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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白牛     明末边军一小兵txt下载     明末边军一小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37章 此獠

    后方的老营兵一样觉得双腿发软,身体哆嗦,没人不害怕死亡,特别是这种毫无意义的死亡。

    田部总内心一阵颤抖,眼前的画面太可怕了,不由暗暗后悔自己下来监战,但此时只能硬着头皮上,何况他还要整治那个让他痛恨的人。

    甲五号第一道矮墙差不多在半坡上,众人小心翼翼摸到近前,在七十步左右停了下来。老胡快速安排,众士卒往道路两旁的斜坡分散开去,一边还借着地势来掩护自己。对这一套攻沟的各营闯军已经很熟悉,这样可以尽力把兵力排开,否则一窝蜂顺着道路往前冲,那绝对的是十死无生,大败而回的下场。

    矮墙上静悄悄的,任由巡山营等人动作,很快巡山营各兵往路的两边散好,然后尽可能趴在坡上。内中刀盾手与冷兵器手趴在第一排,鸟铳手趴在第二排,又分为两层,弓箭手趴在第三排。

    老胡带着亲将八条等聚在斜坡一处,不时呼喝安排,身旁不远是田部总与部分老营兵,他一声不响,只以阴冷的目光看着老胡。

    那些饥民按队挤在路上,密密的人头沿着山道蜿蜒近沟,各人满脸紧张,很多人全身发抖,眼前一切对他们就是噩梦。

    最后余下部分老营在坡后分散监督,虎视眈眈的看着那些饥民与巡山营士卒。

    终于老胡安排完毕,他下令鸟铳兵点燃火绳,然后深吸一口气,命令后方的饥民上来,就听一片惨绝人寰的哭喊。

    道上的饥民有五队,每百人一队,前方三队扛着土包。后面两队则抬着短梯木板。战事打到现在,就算闯营把打过仗的饥民与未打过的隔开,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战事的惨烈是每个人都有所耳闻的。况且眼前残酷的景象作不得假,这种死尸满地,血流满坡的画面。便是各人最深层次的噩梦中也没有出现。

    眼见就要轮到自己,极可能成为坡上尸体的一员,怎不让人哆嗦颤抖?

    他们哭叫着,被巡山营步卒与老营兵驱赶向前,亦步亦趋,便如将要被送入虎口的羔羊。但不论老营还是巡山营士卒,此时都毫无怜悯,稍走慢一些的饥民,甚至哭声大些。就被他们毫不留情的砍倒在地。听他们临死前的惨嚎,那凄厉的哭叫声音,余者饥民吓得全身发抖,下意识加快脚步,连哭泣都忘了。

    老胡面无表情,他朗声说道:“话不多说,把土包扔到壕沟就能活命,敢后退者。杀!”

    他手一挥,催促饥民加快脚步。那些饥民退无可退,又听了老胡的话,如他们那些前辈一样,个个神情扭曲起来。

    他们来到那些刀盾手等中间,耳听军官们的命令,猛然发一声喊。当先一队人就冲了上去。

    老胡注视着矮墙那边动静,喝道:“再上一队。”

    又冲上一队扛着土包的饥民。

    弓弦的紧绷声音,猛然矮墙后一阵箭矢过来,前方饥民被射翻一片,余者嚎叫着继续冲锋。

    老胡喝道:“上上上!”

    他下令己方弓箭手抛射压制。同时最后一队扛着土包的饥民冲上。

    矮墙那边不断射来箭只,这边同样箭雨过去。

    箭矢在空中呼啸,不时有饥民被射翻滚落,但也有人冲到近前,顺利将土包扔入壕沟,安全返回。他们可直接退出战场,返回营地休息,不出意外,三次后他们就可以被选入步卒之内。

    受此鼓舞,最后两队抬着短梯木板的饥民也上了前去,趴在坡上的刀盾手与冷兵器手也起了身,他们以饥民为肉盾,又举起盾牌护住身上要害,蹑手蹑脚跟了上去。

    他们是主要搏战力量,一些人手上还抓着长绳铁钩,可以不靠短梯就登墙作战。

    猛然矮墙上一连串的爆响,大片的白色烟雾腾起,前方冲锋的巡山营齐刷刷倒下一大片。

    这下火力好猛,不说那些饥民抬着的短梯木板翻了十几架,就是扔土包的饥民也被打翻好几个。还有后方跟着的刀盾手,一些人盾牌被打得碎裂,身上激出血雾,踉跄摔倒在地。

    他们凄厉嚎叫起来,中弹不比中箭,那种痛苦难以形容。他们倒在地上,最终命运也是成为坡上死伤者一员,他们不是新军,没有人会去拯救他们。

    老胡喝道:“鸟铳手,将他们打下去!”

    分两层趴着的鸟铳手立时后层站立起来,他们发动一次齐射,一阵雷鸣般的轰响,矮墙上一片惨叫,老胡估计有打中十几个人,就不知内新军、营兵各是多少。

    “再打!”

    后层趴着的鸟铳手也站起来,又是五十只火绳枪喷出汹涌的浓烟,矮墙上惨叫声音更多。老胡注意到矮墙上一个士兵胸口中弹,他痛苦的捂着自己中弹的位置,身形摇晃几下,就从矮墙上翻滚下来。

    “就近掩护!”

    老胡咆哮喝令,巡山营弓箭手、鸟铳手都从斜坡起身,开始往矮墙逼近。

    那边又打了两次排铳,更多的巡山营士兵与饥民倒在地上,成为层叠尸体中的一员。不过他们随即遭到巡山营弓箭手的还击,不时有人中箭倒下,一些装填好弹药的巡山营鸟铳手也陆续射击,同样对矮墙的守军形成威胁。

    箭矢在空中尖利的呼啸,多是从坡下往矮墙上纷飞,守军的弓箭手不如巡山营多而利,配给他们的火箭也早已用完,更无力压制他们的弓箭手。

    火箭虽利,但消耗的速度太快,转眼就是几十发出去,再多的库存也用不了多久。因战事激烈,现各防线不但大火箭用完,各营兵镋钯兼火箭手的火箭也早已消耗完毕。

    鸟铳在射速上又有天生的短板,何况这边也有不少鸟铳手。

    ——虽然他们的鸟铳与矮墙后营兵一样,大多质量存在问题,管壁厚薄不一。铳口大小不一,还只能使用火罐铅袋装弹。但毕竟是火器,有一定的威胁,特别老胡麾下部分鸟铳还是当初从开封等处得来的支援,还算精良。

    在他们射击下,矮墙上守军死伤越重起来。

    铳弹箭矢呼啸。双方不断有人伤亡,弥漫的硝烟中,大队的巡山营士卒靠近了矮墙,密密的短梯木板就要搭上。老胡紧张看着,他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但他知道事情并没有那样简单。

    果然己方刚一靠近,就听一连声的连绵爆响,矮墙上爆起大股大股浓密的白烟,凌厉的火光连成一线。矮墙上数十杆三眼铳一齐轰射。还是三管齐射,冲锋的巡山营士卒就密密倒下一大片,密集的血雾从他们身上腾起。

    三眼铳虽然威力与射程不如精良鸟铳,但近距离一波流颇为可怕。它们每管装着铅子三、四个,以引线将引药连在一起,一杆三眼铳就可爆出九个铅弹。几十杆三眼铳一齐轰射,威力比得上几门虎蹲炮。

    这也是营兵火器手最猛的时刻,此时他们对敌人的伤害。不会差过那些使用精良鸟铳的新军火铳手们。

    面前瞬间被打空一片人,余下的巡山营士卒声嘶力竭的嚎叫。很多人还被三眼铳近距离的轰响激得耳鸣。

    慌乱中,矮墙后又传来大喝声音,接着一大片黑压压,沉甸甸的东西向外面抛来。

    这些东西圆滚滚的,甚至落在坡上滚动,惊慌的众人再一次惊叫。他们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守军用的万人敌,威力强大,使用方便,早在闯营各处闻名遐迩。令人闻之色变。

    果然这些黑沉沉的东西很快炸开,轰然大响中,阵阵浓密的烟雾爆起,各式各样的碎铁碎块向四周飞射,炸得身旁各人鬼哭狼嚎。

    一些人甚至被炸得血肉模糊,肚开肠烂,他们滚在地上,凄厉的嚎叫。

    老胡就看到一个步卒拼命捂着自己的小腹,那里垂下一堆花花绿绿的肠子,他叫喊着,如无头苍蝇般在坡上乱窜,最后被一具尸体绊倒,滚落一处尸堆中不动。

    不单是这种普通的万人敌,还有些万人敌炸开后,股股白色的粉末弥漫开来,一些士卒被白雾笼罩,立时捂着双眼大声惨嚎。

    还有些万人敌炸开,阵阵诡异的浓烟蔓延,不小心吸入者立时觉得头痛欲裂,身体晕眩,甚至呼吸困难起来。

    这让他们惊恐欲绝,慌乱一团,比起普通的万人敌,这种灰弹、毒弹反而威赫力更为强大。

    “后退者死!”

    忽然一些老营兵冲上,冲那些慌乱逃跑的巡山营士卒挥刀就砍,老胡看那些士卒惨叫着,象杀猪似的被砍翻在地,余者各人赶羊似的被逼迫向前。他目眦欲裂,下意识看了田部总一眼,却见他冷笑着,洋洋得意的看着自己。

    他咬着牙,心下暗恨,猛然一声怒吼:“上前!”

    喝令己方弓箭手、鸟铳手加紧掩护,仗打到这一步,已经不是后退的事。

    巡山营弓箭手拼命射箭,一**箭矢发着利啸,朝着矮墙范围倾泻,鸟铳手也加紧装填弹药,不断朝墙的方向轰击。

    箭矢铳弹当空呼啸,呐喊声不绝于耳,终于,一些短梯在矮墙前竖起,一块块木板也纷纷搭上。

    还有一些巡山营刀盾手甩出铁钩,就那样抓着绳索,从矮墙上爬上去。

    ……

    一个铁钩甩上,就那样钩住土墙,一个嘴里咬着腰刀的流贼刚一探头,督战的靖边军甲长手中长刀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刺。

    “噗嗤!”

    精钢打制的利刃从他的前额穿入,从他后脑插出,利器瞬间刺穿他的整个脑袋。他再用力一抽,如喷泉似的声音,血珠伴随着黄白色的脑浆立时喷出,洒落在他的脸上,身上。

    靖边军甲长手中长刀再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重重劈在一个从短梯上探出头颅的步贼脖上,一大泓鲜血飞溅,那步贼无头的尸体从短梯上缓缓倒了下去。

    随后他的目光一扫,怒喝一声,将一个要逃跑的营兵劈死在地。

    “后退者死!”

    他厉声喝道。

    第一道梯崖后方梯崖上站着一些军官。看那营兵的脑袋飞上天空,内中几人神情尴尬,他们看看下方,又偷看身旁的韩铠徽一眼。

    甲五号的守军已经不是原来那批,但督战的还是韩铠徽这些人,毕竟靖边军就这么多。不可能调来调去。

    此时韩铠徽身边除了总部赞画、抚慰、镇抚,就是新换来的前营新军孙千总,还有高杰麾下的李姓游击等人。

    李游击看着下方战情,他脸色难看,自己麾下远远作战还好,一近距离搏杀,却现出了原形,竟远不如那些操练不久的新军们,怎不让人难堪?他看向韩铠徽目光不由有些尴尬。

    韩铠徽没在意营兵军官们的神情。他神情冷肃看着下方,他认得下边这些流贼,前两天就是他们接连破了自己的两道矮墙防线,猝不及防下与他交好的左营新军杨千总当场战死,营兵高游击跑得快,侥幸逃得一条性命。

    当时他在塬顶,得知战情后下令靖边军预备队出击才夺回防线,最后清点。甲五号守军可谓伤亡惨重,所以对这伙流贼也就上了心。

    今日再发现这伙流贼旗号。看他们又来打,他就亲自赶到近旁监督,果然此时他们发力了。

    看下方一些新军已将方才那处缺口堵上,不过还是有越来越多的流贼爬上,与防守的新军营兵展开白刃格战。那些营兵全靠督战队强压着,作战意志不高。新军们则是神情亢奋,奋勇拼杀。

    他们铳兵拼命装填子药,然后射击,枪兵也是拼命刺击,或用撞竿将流贼靠上来的短梯掀翻。还有人嫌长矛近距离使用不便。丢了长矛,拔出腰刀作战。

    矮墙处呼喊一片,鲜血狂飙,不时传来双方士卒临死前声嘶力竭的惨嚎声音。

    不过爬上的流贼越多,新军虽然奋勇,毕竟人少,除去阵亡受伤者,此时枪兵已不到百人,他们枪阵在混战中也没有优势。那些营兵不是有督战队强压着,也早溃败了。

    这内中有怕死的成份在里面,不过韩铠徽也得到情报,这些天残酷的战事让各营怨气很大,已经有谣言在营兵中传播,说孙督臣意欲暗中削弱各营实力,以达到不动声色让新军取代目的。

    反应到战事上,就是他们近战时颇为消极。

    看下方防线摇摇欲坠,全靠那些靖边军督战队顶着,韩铠徽身旁各人神情惶急,总部赞画也急急道:“韩把总,战情危急,可否令士卒退入第二道矮墙防线?”

    “韩把总……”

    那些营兵军官也是焦急的看向韩铠徽。

    韩铠徽神情冷厉,他看了下方一会,最终摇头,第二道矮墙防线虽然险要,但塬面很窄,能安排的人马不多,平时也只有几十个铳兵防守。若退到此处,怕一退再退,最后只能退到第三道矮墙防线。

    他喝道:“坚守防线,敢有后退者斩!令,靖边军预备队出击,从夹口处侧击他们的腰侧!”

    甲五号有两队靖边军,一队督战,一队预备,出于培养新军战力的目的,只有危急的情况下预备队才会出击,眼下到时候了。

    随后他的手一指,指向斜坡中一个鬼头鬼脑的人物,看他躲避在人群中,将自己保护得很好,硝烟中若隐若现,却是老胡。

    他厉声道:“令神射手射杀此獠!”(未完待续。)

    ps:  老白牛:

    看了书友的留言,很多人担心烂尾,或是匆匆结尾什么,其实小兵刚写时,就考虑过什么样的结尾,几年过去了,差不多还是初想的那个结局。而且我也仔细思考过了,那个结尾很妥善,达到了心中的初衷,最早的预想,应该很多书友也会喜欢。

    大家不必担心认为我会草率,这毕竟是自己的心血,我比谁都在乎。而且我是个逻辑派,讲的是严谨、合理,从作品中就可以看出来。

    大家也不必认为我复更是为新书打人气,打广告,我不是靠粉丝经济吃饭的人。千户最初二十四小时订阅一千二,小兵一千四,不过才多区区二百订阅,后来涨到万五的高订,七千的均订,靠的还是后天的努力与实力。

    一开新书,一切都是从头开始,到时大家把我当新人吧,不过这之前,我会把小兵认真更完的。

第738章 磨坊

    “真的要攻入了?”

    斜坡上,田部总看着一个个巡山营士卒爬上矮墙,与内中守军激烈搏斗,外间还有源源不断木板短梯靠上,杀声震天。UU小说,www.uu234.com

    他眼中闪过嫉恨,这姓胡的又要立功了,前两日.他就攻入过这个矮墙的防线,在营中博得巨大的声望,甚至引起闯王等人的注意,若此次他又再立功……

    同时他眼中闪过热切,若这防线是被自己攻破……

    他看向前方矮墙,那方战事正烈,不过一时半会想要攻破并不容易。

    忽然他眼前一亮,夹口处守军似乎少了一些,可能赶到第一道矮墙处支援去了,那边守军本来就少,此时火铳射击的频率更是大大减弱,若有人支援掩护自己……

    想到这,他立时转向了老胡。

    ……

    一群闯兵往三道梯崖形成的相夹路口处摸去,此时斜坡上满是人影,铳弹羽箭呼啸,硝烟弥漫,矮墙各处更杀成一团。所以他们这群人虽然多些,似乎也没有引起矮墙上守军多少注意。

    走在这群人最前面是方才抬短梯的一些饥民,比起普通扔土包的饥民,他们身材会精壮些,机会也更大,手上还有一把短刀。他们只要活下来,战后立刻可以被选入各步营内。当然,他们存活环境也比普通饥民危险,毕竟面对的多是守军的铳弹,此时更被强迫安排在前方作肉盾。

    再走在后面是巡山营六十多个鸟铳手,还有三十多个刀盾手与弓箭手,然后是田部总的四十多个老营兵。

    却是田部总认为可以从夹口处攻,从那处攻入防线内,并要求老胡配合掩护。

    老胡起初不同意,认为夹口处险要。己方进攻,只是徒劳折损人马。但田部总一番威胁利诱,并言从此处攻入后,就可侧击包抄第一道矮墙的守军,解决矮墙处仍然胶着的战事。老胡似乎被他的威胁震住,又或许被他的引诱心动。最后同意了。

    这让田部总很满意,看向老胡的目光也觉得顺眼了一些。当然,此次若是立下大功,这功劳自然要归自己所有,姓胡的哪边凉快去哪边吧。他走在队伍后面,想起攻入防线后的荣誉,心下一片火热。

    他们摸到夹口不远处,终于被上面一些铳手发现,立时一阵噼里啪啦的铳响。白烟阵阵,一些士卒被击中,前方作为肉盾的饥民更是倒了好几个。一些人喊叫着要跑,立时被后方的步卒毫不留情的砍翻在地。

    老胡下令鸟铳手轰射压制,麾下弓箭手也往梯崖上抛射,那些老营兵也取出自己弓箭。他们属于马步皆宜,刀盾弓箭齐备,他们射的箭矢又准又狠。一片箭雨过去,立时梯崖上一连串的惨叫声。上方射来的火力大大减弱。

    老胡站在坡上看着,忽然他看到什么,猛地一阵心悸,一股凉气就从他的脚底板冒起,他不假思索的往旁边一闪,一声鸟铳的轰响。身后旁一个亲卫胸口激.射出一股血雾,猛地摔倒出去,就往斜坡下滚去。

    老胡只觉毛骨悚然,刚才要不是这一闪,中弹的就是自己了。

    没等他回过神。亲将八条就一把扑过来,将他扑倒在地,他叫道,“胡爷小心。”,老胡又听一声铳响,八条头上的红缨毡帽就被一颗铳弹击得飞了出去。

    那帽飞走的同时,还带起一片散乱的发丝,竟是铳弹擦着八条的头皮飞过,他的发髻被击得散乱,当场不知断裂了多少根。

    老胡尖叫道:“神射手,有神射手!”

    他趴在地上,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一层层鸡皮疙瘩不断在皮肤上浮现,自己差点又死了,竟是被这些时间已在各营闻名遐迩的神射手盯上。

    老胡知道那些神射手是靖边军,几次三番,差点死在自己人手上,这细作真是做不得。

    周边人等同样吓得不轻,不论鸟铳手弓箭手都拼命往那边射击,等浓烟散去后,那边久久没有动静。

    田部总刚才也吓得一起趴下,将身体死死掩藏在一块土崖小坡之后,此时见老胡猫着腰起来,倒是安然无恙,暗暗遗憾同时,一样心有余悸,神射手的可怕,他也是领教了。

    他们继续往夹口处摸去,一路驱赶饥民前行,中途又劈翻了好几个。那些饥民没办法,或是哭喊着,或是神情狰狞上前,也不知上辈子作了什么孽,才落在这流贼手上。

    终于,众人离夹处口更近,就见路口摆着一些拒马,一门虎蹲炮安在拒马中间,似乎有几个炮手蹲在那边,别的就看不清楚了,因为视线被崖坡挡着。

    “上前!”

    田部总热切地看着那边,他一声怒吼,挥刀就将一个饥民砍翻在地,余者老营兵也纷纷驱赶饥民上前。那些饥民虽然手上有刀,却丝毫不敢反抗,他们哭喊着,被赶着往夹口处的虎蹲炮方向冲去。

    梯崖上又探出一些鸟铳,打翻一些饥民,随后就被坡下的鸟铳手与弓箭手压制。

    很快那些饥民冲到近前,随后他们见一个炮手举起手上的火绳杆,往火门上点去,在众饥民惊恐欲绝的哭喊中,虎蹲炮发出猛烈的炮响,一大股浓重的白烟腾起。

    一股猛烈的火光冒起,一大波霰弹轰射而出,面前的坡地爆起无数的烟尘,大片的泥土草屑纷飞,阵阵血雾****,二三十个饥民血肉模糊的扑倒在地,各种姿势的翻滚嚎叫不停。

    “上!”

    田部总眼睛大亮,官兵开完炮了,再次装填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此时梯崖上铳声也是稀稀拉拉,正是好机会!他的长刀一指,他麾下的老营兵以盾牌掩护自己,争先恐后的往夹口处扑去。

    看那些老营兵顶着盾牌呐喊狂冲,一路还将一些挡道的饥民砍翻在地,巡山营士卒都有些愤愤不平。八条皱眉道:“真的攻进去了?胡爷,兄弟们的功劳就这样被抢了?”

    老胡凝视着那方,他摇了摇头:“怕没那么简单。”

    他脸上露出狡猾的神情,低声道:“总觉得心里毛毛的,随时准备走。”

    八条一愣,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田部总看部下越冲越近。很快就可以冲进夹口去了,不由裂开大嘴直笑,好,大功到手!

    此战虽说大部分是巡山营的作战功劳,但自己可以说防线是自己攻破的,巡山营最多只有配合之功。想到这里,他心头涌起一阵得意,回头看了老胡一眼,想看看他的脸色如何。

    却见他果然脸上变色。却是愣愣看着夹口那边。

    田部总疑惑看去,随后他的脸色也变了。

    就见一些士兵出现在夹口处,他们一出现,似乎就有一股冰冷的寒意往四周弥漫开来。

    这些士兵手上举着鸟铳,他们的鸟铳竟然没有火绳,铳口上配着铳剑,寒光四射。他们一色戴着八瓣帽儿铁尖盔,盔上红缨飘扬。他们穿着火红的棉甲,甲面上满是粗大的铜钉。显然内中镶有铁甲。

    他们神情冷厉,身上散发着让人悸动的气势,他们举铳瞄着那些冲去的老营兵,眼中满是冷漠无情的味道。

    老胡喃喃道:“靖边军!”

    他当然知道这是靖边军,靖边军骨子那股味他一闻便知,前两日.他攻到第三道矮墙防线。也是被这些靖边军冲杀击溃。

    “这是?”

    一股深深的寒意从田部总心头涌起,传闻孙传庭有一只督标营非常犀利,又传闻那些督标营人马是靖边军装扮。但不管他是靖边军还是孙传庭麾下,对他这种身经百战老兵来说,眼前出现的人有没有战斗力。他看一眼就知道。

    极度危险,眼前出现的人极度危险,田部总的脸瞬间就白了,他不由自主看向老胡。对了,姓胡的手上不少铳兵,此时叫他的铳兵向那些军士射击还来得及。

    他看向老胡同时老胡也向他看来,就见他脸上露出嘲讽的笑,猛然他大声吼道:“撤退,全部撤退。”

    八条也立时高喊:“全部撤退!”

    二人转身就走,麾下巡山营士卒也潮水般退下,留下老营兵猛然愣神,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老胡离去身影,田部总愣了愣,随后他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胡天德!”

    “撤退!”

    铳声响成一片,狂冲又忽然愣神的老营兵们齐唰唰倒下一片。随后齐射声不断,越来越多的硝烟冒起,夹口处的靖边军一**射击,并以伍为单位一伍一伍推出。他们出了夹口后,就向斜坡两边散开。他们身后还出现一些枪兵的影子,从他们两翼逼来。

    硝烟弥漫,惨叫声不绝,老营兵在火光中不断倒下。就算他们中一些人舞着兵器冲上,迎接他们的是整齐的刺刀,随后在熟练的配合战术中被乱刀刺死,尖锐的三棱铳剑刺在他们身上,激起一股股血雾。

    看着自己麾下不断被打死刺死,田部总只觉心火上涌,五脏六腑似乎都要被烧成焦炭,他目眦欲裂,凄厉的咆哮:“胡天德!”

    他绝望的嘶吼:“鼠辈,啊……我要杀了你!”

    他猛地从坡上拔起一杆插着的长矛,一个冲跳,就要从坡上冲下去,截住那个姓胡的。

    然在他冲跳的同时一声铳响,半空中的田部总身上激.射出一股血箭,随后他就重重的摔在地上,从坡上一直滚下去,然后被几具尸体阻挡着。其中一具尸体的眼睛还睁着,死鱼似的双眼盯着他,就那样一动不动。

    田部总口中血块不断冒出,他背后破了一个大洞,同样鲜血不断流淌,转眼就让他整个人浸泡在血液之中。田部总想挣扎起身,却怎么也动弹不了,然后口中不由自主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他惨叫着,耳边满是纷乱的脚步声,还有不断的“撤退”声音,似乎还夹着那姓胡的“走走走”的叫唤声。

    意识模糊中,忽然眼前出现一个身影,田部总努力睁大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这个身影的形貌,然后当头就是一杆长枪刺下。

    田部总撕心裂肺的嚎叫,他身体扭曲,然后慢慢离开地面,却是整个身体被一只手挑在长枪上,慢慢竖了起来。田部总不断的挣扎,有如一只被串在烤串上的龙虾。

    猛然长枪一甩,田部总的尸体就被这个靖边军战士甩了出去。

    枪兵战士将长枪抽回,淡淡看着眼前一切,随后冷厉的脸容上浮起一丝怜悯。

    眼前尸体更多了,层层叠叠堆积在斜坡与道路上,地面的泥土似乎都要被鲜血浸透。

    不断有新军枪兵从矮墙中冲出来追杀,潮水般的流贼正败退上源。这边的战事又告一段落了,然远望沟别处仍是喊杀声震天,这里便如一个血肉磨坊,似乎无休止的在消耗彼此双方的性命。(未完待续。)

第739章 对策

    五月十一日,闯营忽然下令全线停止战斗,此时李自成的老营已从沙坡移到牛头塬上,这里视野开阔,北可眺望黄河,南可眺望东塬,西可眺望远望沟,甚至可以看到潼关城动静,居高临下,掌控大局。UU小说,www.uu234.com

    牛头塬上有一些明军放弃的军堡、屯堡,其中一个叫李家庄的堡子已被充为李自成的帅标营地,内中一座庙宇被充为行辕。

    庙宇颇大,周边布满高大的槐木,枝繁叶茂,给这炎炎夏日带来阵阵清凉。

    不过此时庙内气氛沉闷,堂中坐满的各人不发一言。

    顾君恩咬了咬下唇,瞥了一眼面无表情,但眼中带着一丝冷笑的牛金星,强笑道:“估算我大军火炮今日就可到达,介时火炮架起,百炮齐轰,定可一举打破明军的防线。”

    堂中还是一阵难堪的沉默,良久,李过皱眉说道:“话是这样说,某怎么觉得还是没把握呢?”

    他看了顾君恩一眼,眼中带着一丝凶厉:“顾从事,你献的方略很有问题啊,攻打陕西……咱老子营中的弟兄死得太多了。”

    刘希尧接着摇头叹气道:“是啊,守军顽强,防线险恶,实在难以攻入,怕有火炮也无济于事。”

    他被委为制将军后,力图在多个场合表现自己,这些天攻打远望沟也颇为卖力,然事实给了他沉重的打击,让他有些垂头丧气。

    统管老营兵马,帅标正威武将军高一功也说道:“潼关地利对我义军不利,光光一条远望沟就折损这么多人马,接下来还要打到什么时候……好象还是牛丞相的攻掠北直、山东,然后直捣京师的方略比较靠谱,那些地方一马平川。兵马又弱,很方便我大军攻掠。”

    田见秀叹道:“大军不能在潼关久留,这几十万人人吃马嚼的,粮草供给实在困难!且四野荒废,兄弟们打粮越来越难……各沟又乏水,数十万人饮水都要到黄河边去驮。军士们实在怨声载道。”

    他倒没有落井下石,但说的也是实情。

    闯营各将你一言我一语,都是抱怨不停,语气中充满丧气。

    潼关城的难攻,出乎各人意料之外,到潼关也有十天了,却连一条沟也没有攻过去,而且在这条沟前损失太多的人马了。

    战斗成了你来我往的惨烈拉锯战,各营陷入持续的减员中。第一次攻打远望沟饥民死伤过万,然后各步营持续不断的进攻,这些天下来又死伤过万,已经快要逼近非常危险的二成伤亡人数高压线。

    然就算死伤这么多人,胜利依然遥遥无期,饥民还好,主攻的外营怨声载道,再这样强迫下去。怕他们有哗变的危险。他们老营虽然可以监督弹压,但其实也有一个底线。而且效果越来越不好。

    闯营各人都很茫然,类似远望沟这样的守军悍勇情况不是没遇到过,比如以往的曹王新军。但他们勇归勇,一是孤立无援,二是地形不会这样险恶,他们的人海战术自然无往而不利。

    但象眼前这种情况。地形险恶,守军顽强,他们还可以源源不断得到人员与物资支援,就是第一次遇到了,所以今日不得不停止进攻。进一步商量调整。

    顾君恩心中暗恨,当时打陕西也是你们赞成的,现在小有挫折,就个个翻脸不认人,真是鼠辈啊!

    但没办法,力主攻打陕西是他献的方略,他必须坚持己见,否则以后在闯王心中的地位就要大大下降了。

    牛金星仍然面无表情,不过心中冷笑不止,让你打陕西,现在知道滋味了吧?同时他心中忽然有一丝兔死狐悲的感觉,当时顾君恩献策攻秦川,这是闯营各将都雀跃支持的,现在略有挫折,就被弃之如敝屣了。

    各大将中只有刘宗敏没有发言,这个总哨刘爷,闯营中德高望重之人揉着自己脸颊,若有所思。他平时脾气暴燥,此时却显出沉稳,他转向李自成,说话虽是轻声,但在别人耳中却有如暴雷般:“闯王的意思呢?俺老刘想听听。”

    顾君恩也是眼巴巴看向李自成,攻掠陕西的方略实在是不能放弃。

    李自成叹了口气:“仗打到这个份上,岂能说放弃就放弃?不过该如何攻过沟去,还需仔细谋个章程……顾从事,你说吧。”

    刘宗敏将自己大腿拍得啪啪响:“这就行了,闯王有这个决心,俺老刘支持就是!不要怕死人,为我义军的大业,死些人算什么?饥民不够,去抓就是。”

    他语气豪迈中带着一丝丝血腥,确实,对见惯尸山血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刘宗敏来说,死人与杀人算什么?当年他与李自成被困群山中,因认定李自成大难不死,必成大业,遂杀妻明志,以誓追随。

    为大业老婆都可以杀,死些不相干的人更不在乎了。

    闯营各人一片声的欢呼怪叫:“刘爷豪气。”

    “不愧是总哨刘爷,豪迈!”

    李自成也是哭笑不得指着他道:“捷轩你啊,就是这个脾气。”

    顾君恩陪着笑脸看闯营各人嘻笑完毕,他定了定神,说道:“唯今之计,唯有投入火炮……正好我师火炮将到……学生也观远望沟南端,那方沟壑平缓,沟底宽阔,正好火炮拉到近前,轰打他们矮墙。新军再勇,也是血肉之躯,定然可以攻破!”

    刘希尧皱着眉头道:“官兵也有火炮,他们高高架在塬上,我义军每次聚阵都被他们轰散,实在犀利。末将怕我火炮运上去,还未近前,火炮就被他们轰破了。”

    闯营各人也是摇头,远望沟南端的情况他们不是不知道,就是因为官兵火炮实在利害,他们兵马根本不能布阵,否则还攻远望沟别处做什么?早集中兵力从远望沟南端攻上了,这顾君恩……

    见众人质疑的目光。顾君恩却从容不迫,他笑了笑,胸有成竹道:“这确实是实情,不过学生连观战事,发现对面塬上明军火炮周边布满土袋土筐,似可以阻挡火炮铅子!”

    如拔开云雾见晴天。闯营各人恍然大悟,刘宗敏又将自己大腿拍得啪啪响:“俺老刘怎么没想到呢?似乎当年攻打洛阳,我义军火炮旁就叠了不少土袋作掩护,当时防护颇为得力,城头明军火炮猛轰,大多被土袋挡住!”

    李过叫道:“可令饥民叠土,在沟底堆放各泥袋土筐,就不怕官兵炮火了。”

    一直沉默的杨少凡这时道:“可使用土车!”

    见众人惊讶看来,他说道:“末将曾和鞑子打过仗。当时他们火炮也非常犀利,后官兵使用土车,将泥袋土筐放在车上,防炮效果非常的好。朱仙镇之战时,明军也曾用过土车防炮。”

    众人更是欢喜赞叹,这土车确实比在沟底堆放各泥袋土筐要好,因为那是死的,这是活的。

    很快众人想出一系列运用。该如何组装使用这种土车。闯营各人或许战略上短视,但战术上绝不含糊。他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有两百天是在打战,各种沙场经验丰富之极。

    顾君恩笑道:“杨将军比学生更想深一层……确实这土车好,学生的方略,以土车掩护火炮,一直拉到射程。轰打他们矮墙守军。然后再有数层土车,掩护铳兵,弓箭手,抵近百步之内轰击,待他们伤亡惨重。再以劲兵突袭!”

    他详细解释:“学生仔细询问过将士,那边梯崖较矮,壕沟也似乎不是很宽,所以不必再用土包填壕。可令饥民多带木板短梯,待火器手轰击后,饥民立时冲出,木板搭上,无数城梯竖起,守军自然手忙脚乱,防线可破!”

    他想了想,又道:“当然,也可令少量饥民携带土包填壕,吸引守军火力,我军亦可趁机射杀敌人。他们矮墙毕竟建在梯崖上,高高在上,我方射击并不会妨碍前方的饥民。若守军不理饥民,他们亦可趁机填壕,便于介时城梯竖起。”

    他最后道:“为了保证攻防,学生请令杨将军的铳营出战,到时劲兵突袭,亦请闯王派出老营精兵!”

    说到这里,他起身深施一礼。

    堂中安静一片,各将看看顾君恩,又看看李闯王,仗已经打到这一步,需要投入老营了吗?

    李自成深思着,他手指在旁边椅靠上轻敲,顾君恩忐忑不安的等待,老营是闯营的根本,这些天远望沟战事虽然激烈,但老营兵马一直只是督战,并未投入真正的战斗中。

    这下他建议投入闯王视为根本的老营参战,李闯会如何决定,顾君恩内心压力非常大。

    杨少凡沉思起来,偶尔看顾君恩一眼,这时牛金星忽然幽幽说了一句:“顾从事的方略自然是好的,微臣也不认为远望沟最终攻不过去。但诸位也需要明白,远望沟只是孙贼的潼关防线第一道。就算攻过远望沟进入南原,那边还有禁沟,比远望沟更高更深,上方还有坚固的十二连城。就算攻过禁沟,又有西源,城堡处处,也不知最后要死多少人……就算攻下这二处,包围了整个潼关城,又不知要围多久?潼关未下,我军可放心入关攻掠吗?这可不比河南,一马平川,这种地形,不小心孙传庭从城内冲出来,可能整个后路都被断了!闯王,诸位将军,不可不慎啊!”

    牛金星的话让众人竦然而惊,也描绘了一片让各人绝望的前景。

    顾君恩脸色铁青,但他没有话说,若放在以前,他定然对牛金星的危言耸听嗤之以鼻。但铁的事实摆在眼前,经过这些天对远望沟攻防血战,对闯军能否攻下潼关,他已经毫无信心。

    他只能期盼地看着李自成,希望他能听从自己的建言方略。

    最终李自成下了决心,他郑重的道:“就依顾从事方略,待火炮到达后,我军猛攻远望沟南端!”

    看李过似乎要说什么,他一瞪眼,说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说!”

    不过他想了想,似乎内心深处还有些不放心,对旁边一言不发,双目似闭非闭,端坐养神的宋献策道:“军师,请卜个卦,看看介时攻战是凶是吉。”

    一副神棍模样的宋献策猛的睁开眼,一对细眯眼中闪烁出丝丝寒光。

    李过低声又兴奋的道:“卜卦卜卦了。”

    余者各将也是伸长脖子看来,眼内期盼中又带着敬畏。(未完待续。)

第740章 预备

    闯营的动静孙传庭当然非常关注,流贼忽然停战,孙传庭就判断他们将有大动作。

    果然十一日刚平安无事一上午,下午时分,又有大量饥民在闯兵驱赶下来到远望沟南端,他们挥舞锄头铁锹,接着将原本拓宽的道路拓得更宽,似乎还有大量物资车马运到,囤积在对面塬上。

    “看来流贼的火炮运到了。”

    孙传庭千里镜眺望着对面塬地,口中喃喃说道。

    此时他身边聚满了麾下幕僚,靖边军官将,还有陕西各镇的总兵军将们,都随在他身边向塬对面张望。不同的是,靖边军官将们人手一只千里镜,让本地军将羡慕不已。这种军国利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拥有,也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

    “督臣明见万里。”

    “算算时日,流贼的火炮也应该到了。”

    孙传庭身旁许多人异口同声道,他们当然知道流贼拥有大量火炮,但这些时间他们一直没有使用,各人认为是道路难行,使他们火炮远远落在后面的缘故。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就算道路再难行,他们火炮也该运到了。

    不过也有很多人脸色难看,流贼火炮到了,也意味着战事将更加的激烈,更加的残酷。

    特别那些陕西本地官将中,一些人脸色明显就白起来。

    不过陕西总兵高杰倒不以为意,这段时间陕地各将有边缘化的趋势,只有他在孙传庭身边还能说上话,他说道:“我师防线多在塬坡,火炮轰打不易,此处更是两塬相距甚远,我军的大将军炮都打不到对面。他们又如何轰打我等塬地?只能将火炮拉下沟来,抵近轰射。只是我师早测好高低炮位,流贼只需聚兵,就可以将他们轰得溃散。”

    他的话引起麾下将官的赞同,陕西别镇的军官脸色也略略好看一些。

    孙传庭不置可否,不过也微微点头赞许。只有那些靖边军官将沉默不语。

    吴争春又举起千里镜看了良久,最终说道:“此次流贼怕是有备而来,也或许找到应对我师炮火之法……看看塬上,麻袋、土筐、土车密密堆着,皆是防炮利器……看来流贼终是饱经战事,不可小看。”

    “什么?”

    那些陕西官将个个脸色大变,他们没有千里镜,这远远的距离,只能若隐若现看到对面塬地一些动静。但吴争春这样说,总不会有假。流贼找到应对之法,己方的火炮失去优势了?

    高寻也淡淡道:“确实,诸君需有这个心理准备,土筐、土车防炮效果极佳,他们若是以此掩护推来,我塬上火炮怕是轰打不着。”

    孙传庭虽聘请靖边军炮官训练炮手,但炮手的训练是个技术活。短短几个月不可能有多大成效。此前效果明显,是因为靖边军炮官们早测好距离高低位置。塬上火炮按位置打就是。

    真正见真格的,这些新军炮手怕最多轰打整齐列阵,还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军阵,打那些活动推来的火炮却是力有不逮。而且流贼若用土筐土车掩护,怕就算打到,也会被这些土车挡住。

    陕西各镇的总兵军将更是人人变色。高杰也是哑口无言,脸上浮起一丝惧意。火炮无效,意味着流贼极可能从此处突破,毕竟此端沟底宽阔,非常适合流贼展开兵力。

    固原总兵郑家栋看看身边将官的脸色。他一咬牙,壮着胆子道:“孙督,不若弃守远望沟,我大军退守禁沟,潼关城池……禁沟高深,流贼火炮无效,潼关城墙坚固,也无惧流贼炮火,末将以为……”

    “嗯?”孙传庭森寒的目光一扫,一下子让郑家栋后面的一系列话语吞入肚中,他咽着唾沫,想说什么却忘了,只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临洮总兵牛成虎等人。

    孙传庭目光却转到吴争春身上,神情变为柔和:“吴将军的意思呢?”

    吴争春抱拳郑重说道:“孙督,贼虽有火炮,但远望沟坚固,岂能说放弃就放弃?若此一退,我师气丧,贼势嚣张,此消彼涨,将对战局不利。末将的意思,就算要退,也需狠狠打一仗,挫敌之气焰。”

    高寻也道:“将士们浴血多日,全靠一股气顶着,若一仗不打就退到禁沟潼关,怕将士们心气难保!”

    孙传庭不断点头,他知道这段时间各镇伤亡很大,营兵们颇有怨气,但区区怨气,如何与整个战局相比?

    他猛然下了决心,冷冷的扫了一眼那些陕地军将:“本督决意坚守,有敢言退缩者斩!”

    那些陕西官将唯唯诺诺,郑家栋与牛成虎脸色难看,他们麾下将官有的呆若木鸡,有的脸色苍白如纸。特别临洮镇一个参将更是呆呆出神,高大的身形都痀偻起来。他的麾下伤亡超过三成,他这个参将算完了,如他们这种营将,没了兵,也就没了地位。以后他怕也要仰仗别人鼻息,看人脸色过日子。

    温士彦注意到气氛有些微妙,他哈哈一笑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应对之法,我师有大量臼炮,可待贼逼近过来,看准时机,给他们一波狠的!”他笑吟吟的,但嘴中却若无其事说出狠辣的话。

    孙传庭非常欣慰,抚须笑道:“温赞画所言正合吾意。”

    他说道:“再到别处看看吧。”

    ……

    牛成虎等人远远落在后面,身旁各将有的抱怨,有的哭诉,二人也只能皱着眉头听着。

    他们虽是总兵,但对镇内各将也只有战时节制权,麾下核心也不过三五千人,若是部下士卒损失大,可能未来地位还不如那些兵多将广的副将,参将。

    听着各人抱怨,郑家栋恨恨道:“现在我们营兵就是后娘养的,老牛,我甚至怀疑孙剥皮是不是趁这个机会将我等营兵消耗完毕,好省下钱粮多练新军。”

    牛成虎长叹口气。看着身旁若有所思的高杰道:“高总镇怎么说?我等为朝廷打仗可以,但也不能将自己兵马打光了吧?”

    高杰道:“流贼势大,攻势频繁,新军伤亡也重,孙督并不是针对我等营兵,二位别多想了……

    他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告一声罪,带着部下追前方孙传庭去了。

    看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牛成虎皱眉道:“抱上孙剥皮的大腿,连麾下兵马损失都不顾了。”

    郑家栋冷笑道:“他这个总兵本来就是天上掉下来的,自然赶着巴结了。老牛,正好今日不打仗,到我帐中喝一杯吧,反正跟在孙剥皮身边也是旁听的份。”

    “也罢。”

    ……

    孙传庭沿着塬边走着,身旁是靖边军赞画温士彦。二人并辔而行,不知说着什么,不时发出阵阵大笑。

    温士彦仪表堂堂,儒雅风趣,又不是迂腐之人,脾气性格甚对孙传庭的胃口。而且他的侄子温方亮是永宁侯王斗的心腹大将,和他搞好关系实为必要。所以来援的靖边军各将中,倒以温士彦与孙传庭私交最好。

    此时温赞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抚须缓缓道:“孙督,不知你可否注意到。各镇怨气颇大,此事可大可小,需谨慎处置。”

    孙传庭扬了扬眉:“本督当然知晓,哼,此些儿辈,只知自保。一点也不知为国效力!”

    他话中带着一丝冷意,营兵伤亡一大就抱怨连天,哪如新军,不但指挥如臂使指,承压能力也大。他心中已经越来越对那些营兵不耐。

    看身旁的温士彦似乎颇有忧心,他哈哈一笑:“若温先生为此担忧大可不必,有都护府诸君压着,他们起不了风浪。”

    温士彦淡淡道:“只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孙传庭一惊,温士彦再缓缓道:“其实退守禁沟、潼关城池也未尝不可。新军战力已然练出,禁沟又比远望沟更为险要。若十二连城每处驻兵五百,也不过六千新军,余者一万数千可驻于潼关城内。以营兵防守西源,再抽一些骑卒同驻城池,不坠战力同时亦可免于萧墙之祸。当然,此前必须痛击流贼,再谈撤守之事。”

    孙传庭一震,再次看来,温士彦只是抚须微笑。

    方才的微妙温士彦尽看在眼里,他知道吴争春是个正统的军人,多从军事上来考虑。政治上的一些东西高寻或许知道,但他是个热切的人。所以这些事情就必须自己这个赞画来提醒了。

    孙传庭叹道:“多亏有温先生提醒。”

    他振奋精神道:“听闻温先生好茶,正好帐中到了一批吓煞人香,不若我二人同品香茗如何?”

    温士彦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

    五月十二日,辰时,身材黑瘦,神情坚毅的吴争春立在甲十六号塬边,他眺望对面,一动不动,他身旁是身材修长,英姿俊朗的副手高寻。

    对面流贼已经越聚越多,果然看到了火炮的身影,同时还有无数车辆推来。

    流贼果然要使用火炮土车进攻了。

    流贼喧嚣的同时,这边塬地同样忙个不停,布置各处的火炮已尽数集中到这,塬上搭起无数草厂帐篷,内中放置大量担架等物,还有众多酒精,绷带,悬户等救助与防护器械,又烧了很多锅沸腾的热水。

    开战这段时间,靖边军医士发挥了重要作用,众多受伤军士得到有效救治,大大减少伤亡,得到新军与营兵们极大赞誉。此次开战非同小可,所以靖边军医官们尽量作好准备,若有军士受伤,就可用担架抬到帐中粗粗治疗,然后送到东营堡去精心医治。

    在二人身后,除了监督防守此端的千总赵荣晟外,还有防守远望沟北端的千总李正经同样集中在这。而他们身后,他们麾下的把总官罗良佐、赖得祥、陈晟、韩铠徽等皆是肃然而立。

    在他们身后,又有一千六百名的靖边军战士整齐列阵,阵阵肃杀之气蔓延。

    昨晚雇佣军们紧急军议,决定集中靖边军人马,给流贼们雷霆打击。所以除营内甲等军,还有虎爷率领的那部骠骑兵、猎骑兵仍然预备监督外,两部乙等军全部集中在这,共六总铳兵,二总枪兵,介时雷霆攻击。

    不过如何使用上略有争议,吴争春意思是将靖边军放在几号的第一道矮墙防线上,高寻则坚持靖边军作为预备队安置在第二道矮墙防线中。

    此次流贼目的很明显,他们又将使用火炮猛轰,第一道防线的新军与营兵到时怕会伤亡惨重,而靖边军搏战经验丰富,若他们安置在第一线,可以有效避免伤亡,不过高寻坚持。

    他语气婉转而坚定:“玉不琢不成器,不流血何以成军?靖边军之所以天下强军,打过多少仗,死过多少人?战死过多少员大将?他们若能挺过这一仗,才能真正说操练出来。”

    最后吴争春同意高寻的意见。(未完待续。)

第740章 预备

    闯营的动静孙传庭当然非常关注,流贼忽然停战,孙传庭就判断他们将有大动作。

    果然十一日刚平安无事一上午,下午时分,又有大量饥民在闯兵驱赶下来到远望沟南端,他们挥舞锄头铁锹,接着将原本拓宽的道路拓得更宽,似乎还有大量物资车马运到,囤积在对面塬上。

    “看来流贼的火炮运到了。”

    孙传庭千里镜眺望着对面塬地,口中喃喃说道。

    此时他身边聚满了麾下幕僚,靖边军官将,还有陕西各镇的总兵军将们,都随在他身边向塬对面张望。不同的是,靖边军官将们人手一只千里镜,让本地军将羡慕不已。这种军国利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拥有,也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

    “督臣明见万里。”

    “算算时日,流贼的火炮也应该到了。”

    孙传庭身旁许多人异口同声道,他们当然知道流贼拥有大量火炮,但这些时间他们一直没有使用,各人认为是道路难行,使他们火炮远远落在后面的缘故。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就算道路再难行,他们火炮也该运到了。

    不过也有很多人脸色难看,流贼火炮到了,也意味着战事将更加的激烈,更加的残酷。

    特别那些陕西本地官将中,一些人脸色明显就白起来。

    不过陕西总兵高杰倒不以为意,这段时间陕地各将有边缘化的趋势,只有他在孙传庭身边还能说上话,他说道:“我师防线多在塬坡,火炮轰打不易,此处更是两塬相距甚远,我军的大将军炮都打不到对面。他们又如何轰打我等塬地?只能将火炮拉下沟来,抵近轰射。只是我师早测好高低炮位,流贼只需聚兵,就可以将他们轰得溃散。”

    他的话引起麾下将官的赞同,陕西别镇的军官脸色也略略好看一些。

    孙传庭不置可否,不过也微微点头赞许。只有那些靖边军官将沉默不语。

    吴争春又举起千里镜看了良久,最终说道:“此次流贼怕是有备而来,也或许找到应对我师炮火之法……看看塬上,麻袋、土筐、土车密密堆着,皆是防炮利器……看来流贼终是饱经战事,不可小看。”

    “什么?”

    那些陕西官将个个脸色大变,他们没有千里镜,这远远的距离,只能若隐若现看到对面塬地一些动静。但吴争春这样说,总不会有假。流贼找到应对之法,己方的火炮失去优势了?

    高寻也淡淡道:“确实,诸君需有这个心理准备,土筐、土车防炮效果极佳,他们若是以此掩护推来,我塬上火炮怕是轰打不着。”

    孙传庭虽聘请靖边军炮官训练炮手,但炮手的训练是个技术活。短短几个月不可能有多大成效。此前效果明显,是因为靖边军炮官们早测好距离高低位置。塬上火炮按位置打就是。

    真正见真格的,这些新军炮手怕最多轰打整齐列阵,还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军阵,打那些活动推来的火炮却是力有不逮。而且流贼若用土筐土车掩护,怕就算打到,也会被这些土车挡住。

    陕西各镇的总兵军将更是人人变色。高杰也是哑口无言,脸上浮起一丝惧意。火炮无效,意味着流贼极可能从此处突破,毕竟此端沟底宽阔,非常适合流贼展开兵力。

    固原总兵郑家栋看看身边将官的脸色。他一咬牙,壮着胆子道:“孙督,不若弃守远望沟,我大军退守禁沟,潼关城池……禁沟高深,流贼火炮无效,潼关城墙坚固,也无惧流贼炮火,末将以为……”

    “嗯?”孙传庭森寒的目光一扫,一下子让郑家栋后面的一系列话语吞入肚中,他咽着唾沫,想说什么却忘了,只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临洮总兵牛成虎等人。

    孙传庭目光却转到吴争春身上,神情变为柔和:“吴将军的意思呢?”

    吴争春抱拳郑重说道:“孙督,贼虽有火炮,但远望沟坚固,岂能说放弃就放弃?若此一退,我师气丧,贼势嚣张,此消彼涨,将对战局不利。末将的意思,就算要退,也需狠狠打一仗,挫敌之气焰。”

    高寻也道:“将士们浴血多日,全靠一股气顶着,若一仗不打就退到禁沟潼关,怕将士们心气难保!”

    孙传庭不断点头,他知道这段时间各镇伤亡很大,营兵们颇有怨气,但区区怨气,如何与整个战局相比?

    他猛然下了决心,冷冷的扫了一眼那些陕地军将:“本督决意坚守,有敢言退缩者斩!”

    那些陕西官将唯唯诺诺,郑家栋与牛成虎脸色难看,他们麾下将官有的呆若木鸡,有的脸色苍白如纸。特别临洮镇一个参将更是呆呆出神,高大的身形都痀偻起来。他的麾下伤亡超过三成,他这个参将算完了,如他们这种营将,没了兵,也就没了地位。以后他怕也要仰仗别人鼻息,看人脸色过日子。

    温士彦注意到气氛有些微妙,他哈哈一笑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应对之法,我师有大量臼炮,可待贼逼近过来,看准时机,给他们一波狠的!”他笑吟吟的,但嘴中却若无其事说出狠辣的话。

    孙传庭非常欣慰,抚须笑道:“温赞画所言正合吾意。”

    他说道:“再到别处看看吧。”

    ……

    牛成虎等人远远落在后面,身旁各将有的抱怨,有的哭诉,二人也只能皱着眉头听着。

    他们虽是总兵,但对镇内各将也只有战时节制权,麾下核心也不过三五千人,若是部下士卒损失大,可能未来地位还不如那些兵多将广的副将,参将。

    听着各人抱怨,郑家栋恨恨道:“现在我们营兵就是后娘养的,老牛,我甚至怀疑孙剥皮是不是趁这个机会将我等营兵消耗完毕,好省下钱粮多练新军。”

    牛成虎长叹口气。看着身旁若有所思的高杰道:“高总镇怎么说?我等为朝廷打仗可以,但也不能将自己兵马打光了吧?”

    高杰道:“流贼势大,攻势频繁,新军伤亡也重,孙督并不是针对我等营兵,二位别多想了……

    他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告一声罪,带着部下追前方孙传庭去了。

    看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牛成虎皱眉道:“抱上孙剥皮的大腿,连麾下兵马损失都不顾了。”

    郑家栋冷笑道:“他这个总兵本来就是天上掉下来的,自然赶着巴结了。老牛,正好今日不打仗,到我帐中喝一杯吧,反正跟在孙剥皮身边也是旁听的份。”

    “也罢。”

    ……

    孙传庭沿着塬边走着,身旁是靖边军赞画温士彦。二人并辔而行,不知说着什么,不时发出阵阵大笑。

    温士彦仪表堂堂,儒雅风趣,又不是迂腐之人,脾气性格甚对孙传庭的胃口。而且他的侄子温方亮是永宁侯王斗的心腹大将,和他搞好关系实为必要。所以来援的靖边军各将中,倒以温士彦与孙传庭私交最好。

    此时温赞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抚须缓缓道:“孙督,不知你可否注意到。各镇怨气颇大,此事可大可小,需谨慎处置。”

    孙传庭扬了扬眉:“本督当然知晓,哼,此些儿辈,只知自保。一点也不知为国效力!”

    他话中带着一丝冷意,营兵伤亡一大就抱怨连天,哪如新军,不但指挥如臂使指,承压能力也大。他心中已经越来越对那些营兵不耐。

    看身旁的温士彦似乎颇有忧心,他哈哈一笑:“若温先生为此担忧大可不必,有都护府诸君压着,他们起不了风浪。”

    温士彦淡淡道:“只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孙传庭一惊,温士彦再缓缓道:“其实退守禁沟、潼关城池也未尝不可。新军战力已然练出,禁沟又比远望沟更为险要。若十二连城每处驻兵五百,也不过六千新军,余者一万数千可驻于潼关城内。以营兵防守西源,再抽一些骑卒同驻城池,不坠战力同时亦可免于萧墙之祸。当然,此前必须痛击流贼,再谈撤守之事。”

    孙传庭一震,再次看来,温士彦只是抚须微笑。

    方才的微妙温士彦尽看在眼里,他知道吴争春是个正统的军人,多从军事上来考虑。政治上的一些东西高寻或许知道,但他是个热切的人。所以这些事情就必须自己这个赞画来提醒了。

    孙传庭叹道:“多亏有温先生提醒。”

    他振奋精神道:“听闻温先生好茶,正好帐中到了一批吓煞人香,不若我二人同品香茗如何?”

    温士彦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

    五月十二日,辰时,身材黑瘦,神情坚毅的吴争春立在甲十六号塬边,他眺望对面,一动不动,他身旁是身材修长,英姿俊朗的副手高寻。

    对面流贼已经越聚越多,果然看到了火炮的身影,同时还有无数车辆推来。

    流贼果然要使用火炮土车进攻了。

    流贼喧嚣的同时,这边塬地同样忙个不停,布置各处的火炮已尽数集中到这,塬上搭起无数草厂帐篷,内中放置大量担架等物,还有众多酒精,绷带,悬户等救助与防护器械,又烧了很多锅沸腾的热水。

    开战这段时间,靖边军医士发挥了重要作用,众多受伤军士得到有效救治,大大减少伤亡,得到新军与营兵们极大赞誉。此次开战非同小可,所以靖边军医官们尽量作好准备,若有军士受伤,就可用担架抬到帐中粗粗治疗,然后送到东营堡去精心医治。

    在二人身后,除了监督防守此端的千总赵荣晟外,还有防守远望沟北端的千总李正经同样集中在这。而他们身后,他们麾下的把总官罗良佐、赖得祥、陈晟、韩铠徽等皆是肃然而立。

    在他们身后,又有一千六百名的靖边军战士整齐列阵,阵阵肃杀之气蔓延。

    昨晚雇佣军们紧急军议,决定集中靖边军人马,给流贼们雷霆打击。所以除营内甲等军,还有虎爷率领的那部骠骑兵、猎骑兵仍然预备监督外,两部乙等军全部集中在这,共六总铳兵,二总枪兵,介时雷霆攻击。

    不过如何使用上略有争议,吴争春意思是将靖边军放在几号的第一道矮墙防线上,高寻则坚持靖边军作为预备队安置在第二道矮墙防线中。

    此次流贼目的很明显,他们又将使用火炮猛轰,第一道防线的新军与营兵到时怕会伤亡惨重,而靖边军搏战经验丰富,若他们安置在第一线,可以有效避免伤亡,不过高寻坚持。

    他语气婉转而坚定:“玉不琢不成器,不流血何以成军?靖边军之所以天下强军,打过多少仗,死过多少人?战死过多少员大将?他们若能挺过这一仗,才能真正说操练出来。”

    最后吴争春同意高寻的意见。(未完待续。)

第742章 过沟

    (注意,741章已修改在第二个740章中。昨天不知怎么回事,上专栏老要验证码,折腾我大半小时,发布时点一下又不成功,我又点一下,成功了,结果事后发现成两章,所以那章修改成741章,并多加五百字表示歉意。)

    下方喊杀震天,李正经偷偷的把头探了出去,他这里视野开阔,可以清楚的看到流贼已经准备登墙搏战,他们弓箭手后方是一层一层的刀盾手,密密麻麻,个个手里提着腰刀盾牌。

    在他们后方不远,又有层层叠叠手拿大刀重斧的老营兵贼人,不由喃喃说了一声:“快开始了。”

    又看了看下方的矮墙防线,不由摇了摇头:“惨。”

    此次流贼攻势非同小可,先前他们一顿炮火猛轰,下方的新军营兵就死伤不少,毕竟就算有土墙的保护,墙后也安置不少泥袋土筐,然炮弹是会弹射跳跃的,被滚到挨到,就是惨不忍睹的下场。

    那些新军还好,营兵们被一顿火炮猛打后,几乎就要崩溃,全靠着上官们的弹压。事实上此次防线的人员安排,新军各将都没有异议,那些营兵则个个畏葸,被安排到的人个个脸色灰白,有若被赶着上刑场一般。

    李正经暗暗点头,经过这场血战,新军算是操练出来了,不过眼下他们情况不妙,很快就要支撑不住了。

    特别面对那些流贼的铳兵……双方依在土车矮墙后互射,陕西新军明显败下阵来。

    李正经心情有些复杂,他知道下方流贼铳兵多是以前曹王的新军,他们苦心孤诣练出好兵,结果竟为贼所用。

    此时李正经身处的是甲十五号第二道矮墙之后,他身后是部内赞画。镇抚,还有陈晟、韩铠徽等把总官,又有四排铳兵蹲在矮墙之后,他们安静蹲着,黑压压的只管沿着墙边蔓延。

    靖边军已经判断流贼老营将从这两处防线突破,所以他们潜伏在十五、十六号第二道矮墙之后。准备关键时刻给流贼雷霆一击。当然,十六号防线那边由另一个乙等军千总赵荣晟负责。

    除了一千二百名铳兵外,还有四百名枪兵同样集结在一些路口处,关键时候肉搏拼杀。

    “差不多了。”

    李正经挥了挥手,立时蹲在矮墙后的第一排靖边军铳兵起身,将自己黑沉沉的火铳架上矮墙,将他们那黑洞洞的铳口对着下方,他们一色使用的都是燧发枪,枪口上套着铳剑。幽幽的闪着渗人的寒光。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只需一个动作就能明白上官的意思,根本不需多此一举用嘴说话。他们将火铳架上后,也依然沉默不语,阳光中,也只有他们八瓣帽儿铁尖盔上面飘动的红缨火红耀眼。

    同时李正经掏出一盒烟,竟是“威武将军”牌好烟,一边嘴里道:“临战抽根烟。赛过活神仙。”

    李正经散了一圈烟,递到韩铠徽时。他虽然不吸烟,但出于礼貌还是接过了。

    而且韩铠徽发现出来打仗压力很大,原本根烟不沾的,现在偶尔也抽那么几根了。

    不过递到陈晟时,他只是沉默的摇了摇头,李正经骂他道:“你小子就是一板一眼的。看看韩小子,灵活多了,怪不得能娶到京营符大人家的侄女。”

    ……

    硝烟滚滚,火光在烟雾中不时闪现,矮墙上不断有人中弹倒下。他们的火力完全被土车后的铳营士卒压制,呐喊声中,无数饥民抬着短梯木板向矮墙狂冲而去。

    “上前!”

    老胡一挥手,他麾下的刀盾手、冷兵器手以盾牌掩护自己,跟着那些饥民身后小跑逼近。

    土车后的火铳炒豆子般响着,掩护那些饥民士卒的冲锋,他们虽然不再齐射,但仍然打得矮墙那方的守军抬不起头来。

    白烟弥漫,下方是潮水般的人流向几道防线的矮墙涌去,喊杀声震天。

    不过巡山营士卒毕竟在甲五号与守军多次交手,知道他们没那么轻易就范,所以他们脚步有意放慢一些,虽然喊得比谁都响。

    果然很多饥民士卒方一近矮墙,立时是一连声的火器爆响,还有如雨般的万人敌投掷出来。就听三眼铳的轰射声与万人敌的爆炸声响成一片,几道防线前的矮墙范围完全被浓烟笼罩,间中夹着那些饥民士卒声嘶力竭的嚎叫声。

    爆炸声一阵接一阵,黑压压的万人敌只管从矮墙内投出来,一片又一片,如雨而来,炸得那些冲锋的士卒饥民鬼哭狼嚎,很多人被炸得血肉模糊,只管滚在地上凄厉大叫。

    不过土车后的铳兵又猛烈射击,慢慢将矮墙后的守军压制,慢慢的一些短梯搭上,一些闯营的刀盾手爬了上去。而且越来越多的短梯在矮墙前竖起,越来越多的闯营士卒爬入。

    不过矮墙后的守军还在顽强抵抗,只不过随着三千老营兵的投入,他们终于崩溃了。

    老胡神情复杂:“攻上去了?”

    孔三凝神望着那边,慢慢他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攻上了!”

    矮墙前欢呼一片,沟中的闯兵看着甲十五号、十六号的守军疯狂从第一道矮墙逃窜,他们顺着梯崖前的斜坡拼命逃入第二道矮墙内,而那些勇不可挡的老营兵们,他们追着那些溃兵的身影,就要随之冲入第二道矮墙。

    然后一阵整齐的排铳声音,让他们的欢呼声嘠然而止。

    “射击!”

    密密的铳剑闪着寒光,他们紧依一起,冲眼前狂冲而来的流贼老营扣动板机。

    震耳欲聋的火铳齐射声音,猛烈的火光与浓重的白烟爆起,无数的血箭喷.射,手中的盾牌一面面被打得碎裂,措手不及的老营兵们齐刷刷倒下一片,他们的惨叫声连成一片。

    “射击!”

    铳剑下又爆出一片火光。滚滚的硝烟腾起,哭嚎声一片,接在后方的老营兵又滚倒一大片。以靖边军的射击能力,又是这么近距离,他们还没料到靖边军会在这里埋伏,所以每次开铳。至少有九成的命中率。

    两个防线每排共有三百人射击,他们两次齐射后,冲锋的老营兵至少倒下四五百人,尸体与伤员已经滚满了梯崖前的斜坡,鲜血在这些地方流满一地。

    “射击!”

    铳剑下方再次爆出猛烈的火焰,很多老营兵脑中已经一片空白,他们茫然站着,前方弥漫的浓烟下又是火光闪动,然后身边的人惨叫着一个个倒下。

    “射击!”

    雷霆般的轰响。哭喊声惊天动地,梯崖前的斜坡尸体堆积满地,硝烟夹着血的腥味,在阳光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味道。

    “冲锋!”

    森寒的铳剑丛林斜斜竖起,一千二百名靖边军战士打完火铳后,立时果断的发起冲锋,他们跳出矮墙,顺着梯崖前的斜坡直冲而来。他们的铳剑,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杀贼!”

    密密层层的破甲长锥枪竖起。四百枪兵战士也从两个防线的各道口冲出,他们长枪雪亮,一排排森寒而来,他们长枪成片挺起,震撼人心,耀人眼目。

    ……

    “是时候了。”

    塬顶上吴争春收回千里镜。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开炮吧!”

    身旁的炮官应了声:“是!”

    他喝道:“毒弹灰弹,发射!”

    一个个炮手点燃了臼炮上的引线,立时火花“嘶嘶”的燃烧起来。

    ……

    “这是?”

    事情急转直下,看先前还气势如虹的老营战士哭嚎着逃下。沟中的闯军士卒都是目瞪口呆,怎么回事,怎么老营突然就败了?

    老胡也是吸着冷气,喃喃道:“靖边军就是厉害。”

    他低声道:“要不要走?”

    孔三看了看四周:“再等会。”

    也就在这时,塬顶上忽然炮声隆隆,接着凄厉的呼啸声响起,然后一颗颗炮弹落下,爆炸开来,立时阵阵诡异的烟雾弥漫,还有阵阵白雾飘扬。一时间本就骚动的闯军车阵更是混乱起来。

    一些营头更是不顾后方还未鸣金收兵,丢下土车就跑,他们的逃跑引起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军阵溃散。

    孔三道:“可以走了。”

    老胡一直等着他的话,闻言立时叫道:“走走走。”

    ……

    看着流贼潮水般败退,塬顶上一直观战的孙传庭松了口气,胜了!

    不过他心头有些遗憾,流贼虽败不乱,矮墙前的流贼虽然忙着逃跑,但后方大部集结到炮台那方,层层弓箭手火器手,己方却不能一举冲溃他们。不过此次给流贼雷霆打击,显示自己的力量后,也可以体面撤退了。

    多天惨烈战事后,营兵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不能够再使用,而单凭新军的力量,是守不住远望沟的,毕竟他不能把所有的新军力量,都投入到这边来。

    ……

    五月十二日这场战事在闯营中引起极大争议,显然事实证明土车战术确实有效,从远望沟南端攻入的可能性也极大,但因为此次突袭的老营伤亡惨重,让李自成等人心痛不已。

    三千突袭的老营,最后结果伤亡超过两千,损失可谓前所未有的惨重,要不要再打下去,闯营各人争论不休。

    李自成也陷入进退两难境地,事实证明,顾君恩攻掠陕西的方略是错误的,只是在潼关打了这么多天,损失这么惨重,就此退走的话,不说李自成,便是闯营各人也是心有不甘。

    只是……

    争议中李自成犹豫不决,就在他烦恼时,十三日一早,忽然哨骑兴冲冲来报,明军退了。

    果然李自成去看时,发现整个远望沟防线的守军已经撤退一空,看样子,他们还是昨夜连夜撤的。

    闯营中一片欢呼,李自成也是所有颓废一扫而空,心中涌起极大的兴奋与信心,看样子明军伤亡更重,只需自己坚持下去,是终的胜利还是属于自己。

    大大宣扬这番胜利后,十三日下午,李自成在众军欢呼中渡过远望沟,进入南原之内。(未完待续。)

第743章 南门

    李自成渡过远望沟时,他身后除了欢呼的士卒就是如蚁般忙碌的人群,大量的饥民挥舞着锄头,将远望沟这边的道路拓开加宽,好方便营中辎重的通行。

    不管日后战事打得怎么样,沟两边倒从此多了好多条的通衢大道。

    进入南原时,李自成感慨万端,这个又叫麟趾原的地方他并不陌生,当初他就是在这里被孙传庭打得大败,只余十八骑逃入商洛山。

    眼前的原地平坦宽阔,南北长有数十里,然后从远望沟西去五里就是禁沟。李自成当然非常关心明军在禁沟的防务,因此上了沟后就带着众人往西边的禁沟过去。

    南原上分布一些当地的屯堡村落,前几日大战时也作为明军的驻守要地,此时都放弃了。

    一路没有阻碍,很快李自成等人来到禁沟边上,看着眼前深深的沟壑,李自成等人良久无语。

    又深又宽,沟深坡陡,几乎没有下塬的道路,塬边还立着很多高大的火路墩,以砖石包砌,非常坚固。不但如此,这些火路墩还有城墙与下边的城池相连,与其说是火路墩,不如说是敌台更合适。

    然后那城墙连接城池后,又蜿蜒而上,一直连到对面的通洛川上,那边同样有一个个火路墩。也就是说攻打火路墩,通洛川上的守军都可以通过城墙过来支援。与远望沟对面那些孤立的火路墩,完全不是一回事。

    而这样配套的火路墩与城池在禁沟两岸共有十二座,这便是所谓的十二连城。

    还不单这样,陕西的地势是河水将平原冲刷成一条条沟,一道道梁,一个个峁。南原边上就极多这样的沟、梁、峁。那些火路墩也多修筑在梁峁之上,支离破碎的地形让通行极为困难,这样的地形不要说攻打了,能爬到火路墩边再说吧。

    看各火路墩边沟壑纵横的,比人为挖掘的壕沟不知强了多少倍。

    再远远看去,沟长谷险的禁沟极力蜿蜒。南接秦岭,北接城池,几十里长的谷地完全阻断了东西通道,不单李自成,闯营各将人人脸色难看,这禁沟比远望沟难打多少倍。

    顾君恩夺取远望沟后兴奋得意的心情也慢慢淡去,看着各人有些阴晴不定的脸,他强笑道:“昔日唐将田令孜率兵十万镇守潼关,但仍被黄巢潜越禁沟。绕到西关,最后夺取城池,直捣长安。微臣考证,黄巢却是从石门关绕到通洛川后,然后直上西原,学生以为可以到那处看看。”

    李自成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他们沿沟边而行。不时遇到一个火路墩,不过看各峁梁上火路墩戒备森严。上面除了铳兵外,还架着不少的小炮大铳,李自成等人不敢靠得太近。

    他们策马奔了几十里,禁沟将尽时,一个高大雄壮的城池出现在众人眼前,就见对面二里外就是潼关城的下南门。又称“迎熏门”,那方地势平坦,不过那方的城墙也非常高厚,估计达到四丈之多,各色马面耸立。

    李自成驻马眺望。城墙在平野上蜿蜒,从下南门东北处过去是上南门,那边地势略高,城墙大部还是属于麒麟山的一部分。而在上南门东南约二里处有一个颇高的塬面,地势优越,似乎可以居高临下俯瞰整个潼关城池。

    塬面上有一个城堡,那便是陶家庄堡。

    孙传庭似乎也知道这个城堡的重要,南原各处的城堡都放弃了,唯有陶家庄内反而驻了重兵。

    看着远处高厚的城墙,森严的戒备,还有守军那高昂的气势,李自成心中一寒,内心浮起一股焦躁。不过他随后安慰自己,比起前些日艰苦的攻防战,这里已经很好,至少可以发挥自己最擅长的人海战术了。

    他心中盘算,若仅仅攻打下南门很难完全发挥自己的兵力优势,上南门也要一同进攻,那边虽险,总好过攻打东门,攻打远望沟。

    当然这事先要夺下陶家庄堡,否则攻打上南门,就会遭到陶家庄守军与上南门守军的夹击。

    只是他心中的焦燥一直挥之不去,想想这段时间远望沟守军的顽强,未来的不确定性,李自成盼望能否向顾君恩说的那样,明军防线有漏洞,可如黄巢那样潜越禁沟,绕到西关,最后夺取城池。

    因此眺望一阵城墙后,他们又来到塬边,往下方看去。

    就见下边一条河谷,禁沟水与潼沟水汇成潼河,然后流向南水关。河谷不宽,约么只有一百多步,从塬上看下去,河谷地形又深又窄。高大的城墙从下南门西去下塬,接上南水关城楼后,又继续西去,接上凤凰山。

    然后城墙沿着凤凰山蜿蜒向南约有二里,最南端一个高大厚实的楼台,那就是石门关。

    石门关又与通洛川最北端的几个火路墩形成夹口,形成严密的防线……

    想从这里潜越通行?

    李自成等人的心一直冷了下去。

    不说攻打石门关不易,就算侥幸过去一些人马,也会遭到通洛川后侧,还有西原守军的包抄夹击。

    而且石门关城墙就是整个潼关城池的一部分,守军想要调兵遣将太容易了。

    李自成久久无语,眼前森严的防线就若铜墙铁壁,阻挡了他的一切雄心。

    也不单是地势险要,防线坚固,最重要是守军的气势与信心。看来远望沟撤退只是他们方略部分罢了,收缩防线,集中兵力之举。这样如若再战,或许过程会比远望沟战事更惨烈,更漫长,更煎熬。

    而且李自成越发没信心可以打赢,更不知又开战后要在这里熬多久,毕竟潼关不是以往自己攻陷的孤城,他们有整个陕西作为支援。

    打还是不打,前两日有些淡忘的这个问题不由自主又浮上李自成的心头。

    他身后各将也是一片静默,良久李过嘀咕了一声:“还打个毛啊,这样的防线。难道又要如远望沟一样死个几万人?”

    刘希尧轻声道:“可能还不止。”

    顾君恩想说什么,但看看众将的脸色,最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

    回营路上,一行人都是无语,良久,李自成问高一功道:“刘兄弟那一路的战情如何了?”

    高一功摇头叹道:“他们打到商州就止步不前了。那边都是小道,不好走,更不好打。那商州城建在东龙山和金凤山间,又有丹水绕城作为护城河,围困难,攻打更难。哨骑来报说,陕西巡抚冯师孔死守城池,刘大哥他们亦无力再进。”

    高一功统管老营兵马,也管着哨骑的事。他们现在与刘芳亮那一路只隔个秦岭,大队人马不好走,特别带有辎重的话,但小股哨骑通行还是没问题的。

    李自成叹了口气,众将也是默然,最后希望也断了。

    回到老营后,李自成单独召来刘宗敏,他问:“捷轩。我们是老兄弟了,你跟我说真心话。这潼关城还该不该打?”

    刘宗敏说道:“闯王,如果你坚持要打,俺老刘没说的肯定支持你。若按我说的,咱义军并不擅长攻坚,最好还是走着打。”

    他说道:“真要对付孙传庭,何必在这坚城面前和他瞎折腾。想想曹王……早一会晚一会夺得陕西不要紧,反正这地方就在这,他又不会跑了。”

    ……

    流贼源源不断渡过远望沟,刻日就会攻打潼关城与禁沟,孙传庭不敢怠慢。又密密巡视城池与沟壑防线,给众人加油打气。

    十三日这天下午他又招集各将在行辕内议事,会上孙传庭坚定地道:“不管守多久,流贼都休想从潼关城跨入一步。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本督在此与众将共存亡!”

    “必胜!”

    不论本地新军将官还是靖边军官将都听得热血沸腾,一起挥拳高呼道。

    固原总兵郑家栋等人也是神情狰狞的挥着拳头,新防线安排中,他们大部被安排到西塬上,以后惨烈的恶战也将让新军顶上,让他们恢复了不少信心。

    会议散后,靖边军各将回转自己营地,吴争春与高寻走在一些说着什么,李正经则与赵荣晟走在一起。

    赵荣晟摸着自己脸若有所思道:“孙督的决心很大,看来我们还要在潼关城呆上很久。”

    李正经说道:“那当然,孙督臣退不得,我等也退不得。不说为了陕西父老,就说孙督向大将军贷款了几百万两银子,他若败了,这银子找谁要去?”

    他们身后跟着罗良佐、赖得祥、陈晟、韩铠徽等把总官,听了李正经的话,各人脸上都露出有兴趣的样子,这种内幕也只有如李正经这样的高级军官才知道一些。

    韩铠徽说道:“老甲长,真的有几百万两银子?”

    李正经哈哈大笑道:“那当然了……”

    他滔滔不绝的吹起来,温士彦在旁微笑听着,他若有所思瞥了城外一眼,若流贼要围城很久,或许……

    ……

    五月十四日,李自成忽然在南原大赏三军,特别犒赏有功之臣,巡山营因作战勇敢,表现突出,特被赏赐马骡一千匹,金银五千两,老胡也从五品的威武将军升为四品的果毅将军。

    而在周边密密飘扬的白缨黑缎旗中,那一层一层围着的骁勇骑士内,老胡也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了李闯诸人,还有他身边的官将们。

    不过他顾不上多想,升官发财的喜悦让他重重磕头:“多谢闯王,多谢闯王,小的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自成身边的李过哈哈大笑道:“踏地龙,看来你很快就可以进入老营了。”

    老胡脸上笑开了花,他说道:“全靠制将军的栽培。”

    封赏完将士后,李自成站了出来,他张了张嘴,神情有些复杂,最终他开口说道:“我昌义府决议,从潼关退兵,转进河南,围打开封!”

    周边闯将士卒愣了愣。随后铺天盖地的欢呼声响起,早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众人一片欢呼中,顾君恩脸色苍白,神情失落,牛金星脸带微笑,眼中隐现得意。

    宣布完后。李自成等人都忍不住向潼关方向看去,就是这个地方阻挡他们进入陕西的脚步。

    故乡啊故乡,你只在梦里。

    ……

    “流贼退兵了?”

    四月下到五月中的这场大战,整个大明都在关注,王斗同样不例外,他得到消息也最快,当捷报传到归化城时,他大大松了口气,笑道:“总算这次投资没有白费。看来孙传庭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喜悦的同时又有些遗憾,因时间、距离、粮草供应,还有私下出兵可能的朝廷猜忌问题,他一直只在关注这场战事。

    不过剿灭流贼最大因素是不患贼聚只患贼散,若李自成长久围打潼关,不免会让他起了心思,是不是赌一把。然李自成很快就走了,王斗也就作罢。或许闯贼此时命不该绝吧。

    看王斗高兴,部下也皆尽喜笑颜开。钟素素笑道:“只要孙督能拖到明年,我都护府就进退自如了。”

    王斗点头,情报上言,李自成抛下十万饥民,然后引兵退向开封府,大军团团围住开封城。又玩围点打援那一套。参谋部意见是希望孙传庭能在陕西尽量整饬军备,增加实力,就算要出关,也要步步为营,尽量经营洛阳等处。解决粮道问题。

    只是这场大胜后孙传庭呼声越高,皇帝更不会坐视开封城陷落,大明又无可用之兵,除了调孙传庭出关,又来何处解围兵马?

    而且孙传庭这人性格锋利偏执,还有点刚愎自用,也不是很有耐性的人,开封危急下,一怕他顶不住朝廷压力,二怕被胜利战果冲昏头脑,自信心膨胀下冒冒然出关,酿成大祸。

    不过眼下这情形,孙传庭应该可以拖住李自成一段时间。

    不久前王斗还得到消息,前太傅、兵部尚书孙承宗逝世,寿终正寝,朝廷追赠太师,谥文正。

    得到消息时,王斗有些感慨,孙承宗这个结果比历史上那个结局要好得多,想起往日与孙承宗的交往经历,他决定让外务部派人前往高阳吊唁,同时再祭拜一下在巨鹿战死的将士。

    ……

    潼关大捷消息飞传各处,当捷报传到京师时,京师沸腾,崇祯帝更是大喜过望,他哈哈笑道:“孙传庭不负朕望,果然可堪大用。”

    孙传庭在陕西“胡作非为”,弹劾其人奏疏有如山积,一直是皇帝顶住压力,留中不发,此时捷报传来,崇祯皇帝深感自己识人之明,兴奋之下,立时下令传旨嘉奖,并献捷太庙。

    当然,那些被流贼荼害的饥民需陕西地方自己想办法安置。

    大捷之下,百官一样贺表如云,此时没人再谈孙传庭不是,不过却有人谈起闯贼又围开封,力主孙部尽早出关,解除开封之围,特别以陕西籍的官员为多。

    崇祯帝也有些心动,不过他也知道陕地新军初练,不可轻动,应当慎重行事。

    兵部尚书陈新甲也力主孙传庭不可轻动,他陈述利害,指明孙传庭在陕西不动的话,流贼北上南下都有后顾之忧,若孙部脱离潼关,孤军深入,一旦不测,后果不堪设想。

    他指责那些叫嚣孙部出兵的陕西籍官员是以邻为壑,多个朝臣赞同陈新甲的看法。

    严重分歧下,崇祯皇帝更是迟疑,他虽说有孙部出关后一鼓歼灭流贼的幻想,也知道目前流贼势大难敌,应该多给时间让孙传庭练兵储饷,加强实力。

    同时有人弹劾督师侯恂到开封后一事无成,畏敌避战,致使流贼又围开封。

    想起督师侯恂,崇祯皇帝也有些恨恨:“无能之辈!”

    崇祯帝之所以启用侯恂,一是因为侯恂是河南归德府人,对河南情况比较了解,二是因为侯恂对左良玉有恩,可以笼络当时兵多势重的左良玉部。

    现在左良玉身死,平贼镇灰飞烟灭,侯恂到开封后,也只上了一个方略奏疏,主张陕西、保定、山东、凤阳、湖广、淮徐各督抚固守本境,断贼奔逸之路,他自己坐镇开封,相机行事,最好让流贼饿死在河南。

    奏疏说得好,然本质是杨嗣昌“十面张网”的翻版,流贼也不会象侯恂想的那样,一厢情愿蹲在河南挨饿。

    而且这奏疏还看出侯恂的私心,各地督抚若防堵失败,势必成为他侯恂的替罪羊,这更让崇祯帝不喜,认为侯恂是狡黠之辈,有负自己重托。

    侯恂到开封也有一段时间了,如今一事无成不说,还让开封又被围困,这让崇祯帝对侯恂越加不满。

    有朝臣认为应以孙传庭替换侯恂为督师,总督保定、山东、河北各处军务,全盘掌控剿贼事宜,崇祯帝有些心动,他太需要一个有能力的大臣出任督师,组织有效的堵剿了。

    孙传庭一看就比侯恂这个无能之辈强多了,特别潼关大捷的消息传来之后。

    不过他还是按捺住了,此时开封又被围困,大敌当前,更换侯恂只会让开封府城产生不必要的动荡,要换侯恂,也只会在孙传庭兵成,又解开封之围后。

    开封必须救援,然大明无可用兵马,崇祯帝想来想去,除传旨让孙传庭加紧练兵外,只得晓谕河南等各处组织团练,对结寨自雄的地主武装赦罪录功,希望这些兵马多少能解开封之围。

    此时河南各处土贼拥起,如刘洪起据汝宁,韩甲第据许州,李际遇据登封,李好据裕州,刘铉据襄城,分辖各数百里,拥众各十余万,总的人数兵马不可小看。

    崇祯帝将愿意招抚的人全部封为副总兵,他在圣旨上言:“土寨人等纠众抗贼,保守地方,远非得以。特颁诏书,遣官宣谕,赦罪录功。但能擒斩伪官即与授职,能收捕贼徒即与给赏,能恢城献俘即与超擢,其余部曲编成乡勇,一体团练。”

    他还颁布赏格,有能擒李自成者赏给白银一万两,封爵通侯。能擒李自成部下者,赏银五千两,官极品,世袭。

    又宣布免河南五府田租三年,以体朝廷德意。(未完待续。)

第744章 发展

    从崇祯十六年五月到八月,是安北都护府大发展的时间。

    军屯开垦的荒地已达一百四十多万亩,同时兴修了许多水利,特别原先塞外就有开垦的农田沟渠等。依这样估算,到明年春夏,开垦的荒地,修葺的田地可达二百多万亩,这还不计民屯与商屯。

    算上宣府镇,满套儿等地,到明年,王斗名下的田地也将达到四百多万亩。

    从山西、陕西、宁夏等处移民进入安北的人口已经超过五十万,这些地方本来就人多地少,近年一样干旱。或许漠南表面比山西等处要干旱得多,然这里地下水丰富,打井不到一丈就可出水,比起山西、陕西等地动不动就几十丈的深井要好得多。

    而且王斗治下出名的安稳,许多家有资产的人都愿意移民过来,便是大户人家,也愿意分出子弟前来居住。他们买田买地,建立商屯,给王斗带来大笔收入,难怪后世政府那么热衷搞房地产,原来卖地收入真不少。

    王斗估计到了明年,移民人数可以超过一百万。

    安北银行也发展很快,他们收罗了大量游资,将地主老财的窖藏银冬瓜,源源不断变成了银行的银圆,而且在山西、陕西等处开设了大量的分行。

    王斗的目标是安北每个大堡,山西、陕西、宁夏每个县都建立一家分行,银行肯定是要垄断的,未来不许私人钱庄存在。不过他们可以以合股,或分行的形式存在。

    此时钱庄存钱不但没有利息,还要保管费用。王斗酝酿推出利息制,吸引更多的人存钱。

    他还酝酿对官员、吏员实行存折制,每人每月月俸直接打到个人帐户上,如此不经上头部门,可以减少克扣的弊端,同时帐面上的钱,也可以用来投资。

    以点带面。在官员、吏员习惯存折后,民众们也会跟着存钱,办理存折。大大减少金子、银子、铜钱被埋到地下的悲惨命运,并加速金钱的流通。

    银行有了大量资本,就可以鼓励民间投资,并以适当的利息额进行贷款。繁荣工商业同时。还可对各地不良的高利贷行业实行有效的打击,减少因利滚利等吸血利贷带来的悲剧。

    五月时,王斗同时开建三条驿路,一条连接漠南三镇,一条从归化城到宣府镇城道路,一条归化城到大同镇城道路,在银行支持下,修建道路并不吃力。这就是近代金融业的威力。

    这三条道路修建好后,从归化城到山西镇宁武关的道路。到宁夏镇城的道路一样要修建。

    六月的时候,一所师范大学在归化城成立,王斗亲任校长,同时成立的还有一所医卫大学,王斗同样担任校长,以吴有性担任副校长,专门负责瘟疫科,负责教习传染病学,引起很大的轰动。

    漠南中镇,特别归化城附近已经成立多家马场,在俄木布等人精心养护下,王斗估计到明年靖边军人人拥有马匹,大部分还是战马的目标可以顺利实现。

    俄木布干劲很大,他被解救后封为大明顺义王不说,王斗还从俘人中拔给他人口五千,一批财物,还可拥有不超过千人的护卫。

    不过在靖边军治下,若有异心,不说千人,就算五千人都没用,而且这地方太平安乐,要那么多护卫作甚?为表自己忠心,他只养了一队五十人的护卫。

    他等于成了都护府专职的养马官,为了得到王斗的器重与赏识,他可谓尽心竭力,在养马上用尽了心思。

    拔给他的那五千人口同样心下庆幸,按照都护府规定,原本他们这些俘人是罪人身份,必须积赞一定的功勋值或是赎罪银钱,才能换得自己与家人自由,然他们现在直接就是夷籍,作为自由民身份存在。

    看那些还在辛苦积攒功勋的原部中族人,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

    俄木布还颇有经济头脑,在尽心照顾好马匹同时,还看到商机,更请王斗为他题名,得到“青城奶酪”四个字,很快就开了个奶酪厂,接着又开皮革厂,毡毯厂。

    草原上的皮革奶酪,毡毯制品本来就很受欢迎,现归化城人口越多,他们产品更是供不应求,金钱滚滚而来,现在除了养马与赚钱,俄木布已没了别的心思。

    对普通的俘人牧民来说,原本草原生活并不容易,不言草原各种黑灾白灾,原本部落都是农奴制,各贵族头人对他们进行残酷的压榨与剥削,个个生活困苦,也只有进中原打劫这条路可以补贴一下。

    现被安排到各种马场、畜牧场、毡毯厂做工,身份简单,也没有原本什么头人贵人欺压他们,只需老老实实积攒功勋就可以吃饱饭,比原本生活好多了。

    若有闲时,也可搞点毛纺副业,多少卖点钱补贴一下家用,想建功立业,尽快获得夷籍,还可参加新附军,生活比往日有奔头多了。

    而且他们还有了自己的思想寄托,就是五月下时,归化城迎来了被靖边军营救的五世达.赖喇嘛阿旺罗桑嘉措,当时草原轰动,漠南漠北不知多少蒙古人前往大召寺顶礼膜拜,盛况空前。

    王斗对阿旺罗桑嘉措颇为礼遇,为表示自己的敬重,在隆重接见阿旺罗桑嘉措后,他特别规定,除了汉族外,未来自己治下无论哪一族,蒙也好,回也好,维也好,藏也好,每户都必须有一丁出家为喇嘛。

    如此恩遇,让阿旺罗桑嘉措感激涕零,他在藏地饱受各派迫害,到处东躲西藏的,大都护王斗对他有救命之恩不说,还如此礼遇,此恩岂能不报?

    在他亲笔书信劝说下,河套蒙古,青海蒙古,宁夏蒙古,甚至土鲁番等处多家部落表示愿意归降,或遣使前来纳贡称臣,连清国境内的蒙古部落都人心浮动。

    也因这个关系,漠北各部与归化城关系更为密切。

    去年那场战事后,漠北喀尔喀各部已无意与王斗为敌,原先被俘虏的各部头人在缴纳赎金后,回到部落都力主与都护府交好,特别以土谢图部那协理台吉态度更为坚决。

    惨烈的战事早将喀尔喀各部汗王吓破了胆,更听到明国永宁侯愿意既往不咎,还愿与各部贸易通商,各人大惊过后是大喜,双边贸易啊,这区区称臣纳贡算什么?

    不约而同的,土谢图部、车臣部、札萨克图部都派出使者前来归化城,表示愿意弃暗投明,抛弃清国,转而效忠效忠大明,更希望彼此双方能尽快通商往来。

    如他们所愿,王斗各授三部汗王官职,同时赏赐官服仪仗,又令外务部归化司官员随他们回转驻牧地,处理票照事宜,衣冠诸事,皆如满式的辫发衣衫必须全部改回原蒙古人装扮,右衽袍服。

    同时王斗还在漠南三镇开辟了多家边贸集市,不同旧日那种赏赐形的边市,而是自由货贸,各种商货应有尽有,连旧日绝禁的铁锅铁器都有出售,让漠北各部惊喜不已。

    王斗并不介意一些铁器流入草原,对他来说,自己治下已经进入近代工业时代,岂会怕胡人多几把区区的刀箭铁器?

    多开几家边贸集市,形成固定的贸易关系后,还可吸引各部落定居,而定居后的游牧民族也不再有任何的威胁,更可增加一个原材料供给地。

    双方就这样密切往来起来,各种贸易不断深入,原土谢图部那协理台吉作为使者往来归化城多次后,很快与俄木布熟稔起来,看俄木布开奶酪厂,开皮革厂,又开毡毯厂,腰包鼓鼓,不由非常羡慕。

    俄木布也有意开辟漠北货源商路,当下与这原土谢图部协理台吉一拍即合,让他入股了自己的一个毡毯厂,二人通力合作,厂坊迅速大发起来。

    看到这等好事,漠北几部的头人贵人哪还坐得住,纷纷过来归化城寻找机会,一时间漠南漠北蒙古人,笼罩在一片做生意的气氛中。

    原本漠北各部汗王还心有戒惧,担忧归附后这明国大都护会否对他们起吞并之心。

    然长长时间过去了,王斗却对他们一直不闻不问,要不是身边那都护府官服仪仗在,还有驻地那几个办理票照的归化司官员,还以为自己从未与都护府接触过。

    他们不由有些自嘲,自己将自己看得太重了。也是,历来汉家很少对漠北感兴趣的,这种不毛之地,他们要来何用?就是占据漠南,更多也是出于军事上的考量罢了。

    在如此心态下,又因阿旺罗桑嘉措之事,很多虔诚理佛的头人贵人来归化城次数多了,都不愿回自己驻地,最后纷纷在归化城内买房买地,长期居住。

    连三部汗王都是如此,特别土谢图汗王衮布前来次数越来越多,一年中怕有大半年住在归化城内,比起原先自己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这种繁华之地可谓天堂所在,越是居住,越不想回那种粗糙简陋地方。

    归化城的名声越响,现不但漠南漠北,便是宁夏、青海、西域等地都是声名远扬,每日不断有各族的人前来经商,拜访,理佛,城中各色口音熙熙攘攘,天城之称已经远远传了出去。

    都护府各种商队也深入了漠北各部,他们当中往往夹杂一些医士,所以饱受欢迎,特别赖满成的商队在镖局掩护下,与贝加尔湖边的布里亚特人接上了头。

    他们商队贩卖的铁器受到了极度的欢迎,更利润惊人,一根生锈的铁钉都可以换到一件上好的皮毛,一斤铁换来的皮毛更是按堆计算,贸易一趟,商队从上到下都发了大财,赖满成更惊喜这次的前来。(未完待续。)

第745章 罗刹

    各商队还负有情报收集,地理测绘等任务,特别王斗对这只前往北海的商队颇为重视,在赖满成出发前,他亲自召见,嘱咐他注意收集北海边各布里亚特蒙古人情报,还要注意北海边可否有红夷出没。

    赖满成虽然奇怪为什么草原上也有红毛鬼,他们不都是从海上来吗?但王斗的吩咐他可不敢怠慢,还是详细收集了周边各部情报,特别打听周边可否有红毛鬼。

    最后情报传回来时商队虽还未遇到过红毛鬼,但从各部布里亚特人口中,他们还是确定了在海的西端及北端,都有当地人称为罗刹鬼的红毛鬼出没,还建立了木寨堡垒。

    据当地人言,这些罗刹鬼个个金发碧眼,状如鬼魅,连胡子都是红的,吓人不说,还性情残忍,极为凶悍好斗。

    布里亚特人回忆,他们最早见到罗刹鬼是在崇祯四年,当时一些部落居住在北海西岸昂可刺河边上,打猎捕鱼为生,也养些畜牧。

    他们讲述,罗刹鬼很喜欢乘有桅杆和甲板的小船或平底木船沿河航行,那船帆用揉过的鹿皮制成,缆索也是用鹿皮所制,船锚用木制,上面绑着石头,所到之处见到部落人口,就用武力强迫缴纳食物,貂皮与财物。

    布里亚特人与罗刹鬼发生了多次冲突,只是罗刹鬼凶悍无比,搏战能力强不说,还拥有精良的盔甲,各种精制的武器,更有犀利火器,还马战步战都可,每次冲突都是布里亚特人吃亏。

    两年前北海西岸的布里亚特各部曾经联合,出动上千人围攻偷袭外出寻找干草的六十个罗刹鬼。然打了一天,从早打到晚,仍然没有把这六十个罗刹鬼啃下,最后无可奈何的退走。

    现各部对这些红胡子的罗刹鬼畏之如虎,特别罗刹鬼在离海不远的昂可刺河边建了木寨后,西岸的布里亚特人纷纷撤来东岸。

    听到上千人围攻偷袭六十个罗刹鬼都没打下。欺压北海西部各布里亚特人部落只有不到百个罗刹鬼时,赖满成神情惊讶,他的这份惊讶甚至一直表现在情报上,直到送到王斗面前。

    王斗倒没什么惊讶的,西班牙人几百人就征服了南美,康熙大帝率两万大军围攻雅克萨几百个哥萨克,一直围到对方只剩几十个人,仍然没打进土木结构的雅克萨城堡。

    在远东总督威胁要增兵两千后,大清国吓得赶紧和谈。最后割让从尼布楚到贝加尔湖的土地了事。

    相对之下,一千个蒙古人围攻六十个哥萨克人没攻下,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

    与情报司得到的情报相应衬,王斗大体得出贝加尔湖边布里亚特各部情况,实行父系氏族制度,有着血族复仇、氏族互助等习俗,半游牧,从事狩猎与捕鱼。信奉萨满教,大体处于原始部落状态。

    布里亚特人生活贫困之极。各种生活物资极度缺乏,特别缺少铁器,他们使用的弓箭,箭头都是用骨头制成,这样的装备,如何与哥萨克人相斗?

    哥萨克算是一群渴望冒险与征服的人。他们精力充沛,向往自由,难以在社会中生存,他们喜欢在荒野上游荡,战争就是他们的主要职业。换成大明的话来讲,这些人就是流寇,还是流寇中的精锐老营存在。

    不算装备,单对单搏斗,西伯利亚的土著多半都不是这些职业军人的对手,而且他们还拥有精良的武器装备,精制的板甲,各种精铁打制的武器,马上喜欢使用长矛与马刀,马下使用火枪或是别的什么武器。

    这些人已经有着近代军队的雏形,纪律严明,思维慎密,有条不紊,还拥有丰富的技能与学识,从他们在各处建立的棱堡就可以看出,没有一定的数学基础,是建立不了棱堡的。

    从他们选择建营建堡的地方看,他们还有着丰富的地理与水文知识,高明的勘测经验,能充分利用周边的地理地形,特别利用西伯利亚的河流,使之成为天然的通道。

    常年顺着河流探险漂流,所经之地,大多是毫无人烟的荒原林海,也必须拥有极度的忍耐能力,还有随时与饥饿,疾病,严寒,事故战斗的勇气。

    如此也可以理解了,这样富有拼搏与牺牲精神,又充满贪婪与**,又近乎迈入近代资本主义的冒险团队,在对战各地原始部落土著时,哪能不是所向披靡?

    西伯利亚还多为冰原林海,人口稀少,几百人都是大部落,各地怕多为百余人的小村寨,从布里亚特人就可以看出,多个部落联合,才凑出上千男丁青壮,一旦战斗失败,各部落立时元气大伤。

    这样部落分散,又没有民族种族意识,很容易就被各个击破,或被挑起相互间的内斗冲突,就象西班牙人对印第安人一样,征服南美的西班牙人很少,然归附协同的各印第安部落人数可不少。

    哥萨克也一样,他们人数不多,归附他们的各类部落并不少。

    放下情报,王斗陷入沉思,对这些哥萨克他内心还是有些佩服的,不管他们初衷是什么,为后世子孙留下广袤又富含资源的庞大土地却是事实。

    只是想想这些人,以不到千人就征服了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付出少,收获大,令人想着不爽罢了。

    本质上这是一种遗憾与嫉妒心理,王斗并不否认这一点,然现在他来了,有他王斗在此,那些哥萨克还有以后那些好事吗?跟他抢地盘,就注定了他们悲剧的结局。

    不否认哥萨克很强悍,也拥有近代军人一些素质,然他们并不能与靖边军相比,而且人数少,离本土远,是他们的致命缺陷。

    对哥萨克在各地建立的城堡,王斗抱着喜闻乐见的心态,正好他日后一个个城堡打过去,省时省力,这些哥萨克很会挑选地方,他们建立的城堡,都是未来的要害城市,也省了他日后费心选择城市地址。

    他盘算如何武装布里亚特人与漠北各部,让他们与哥萨克人相斗,然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布里亚特人与哥萨克战斗力相比有很大的差距,这当中武器装备占很大的原因,他们骨制的箭头,少量粗糙的铁器,对装备精良的哥萨克造不成什么威胁。

    类似布里亚特这类部落在西伯利亚比比皆是,这也是哥萨克要征服某地时,往往仅派出十几个人,几十个人就征服一大块土地,当出动人数超过百人时,已经算大规模战争了。

    不过当布里亚特等人拥有精铁盔甲与武器时,就算战斗力不如,也可以对那些哥萨克形成很大威胁。

    二者如何冲突,王斗也有了定计,关键就在皮毛二字。

    俄国殖民者在征服西伯利亚过程中,所获得的毛皮价值是惊人的,仅进入十七世纪那一年,国库就收到二十万张黑貂皮、一万张黑狐皮、五十万张松鼠皮,以及许多海狸皮与貂皮。

    十七世纪初的西伯利亚毛皮收入,每年仅占沙俄国库的百分之七,然到十七世纪中叶时,西伯利亚毛皮收入每年已占国库总收入的三分之一。

    一旦自己开始大规模收购,并辅以适当的价格,不但布里亚特人,漠北各部都会争先恐后去做这个生意,一方以合适价格收购,一方以暴力掠夺,冲突肯定不可避免。

    王斗微微一笑,就让那些蒙古人与俄罗斯人拼个你死我活吧。

    赖满成在情报中还以浓重的笔墨描绘哥萨克的外貌,王斗倒不以为意,人种不同罢了。

    倒是那句“有闻其人金发碧眼,状如鬼魅”让他有些感慨,古时金发碧眼在国人眼里是丑陋的象征,就是旧时黑头发的罗马人,也将金发碧眼的日耳曼人视为蛮族的象征,到后世却颠倒过来了。

    这也是文明强弱的鲜明对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

    都护府蓬勃发展,一切都上了轨道,让王斗心情很好。

    大将军高兴,部下也跟着高兴,特别钟素素每天都是喜笑颜开的。

    自王斗到归化城后,各主官、各大将也以她跟在王斗身边时间为多,其实现在都护府正是发展的时候,各部官将各司其职,个个都非常繁忙,就是有心想跟在王斗身后也没有时间。

    只有钟素素总能抽出时间来,或许跟她是女性的关系有关。

    现在钟素素是参谋部副部长,又是五大将军中的虎贲将军,辖地又在漠南中镇,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也总是跟进跟出,每天总有事情在王斗面前汇报,更是满口的王氏语言。

    看她这个样子,各部同僚相识苦笑,他们就是想学这个钟显才,脸皮也厚不到那个地步啊。

    好在跟随王斗多年,他们也知道大将军最注重的是做事情,倒也没别的想法。

    不过私下里继宣府镇那个“跑得勤”外号后,钟素素又新增一个“跟得紧”外号。

    漠南建设持续火热,七月中,新闻司策划了一系列的宣传事宜。

    这天钟素素兴冲冲的走进她的议事大堂,手上拿着一叠秘书厅转来的文件,看着下属们高声道:“好,有文件来了,让我们继续深入学习大将军的指示精神,开展轰轰烈烈的建设大**……”

    看她手上那一叠厚厚的文件,下属们不约而同个个暗中叫苦。(未完待续。)

第746章 库存

    七月下,时报、军报刊登了许多个人先进事迹,从普通军士民众到高官大将都有,还刊登了漠南东镇豹韬将军高史银的采访。UU小说,www.uu234.com

    采访:“听说将军到开平后,每天工作八个时辰,您累吗?”

    高史银:“不累,一想起那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我就浑身充满干劲!”

    采访:“开平风沙大,听说为了养鸡,您经常出入沙甸各大养鸡草场,皮肤都被风沙打了一层,您苦吗?”

    高史银:“不苦,一想起大明还有千千万万的百姓吃不上饭,穿不上衣,我的内心就有如刀割!我们东镇全体将士响应大将军的号召,排除万难,也要把生产建设搞上去。”

    最后,高史银将军还深情的说:“这是激情燃烧的岁月!”

    事实上,高史银说的是:“张贵这狗.日的,说好给老子一千头牛,二千匹马,结果只来了五百头牛一千匹马,兽医两百只来一百五,别的都被他吃了?老子日.他娘的祖宗!”

    因其言语粗俗,不附合靖边军形象,采访刊登后,话语惨遭篡改。

    ……

    飘没高史银的牛马兽医其实是王斗的意思,高史银有心干一番大事业,在东镇颇为卖力,为了对付草原毒蛇,还亲自养了一群大白鹅。

    然开平卫并不适合屯田放牧,否则沙化会更加的严重,大明当年放弃开平不是没有原因的,后勤压力太大了,占据该地,更多是军事上的意义。

    而他辖地原来的沙城、兴和所那一片经营颇早,屯田事务都上了轨道,也不再需要那么多牛马。草场养鸡倒是可行。鸡吃虫蚁与草籽,不会毁灭生态,鸡粪排出,还可使草儿长得更加茂盛,但也不需要二百个兽医那么多。

    现东镇除了是宣府镇第一防线外,因开平城为北上南下必经之所。也成了一个商贸集散地,北上交易或猎取皮毛的商队多在此停留。往东北岭伐木的商队也多在此交易,与去年那个残破的城池相比,已经繁华不少。

    为了尽量开拓东镇防线,早在今年年初,高史银在开平城北二百里的答刺海子边上,就恢复了李文忠北征时建立的应昌镇,在海子边设了一寨子。

    不久后又在答刺海子左一百里的长水海子边再立一寨,与应昌镇形成了呼应。

    五月时。高史银再在应昌镇北面二百里的捷胜冈灵济泉附近设一哨所,该处也是当年李文忠建筑的广武镇所在。

    如此,形成了开平城为后方,应昌镇为中腰,广武镇为头部的态势。

    七月,高史银又在饮马河畔的杀胡城遗址,贝尔湖东南的静虏镇遗址再设二哨所,靠往来商队得到的费用维持运转。势力深入了外藩蒙古东部。

    明初几次北征走的都是东镇这条路,然现在王斗并不打算动刀兵。所以他现在注意力很大部分放在西镇。

    西镇河套那一片本来就是历代汉家重要屯田之所,西镇的镇治九原城附近更有庞大的煤矿、庞大的铁矿矿产,余者金、铜等矿种一样不会少。

    这边屯田先不说,王斗第一时间在这里开设了一个铳炮厂,取名“鹿城铳炮厂”,这也是王斗继永宁炮厂与宣府镇城炮厂后拥有的第三个火炮厂。

    王斗继续采取老花样。许可民间开矿,许可友镇开矿,都护府负责收购矿石,甚至许可他们粗加工,然后收购回来再加工。

    对王斗来说。采矿耗费大,利润低,自己开采得不偿失,分包出去,可以收取许可费用不说,还可以收获更多的利益团体。而且开矿办厂的人多了,需用雇佣的人就更多,可使更多的百姓有一口饭吃。

    不单如此,安北银行还愿意贷款,鼓励更多的人来西镇办厂开矿,新闻司还不断宣传,给这些人披上一个崇高的外皮:“实业报国。”

    在这种氛围下,宣府镇、山西、陕西、宁夏、甘肃各色富户矿主纷纷云集西镇,甚至远在江南都有人赶来。这内中又以大同总兵,定兴伯王朴最为积极,他一口气投资五十万个银圆,在九原城附近开办了多家厂坊。

    都护府沿袭宣府镇规矩,只有汉籍与各类称号者,各类紧俏赚钱行业才可以优先参与。

    为了获得开矿办厂资格,来自四面八方的富户矿主纷纷捐钱捐物,安北“善人”云集,似乎成了大明的首善之地。而因厂矿存在,漠南西镇瞬间就繁华起来。

    矿产本来需要人力就多,一个大矿如果需要五千人,他们有家属的话,一矿就可养活二、三万人。

    采矿需要运输,这当中又养活了诸多的运输商队与酒楼客店,然后冶炼又需要大量人手。炼铁肯定需要煤炭,又需要大量采煤炼煤之人,这些人又要吃喝生活,又养活了无数的贸易商队。

    当地繁华了,肯定有精神上的需求,第三产业与娱乐业又蓬勃诞生。

    因矿产需要的人手多,不但所有抓到的草原马贼都投入到厂矿上,连归顺后的河套蒙古,牧民们都纷纷成为了矿工,他们的家属多从事第三产业。

    九原城一天一个样,飞快成为草原有名大城,温方亮就算跟随王斗多年,眼见这种情形也有不可思议之感。

    现在除了屯田外,他在西镇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厂坊上。

    按宣府镇原来划分,铁料分为三等,甲乙丙,甲等铁用于军工,乙等铁用于民间精品,丙等铁为普通生铁。

    乙等铁成品农具、器械打造多为原来的宣府镇商人,他们打造的铁料制品不断卖到大明各处,每日前来购买运输的牛车络绎不绝,宣府牌、安北牌铁器声名远扬。

    有了充足的精铁,很多事情就可以做了,现今黄河边上,铳炮厂内,密集的水力钻床、水力锻床林立,每日源源不断的打制出鸟铳盔甲,还有火炮。

    七月底,王斗看到军政部送来的报告,截止目前为止,后勤库存鸟铳已达十五万杆,手铳四万把,这主要得益于水力钻床的使用娴熟,还有丰富经验的工匠增多。

    现大明的工匠都知道宣府镇、安北都护府是天下间最善待工匠的地方,每日投奔的匠工源源不断,都护府各个军工厂中,已经有充沛的军匠使用。

    有了充足的人力物力,都护府生产能力是惊人的,去年宣府镇军工厂已经每月可以生产鸟铳六千杆,现在就更多了。

    这些库存鸟铳中,很大部分还是燧发枪,早在去年之时,除了还留一个厂继续生产李氏火铳(火绳枪)外,余者火铳厂已经全部生产赖氏自生火铳。

    韩朝接管军政部后,投入了很大的精力来研究燧发枪的弹簧钢片,使得枪在扣击时力道更强,现燧发枪的哑火率减少了很多,已经不差于火绳枪多少。

    他同时改进了铳剑的套筒,将铳剑安装在了枪管的左侧,使得前方准星露出,增加了火铳瞄准的精确度。

    韩朝在上任后曾经提交过方案,就是请准在靖边军甲等营内推行燧发火铳,但王斗在看过抽查多批的燧发枪实弹射击后,觉得铳兵全面换装燧发枪的时机已经来到。

    经过几次会议商讨后,众将都觉得确实可以全面换装,王斗决定在九月时开始换装,到年前全部换完。

    这雷霆铳燧发枪还将配套铳剑,铳身还全部都有背带,使用金属扣环,可以很方便的伸长缩短,背在身上后,行军时可以大大减轻铳兵们的负担,配套燧发枪后,也标志靖边军全面迈入近代。

    库存中还有两万杆的钟氏骑铳,这铳本来是钟素素打制来准备去与王斗打猎使用的,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一经推出,立时饱受军中猎骑兵的欢迎,同时也极受各镖局中镖师的欢迎。

    有鉴于此,都护府推出了镖师们使用的马铳。

    此铳有效射程在五十步,比靖边军使用的骑铳约弱了十步,同时铳身木料也不能比,枪托底板不用黄铜用精铁,铜箍也改为铁箍,总体上弱了一层,不过也有火铳背带。

    就算如此,还是非常受欢迎。

    对镖师们来说,若遇到会使用角弓的马贼,他们弓箭射程不过二十多步,自己马铳大占上风。

    就算贼人使用步弓,己方射程还是稍胜一筹,那威力更不能相提并论。

    而且骑在马上,打了就跑,自由灵活多了。

    都护府并不对民间出售手铳,但经过审核的镖局不在其列,所以有了马铳后,那些使用火器的镖师装备就是一杆马铳,两杆手铳,还有一把马刀。

    他们还发展出了战术,持马铳时分为数层,四、五十步时前排使用马铳,然后将铳横在鞍具上,约到二十步时向两边飞掠,同时使用手铳,后层继续如此,周而复始,对付马贼匪徒时无往而不利。

    他们的战术甚至影响到了靖边军猎骑兵,原本他们只装备一杆骑铳,后来也装备数杆手铳,使得敌人靠近时不再需要骠骑兵掩护,单独就有还击之力,同时也使用了相同的战术。

    随着骑铳源源不断的打制,钟素素无意之作也为她带来了大量财富,一辈子生活不用愁。

    报告中还有火炮的库存情况,自鹿城铳炮厂设立后,与镇城铸炮厂、永宁城铸炮厂同时开工铸造,截止目前为止,共生产了二百五十门红夷大炮,内红夷重炮五十门。

    王斗现有三个炮厂,以火炮方向来说,镇城铸炮厂主要是铸造红夷重炮与臼炮。

    永宁城铸炮厂则是铸造红夷中小炮与佛郎机、百子铳等。

    鹿城铳炮厂则是轻重炮都铸,还生产火箭。(未完待续。)

第747章 火箭

    自铁模法启用后,从崇祯十三年九月起,永宁城铸炮厂每月已经有能力造出五门红夷大炮,当然,这都是打五斤与三斤炮子的中小炮,射程分别二里多与近二里。UU小说,www.uu234.com

    一直到崇祯十五年六月,在镇城铸炮厂开设后,军中已拥有红夷大炮一百四十门,内打十斤以上炮子的重炮五门,又有打二十斤炮子的重型臼炮三十门,射程都是三、四里。

    炮匠的不断熟练,工匠的不断加入,现在三个炮厂同时开工的话,每月可铸造轻重红夷炮二十门。

    当然,可铸造不代表都要铸造,因为军中还有别的种类火炮要铸,所以除了这二百门中小红夷炮,五十门红夷重炮外,火炮厂还铸造了重型臼炮有一百门。

    又有大将军佛郎机炮一百门,中小佛郎机炮五百门。

    这些佛郎机最大射程一里,也不全都是炮厂铸造,很多是从大明各处收罗而来。

    大明别的火炮不多,就是不缺少佛郎机,从嘉靖三年开始仿制起,到现在崇祯年间,铸造的各类佛郎机炮怕不下万门。

    不过王斗觉得有大佛郎机一百门,中小佛郎机五百门已经足够用了,未来还是拥有射程优势的红夷大炮天下。

    赵瑄现在的炮营可谓庞大之极,是时候分营了,如果到明年红夷炮与臼炮还可翻一番的话,更是必须分营。

    最后还有王斗关注的周氏火箭。

    去年十一月王斗画了火箭图后,周象辂等人得到很大的启发,铁制箭身主要技术问题就是卷管时有一定难度,最后他们解决方案是使用水力锻床,在稳定的水源情况下,铁皮身子厚薄不一的弊端问题可以得到很大的解决。

    虽然最后他们制成的火箭精度还有提高的余地。不过王斗认为已经足够。

    火箭对付的都是敌方营地与军阵,都是目标巨大之物,并不需要太高的精度,只需不要象神火飞鸦那样有点风就不知飞到哪去,甚至飞回来就行。

    最后又解决助推药,头部爆炸燃药与引信等问题。五月份的时候,周氏火箭大规模打造,王斗看过几次实物发射,颇为满意。

    制成的火箭长约一米,身子细长,头部尖尖,直径有十多厘米,重约三十斤,内装火药七斤。尾部有许多小孔,还有三只倾斜的稳定螺旋板,与后世的火箭导弹样式颇为接近。

    当时王斗忘了说发射架的问题,但周象辂等人已经解决了,却是使用一块半圆长形滑槽加前方一个双脚架。

    那半圆滑槽长约一米多,直径比火箭大些,硬木所制,打磨得非常光滑。离尾部不远有一块包铁厚实挡板,挡板中间有一圆型孔洞。正好将箭尾那三个螺旋板与点火孔线露出,又将整个箭身劳劳托住。

    那两脚架则可以前后活动甚至收起,如此运输容易,还可使用双脚架来调整火箭发射高度。

    看了发射槽后王斗颇为感慨,古代人民的智慧不可小看,这发射槽样式。与后世的迫击炮何其接近?

    火箭重三十斤,发射槽同样重不过几十斤,士兵们扛着就可以走,方便灵活,若使用车辆、骡马来载运。一次性就可以运输更多了。

    最后的发射结果,火箭射程达到了五、六里之多,而且精度颇高,火箭飞行稳定。

    对这结果王斗非常满意,此时没有一个火器可以飞得这么远,自己火箭是独一份。

    而且这只是轻型火箭,周象辂等人还在研究重型火箭。

    王斗看过重型火箭实物,那火箭长约二米,重有六、七十斤,发射时使用炮车,内有三个槽位,可以同时安放三枚火箭,后方用类似红夷大炮的曲柄与螺杆来调整箭车上下高度。

    最后的发射结果,该火箭最大射程达到十里之多。

    王斗已经在考虑组建专门的火箭营了,与火炮比起来火箭优势是明显的,发射速度快不说,制造工艺也不复杂,还没有火铳火炮发热炸膛等问题,装上螺旋板后,精度差的问题也得到有效解决。

    最重要是火箭轻便灵活,轻型火箭不说,就是重型火箭在三个箭车槽位上都装满,也不过相当于一门轻型炮的重量。

    火箭使用不同弹头还可有多种用途,燃烧弹、毒弹、灰弹、爆炸弹。前三种弹不说,明军中臼炮、神火飞鸦大火箭都有广泛使用,唯有爆炸开花弹不好解决。

    倒不是威力问题,黑火药数量达到一定程度,那威力可不小,以周氏火箭的装药量,爆炸后足以将箭头炸成碎片。

    关键是引信,要对应火箭的飞行时间,然后到达规定的地点爆炸,这很考究都护府军工厂的引信科技,显然目前麾下还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的能力,这需要漫长时间的研究。

    不过王斗已经满足了,自己的科技实力已经大大超越这个时代一大截,他可以想象火箭发射到敌阵敌营的效果,那雨点般的火箭落下,熊熊烈火,毒气白灰蔓延。

    这个时代都非常强调军阵,略一骚动,甚至会引起全盘崩溃的危险,冰雹似的火箭落下,没有几只军队受得了。

    军政部报告周氏火箭五月份时开始大规模制造,到目前为止,已经有轻型火箭库存一千五百枚,月生产能力五百枚。重型火箭六十枚,月生产能力二十枚,王斗认为还是少了,应该投入更多的人手。

    火箭的威力在于大规模使用,王斗记得康格里夫攻打丹麦首都哥本哈根时,一口气就发射了火箭二万五千枚,几乎将整个城市夷为平地,烧成火海。

    他很期待火烧连营的那一天。

    ……

    钟素素一直希望能有机会出去与王斗打猎游玩,但都护府成立后诸事繁多,王斗也没这个空闲,一直到八月初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这天在钟素素的邀请下,王斗欣然同意。他也想放松下,便在护卫营保护下与钟素素一起前往城外。

    此时正是塞外最美的时节,黄金般的草原景色,颜色渐转金黄的白桦树与落叶松,草原上许多牧民在控马,放牧牛羊及收集牧草。一些河边湖边。金黄色的麦田一望无际,许多喜悦的军士民夫在忙碌收割。

    早前可种的地方都种了麦子,现在到了收获的季节,还有那些油菜、黄豆、胡麻等作物也是长势喜人,就到收获的季节。

    看着眼前这景色,王斗心情更为愉快,土地还在继续开垦,到明年麦浪将会无边无际。

    一路上来往的商队络绎不绝,显示这块土地正焕发出极大的生机与活力。

    钟素素心情也非常好。她今日未戴冠帽,发髻上绑着逍遥巾,脚踏毡毛靴,曳撒衣外系着斗篷,自有一股风韵气度。为了这趟游猎她也算精心准备了,打制的那些铳更不用说带来了。

    出了城,她笑着对王斗道:“大将军,末将知道灵照寺那边黄羊猎物颇多。不如我们到那边去吧?”

    王斗大笑道:“一切听从钟兄弟的安排。”

    骏马奔驰在辽阔的草原上,一行人策马急奔。钟素素有时与王斗奔在一起,有时又奔在前方,欢呼雀跃的。看那钟显才大呼小叫的样子,各护卫都是面面相觑,也只得默默跟随保护。

    众人到了灵照寺附近,这里一大片红树。有若火一般的红艳。各处山坡上又尽多松、桧、柏、杉等树,流泉呜咽,松风呼号,远处大青山透迤绵亘,苍苍莽莽。气势磅礴屹立。

    这一带湖泊海子众多,有山有水,果然猎物不少,不时见成群结队的黄羊飘过。

    钟素素拿出一大捆铳,分给王斗一半,她首先开火,瞄准一头奔跑的黄羊,轰的一声,将那黄羊击倒。

    王斗赞道:“钟将军好枪法!”

    他看了看手中的铳,和那日见到的一样,手中之铳非常精良,可谓骑铳中的上等精品。

    他也瞄准一头象鹿又象羊的动物,然后扣动板机,一声铳响,那动物呜咽倒地。

    钟素素欢呼大叫:“大将军威武!”

    身旁众护卫本来想叫好的,见此情形都叫不出来。

    火铳一声声响,王斗与钟素素不断在林间,在湖边,在山坡上射猎着猎物,特别钟素素不断追逐着猎物,奔前奔后,大呼小叫,兴奋得脸都涨红了。

    近午时分,二人已射了几十只的黄羊,山兔,松鼠,收获丰富,只忙坏了旁边装弹的众护卫们。

    最后,王斗将手中骑铳递给身旁护卫,在一小湖边下了马,望着湖水长长吁了口气,大感畅快淋漓,不虚此行。

    钟素素奔了过来,高声道:“大将军可是累了?”

    她也要下马,却是啊的一声叫,却是失足从马上摔下来。

    王斗叫道:“小心!”

    上前一步,正好将钟素素接住。

    钟素素的脸瞬间晕红,那粉色一直延伸到耳根与脖颈间,她连忙站好,低声道:“多谢大将军。”

    王斗微笑道:“要小心,马上失足可不是小事。”

    钟素素嗯了一声,声音轻柔,羞羞怯怯,哪还有往日钟大将军的样子?

    众护卫在旁看得亲切,都是相顾无语,一些人在远处窃窃私语:“你说钟将军真的是……”

    “你我心知肚明便可,不必说出来……都这么多年了,免得尴尬……”

    钟调阳一直沉默站在一边,看众护卫样子,他咳嗽一声,轻声道:“看什么?注意戒备。”

    午间众人吃了一顿丰盛的烧烤大餐,钟素素殷勤侍候,不时瞟向王斗一眼,眼神温柔,内心似乎千般心思流转,有许多话想说,最后却没有说出来。

    午后众人正要收拾起程,忽然一匹快马而来,被迎到钟调阳面前,只说几句,钟调阳脸色就一变。他接过一份文报,匆匆来到王斗面前,神情凝重道:“大将军,应州发现疫情,山西全境恐有大疫。”

    “什么?”

    王斗接过文报观看,良久心下暗叹:“还是来了吗?”(未完待续。)

第748章 鼠疫

    明末瘟疫一场接一场,崇祯十四年山东、河南、河北、浙江等地瘟疫流行,患者极多。UU小说,www.uu234.com崇祯十六年从山西到京师更爆发大瘟疫,九门日出万棺,阖门皆殁者不计其数。

    此时的瘟疫极为可怕,动不动就死亡万人,当时比较严重的有万历八年、万历十四年、还有明末的几年,造成十室九空,惨不忍睹。

    而且鼠疫属于急性烈性传染病,还是甲类的急性传染病,致死率极高!

    这种甲类传染病可怕到什么程度?后世人们熟知的,谈之色变的炭疽、艾滋、**、禽流感等等传染病均属于乙类。所以患上甲类传染病几乎用不着谈什么潜伏期,所谓一人有感,全家传患,贵贱长幼,呼病即亡,随着人口流动,还会快速的传到四面八方。

    得到疫情报告后,王斗哪敢怠慢?立时回到归化城,召集所有官将议事,并立刻启动预案。

    他还飞马传檄宣大总督纪世维、宣府巡抚朱之冯、大同巡抚卫景瑗,山西巡抚蔡懋德,还有各总兵王朴、周遇吉人等,商议防疫诸事。

    最后成立一家防疫局,统领安北、宣府、山西等处防疫诸事,王斗亲任总办,以吴有性为帮办,纪世维、卫景瑗、朱之冯、蔡懋德、王朴等人为坐办,后孙传庭也加入进来,为坐办之一。

    为防疫治瘟诸事顺利进行,王斗专门调了二千军队为防疫兵,疫区一切官将军民皆听局员医士安排,敢有违抗者,格杀勿论。

    同时宣府时报火力全开,宣传防疫治瘟诸事,各种防疫要点。吴有性所书之《温疫论》。以前已经载过一遍,此时又再重载,密集印刷,并在报纸上广泛宣传。

    不单是宣传,更重要是行动起来,除大批医士立时进驻应州。防疫局还发动各处民众开展大规模的灭鼠、灭蚤活动,特别家鼠更是必须被消灭的对象。同时清洁街巷,运送垃圾,轰轰烈烈展开大扫除。

    明末因财政崩溃造成很多城市环境脏乱,蝇蚋杂生,污水横流,这是明末各地连连发生大疫的原因之一。

    王斗治下还好,但临近的山西、陕西各城就垃圾成堆,臭气冲天。但因为防疫局组织得力,而且拿出大笔的经费发动民众,这有钱拿又关乎身家性命,在大扫除这方面民众倒非常踊跃。

    不过疫情仍然来势凶猛,应州发现疫情后,每天死亡人数达到三百多人,而且传播非常迅速,主要就是隔离困难。

    此时讲的是“仁”、“礼”、“孝”诸道。若家中长辈得病,晚辈自然要伴在榻前。早晚汤药服侍,时时请安照顾,这样就被传染了。若家中晚辈得病,长辈更不用说时时伴在身边,这样同样被传染了。

    鼠疫的烈性可怕甚至帮忙办理丧事,最后前往送丧之人都会染病。最后一命归天。因这样的原因一人染病,全家死绝,甚至全族几百口人死个干净之事屡见不鲜。

    防疫局要求是发现有感染者立时隔离,但难舍骨肉分离、隐瞒不报者比比皆是。

    王斗治下保甲制层层,可以轻易发现病人。然后采取强制措施,执行得力。但余处基层组织早已瘫痪,里甲制不存,多是乡绅自治的局面,若想隐瞒太容易了。

    染病的尸体最好是火化深埋,但依此时观念,火化是与另一个词连起来:挫骨扬灰,非深仇大恨者不为。敢将自己亲人烧成灰,跟你拼命的就不是一个两个了。

    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是此时最根本的伦常道德,不论双方如何敌对,若战后能送来彼此战死者的尸体,那就是众人交口称赞的仁义。而毁尸灭尸戮尸,那就是残暴不仁的大罪。

    甚至隔离病人,带走感染者都会引起非议,认为有碍仁道,孝道。

    八月中,鼠疫蔓延到太原府,平阳府,大同府诸地,甚至宣府,安北都有发现发病之人。有鉴于此,王斗专门在报纸上发表署名文章,呼吁民众正视这个问题。

    他援引孟子的话,“嫂溺,援之以手。天下溺,援之以道”,认为瘟疫的横行,已经关乎到种族的存亡,已经超越了仁、礼、孝诸道,提升到人道的高度,当权之。

    隔离,火化,皆是权也,呼吁民众以手援天下,共赴大道。

    大同总兵,定兴伯王朴首先响应王斗的呼吁,八月下,他说服大同巡抚卫景瑗,收集大同城感染死去的疫尸一千多具,在城外将尸体堆成一百多堆,每堆尸体一百具,然后堆上柴火焚烧。

    当时观者云集,还有大同城的文武官员全数到场,在死者家属铺天盖地的嚎哭中,这些疫尸全部化为灰烬。

    说也神奇,疫尸焚烧后,接下来全城死亡人数急速下降,感染人数也越来越少,五天过后,大同城再无一例死亡,无一例感染。

    这个消息震动了整个山西,此时因为各处大搞卫生,口罩的发放也基本解决了传播的途径问题,最大的威胁就是那些死尸。有成功的先例在前,各城纷纷效仿王朴的做法,开始焚烧病尸,甚至患者接触过的家具、用物等一并焚烧。

    防疫局还采取“遮断交通,严密检查”的方法,围绕疫情最严重的一些州县城堡组织起重重防线,使得疫情在山西没有过度蔓延。

    当然,疫情仍然严重,因为不断出现变种。

    八月下,防疫局发现不但鼠蚤成为传染病源,甚至猫与野狗也成为新的感染病源,成为疫源地的宿主,王斗下令杀光疫源地所有猫与狗,并且火化深埋。

    八月下,有屯民在漠南东镇剥死狐狸皮感染,王斗下令隔离那整个屯堡,杀光那边的所有狐狸,并且火化深埋。

    又是在八月下,有漠南中镇的牧民剥食死去野兔的兔皮兔肉而感染,王斗下令扑杀镇内所有野兔,发现一只,火化深埋一只。

    九月初,防疫局发现漠南中镇一处牧场似乎有成为新的感染病源趋势,王斗下令杀光那整个牧场的所有牛羊骆驼,并且火化深埋。

    又是九月,防疫局发现漠南西镇一些狼只成为新的宿主,王斗下令杀光草原上所有的狼……

    而在山西爆发鼠疫的同时,山东、北直、京师等地同样发现瘟疫,最后连连爆发。他们的财政能力、组织执行能力不要说与安北相比,甚至赶不上山西,鼠疫爆发后,可谓惨不忍睹。

    ……

    大明各地连连爆发瘟疫,虽然防疫局无力深入大明各处,但此时宣府时报已广泛传播,上面各防疫要点也引起无数人关注,特别上面还公布了达原饮、三消饮等医汤的药方,防疫治瘟种种。

    一张张报纸传播出去,无数有心有能力的百姓按着上面去做,最后侥幸活了下来,安北作的种种措施活民无数,可谓功德无量。

    崇祯十六年九月,盛京,崇政殿。

    宣统帝多尔衮凝神翻看手上一份份报纸。

    “……疙瘩瘟,又称鼠疫,乃异气感人而至,非风非寒,非暑非湿,非六淫之邪外侵,不可以伤寒、外感病症论之。鼠疫多因污秽而致,当清洁街道、屋舍、沟渠、河流,辅以白灰,使老鼠、蚊蝇、跳蚤不得传播。防疫之道,当追索流行经路,加强道路检疫、控制交通要道、隔离疫区、火化鼠疫患者尸体、建立医舍收容病人,出行使用口罩,饮用达原饮、三消饮等医汤……”

    “达原饮、三消饮药方如下……”

    “……定兴伯王朴响应永宁侯号召,八月二十一日,大同城焚烧病尸一千一百五十五具,大同疫止。”

    “八月二十三日,太原城焚烧病尸二千三百六十具,太原疫缓。”

    “八月二十四日,平阳府城……”

    “八月二十五日,陕西三边总督孙传庭,陕西巡抚冯师孔会文武百官于南门外焚烧病尸一万三千具……”

    “急报,急报,除家鼠野鼠,野猫野狗又成新的鼠疫病源!”

    “急报,急报,狐狸、野兔又为新立感染病源!”

    “切勿食用患病动物之皮、肉、内脏,切勿沾染接触其血液、痰液……”

    “永宁侯下令杀尽境内一切狼群,扑杀境内一切野兔狐狸!”

    “震惊,京师已成地狱,九门日出万棺,应京师防疫总办周延儒,帮办陈新甲之请,大批防疫局医士赶赴京师援助!”

    看着报纸上的篇篇报导,多尔衮观之都有惊心动魄之感,良久,他放下报纸,看向眼前的弘文院大学士宁完我等人,说道:“盛京也出现鼠疫了吗?从哪来的?”

    宁完我瞌头道:“微臣追索流行经路,已查明来源为城外一处甲喇庄田,却是一包衣食用獭子之故。现城内多户人家出现寒战高热之症,且痰中有血带泡,按明国报纸上说,确是鼠疫不错!”

    多尔衮缓缓闭上眼睛,良久他睁开眼,威严地道:“立时成立防疫局,朕亲任总办,你为帮办,调五千甲兵为防疫兵,防疫种种,皆按报纸上说,有敢违者,格杀勿论!”

    宁完我匆匆去了,多尔衮看着他的背影,政务国事上,还是离不开汉人啊,登基之后,多尔衮发现自己与皇太极一样,处处都需要汉人文臣的辅助。

    不过在军事攻掠上,还是需要八旗各满蒙旗主。

    想想这些时间大清国在日本国的攻掠收入,多尔衮脸上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未完待续。)

第749章 城下町

    “呦!”

    一个衣衫褴褛的武士一声大喝,他直扑过来,远远距离就高高跃起,手中打刀直劈下来。

    “当!”

    一个满脸横肉,身着明盔明甲,身后插着背旗,盔上有着黑缨的正蓝旗壮达一挡,手中双手重剑精准的挡住这重重一刀,沉重的力道激得他一身甲叶锵锵作响。

    刺耳的兵器相交声夹着火星,那武士手中的打刀却一下劈断了。

    这正蓝旗的壮达身形灵巧一扭,手中重剑顺势扫过那武士头颅,顿时鲜血飞溅,那武士的头颅就那样飞了出去。

    这时又是一声大喝,又是一个武士冲跳过来,他速度奇快,就见光闪而前,那武士手中的太刀已是劈在那壮达的肩胸位置,刺耳的钢铁相交声中又夹着一串的火花,那武士手中的太刀同样一下劈断。

    这正蓝旗壮达身着三重甲,最内锁子甲,又一层棉甲,最外面全精铁甲,层层的鳞片,厚实沉重。日本武士手中的打刀、太刀对付未披甲目标堪称犀利,但对付重甲重兵的敌手却力有不逮。

    这武士也算精锐,身着传统的日本盔甲,有兜、身铠、袖、佩几部分,还有遮蔽保护面部的颊当、喉轮、笼手等配件,以横列的漆铁、皮革与竹条制成。

    他的腰间还有肋差,见手中太刀折断,他反应极快,一下子就要拔出肋差,但此时一根虎枪已是重重刺了过来。

    却是一个马甲刺了他一枪,这马甲手中虎枪长近九尺,枪刃就长达九寸,上面有数道血槽,外形棱起。有若圭刃。从枪头到枪杆一半都是相套精铁,不惧重刃劈砍,然后枪刃套处有着鹿角,可以防止刺入太深。

    那马甲重重刺去,血雨飞射,沉重的虎枪瞬间刺入那武士的胸口。这武士虽然盔甲华丽。但其实只有少部分是铁料,余者多就是木头与皮革搭配,看起去富丽狰狞,然防护力却不怎么样。

    虎枪凶猛,便是以熊虎的皮骨韧厚都能一枪刺穿,那武士身上的盔甲怎么挡得住?就听嗤的皮革铁皮肌肉组织被撕裂的声音,锐利无比的刃身一下没入那武士的身体,一直到那小段鹿角棒为止。

    那武士嘶心裂肺地大叫,整个脸都扭曲起来。那马甲狞笑着,手中用力,一下将那武士刺按在地上,任由他四肢不断的舞动挣扎。就象他在辽东深山丛林中打猎,将猎物刺杀在地上,非常享受的看着猎物在自己虎枪下嘶鸣吼叫。

    最后他更狂笑着,将那武士挑在自己枪上,任由那武士在虎枪上张牙舞爪。凄厉嚎叫。

    双方种族都是一样的矮,区别一个矮瘦。一个矮壮,但此时那矮壮之人胜出。他若猫戏耗子的耍弄一会,虎枪一甩,那武士的身体就从枪刃上甩出,飞落旁边的町屋中,发出哗啦的重物砸破居屋声。

    弓弦的响动声音。几根箭矢呼啸过来,却是几个弓手从旁边的鱼屋町及伞屋町赶来,他们张开了比他们人还高的大弓,用脚踏着弰,弓身立在地上。就那样向这边的正蓝旗甲兵射出了箭矢。

    听那箭矢发出的声音,他们使用的弓弓力不小。

    日本弓受材料限制,弓身弹性不好,差不多走与清弓相似的道路,近距离直瞄平射,并以大箭巨矢,高重量来弥补箭速低,射程近的缺点,“倭竹弓长八尺,以足踏其弰,立而发矢。矢以海芦为干,以铁为镞。镞阔二寸,为燕尾,重二三两。近身乃发,无不中者。中则人立倒。”

    射程虽近,但威力不小。

    一些马甲兵中箭,但他们个个身着至少二重甲,虽一些人被射得身形踉跄摇晃,但箭矢却不能破开他们的盔甲。然后他们个个取出步弓,操出重箭同样一根根射去。

    他们用的基本上是十力弓,换成磅数就是一百三十多磅,势大力沉,弓胎拉开时都嘎嘎的响,他们的箭矢呼啸过去,就听惨叫声不断响起,夹着日语的惊呼声。

    这些弓兵不过配有一些足轻胴,一些人穿的还是纸胴,哪挡得住这种重箭?很快就一个个倒下。

    一个马甲兵还掏出飞斧扔去,就见那飞斧呼呼的旋转,然后就切在一个弓兵的脖子上。

    那弓兵立时滚翻在地,他死死捂着自己脖颈,拼命在地上挣扎着,然后脖颈处的血液仍然如喷泉似的喷.涌。

    一些足轻正好从近旁的纸屋町转来,见此吓得转身就跑,那些正蓝旗的甲兵狂吼着冲上去,对着那些手持竹刀、竹枪的足轻就大杀大砍起来……

    低矮零乱的房舍有若积木,与不远处的居城及内中天守阁形成有些明显的对比,然后各町街屋舍哭嚎震天,众多正蓝旗的甲兵在内中肆虐,间中夹着一些戴大檐帽的高丽兵浑水摸鱼。

    此时却是日本九州一处藩主的城下町内,有如元寇一样,当清虏再次来临之时,这处城藩的藩主只来得及将武士撤入居城,留下外面的町人们自生自灭。当然,一些上町区的武士不愿撤离,他们自愿留下来抵抗,不出意外被全部剿杀。

    又是一次满载而归,看着旗中勇士尽情的劫掠、蹂躏这片区域,然后源源不断的将劫掠来的物品运送出来,领军攻掠此处的正蓝旗甲喇章京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鼠须。日本国真肥啊,而且他们竟不设城墙,这真是太便利了。

    看着町人区哭嚎震天,甲喇章京只觉得享受,他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这一切,看着不断的货物打包装车,还有掳获的日本人口——他眼中泛起些奇怪的神情,原以为满洲人很矮了,没想到日本人更矮,特别那些妇女。

    好在事实证明这些人还是温顺好用的,甲喇章京也就不介意了。

    他笑眯眯的看着勇士们不断收获出来,一些甲兵的虎枪上还挑着一些扑腾的萨摩鸡。

    这些本地土鸡肥美鲜嫩,口感上佳,很受甲喇章京好评。日本国这个地方很奇怪,全民都不怎么吃肉,最多吃些海味鱼干,甲喇章京最不满意就是这一点,好在有这些土鸡弥补一下。

    “哈哈哈哈!”

    看着一个日本妇女大哭着,甲喇章京不知为什么狂笑起来,引得身边众多甲兵一齐大笑,一些人更是大声唱起歌来。

    哭声与狂笑声回荡在这片天地,间着夹着雄壮的满洲歌谣。

    “呀克、尼、呀克……”

    “黄狗引路,勒呵勒……”

    “胸怀如蓝色大海的宽广,去寻找那俊美的白鹰。”

    “呀克、尼、呀克……”

    如正蓝旗甲喇章京一样的劫掠队伍布满九州各藩,他们劫掠来的物资人口源源不断向西面汇集,各道路上辎重车马无数,有若溪流汇入大河,最后都汇集于肥前国一处海岸边上。

    然后一处山坡上,密密的巴牙喇林立,豪华的织金龙纛竖着,多铎与阿巴泰就淡淡的看着眼前这一切。(未完待续。)

第750章 联军

    码头庞大,停靠着一只只大小福船,密集的货物与人流就那样装载上船,然后旗号挥舞,在悠长的号角声中,一艘艘福船扬帆起锚,向着外海而去。船只络绎不绝,这一片的海面都被帆影覆盖。

    而在多铎与阿巴泰身后,众多清国将领肃立,以贪婪而喜悦的目光注视着这一切。

    此时已是八月下,也是清军第二次登陆日本。

    去年多尔衮密谋攻掠日本后,经过长时间的准备,于今年的四月份,第一批诸旗联军约八千人试探登陆日本,成功的探得该国虚实后于五月撤退。然后避开六月、七月这两个台风多发季节,于八月份再次登陆日本。

    这次他们兵力增加到两万,而且清国各旗中,八旗满洲、八旗蒙古、八旗汉军、外藩蒙古都有出兵,还有不少的八旗朝鲜兵,皆由各旗的固山额真,贝勒贝子领兵不等。

    而且他们收获也是巨大的,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掳获了十几万人口,金银财帛更是不计其数。

    看着下方如潮的人口物资源源汇集,多铎双目发亮,他喃喃道:“这日本国真肥啊,早该来这边攻掠了。”

    他身后的喀喇沁左翼旗扎萨克葛尔玛巴结道:“大将军所言极是,日本国的富足与明国的破败大不相同,许是承平日久,他们城市竟不设城墙,这大大方便我军的攻掠,儿郎们收获极大!”

    多铎哈哈大笑起来。

    清军第二次攻掠日本时,多铎被任命为扬威大将军,阿巴泰则为征东大将军,以阿巴泰为正,多铎为副。

    多尔衮称帝后。虽仍然奉行与皇太极一样的对阿巴泰打压政策,但也知道其才能本事,所以军事上以阿巴泰为主,不过多铎也是此次征讨的大将军,身份极贵。

    而日本国自丰臣秀吉后,大致天下太平。所以人口增长很快,此时估计全国人口已经超过了三千万,对一个小小的岛国来说,这人口数量是非常惊人的。

    所以清军四下攻掠,掳获人口就非常轻松,因为人烟太密集了。一点不象他们攻掠大明时,因为乱世的缘故,经常千里无人烟,要掳获人口。通常要跑个几千里。

    而且因为社会稳定,日本民间也积累了大量的财富。更妙的是,他们这边实行封地制,小小一个日本国,什么亲藩大名、谱代大名、外样大名,种种算下来竟有二百多家的藩主大名。

    所以他们各行其是,政令很难统一,面对外敌时也人心各异。

    而他们的武力……

    这边藩主实行石高制。依细作哨探的回报,他们一万石差不多只可养个三、四十个的武士。或者二、三百的足轻杂兵,或者七八十人的铁炮手。而这边十万石以下的藩主比比皆是,根本无力抵抗清军的攻掠。

    让人欢喜又诧异的是,这边的城池竟与中原明国的城池完全不同,除了藩主与家臣居住的居城外,普通百姓竟都住在外间被称为城下町的地方。完全没有城墙保护。或者只有矮矮的一道围墙,随便一爬就进去了。

    多铎承认一些藩主居住的倭城还是很坚固的,不过他何必要攻城?他的目标是掳获人口物资,直接将城下町的百姓抓走,将他们的财帛掳走不就行了?

    那些藩主或者眼睁睁看着自己百姓被掳干净。或者只能走出居城作战。这又正中多铎他们下怀,野战方面,精兵重甲的大清兵又会怕了谁了?往往让那些出城迎战的大名与武士全军覆没!

    几次三番后,那些藩主也学乖了,清军一来,个个闭城不出,眼睁睁地看着清虏在外间肆虐。

    一些藩主也尝试将町人撤入居城,但小小一个居城,又塞得了多少人?大部分还是落入清军的魔爪中。

    八旗汉军镶黄旗固山额真马光远道:“这些倭人是傻的吗?有城无墙,如何防止外敌?听闻红夷城堡也如倭国,领主居城堡内,百姓居住外间……矮德曾言他们国内各领主城堡坚固无比,往往建在山地之间,攻打极难,可历经多年而不陷。微臣还想如何攻打,眼下看来,只需将百姓掳走,那些领主只能做光杆领主,饿也饿死,根本无需攻打他们城堡!”

    他语气中带着不解,看向多铎的眼中又带着讨好。

    松锦大战后,八旗汉军损失两万人,还失去了全部的乌真哈超炮营。多尔衮登基后,又重建了八旗汉军,经过一年多的操练,才又恢复一些元气,眼下汉军旗共有鸟铳手一万人,此次征讨日本,由马光远亲自带了三千铳兵参战。

    他意图表现自己,也事事在多铎面前讨好。

    多铎冷笑道:“坚固?若红夷城堡皆如倭国居城,攻他们城池作甚,要知道太祖在时,就有坚城不入的说法。我们将他们外间百姓全部掳走,看他们出来不出来。不出来,治下百姓全部被抢光了,领主还叫领主吗?若他们出城迎战,城堡建得再坚固又有何益?”

    身后各旗固山额真,贝勒贝子皆赞扬威大将军之能,他的这种战术方略,实是对付若倭人这种纯军事堡垒的利器。

    喀喇沁右翼旗扎萨克固鲁思奇布不解的道:“倭人如此不堪一击,未知当年大元为何二次征讨失利?”

    多铎不屑的哼了一声:“大元如何与我大清相比?”

    因为当年蒙元征讨日本国失利,每每让有心征日的各方心有疑悸,多尔衮当时也是心有顾虑,特别让阿巴泰、宁完我等人仔细了解蒙元失败原因,免得大清国重蹈覆辙。

    最初一般认为是飓风缘故,日本民间也广泛流传神风传说,后阿巴泰的调查认为是战船缘故,当时高丽人消极殆工导致战船质量非常的差,这个说法得到清国上下赞同,所以此次督造攻日的战船就非常严格。

    但经过对日本的攻掠后,多铎有了新的看法,他认为是当年蒙古人战力太差的缘故。

    依史书所言,蒙元征讨日本一共有两次,第一次倭人称为“文永之役”,元军二万五千人,蒙古人与高丽人各占一半,他们登陆后分三路进攻,一路主力,两路策应。

    然仅仅一个月,在倭人激烈抵抗下,元军就因为伤亡惨重不得不撤退回国。而这次元军从头到尾都没有遭遇过飓风,战般也没有出现过问题。

    第二次更惨,蒙元动用军队二十万,内蒙古人与高丽人比例达到一半,然激烈的战斗持续两个月,军队损失巨大,却连倭人在海边临时修筑的一道石墙都突破不了。

    一直到粮草与箭矢告罄,军队的损失超过三成,依然不能突破那道石墙,元军又不得不打算撤退。

    然这次运气不好,他们临时要逃跑的时候,海上突然刮起猛烈的飓风,风暴持续四天,将他们的舰队摧毁殆尽,一些留在岸上的军队逃跑无路,最后全军覆没。

    也就是说,蒙元征日的失败,其实跟飓风,跟战船的质量好坏没有关系,若他们战力够强的话,第一次征讨日本就成功了,也不需劳师动众第二次。

    若他们战力够强,也不会第二次征讨日本,两个月时间连倭人海边临时修筑的一道石墙都突破不了。

    二十万军队登陆后两个多月才遇到飓风,若这段时间他们能攻破石墙,有了立足之地,甚至成功占领整个日本,飓风来了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蒙元征日的失败,跟日本国流传的“神风”关系不大,跟船的好坏关系也不大,纯粹是蒙古人战力有问题,就如他们现在成了大清国的附庸一样,也是战斗力的问题。

    倭人大肆宣扬神风,想必是一种战略,让元人从此产生畏惧之心,断绝他们第三次,第四次的征讨可能,果然后来忽必烈没有了后续,显然是怕了大海,倭人的心理战成功。

    当然,多铎这样想,当着那些蒙古人的面却不会说,他转向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阿巴泰,高声道:“七哥,长崎就在附近,那方财帛人口堆积如山,是倭国九州这一片最富庶之地,你为何一直阻止大军攻掠?”

    他语气中颇有不满之意,他身后一些各旗贝勒贝子也是幽幽看来,显然他们心中同样不解不满。

    阿巴泰神情不变,他淡淡道:“扬威大将军,皇上将征日之事交托给我,我行事种种,自然有我的道理。”

    阿巴泰不咸不淡的顶了多铎一句,不过他还是解释道:“倭国这边的事……关原之战后,西南诸藩表面恭顺,但对幕府一直怀有敌意。而此时倭国幕府将军德川家光法度严苛,动辄对大名、小大名减封改易,西南诸藩就有许多藩主被消灭。又因切支丹教徒之事双方势成水火。所以我大清攻掠倭国后,德川幕府明面种种,私下却是按兵观望。此时日本奉行锁国之策,长崎是唯一口岸,更归幕府直属领地,我等攻掠西南诸藩幕府乐见其成,但若攻掠长崎……”

    他说道:“此处非同小可,不光是德川幕府极大财税之地,还牵涉到明国诸多船队,红夷各方商贸,攻掠之前,需深思熟虑!”

    看多铎不以为然,阿巴泰道:“哨探来报,倭国长洲藩、萨摩藩、佐贺藩、土佐藩、水户藩诸强藩已组成联军,不日就向我大军逼来。若我征日大军能击败之,再将他们编为八旗日本,就可以对长崎下手了!”(未完待续。)

第751章 猛烈

    马蹄声踏步如雷,他们黑压压向前,汇成雷鸣般的整齐轰响。

    无数面旗帜飘扬,一层一层的枪林随旗而行,浩大的清军阵列向前逼去,他们盔甲颜色虽然各异,但盔上飘扬的红缨皆是火红一片。

    对面日军一样结阵逼来,他们号鼓中带着一种奇怪的韵律,悠悠扬扬好似汉唐之音。如林的竹矛竹刀,各色的家徽旗覆盖如云,一层层华丽的盔甲,他们就算竹甲上都要涂上鲜艳的红漆,望之有若樱花一样绚烂。

    金鼓号令声中,双方缓缓靠近。

    这是久留米藩的一处盆地,三面是山,一面环海,中间是平原,确是双方进行野战会战的绝好场所。

    他们不断靠近,清国自乌真哈超炮营覆灭后,就一直重建缓慢,此次征日也没有携带火炮。

    而日本国能熟练运用各种铁炮战术,但火炮运用一向落后,国中虽有少量“大筒”、“国崩”,但多放在各大名居城上。史书颇能重笔的关原之战不过用了三门火炮,还是佛狼机小炮,所以此阵日军一样没有携带火炮。

    因此他们彼此逼近到一里范围才停了下来。

    清军步骑肃然列阵,在一处山丘上,多铎取出多尔衮赏赐下来的,自己视若宝贝的千里镜,往对面日军阵地看去。他身边的阿巴泰也有千里镜,但余者各人,便是各旗的固山额真,贝勒贝子,也没能够拥有这样的军国利器。

    对面喧哗一片,他们似乎正在结成鹤翼阵,最前置为弓手、铁炮手,左右两翼由诸备组成先手。二先手,观阵势有若鹤之双翅展开,可谓攻守兼备。

    他们本阵处于一片山坡上,多铎看到一些似乎是藩主大名的人,个个穿着或红或绿或紫的盔甲,华丽非常。他们还多戴有着牛角的头盔。一些人脸上还有面具,颇为狰狞可怕,一些人手上则拿着折扇。

    他们骑在马上,身边有各副将、军师、佑笔、军奉行、军目付等番头,却不知哪一个是总大将,又或许是诸大名联合决策。

    然后他们周边布满了衣着鲜艳的精锐武士,这些人个个身后背着很显眼的大球,或红或黑,多铎知道这东西叫母衣。以竹为架以布撑成,除了装饰之用外,似乎可以用来防止流矢。

    这些人亦是所谓的母衣众,有黑母衣众,赤母衣众等分,若是骑马,则称为马回众。他们算是各大名最精锐的护卫,个个手上持的不是薙刀。就是大太刀。内中更有一些属于旗本武士。

    然后山坡周边又有众多的幡持,个个手上持着家徽旗。迎风招展着。日本军队似乎非常好用旗号,各人手上持的,背上插的,那边阵地就是一片片旗帜的海洋,非常的花枝招展。

    除了军旗外,还有各种各样的马印。个个高杆上挑着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旗,有纸片,有帽子,有扇子。有羽毛,多铎还看到一个大大的灯笼,让他心中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最后就是列在各阵处,由庞大足轻构成的军团备队了,侍大将、枪大将、铁炮大将、足轻大将、弓大将以及其下的铁炮组、长柄组、弓组、骑马队,密密麻麻聚集,各战队之间还有使番来回跑动。

    他们差不多一备有六百二十八人,然后一队有二十五人,内除持镰奉行与小幡持外,基本上是搏战足轻。

    这些足轻戴着阵笠,身穿足轻胴,他们盔甲简陋,多用竹或皮革所制,只有少量使用铁料,但因为日本盔甲喜好涂漆,不是红漆就是黑漆,看上去倒威武不凡。

    多铎还看到军阵中一些骑马之人,不过显然那种矮小的日本马很难算战马,此时的日本“骑兵”应该称马上步兵才是。

    事实上依这些时间多铎对日本骑兵的了解,虽然军阵移动时他们会有很多“骑兵”,到了真正的交战,他们除将领绝对不许下马外,剩余“骑兵”都要下马作战。一些母衣众、旗本武士也可算真正骑兵。

    大清骑兵虽然也很喜欢下马作战,但只是出于战术的考虑,真正要骑兵冲锋还是可以的,这日本好象没听过万骑冲锋的事情。

    他目光特别在那些铁炮手身上掠过,日本火器的名声他是知道的,明国鸟铳最初也是从日本国传入,特别他们火器威力强大。

    当时大清还是建州女真时,朝鲜主簿申忠一出使建州,酋长马臣向申忠一打听日本情况,申忠一称:“倭铳能穿两重真木防牌笼以薄铁者,透过此盔,何足道哉。”女真人之立左右者,皆相顾愕然。

    这种威力强大的鸟铳只是明军中的三钱弹药鸟铳,也就是日军铁炮手使用的三匁筒铁炮。而按他们的装弹药量划分,一匁五分筒到五十匁都有,一些武士更使用十匁筒铁炮。

    这种铁炮的威力,在约二十步距离上,可以击穿大半尺厚的硬木,可以说很少有什么盾牌盾车可以防住他们轰击。

    好在使用十匁筒铁炮的武士还是少,大部分铁炮手还是使用三匁筒铁炮,少量一些人使用六匁筒的铁炮。

    让多铎更放心的是,联合诸多大名,他们整个军阵的铁炮手估计只有二千多,还不如已方的鸟铳手多。毕竟火器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小诸侯玩得起的,他们历史有名的织田信长不过才三千铁炮手,就威赫整个日本。

    而且日本国承平太久了,关原之战已经过去四十几年,现在各藩武备废黜,幕府又不断对西南诸藩打压,诸多遭受改易的武士沦为浪人,各家大名更没钱养兵,特别铁炮手这种非常烧钱的兵。

    此时他们能凑出两千铁炮手已经让多铎感到惊异。

    让多铎皱眉的是,似乎知道这边有大量的火器手与弓箭手,而且威力不小,日军阵地中准备了大量的竹束、步楯。

    他们铁炮战术运用熟练而凌厉,所以相互为了防弹,就开发出了竹束这种防弹利器。以有韧性与弹性的老竹扎在一起。捆成一尺多厚,排成列,就可以有效阻止弹丸的冲击。

    多铎实验过,防弹效果似乎不会差过己方精心制造的盾车。

    若在竹束中挖出孔洞,铁炮手就可以躲在里面射击。

    步楯也是一样,硬木厚达数寸。一人多高,可以有效防护箭矢,弓箭手也可以借此掩护射箭。

    特别日军此次有备而来,不但阵中布满普通的竹束、步楯,阵列前方还准备了大量的车型竹束,车型步楯,不但方便推动移动,而且内中皆有孔洞,士卒不论射箭射铳。皆可躲在内中。

    多铎看得微微皱眉,日军两翼一侧是大海,一侧是山地,己方的骑兵不好从侧翼攻击,只能硬打硬从中间突破。那样就要面对倭人的车型竹束,车型步楯,伤亡就大了。

    好在自己也有犀利火器手,而且为了防护。更准备了大量的精良盾车,就从他们的前面突进去!

    想到这里。多铎看向了身边的阿巴泰。

    ……

    激昂的战鼓中,清军踩着鼓点前进,他们层层叠叠,如墙而进,最前方是汉军旗鸟铳手,然后是各旗弓手。然后是各旗披甲人。他们整齐迈步,盾牌层层,长矛叠叠。越往后阵,长兵虎枪就越发密集,在阳光下闪耀着绚目的光芒。

    日军那边也开始进行战前动员。“嘿嘿呼呼”声不绝,清军继续前进,他们保持整齐的战列,兵器如林,行进中甲片响成一片,密集的旗帜飘扬如潮。

    一些巴牙喇骑马跟在后面,而在队伍最前方,是数百辆由朝鲜跟役推动的精良盾车,护板厚实,铺着牛皮与棉被,可以有效防护铳弹。又有数十骑的外藩蒙古兵奔过盾车,他们一直奔到日军车型竹束,车型步楯前的百多步,但那边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那些外藩蒙古兵又奔近了一些,开始使用骑弓抛射箭矢,引诱他们铁炮手射击。但那边仍然静悄悄的,偶尔一些痛哼呻吟,随后就被严厉的喝止声压了下去,且那些蒙古兵抛射的箭矢也多数被日军阵中的竹束、步楯挡了下去。

    那些外藩蒙古兵跑得更近,冲入日军阵前的五十步,甚至更近,他们的火器仍然没有动静。不过一些步楯后传出悠扬的口令声,声音颇有韵律,好似唱戏的,然后就见一些巨大的步弓从步楯边出现。

    那些日军弓手张开比他们人还高的竹弓,一直拉到满月,然后松开弓弦。

    箭矢的呼啸声非常凌厉,重量超过二、三两的箭矢疾射过来,中者立时闷哼倒地,就是马匹中箭都惨嘶摔倒,

    弓弦崩响中,不时有蒙古骑兵被射翻地上,他们大多身着轻甲,哪挡得住这种近距离非常犀利的日弓?很快这些外藩蒙古兵就轰轰轰的策动马匹退了下去。

    多铎移了移千里镜,这些大名联军不简单哪。

    不过这时清军盾车已经推入日军阵前一百步,那边号令声层层,那些弓手退下,黑压压的火铳管就从那些竹束口探了出来。

    所有的清军都伏低了身子,尽量利用盾车掩护自己,那些推车的朝鲜人也尽量低下了头,双手用力推动盾车前行。

    一百步,九十步,八十步,七十步,猛然一声金鼓声从日军本阵中传来,随后就听铳声响成一片,一股股凌厉的火光从各竹束口冒出,随后浓重的白烟弥漫开来,笼罩了日军阵前数百架的竹束空间。

    多铎有一种心惊的感觉,好凌厉的火器,似乎在威力上不会差过自己经历的靖边军多少。

    他看到一些车辆停止,显然是有一些推车的朝鲜跟役被射中,不过好在盾车精良,后面跟随的八旗铳兵与弓手又尽量利用车辆掩护自己,就算一些人运气不佳被射中,但伤亡显然还不大。

    六十步,又一阵排铳的声音,火光与烟雾在竹束那边连成一片,这一阵排枪似乎清军这边倒下的人更多,一些盾车也被打穿了,可能是那种六匁筒铁炮。

    五十步,日军那边又爆出了更为猛烈的排铳声音,日军的竹束空间已经完全被烟雾覆盖。(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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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边军一小兵介绍:
崇祯七年三月,山西陕西大旱,赤地千里,民大饥。四月,李自成入河南,与张献忠合兵攻取澄城。七月,后金军进围宣府,兵掠大同,沿边城堡多失守。大明内忧外患,风雨飘摇!这年的七月,王斗意外来到大明,成为宣府镇保安州舜乡堡一普通小兵……※※※【大明宣府镇军队等级:小兵、甲长、管队、防守,操守、守备、游击、参将、副将、总兵。】明末边军一小兵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边军一小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边军一小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