵瑄的咆哮接连不断,天空充满了凄厉的火箭呼啸声音,满天的硝烟与火焰,清军那边的天空似乎都要被烈火染红了。看烟火纵横,天空红火,如雨的火箭一阵接一阵坠落,场面就类火山爆发,流星坠落。
岭上太子、陈新甲等人呆呆张着嘴,骑步阵中的将士也是大张着嘴,甚至朱辛庄、回龙观等地应征帮忙的村民们也是大张着嘴,很多人甚至跪下喃喃念佛。
眼前这一切,对他们就是神迹啊,今日所见,真真是大开眼界,见世面了。
王斗看着那边,脸上露出笑容:“精彩,比看大片精彩多了。”
他心中感慨,这就是文明的力量啊。
人类的历史,就是使用工具,发展科技的历史,最初使用火,使用石制的工具,然后用铜铁兵器,弓箭,马镫等等,又出现火器,火炮,火箭,导弹等等。
它们的威力,也从几十米,几百米到几里,最后到几十里,几百里,甚至几千里。
发展到后来,人在家中坐,几千里外一发导弹打来,死都不知谁给你来一下。
会不会发展到后来,有人隔着几光年远远给你来一炮?那真是飞来横祸了。
文明的代差又形成碾压,八里桥之战数万满蒙骑兵覆灭,英法军伤亡几个人,不到一万英法军打得百万清国兵狼奔豕突,要想不被别人碾压,那就要不断发展。
文明科技的力量远比个人武勇要强,这又体现在工具的使用上,弓箭是工具,火炮是工具,狙击步枪也是工具。
人或许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然工具肯定有,你苦练十几年练出的百步穿杨箭术,也抵不过数百米外射来的一颗普通的步枪子弹,这就是高级工具对低级工具形成的碾压。
发展到后来,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武器层出不穷,你个人再勇,面对敌人犀利的武器,也只能以头抢地耳,因为你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就死了。
自己苦心经营,十年的建设成果对眼前敌人形成碾压,然想一直碾压别人,而不是被别人碾压,那就要发展工具,不断提高文明层次。与冷兵器不同,热兵器的发展,与文明程度息息相关。
他看下面火箭营不断发射火箭,短短时间内,至少打了五千发火箭,估计清军那边伤亡人数至少超过三万人,而且死伤的大多是满洲兵。王斗估计他们那边大阵满八旗人数不过五万人,一下子死伤一大半,鞑子也一样完了。
王斗看多尔衮的织金龙纛也倒了,就不知他有没有被炸死。
……
“大清,完了!”
阿巴泰怔怔看着中军大阵那边的情形,他身旁人等,也无不是面如土色。
长长叹息一声,阿巴泰对身旁最宠爱的儿子博洛道:“中军那边没救了,你立刻走,一路不要停,甚至不要留在辽东。往北走,往西走,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博洛是阿巴泰第三子,历史上他颇不简单,曾以贝勒之身封为征南大将军,然后征浙江、福建,大破唐王等人。
此时博洛焦急道:“阿玛,我们一起走。”
阿巴泰慈爱的看着自己儿子,却是坚决摇头。
……
葛布什贤牛录章京索尔和诺与拨什库佟噶尔,葛布什贤兵浑达善、斋萨穆、额贝等人急急奔来,他们要向皇帝禀报靖边军已包抄后翼的紧急情报。
不料奔过沙河之后,他们刚奔到离中军大阵不远,就见前方铺天盖地的凄厉尖啸,笼罩整个军阵的硝烟与火焰,还有无数满蒙骑兵狼奔豕突的慌乱情形。
他们呆呆看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大清完了。”
……
多尔衮吃力的爬起来,他面前是惨不忍睹的场面。
在清军大阵气势最高时,靖边军火箭过来了,一来就是源源不断,一波接着一波,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短短时间内,阵中清军至少吃了五千发的火箭,特别自己的满洲核心损失殆尽。
他这片区域地带更是他们重点的覆盖范围,射来的都是大火箭,刚才就是近百发的重火箭落下,所以他面前就是惨烈无比的场景,遍地一坨一坨稀烂的死尸堆。
他看到了,科尔沁札萨克和硕土谢图亲王巴达礼,与札萨克多罗巴图鲁郡王满珠习礼圆睁双目,他们身体残破,与一大堆的蒙古郡王国公滚在一起,血肉残肢,器脏肠肚全部混在一起。
他看到了,范志完、黎玉田二人滚在地上,口中大口大中吐着鲜血,二人各中了几十发的小铁弹,身体都被打成漏斗。
他看到了,高鸿中瞪着眼睛在地上爬动着,他的腰部与腿部之间只有少许的血肉相连,他一边爬,一边体内的东西就不断从残破处流了出来。在他不远处,大学士宁完我与范文程恐惧的看着他,抱在一起凄厉的尖叫。
他看到了,户部承政英额尔岱的头颅远远滚在地上,上面还满是不敢相信的神情。
他看到了,他的文院六部,大小臣工死伤惨重,承政孟阿图、囊努克、觉罗萨、贝勒萨哈廉等人滚在地上,皆生死不明。
他看到了,噶布什贤噶喇昂邦吴拜身体已成碎肉,他最精锐的噶布什贤兵伤亡殆尽。
他看到了……
多尔衮哆嗦着,看着眼前这惨烈的一幕幕,他仰天凄厉的嚎叫起来,眼中缓缓流出了血泪。
……
火箭的呼啸声慢慢停止,满天的硝烟与火焰仍未散去,呛人的硝烟味慢慢被风吹开,李光衡等人看到只有一些稀稀拉拉的奴骑冲来,而且他们冲到一里开外就在慌乱,在犹豫,在惊恐。
特别他们两翼后方的八旗蒙古、外藩蒙古,科尔沁蒙古兵都在崩溃,在逃跑。
“进攻!”
李光衡发下号令,他身旁的号手吹响嘹亮的冲锋号,近三万靖边军骑兵都发出雄壮的呼喊:“万胜!”
他们开始缓缓踏步,然后延绵不断的骑兵慢慢加速,他们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如滚滚的洪流冲向前方。
“靖边军,前进!”
韩朝也发出号令,中军大阵的步兵,骑兵大阵后面的步兵,也开始列阵行进。
大军如移动的乌云,遮天蔽日,他们潮水般涌向前方,大地为之颤抖!
“全线进攻,挡儿岭的一万预备步卒,全部前往东面的奴贼战场!”
望着那千军万马行进奔腾的壮观场面,王斗心中的豪情荡漾不休,他发出最后一道命令,右拳紧紧握起:“终究还是我胜了!”
……
唐通眼中闪着悸动的神情,中军大阵那方,天空都似乎被烧红了,满天的烟云火箭,有若神明的力量。
他身旁的亲将唐宗等人也是大张着嘴,靖边军的力量太可怕了。
唐通往那边看了良久,猛的回头对亲将唐宗道:“告诉兄弟们,我们密云军,起义了!”
他对众人道:“阿巴泰不好杀,我们去杀吴三桂。有这个投名状,想必王斗定会放过我等,说不定还可立功!”(未完待续。)
第825章 尽灭
(百多细纲写了九千字,无语。还有各位,眼睛看哪去了,上一章范文程与宁完我哪死了?害我自己再看一遍。)
唐通与亲将唐宗等人商议,如摆明人马去杀吴三桂,那不好杀,毕竟吴三桂有家丁二千,个个非常彪悍,他们身边的祖家各将同样拥有精骑,步骑二万多人,大部分都是关宁军中的精锐。
再看他们自己,正兵营与两营人马不过八千,还大多良莠不齐,早前攻打靖边军防线还伤亡一部分,所以这硬拼起来恐怕损失惨重,还不一定打得过,所以不得硬拼,只得智取。
唐通认为擒贼先擒王,他带一些精骑到吴三桂那边去,猝不及防下突然袭击,或可得手。然后密云军猛攻关宁军,他们群龙无首,或许可斩获不少,甚至吞并他们的残余人马。
带多少人唐通也仔细考虑过,他认为携带百余家丁比较合适,兵马带多会引起吴三桂的警惕,不过因开关之事二人闹僵,议事时带个百余骑防备却很正常。
他们谨慎的分析一阵,认为此策成功率很高,虽然也存在变数,但现在非常时期,却容不得犹豫了。
此时唐通密云军居于大阵右翼的左侧,然后吴三桂的关宁军居于中右的位置,阿巴泰的满洲兵在后面押阵。又细细吩咐正兵营另一个亲将一定要密切配合后,唐通与亲将唐宗率百余精骑往吴三桂处而去。
他们奔到吴三桂这边,看他正与部将杨珅、郭云龙,还有吴三辅,祖大弼、祖大乐、祖大成等吴祖官将说着什么,对他到来不以为意,似乎更关注前方攻打靖边军的战事,那方光琛一样满脸忧色的看着前面,不由心中暗喜。
他暗暗给唐宗打了个眼色,自己策马奔到吴三桂身旁,叫道:“平西王,那边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这大清眼见要完,咱兄弟何去何从,得想个法子啊。”
吴三桂淡淡道:“哦,定西王有何高见?”
唐通见吴三桂这副玉树临风的淡定样子就心头不爽,他说道:“这事非同小可,决不可传于外耳,我们一边说话。”
他说着跳下马来,吴三桂神情似笑非笑,他跟了过去,淡淡道:“说吧,你什么法子?”
唐通侧耳过来,低声道:“我的法子就是……”
猛然大吼道:“去死吧!”
呛啷一声就拔出佩剑,猛然他全身一震,吴三桂的一把利剑,已经抢先一步刺透了他的身体,滴血的刃尖透出,然后抽出,鲜血立时从唐通的口中喷涌出来。
唐通全身颤抖,摇摇晃晃指着吴三桂道:“你……你……”
吴三桂的神情变得无比狰狞,他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你打什么主意?你想拿我的人头去向王斗邀功?啊?”
他一剑又刺透唐通的身体,唐通凄厉嚎叫着,跌跌撞撞的扑倒在地,吴三桂追上去,不断的挥剑刺捅,有若杀猪斩羊一般,他咆哮喝骂:“你算什么东西,啊,你个腌脏货,你个青皮光棍,你个卑贱的野种,想杀我,你也配?”
唐通凄厉的叫着,吴三桂的手臂不断挥动,一剑一剑的刺下,血珠不断挥洒出来,落在他的脸上,慢慢的唐通叫声变得低沉,吴三桂仍在刺捅,恨恨骂道:“你个三姓家奴,也想杀我?”
最后唐通静寂无声,只有身体仍在抽搐一下,他双目圆睁,神情非常恐怖。
这时周边凄厉的惨叫声不断,却是吴三辅等人对唐宗人等大开杀戒,显然唐通人等的到来,早在吴三桂等人的意料之中。
看着一地的尸体,方光琛的脸色苍白,他说道:“长伯,那唐通有句话说得对,这大清眼见要完,接下来怎么办?”
祖大弼、祖大乐、祖大成几人看着唐通尸体都是叹息,祖大乐道:“树倒胡狲散,都在谋出路了。”
祖大成恨恨道:“鞑子看起来势众,怎么就这么不经打?”
祖大弼道:“不是鞑子弱,是靖边军太强了,这大清转眼要完,得想个法子逃出去。”
他看了吴三桂一眼,看得吴三桂转过头去,祖大弼眼中现出复杂的神情,这次的选择错了,只是,吴祖家杀了刘肇基,这事没退路了,他猛的望向后方:“阿巴泰走了……哦,去中军大阵……呵呵,他要与大清共存亡,我等可不奉陪。”
然后众人又是一惊,却是听远处靖边军号声响起,然后他们那方骑兵踩着恐怖的步伐整齐行进,最后是凶狠的冲锋,千军万马奔腾下,大地都仿佛起了强烈的地震,视线尽头就是无边无际,望不到尽头的骑兵。
祖大弼叹息道:“真是铁骑啊,我等马队比起来真是不够看……走吧,逃回辽东再说,除了家丁马队,步卒全不要了……”
……
“杀奴!”
洪流似的靖边军骑阵冲向清兵大阵,他们保持着最严整的阵型,有如锐利的长刀,一下破开清军稀拉而混乱的军阵,有如切蛋糕似的,一切到底,然后依然保持着最严整的军阵滚滚冲击。
不出意料的,清军阵列全线崩溃,他们只是强盗团伙,不是什么视死如归,有理想,有拼搏的军队。这样团伙的特点就是遇弱则恶,遇强则惧,往日他们所向披靡,只是对手太烂罢了,遇到各方面碾压他们的强悍军队,就现出原形了。
特别少量还要结阵顽抗的满洲兵被他们调转马头再次冲散后,所有人都在惊惶逃遁,满洲人,蒙古人,汉人,朝鲜人,日本人,各族包衣奴才们,他们争夺马匹,争夺逃跑的通道。
他们疯狂叫着,所有人都陷入癫狂的状态,便是唯唯诺诺的包衣们,现在也敢对他们的主子挥刀,一把将他们扯下马,一刀将他们劈翻了,抢了他们的马匹财帛就走。
那种溃败场面让人目瞪口呆,特别靖边军骑兵分为多股驱赶后,挥动马刀乱砍、乱劈、乱斩、乱杀,他们更是惊天动地的惨叫着,相互挤轧着践踏,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这一刻他们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所有人都在乱挥胳膊凄厉哀嚎,便是固山额真也叫得跟一个包衣一模一样。
他们叫着,逃着,平原,村落,河流,山岭,到处都挤满了他们逃跑的人马。
这就是大溃逃的情景,让人惊恐,也让人振奋,就看对象是谁。
……
“啊!”
刘良佐娘们似的尖叫,就在他的不远处,济尔哈朗浑身着火的凄厉哀嚎着,血肉都被烧得噼啪作响,他在地上拼命打滚,然烈火就是不灭,不将他活活烧死绝不罢休。
而在济尔哈朗的身旁,众多精锐的巴牙喇也是浑身冒火的尖叫奔逃,他们如野猪似的乱叫乱窜,然后不小心撞到别人,害得那人也一样冒火尖叫。
汤山顶上的孙三杰等人终于找到机会,然后一口气将大小火箭打出,终于济尔哈朗中招,活生生变成了烤肉。
而这边攻打的刘良佐,还有汉八旗、日八旗、鲜八旗等二鞑子早面临崩溃的边缘,监战的满洲镶蓝旗织金龙纛都倒了,孙三杰又下令全线反攻,他们潮水般的从矮墙防线中追杀出来。
不说刘良佐等人首先尖叫着逃跑,就是耿仲明、尚可喜、马光远、金砺等汉八旗的固山额真也是喊叫着逃命。
他们与中军大阵这边一样,形成了浩大的溃逃浪潮。
……
溃逃的人马浪潮中,范文程与宁完我发出一阵又一阵恐惧的尖叫,害怕什么时候自己就被飞奔的马匹潮流踏成碎肉。
就在刚才不久的时候,他们亲眼看到还在地上爬动的高鸿中被踏成了肉泥,这让他们恐惧得难以形容。
他们被抛弃了,多铎奔来带走了他的皇兄多尔衮,周边能看到的马匹也全部被他们带走,而所经过的溃兵,也没人停下来分给他们一匹马,这时可没人顾得上他们是不是大学士,个个自己逃命要紧。
好在二人命也算大,奔腾过来的马匹洪流都没有撞到他们,就算呼啸而过的靖边军骑兵也懒得理会他们,他们更有兴趣是追击那些骑马的甲兵精骑们。
二人也知道没马逃不了,索性也不走了,只是萎靡的在原地等待,终于,面前出现靖边军步阵的浪潮,他们士卒个个头戴八瓣帽儿铁笠盔,身穿精良的板块铁甲,手上持着上了铳剑的火铳,或是端着闪亮锐利的长矛。
看他们的脸容,很多原本只是纯朴的农家汉子,现在却个个成了犀利出众的铁血战士。
二人都是叹息,宁完我对范文程苦笑道:“宪斗兄,是到了为大清尽忠节义的时候了。”
他叹道:“你我二人平时多有摩擦,想不到却要同日同时为国而死,当传为佳话美谈。”
范文程哆嗦道:“是,是的。”
宁完我从地上捡起一把腰刀,想要自刎,然犹豫了好一阵,还是说道:“我等身为大清文院学士,当义正辞严,骂贼而死。”
范文程道:“公甫兄高见。”
这时一群靖边军丙等营战士逼来,见眼前两个鞑子文官想要自尽的样子,皆是好奇说话。
“有人想殉节啊,难得一见。”
“当日就听说邦华公等慷慨殉义,想不到鞑子中也有忠义之士,要不,我们成全他?”
几十双眼睛眼睁睁看着范文程与宁完我二人,有人眼中还带着佩服,众目睽睽下,二人脸都是涨得通红。
宁完我几次举起腰刀,又放下,举起,又放下,他额上汗珠涔涔而下,想起当日听闻义州曹变蛟、王廷臣等全城兵民自尽,无一降敌,多尔衮言他大清若有不忍之日,可有如此多的忠臣义士?
原来自己终究是做不到,他脸上青白交替,干涩的说道:“这天气有些燥热……要不,宪斗兄你先来?”
范文程强笑道:“不敢夺公甫兄首义之名。”
几十个靖边军丙等兵等了半天,眼前这两个鞑子文官就是不死,一个军士不耐烦道:“你们死不死啊?”
范文程与宁完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皆默然无语。
嘲笑声轰然而响:“摆出个势头,原来是没卵子的货。”
“真是高看这些二鞑子了。”
“他们若知忠义,也不会给鞑子做狗了。”
“奶奶的熊,害老子等个半天。”
“你妈妈个毛啊,说死又不死,真是狗鞑子!”
嘲笑声中,宁完我全身颤抖,他猛然喝道:“放肆,我乃是大清国文院学士,尔等区区小兵……”
一个甲长上前一步,重重一记耳光就是打过去,宁完我口鼻流血,被打得一个旋转。然后那甲长反手一记,宁完我又是一个旋转。那甲长正手反手,左右开弓,一口气抽了宁完我十几记耳光,打得他鼻青脸肿,有若猪头。
宁完我凄厉叫道:“我……乃大清国文院……学士,你等不能这样待……待……”
范文程在旁颤抖着,哆嗦得如同风中的树叶。
这时一个将官经过,身边伴着护卫赞画等,却是玄武军右营将官田启明。
他听得亲切,笑眯眯道:“学士?大鱼啊。”
……
多尔衮晕晕糊糊的随着马队在逃着,他周边是潮水般惊慌失措的人马,这支军队曾经英勇善战,威震大明,所到之处,可止小儿夜啼,然现在个个晕头转向,惊恐万状,彻底崩溃。
周边惊惶逃遁的人马不是没看到他们这行,没看到多尔衮这个大清国皇帝,大蒙古博格达汗,然他们就是假装没看到,好像不认识他多尔衮似的。
多铎与阿巴泰暴跳如雷,训斥他们,追赶他们,威胁他们,而这些早前还在喊“大清国万岁”的满蒙溃兵们个个唯恐避之而不及,就是不想加入他们。
他们不想人多势众目标大后,成为靖边军的下一个追杀目标,现在这样孤独一人挺好,不显眼。
多尔衮眼神恍惚迷离的抓着缰绳,他被多铎救走后,不久又遇到阿巴泰,然后他们合兵一起,约有三五千骑。不过如上面溃兵所担心的,他们这么庞大的一股兵马,不出所料的引来靖边军骑兵的雷霆打击,然后又溃败,散后只余一千多人。
此时多尔衮脸色阴沉,若有所思,他策在马上只是想先前的战事,突然就这样败了,松锦之战时还好歹有来有往,为什么这次全然的无还手之力?
多尔衮认为是靖边军火箭的缘故,而且自己几万十万骑的摆成密集的军阵,傻傻的方便靖边军的轰炸,只是军阵都是这样密集的,大军不列阵,又何以为战?
多尔衮在想,若自己还有崛起的机会,要破靖边军火箭,除了自己要有火箭外,就是阵列要摆得稀疏些。
只是这如何作战,这世上有稀疏松散的阵列吗?
多尔衮梦游似的策在马上,似乎梦幻已经破灭,只是硬撑着罢了,完了,他的大清,他的满洲核心损失惨重,已经无法压制蒙古人,汉人,朝鲜人,日本人。
完了,他的王公大臣,固山额真死伤惨重,已经无法称之为一国了,就算逃回辽东,他的国度也无法运转下去。
周边喊叫的士卒似乎千军万马,一个个潮水般的奔涌,然在他看来犹如一个个幽灵鬼怪,他们是如此的恐惧,他们在溃逃,他们毫无斗志,已经不能称之为战士,更别说是一个勇士。
正在恍惚中,忽然前方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喊声,似乎那边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多尔衮与多铎都是毛骨悚然,阿巴泰沉声道:“怎么回事,快派人去看。”
这时巴牙喇纛章京杜尔德嚎哭着奔来,他哭叫道:“皇上啊皇上,大事不好了,那边有几万靖边军拦截啊。”
多尔衮的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多铎颤抖着,他喃喃道:“怎么会?怎么后面也会有靖边军?”
阿巴泰紧咬着牙,他狠狠握着拳头,因为用力过度,他的指甲都深深陷入肉中去。
……
刘泽清惊叫着奔逃,那一瞬间,整个军阵就崩溃了,在靖边军火箭轰击过程中,他身边百余骑只剩十几人,崩溃逃命后最初也跟着几个人,最后一人不见。
刘泽清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想逃回京城去,然后席卷一些财帛回山东,至于回到山东后怎么样,刘泽清也顾不上多想。
他混在马队的洪流中奔逃,他逃跑经验丰富,知道不能与大队人马混在一起,否则那目标太大了。
奔过清河后,他不入营寨,更不与众人争抢从清河店往京师的官道,他不打算走德胜门,而从福海边走,准备走西直门入京。
奔到这边后,果然人马的洪流少了许多,但也不是没人,因为这时左翼也崩溃了,旷野上到处是撒丫子乱跑的外营步兵们。
刘泽清懒得理会那些向他哭喊呼救的步卒们,快马加鞭,往西南而去,这时后面蹄声滚滚,刘泽清回头一看暗暗叫苦,数十骑身着金红号衣的骑士正策马向他狂追而来。
“……逃命时知道走这偏僻小道,不是老兵就是大将,追上去……”
他们的喊叫声在传扬,数十骑紧追不舍,然后分为两股,从两翼包抄过来,刘泽清凄厉叫着,拼命策马,然他的马匹已经有些疲倦,却是跑不过后面追来的生力军们。
猛然数骑从他不远处掠过,“忽忽忽”,一根套马绳鬼魅似飞来,一下子套在刘泽清的头上,绳套刹那收紧,刘泽清一下被扯落马下,然后摔在地上就那样被拖着走,刘泽清的坐骑马匹也同样被牵走了。
一个粗豪的声音远远传来:“黑毛,老匪,我们捉到大鱼了,先走一步……”
……
杨少凡一路从军阵穿过,到处是混乱的场面,杨少凡只是冷淡看着,他直接穿过清河来到后方营寨,这边也处于崩溃慌乱的前夕。
杨少凡什么都不管,他冷着一张脸,直接入自己营寨收拾一些细软,一个小包背在身上,毫不眷恋,直接策马奔出营去。
他也不走官道,以他的眼光来看,京师肯定守不住,就索性不入京了,免得浪费自己的时间。
他打算从城西经过,然后走良乡,固安,先到山东,再转到湖广去。他看清楚了,现在打仗打的就是钱粮,湖广鱼米之乡,凭自己的本事,再拉一票人马轻而易举。
对了,自己也要搞火箭,到时炸死王斗那狗.日的。
正策马奔着,猛然后面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喊嚎叫声,却是中军阵地全线崩溃了。
杨少凡眉目不动,只嘴角浮起冷酷的弧度,这么快就败了,真是无用的废物,吃.屎去吧闯贼,这些年在他们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了,以后自己当家作主,不投人。
他快马加鞭,正奔着,猛然一枚火箭从他头顶高空呼啸而过,杨少凡毛骨悚然,他一惊勒马,火箭竟是从他的前方打来。
他冷汗涔涔而下,往那方张望良久,调转马匹又往后方奔去,然不久后前方潮水般的溃兵马队汹涌而来,杨少凡又转而向西。
这时有声音在呼喊杨少凡,杨少凡看去,却是营中一个亲随,当年夏邑血战后,他们投降了李闯,因是同营之人,杨少凡就将他提拔为亲信。此时这亲信欢喜奔来,说道:“将军,将军,原来你在这里。”
他话语中带着哭腔:“兄弟们都溃了,现在该怎么办?”
杨少凡一声不响,猛然刀光一闪,却是他拔刀劈在那亲信的咽喉上,那亲信脖中的鲜血喷撒,不可置信的翻滚马下。
杨少凡仍然不说话,牵过他的马匹就走。
他往西奔去,中途换了一下马,这边人流明显少了许多,特别马队的洪流少,杨少凡盘算先奔入西山掩藏,然后找机会南下。
转过一片海子树木,迎面就是数十骑马队,个个身着金红色的日月号衣。
杨少凡目光一凝,拔马就走。
那数十骑则兴奋起来:“有大鱼啊。”
他们狂叫着追来,一边喊:“黑毛,你往那边。”
黑毛道:“好,把网拿出来,一起捞过去。”
他们两翼包抄过来,几骑几骑横展拉扯着网式的东西,猛然齐声大喝。
“一二三,起。”
“捞住了,捞住了。”
“……用力啊,老匪,你那边用力。”
老匪叫道:“不得了,这鱼太肥了,黑毛你那边也用力。”
“好,缠住了,缠住了……”
杨少凡被套缠住拖在马后奔跑,他凄厉叫着,有若野兽一般的咆哮嘶吼。
……
兵刃交击中,火光四溅,老胡与李过踉跄分开。
此时他们却是在瓮山泊一处废弃庄园附近,李闯等人逃到这边后,终于被老胡人等追上,然后就是展开了残酷的撕杀。
老胡、孔三他们有几十骑巡山营精锐,不过逃跑途中,一样有几十骑顺营人马汇入李过一行,双方势均力敌,拼杀得非常激烈。
李自成受伤的右目粗粗包扎,那箭杆也已经折去,不过伤口的痛楚,加上途中的颠簸,此时他已经靠在大门边晕厥过去。
孔三带着巡山营战士与李过麾下搏战,老胡则自己对上李过,二人拼命撕杀。
双方又一个交击后,李过换了一把刀,他扶着刀柄呼呼喘气,瞪着对面的老胡道:“胡天德,你为什么紧追不放,就是不放过我们?”
老胡嘿嘿笑道:“不好意思,我要当乡长,只得借你人头一用。”
李过吼道:“乡长?老子就值一个乡长?驴球子,想杀我一只虎,没那么容易!”
他咆哮着冲来,老胡也是咆哮着冲去:“虎算什么?我是踏地龙!你哪值一个乡长,是你叔侄二人。”
刺耳的兵器相击声,转眼二人身上伤痕屡屡,猛然大蓬鲜血飞溅,哧的一声,刀光闪现中,老胡一刀直刺入内,从腹部直刺到背后,李过瞬间脸色苍白若纸。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老胡,口中血块大口大口涌出,恨恨道:“枉我一直把你当兄弟。”
老胡冷酷无情的看着他:“我是兵,你是贼,谁跟你是兄弟?”
一下子拔出腰刀,李过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洞,又看看李自成那边,心中不知在想什么,然后他跌了下来,倒在地上抽搐,鲜血不断从他身上流了出来。
李过一死,余下的顺军再没有搏杀之心,或策马,或步行,个个喊叫着逃跑,老胡等人也没兴趣再去追杀这些小兵。
猛然他龇牙咧嘴,只觉全身伤口无处不痛,孔三也一瘸一拐走来,他的大腿被划了一刀,使他行走间有些不自然。
他走到老胡身边,看地上躺着十几个巡山营兄弟,不由叹息一声,然后他与老胡互视一眼,无比灿烂的笑容从二人脸上绽放,卧底多年,终于得到丰硕的果实了。
猛然二人笑容一呆,都是戒备起来,却是庄园那边转过来了百余骑。
随后二人放下心来,哈哈大笑着迎了上去:“大牛兄弟。”
那人也大笑着迎了过来:“胡兄弟,孔兄弟。”
却是情报部的另一个潜伏细作,武阳伯金有牛,他策着马,另一匹空马上还驮着磁侯刘芳亮的尸体。
他们哈哈笑着下马拥抱,看这边的李过尸体,那边靠着大门晕厥的李自成,金有牛惊叹道:“好家伙,你二人立大功了。”
他这一说,老胡倒想起来了,他将李过尸体驮在一匹空马上,又将晕厥的李自成绑在另一匹马上,终于松了口气,说道:“呼,乡长到手,一死一活双保险。”
看他样子,孔三与金有牛互视一眼,都是哑然失笑。
老胡欢喜的看着自己收获,想起介时回到宣府镇,自己左手搂着亲亲娘子,右手牵着亲亲儿子还是女儿,然后旁人恭恭敬敬的叫他:“胡乡长好。”
他想着想着,不由痴了。
……
漫山遍野的流贼马步涌向宏伟的北京城,虽然大侧击的兵马北上,然不可能拦得那么严密,特别他们的马队很难拦截,所以很多流贼马步溃败后,还是拼命南逃奔到了北京城下。
只是眼前的情景让他们失望了,城楼高高飘扬的日月浪涛旗,还有无数京师民众站在城墙上,他们手中握着简陋的武器,锄头,叉把,棍棒,菜刀,他们紧密的与靖边军战士站在一起。
他们冷冷看着城下,任凭下面的流贼绝望哭喊咆哮也不理会。
他们万众一心,不会再让一个流贼进城。
“这边,这边……”
杨八姑带着张守银焦急的在街上奔走着,她已经打听清楚了,自己女儿被掳走后,就是关闭在宣武门外的教场上。
果然,走到这边时,已是人群汹涌,到处是亲人相认的铺天盖地嚎哭声。
“念奴……念奴……”
杨八姑焦急的呼喊着,一个个辩认身边经过的女孩,猛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道:“娘亲。”
杨八姑回头一看,眼前这个痴痴呆呆的女孩不是自己宝贝女儿是谁?
她猛然抱住她,嚎哭道:“我的女儿啊。”
李念奴眼泪扑赖簌的直洒下来,哭道:“娘亲。”
张守银含泪在旁看着,他哽咽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杨八姑仍跪在地上,她抱着女儿号啕大哭:“乖女儿不用怕,大将军来了,真的有好日子过了……”
……
“万胜!万胜!万胜!”
海潮似的欢呼中,无数的将士朝岭端巨大日月浪涛旗下的王斗呼喊,好消息不断统计传来,京师光复了,而且流贼这边,生擒贼首李自成,贼将刘宗敏,贼将杨少凡,贼将刘泽清,贼将党守素,贼将谷可成等人。
又擒贼官牛金星,宋献策,顾君恩,宋企郊,张璘然人等,还斩杀了贼将李过,刘芳亮,刘希尧,袁宗第,高一功,田见秀等巨贼,可以说,除少量贼官贼将外,此次流贼是彻底覆灭了。
而在奴贼那边,一样收获丰厚,生擒奴酋多尔衮,生擒奴贼贝勒亲王,固山额真多铎,阿巴泰,布颜代,伊拜,恩格图,耿仲明、尚可喜、马光远、金砺人等。
又擒奴贼六部大学士范文程、宁完我、纳穆泰、叶克书、巴思翰、孟乔芳等人。还有刘良佐,吴三桂,吴三辅,方光琛,祖大弼、祖大乐、祖大成等人也被抓获。
在战场统计整理后,发现又斩杀奴贼满洲旗主阿山、拜音图、济尔哈朗、洛洛欢、杜度人等,八旗蒙古各固山额真阿代、苏纳、吴赖、扈什布,外藩蒙古,科尔沁部巴达礼、满珠习礼、多尔济等人。
佟图赖、巴颜、李国翰、王世选等汉八旗固山额真也是当场身死,还有六部贝勒承政英额尔岱、孟阿图、囊努克、萨哈廉、觉罗萨等人,蛮子城首脑,刑部承政高鸿中等等都被火箭打成碎肉。
至于斩杀什么牛录章京,昂邦章京,甲喇章京等奴将更是数不胜数。
可以说经此一役,奴贼的首脑精华全部完了。
好消息一个个传来,陈新甲等文臣都是号啕大哭,太子朱慈烺亦是泪流满面。只是一日,不,半日,困扰大明多年的内贼外忧就一朝尽覆,怎不让人喜极而泣?
太子甚至对天高呼道:“父皇,父皇,你看到吗?流贼奴贼尽灭啊!”
他泣不成声,各文臣也是嚎哭一片。
随后太子询问王斗,接下来该怎么办?
王斗含笑道:“打扫战场后,我等便迎殿下进京即位,以安民心。然后祭告太庙,彻底剿灭二贼残部!殿下也将隆武中兴,以明高宗之名垂于青史。”
“高宗……”
太子心头激荡,看着王斗那宽厚的笑容,他心中涌起暖流,他用力点头:“嗯,一切军国重事,就拜托大都督了。”
王斗大旗车奔下山岭,所过之处,海潮似的欢呼,无数的靖边军将士举起兵器,向他们的统帅致敬。
王斗手扶在车上,他一手举起,向周边的将士致意,无数士兵涌来,围在车边向王斗欢叫,他们很多人都是热泪盈眶,这时温方亮与韩朝奔来,都是含泪道:“大将军,我们胜了。”
王斗重重点头,说道:“是的,我们胜了!”
他看向周边沸腾的海洋,猛的心情有些激荡,这一路走来,每一步都很艰难。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的人与事。他的眼眶忽然有些湿润,他想起很多,很多的人跟事。
似乎无数的往事,无数的画面,都从眼前闪过,最后凝聚在他脸上,汇成微笑。
他说道:“温兄,韩兄,新的时代将来到了,不过我们的路还很长,我会与你们一直走下去。”
军歌响起,最后激情的歌声汇成海洋。
沸腾的浪潮中,王斗若有所思的一瞥,阳光映在他旗冠的日月金冠上,发出璀璨的金光。(未完待续。)
第826章 吾乡(大结局)
崇祯十七年五月,满套儿。
正是塞外最美的时候,草甸仿佛绿色的海洋,蓝天与白云,繁花与阳光,让人全身暖暖的。
山坡上尽是松、桧、柏、桦等树,山脚下有一处庄园,然后前面就是翠绿如洗的草甸,绿毯似的一直延伸到远方的高山脚下,广袤的阔叶林边。
庄园前的松软草地上,崇祯皇帝拿着报纸惬意的躺在摇椅上,他鼻上架着眼镜,旁边的小几上摆着香茗,一副知识分子的形象与悠闲中产阶级的生活。
他品着香茗,慢条斯理的观看报纸内容。
忽然他目光一凝,坐正了姿势,商议的结果出来了,报纸上刊登了他的谥号:绍天绎道刚明恪俭揆文奋武敦仁懋孝烈皇帝。
然后是庙号:毅宗。
崇祯帝细细回味,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毅宗烈皇帝,这是对他的最大肯定。
他心中叹道:“朕错怪他了。”
又有王承恩,谥忠愍,让崇祯帝很满意。
他仔细观看报纸,下面还有一系列的追封追谥。
杨国柱,追封蓟国公,立庙祭祀。
曹变蛟,追封靖南侯,立庙祭祀。
王廷臣,追封宁南侯,立庙祭祀。
刘肇基,追封东平侯,立庙祭祀。
符应崇,追封定城侯,立庙祭祀。
李邦华,赠太保,吏部尚书,谥忠文,立庙祭祀。
朱之冯,赠兵部尚书,谥忠壮,立庙祭祀。
卫景瑗,赠兵部尚书,谥忠毅,立庙祭祀。
蔡懋德,赠兵部尚书,谥忠襄,立庙祭祀。
邱民仰,赠兵部尚书,谥忠节,立庙祭祀。
零零总总,追谥追封极多,又有流贼进京时城破殉节的大学士兼工部尚书范景文、户部尚书兼侍读学士倪元璐、兵部侍郎王家彦、刑部侍郎孟兆祥、左副都御史施邦曜、大理寺卿凌义渠、锦衣卫都指挥使王国兴、新乐侯刘文炳,左中允刘理顺等人的追谥祭葬。
这当中还有小插曲,就是京师城破后,当时不殉节的,但在流贼追赃助饷途中被杀,还有流贼出京作战时被杀的文官武将要不要追封追谥?这事情争论很大,便是民间一样是议论纷纷。
最后大都督,终身元帅,东王兼大东国国主王斗发话:“倘若殉节者与投降者同样待遇,那还要忠臣义士做什么?”
他一言定鼎,于是这些倒霉被杀者不给追封追谥。
崇祯帝看着这些名单出神,原以为当时只有王承恩一人殉节,想不到还有这么多忠臣殉义,而且是遍布全国各地。又有流贼进京后投降各勋贵大臣,看到他们下场,本应快意,却是叹息。
他展着报纸,接下来却是对擒获的各流贼、奴贼首领军将处置宣布。
此次擒获二贼者不少,名单展布,可谓密密麻麻。
这当中的处理,审判结果中,贼首李自成,奴酋多尔衮凌迟处死。
与之同凌迟的,还有贼将刘宗敏,奴将多铎,阿巴泰。
吴三桂杀害东平侯刘肇基,引清兵入关,罪大恶极,一样凌迟处死。
贼官牛金星,宋献策,顾君恩,宋企郊,张璘然等剥皮实草。
奴官范文程、宁完我、纳穆泰、叶克书、巴思翰、孟乔芳等剥皮实草。
光时亨,阻碍南迁,致君父死社稷,自己却投降流贼,还任伪职,罪大恶极,一样剥皮实草。
方光琛,献借虏平寇之策,煽动吴三桂投敌,也是导致刘肇基身死的元凶之一,罪大恶极,剥皮实草。
杨少凡,腰斩于靖南侯曹变蛟墓前。
刘泽清,刘良佐,吴三辅,党守素,谷可成,祖大弼,祖大乐,祖大成,杨珅,郭云龙,耿仲明,尚可喜,马光远,金砺,布颜代,伊拜,恩格图等人腰斩。
吴祖家所有军官全部斩首弃市,吴祖家所有家丁全部斩杀。
擒获的流贼老营兵,擒获的奴贼满洲兵全部斩杀。
擒获的流贼外营兵,内中高级军官,兵痞,有恶行者全部斩杀,余者处于十年到五十年苦役不等,愿流放海外者,年数可减半。
擒获的蒙八旗,鲜八旗,日八旗兵,三丁抽一杀,汉八旗与外藩蒙古兵五丁抽一杀,余者处于十年到五十年苦役不等,愿流放海外者,年数可减半。
凡大军攻入辽东,擒获的奴贼男女老幼者,满八旗男丁皆斩,妇女、老人与不成丁者皆处于二十年到五十年苦役不等,愿流放海外者,年数可减半。
凡大军攻入贼地,擒获的流贼眷属者,妇女、老人与不成丁者皆处于十年到五十年苦役不等,愿流放海外者,年数可减半。
以上者还可观其改造成效,分别编入忠义营,新附营为国效力。
又,投降流贼并任伪职的百多个官员全部斩首弃市。
又由安北都护府监察部牵头,天下会审,依律审议处置降官罪行等。不过目前京中缺官极为严重,就先所有的京官全部贬三级,责其戴罪立功自赎,恢复秩序与政府运转。
崇祯帝眼中现出复杂的神情,四月二十二日太子进京,不久登位为帝,改元隆武,明年为隆武元年。
隆武帝朱慈烺拜靖国公,大都督王斗为东王,封大东国国王,终身元帅,仍挂征虏大将军印,都督中外诸军事,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赞拜不名。
隆武帝还想让东王兼备九锡,被王斗坚决拒绝了。
随后王斗以韩朝为征东大将军,钟素素、高史银为征南大将军,征西大将军,彻底追剿灭亡二贼。
四月二十日的唐家岭之战天下震动,靖边军二十万大战流贼、奴贼一百万,大破之,流贼残部在果毅将军田虎、果毅将军白鸠鹤等率领下仓惶南逃。
逃到河间府时,被在真定府等待多时的钟素素在侧翼狠狠一击,他们最后残留的老营兵伤亡殆尽。
然后钟素素与南下追击的高史银合兵一起,直逼山东。
唐家岭大捷轰传天下,军民无不振奋,悉知流贼兵败,沦陷各州县轰然而起,各地杀逐伪官,倡义驱伪防御使、牧、令,迎接王师,天下群起而讨之。
最新消息,山东全境光复,钟素素与高史银分别以寿州总兵孙可望、李定国,庐州总兵黄得功等为前锋,渡黄河西进南下,消灭河南、湖广、江南境的流贼白旺部等。
而在东面战场,奴贼残部仓惶东逃,快到山海关时,被在迁安城内的杨国柱猛然出城一击,当场斩杀奴贼贝勒,阿巴泰第三子博洛等人,并收复了山海关。
不过杨国柱本就伤重,这最后一击,更是伤重不治,含笑而逝。
韩朝的追击大军与蓟镇军合力在山海关外将奴贼最后残留的满洲兵杀伤殆尽,随后出关而去。
最新消息,辽东的奴贼余部在礼亲王代善带领下仓惶北逃,辽东全境光复。
形势一片大好,彻底消灭流贼胡虏指日可待。
崇祯皇帝叹了口气,自己登位后苦心孤诣,却被流贼破了京师,又几次被奴贼兵临城下,杀掠数千里。然这么强悍的敌人,半日间就被靖边军给灭了,现在更是要彻底灭亡二贼。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他想起不久前自己去宣府镇的情形。
他的行动并不受限制,可以自由活动,只是庄园中随时有一队甲兵保护罢了。
出京之后,宣府镇他也去过几次,每去一次,就是叹息一次,自己梦想中的大明,也没有这样吧。
不久前那次他又在城中叹息,然后身旁渠畔也有人发出了一样的叹息。
他奇怪看去,却是一翩翩书生,自称姓李,身边两个随从有些怪异,不似长随,反似押解犯人的官差。然他们没有差服,这书生也没有镣铐铁链,所以崇祯虽觉奇怪,也没想那么多。
二人聊了几句,书生言久闻宣府镇之名,想来看看,接下来想去归化城走走。
崇祯皇帝离开时,那书生仍站在渠边呆呆出神,眼神迷离。
这只是小插曲,崇祯想起也就是了,他只是感慨,宣府镇种种,王斗是如何做到的?
……
报纸的另一版介绍的是内政,入京之后,王斗麾下在京中与地方占了很多位子,不过仍留了不少官位给大小臣工们,甚至有尚书侍郎这样显赫的位置。
众官皆赞大都督王斗贤德不揽权,然后围着这些位子展开了血腥的拼杀,甚至南部西部各官,如史可法,马士英,阮大铖,王铎,张慎言,刘宗周等人,都是汹涌往京师赶来,预备夺一官位。
认为有资格入阁者,更是快马加鞭的进京。
围绕阁臣之争更为残酷,陈新甲为内阁首辅众人没意见,而且隆武朝的首辅将采取新制度,就是任期制。
五年一届,最多二届,此外不得多任,不过就算皇帝也不能随意罢免,引起如潮广泛的叫好。
又有观政制,任职各官以后需往宣府镇军事学院,民事学院培训,然后下基层历练,观政合格者,方能放入大明各处为官为将。
又酝酿推出许多新制度,如新科举等等,可惜种种细则,却不会在报纸上细说,让崇祯帝有种不过瘾的感觉。
特别任期制与新科举让崇祯帝反复揣摩,不知王斗到时要如何做。
还有王斗似乎特别隆重推出的拓土制。
王斗在报纸上宣传,认为流贼之乱,亦有土地不足之故,所以要开拓疆土。为此他以身作则,亲领大东国国主之位,就是为了来日向蛮荒拓土。而且为调动国民积极性,更会设都护府等,立封地领主制,鼓励国民向外开拓。
王斗言,不单是他,日后他的部下大多会分封海外,建立大量的公国,侯国,伯爵领地,围拱大明,提供财源,转移多余人口,使大明永为天朝中心。
崇祯皇帝有些恍然,怪不得王斗被封为东王后,后面又跟着一个大东国国主,当时他观之极为奇怪,现在看来,这是王斗与新皇帝私下商议的结果。
他看着报纸怔怔出神:“王斗未来真要去海外?”
崇祯皇帝不理解王斗为什么那么对蛮荒之地感兴趣,而不屑于中原的花花世界,似乎群臣也颇有议论,认为东王封地远在蛮荒,此举有亏功臣,特别亏待王斗这样的功臣。
不过似乎王斗决心已定,大都督府更传出消息,说拓土制下,神州之地不再封土,拓土分封,只在神州之外。
作为制度的推出者,他王斗更必须以身作则。
崇祯沉思良久,总猜不透王斗的想法,他摇摇头,又看报纸下面的内容。
王斗等入京后,第一件事就是打通漕运,责令巡抚淮扬,总督漕运路振飞将停滞淮安的四百万石漕粮速速运来京师,同时他还从宣府镇,从安北都护府运粮救济民众。
同时又以工代赈,大规模的兴修天下驿路桥梁。
王斗在报纸言,要想富,先修路,接下来会展开大规模的基础建设,比如修建从归化城到京师,从京师到南京的道路,又会投入海量的钱粮兴修黄河与运河水利等等。
在这个过程中,至少会雇佣百万的民众参与建设,不是白当差,而是发工钱,所获工食银,足以养家活口。
这让民众非常的热切踊跃,人人皆盼新政。
他们也不愁大都督王斗不给钱,首先王斗信用度非常高,这从各地踊跃移民都护府就可以看出。而且王斗有的是钱,传闻靖边军击败流贼后,王斗所获白银至少在一亿两以上。
民间歌谣,流贼跌倒,王斗吃饱。
他不可能发不出工钱。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大伙可能就象宣府镇的百姓一样,人人有活干,人人有饭吃了。
王斗与陈新甲等还宣布,以后驿站将取消“迎递使客”功能,改为推行差旅费,并许可各驿站如宣府镇一样自主经营。不过所获上缴多少,地方与中央如何分帐还在商议。
然众多商人,特别宣府镇的商人已经闻风而动,在归化城到京师,京师到南京的道路驿站周边购买租用土地,开设酒楼马行等等,引领了商界的风潮骚动。
又宣布免除三饷,免天下差役三年,暂用雇佣制,三年后再议。
种种措施,引得天下一阵一阵的震动,朝气蓬勃的气象跃然而来。
崇祯帝又叹息一声,自己在位时,何曾有如此气象?
王斗进京才多久,民间的气息就似乎变了一个样。
他又看报纸上自己最喜欢的“最爱金瓶梅”对此的点评,回味再三,心中痒痒的。
他想:“哪日.我也去投稿。”
……
最后崇祯帝满足的放下报纸,站了起来。
他点了一根云烟,在草地上慢慢踱步,似乎天苍苍,野茫茫,远处成群的牛羊尽收眼底,让人的心胸都开阔了许多。
他这庄园附近也有一些庄园,还有一些寨堡村落,汉人与归附夷人杂居,乡民都很纯朴,颇有与世无争的味道,有时他在附近散步,周边的夷人还会操着生硬的汉语叫他:“朱必下。”
虽才搬来不久,但崇祯帝在这一片已经闻名遐迩,因为他也算是个高级知识分子,而这边的人对识字的人都非常尊重。不时有人上门向他求字,那日.他顺手给一个夷人小孩取了名字,那户人家还专程抱了一头小羊羔过来感谢。
往日种种似乎都成为过去了,崇祯帝也慢慢习惯了现在的生活,闲逸的生活与舒散的心情下,他的气色也变得越来越好,头发有渐渐从白转黑的趋势。
他这庄园养了一些羊与马,周边还开辟几块菜地,进入五月后,闲时没事他也会种种菜。
清脆的笑声不断传来,崇祯帝看去,却是几个儿子女儿在闹,他们骑在几匹小马上,在那边转着圈,昭仁公主追在后面在跑:“哥哥,哥哥,我也要。”
还有王德胜大呼小叫的声音:“啊哟,几位小主子,小心些,不要摔下来啦。”
崇祯摇了摇头,都成疯丫头,疯小子了。
这时脚步声不远处响起,却是周皇后陪着懿安皇后从菜地摘菜回来。
看着那边笑闹的场景,懿安皇后叹道:“想不到妾身还有走出深宫,看看这壮美河山的一日。”
崇祯帝正要过去拜见皇嫂,这时一辆马车向庄园行驶过来。
……
温达兴从马车出来,坤兴公主朱媺娖小跑着过来,她俏脸晕红,纯洁得有若一头小鹿。
她期盼道:“温大人来了?侯爷还好吗?”
温达兴忙道:“非常好,只是国务繁忙抽不开身,待稍有闲暇,大将军定前来拜谒公主与陛下。”
坤兴公主螓首轻垂,娇羞的嗯了一声。
温达兴对坤兴公主微笑地点了点头,又朝崇祯皇帝走去。
二人在草地走着说话,良久,崇祯帝叹道:“是朕错怪王斗了,朕有愧也。”
温达兴一顿,随后说道:“不怪陛下,大将军曾言,谁坐上那个位子,都会身不由己。”
往事历历,崇祯帝最终叹道:“大明有幸,能天降王斗此等人物。”
温达兴也沉静下来,他说道:“大将军曾言,高皇帝有大恩于中国,所以……不过国之蛀虫必须铲除,他也说过,他不会许可任何人妨碍他的大道,阻碍他的道统。”
崇祯帝回味温达兴的话,他沉吟良久,点了点头,说道:“看报纸上说,东王未来有意前往海外?”
温达兴道:“是的,大将军说过,二十年后培养出接班人后,他会退休环游世界。”
崇祯帝奇道:“他真的舍得离开中原,你等也愿意追随海外?”
温达兴笑道:“为什么不?实封国土,在中原可能吗?而海外到处都是土地,只要占来便是你的。”
他向往道:“我老温家说不定也能出一个国主。”
崇祯帝不可思议道:“蛮荒之地……”
温达兴笑道:“蛮荒?只要经营得好,何处不是桃源乐土,便如宣府镇,土地亦不肥美,现在如何?况且海外之土也非尽是荒芜贫瘠,便如南洋许多地方,亩产可达三四石,我大明有几块土地能达到这种产量?”
崇祯帝怔了怔,温达兴又道:“建国封王,为公国侯国,开创自己的基业,大将军给我们这份富贵重了。是留在大明享受寻常富贵,再后代子孙公侯若杀猪似的被宰杀,便如此次流贼进京……还是建功立业,开辟自己的国度?我等皆会抉择。”
温达兴眼中露出神往之色,他想起往日各军将与大将军畅谈的未来种种。
是的,历朝历代传统中原之地是不可能实封的,而且定鼎后也大多马放南山,狡兔死狗烹,他们这些大将,也惟有在惊恐与病榻中渡过一生,现在却是新时代来了。
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建立自己的国度,取得自己的封地,世世代代传给自己的子孙。
这份基业富贵何等之重,所以为什么不呢?他们都非常支持。
以后他们的总代言人还是王斗,协调封地与国家,国家与封地之间的经济,文化关系。
温达兴继续道:“再看此次流贼之祸,亦是土地太少的缘故。大将军言,天下世界如此之大,又何必窝里斗,眼界要放宽些,多出去寻找生存的空间。”
崇祯帝道:“世界?”
温达兴微笑道:“是的,大将军说过,大明虽大,世界更大,大明只是天下一隅罢了。”
崇祯帝怔怔听着,心想:“这就是王斗两全其美的方法吗?他朱家不用担心被夺了皇位,王斗也不用担心日后霍、张之忧,为他的家族,为他的部将开辟最好的退路。只是若不心怀世界,只看着大明这一片小小的土地,是找不到这种良方的。”
他沉思良久,叹道:“朕的眼界确实低了。”
他说道:“只是日后各封地,封国与中央朝廷之间如何呢?”
温达兴道:“大将军设计了礼官制度,朝圣制度等等。不过他也言,未来之事很难说,百年、二百年后可能会变,然不管未来如何变,这些土地上的人民都属于一个共同的名字,大汉。”
温达兴最后道:“大将军言,他最骄傲的事,就是能亲身守护这个文明。”
温达兴走后良久,崇祯帝仍喃喃道:“文明?”
这时周皇后走过来道:“陛下在谈什么?”
崇祯帝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看向周皇后道:“这些年朕忙于国事,却是冷落你了,日后也要跟着朕受苦。”
周皇后摇头:“比起深宫,妾身反更喜欢这里。看看娖儿她们,比起在深宫的时候,她们多快乐?”
二人看去,却见昭仁公主小鸟似的追着姐姐坤兴公主在跑,草原上一片清脆的笑声。
二人看了一阵,都是微笑,帝王家也非无情。
随后周皇后眼中泛起柔情,浅浅一笑:“更何况,只要能陪在陛下身边,何处不是安乐桃源?”
她低吟:“万里归来年愈少,微笑,时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全书完!)(未完待续。)
完本感言
写下全书完三个字,我重重的松了口气,六年了,这本折磨我六年的书终于结束了,好在写出最后一个字时,我仔细回味,回想全局,认为基本还是写出了当初的那份初衷。
记得当年封推时我写过一段话:“如果把明朝比喻成一位女子,那她定然不施脂粉,不着华服,却生性清灵、兰心慧质。虽然你看到她的微笑,但那笑却很神秘,因为她处处谨慎,时时提防。如果你对她稍有侵扰,受伤害也只会是你自己,而她只会永远笑着,让你羞愧而去。”
提笔写小兵的初衷之一,也是惋惜这个沉静而幽美的文明的沉沦,所以我就想在书中推演,若大明继续存在下去,会是怎么样?特别又经过主角改良,剔除了糟粕的优雅文明。
便如现在若看到一个锦衣卫,是不是感觉很酷,那种华美衣冠的震撼。
所以,就有了这个故事。
当然,本书主要写明末十年的事,那些人与事,要表达的己经表达了,再写下有画蛇添足之感,所以故事就到此结束。然那种想象的画面已经停留在脑海中,因为那种世界与人物已经打开,这就够了。
戛然而止,余音袅袅,我认为是最好的收笔方式,留有余味,又没有英雄迟暮的悲哀,也是对UU小说人物的珍惜。
不过一个故事也需要读者的品味与陪伴,很感谢这么多年读者们的不离不弃,小兵写到现在,成绩一直让我很满意,现在高订一万七,均订八千,这个成绩我很满足,谢谢大家的支持。
另外回应下前段时间书友们对一些历史人物死亡的争议。
我认为,死亡是一个历史人物的完整循环,他们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缺乏了死亡,他们的生命就不再完整。
便如:
卢象升不死,他还是卢象升吗?
孙传庭不死,他还是孙传庭吗?
杨国柱不死,他还是杨国柱吗?
他们不死,人物就会失去魅力,因为他们不再是他们。
他们不死,他们光华就被抺杀了,是对他们的不敬。
如果尊敬他们,就让他们死去。
而他们虽然死亡,仍然伟大。
他们虽然死亡,仍然活着,并世世代代被人们所铭记。
我认为,穿越改变整体的国运,文明的气运,但没必要抺杀一些原本历史人物的光华。
至于一些原本就没有光华的历史人物,他们是死是活不重要,单纯为剧情考虑就行。
最后,一些书友问起新书,新书《续南明》虽然有十几万存稿,但我感觉一些设定与人物还要再考虑一下,否则写到后期可能会出问题。而且我现在非常累,写作真是脑力与体力结合的极限运动。
所以,我要休息一下,估计会在九月的中下时候发新书。
这里再发一下新书《续南明》内容提要:
“皇明混一海宇,超三代而轶汉唐,际天极地,罔不臣妾……”
大明宣德六年,郑和第七次率舰队出使西洋,曾自豪在《天妃灵应之记》碑如此宣示,此时大明国力如日中天。
然时间到了崇祯末年,大厦将倾,帝国将亡,乱世来临的阴影,笼罩每个百姓心头。
胡虏横行,流寇肆虐,天灾**,饿殍遍野,文明就要毁灭,前方看不到希望。自五胡乱华,蒙元入寇,中华又将步入黑暗无底之深渊。也就在这崇祯十四年秋,一个后世的灵魂,意外来到大明,在淮北那片奄奄一息的饥民中……
谢谢大家的支持,老白牛于2016年8月23日0时48分!(未完待续。)
第436章 惨烈车营(中)
崇祯十四年七月二十一日,入援大军浩浩荡荡自宁远出发。
宁远到松山堡一百多里,大军走得十分谨慎,辽东总兵刘肇基的前锋,距策应总兵杨国柱的路程,相距不到四十里。杨国柱的兵马,离中军大部又距离不到三十里。大军慢行,都只是一天的路程,若骑兵快行,也就是一个时辰,半个时辰的事情。
相互间,又以骑兵接应,一旦遇敌,尽可在一、二日间汇合。若遇强敌,前锋与策应兵马,也可为主力争取一日时间。
大队大队各种口音的军士,在辽西的大地上行走着,各军随车都有不少辎重,中军大部后面,又是无数的民夫,运送着粮秣物质。各样驴车,马车,骡车,人力车,甚至还有骆驼等,密密的蜿蜒不到尽头。
前方敌情,一时辰一报,道路之上,不时可见哨骑军士,还有穿着青绵布齐腰甲,戴明盔,挂令牌、持令旗的旗牌官来回奔走。
前方情报,不时传来,第二日时,前锋兵马,己过高桥堡,策应兵马,也过塔山堡。在这里,前锋遇到一些东虏哨骑的拦截与骚扰,均被前哨大军一一击溃,斩首十一级。
辽东总兵刘肇基传来塘报,马步达贼镶红旗,镶白旗万人,披甲奴约数千,备盾车长梯,正猛攻杏山城堡。杏山守将向前锋急切求援,势甚危急。问中军,是否前往应援,塘报言,未见攻城达军牵有红夷炮车。
中军应答,若达贼披甲奴果只有数千人,可前往应援,需广布哨骑,以防虏贼在杏山四处设有伏军。
刘肇基这只前锋约一万人,其中正兵营骑兵三千五百,他们的装备,多用冷兵器,如马槊,镗钯,骑枪,刀棍等物。便是骑兵用的热兵器,也多使用三眼铳。
这些三眼铳,都在铳身外加铁钉尖刺,有若三眼狼牙棒,面对身披重甲的敌军,有时比刀棍还好用。
又有两个车营,人数二千人到三千不等,共战车二百辆,每车二十人,分奇正二队。皆是二轮轻车样式,前有遮牌,车前牌下有长枪数根,可拒战马,车上多火箭,佛狼机等器。
辽东军喜用百子铳,有若大号的虎蹲炮与九头鸟,内盛铅子数百,可打百五十步,不论厚实的硬板及甲胄都难以抵挡。所以刘肇基车营中,还有大量的百子铳。
除炮手外,随车铳手,往日多用火箭,三眼铳等器,鸟铳很少用。
不过刘肇基在分到拔给自己的一千杆精工东路鸟铳后,又有大量的威劲子药,车营的鸟铳手,大大增加。
刘肇基本身技艺娴熟,马上马下,功夫了得,还可左右开弓,一口气射出多箭,颇为悍勇。而且他身为辽东总兵,往日多驻松杏二堡,内心来说,是想救援杏山堡的。
再说了,刘肇基渴望立功,他虽然为辽东总兵,本部不过万人,而宁远总兵吴三桂,麾下可战辽兵竟有二万,内中更有强悍家丁二千,比自己家丁还多,又深得蓟辽总督洪承畴的器重,再不表现一下,自己的辽东总兵之位不保。
接到中军回报后,刘肇基立时决定救援,让他高兴的是,部下意见,同样倾向救援杏山。
刘肇基军中,他们家属多在松杏,而且行军来逼退不少奴贼哨骑,中军大部又离不远,都给了他们胆略。
更可喜的是,围攻杏山的达贼不过万人,披甲奴更只有数千,连己方救援大军,连杏山的守兵,军队共有一万好几千人。就算不能消灭这些敌人,应援相持还是可以的。
因此众人都想立功,在刘肇基一声命令后,大军滚滚,向杏山堡奔去。
高桥到杏山不过二十多里,一出高桥,四野多平川河流。此时己是午后,热浪袭人,到处是大片大片撂荒的土地,到处光秃秃的,不论山上山下,几乎都难以见到绿色。
长年干旱下,昔日波涛滚滚的大河现在连小水沟都算不上,土地也晒得干硬,倒方便大军行走。
大敌当前,刘肇基不敢怠慢,展开了车营战阵,又以骑兵护在两翼,还快骑前往策应的杨国柱部,让他们随时准备接应。
刘肇基以迎战战列展开,众军将在烈日暴晒下汗流浃背,衣甲湿透,却不敢稍稍轻慢,只保持严整的战阵,往杏山逼去。
一路行去,前方哨骑,不断与清骑展开搏战,刘肇基接连派出家丁精骑,压得奴贼侦察线不断后缩。大军过了七里河,刘肇基接到消息,由于援军严整势大,无机可乘,围攻杏山堡的达贼己经撤兵,集于杏山北面数里处。
杏山堡解围,大功告成,辽东军中欢呼一片,刘肇基立时向蓟辽总督洪承畴告捷。同时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自己严阵以待,却未发一矢一炮,就解了杏山之围,离自己想要大功的愿望离得好远。
放眼部下,皆是如此神情,连兵卒小军都面有憾色,军中几个副将,参将,游击更连呼不过瘾。众人认为,应该趁军心甚锐,与杏山北的奴军展开激战,斩获一些首级才是。
刘肇基犹豫好久,激不过众将的劝说,决定出战。
离杏山堡两里时,驻守杏山的副将郑一麟见奴军退走,也抽调三千人马出来与大军汇合,内骑兵一千,众人更是胆壮心齐。于是大军集结,进逼清军,仍是车营步军在中,骑兵护住两翼,往杏山北面的清军压去。
离清营不到三里,那边号角声四起,却是见明军逼来,也展开迎战队列。
双方不断靠近,见右面不远处有一片低矮的山石坡地,刘肇基喝令抢占该地,以骑兵布于山上,车营步兵则集于山脚旷野,如此攻守兼并,占尽地形地势。
烈日下,帅旗之旁,刘肇基策马山顶上,向清军阵地望去,见他们一片旗海。大军前面,是密密麻麻的盾车,跟在后面的,尽是穿着白色外镶红边,还有红色外镶白边盔甲的骑士。
他冷哼一声,这奴贼打法还是老一套,使用盾车在前,后面有弓手与铳手,又有死兵与锐兵,这种把戏,自己太熟了。他看看己家的阵地,心中大定。
他的军阵布置,设拒木于阵前,随后战车,车上装备大量的佛郎机,火箭,百子铳等火器,又有犀利的东路鸟铳,威劲子药。后面又是策应步军,层层长枪大刀盾牌,又靠近山坡,后方无忧,还有骑兵守护。
更重要的是,麾下军士,多有与奴贼打老仗的士卒,对他们战法了如指掌,只要军士胆壮心齐,此战未必不能大胜,立下雄厚军功。一时间刘肇基心中大为期盼。
号角声中,清兵的盾车越推越近,看他们盾车,下面有轮,前面厚实的木板,皆铺盖着厚厚的皮革棉被,以此来遮掩铳弹。不过刘肇基心中不屑,自家车营的佛郎机与百子铳,都可以打穿这些盾车。
清兵越逼越近,明军阵地严阵以待,各将的亲卫家丁们,也奉命巡弋,未待中军号令,不得无故开铳开炮,违者就地斩首。敢有畏葸者,不听军令者,立时严惩。
不说官将喝令,刘肇基部下,很有士卒都有多年作战经验,与清人打老了仗,虽虏人大部逼来,也并不慌乱,大部神情沉着。
近到三百步时,忽然中军一声炮响,作为一镇总兵麾下,观看旗号,倾听号令,对军中将官旗手并不为难。无数旗手官将立时转首看向山顶,等待主将的下一步决定。
这时,清军阵地响起激昂的战鼓,无数的胡语呐喊四起,密密麻麻的盾车,还有后面无数旗帜,向明军阵地急冲而来。
刘肇基魁伟的身形策在马上,他披着厚实的铁甲,沉着脸,只是凝视奴贼军阵,迟迟不下号令。无数的明军官将,望着中军位置,只是焦急等待自己的命运,大军的命运。
待密密匝匝的盾车冲过两百步,中军旗号忽然急点,一声凄厉的天鹅声响起,传遍了整个明军阵线。
明军车营铳炮齐鸣,黑火药燃烧产生的大量浓密白烟,在炎热阳光的照耀下,立时弥漫了整个车营的前方。
哗哗啪啪击破盾车的声音大作,间中血雾腾起,夹着受伤人者的嚎叫。
迎面而来的清军盾车,被佛郎机弹打得屑木横飞,很多盾车瞬间被击得洞穿。
一声巨响,一辆盾车的遮板突然炸开,一个铁球直接洞开两个清兵的头颅,余势未尽,还留在一个清军的胸膛内,带着他翻滚出去。
碎肉血雾喷溅,高速运动的铁球,射炸遮板后产生的大量尖利碎屑,还横扫了盾车后方周边清兵们。
这些清兵,或是轻甲弓手,或是未披甲旗丁,包衣奴才什么的,防护力低下。激龘射的尖利碎屑,有若劲矢飞射,他们满身满脸的尖利碎片,立时血流如注。很多人捂着头脸,不可相信的嚎叫起来,或是跪在地上痛不欲生的痉挛颤抖。
车营第一层射击的,是中佛郎机,射一或两斤的弹子,这些佛郎机炮,几乎都是瞄准盾车,放平的打。
若中盾车者,不论多厚实的遮木,铺多厚实的皮革棉被,也是一打一个大洞,很有护板更被打得残缺不全,碎屑飞射,盾车后的清军非死即伤,狼藉一片。(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首发◢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460章 威力!
火炮的轰鸣声,不同口径声音不同,大口径长炮为砰,或嘭,大口径短炮为轰,小口径长炮则为啪。
这些大将军佛郎机炮,炮身颇长,不过由于打的是霰弹,所以开炮时,都发出沉闷的轰轰声响。
霰弹的杀伤范围大,射程却小,为了增加射程与杀伤力,靖边军不断改良。
最初霰弹用布包裹,后用纸壳密闭,外用跟炮膛同口径的木片捆绑,发射时的张力令弹壳自爆,然后小弹丸透过惯性射出,射程与威力都有所增加。
霰弹的威力本来就不可小视,便是红夷三磅炮的霰弹射击,一颗激龘射的弹丸,也能把越野车打出直径达五厘米的大洞,比后世普通子龘弹造成的创口还要大。
便是佛郎机炮的霰弹,威力略差过红夷大炮,但威力同样非比寻常,更别说改良过的靖边军霰弹了。
那些清骑朝靖边军数个小阵冲来,各小阵佛郎机大炮怒吼,轰轰声响中,成千上万的弹丸,争前恐后的窜出炮口,在浓重的白烟内,化作金属之雨,劈头盖脸向那些清骑扑去。
只在眨眼间,无数的血箭喷射,惨叫与混乱中,不论身披轻甲的弓手,或是人马皆重甲的死兵,都倒下了一大片。
众小阵前,清军人马中招者,还多是那些死兵与驱赶过来的马群们。清军的作战方式,那些轻骑,他们一般不会直接冲阵,都是操着弓矢,从左右两边包抄而进。
而靖边军小阵的两翼,都是故意放开的空缺所以除了那些中招者,滚滚轻骑,不由自主只往两阵间的空地涌入。他们闪避开,倒霉的就是那些死兵重骑了。
而这些死兵们冲阵,其实威力不可小看,若人马皆着重甲,有时甚至可以去冲撞城墙。
不过对上霰弹,却是死路一条,除非他们不是血肉之躯。
而且为了增加重骑的威力他们这些人马排得紧密,正好成为霰弹很好的目标。
而靖边军每小阵前的五门佛郎机大炮,他们霰弹覆盖的范围,足以将这一波正面冲击军阵的死兵重骑,一扫而空。
各阵前,被打死的人马拥挤倒下,众多血肉模糊的马匹受惊的发狂跳跃,给后续的人马,造成极大的障碍与混乱。
清骑的冲势威力与阵列立时一缓,不过借着惯性,仍有前方一些残余人马,还有后续滚滚重骑奔来。
不过这时各小阵中的大将军佛郎机炮,又装好了霰弹,轰轰轰,各门火炮怒吼,又无情向前方喷出大股艳丽的火焰。
到这时,靖边军各阵前白烟笼罩,己经让人看不清阵内外动静双方视线受阻。不过弹丸不需要眼睛霰弹激龘射,特别靖边军的霰弹激龘射中,密如雨点的铅弹,将前方更多的清军人马扫下。
漫天疾飞的弹丸中有些死兵当场被打成碎肉,更多的,是中招者人马皆密密麻麻血洞。就闻阵前凄厉的嚎叫,无数浴血发狂的马匹四下翻滚冲撞。
各阵前的死兵冲阵,己成了强弩之末便是后续重骑要冲来,也没有地方让他们放开马力。他们杀气腾腾的死兵带着马群冲阵,瞬间成为一场空谈。
如此战果,也是靖边军炮兵训练有素,还有使用佛郎机的缘故。
若使用红夷大炮发射霰弹,火力虽猛,但在他们人马狂冲下,也只来得及发射一次,难以挡住后续过来的重骑。
不过佛郎机炮,特别靖边军炮手操作,前面三炮,甚至不需要二十秒。从敌骑进入二百米,一直到阵前,他们可以打出二到三炮的霰弹,这也是近战中,佛郎机炮的优胜之处。
“万人敌!”
看前方清骑乱成一锅粥,各小阵中的甲等军把总官趁机喝令。
因为有火炮发射霰弹,各小阵的前边,防守的甲等军铳手并不多,只有十五个火铳手。不过他们身后,却有大量的长枪兵,手上持着沉重的万人敌,旁边有一人持着火摺子,专门为他们点燃。
听闻上官之令,他们立时将手中一个个万人敌引绳点燃,吼叫声中,持着木柄,一个个用力朝前方扔去。
“万人敌!”
除了攻打前方军阵的清兵,潮水般的清骑还掠入各阵之间,他们多为轻甲,身后还有一些死兵锐兵。
看滚滚清骑涌入,各军阵间,响起一个又一个万人敌的声音。
“炸死这些野猪养的!”
清骑进来时,首先的,是前方各小阵两侧的长枪兵们拼命扔出万人敌。随着清骑蔓延进入,似乎四面八方各军阵内,都是雨点般的大明朝版手榴龘弹投出。
而且这些军阵,多处于起伏的地形或丘陵上,长枪兵们视野相对开阔,他们在后方扔出万人敌,并不担忧会投到前方火铳兵头上去。
爆炸声音一个接一个,随着清军人马进入,最后似乎连成一片。腾起的火光与硝烟中,饱含毒素的铁蒺藜与碎石横飞,涌动进来的清骑被炸得人仰马翻,一片的鬼哭狼嚎。
“射!”
伴随着爆炸声音的,又是排铳的巨响,仍是前方各军阵两侧的火铳兵首先开火。随着清骑涌入,后方五个甲等军阵,又后方乙等军战车前,都一阵阵响起排铳的声音。
各个车阵,向外尽情喷射大股浓密的硝烟,浓重的白烟,快速覆盖了这些车阵地带。随后蔓延开来,将一个个方阵笼罩当中,最后似乎整个靖边军的步营,都笼罩在浓厚的烟雾之内。
靖边军的打击似乎无处不在,那些冲进口子的清骑,首先看到两侧的战车,外间都插着密密长枪,战马不敢靠得过近。
不过没关系,依大清勇士的骑射能力,可以紧挨战车,向内中射去利箭,或扔进去一些铁骨朵,标枪,飞斧等利器。
不料各人刚进入,劈头盖脸一个个黑忽忽的东西扔来,就在自己身前或身旁爆炸。这两阵间通道不过一百五十步,而且这波波人马,又在冲锋时刻,如何闪避?
一个个万人敌爆炸,将他们人马炸得血肉模糊,惨声嚎叫。
虽各人身着甲胄,不见得一炸就死,不过不管是重伤还是轻伤,在这样的炎热天气下,九成九会伤口感染。就算侥幸逃出军阵,最终也要受尽苦楚而死。
如雨点般不断投出的万人敌,很快将他们的骑阵打乱。
而且为避这些爆炸利器,他们不自觉向中间靠拢。因为两边投来的万人敌,大致覆盖了两侧三、四十步的范围,只有中间约百多步,是爆炸物不能投掷触及到的地界。
不过他们忘了,靖边军的鸟铳,百步可破重甲。靖边军这些车阵,个个距离不过一百五十步,虽说依着地形,有些车阵相距较近,有些相距较远,不过都在东路鸟铳的火力打击范围之内。
排铳的声音响动,两侧的战车挨牌后面,爆出的火光一阵接一阵,沉重的弹丸,不断对着侧面过过的人马轰打。
侧射的威力,一战时期马克沁机枪,己经有很好的体现。正面攻击冲锋的步兵,三百发子龘弹不过射杀三、四十个敌人,改为侧面,杀伤敌人高达二百、七八十人。
各阵两侧的靖边军铳手,几乎一打一个准,各铳**出的火光中,前方多有清军人马中弹扑倒。
便宜的铅弹,轻松撕裂他们的棉甲或镶铁棉甲,或是内中还有的锁子甲。让他们血液喷射,让他们痛苦地倒在地上,随后他们腥红的鲜血,淙淙滋润了辽东这干燥坚硬的大地。
这当然没完,潮水般的清骑涌进,一列军阵各两侧的火力,不可能将他们一下杀完,只能让他们混乱。仍有大波的清国骑兵,向第二列的小阵涌到。
这里五个车阵,布局与第一列六阵相同,只有各阵前方的佛郎机炮,改为两门。
看滚滚清骑涌到,经前方车阵打击后,他们拥挤混乱了不少,特别中间地带,更是人马众多。又是佛郎机炮的霹雳声响,各阵间炮口浓重腾起的硝烟中,层层叠叠的霰弹激龘射,将那些拥挤冲来的清骑,直接打透一条条的血肉胡同。
清军的弓手,往两翼包抄是深入骨髓的战术。他们未到第二列军阵前时,见左右两边有空位,便往那边奔去,留在炮口前方的,多是清国各旗的死兵与锐兵们。
这些死兵与锐兵虽然精锐,但面对火炮,面对霰弹,又如何有抵挡的能力?炮响后,就大批的人马扑倒在血泊中挣扎,凄惨嚎叫连声,他们精良的装备,一身武勇的技能,在铅子面前是如此的廉价。
紧随炮声后的,又是不断投出的万人敌,还有让清兵心悸的鸟铳射击。
而那些往两边掠去的清国轻骑们,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他们从这些军阵两翼跑到前方去,才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他们又一次遭到两翼的火力打击,错,不是两翼,是四翼!
他们突然发觉,自己又处在两个车阵之间,两侧,不断有致命的明军万人敌扔来,不断有致命的鸟铳打来。
而在前方,明军列了一列巨长的战车,战车后,是他们严阵以待,层层叠叠的铳兵。
更要命的是在后方,靖边军第一列的六个小阵,他们的车阵下方,面对的是,正是这些清兵的后背,这算怎么回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首发◢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