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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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清国君臣,正为自己计谋自得时,明军这边,同样为清兵中计感到欢喜。
三镇大军后方,一处丘陵上,王斗,洪承畴,张若麒,王承恩,邱民仰等人,又有余镇总兵们,都在密切关注前方情形。
张若麒持着千里镜看了又看,良久,他抚须哈哈大笑:“忠勇伯果是妙计,奴贼入我觳矣”
身后的王朴与符应崇立时赞道:“妙计,确实是妙计,忠勇伯与洪督师运筹帷幄,张监军明见万里,皆是当世人杰。”
王斗微微一笑,放下千里镜,他身旁的洪承畴也是抚须含笑:“观奴兵动静,他们定然以为,我师主攻方向为石门山,锦州东,待吴将军他们攻下各山,立时挖壕立寨,我主力则西进女儿河,定让贼奴大乱阵脚”
辽东巡抚邱民仰郑重道:“此计只可迷惑一时,待我师西进,贼奴很快会反应过来,时机稍纵即逝。”
他眺望前方:“盼望吴将军,马将军,唐将军很快攻占石门山,立住阵脚。”
此次明军方略,便是吴三桂三镇,先期夺下石门山。还有小凌河西岸河谷地。随后大军摆出进军渡河的架式,吸引锦州城下清军主力的注意。
随后余镇趁机西进,清兵定然有一段时间的混乱。
而女儿河之失,是奴酋黄台吉忍受不了的,肯定要主力援救。待他们大军走之一空,吴三桂等人,就可趁机渡过小凌河,在锦州城东,与城池内的祖大寿诸人汇合。
目前看来,清军的反应都在众人意料之中。就在前几rì,马科,唐通等人的大营,都移到了黄土岭东侧。造成明军主力,密密集在石门山下的假象,清军的判断失误,也在必然。
洪承畴瞥了身旁的王斗一眼,看他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一点看不出内心思想,其一身蟒袍,气度非凡,真是龙虎之相。这个由普通小兵最后荣登伯爵的家伙。处事老辣,城府极深,便是自己宦海多年,面对王斗时,也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他心中暗叹,王斗在辽东大军中说话份量越重,而且他凭借的是自己影响力与能力,并非胡搅蛮缠而来,各人便是口不服,也不得不心服。
他与邱民仰等人。虽然力挺吴三桂,马科,唐通诸员辽东系官将,但若是各员没有拿出手的战绩,他也不好明面上过于支持。希望这次石门山之战,各将能有一个好表现吧。
……
吴三桂宁远军。马科山海军,唐通密云军,近五万的人马,cháo水般的逼到了石门山脚下。最后滚滚大军,在当地一个称为大慕屯的地方停留下来。
此时摆在大军前方,山岭起伏,地势由南向北,由东向西,慢慢高起来。
大军西侧前行数里,便是西石门,rǔ峰山与石门山相交处。此处山势比较陡峭,战车不可通行,易守难攻,但若攻下此地,大军便可顺着山后平缓的坡地,一直通到女儿河与小凌河相汇处。
该处也是敌人重兵把守之地,激战时,旁边rǔ峰山的清军,同样可以过来援助。
而石门山中部,有几处山岭坡地较为平缓,至于小凌河与石门山之间的河谷地,地势大多平缓,只是宽度不等,有时宽达数里,有时又不到一里。
此时三镇大军后方中军处,马科,唐通,吴三桂几镇总兵,正在意气风发地对着一辆大车上的沙盘指指点点。
这块沙盘,也是靖边军赠送的,沙盘确是好物,排兵布阵,彼此双方形势,皆是一目了然。各人再对王斗,对靖边军有想法,对这沙盘,都是爱不释手。
这次大战,三镇除留守少部分兵力营中外,余者大部分拉出,此时各总兵身旁围绕的,尽是顶盔披甲,举止悍勇的各营将官。
三镇攻打石门山,又肩负着渡河接应的重任,以宁远军的实力,还有吴三桂在蓟辽总督洪承畴心中地位,又有他背后强大的门阀背景,所以当仁不让,三镇总兵,皆以吴三桂为首。
就见吴三桂指着沙盘款款而谈:“洪督方略,此次我三镇大军,马帅主攻石门山,唐帅攻河谷,末将则策应押阵。山岭难攻,此战关键,还是在东路的唐帅部,若能攻下水手营壕沟,唐帅的军队,就能迂回到石门山背后,与马帅一起,前后夹击包抄,如此,奴贼定败”
本来依洪承畴的方略布置,是由吴三桂攻打石门山,马科策应支援。
不过今早议事时,马科不知吃错什么药,抢着要当先锋。看他立功心切,洪承畴也不好打击他的雄心士气,而且大军奋勇向前,也是他乐意看到的,便替换下了吴三桂,由马科担任攻山先锋。
此时军略的安排,便是马科部,分兵二路,攻打石门山,唐通部在战车掩护下,一直沿着河谷行进,直到攻打到小凌河与百股河交汇处,也就是后世的百股大桥处,然后从背后,对石门山发起攻击,双方配合,夺下山岭。
而且三镇大军攻占石门山后,立时在小凌河边立寨,挖掘壕沟,撘建浮桥等,为过河作准备。
清军虽然在河边建了不少浮桥,到时肯定全烧了。眼下小凌河虽然水量减少,不过人马仍然难行,且河中多烂泥水塘,辎重车马。非有浮桥不可。
撘建浮桥的地带。主要在沙洲的东段,女儿河与小凌河相汇处形成一个颇大的沙洲,便是后世的东湖公园所在,此处水流湍急,之间的地方,却是难以撘建浮桥。
听着吴三桂的解说,马科与唐通都是微微点头,或摸胡须,或抚衣甲,一付珠玑在握的神情。
唐通看着吴三桂。眼中隐晦地闪过嫉妒的神情,他今rìjīng心打扮,一副jīng致的山文甲,披着大红披风。面如冠玉,看起去风度翩翩,不过与吴三桂一比,便若草鸡与凤凰的区别。
吴三桂本来就非常英俊,否则不会有“白皙通侯最少年”的美誉,世家子弟那种风范,也不是唐通能比的。
而且吴家与祖家,都是辽东土豪,有二者支持,吴三桂自然官运亨通。加上他本身文武双全,武艺骑shè都是一等一的漂亮,同龄人当中,隐隐有一种难以想象的压迫力,况且吴三桂还比他忻多岁。
不过他面上却是一副佩服的神情,笑嘻嘻赞道:“吴将军不愧为辽东虎将,解说起来,就是清楚明白。”
马科一副慈祥长者形象,感慨道:“后生可畏哪,本帅不服老都不行。”
不过随后。他以轻蔑的神情,指向石门山的清军道:“区区数千鞑虏,我山海军定然一鼓而下,将其剿灭,夺取山岭”
唐通等人大声喝彩。马科身后的山海镇各将,也觉得大帅气势很足。在各将面前大涨脸面,纷纷叫道:“大帅威武。”
“大帅虎威,区区东虏何足道哉。”
各将中,以他的亲将马智仁,还有新入正兵营的原蓟镇游击白厚仁叫得最响亮。
不久前,蓟辽总督洪承畴,从蓟镇溃兵中,补充了上千人的骑兵给马科,皆是原蓟镇正兵营的兵马,各兵战力在镇中都是数一数二。唐通部也补充了一百骑兵,由此可见,洪承畴对他们的袒护之意,二者虽被降罪,然实在好处得了不少。
而蓟镇各将中,前营参将马甫名,左右参将陈龟图、谋孙田、游击潘吉溪、叶齐榜等人皆被治罪,唯有白厚仁等寥寥数人逃过惩罚。被补充进马科部后,白厚仁一心想抱马科的大腿,各种场面下曲意逢迎,马科对也他用心拉拢,将帅间一片和谐。
吴三桂也赞道:“马帅宝刀不老,三桂佩服。”
他对马科,唐通说道:“二位大帅放心,宁远军在此押阵,若有不支,末将立时领兵支援。”
马科抚须微笑道:“如此,本帅就放心了。”
三人言笑晏晏,蓟辽军一体,平rì里,马科与唐通,就与吴三桂等走得近,加上吴三桂刻意拉拢,此时明面上,各人可用一团和气,jīng诚团结来形容。
几位大帅说话,神机营游击符廷福,神sè傲然地立在一旁,对各人有些爱理不理的样子,不过吴三桂转向他,微笑道:“现奴贼寨墙,有大量的土袋土筐,铳炮轰击不显,待会攻山,还需神机营臼炮大力协助。”
马科哈哈笑道:“确实,待会可少不了符将军的利炮。”
唐通更亲热地道:“此次大军协同作战,符将军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本将能办到的,一定全力去办。”
臼炮之利,先前的黄土岭大战中,各人都有所听闻,吴三桂更亲眼看到。因为马科等人的强烈要求,所以在洪承畴的协同下,符应崇支援了三镇五十辆火箭车,二十门臼炮,由自己亲近将领符廷福率领。
随吴三桂等出战,符廷福其实有些不情愿,他很想随在靖边军身后,这样又安全,得到的功劳也多,不过上峰将令下,他也不得拒绝。
神机营各将皆是傲气凛然,虽然在王斗面前只能做孙子,不过便是面对吴三桂,他们个个也是摆足架子,等闲之辈,不能让他们垂下眼
此时符廷福高昂着头,只用眼角扫过眼前的三镇将领,淡然道:“都是为国效力,本将也没什么要求,只是务必要保证炮手箭手的安危,也不能没了兄弟们的功劳。”
马科眼皮闪了闪,很快又拍了拍符廷福的肩膀,亲切道:“符将军只管放心。这攻山的奇功。定然少不了神机营的一份。他们又是远远的打炮,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
“嗯。”
符廷福仍然负着手,昂着头,从鼻孔中哼了一声:“如此便好。”
看他的样子,三镇将官都是心中暗骂:“什么鸟神机营,花花架子罢了,还摆什么臭谱。”
马科仍是笑嘻嘻的,唐通的笑容有些勉强,只有吴三桂微笑道:“有劳符将军了。”
……
接下来马科与唐通,快速安排攻山将领。得到命令的镇中官将,都大声喝令。他们接过令箭,大踏步而去,看他们的表情。似乎个个充满百折不回的决心与意志,看得马科等不住点头,军心可用。
当然,山海镇中有几个官将接令后,转过身时,脸sè有些难看。
山海镇是大镇,镇中营伍复杂,更有许多是班军。此时攻山任务,马科身为总兵,理所当然的。他的正兵营摆在最后,二路攻山中,则有许多班军将领,负责攻打最艰难的西石门。
而与马科亲近的一些将官,则攻打山势平缓的中石门,如此明显的厚此薄彼,怎让各位班军将领心下不怒?
不过明面上,他们都不敢流露出不满之意,马科是总兵,有节制调遣他们的权力。而且若被马剥皮记恨在心的话,各人的官位前程,更是一片暗淡。
只得拼了,好在石门山鞑子不多,敌寡我众之下。攻占石门山,还是容易的。
辰时时分。三镇将领安排,排兵布阵,终于完成,浩浩荡荡的人马,分为三路,往西石门,中石门,还有河谷地涌去。
王斗放下千里镜,眉头微皱,从卯时大军出营,一直到辰时才发起进攻,这些只依靠少量家丁的老式军队,效率太慢了,若是靖边军,便是杨国柱的军队,也早早与鞑虏交上火了。
不过看看身旁的洪承畴,邱民仰等人,显然对马科,吴三桂等人还是满意的。这样的作战速度,多年来,他们都己经习以为常,而且三镇的军队,看起来士气如虹,cháo水般的涌去,声势不小。
“明军总算攻山了”
rǔ峰山城的皇太极等人松了口气,一切的谋划,终于落下了帷幕,战事不可逆进行,就看最后的结果了。
豪格更是骂骂咧咧道:“拖拖拉拉,要不是有靖边军,这样的军队,我大清铁骑,只需万余,甚至几千人,就可以击溃他们”
不过话是这样说,看着山下无边无际的明军,往东看去,就见一片红sè盔甲的向北涌动,他仍然面sè郑重。
明显看得出来,明军使用人海战术,若干营为一波,他们的攻势肯定一波紧接一波,石门山守军不多,就算有寨墙壕沟,显然也难以坚持很久。
其实代善等人,曾有建议,在rǔ峰山上部署jīng骑二万,埋伏环列待战。待明军自西石门攻入,进入两山间的洼地时,伏兵四出,定然可以给攻山的明军,造成惨烈的杀伤。
不过这个建议,给皇太极否决了,如此虽能杀伤不少明军,不过与总体战略相违。
若明军在石门山伤亡惨重,谁知道会不会退缩回去,不再理会锦州城存亡,两军长久相持,是皇太极不愿意看到的。
明国虽然天灾,粮草供应紧张,显然的,还是比清国优胜得多。最近情报勘测,那王斗还搞出什么鱼干,大大缓解粮草压力,皇太极虽想效仿,不过清国境内渔民缺乏,想要捕捞鱼干,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在休与大胜两间,皇太极选择了后者。
……
明军浩瀚的人马逼近山岭,石门山的清军严阵以待,高层间的战略,不是彼此双方普通军士能了解的。对明军来说,攻下石门山,大功一件,对守山的清军来说,同样如此。
山岭一座火路墩之上,满洲正白旗,巴牙喇纛章京阿济格尼堪,冷冷地看着山下逼近的明军,前些rì武英郡王阿济格的战死,对他打击极大。而护卫不力,阿济格尼堪,也受到了皇太极的惩罚。
一等参将的实职被剥夺了。虽然署巴牙喇纛章京的头衔不变。不过对年不到三十,正chūn风得意,被皇太极誉为少年能杀敌的他来说,这是难以忍受的耻辱。
而且他隐隐知道石门山的战略,便是守得再好,最后也是撤退的命运,这让他心下更是沮丧。
不过他旁边一个朝鲜军参将金浩楠,却不能了解高层的战略,见明军势大,漫山遍野而来。不由脸sè苍白,哆嗦道:“这么多明军,我军守得过来吗?阿济格纛章京,可否派出人马。向大汗他们求援?”
阿济格尼堪正在心头愤愤,闻言一腔火气都向这个金浩楠发泄,他劈头盖脸的皮鞭抽去,一边抽一边骂:“让你守山就守山,你个高丽奴,啰嗦什么?”
那金浩楠措手不及下,被打得连声惨叫,抱着头只在火路墩上逃窜。同时心下委曲不己,自己好心好意的询问,结果得到的这个待遇。真是冤枉。
火路墩上,还有一些正白旗的官将,以及一携鲜国的将官。看到阿济格尼堪猛抽那金浩楠,各满洲官将只是窃笑,而朝鲜国的将官们,则脸上露出耻辱的神情。
堂堂己方一个参将,如奴才一样被鞭打,这些该死的胡狗,真是人面兽心,喜怒无常。
各人都有兔死狐悲之感。不过悲愤虽悲愤,他们却不敢说什么。顶头上司都被鞭打,他们这些底下兵卒更不用说了,只得感慨奴才难做,满洲人的奴才更难做。
“这些该死的南蛮。又用灰弹,毒弹了。”
镶白旗的甲喇章京颜扎。恼怒地看着山下的明军,他防守的是西石门。本处山岭起伏,易守难攻,只有一些两山交夹间,才有一些略为平缓的山道,而这些山道间,都挖了壕沟,竖起了寨墙。
石门山防守,虽以正白旗甲兵及朝鲜兵为主,然也有少量的镶白旗及余旗甲兵。他领甲喇内两个牛录防守的,便是其中两道山岭,一条山道。
前些rì的黄土岭之战,颜扎的部下损失不少,老部下,牛录章京宁尔佳最后更是重伤阵亡,让颜扎心疼不己。
而宁尔佳之所以重伤阵亡,便是因为明军的火炮,此外他们的毒弹,灰弹,更具有强大的杀伤力。所以看到山下明军再次动用臼炮,他心中的愤恨,便是倾倒整个辽河水,也难以洗清。
他的身后,站着脸上满是干瘦jīng肉,留着两撇鼠须的牛录章京钮咕禄。他也没了往rì智囊风采,亲家宁尔佳的死去,让他起了思退之心,盘算着待锦州之战后,能不出征就不出征吧。
他看着山下,离着己方不到二里,朝着防守地带,密密麻麻,不知聚了多少的明军人马。其中一个隆起的丘岭上,摆着一些高高架在四轮炮架上的短矮火炮,这叙炮看着不起眼,然打来的灰弹与毒弹,却是yīn毒无比。
他喉咙上下滚动,下意识的看了身旁旗中勇士一眼,他们个个也是忐忑不安,各人的身旁,还摆着一桶桶的水,内中浸着大量的布条。
清军应对明军的毒弹灰弹,唯有如此之法了,不过也只可减缓明军毒弹灰弹造成的伤害,事后的后遗症仍然不少。
想想很多中了毒弹灰弹的勇士们,直到现在仍然伤痛毛病不少,各人心下都是发毛。
终于,在清军的紧张注视中,神机营的大爷们,终于悠闲地用方器与圆器,测好双方距离,调好了炮管的仰角。
颜扎猛然一声大吼:“全部蒙上湿布”
由于吼声过大,他的大饼脸差点挤到一起,配上他的塌鼻子,还有脸上众多的疤痕,形象之恶,足可止小儿夜啼。
吼声中,他身旁的戈什哈,紧张地给他递上一条湿布,然后不忘自己也蒙上。
钮咕禄同样敏捷地将一条布带扎在自己脸上,不顾滴水不断滴在自己衣甲上。紧紧地躲藏在寨墙之后,只小心翼翼的探出一个头,朝着山下张望。
“嗵”
低沉的炮响中,一里多外的丘岭上,一股白烟冒起,一颗毒弹呼啸过来。
有如炮响序幕,嗵,嗵声音不断,不但是该处明军炮阵,便是石门山余者几处神机营臼炮阵地,皆炮响声音不绝。
山岭下,大团的浓烟与火光冒起,炮弹的尖啸声一阵紧接一阵。
……
与此同时,沿着小凌河西岸,大股大股的密云军,以战车为掩护,顺着山与河间平谷地,紧张行进。
第492章 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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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门山下杀声震天,戴着红笠军帽,穿着短身罩甲的山海军战士,cháo水般的一向各处山岭攻击。
雨点般的滚木擂石,不时从山上投下,利箭穿梭,山上山下,尸体伤者层层叠叠,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与硫磺硝烟味道。
战事绞着,守山的清兵虽少,但颇为坚韧,那些满洲兵shè的箭又准又狠,那些朝鲜兵,许多是使用投石机的好手,他们也有许多鸟铳。而明军这边,兵力虽优,但山势崎岖,施展不开,战车也推不上来。
他们只得以盾牌掩护,面对清军的鸟铳利箭,往往才攻到寨墙壕沟前,就被打得哭喊奔逃回去。
而这个距离,清军的弓箭,个个准头奇好,他们的箭,虽然shè得不远,但破甲与放血能力极强。很多山海军战士,身上中箭,很快就觉得虚弱无力,失去了战斗力。
朝鲜军的鸟铳,虽然不能与明军相比,但若这个距离中弹者,造成的后果同样非常可怕。
西石门,甲喇章京颜扎防守处。
如当rì黄土岭的防线一样,该处的寨墙壕沟,同样也是一墙三沟式。
一道土墙,三条壕沟,吸取了黄土岭之战的教训,原本的寨墙,许多是石墙的,现也全部改为土墙。土墙前方。还堆了不少的土筐土袋。用来防止明军的红夷大炮。
因为该处的山势崎岖,只有两岭之间,才有一些平缓坡地,有一些可以行走的山道,而建在两岭间的寨墙,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此时寨墙前方,己经倒下了不少明军的伤员尸体,流淌的鲜血,在阳光下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很多沾满血肉的擂石,在山坡山道上,滚得到处都是。
爆豆似的鸟铳声响起,寨墙后的朝鲜军。cāo着听不懂的高丽话,纷纷叫嚷着扣动板机。
又一波攻山的明军惨叫倒下,他们虽有盾牌掩护,但轻型的盾牌挡不住铳弹,若是尽数包铁的盾牌,重得没几人提得动。山海镇的明军,并不习惯使用鸟铳,便有用火器者,多使用三眼铳。
三眼铳的shè程威力,哪是鸟铳的对手?若使用弓箭。他们又哪shè得过寨墙后的清兵?
而且因为地形的缘故,该处兵力施展不开,每波攻击,纯属添油战术。
弓弦响动声不断,在那些朝鲜军shè击的同时,寨墙上的清兵,一的shè来箭矢。
大而沉的步箭咻咻而来,转眼间,该波的明军,就不断有人惨叫中箭。那些中箭者。只觉身上一冷,随后快速的,就身上虚软无力。而从旁人看上去,这些中箭的军士,个个血流如注。极为吓人。
“轰轰!”
雨点般的擂石,从寨墙后闪出。随后借着冲势,从山坡上重重滚下。
在这些攻山明军恐惧的目光中,很多圆滚滚的擂石,劈头盖脸迎面冲来。
一阵阵嚎叫中,许多明军,当场被撞得筋断骨折。
撞中身体的,个个口喷鲜血,若是被撞中手脚,就是手脚断折的下场。
很多人当场白森森的骨头露出来,抱着伤口处,个个痛不yù生。
这些明军,战斗意志谈不上坚决,再看战友凄历的嚎叫,身上的惨状,再没有攻山的勇气,立时溃败。他们大叫大囔,喊叫着奔逃山下,连上官们声嘶力竭的咆哮声也不理会。
攻打该处的明军,又一次失败,寨墙上的颜扎哈哈大笑,得意万分:“这些尼堪,就是不堪一击!”
……
山下的马科脸sè铁青,恼怒非常,原以为轻而易举的攻山战事,竟料不到如此艰难。
西石门难攻,倒在他的意料之中,那方山势险峻,攻打的山海军中,也多是班军,本身战力就比不上营兵。但他寄托厚望的中路军,同样进展缓慢,这让马科挂不住脸了。
那方地带,少量的战车可以前行,此战神机营的大部分臼炮及火箭,也布置在那方山下。攻打的几营兵马,也是与他亲近的几个镇内游击参将,相比那些班军将领,待遇不知好了多少,兵力也更为雄厚。
比起西石门,这方的鞑子守军是多些,不过比起攻山的明军,却是明显的兵力薄弱。一千多鞑子与朝鲜军甲兵,加上一些杂役余丁什么的,竟也打成这个德xìng。
不说马科挂不住脸,看到这样的战果,三镇大军后方的洪承畴眉头皱起,大失所望,王斗也是摇头。他身后的靖边军各将,都是现出轻蔑的神情,王朴,符应崇等人嗤嗤而笑,窃窃私语,大说风凉话。
看他们的样子,辽东巡抚邱民仰等人,心下都不是滋味,他们明里暗里的扶持,却是这个结果。难道蓟辽军,真是扶不起的阿斗?或许,要替换下马科,让吴三桂上了。
rǔ峰山城的皇太极等人也是冷笑,明军如此战斗力,让他们大大放心。现在就让山下的明军猖狂,待渡河之战时,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噩梦。
猛然间,山上又是一阵哭喊传来,马科一惊看去,却见左营一股官兵拼命逃下,身后追杀着数十个正白旗甲兵。
这股官兵有近千人之多,追杀出寨墙的鞑子兵,不到百人,然这些官兵却没有一人敢回头迎战,个个丢盔弃甲,失魂落魄,还有许多人拼命的大叫:“败了,败了!鞑子太凶了,大家伙顶不住了!”
这些人的溃败,影响到后续攻山的队伍。很多人同样发出喊声。掉头就跑。一些推着战车,佛郎机的家伙,同样抛下战车,火炮,应和着回头奔逃。
山岭下一处丘陵之中,架着十门的神机营臼炮,还有二十辆火箭车。
看着前方的山海兵,喊叫着从丘陵下奔过,那些神机营的兵士们,都是呆呆互视。临战前。符游击再三肯定,向他们保证己方作战时的安全,眼下的情形,算是安全吗?
再看一些凶神恶煞的鞑子兵。己经挺着虎枪挑刀冲来,离己方不过百余步。
虽然这些神机营军士都装备鲁密铳,连炮手,箭手,护卫军士什么算上,丘陵上也有近二百人。不过面对不到百人的鞑子甲兵,他们同样大声惨叫,丢下火炮火箭,昏头昏脑也跟着人流乱窜。
前方山野的哭喊喧嚣,让马科等人看得目瞪口呆。神机营游击符廷福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随后他回醒过来,面sè苍白。
神机营的军士,个个都是关系重重,人脉深厚,若自己带出的兵马折损严重,待回到京师,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他一声大吼,冲身旁的马科咆哮道:“马总镇。这就是你保证的安全吗?战前你说,我神机营将士都是远远的打炮,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现在你看看,离得是很远,不过鞑子都冲到火炮前方了。这就是你的保证?马科,若我部下有所折损。我不会放过你的!”
马科猛地看向符廷福,眼中神情难测,看马科如此yīn森的样子,符廷福倒是心中一跳。
却见马科脸上又露出笑容,说道:“符将军放心吧,神机营的兄弟们,都会没事的!”
他吩咐身旁一个亲军小校:“去,告诉祥凤,让他顶住了,一营的兵将,让几十个鞑子冲溃了,说出去都是一场笑话!”
随后他语声变得yīn沉:“那几十个鞑子不死,就算我不当场砍了他,事后弹劾,蓟镇那帮官将,就是他们的下场!让他记着了!”
那小校领着一些亲兵去了,他看远去的背影,马科看着石门山喃喃自语:“这山,我一定会打下的!”
吴三桂面有忧虑,石门山之战打成这个结果,是他意料不到的,他说道:“战事如此,马帅可要宁远军支援?”
唐通也在旁笑道:“若要支援,小弟挤挤,还是可以派出一些兵马的。”
他面上关切,其实语中不无兴灾乐祸之意,相对马科,他的东路军,倒是进展顺利,到时攻打到石门山后,便是一份漂亮的战绩。
马科嘿嘿而笑,说道:“放心吧,本帅还应付得过来。”
他看向自己的亲将马智仁:“该我们正兵营出动了,山海关这么多营伍,还是要看我们的!”
他恶狠狠地道:“将银箱搬出来,敢为先锋者,每人赏银五十两,事后都算奇功。老子就不信,区区几个山头,我山海镇的官兵会冲不下来!”
“敢为先锋者,都有重赏!”
立时马智仁与身旁一些亲兵大吼,马科身旁,新入正兵营的原蓟镇游击白厚仁,同样大声咆哮。
在厚赏的诱惑下,立时正兵营众多亡命之徒纷纷报名,甚至山海镇,别的一些营伍军士,也纷纷前来报名。
见众情踊跃,马科满意点头,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此言不虚也。
不但如此,马科还对符廷福道:“符将军,等会攻山,还需要神机营火炮火箭的支持。将军也知道,临战撤退,这是要杀头的!若攻下山岭,该有的功劳,一分也不会少于将军的!”
符廷福也知道这个道理,他虽然囔囔着要让神机营炮手撤下,退回营地去。不过也只是说说而己,真的如此,说不定被洪督一刀砍了,连符副将与忠勇伯,都不好为自己说话。
他咬咬牙,说道:“好,末将就再信马帅一次,不过记得了,一定要保证我营中将士的安危!”
马科大笑:“放心吧,符将军只管安心吧!”
他面上大笑,然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
午时,石门山。
“嗵!嗵!嗵!”
炮弹呼啸。轰轰地在石门山各处寨墙内炸开。一股股诡异的浓烟弥漫,还有些炮弹炸开,白蒙蒙的粉末四处飘扬。
“咻咻咻!”
烟火飞腾,无数的火箭从火箭车内奔出,似乎铺天盖的往清军阵地飞shè。
久攻不下,伤亡颇重,明军己经打上火了,在马科的命令下,神机营的臼炮及火箭,集中在中石门山下。还顾不得误伤自家营中将士,在明军攻山的同时,命令山下的神机营火炮火箭,向清军阵地发shè。
这些臼炮及火箭。先前己经发shè很多轮了,不过因为在发shè的时候,清军可以躲避寨墙之后,待随后明军攻山时,他们又出来迎战,所以效果一直不显。
所以马科下令,在己方军队攻山时,神机营臼炮及火箭同样发shè,如此让清兵出来迎战,无法躲避。增加毒弹火箭等杀伤效果。
马科似乎豁出去了,山海镇多个营伍,两万余军队,己经全线进攻。打头阵的,还是他的正兵营,奔在最前方的,更是那些拿了赏银的先锋好汉。
古时冷兵器作战,纯属体力活,特别那些先锋死士,更需阵前发放肉食。
此时他们个个吃饱喝足。抄刀抄枪的,吼声如雷,往中石门山的寨墙处奔去。
很多人更背着大筐,内中装了不少万人敌,因为黄土岭之战。万人敌的效果显著,所以此次马科三镇攻山。洪承畴从库房中搬了不少万人敌出来给他们。
虽然比不上靖边军的万人敌,个个大而沉,扔得不远,不过近距离作战,仍然威力不小。
“杀鞑子啊!”
正兵营的先锋好汉们吼叫着拼命奔跑,他们中的一些军官,也是声嘶力竭地呼喝鼓动着,在这些好汉的鼓舞下,cháo水般的山海军,往石门山奔涌而去。
……
“看来这次难守了!”
山岭的火路墩之上,满洲正白旗巴牙喇纛章京,阿济格尼堪,冷冷地看着山下呐喊逼来的明军,从山上看下去,他们黑压压的,似乎无边无际。
守山的甲兵虽然悍勇,毕竟兵少,更痛苦的是,阿济格尼堪知道石门山只是弃地,迟早都要放弃,在高层的谋略当中,勇士们的坚守都毫无意义。
而且,此次明军似乎铁了心了,便是勇士们拼命,敌众我寡下,也不可能坚守多久。
还有,明军的毒弹与火箭不时shè来。
因为明军cháo水般涌来,己经离得不远,守护寨墙的清兵们,也不敢离开躲避,害怕明军趁虚而入。
那些该死的毒弹灰弹,不停在寨墙前后爆炸。
诡异的浓烟越来越多,便是众人口鼻蒙上湿布,浓烟侵入后,仍然咳嗽不己。久之便双目晕眩,头痛yù裂,让守山的清兵恐慌不己,特别那些朝鲜兵,己经纷纷嚎叫乱窜。
还有一些灰弹,爆炸开后,便是石灰弥漫,众人口鼻可以蒙上,然眼睛蒙上,又如何作战?
一些守寨的军士,正巧被爆炸展开的白灰笼罩后,无不是捂着自己双目凄厉嚎叫。
当然,明军在己方攻山时发shè臼炮与火箭,误伤自己的现象不少。臼炮还好,在明军正上空爆炸的少,就算毒烟在空中弥漫,到达地面时,己经威力大减。
关键是一些火箭,或许是质量原因,或许是存放久了,火药受cháo。神机营一些火箭shè出后,不是往空中奔去,而是扭着身子乱跑,将前方一些呐喊冲锋的友军shè翻不少。
然总体而言,似乎无边无际的明军,还是喊叫往石门山冲来!
看山下明军如此之多,阿济格尼堪身旁的朝鲜军参将金浩楠,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只是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
……
马科的军队在与清兵激战时,唐通的密云军,同样沿着小凌河西岸前行。
比起艰难的攻山战,他们的前行就顺利多了。
这条狭长的河谷地带,虽然某些地方丘陵起伏,官道蜿蜒曲折,然大体而言,都是平缓松软的河谷地。有些地带,还地形宽阔,山与河之间,离得颇远,适合战车大队的行进。
主帅唐通的xìng格。也影响了镇内各营的兵将。行进时,这些密云军都颇为谨慎,小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他们小心翼翼行进,不过沿途并未遇到多少的鞑子兵马。密云军的风格还有一条,便是喜欢集中优势兵力,消灭少量的敌人,简单来说,就是喜欢以多打少。
不论遇到清兵多少。五十人,一百人,他们至少都要集中三千人以上的兵马围殴。
如此谨慎的态度,加上这种地形。敌方兵马施展不开,便是使用骑兵,都没有多少迂回的余地。所以他们行进虽慢,取得战果不少,途中各营兵将,不时向主帅唐通报捷。
或是斩首一级,或是斩首五级,胜利的消息不断。
如此也让唐通脸上有光,在马科与吴三桂面前,颇为自得。
东路军激烈的大战。发生在水手营地前方。
此地的东侧,一条浮桥直接架到对岸,通向不远的小凌河堡。
手水营村寨前方百步,挖了一条深深的壕沟,断绝了官道行进,寨墙壕沟之间,以吊桥起落通行。
守护村寨壕沟,约有数百的满洲各旗甲兵与朝鲜兵,还有约二千多的杂役什么的,算是此行敌军兵力最雄厚的地方。不但如此。村寨的左面是石门山,山势平缓,山上的清兵,有可能冲下来援助。
唐通入援时,号称万余强军。实数八千多,此战除留守千人营地外。余者大多出战。内中,有三千人为他正兵营的马步官兵,余者分为两个营,分别一参将,一游击,皆是唐姓,算唐通的族亲,所以密云军还是很团结的。
见前方鞑子兵马雄厚,当头出发的左营与右营将官,都不敢怠慢,紧急向正兵营求援。他们一直在烈rì下等待,直到由唐通亲将唐宗率领的正兵营到达。
唐宗到达后,见对面鞑子兵军马雄厚,同样非常谨慎。三营将官好一番商议后,集中各营三百多辆的战车与炮车,内有大量的佛郎机与百子铳,分守前方与左方。
这些战车火炮,层层叠叠的排布,各营的军士躲藏在内中,亦步亦趋的逼战。
离寨墙百多步,密云军火炮齐鸣,大量的佛郎机与百子铳,向前方喷shè大股的火光与硝烟。
小心谨慎的人,都善于发挥自己的优点,军队也是如此。密云军或许知道,近战肉搏,自己与鞑子兵差距不少,所以他们大大发挥自家战车火炮的威力。
而且佛郎机炮发shè快速,虽然炮子不大,多是数两,或是一、二斤,不过如冰雹似的炮弹呼啸过去,有若霹雳般声响中,寨墙上土石横飞,墙后的清军个个狼狈不堪。
剧烈的震动力,使得人五脏六腑都要破裂似的,很多人的耳膜更是震得生生发疼。
这种炮弹的呼啸,一轮接一轮,层层叠叠的战车推进又推出,各战车炮车上的火炮,从巳时双方接战,一直响到午时。
这漫长的时间中,壕沟寨墙那方的清兵一直光挨打不能还手。
这样的地形,也容不得他们使用别的方法,真是憋屈无比。
午时中刻,水手营的清兵终于得到撤退命令,数千的密云军,静静地看着他们退走。临行前,这些清兵还烧了水手营到小凌河堡的浮桥,数千的密云军,仍然整齐排列,没有一个人轻举妄动。
清兵走远后,唐宗各将,仍然持谨慎态度,并不追击,他们在密密的战车掩护下,沿着小凌河边逼去。
此后只余一些小规模的战事,未时,唐宗各将,在无数军士的簇拥下,静静地看着一些清兵,在烧毁小凌河与百股河交汇处一座庞大的浮桥。
不但这座浮桥,该桥上流,还存在多座浮桥,尽数浓烟滚滚,火光烛天。若唐宗等人急派兵马抢夺,说不定可以抢下几座浮桥,不过他们只是静静看着,未开一炮,未放一箭,一直等这些浮桥烧毁完毕。
数千密云军,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回顾身前左右,皆是意气风发的脸sè,唐宗哈哈大笑,喝令身旁一个亲卫:“我师浴血奋战,与奴反复搏杀后,赖圣上洪福,洪督师运筹帷幄,唐大帅指挥若定,终攻占水手营,攻占百股河岸,完成我师战前预定方略,此战,大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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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3章 逼向女儿河(上)
老白牛:明天去厦门了,我会尽量抽空写作。
……
“援军来临了?”
当石门山,小凌河边杀声大作,铳炮鸣响时,锦州城内的祖大寿、祖大弼等都非常关注。这些rì,清兵对锦州城一rì数攻,城内的守军,都感觉难以坚持。
不过今rì,城外清兵,破天荒的没有再次攻城,反而是石门山那方,隐隐传来激烈的撕杀声。
祖大寿等关宁军将,不约而同登上城池西南的千年辽塔,往东面的石门山处张望。放眼身旁各将,皆是喜形于sè,特别当小凌河那边传来浮桥焚烧的火光浓烟,显然增援的明军,己经打到了河边。
消息传开,锦州城池无论军民,均是欢呼雀跃,明军很快就要过河了,锦州之围要解了。
只有祖大寿叹息:“此为贼奴jiān计啊,大军想要渡河增援,难”
他看着城外数里处,层层叠叠的清军营寨,心下忧虑,明显的,贼奴使的是半渡而击之术。他可以预见,一场惨烈的血战,将在小凌河两岸展开,援军顶得住吗?
……
“快去报捷”
唐宗最后对那亲卫吼道,顺手抛去一锭五两重的银子。
那亲卫喜滋滋的收下,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五两银子,待捷报传到,又有赏银,真是肥差也,他跨上马匹,往后方急速奔去。
此后唐宗各将对着河流对岸指指点点,小凌河在纳入女儿河后。河水暴涨,形成广阔扇地。眼前的地段,对面有石桥子水,又有百股河水。东至紫荆山下,转向东南流出。
可以明显看到,此时河流对岸,数里,十数里之外,在锦州城的东面,北面,遍布着清军连绵的军营旗帜。他们将锦州城团团围困。对岸边上,各sè清军哨骑密布,己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注视范围之内。
半晌过后。唐宗面庞上露出一丝冷笑,漫手指道:“依我师方略,我军在攻占河谷地后,立时河边立寨,挖掘壕沟。再次的前后包抄,从背后攻打石门山。不过兵凶战危,岂可不慎?马帅那边兵力雄厚,也不急于一时。还是将我们的营寨壕沟立起来再说。”
身旁各将大赞,唐参将未预胜。先预败,深得兵法jīng妙。此等举动,足让我军立于不败之地。
当下数千密云军忙活起来,沿着河岸,深深的挖掘壕沟,壕沟边上,还密布战车,便是清兵突然渡河,己方也可以从容不迫迎战。背后的一些山地中,同样密布兵马,深挖壕沟。
众军挥汗如雨,唐宗等将,不时来回指导,早将山那边苦战的马科部,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
在臼炮及火箭支援下,cháo水般的山海军,一波一波的向石门山各处寨墙攻击。
毒弹灰弹威力明显,虽然发shè出的炮子不多,但给守护寨墙的清兵,造成极大的困扰。特别那幸弹,因为很多清兵,使用湿布蒙脸,石灰遇水,就会沸滚变热,烫得一些清兵啊啊惨叫,最后皮肉都被烧下来。
还有一些石灰粉末进入眼睛,明军的灰弹,同样加入沥青,砒霜等狠毒之物,对眼睛造成的伤害可想而知。战场上,也不可能准备大量的菜油等,就见寨墙后,到处是捂着眼睛嚎叫的各旗甲兵及杂役。
趁着这个机会,攻山明军,大近寨墙,不过随着明军的逼近,神机营臼炮及火箭的发shè,终于停了下来。
此时清兵军纪森严,未得号令,不得私自撤退。因为主将没有发布撤退命令,所以守寨的清兵,与逼近的明军展开了血腥的肉搏战,连那些辅助的杂役们,都拿起了武器迎战。
这些杂役们,很多是各旗的余丁,同样拥有强悍的作战能力,很多人更shè得一手好箭。
双方在寨墙前后纠缠,反复搏杀,箭雨的呼啸,铳声,万人敌的轰响,在石门山的上空回荡。
战事的绞着,让在后方督战的马科心急如焚,己经全线攻击了,还发出重赏,怎地进展还是如此缓慢?他忽然想起,唐通那边,似乎己经攻下河谷,怎么还不前后夹击?
他回头一看,半个时辰前还在旁边的唐通,己经不知跑到哪去了。
抓过一个亲兵,他怒吼道:“唐帅呢,他到哪去了?”
那亲兵见大帅扭曲的脸sè,心下畏惧,忐忑不安道:“好象密云军攻下了河谷,唐大帅领着亲卫,往那边指挥布置去了。”
马科大骂:“他娘的,早不布置,晚不布置,现在去布置”
他恶狠狠道:“你去告诉唐通,让他立时从山后发起攻击,否则的话,我就向洪督弹劾他”
这亲卫匆匆去后,马科想了想,又点出一人:“你去洪督那边,让他催催唐通的兵马”
大军的后方,洪承畴眉头紧锁,眼见山海军与石门山鞑虏焦着血战,只需加把力,就可攻下寨墙,夺取山岭,却迟迟不见密云军动静。先前他们捷报传来,洪承畴等人还大为欢喜,却不料他们就在河谷不动了,任凭马科在这边苦战。
眼前形势,吴三桂的宁远军未动,不过山海军与山上清兵战成一片,他们便是支援上去,也只是拥挤一处罢了,没有他们施展的空间余地。若山海军退下来,宁远军顶上去,先前马科部的苦战结果,就要付之东流。
目前最好的,就是唐通领军从山背后一击。
所以马科的快马信使到来后,他立时派人前往密云军催促。
唐通第一时间派快马回来辩解,却仍然没有动静。
洪承畴越发的恼怒,再次的派人催促,唐通又急派快马过来。
此时这信使单膝跪在洪承畴面前,双手抱拳,口牙齿伶俐地道:“……大军血战,攻下河谷,不过河对岸奴贼十万众,虎视眈眈。唐帅忧虑奴贼进逼,令军士广泛挖壕,jīng心布置,务必不使奴有可趁之机”
“我密云军立住阵脚,立时便从石门山之后包抄夹攻,全歼山上群奴,痛饮鞑虏之血”
洪承畴看着这信使款款而谈,眼中闪过一丝yīn沉,淡淡道:“尔不必多言,你便传本督将令,密云军立时从山后发起攻击,违者,军法处置”
那密云军信使顿了顿,声音响亮道:“是,卑职遵命”
跨上马匹,匆匆而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辽东巡抚邱民仰不满地道:“什么时候了,还存了保存兵马的心思”
洪承畴收回目光,良久,也是心下一叹。
……
小凌河边,唐通正与唐宗几人欢声笑语,他口齿便给,不吝夸赞之言,说得镇内几营将官眉欢眼笑。
这时先前信使回来,听了他传达的督师帅令,密云军各将皆有不满之sè。
唐宗冷哼道:“马帅号称强军,兵马近达三万,结果区区几座山岭也攻不下来”
身旁各营将官皆道:“不错,我们密云军虽少,但论起打仗,还要看我们营的兄弟啊。”
唐通弹了弹大红披风上不存在的灰尘,正了正自己的头盔,拔出自己的佩剑照了照,对自己玉树临风的形象满意,他淡然道:“罢了,都是为国效力,就不需分别彼此了,便按洪督说的去做吧。”
唐宗等人齐赞:“大帅一片忠义为国之心,末将等感佩得五体投地”
唐通看了看河对岸,隐隐现出的,密密麻麻的清军大营,裂了裂嘴,谨慎地道:“孙子有云,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尔等对奴的防患,都有准备妥当了吧?”
唐宗等人道:“大帅放心,不论河这面还是山那边,兄弟们都挖了深深的壕沟,鞑子便是一只苍蝇,也休想钻过来”
唐通满意地点头:“小心无大错,咱们功劳可以不立,但错误要尽量避免。要知道,一个不慎,折损的就是自家兄弟。这都是爹妈生的,一泡屎一泡尿的抚养长大,多不容易”
唐宗叹息道:“大帅就是仁厚,体恤自家兄弟,我等能追随大帅,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唐通挥挥手,意气风发地道:“好了,攻山吧,从鞑子的背后抄过去”
……
几番催促后,临近未时,唐通终于领军,从石门山后雷霆攻击。
此时山上的清军己是强弩之末,密云军的涌入,成为压跨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各处寨墙清军,纷纷败退。
而此时,在rǔ峰山城密切关注战事的皇太极,也传出了撤退的旨意,石门山上,响起了咣咣的鸣金收兵声音。山上的清军cháo水般的撤退,纷纷往西南面的rǔ峰山退去。
马科的山海军,顺势攻占了各处山岭,他们将旗帜插上山头,欢呼着,叫喊着,享受着胜利的果实。
不过登上山岭火路墩的马科,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之意,此次攻打石门山,镇内各营,伤亡惨重啊。他粗粗估计,伤亡就高达二成,斩获却是寥寥,石门山,只不过几千的鞑子兵,而河的对岸,却有十几万鞑子兵,这仗,怎么打啊。
特别对唐通的,他更是恨得牙痒痒的,这个yīn险的小白脸,是在故意耗损自己的兵马?
他站在火路墩上眺望山下,心中不无悲凉之意:“唉,世风rì下,人心不古啊”
他又想起以前王斗说过的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句话感觉很贴切啊,为什么自己身边,尽是猪一样的队友?f
第493章 逼向女儿河(中)
明军胜利攻占石门山,完成战略的第一步,洪承畴,张若麒,王承恩等人都是大喜。欢迎来到阅读.
洪承畴除立时下令山海军与密云军紧守山岭河谷,务必使这些要地紧紧掌握明军手中外,还在总督大营中,为马科、唐通等人祝捷。
为了这场大战,他的总督行辕,己经暂时从松山堡迁移到黄土岭东,就在吴三桂等人大营身后。
身处松山的各位总兵,各营要紧的副将,参将们,都参加了这场祝捷大宴。席中,马科与唐通二人眉飞sè舞,显然为自己的战果感到自豪,为了显得劳苦功高,二人还故意将自己弄得灰头土脸,似乎刚从火线上下来一样。
不过宴前发生一场闹剧,因为密云军配合不及时,山海军伤亡颇重,这让山海镇各营将官心中冒火。虽马科相见唐通时,仍是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不过他镇下各将就没有这个城府,看到密云镇的官将后,各人不免冷嘲热讽,言语尖酸刻薄。
密云镇将官也非甘心受辱之辈,当下奋起反击,各人从口角相争,差点发展到拳脚相斗,还是宁远军各将极力相劝,才避免了一场群殴流血悲剧。
关于密云军为何迟迟不从石门山后发起攻击,在战事结束后,面见洪承畴时,唐通就有为自己辩解。其言,当时石门山的鞑子虽然败逃,然小凌河对面,便是鞑子主力。若密云军不慎重。立时挖壕防范,鞑子的主力大军渡河而击,大军溃败,这责任又算谁的?
况且,山海镇兵马众多,背后又有吴三桂数万大军,没有危急之忧,而他密云军直面鞑虏主力,一个不慎,就是全局尽失的结果。孰轻孰重,一眼便知。
他振振有词,说得头头是道,唐通素来能说会道。口才极佳,三言两语,就为自己撇清了干系。
他言语中,还隐隐直指山海军贪功,才有损兵折将的结果。
事实也是如此,便在最吃紧的关头,马科也没有要求吴三桂的援兵,还不是怕宁远军分去自己的功劳?
山海镇与密云镇之间的纷斗,让洪承畴与王承恩头疼不己。
大战关头,任何阵前处理大将的举动都是不吉的。此次唐通功劳战绩也是明摆着。理由也是堂堂正正,虽然有所失误,不过就因这点事,便对密云军大加处置的话,不免伤了前线将士之心。
蓟辽军一体,洪承畴也不愿意看到他们之间的任何分裂行为,所以在唐通与马科归来后,洪承畴只对唐通略加训斥,让他劳记大局为重,需紧密配合友军。对马科则大加安慰,答应尽量为他补上损失的兵马。
此事就此作罢,马科展现出大将之风,反为唐通说话,让洪承畴暗暗点头。
虽前些rì山海军有松山堡西之败。然此次石门山之战,他的军镇表现。可谓可圈可点。
只有唐通有些惊疑不定,他深知马科禀xìng,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虽然此时马科、唐通、吴三桂等人形成派系,不过各人之间,未尝没有明争暗斗。平rì里马科在自己面前盛气凌人,今rì之事,唐通何尝没有让马科吃点闷亏的心思,马科一副宽宏大度的样子,反让他不安。
明面上,这件事情就过去了,洪承畴等人,甚至不愿意让蓟辽军间的矛盾公开,展露在众人面前。
不过上峰各有默契,不代表部下有这个觉悟,这不,祝捷大宴还没开始,山海镇与密云镇的官将差点火拼起来,让王斗,王朴等人好是看了一场热闹,让马科与唐通等好一阵恼火。
当然,除了这个插曲外,此次大宴,马科与唐通二人可谓出尽风头,不但洪承畴众官大力夸赞,便连王斗,都上去敬了酒。
不管往rì怀着什么心思,至少今天马科、唐通表现不错,所以王斗不吝夸赞之言。
“今rì马帅、唐帅舍身报国,浴血奋战,大涨我军心士气,挫虏之凶焰,当为众将之楷模!”
得王斗众人面前这样夸赞,马科与唐通都大感脸上有光。
马科一张油脸笑开了花:“忠勇伯过誉了,与贵部比起来,马某不足之处还很多啊。”
唐通也有些受宠若惊,他说道:“唐某幸不辱命,这也皆赖圣上洪福,洪督与监军之功,末将才略有薄功!”
他举起酒杯,朗声道:“末将提议,为洪督师,张监军,王监军干一杯!”
马科看了旁边那小白脸一眼,面上却是笑道:“唐帅说得有理,让我们痛饮此杯!”
一时间,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洪承畴等心下满意,不管唐通打仗水平怎么样,至少为人识物,还是有一套的。
洪承畴微笑站起,以他带着闽地口音的官话扬声道:“今rì捷报传来,皆为马将军,唐将军悉力报国,吴将军勇于策应的结果。只要诸君死战,诸奴何惧之有?来,诸位,请满饮此杯,为圣天子贺,为我大明贺,为将士贺!”
所有人都高声道:“为圣天子贺,为大明贺,为将士贺!”
此后帐中非常热闹,张若麒也是抚须微笑,马科、唐通等攻下石门山,旗开得胜,他也可以分一点赞画之功。
大明的规程就是如此,文官拟定方略,武将斩将夺旗,虽然方略是王斗献的,不过赞画等功,只会记在洪承畴,张若麒,邱民仰等人头上。
宴中还商议明rì军务,初步方略己经完成,明rì吴三桂、马科、唐通只需摆出渡河的架式便可,吸引鞑虏的注意。关键是主力西进时,鞑虏主力会不会被吸引到女儿河畔。如果不能。吴三桂等人是不敢过小凌河的。
从地势上也可以看出,石门山到小凌河边上,由于地势狭窄,平川之地不多,所以己方的兵马施展不开,只能一*几千人几千人的缓慢过河,属于添油战术。而清军,则可以一次xìng的,在锦州城东,城北。摆开数倍,甚至十数倍的兵力。
这也是王斗不主张主力从这边攻击的缘故,再多的兵力,在这里也布置不开。每次清兵都可以采取以众击寡的战术。
明军战力本来就弱于清兵,再被以众击寡,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王斗认为,奴酋不敢承受明军主力渡过女儿河的后果,这样一来,对锦州南,锦昌堡,白庙堡的驻军威胁太大了。皇太极不是等闲之辈,不会看不出这一点,定会集重兵拦截。双方在女儿河两岸大战。
趁这个机会,吴三桂等人就可以渡过小凌河,虽说锦州城现被重重包围,不过城内祖大寿也是非凡人物,定会抓住时机出城接战,前后攻击锦州城东的清军,增加吴三桂等人得胜机率。
此战关键是趁鞑虏没有反应过来,快速攻占双子山,毛家沟,扫清对峙障碍。依靖边军参谋司的设想。明军主力西行时,清军虽会有一段时间的迷惑,不过很快就会反应过来,重兵快速应援,想要过河。也不是那么容易。
不过对明军来说,过不过女儿河都是次要。只要清军主力被吸引过来,解围锦州,便是胜利。
帐内气氛沉凝,明rì之战,非同小可,一个不好,便是双方决战。
对面是凶悍的鞑虏,这几十万兵马撕杀,生死难料,祸福只在瞬息之间,任你是大将小兵,都有可能当场战死,白广恩便是前车之鉴。
洪承畴拼命给众将打气,王承恩也是yīn沉言,明rì之战,敢有畏怯后退,不尽为国者,他都会如实上书弹劾。
张若麟也说了一大堆鼓励的话,将众将的士气激起,特别山西总兵李辅明,援剿总兵左光先更是心热。
入援辽东后,二将都没什么出众表现,眼见别将个个功劳大把,自然不甘,其中左光先,更爆雷似的吼叫,定要让各军看看,他们秦军的风采。
左光先虽然算洪承畴的嫡系,当年随洪承畴自陕西出关,不过眼下,却越发有边缘化的趋势。
目前在洪承畴眼中,只看重宁远总兵吴三桂,对左光先重视度越小,这也跟他所部战力有关。历史上秦军就没什么出众表现,他们打打农民军可以,打清军,就有点上不了台面。
而辽东各将中,吴三桂部本来战力就强,在辽东关系更盘根错节,这也是洪承畴放着左光先不重用,却要大力笼络吴三桂的原因。左光先外表粗豪,有如张飞,但也有心思细腻的一面,自然心中不爽,想要改变这种局面。
……
出了帐来,夕阳西下,夜幕渐渐降临,放眼过去,无论是北面的石门山,或是西面的黄土岭,还是南面的娘娘宫等地,皆成旌旗与军营的海洋,各营地的大纛旗迎风猎猎作响。
各营地星星点点的灯火己经亮起,这些营地,很多还是随军民夫们的营寨,他们都连夜,在热火朝天的打造器械。
明rì之战,不论是吴三桂、马科等地过小凌河,或是王斗等人过女儿河,都需要大量的木排浮桥,这些器械,越多越好。不但如此,负责后勤的辽东巡抚邱民仰,在监军王承恩的督促下,还找来了一些渔船,顺着小凌河北上,以便到时能迅速为吴三桂等人撘建浮桥。
大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前线大军高速运转下,源源不断的物资汇集过来。
当然,这些渔船都顺着小凌河西岸,北岸行驶上来,免得被清军偷袭,毁去船只。
唐通军队,更沿着狭长的河谷地带扎营,以密云军谨慎的风格,他们岸边密密的巡逻队不知派出多少。
马科的一部分山海军,则在石门山扎营,他们同样非常小心,在西石门山一带挖掘多道壕沟,防止rǔ峰山清军的偷袭。
旌旗遍布,密密麻麻的营帐蔓延。人喊马嘶的。弥漫着一种金戈铁马的气息。
黄土岭脚下,王斗,杨国柱,王朴,李辅明,符应崇策在马上静静看着北面的石门山,几位大将身后不远,各人麾下将官也是静静策马立着,没有人发出哪怕一点响动。
大战将起,放眼杨国柱与李辅明。皆是神sè沉稳,山雨yù来风满楼,但他们脸上,却没有丝毫动容之sè。
只有王朴不停地揉着鼻子。看他神情,有紧张,更有兴奋,符应崇的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明rì大战,对他心理压力不小。
微风拂起,天气慢慢转凉了,小冰河时期,寒冬总是来得早。
看身旁王朴对鼻子又吸又揉的,王斗笑道:“怎么。王将军很紧张?”
王朴一愣,立时挺胸凸肚,大声道:“不紧张,区区鞑虏,小弟见多了。”
符应崇也是一边哆嗦一边附合:“我神机营旌旗指处,群丑必然灰飞烟灭,区区鞑虏,何足道哉。”
身旁人等都笑起来,王斗笑道:“确实,区区鞑虏。不用畏惧。”
顿了顿,他说道:“明rì之战,你等定会青史留名!”
王朴脸上笑开花:“这都是忠勇伯的抬举。”
符应崇道:“是的,皆赖忠勇伯的抬举与栽培。”
看着王朴的笑脸,王斗心头涌起奇异的感觉。历史上王朴是出名的逃跑将军,松山之战后。更以首逃之罪,被斩首弃市,然此次出援辽东,其部其人表现可圈可点。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他微笑道:“二位将军客气了!”
他看向前方,双目习惯xìng眯起,无数记忆,如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记得自己的誓言,让中国之地成为桃源乐土,让历史上的种种遗憾不再发生,松山之战,便是他的遗憾之一,他定会改变之!
……
洪承畴在各将走后,也是心cháo起伏,久久难以安定,他在帐中来回踱步后,决定还是出外走走,排遣自己紧张的心情。
他带了亲信幕僚谢四新,还有一些亲兵护卫,来到了小凌河边,河边凉风阵阵,不时有海风顺着河水而上,带着一股萧瑟之意。
举目望去,周边军营,星星点点的灯火亮起,与天上的星光相辉映。
看洪承畴久久不语,他身旁的谢四新道:“洪督,可是为明rì战局忧心?”
洪承畴叹道:“是啊,兵凶战危,奴酋势大,一个不慎,便是jīng锐尽丧,若是如此,吾有何颜面去见圣天子,又如何对得起圣上及朝廷的重托!”
谢四新抚须道:“洪督不必担忧,我师战力,与奴尤在伯仲之间,只要用兵谨慎,步步为营,我方胜算仍高。况且,有忠勇伯,镇朔将军在,明rì战事,定然无忧!”
洪承畴叹道:“但愿如此。”
他看了谢四新一眼,眼前的谢四新,年在四旬,新安人氏,与洪承畴颇有世谊,洪承畴以蓟辽总督身份经略辽东来,便将谢四新用为参军,颇为的器重。历史上洪承畴降清后,领清军南下时,谢四新拒绝了洪氏的招徕,答诗四首,表明自己的立场。
因吴三桂的大力拉拢,此时谢四新也与吴三桂结为至交,三藩之战时,吴三桂军势强盛,长鞭指处,湖南、广西、四川望风而降,他遣使至徽州聘请谢四新,谢四新同样拒绝,并答诗一首,指责吴三桂朝秦暮楚、背信弃义。
算是颇有立场之人。
洪承畴沉吟良久,终是道:“谢公,你看王斗此人,还有长伯,这二人间孰优孰劣?”
谢四新摇头苦笑:“虽我与长伯算是至交,长伯也算少年英杰,然不得不言,长伯远逊忠勇伯矣。”
洪承畴叹道:“是啊。”
他心中明白,王斗出于草莽布衣,不论什么时代,底层人士总是出头艰难,但若能步步身居高位,无不是坚毅果断之士,相比之下,吴三桂一路过来太顺利了。两方的本质比较,便如鸡蛋与坚石的区别。
他心中感慨,虽然在辽东军中,他大力扶持吴三桂与王斗抗衡,然不得不说,效果太弱了。关键时候,还得看靖边军,而王斗的存在,也是辽东十几万大军的jīng神气,顶梁柱,任谁都不敢对他不敬。
谢四新双目深沉:“王斗此人,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
洪承畴沉声道:“昔rì白谷曾与我言,王斗此人鹰视狼顾,心思极深,吾没有放在心上,当rì王斗不过一游击,眼下……”
他说道:“万望忠勇伯谨记忠义为国的道理,否则,他比东奴与流贼还可怕。”
……
夜sè静谧,石门山下,马科的正兵营大营中。
马科披衣而起,感觉自己心烦意乱,久久无法入睡。
往rì他心烦时,在两扁不如一圆的效果下,往往便能酣然入睡,然后今rì这种效果似乎消失了。
耳听外间更鼓的声音隐隐传来,他心烦的站起,点起烛火,在帐中来回的走动。
烛火摇摆不定,他的心中也是七上八下,明rì之战,是凶还是吉?
今rì惨烈的战事仍然记忆犹新,几千个鞑子,很多还不是披甲兵,就让他镇内各营伤亡惨重。明rì大战,便是鞑子主力被吸引到女儿河畔,想必也是一场血战,到时镇内士兵可以存留多少?他不敢肯定。
想想今rì之战后,镇内一些将官对他不满的神情,他就心下恼怒,这些丘八,越来越跋扈了,该找个机会好好治治他们才是。
不过随后又沮丧,等到明rì后,自己正兵营还不知道存亡结果呢?
想想今rì卖力的作战,又有点后悔,那rì惊惧之下,自己下意识想瞥清干系,顺便立点功劳,在众将面前涨涨脸,也让王斗看看,自己不是孬种。
不过卖力的结果,是损兵折将,对他来说,养兵不易,这结果值还是不值?
他又想起唐通,心下更为恼火,这个yīn险的家伙,虽然他振振有词,理由种种,但马科一眼就看穿他的用心,他是故意想折损自己的兵马,事后好爬到自己头上啊。想起吴三桂,他也不满,一兵未动,在洪督的口中,竟也有了策应的功劳,真是不公啊。
哼,都不是好东西,你不仁我不义,明rì之战,要不是给他们下点绊子?
不过,明rì大战,自己与他们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蟥,若他们有失,自己山海军也好不到哪去。
事后追究起来,洪承畴与王承恩,也不会放过自己。
本来自己与唐通,就有一个戴罪立功自赎的帽头戴到头上,再出一些失误……
马科心中七上八下,久久难下决定。
……
老白牛:到厦门后事情很多,幸好今天稍稍有空些。。。)
第493章 逼向女儿河(下)
崇祯十四年八月十四rì。
天刚蒙蒙亮,明清双方的营地己经喧闹起来。
透过云雾俯视大地,原野如画,城池房屋有如格子,一个个营寨有如小包隆起,蘑菇生长。
此时这些小包内外,如蚁般的人流进进出出,充满一种山雨yù来风满楼的气氛。
小凌河有如玉带,蜿蜒从锦州城下,石门山东南流过,望眼北岸,旗海望不到边,连绵的营寨铺满大地。从这些营寨中,不时奔出一些背上插着小旗,jīng悍的清军哨骑。他们一直奔到河水边上,仔细观测对面正为渡河作着准备的明军,然后又奔回营地去。
这些哨骑一波一波,接连不断。
当丝丝晨曦从雾霭中透出时,明军营地中,号角声,金鼓声,更是响成一片,惊醒了rǔ峰山城的皇太极,他默默来到垛墙瞭望处,持着千里镜,对着山下张望。
看松山堡下,松山岭,黄土岭,小凌河西岸,穿着号衣,持着令旗的明军传令兵奔进奔出。
各营外,一片片红sè的旗帜不断汇集,他心想:“明军要出动了。”
……
靖边军帅帐中,王斗睁开眼睛,感觉自己jīng力充沛,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昨晚一个好觉啊。
也是奇怪,每逢大事前,王斗反而可以睡得很香,很少有辗转难眠的现象。
他掀开柔软顺滑的云缎锦被。从厚褥上一咕噜起来。赤脚踏着的,是厚重绵软的羊绒地毯,一种温厚舒适的感觉涌上心头。不远处,一只熏炉,正袅袅吐着烟缕,淡淡的幽香飘荡,闻到鼻中,有静心凝神的功效。
王斗习惯裸睡,当然,不可能全部光溜溜的。还是穿了一条亵裤,展露在外面的肌肉盘结,油光发亮,
稍一舒展身体。一身骨髓啪啪作响。
王斗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己这身体身材都不错。
听到动静,几个值班的护卫营战士走进帐来,他们个个高大魁梧,帽儿盔,长身罩甲,甲叶外露,一水的细密jīng良,配上铜扣与鞓带,举止中。彪悍又充满英气。想进护卫营可不容易,需经过镇抚司与情报司的重重审核,忠诚是第一,个人武力中,他们也都是出类拔萃。
这些战士进来,其中一个头大如斗,神情憨厚的护卫拿起旁边衣架上的中衣,看着王斗的身体赞道:“大将军这身子骨就是壮实。”
王斗接过中衣穿上,笑道:“大头你越来越会说话了。”
看他搔着头不好意思,旁边战士都是笑起来。又七手八脚的服侍王斗穿衣。
对着部下,王斗其实颇为温和,有时会开几句玩笑,靖边军各人都觉得大将军威严中带着温和,真是上佳的主公。
在他们服侍下。王斗快速穿好衣裳,另一些护卫则在整理帐中诸物。
王斗的大帐。除了各sè兵器外,尽多书架,内中满满的都是兵吾读小说网,历朝历代各类书籍等等。此时几大名著都有出来,还有各种版本的金瓶梅,王斗也收罗几套,辩证分析的观看。
他大帐的风格就是大气,厚实。
其实到王斗现在的身份地位,任何奢华享受都不是问题,不过对此王斗比较淡然,毕竟这个时代的种种享受,都比不上后世。
当然,淡然归淡然,王斗也不会有条件享受,去故意过那种艰苦的生活,物资上的要求,他只有一点,舒适,舒坦就好。
帐中,他梳洗完毕,这个时代,早有牙刷与牙膏,牙膏还是纯中草药研制的,不过普通的百姓,多用嫩枝与青盐。靖边军又是最讲究卫生的军队,便是一个普通的小兵,一样牙刷与牙膏备齐。
穿好盔甲,王斗出了帐来,外面是层层披甲战士,见了王斗,都向他施持枪礼。
王斗微微点头,便见帐外中军营地,军士们正在忙忙碌碌,收拾盔甲武器,准备将要来临的大仗。
不过各人脸上,并无多少紧张之sè,打仗,打大仗,对靖边军而言,己是习以为常之事。
王斗的大营分布,便是中军在中,余营分居前后左右,结构严谨。在他的帅帐周边,又是护卫,赞画,镇抚,抚慰等官将的帐篷。然后再是炮军营、骑军营、尖哨营、辎重营等中军下面各营。
中军官,护卫主将钟调阳正在指挥部下,收拾整理王斗的元戎车,靖边军帅旗,望杆车、各大鼓车等,给各个车辆,套上马鞍马具等,随时准备可以拖拉。
当rì黄土岭之战,王斗将元戎车借给杨国柱,战后杨国柱归还,王斗也没矫情推让。
此次自己也要上前线,元戎车当然要自己坐,毕竟他这车辆,是可抗红夷重炮的利器。
见王斗出来,钟调阳过来拜见,平rì他负责营务,王斗只是循例问了几句。
其实现在各部各司其职,任何时候,靖边军都是井井有条,很多时候,王斗大部分工作,就是签名与盖章。
很快的,帅营指挥部的镇抚迟大成,医官王天学,赞画秦轶等人一一出帐,都过来向王斗施礼。
王斗领着各人,按例在中军营地巡视一番。骑军营,尖哨营,也都早早准备完毕,辎重营比起往rì,则空虚不少。在得到谢一科的情报后,王斗将营中大部分辎兵,都派回了长岭山防线,只余那几百的投弹兵。
到达赵瑄的炮军营时,这里也是一片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
赵瑄正在那边大呼小叫,指挥营中各人,将火炮套上骡马,将一些炮弹及火药载上弹药车。然后弹药车同样套上马骡。
此次炮军营的战斗很关键。需跟随骑兵,快速到达女儿河边,阻击可能过河的清兵。
而炮军营的弹药车上,很多棉布药包,己经被丝绸药包取代。
那rì之后,得到王斗的同意,赵瑄急速的找丝绸商订购了一批丝绸,赶制了一批丝绸药包。
经过试验,确实,丝绸药包的发shè。比起棉布药包来,大大减低了炮膛的过热程度,炮军营的红夷大炮,甚至可以发shè十到十五发炮子再散热。还有火门的引药。赵瑄找了大量的鹅毛管与鸡毛管,经过试验,最后决定使用鹅毛药管。
这些看似不起眼的改革,却大大加强了赵瑄炮军营的威力,让他整天笑得合不拢嘴。
看看沙漏时辰,此时是卯时,离各军集结的辰时还差一些时间,王斗吩咐让中军营各官将,还有后营将官韩朝,右营将官钟显才。到自己大帐用餐,顺便再核实商谈一下大战方略。
……
此时,整个靖边军也到了吃早餐的时间,今rì的饭菜,非常的丰盛,更多是海鲜类。说实在,内陆的军民,很多人吃不惯海鲜,不过那是放在后世挑剔的说法,这个时代。只要是伙食,是肉食,就没人会拒绝吃的,喝的。
右营后部乙总丁队一甲。
韩铠徽尝了一口牡蛎汤,感觉怪怪的。一种难以说清的味道,不过仔细尝尝。又有一种鲜鲜的滋味,喝多了,也觉得牡蛎汤不错。
不想这个,快打仗了,先吃饱再说吧,想到这里,韩铠徽大口大口拔着碗中的米饭。
放眼甲中兄弟,个个吃得稀里哗啦的。
靖边军各种装备丰富,便是野外扎营,现军中也有大量的马扎,吃饭时不必席地而坐。
此时韩铠徽这甲中,便是一甲一张大马扎,用来作桌子,余者各兵坐在小马扎上。
经过前些rì的战斗,这些乙等军都快速成熟起来,从初时出征,面对美食难以下咽,到现在狼吞虎咽,将要来临的战事,一点不影响各人的胃口。
不过此时韩铠徽甲中少了三人,便是前些rì战斗,陈宠几人战死,让上到甲长赵荣晟,下到小兵韩铠徽,个个悲痛不己,不过战友的鲜血,也让他们快速成长。然一甲少了几个兵额,却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补充,需要等待东路预备军的到达。
吃饱喝足后,火兵收走了大马扎与碗筷,韩铠徽掏出一块柔软细布,仔细抺试自己心爱的长枪。
放眼身旁,密集戴着帽儿盔,穿着鲜红罩甲的靖边军战士皆是如此。
特别那些鸟铳兵,装备的工作更是繁琐。
韩铠徽身旁坐着刘烈,他虽比韩铠徽小,但身高体壮,小马扎在他屁股下吱呀作响。
他搽完自己的长枪,又抽出解首刀用磨刀石不停打磨,他咬着牙,一张黑脸都有些红通通的。就听他喃喃自语:“这些该死的鞑子,敢杀老子的小甜甜,等会对上仗,老子非对几个鞑子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可……”
当rì战事结束后,因陈宠几人战死,镇抚司对一甲进行调查,发现刘烈有战时与友军配合不紧密,不注意队型的现象,对他记了一次过,还让他背习数遍军阵军律的重要。
其实对陈宠的战死,刘烈一直自责于心,此时大仗在前,他立誓定要多杀几个鞑子,为陈宠兄弟报仇。
他正咬牙切齿,“啪”的一声,他的头盔被甲长赵荣晟拍了一下,就听他骂道:“进个屁啊,我们是长枪兵,不是解首刀兵……你这杀才,记得了,我们是军队,不是散兵游勇,战时阵型最重要,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你还不懂?”
看身旁人等窃笑,刘烈睁大眼睛无辜地道:“甲长,我没说,我是解首刀兵啊……”
“我再拼命,也会记得阵型的重要啊……”
一甲人都是轰然而笑,韩铠徽也是笑了笑,一边抺着长枪,一边又仔细思索,回想,那rì作战的一切细节,再次对上后,自己应该怎么办。
他猛然握紧自己的长枪,眼中shè出寒光:“这次,我会比上次更利害,杀更多的鞑子!”
……
韩铠徽再次紧了紧自己长枪,将枪身靠在右肩上,随着口令声,缓缓地顺着红sè的海洋人流向前移动。
在他队列不远,还不时有马蹄声响,带着坐骑上的传令军士,奔向各自的目地所在。
还差一刻钟便是辰时的时候,右营的军士接到命令,出营集结,准备开拔作战。
呜呜号角中,靖边军cháo水般的人马,缓缓从营地内涌出,他们五甲汇为一队,四队汇为一总,四总汇为一部,形成一个个渭泾分明的队列,最后汇成一片,整齐而有序。
站在军阵中,望眼左右,皆是如自己一样的jīng悍战士,方阵一块块密密麻麻,触目所见,尽是一水的帽儿盔,还有招展的rì月浪涛旗。
韩铠徽感觉自己的渺小,同样又感受到团体那股彭湃的力量。
军阵在大地中缓缓前进,朝着目的地而去,沉重的脚步颤动大地。
第494章 调兵、调炮
辰时,明军纷纷出营集结,从松山堡到黄土岭,再到小凌河边,尽是铁盔与衣甲的海洋。.
看情形,明军很快就要发动攻击,rǔ峰山城的皇太极等人,更是全神贯注关注。
户部承政英俄尔岱忽然眉头一皱,喃喃自语:“有些不对。”
此时山下明军的布局,便是吴三桂,马科,唐通等部布置在石门山下,小凌河西岸。
杨国柱部,王朴部,左光先等部,则列阵在黄土岭的西侧。
清国人等特别关注的王斗靖边军,隐隐约约,似乎集中在黄土岭南侧与松山岭之间的平川之上。
还有,明国神机营的火炮,也由众多牛马拖拉出营,同样布局在黄土岭的西侧。按理说,他们要从石门山,河谷之地到达锦州城东部,兵马应该布置在黄土岭的东侧才是,怎么绕了个圈呢?
这不合兵法常理啊,洪承畴与王斗都不是荒唐不知兵的人。
皇太极身旁的代善,多尔衮,济尔哈朗,都是心有所动,看着山下的明军沉吟起来。
只有豪格听到英俄尔岱自语,瞪大眼睛:“有什么不对,依本王看来,明军的举动很正常啊。”
皇太极也是皱眉细想,举起千里镜,又对着山下张望,特别眺望洪承畴的中军大部,还有靖边军所在。不过从山城看下,王斗的兵马大部被黄土岭挡住,似乎洪承畴的中军大部。同样位于靖边军不远的方位,难以看到他们的动向。
明军布置,为何如此之怪?
山城上的清国君臣隐隐约约都有一个猜测,只是这种猜测太可怕了。谁都不愿意宣说出口。
就在这时,忽听明军号角响起,随着他们快马四出,更是一部部总兵军阵中,呜呜到处鸣响。
“明军动了!”
rǔ峰山城的清国君臣一阵sāo动,都是睁大眼睛,看着他们的动向。
就见随着号角鸣响,明军cháo水般的人马。开始缓缓向前涌动。
吴三桂,马科,唐通等人的军队,他们的中军。后军列着阵列,从石门山与河谷,往石门山北面的小凌河涌去,在皇太极等人的意料之中,不过……
杨国柱等人的军队。怎么往松山堡方向过去了?
似乎往那边过去的军队不少,数数他们的旗号,就有明军中的总兵杨国柱,王朴。又有李辅明,左光先等人。只有靖边军与明国神机营,暂时未动。
不过就算这些兵马,己经比逼向石门山北的吴三桂等人更雄厚了,战力也更加出众。
而且,他们的军阵前行,皆是骑兵在前,步兵在后。
他们想干什么?难道要围攻rǔ峰山,掩护吴三桂等人的攻击?
甚至,要渡过女儿河?
呜呜呜!
忽然,黄土岭西侧的明军各部中,沉闷的号角声再次响起。
“轰隆隆!”
随着这号角声,就见黄土岭西,平川中的明军,各个军阵中的骑兵,纷纷加速,急速地往松山堡方向奔去。
“他们的骑兵,往西面奔去了,明军要做什么?”
“宣府的骑兵,大同的骑兵,山西的骑兵……都去了,还有,王斗的骑兵也奔去了!”
“火炮,靖边军的火炮也跟在身后,他们的速度好快!”
明军的举动,让清国君臣措手不及,山城上一片惶恐。
虽说从山城眺望那面的平川,只能看一个大概,但明军人马如此之多,他们的动静,还是可以看个清楚。
特别王斗的靖边军,更是衣甲旗帜鲜明,特别好辩认。
在rǔ峰山城皇太极等人吃惊的目光中,王斗,杨国柱,王朴,李辅明,左光先等人的骑兵,汇成滚滚的洪流,震颤着大地。看他们目标,不是松山堡,也不是rǔ峰山,那只有……
皇太极脸sè铁青,目光变得极为的凌厉:“原来,明军目标是女儿河,那方,才是他们的主力!”
铁骑涌动,大地为之颤抖。
随在铁骑后,是一片片西行的明军步阵,大军如海,往西面涌去。
……
女儿河南岸,双子山。
双子山北距女儿河不到三里,往东北过去不到二里,便是东西蔓延二十余里的rǔ峰山地。
双子山两个隆起的山头,不高,不大,然地势却非常重要,双子山与rǔ峰山之间,便是杏山,松山等处到锦州的交通驿路。后世时,多条大道,同样从山下经过,这里还是著名的果树农场,有亚洲第一大果园之誉。
rǔ峰山,素为保护锦州城的天然屏障,同时也是攻击锦州的制高点,这里有一系列的墩台。双子山虽无rǔ峰山地理重要,但同样在两个山头上,也修建有两个墩台,守护相望,护住前进锦州道路。
此时,占据双子山的,是满洲正蓝旗三等梅勒章京翁阿岱,领着正蓝旗一些兵丁驻守。
他本是达珠瑚之子,因父功袭职为甲喇章京,不过他没有其父的本事,动不动役能斩级四千、五千的,还是早些年从伐虎尔哈,才加了半个前程,得以升迁都察院参政、正蓝旗梅勒章京。
翁阿岱虽没有乃父的本事,心气却是高昂,一心想在此次的锦州大战中立下功劳,更渴望获得斩杀靖边军的军功。
要知道,现在清军中,斩杀靖边军的把总,甚至是队官,就可获得半个前程。
清国以军论功序爵位,从一等公到备御,才多少个前程?寻常人很难获得半个前程,往rì清国各将,便是斩杀大明的参将,游击什么的。也难加授前程,斩杀靖边军军功如此丰厚,怪不得清国人人心动。
翁阿岱同样心动,他要向世人证明自己。不是仅靠父荫,他有自己的本事。
不过此时心高气傲的三等梅勒章京翁阿岱,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南面的旷野。在那方,一股如闷雷洪流般的声音传来,极目张望,只见天地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庞大的黑线。
随后这道黑线,变成红sè的cháo水。有如一片奔腾的铁流自己方向滚来。
这是……
明军的骑兵?
“轰隆隆!”
洪流滚滚,翁阿岱站在山顶的火路墩上,似乎都觉得整个墩身,在铁蹄的奔腾下剧烈颤动。
气氛僵滞。不但是翁阿岱,便是双子山上的驻守清兵,都不敢相信,明军不是去攻打石门山那边的小凌河吗,怎么会跑到这边来?
翁阿岱心中砰砰直跳。明军这忽如其来的铁骑犹如天兵降临,身旁很多甲兵,都被那股气势骇呆。
眼前奔来的明军骑兵有多少万?就见旗海前后望不到边,其中。更有大股大股的靖边军骑兵,他们的rì月浪涛旗血红血红。还有马上的骑士。显示出了远胜别部明骑的彪悍气息。
很快,cháo水般的明骑。就涌到双子山的东面,南面平川旷野。
他们分为三路,山西总兵李辅明镇内骑兵,奔到双子山前方二里停下,主要防护rǔ峰山的清军。
援剿总兵左光先的秦军骑兵,对付双子山西南,十余里外的毛家沟山岭清国驻军。
王斗,杨国柱,王朴麾下骑兵,直过双子山西南,列阵女儿河畔不远。
身后还有大量骡马拖运的靖边军火炮急速过来,准备狙击过河援救的清军。
与小凌河一样,来往两岸的清军,同样在女儿河上架设多道浮桥。
其中最重要的两道浮桥,便是双子山与rǔ峰山之间的驿路,过女儿河,通向锦州南的一桥。又有双子山西北数里一处女儿河段,河水到了这里拐了一个弯,其中某处,河水狭窄,清军也在这里,铺设了一道庞大的浮桥。
明军女儿河战略第一步,便是扫清女儿河南岸钉子,双子山与毛家沟山岭,在这之前,需要阻挡过河援助的敌人。
翁阿岱看自家山岭三面,不远处都是层层叠叠的明军骑兵,只有东面往rǔ峰山处,未见困有敌军。虽知这是明军围三阙一之策,不过翁阿岱心中还是产生强烈的冲动,放弃双子山,逃往rǔ峰山。
眼下只是明军骑兵围困,很快,他们的步军大阵就会到来,再不走,到时就要折损麾下兵马了。
不过这只是翁阿岱心中想想,此时军律森严,不告而退,十成十是当场处死的结果。
他焦急地看向rǔ峰山上,似乎因明军来得太快,那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未接到上头任何命令,还不知如何反应是好。离自己最近的rǔ峰山驻军,正蓝旗巴牙喇甲喇章京费扬武,只派出一些哨骑,远远的围着那些明骑观望。
再眺望毛家沟那方,密密匝匝的明军骑兵,己经奔向山岭前的东,南、北数处,只余西面未围。那方是满洲正蓝旗梅勒章京多积礼驻守之地,看来他自身难保,是无法救援自己了。
不过翁阿岱倒不为多积礼xìng命担忧,这老家伙最是滑头,只是运气不好罢了,崇德四年时,他的一些部下竟然叛变,窃走大批良马遁走,结果多积礼被夺去世职,家产抄没,只留身上的弓矢甲胄,还有三匹马,仍领梅勒章京事。
这老家伙狡猾若狐,见势不妙,肯定会逃到西面的群山去,然后过女儿河,再逃到白庙堡去。
翁阿岱咬咬牙,若事不可为,自己还是逃到rǔ峰山去,想必皇帝也会网开一面。
摆明了,此次大清中计了,眼下八旗主力,都集中在锦州城下,要调派过来,需要时间,而明军步阵很快就会上来,此地坚守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打定主意,他反而轻松下来,不过随后他又是一惊,便见女儿河北岸,前往锦州的方向,烟尘滚滚,竟是驻扎在小凌河南岸大营的清兵,冲来援助了。看那些烟尘,也不知先头骑兵有多少。
隐隐的,锦昌堡那边,似乎也有烟尘腾起。
再看山下旷野处的靖边军炮兵,己经在一些河边地段架设火炮,还有南面的松山堡方向,隐隐有人海军阵浮现,明军的步兵大阵,正急奔而来。
翁阿岱心下惶恐:“这下不妙了,大军想要过河援助,要死很多人。援兵过来,我也不能撤了。”
……
明军西进举动,来得太快,太突然。
看他们滚滚铁骑绕过松山堡,分为数路,直接往女儿河方向奔去,更有靖边军火炮快速跟随。
皇太极脸sè铁青,喝道:“决不能让明军渡过女儿河,传朕命令,围困锦州八旗各部,除原镶红旗、正红旗诸部外,余者尽数援助!汉军乌真哈超炮营,留守神威大将军二十门,应对吴三桂,马科诸敌,余下大小各炮,尽数调往女儿河北岸。”。。)
第495章 渡河
老白牛:去了厦门,又转往上海,现在总算回来啦。
……
明军出营集结的时候,锦州城下的清军,同样出营布阵。
一个个飘扬各sè旗号的清军大小阵列,蔓延了锦州城的北面,西面,还有跨过小凌河的南面。
而此时的锦州城池,早己被寨墙壕沟团团围困,与黄土岭,rǔ峰山的布置一样,锦州城外数里旷野处的寨墙壕沟,同样是那种两沟三墙式。
一道主墙与深深的壕沟,加上两道略浅的小壕沟,其中第一道壕沟之前,皆打上粗大的木桩,木桩上绑有绳索,挂有铃铛,到夜晚时,则在许多木桩旁布置猎犬。
由于是在平川旷野之上,这些寨墙壕沟,其实挖掘修建得比rǔ峰山与黄土岭更为高深,弯弯曲曲的主墙,加上墙前的壕沟,绕了整个锦州城达数十里之长。
特别这道主墙,朝向城池的那面,还修筑了无数的垛口,让围军可以从容依垛而守。
因为三道壕沟离得不远,都在清军弓箭与鸟铳等火力打击范围之内,所以城内明军若想冲击出来,是非常困难的。
而且主墙之后,又是清军各旗的大营,大营前,同样挖掘矮墙壕沟,等若围困锦州城,有四道屏障。
加上壕沟前布置有大量的猎犬守护,这些满洲土狗机谨无比,每闻夜间铃响,就群起而吠。使明军的夜间偷袭。往往成为一场空谈。锦州城内的祖大寿,曾经尝试突围无数次,都难以冲破清军的围城。
而且清军围得密不通风,使得城内守军,难以出城打柴,其实锦州城目前粮草充足,就是柴禾缺乏,守军早己拆屋毁门,用来烧火煮饭,发展到最后。更是很多战车,都被劈去烧柴。
不但如此,在清军大规模从石门山等地撤兵后,在锦州城的东面与北面。离女儿河数里之地,同样一道弧形寨墙拔地而起。同样是那种两沟三墙式,而且寨墙更高,壕沟越深,每道壕沟之中,都密布了尖利的木刺陷井。
而在该处,汉军旗乌真哈超炮营许多火炮,就布置在高高的土墙之上,这些火炮的shè程,大多笼罩女儿河水的两岸。明军若想从该处过河救援,就要面对这些可怕的防守措施。
若明军从百股河水地段渡河,除要面对驻扎在亮家山,百股河水两岸满蒙八旗铁骑的冲击外,汉军旗乌真哈超营的炮火,同样可以从侧面,对他们进行攻击。
可想而知,若不是王斗改变攻击战略,女儿河两岸,锦州城的东面与北面旷野。明军定然尸横遍野,在该处流尽鲜血。
特别女儿河南岸地势狭窄,山岭多,平川地少,兵力布置不开。只能眼睁睁地忍受着对岸清军火炮的肆虐,使用添油战术。一点一点地将兵力运送过去。
……
清军部署严整,他们横截大路,绵亘驻营,当他们展开军阵时,似乎整个锦州城外的旷野,都被他们旗帜与盔甲的海洋覆盖。各旗严阵以待,就等待明军渡河。
带有弯月标志的汉军固山额真龙纛飘扬,八杆织金龙纛旁边,又有一杆高大的太极图旗帜,在这些旗帜下方,八旗汉军各旗固山额真,朝鲜国右议政金自点,正对着女儿河那方张望。
他们站立的位置,就是锦州城东离女儿河不远的土城上,此时该处土城的垛口处,密集的站立着众多与满洲兵装扮没什么区别的八旗汉军,还有同样穿着红sè泡钉棉甲,盔顶上有三叉杆的朝鲜军甲兵。
这些汉军旗的甲兵,大部分持着鸟铳,皇太极组建汉八旗后,八旗汉军牛录总数达到一百数十个,丁口数三万余,比蒙八旗还多。
这些丁口,都算士兵,余丁,众多的包衣奴隶们,并不计算在牛录丁口之内。
他们也没有参与战斗的资格,最多作为战时的杂役,干些运送粮草,挖掘壕沟,打造器械,喂养马匹的苦力活。如果卖力的话,才有可能被选入汉八旗中。
此时汉军旗约有铳兵一万八千人,分布在汉军各旗之中,余下的才是刀盾枪兵。最强大的一股力量,便是孔有德麾下一只三千多人的铳兵部队,当年曾在平谷与舜乡军交过手。
除了这些汉军旗与朝鲜军士兵,乌真哈超炮营的庞大炮群,也全部布置在这边。
连上往rì后金铸造的天佑助威大将军火炮,一些孔有德从登州带去的火炮,清国后来铸造的神威大将军炮,此时乌真哈超炮营,计有大小红夷炮一百五十多门。
例年来从明军中缴获的佛郎机等炮也不少,比如前些rì清军对战白广恩的蓟镇军,一次就缴获了众多战车,还有各sè佛郎机数百门。然因为炮手的缺乏,这些缴获的佛郎机等炮,向来乏人使用,一直堆在库房中积灰尘。
就算如此,因为清国中有不少佛郎机人炮手,几年来,以爱德华多为代表的红夷对清国炮手进行训练,往rì里,孔有德还带走孙元化与葡萄牙人一手打造的大明最jīng锐的火炮部队,所以清国乌真哈超炮营的力量不可小视。
若不是王斗出现,以这只部队对铳规、铳尺、矩度仪,还有火炮使用的熟悉程度,明军火炮部队,无人是他们的对手。
事实上,清军入关时,孔有德的火炮部队,就为清国的攻城略地,立下了汗马功劳。
新兴的势力集团,学习能力都是恐怖的,前些rì明军才在火炮前堆积沙袋土袋,用来防止炮火,此时这些清国炮手己经学习得有模有样的。
土城上一个个高台垒起。那些高台上。摆放着一门门清军沉重的神威大将军重炮,每门炮前,都是土袋层叠,便是明军火炮击到,也可以有效地防止炮弹对炮手火炮们的伤害。
各sè旗帜猎猎声响,站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女儿河对岸情形,明军那方的动静,而且一**清军哨骑,还不时传回河对岸明军的详情情报。
孔有德是汉八旗各固山额真中唯有拥有千里镜之人。他神气活现的持着千里镜,不时对着女儿河方眺望。
千里镜中,河水南岸的明军密密麻麻,不但河滩地带铺满了他们的队列。一些平缓的山岭上,同样列满了他们的人马。
看他们的旗号,就可以知道,先头渡河的对象,便是马科与唐通的山海军及密云军。
渡河与抢滩,其实是一系列非常复杂的战术,对各方组织能力要求颇强,可以看出,马科与唐通缺乏这方面的能力,展示出来的各方表现都是乱糟糟的。
因为女儿河上的浮桥尽数被清军烧毁。所以此时河面上,漂浮了众多的明军船只,有大船,有小船,还有众多的小舢板,这些船只,由民夫水手们划到对岸后,然后列成一排一排,铺上木板,以铁链绳索相连。
如蚁似的民夫工匠。或来回扛着木板,或现场伐木,将一些树木劈为木板,建造浮桥的材料也是五花八门,甚至门板都有。口号声。喝令声,咆哮声。使女儿河边热闹非常,一时间有若一个大型集市。
为了掩护民夫工匠撘桥,看得出来,明军动用了一些觉华岛龙武水师的战船。这些战船,来回行驶,将一批批的明军运送登岸,然后这些人,在河滩上列了一些杂乱的军阵,紧张的进行防守。
女儿河能便利登陆的,就那么几处,一些浅水区域,战船不能靠岸,还从战船上放下一些小舢板,每条船坐上的,都是明军的敢死队成员,手上持着的,都是大刀盾牌。
他们上岸后,也个个形象各异,或骂骂咧咧,或呼喝叫喊,甚至有些人长于内陆之地,连坐个船都心惊肉跳,下了船后,就趴在地上半天不动弹一下。
然后在上官咆哮下,勉强在河边列了个防守戒备队列。
总体而言,马科与唐通部渡河之事进展缓慢,半天都没整出个子丑寅卯,好大阵子过去,过河的人也是稀稀拉拉,只占他们总数的极少部分。
看他们不慌不忙的样子,对岸的清军,都替他们得急。
一些清军哨骑,还有乌真哈超炮营的火炮,在明军撘建浮桥,乘船渡河途中,偶尔对他们进行攻击,不过那些火炮呼啸过来,基本上都是十打九不中。
其实乌真哈超炮营的指挥官爱德华多,曾经详细勘测过女儿河北岸的地理地势,如在黄土岭一样,每隔数十步,都有对河边地段做好标记,营中的炮手,只需按标记炮击便可,准确度不可能这么低。
这也是清军有意放水,免得明军过河时伤亡惨重,将他们吓跑了不再渡河。也不能一炮都不能击中,让明军产生疑惑,同样有可能停止渡河。
清军攻击时,明军水师战船上的佛郎机也开炮还击,岸边马科部与唐通部镇内一些佛郎机同样开炮掩护。
因为马科等的强烈要求,原先支援马科等人的神机营游击符廷福,再次率领他的一部分兵马,以二十门臼炮,五十辆火箭车,对渡河部队进行支援。不过符廷福学jīng明了,无论如何不肯先事过河,只将火炮架在后方的山岭上,对清军逼来的小股骑兵进行轰击。
总体而言,明军的这些火炮,难以对土城的乌真哈超炮营,还有sāo扰的清骑造成威胁。清国炮营,出于战略考虑,也基本以惊吓为主,彼此的火炮,真正给双方造成的伤亡极少。
千里镜中慢腾腾的明军动静,看得孔有德冷哼一声,若不是皇上严令,己方的乌真哈超炮营,一阵火炮狠狠轰打,便能将女儿河两岸的明军打得崩溃而逃。
同时他心中遗憾,此时王斗的靖边军并未出现在女儿河边,否则的话,在己方犀利的火炮之下,定要让他的军队大吃苦头,大大出一口当年在平谷的恶气。未完待续。。
第496章 河水与血水(上)
放下千里镜,孔有德眺望锦州城北面平川,就见那面哨骑奔腾,旗海飘扬,密密麻麻的闪亮兵刃,在初生的阳光下shè映出夺目的光芒。.Suimeng. Suimeng
大清的铁骑,正在不断的汇集,号角声响起中,一个个军阵,汇成浩瀚的人马。飘动的旌旗,就像风暴前寂静的海洋,一股浓郁的煞气,回荡在这天际旷野之间。
看旌旗如海,刀枪如林,大清威势如此。
曾几何时,孔有德一直在忐忑,自己背叛大明,做这国贼汉jiān,是否值得,现在看来,自己的选择是明智的。
再放眼身旁庞大的炮营,志得意满之时,孔有德指着河那边乱哄哄的明军,对身旁人等笑道:“明狗真是无人了,这等乌合之众,不需满蒙八旗出马,我乌真哈超营炮营一阵轰打,就可以将他们尽灭河水两岸,只可惜,皇上严令不得妄动!”
此时八旗汉军各旗固山额真耿仲明,尚可喜、马光远、石廷柱、刘之源、祖泽润、吴守进等人都聚在一起,
耿仲明、尚可喜与孔有德往rì都算毛文龙养子,个个xìng情桀骜,三人之间虽有纷斗,不过一同降清后,被封为三顺王,在汉军旗新旧官相争激烈的时代,也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二人闻言大笑:“恭顺王此言大赞哪,明国兵熊将孬,确实胜之不武,我大清铁骑,就是以一千破一万。往往也是常事。”
此时隶属汉军正黄旗的总兵官沈志祥。也凑趣过来笑道:“正因为明国**,文武百官只爱钱财,所以我等才良禽择木而栖,弃暗投明哪。”
此言一出,场中各人,都神情古怪起来。
这沈志祥本是毛文龙所部沈世奎之子,沈世奎战死后,沈志祥自称总兵,明发兵讨之,结果沈志祥便遣部将吴朝佐、金光裕前往盛京去请降。
最后沈志祥率副将九人、参将八人、游击十八人、都司三十一人、守备三十人、千总四十人、军民二千五百余人降清。被皇太极封为总兵官,还赏下蟒衣,凉帽,玲珑鞓带等诸多物品。
其父沈世奎虽然市侩。也因为其女为毛文龙小妾才以重用,不过总算是为国战死,这沈志祥一无是处,文不成武不就,还非常的贪财好货,因为父荫,才有一系列待遇。
从他口中说出只爱钱财这话,怎么听怎么怪。
汉军正白旗固山额真石廷柱,早对孔有德这些“新人”看不过眼,特别对孔有德掌握乌真哈超炮营。更是嫉妒非常。
闻言他不屑地瞥了沈志祥一眼,对孔有德冷笑道:“恭顺王,皇上将炮营交于你手中,是对你的器重,对面明军虽然不堪,然明将王斗,杨国柱非比寻常,皇恩浩荡,你当兢兢业业才是,岂可如此轻敌怠慢?”
刘之源、祖泽润、吴守进三人。立时或明或暗的赞同,孔有德不由脸一沉。
不过他城府颇深,并未立时翻脸,而耿仲明与尚可喜皆是残暴跋扈之人,耿仲明还略藏得住xìng子。尚可喜正要反唇相讥。
孔有德却忽然瞥向汉军正蓝旗固山额真祖泽润,转移了目标与话题:“祖老弟啊。令尊就在锦州城内,围城这么久,皇上一直没有下令贵部攻打锦州,不过大战将起,到时怕免不了兵戎相见,骨肉相残啊。”
说完他大笑起来,尚可喜、沈世奎等人同样兴灾乐祸,儿子打老爹,有意思。
石廷柱等人则愣了愣,确实,这不是好事,特别祖泽润算他们这一派的,谈起来更是尴尬。
祖泽润脸sè难看,不过往rì他深受家族栽培,并非纨绔子弟,心思反应也非常快,他抚了抚自己上须,冷淡道:“各为其主,战场上没有父子,若皇上有令,我们做奴才的,遵从便是。”
汉军旗往rì这些明将明争暗斗,朝鲜国右议政金自点一直站在旁边不语,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他的身旁,站立了几个朝鲜国官将,或是戴着大檐帽,穿着袍服,或是披着盔甲,甲叶大而密,象极了后世朝鲜军将的勋章。
他们站在一旁,也饶有兴趣地看着好戏,只有汉军镶黄旗固山额真马光远,见情况不妙,嬉笑着出来打起圆场。
他算中立派,与孔有德,石廷柱等人都说得上话,汉军旗中,也确实需要他这么一个人物存在,果然他圆场后,场中僵硬的气氛略为缓和些。
石廷柱其实不想与孔有德闹得过僵,随着清国对火器的重视,孔有德在皇太极心中地位越重,加上他心思深沉,石廷柱其实对孔有德有些畏惧,在马光远圆场后,他趁机收场。
只皱着眉头看着北面平川,说道:“明军己经过河,怎么各位主子那边,还没有动静消息传来?”
不说他疑惑,孔有德等人也一样焦急,乌真哈超炮营己经准备完毕,明军源源不断过河,大好战机就在眼前,各人不心急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这种大战,战斗命令的发布,也轮不到他们,他们虽都算汉军旗的固山额真,不过仍然是八旗满洲各贝勒的属人罢了,战事命令,需听他们的下达。
不但是汉军旗,其实蒙八旗各固山额真,一样皆是八旗满洲贝勒的属人。
这清国的八旗制,在蒙、汉八旗成立之前,各员全是八旗满洲贝勒的部属,在蒙、汉八旗与八旗满洲分离之后,其固山额真、梅勒章京对原八旗满洲旗主、贝勒的隶属关系,依然原封不动,并未因此而稍有变更。
最明显的事实,蒙、汉八旗皆只设固山额真,其上并未另置旗主。
此时孔有德统领的乌真哈超炮营。事实上也是分属八旗满洲。只是因兵器的制造、训练、给养之特殊xìng,往rì由佟养xìng总辖,此时由孔有德总辖。
虽说皇太极一直想将乌真哈超炮营,置于自己的直接领导之下,但一直遭到满洲各旗主的集体抗拒,未能得逞。
当然,这种大战事,皇太极打着集中军力,统一指挥的旗号,直接给乌真哈超炮营下达命令。满洲各旗主也不好反抗。
石廷柱摩擦着手掌,看着小凌河那边的明军,狞笑道:“娘的,老子迫不及待。想大开杀戒了!”
身旁各汉军旗固山额真皆是狂笑赞同,大谈等会如何砍杀明军,丝毫不以屠杀往rì同胞为意。
只有金自点面上微笑,心中轻蔑,暗想:“一帮豚尾奴,奴才投靠了新主子,反比旧rì更凶残,特别是这些粗鄙武夫。武人之祸,可见一斑。”
看着这些恶形恶状的汉jiān,他心下更坚定了回国之后。打压武人的念头。文人再祸害,对国家损害也有限,武人之祸,往往就是生灵涂炭,流血千里,中原的五代十国,藩镇割据就是前车之鉴。
正在这时,孔有德突然急速举起千里镜,看向rǔ峰山那边。似乎,那边的山上。有些sāo动,旗号乱晃,他心下疑惑,难道,明军攻打rǔ峰山了?
而这时。石廷柱等人也注意到rǔ峰山的情况,对那方指指点点。
接着。又听那边传来急促的号角声,还有隐隐的咣咣铜锣声响。
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正在疑惑,就听锦州城北的满蒙清军阵地,传来一阵阵喧哗,各人更看到**哨骑,似乎在那方来回传达着命令。
这些哨骑皆是明盔明甲,盔管上插着雕翎,背后有飞虎狐尾旗,身手矫健敏捷,竟都是葛布什贤超哈营的兵马,清皇的御林军。
随着这些葛布什贤哨骑的来回传达,就见锦州城北的满蒙骑兵阵地一片混乱,急速的海螺声一阵接一阵,然后他们后军转前军,一个军阵一个军阵的开拔。
烟尘中,就见他们滚滚奔向城西,然后渡过小凌河,急速奔向城南。
再眺望城南,小凌河南岸的方向,那方围城的清军大营,同样号角鸣响,烟尘冲天,大股的骑兵,急速往女儿河那边奔去。
各汉军旗固山额真都是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
各人内心正在七上八下,己经有一些满洲旗下的巴牙喇飞快奔来,向他们传令,迅速前往女儿河北岸。
最后,更见噶布什贤章京劳萨,领一些葛布什贤超哈营的骑兵奔来,他也不上土城,只在第一道壕沟外大叫:“恭顺王,金议政,皇上有令,汉军八旗,朝鲜军,还有乌真哈超炮营,立刻移师,前往女儿河畔!”
他快速地传达了皇太极的一系列命令,汉军乌真哈超炮营,除留守神威大将军二十门,由汉军镶红旗固山额真刘之源镇守外,余者尽数移师,援助那边的守军,敢有违者,尽斩!
当各固山额真惶恐询问原因时,劳萨恼怒道:“我等中计了,明军主力,己经前往女儿河,特别靖边军的炮营很快到达河边。军情紧急,乌真哈超炮营,需立时救援,与靖边军炮营对战!”
一系列的命令传达,让孔有德等人呆立当场,汉军旗在此苦心经营,一切都布置好了,说放弃就放弃?
特别孔有德恼怒,自己好不容易将众多火炮从rǔ峰山,石门山等地拖到锦州城外,现在又要绕个大圈,从锦州城东转到城西,然后渡过小凌河,再拉到女儿河边去?
要知道,这些都是数千斤沉重的火炮,哪能说拉就拉的?而且很多火炮,还搭建在高台上,这上上下下的,容易吗?
而且他内心突然惶恐,真的要跟靖边军炮营对上了吗?虽然平rì他信誓旦旦,不将靖边军等放在眼里,真要对上了,怎么这内心渗得慌啊?
不过皇帝的命令,哪是他敢违抗的?就算心中七上八下,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他目光扫过祖泽润、耿仲明、金自点等人。皆是脸sè苍白。神情惶恐,只有石廷柱故作镇定。不过他颤抖的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孔有德心一横,心想:“没退路了,只有跟王斗他们拼了!”
……
明军主力出乎意料的挥师西进,大大打乱了清军的部署。
不过他们毕竟也是jīng锐,在皇太极的严令下,经过短智的混乱后,很多锦州城下满蒙骑兵,急速援助。大股大股的开拔,往女儿河方向奔去。
还有汉军旗的乌真哈超炮营,铳兵们,同样紧急开拔。
只不过他们火炮。想在第一时间运到女儿河边,并不是容易的事。
从锦州城东,虽然可以直接过小凌河,到达小凌河南岸。只不过这里处于小凌河与女儿河的交汇处,水流湍急,渡船可过,想要搭建浮桥却是困难。
乌真哈超炮营,唯有绕一个大圈而行,这前进速度上,不免缓慢。
城外清军的混乱。锦州城内的祖大寿等人,站在千年辽塔上都看得清楚。
祖大寿老于兵事,他很快明白了明军的战略,不由赞道:“围魏救赵,攻其所必救,此略高明哪!”
清军主力,都被吸引到锦州城下,这段空白期间,有利明军的攻击。
那方的地势,同样有利王师铳炮部队的展开。辎重的运送。
只不过……
看着城外的满蒙铁流,源源不断从锦州城北,城西奔向小凌河畔,然后快速从各道浮桥渡河而去。目光所及处,无数的铁骑犹如排山倒海的巨浪。他心下关切,不知明军能否快速攻克女儿河。从南面解锦州之围。
……
炮弹尖啸,炮阵中,众多的火炮腾起大股白烟,间中夹着一道道凌厉的火光,随后才是闷雷似的炮声大作。一颗颗火热的铁球,旋转着向浮桥,还有女儿两岸的清骑劈头盖脸砸去。
轰!
一座浮桥的中间部位,直接被一颗沉重的炮弹命中,上面铺设的木板轰然碎裂,瞬间就塌陷出一个巨大的口子。
木板塌陷碎裂的瞬间,沉重而来的铁球,还带起了无数激飞的尖利木刺碎屑。
噗哧!
噗哧!
噗哧!
一波就在附近,正渡浮桥而过的满洲镶蓝旗骑士,不论人马的身上,都冒出一团团血雾,人叫马嘶中,各个嚎叫着翻滚落下。
后方收势不及的几个镶蓝旗清骑,睁大恐惧的目光,拼命拉着被惊吓发狂的马匹,却仍然尖叫着冲入了冰凉的河水之中。
一个镶蓝旗壮达,他的马匹头朝下的卡在口子之中,这个壮达满脸的血,他的右眼,正巧被一根尖利的细刺击中,剧烈的痛苦,让他全身痉挛。他挣扎着将双手撑在口子两侧,极力让自己不要掉入河水之中。
他睁着无神的左目,希望有人拉他一把。
离他不远处,又是数个滚倒在浮桥上,痛不yù生的几个镶蓝旗鞑子。还有一匹小腹上,被扎了一块尖利木块的战马,悲鸣着在木板上翻滚,最后掉入河水之中,将下方一个大声呼救的清兵砸入河水之中。
那些落水的清兵,极力在水中扑腾,他们基本上都是旱鸭子,对河水,海水有天然的畏惧。他们一边咕噜噜喝着泛红混浊的河水,一边挣扎着冲浮桥上大叫,希望有人能救救他们。
不过靖边军的火炮不断呼啸过来,却没有顾得上他们。轰轰巨响中,不断有浮桥某处被炮弹击中,这些浮桥基本都是木板铺就,炮弹击中后,遭成的伤害极大。
每次炮弹过后,该处过桥的清兵,就是拥挤一团。还有一些炮弹落在河水之中,激起的大股水柱,溅在一些附近过河的清骑身上,让他们庆幸的同时,心有余悸。
……
放眼此时的女儿河两岸,还有众多的浮桥之上,蹄声如雷,众多的八旗骑兵,正滚滚奔腾而来。每次靖边军炮营炮击过后,cháo水般涌来的清骑就是一滞。
苍凉的号角声不断响起,极目女儿河北岸,地平线上,一股股黑sè的cháo水接连出现。随后这些cháo水放大,汇成大片盔甲旗sè各异的八旗骑兵,接连不断的往这方奔来。
赵瑄放下千里镜,心想:“鞑子援兵,来得好快!”
赵瑄的炮营,由于全数马骡化,加上从黄土岭过来一马平川。
营中最重的火炮,连上炮架,两匹马也可以拉得很轻松。而且连炮营辎重部在内,每个军士都拥有马匹,所以炮营行军非常快速,甚至赶得上除靖边军外,各镇的骑兵速度。
所以在西进明军骑兵到达女儿河边不久,赵瑄的炮营,也紧随到达。
他们快速架设炮兵阵地,阻截那些过河的清骑。
此时在女儿河上,清军在两岸架设多道浮桥。
不过最重要的,最宽阔的,只有双子山与rǔ峰山前的一道浮桥。还有双子山西北处数里的一道浮桥,所以赵瑄的炮兵阵地,主要布置离这两处不远的一些丘陵上。
赵瑄更亲领炮营大小一百六十门火炮中的一百门,内有红夷炮四十门,其中六磅炮二十门,三磅炮二十门,还有众多的大小佛郎机炮等,布置此处。
余下的火炮,由炮营中军指挥,布置在另一处炮阵。
赵瑄的炮阵,正位于双子山西北处,该处离河水不到一里,几处山丘隆起,他的一百门火炮,按小大佛郎机,大小红夷炮,依次架设在各山丘的中部,顶部。
炮声轰隆,炮营的诸多炮手们,正挥汗如雨,不断对着河对面的清骑炮击。重点对象,便是从斜侧面炮轰,源源不断从左右两道浮桥奔来的清骑们。
……
老白牛:上一章是小凌河,不是女儿河,吾搞错了。
下一章是在十二点。。。)
第496章 河水与血水(下)
火炮的呼啸一阵接一阵,赵瑄的炮阵中,己经是白烟密布,刺鼻的硝烟味满鼻。**
清膛手在发炮后,紧张地清刷着炮膛,就听各炮丝丝的水汽声响不断。
不过现在炮营使用丝绸药包,炮军营的各门红夷大炮,每门至少发shè了十颗炮子,炮膛仍然不见过热。还有那鹅毛药管,使用也非常顺手,比火药绳要好,让赵瑄大为满意。
炮击中,各基本齐shè单位的观测官,使用炮镜,不断在震耳yù聋的炮声中大声报出数据,持着千里镜的副手,则快速进行核对。核定目标后,各组的瞄准手们,用力摇动炮尾的铁柄,调整炮口仰角,准备再次发shè!
任辎兵的炮军营火炮学徒们,来回紧张地从弹药车中搬出炮子与药包,而且抓住这种难得的实战机会,细心揣摩实战与往rì的理论学习有何不同。
赵瑄炮军营属于中营,炮阵山丘上,金黄绸边的rì月浪涛旗,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同样隐现的,还有不断作战的炮兵营军士们,他们动作紧张而有秩序,一举一动皆是训练有素,向外界展示着东方最jīng锐炮兵部队的风采。
赵瑄满意地将目光从己方阵地收回,又看向左面数里外的那处靖边军炮兵阵地。
那处方向,同样炮声不绝,浓烟密布,他们的火炮,也不断地向左面浮桥,还有近距离河水两岸的清骑援兵炮击。他们还支援了左前方河水对岸。一处的靖边军骑步兵阵地。
靖边军骑兵出击时。钟显才的右卫白虎营,还有韩朝的后卫玄武营,二营中的数千甲等军同样出击。
他们都是骑步兵,拥有马匹,机动xìng非常快速。他们的任务,除列阵掩护炮军营外,还需抢占对岸一些要紧地带,为明军此次战略,提供先机要地。
此时对岸那处阵地,便是后营大将韩朝。亲自率领营内甲等军们,占据的一处河边山岭。
该处的山岭,南岸紧靠河水,右面不远处就是一座小浮桥。再往右过去二里,就是女儿河两条大浮桥其一。
占据该处山岭,可以加速北岸清军的紧张与忧虑,认为明军大部方向,有可能是向白庙堡运动。
在赵瑄的千里镜中,那处战场烟尘四起,滚滚的清骑,正不断往山岭处冲击,噼噼啪啪的鸟铳声响,便在此处也是隐隐听闻。还有一阵一阵的喊杀声不绝。
南岸的靖边军炮阵,多门火炮不断向那方炮击,将一**攻击山岭的清骑轰乱打散。
不过可以看到,一批批的清军援兵不断到来,密密枪刀的寒光,似乎此地都可以看到。
“鞑子兵马太多了,希望步阵快点到达!”
赵瑄有些担忧地想。
……
虽然清军援兵汹涌而来,不过在赵瑄各炮阵的猛烈打击下,过河的清骑损失惨重,多道浮桥边的河水中。尽是血肉与残肢,还有密集哀嚎的伤员与马匹,过河清兵流淌的鲜血,似乎都将河水染红了。
虽然河岸边上河滩比较松软,很多铁弹砸下。不过掀起一些黑黄的泥土。
然只需离河岸略远,便是长年干旱下被太阳晒得铁硬的土地。炮弹激shè后的弹xìng极佳,呼啸的炮子撞入清骑群中,便是毫不费劲的趟开一条条的血肉胡同。
炮弹砸到浮桥上,正巧又有大波清骑经过的话,造成的效果更是明显。
经过火炮打击,清骑己经散乱,而且他们渡过各道浮桥后,又是队列松散的时候,正所谓半渡而击的最佳时刻。
等待他们的,是正严阵以待的靖边军骑兵,宣府镇骑兵,大同镇骑兵。
每每他们的援军骑兵一股股刚过河,还没列成阵列,对面cháo水般的明骑己经汹涌冲来,将他们冲乱,冲散,或许干脆将他们直接挤入河水之中。
这种情形可不是破釜沉舟,在明军骑兵的反复冲击下,满蒙各旗骑兵,混乱中人马淹死不少,女儿河南岸,浮尸处处。
而且对岸混乱,后续的援兵冲不过去,或是冲上去没有意义,明军的西进战略,短短时间内,取得极大的成果。
不过清军援兵越来越多,他们拥有众多马匹,机动xìng灵活,若明军步军不能快速跟上,此时在河岸边,旷野上奋战的各镇骑兵们,处境也会越来越危险!
……
双子山上,满洲正蓝旗三等梅勒章京翁阿岱,看得心中胆寒,他旁边的正蓝旗兵丁们,同样面如土sè。
太惨烈了,勇士们的伤亡,太大了!
翁阿岱叹道:“我就知道,大军想要过河援助,要死很多人!”
他放眼看去,双子山周边己是杀声震天,山西总兵李辅明,亲自率领镇内骑兵,与滚滚从rǔ峰山上冲下的清兵,正杀得如火如荼,看样子山上的守军己经反应过来了。
而且,皇太极的龙纛,正急速从rǔ峰山的东侧,往西侧移来,伴随他的旗号,尽是噶布什贤超哈营兵马。
还有,因为rǔ峰山西侧的女儿河地段难渡,众多的清骑,正从rǔ峰山北侧的女儿河段过河,然后再从山的西侧冲下,加入南岸援军的队列。
在那方,翁阿岱可以看到靖边军一个炮阵,百多门庞大的炮群,正对双子山北,汹涌西去的己方清兵不断炮击。
他们火力极猛,发炮迅速,众多沿着山边河岸处不远过去的清骑,人马不断倒在他们的炮火之下。
而且他们的炮阵四周,还布置了一些铳手、枪手甲兵,炮阵刚布置时,这些甲兵同时在炮阵周边挖掘壕沟。形成一道陷马壕。虽然不深,但对阻挡骑兵的行进己经有效。
这些壕沟后方不远,布置了炮阵众多的佛郎机中小炮,远shè实弹,近距离发shè霰弹,加上jīng良的鸟铳兵,火力猛烈非常。
那些冲锋的骑兵,没有盾车,没有掩护,在他们铳炮迅猛打击之下。一个个毫无意义的死去。
翁阿岱长长地叹气,对那个炮阵恨之入骨,又无可奈何。他曾经尝试派遣一些兵马下山攻击那个炮阵,结果还没靠近炮阵。他们一波霰弹击来,折损了自己不少兵马,只好退回。
不但如此,在双子山西面,与炮阵之间的旷野,还有众多的靖边军骑兵列阵,己方的兵马下山与回来时,遭到他们骑兵的侧面攻击,又损失不少人。
经过这个挫折,翁阿岱再不谈下山之事。只希望能守住山岭,不过眺望南面,明军的步阵己经隐隐在望,看来希望不大了。
他麻木地看着山下,此时山的北面,与女儿河之间地带,又一波的援兵,直接被靖边军炮阵轰得散乱。
随后近千严阵以待的靖边军骑兵,轰轰轰的冲入他们,只一个转眼。这些散乱的清骑,就被靖边军骑兵冲得溃败。
一些人在慌乱中,甚至被驱赶奔入河水之中,可想而知,等待这些旱鸭子们的命运。
举目四望。众多渡过浮桥的清骑皆是如此,女儿河北岸。似乎成了明骑屠杀清骑的屠宰场,到处是人马的尸体及伤者。翁阿岱无语,勇猛无敌的大清铁骑,却是落个这样的下场,真是徒之奈何。
而且这么久了,众多的援军,在北岸一个据点都没有占据。
虽然更多的援兵仍滚滚而来,然急促之中,相对明军骑兵,还不占优势。等待他们步阵到来,特别到时明国神机营的火炮前来,他们使用那种恐怖的毒弹灰弹后,自己的双子山,想守住,只是一场梦啊。
无语问苍天后,翁阿岱看着山下旷野处的靖边军炮阵,良久,只憋出一句话:“他们的火炮,怎么响这么久还不停?不会炸膛吗,真是奇怪!”
……
辰时正点,赵瑄在千里镜中,终于看到南面的旷野中,大将军那杆巨大的,杆高达二丈的大纛旗出现在自己眼帘,随在大旗后方,又是一杆杆飘扬的,激情似火的rì月浪涛旗。
一个个整齐的军阵,坚决的向这方行进,远远望去,似乎都可以听到他们沉重的脚步声。
赵瑄轻松下来,他的炮阵,虽然有效地阻挡了清骑的过河,不过压力仍然巨大,河水南岸的各镇骑兵,也皆与清骑陷入苦战,大将军的步阵到了就好。
靖边军步兵到后,想必宣镇军,大同诸军的步阵也会相继到达。
当然,他不敢奢望余军能与靖边军步兵一同到达,他们可没有这个行军能力,杨国柱的新军也不行。
同时他心下自豪,从黄土岭西到达女儿河边,路程达二十多里,己方军队,辰时初出发,在身披盔甲,急行军情况下,半个时辰,就走完了这些路程,大明第一强军之称,名副其实。
他转身看向河的对岸,蔓延天边尽头,一**黑sè的cháo水,仍然从河的那边旷野涌来。右前方的那道浮桥上,又挤满了来援的清兵,个个盔甲与旗号皆是白sè外镶红边,看来是鞑子镶白旗的兵马。
不是满八旗就是蒙八旗,肯定不是汉八旗,他们可没有这么多骑兵。
赵瑄放下千里镜,大声叫道:“儿郎们,给桥上的鞑子,来次狠的!”
炮阵中的靖边军炮手虽然疲惫,不过仍然闻声怪叫,个个士气高昂。
赵瑄满意,随后他大吼道:“甲位炮组,齐shè准备!”
立时那方负责的千总吼道:“齐shè准备!”
立时他麾下的炮手,都麻利地转动火炮,二十门红夷六磅炮,黑压压的炮口,尽数朝向浮桥那边。
齐shè,不但是火炮同时发shè,而且还需炮弹的落点,落在相同的范围,误差不能很大。
等闲的炮手,难以达到要求,不过对用庞大炮子训练出来的靖边军炮兵们,却是习以为常之事。
第497章 威力
赵瑄麻利地一收炮镜,这炮镜与明军使用的方器类似,不过策算距离更为清晰。**
他亲自出马,只在片刻间,赵瑄就算出距离,大声吼道:“目标距离,三百七十步!”
立时那方的千总,还有几个观测官齐声喝应:“目标距离,三百七十步!”
“铳高三分六度,用药二斤八两。”
吼声中,头戴帽儿盔的各门火炮的甲长,立时换算出目标距离与炮口角度的关系。各甲中的较正手们,用力旋转各炮尾后的螺旋铁柄,吱呀吱呀的声音中,将各门火炮的炮口,或是缓缓抬高,或是降低。
又有各甲的较正手,紧急持着圆器来到炮口前,快速核正炮管仰角,然后各人吼道:“调整完毕。”
“调整完毕!”
千总看着己方炮手们麻利快速准确的动作,右臂满意地一挥:“送入药包!”
“送入药包!”
各甲的弹药手齐声一吼,麻利地抄起弹药车中按药量分布的,其中一个格子中的相应发shè药包,快速塞入炮膛。
推弹手在他闪出后,敏捷地抄着手中的推弹杆,只是一下,就将药包深深地送入炮膛底部。
嗤!
尖利的铁锥,从火门口刺入,瞬间刺破了内中的丝绸药包。
各甲的铁锥手快速闪开,又有一个个引药手上前,麻利地将手中的鹅毛药管,深深地插入火门口子内。
他们快速忙活的同时,各门火炮的弹药手,又从炮子车中,将一个个沉重的实心铁球推入了炮膛之内。
各人分工明确,动作优美麻利,有如行云流水,看他们样子,似乎不是在准备杀人利器,而是在搞一门优雅的艺术。
同时各甲的甲长还在催促大吼:“动作麻利,快速有效,快,快快!”
一边吼,一边各位甲长还相互看来看去,颇有挑衅的意味。赵瑄炮营中,每部每总之间的各门火炮甲长们,相互之间也是竟争激烈的,看谁甲中的炮手装填速度又快又好。
不比靖边军余营战士,炮营的技艺考核全在火炮的准备与shè击上。哪位火炮打得准,打得好,不仅关系到甲内的荣誉,也有实实在在的利益在里面。
王斗也鼓励军士们的竟争,当然,是良xìng的竟争!
赵瑄一手叉腰一手按剑,看着自家jīng良的炮营,他豪情满怀。此时炮击的硝烟还未散尽,炮阵余烟轻柔地拂在他的脸上,让这个大明朝版的宅男,脸容颇现几分钢毅。
他忽然有些寂寞,心想:“炮击无还手之力的鞑子骑兵很无聊就看汉军营什么水准了!”
想想又不对汉军旗的炮营配做自己对手吗?我的目标,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听说红毛夷打炮水准不错,希望到时与他们较量较量。
千总大声禀报,炮组己经准备完毕。
赵瑄一个侧身腰间的利剑呛啷而出,剑尖直直地指着浮桥那边。
jīng钢打制的利剑,在阳光下闪闪烁烁。
“炮击!”
赵瑄持剑的手稳如泰山,声嘶力竭地大吼。
“炮击!”
千总铜铃似的大眼恶狠狠盯着那面的浮桥同样怒目横眉!
瞬间,二十门红夷六磅炮喷出的浓烟将这方的炮兵阵地全部笼罩,随后是霹雳的声响。二十门大炮齐shè的巨响,让这方的丘陵似乎都在抖动,连丘陵上方拖拉火炮的骡马都不安的嘶叫。
各炮喷出浓密白烟的同时,炮口间同样凌厉的炮焰闪过,呼啸出膛的铁弹,高速旋转着,在空中发出夺人心魂的怪响。
巨响声造成的动静,让明清双方许多人马,闻声后都停下了动作,不由自主望向赵瑄炮营那方阵地,还有炮弹飞过的方向。.
刀矛如林,清军援兵奔腾的铁流,仍**cháo水般的从北岸涌来。右面的大浮桥上,此时是密集的踏上浮桥的满洲镶白旗骑士,听闻整齐奇异的炮声巨响,他们都下意识的往空中张望。
大饼脸,塌鼻子,容貌凶恶丑陋的甲喇章京颜扎,也是下意识的放缓马匹。
看河的对岸,那方烟尘冲天,若隐若现无数甲士,明清双方彼此的人马,正在激烈地交战。不过随着巨响,离岸不处某处,闪亮的火光,还有大股腾起的白烟还是看得清楚。
看身旁甲喇内众人个个神情紧张,勒马犹豫不前,他虽然有些惶恐。
对靖边军的火炮,颜扎也是见识多了,心下还是畏惧的。不过面上他还是不屑,大声对部下怒吼:“都看什么,赶忙过河,去将南蛮子杀个片甲不留……”
话音未落,就见一颗颗铁球,带着呜呜的尖啸,劈面往己方的浮桥处而来。
他不由住了口,看着天空,喉结急速地上下滚动。
在他身后不远的牛录章京钮咕禄更是紧张,近rì来他沉默了许多,亲家宁尔佳的战死,让他更为颓废,己经有解甲归田之念。
当年舜乡堡之战后,当时的靖边军,不,该叫舜乡军才是,就似乎成了大清的克星,身旁一个个熟悉的人都战死了,他有一个预感,接下来,或许就轮到自己了。
看着天空中的铁球呼啸而来,他心下惶恐,不知是前行还是后退才好。
而且策马的时候,还要留心浮桥上的缺口,以免失了马蹄。
经过靖边军炮营不断轰击,此时的浮桥上,可谓破洞缺口处处。旁边的河水上,还不时可见一具具开始浮肿的尸体,这些尸体,有些人身上还没有伤口,却是马匹惊吓后冲入河中,活活淹死的。 看他们浮在水上的脸容神情,个个狰狞中带着恐惧,还有无助。清军中能拥有马匹的甲士,大多身披重甲,本就沉重,加上有些人身上还有兵器弓箭什么的,若救援不及,九成九是淹死的下场。
在桥上清兵惶恐的目光中,一个个铁球发着怪啸,终于落下。
“轰!”
一枚数斤的铁弹呼啸而来,伴着桥上清兵一阵惊慌的尖叫,就落在桥边不远,激shè入水中后,激起一股巨大的水柱。
颜扎松了口气:“本甲喇就说……”
他又没说完,第二颗,第三颗实心铁球,又接连不断的砸来。
这些铁球的到来,前后相距时间极短,而且还几乎落在相同范围,让桥上清军感觉情况不对。
轰轰!
浮桥边大股水柱腾起!
轰,啪,哗啦啦!
颜扎前后左右不远处浮桥地带,直接被多颗沉重的铁球命中,木板的塌陷碎裂声接连爆响。
啊!
尖叫中,众多的镶白旗骑士,先后从塌陷处栽落入河水之中。
噗噗噗噗噗!
炮弹炸穿木板后的众多碎块乱shè!
断肢与血肉到处飞舞,很多甲兵大叫,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从他们身上喷出。
炮弹激shè时带来的动力何等强大,很多浮桥的木板,又是那种非常干燥的木料,炮弹一shè,就炸裂成无数块。
它们有若锋利的刀刃,横七竖八的到处横飞,便是这些骑士皆着重甲,也是被击得鲜血狂喷。有些近距离人马上,更是深深插着众多的大小木刺,重甲也没用。
特别各骑士身下的战马,痛楚之下受惊发狂,胡乱跳跃。
相比大地,浮桥相对狭窄,特别是左右之处,混乱之中,那些战马极易带着马上的骑士奔入河水之中。一时间,随着炮弹落下,浮桥该处惊恐的叫声不断。
颜扎嘶声力竭的吼道:“加速前行,冲过去!”
钮咕禄用力将皮鞭抽打马匹,想让胯下惊恐发狂的战马前行。
啸声中,钮咕禄刚惊恐地抬头看去,一颗沉重的炮弹,己是落在他的身上。
轰!
身前的木板炸开,钮咕禄身上激shè出一股股血雾,众多的碎块击打在他身上,他的口中,大口大口冒出血块。
忽忽忽,一根细长的木刺shè来,刺穿了钮咕禄的胸前身后。
接着又有一块似方非方的碎块,从他脖上扫过,带飞了他的头颅。
钮咕禄最后一个念头:“我就知道,活不下去……”
轰隆隆,炮弹落完良久,又有一处的浮桥坍塌,吓了呆若木鸡的颜扎一跳。
他麻木地站起来,看向身前左右,这方地带的浮桥己经不成样子,破口坍塌处处,甚至一些两船之间,只余一些懒洋洋的残破木板勉强架着,根本不能再次行走。
这些残破的木板,上面尽是残肢与碎肉,散落的兵器头盔,下方与两边,还有众多落水的清兵在泛红的河水中求救。
一些受伤的马匹或在水中挣扎,或是嘶叫着自顾自游走了。
颜扎的身前身后,架在船上的木板己经空荡荡的。
靖边军的炮弹,至少有十余颗炮弹落在这方浮桥地带,将许多架桥木板炸裂,扫荡一空。只不过颜扎运气颇佳,策马所在位置,正巧处于一条木船之上,所以身前身后的搭桥浮板断裂,他还是安然无恙。
只是忙乱之中,胯下马匹上哪去了,甲喇章京极力回想,也不知这段时间里,自己是怎么站在这,马匹又是怎么跑了的。
惨嚎和呻吟声交杂,颜扎再看去,一些心胆俱寒的旗下甲兵,萎萎缩缩从一些断口处探出身子,看他们神情,无不是眼神呆滞,他啊的一声大叫。
炮击过后,该处浮桥过河的清骑为之一滞,这里己经不能过河了。 众多后续到来的清骑,心有余悸地策马上前,他们来到断口残**。此时阳光己经有些温暖,不再如往rì那样炎热,不过眼前情形,还是让很多人心生寒意。
众多痛楚的呻吟声,呼救声中,他们听到前方一只船上,一个声音在咆哮:“可恨的尼堪啊,没胆子的鼠辈,使用火器算什么本事,有种真刀实枪的干啊……”
炮阵炮击时,赵瑄一直保持一手叉腰,一手持剑的姿势。
这姿势虽然英挺,不过也让赵瑄吃了不少苦头。
在火炮齐shè,发出震耳yù聋的怒吼时,不说各炮炮手,便是千总,都麻利地用耳塞捂住自己耳朵,只有赵瑄一动不动。
火炮的巨响,让他心脏剧烈跳动,震得他耳朵不断嗡嗡作响,连面皮都不住抖动。
在火炮发shè停止后,待硝烟稍稍散开,那千总就急忙用千里镜观看战果,一看之下,他大声狂笑:“啊哈,鞑子惨了!”
转身看向赵瑄,心下佩服,大声赞道:“我军奋勇作战,予敌重刽,这都是将军董督有方的结果!”
赵瑄将佩剑缓缓入鞘,说道:“你说什么?”
那千总一愣,说道:“将军,末将言,我军予敌重刽,都是将军董督有方的结果!”
赵瑄大声赞同:“你说得对,我们应该再来一次!”
策马正在rǔ峰山岭急行的皇太极,忽然停住脚步,此时他差不多到达女娲补天巨石之处,离rǔ峰山西侧不远。
他前后簇拥的,都是jīng锐的噶布什贤超哈营兵马,还有大臣如英额尔岱等人。不过原满蒙各旗主,如多尔衮,济尔哈朗等人,己经在他严令下,回归本旗甲兵军阵处,统率援兵,急速救援女儿河。
此时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山下平原:“靖边军等步阵到达了?”
从山下看下去,可以看得很清楚,一个个由小队列汇成的大军阵,正急速地往女儿河方向行进,己经离双子山不远。这只军队红旗红甲,独特的rì月浪涛旗,急行军数十里后,他们军阵竟然不乱,仍然盔明甲亮,行伍森然。
远远望去,那一面面飘动的旌旗,似乎隐含滔天的巨浪,有着一股势不可挡的气势。军伍之盛啊,明显就是一支极jīng锐强军才拥有的气象。
随在这只军阵后方,从数里到十数里不等,还有一个个余镇明军的部阵。不过那些军阵,行军时就没有如此严整,拥有那种让人心悸的压迫力。
不过……
看看靖边军步军后方,几个死命追赶的行军阵列,从旗号上,皇太极知道他们是大同镇与宣府镇的新军,一样不好打。
随在这些相对严整的军阵后方,便是一群群急速行军的明军,他们蚁群似的,前前后后,稀稀拉拉的铺满山下的平川大地,间中夹着一些拉运火炮的牛马。
一杆大旗,离在松山堡西不远,看样子是蓟辽总督洪承畴等人的旗号,旗号周边的军阵,略为严整些。最后这些明军后方,又是众多看似跟役壮丁的民夫。
皇太极眺望良久,不知在凝神细想什么,他取出千里镜张望女儿河,双子山那边的战事,冷漠地道:“援军如何了?”
身后的噶布什贤噶喇昂邦吴拜,知道皇太极这种语气,正是暴怒的前奏。
他不敢怠慢,小心谨慎的上前答道:“济尔哈朗等奏报,明军jīng锐骑兵超过二万,列阵河岸山边,特别靖边军炮阵犀利,我军第一波解围受阻,难以过河。”
他偷看了皇太极的神情一眼,又道:“rǔ峰山的满洲正蓝旗,巴牙喇甲喇章京费扬武诸人,率马兵下山奋剿,然明骑众多,未能全顾应援,无奈而归。”
皇太极面无表情,rǔ峰山此时虽然兵马超过一万,不过内有众多的杂役与步卒,jīng锐骑兵不多。
而且rǔ峰山的地势,中部地带山石众多,地势陡峭,虽有利于防守,却不利于大队出击,特别骑兵的出击。只有东部与西部可行大兵,费扬武等人未竟全功,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喃喃道:“南岸大势己去。”
他恨恨地看了一眼女儿河那边,略一沉思,传令道:“骑军渡河无益,传朕旨意,除rǔ峰山北段女儿河处,余者河段,大军停止过河。各旗杂役包衣,立时距女儿河北岸三里处掘壕,垒筑土城,白庙堡向,更需深挖壕沟!”
哨骑的回报,明军己经占领北岸一处,看其方向,极有可能向白庙堡运动。若白庙堡与锦昌堡之间的联系被截断,这是皇太极不能忍受的。
“令,毛家沟山岭多积礼立撤,双子山防守加强,费扬武等速援翁阿岱!”
片刻中,皇太极发出一系列的旨意,虽说南岸大势己去,不过皇太极不能容忍双子山之失。双子山若失,则rǔ峰山危险,明军可以占据rǔ峰山北的河岸地带,与石门山的明军,一起夹击rǔ峰山守军。
失去rǔ峰山,那清军在战略上就大大失利,特别明军若将火炮架上rǔ峰山,在他们炮火之下,那锦州城南,城东很多小凌河地段,都不能扎营。
而明军至少有两个方向可以接应锦州的守军,锦州的围困,就没有意义。
远远地看着女儿河边的靖边军炮阵,皇太极眼中闪过煞人的寒光,问道:“恭顺王的乌真哈超炮营,到达何处了?”
吴拜答道:“哨骑回报,己到锦州城西,特别一些小炮,离渡口浮桥,不足二里。”
皇太极冷厉道:“太慢,乌真哈超炮营,午时正点之前,需到达女儿河北岸,违时不致,斩!”
吴拜满头大汗,连声道:“是,奴才这就遣人传令。”
发布完旨意后,皇太极感觉全身无力,有一种深深的挫折感。他苦心孤诣,制定围城打援之策,不料明军反其道而行之,西攻女儿河,让自己一切谋划成为空谈。
他挥挥手,正要下令继续行进,不过此时,他又得到哨骑回报。前线将士言,靖边军炮营奇异,他们的火炮,可shè十炮之上不需散热,导致火力极猛,过河援军受阻,有他们炮营很大部分原因。
皇太极神情复杂:“王斗不愧大清劲敌,奇思妙-想层出不穷。令,细作哨骑,立时密密侦察,将他们秘法习来,用于乌真哈超炮营!”(未完待续。)
第498章 隔河炮战(上)
第498章 隔河炮战(上)
辰时,王斗的中军与步营,距离双子山西南不远。
他乘坐在高高的元戎车上,前方是他高大的大纛旗,后方不远,则是杆高达二十米的望杆车,然后又是一辆一辆的大鼓车。
他望向窗外,透过身旁矫健的护卫营骑士,若隐若现出自己步营士兵的身影。他们正大踏步的行进,虽然个个走得汗流满面,不过仍然士气高昂,持着武器的手,丝毫不见颤抖。
虽说各人盔甲不重,全副下来,差不多三十斤左右,分摊到全身后,感觉更是轻松。不过毕竟是长途紧急行军,几十里路走来,这辛劳可想而知。
不过他们还是坚持下来,众士兵们神情坚毅,只是大步行进,各部的抚慰官不时在旁大声鼓动,每次得到的,都是中气十足的呼应。
看他们jīng神抖擞的样子,王斗心下欣慰,这才是自己的军队。
其实当时自营内出发时,王斗也想与士兵们步行,展现自己以身作则的一面。也有趁机活动活动,看自己体力耐力有没有下降的心思,自地位越高后,整天不是乘马,就是坐车,连走路都越少了。
不过部下却是一阵苦劝,言大将军还是安坐车内,没有任何危险的苗头,他们才好安心行军作战。
又言以大将军的身份,若与普通士兵一起步行,不免有失尊贵。
王斗只好作罢,他何尝不知这个时代的国情?高居上位者,只要不是过份奢侈,起居饮食越华贵大气,部下越引以为荣。你若穿着起居寒酸,部下反觉得有损脸面。
明显例子,王斗的大纛旗,元戎车之华贵大气稳压诸军后,靖边军上下,从将军到士兵,个个感觉脸上有光。
这个时代,平易近人,与士兵打成一片是不受欢迎的,部下跟着你搏杀奋斗,还不是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享受到这种尊荣么?
**是推动人类前进的步伐,罢了,又得必有失。
只是有时候感慨,普通人的生活,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大军行进时,一个个夜不收不时奔来前往,传递来前方的战报。
烟尘滚滚,这时又有一个夜不收急速纵马奔来,在元戎车旁紧急停下,他大声禀报:“禀大将军,贼奴停止渡河,在北岸三里处疯狂挖掘壕沟。毛家沟贼奴己退,双子山兵马增多,北岸的韩参将处,奴骑正极力攻打!”
王斗立时看向车内的沙盘。
他这辆四大马拖拉的元戎车,外表坚固,可防红夷重炮。内中宽阔舒适,摆放着沙盘,一面的内壁上,还挂着地图。此时中营几个要紧的赞画,如秦轶等人,也居于元戎车之内。
还有迟大成、温达兴、钟调阳三人,也站在护栏边上。
这元戎车台高达三米,视野辽阔,防护也周到,实在是大将出行征战,必备装备。
温达兴欢喜地说道:“贼奴不得过河,我军初胜,这都是大将军之功!”
旁边几个赞画,一样欢声笑语,秦轶紧盯着沙盘,他无论何时坐着,都如一株挺立的青松。
他则深思道:“贼奴受阻退却,各镇步营到达,尽可扫荡南岸之敌!然奴贼在北岸三里掘壕,却对我师不利。若各镇渡河,兵马不得施展,就成贼奴对我半渡而击。北岸之地,至少需五里缓冲。”
钟调阳也看着沙盘,稳健说道:“若有十里最好。”
王斗缓缓点头,其实此战的最佳方略,是在女儿南河与清军相峙。但若不能给他们足够压力,恐怕不能将清军主力吸引到女儿河北岸,退而求其次,只能打过女儿河北岸去。
当然,若清军主力云集北岸,明军只需占据南岸便可,依战场的形势,靖边军众赞画们,己经拟定众多方案。不过攻占北岸一些据点是必须的,如此,进可攻,退可守,战略战术上,皆有优势。
现清军措手不及下,初步方略己经达成,毛家沟的守军己经退却,韩朝也在女儿河北岸占据一处山岭,眼下就是扩大战果,夺下双子山,试图扩充北岸缓冲地的时候。
他锐利地盯着沙盘几处要点,连续发出几道命令:“令,钟显才率甲等军,立时援助韩朝部,赵瑄炮军营,炮火掩护。其营中小佛郎机,立时过河,协守山岭,北岸要点,务必不得有失!”
依情报,女儿河两岸几处浮桥,特别是双子山附近,那座大浮桥己经毁去,在明军炮火威胁下,也不可能修复。此时清军己经停止过河,所以火炮可以腾出手来,全力支援对岸的韩朝。
而女儿河不宽,河水宽度不过一、二百米,红夷大炮架在南岸,足以掩护对岸。
当然,若是大军过河,大炮同样要推过岸去,不过若要扩大缓冲之地,需步骑炮相互配合。此时余镇步营还未到达,靖边军若是全数过河扩大战果,有势单力薄之虑。
王斗的命令,被钟调阳飞快传递下去,派遣帅营的传令兵,快速前往前线。
王斗仔细倾听,先前女儿河那方还炮声隆隆,此时鸣响却稀疏了许多,显然清骑对韩朝山岭的攻击放缓,不过此时宁静,是下一场大战的酝酿。
他问道:“神机营的火炮,走到何地了?”
温达兴负责情报,立时答道:“哨骑回报,己经到达孤家庄。”
王斗眉头一皱,按神机营的速度,他们至少要到巳时,才能到达前线。
而攻打双子山,因为现在山岭防线壕沟处处,很多地段,还设了麻袋土筐防护。红夷大炮的轰击效果可能不佳,需要神机营的臼炮与火箭,他们未到,这攻势就不好展开。
因为与后方紧追的杨国柱等人保持密切的联络,王斗知道,杨国柱的步阵离自己有二里多,王朴的步阵,约有三里多。这还是他们的新军,那些老式的营兵,离得更远了,行军时,也谈不上什么阵形。
山西总兵李辅明,援剿总兵左光先,还有蓟镇的步军更不用说。
那些新军,在体力、耐力上,其实,不一定就超过那些营兵。只是他们的纪律xìng相对良好,所以可以坚持过来,行军间,双方就比较出来了。
特别杨国柱新军表现良好,不过他们还是比不上靖边军,单单体力上,就大大不如。
毕竟靖边军的伙食待遇,还有训练,都是这个时代最合理与最出众的。
至于神机营……
他们远远落后,拖拉沉重的火炮前行是个原因。
从松山堡西进,虽说地势起伏,大军行进,也不能都走官道。不过常年干旱下,各地旷野平缓干燥,除了附近屯庄,很少有什么田亩沟壕等障碍,地面还是好走的。
不过沉重的火炮毕竟难行,这轻一千斤,重一千斤,行走在路面上,这速度就差太多了。特别神机营的神威大将军炮,更是重,四轮也比二轮炮车难走。
王斗知道符应崇为了争个好表现,还是尽力的,催促也无用,只得感慨这个时代的战争节奏,太慢。
他起身走到车前的护栏处,各官将一样随在他的身旁左右。
眺望山川,这辽西的土地,比起关内来,多了一分肃杀。
再看前方大地,那方正有无数将士撕杀,铳炮声音,喊杀声音,隐隐可闻。
王斗内心沉静下来,又传下命令:“命令步营,全速前进。”
“全速前进!”
各个军官们,一层一层将王斗命令传达下去,疲累的将士们一声大吼,集体整齐小跑而进。
整个军阵,尤如起伏的波浪,晃动的铁盔,还有jīng光闪闪的长枪鸟铳,在朝阳下发出夺目的光芒。
……
王斗率领步营到达时,女儿河南岸,一片cháo水似的欢呼。南岸残留的清军再无战心,或退往双子山地带,或干脆从一些浮桥处,退向北岸。一些明军骑兵,正意气风发的追杀他们。
战场痕迹处处,不时可见遗落的兵器旗帜,处处撒落的鲜血,一些清军无头的尸体。
首级是宝贵的,对很多明军来说,割头为第一要务,一些友镇的明骑,甚至深深进入河中,将一些淹死的清军尸体捞上来。
王斗刚到时,还听岸边炮声轰隆,对面铳声噼里啪啦作响,夹杂一些佛郎机的霰弹轰鸣。
对岸的清骑,在一波*攻打韩朝占据的山岭,不过因为钟显才的增援,南岸小浮桥不远处靖边军炮营的轰击,对岸山岭,一直劳劳掌握在韩朝手中。
加上赵瑄紧急拉着火炮赶来该处炮阵支援,对岸清军看得清楚,王斗又步营到达,他们终于无奈退却。
想必对岸的清骑己经想得清楚,他们辎重火炮未到,若强攻山岭,或过岸与明军大战的话,只是徒劳折损人马。
所以他们只有一些游骑在山边转悠,因为南岸的靖边军炮营偶尔炮击一下,他们也不敢靠得过近。
王斗眺望北岸之地,此时那边,一片片的清军旗帜汇集,随着号角响起,还不时有清骑奔来汇合。远望北岸,骑兵层层叠叠,己经不知有多少八旗援兵到达。
清军主力,会不会云集北岸呢?
王斗放下千里镜,又想:“八旗骑兵众多,在战术上占有优势,若不是此战出其不意,也不可能取得如此战果。便是现在,双子山也仍被清军占领。”
他望向双子山那边,双子山东面,一直到rǔ峰山一些山岭,还有似乎山的北部,都列了不少清国骑兵。还有源源不断的清骑,正从rǔ峰山北端的女儿河处过河,赶来双子山增援。
待各镇步营云集,神机营火炮到达后,双子山周边,甚至女儿河两边,会有一场大战。
王斗到达时,赵瑄让中军指挥,在左面大浮桥附近架设炮阵,设立麻袋护垒,防止汉八旗的红夷炮火。
他自己迅速过来迎接,絮絮叨叨向王斗夸耀自家炮营方才如何犀利,对丝绸药包的效果大大赞美。
不过王斗听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让自己多拔经费。(未完待续。
第498章 隔河炮战(中)
第498章 隔河炮战(中)
王斗来到河边,此段女儿河上,清军原本一共架设大小浮桥七道,不过此时己经有几道浮桥损坏,一些附近的河水上,还飘浮着不少清军浮尸,各种恶心的残肢内脏也一样漂浮。Suimeng .Suimeng.
王斗心想:“介时必须把这些浮尸捞起来,否则影响大军饮水不说,还容易滋生疫病。”
趁北岸清军攻势略缓,韩朝与钟显才,只领一些护卫,紧急过岸前来拜见王斗。
二人身上满是硝烟的痕迹,特别钟显才原本白净的脸上,白一道黑一道的,几丝长长的发鬓,散乱的撒在围巾上。钟显才怪癖不少,比如任何时候,都要扎着围巾,不论天气冷热,皆是如此。
众人与之相处久了,倒也习以为常。
二将下马后,大步前来,韩朝举止越发稳静,钟显才还略显腼腆。
看到离岸不远,列阵整齐的靖边军乙等军步阵,还有一辆辆战车,二人眼中,都现出自豪的神情。
这只军队整齐而肃静,年轻又富有朝气,个个眼神发亮,充满锐气,身处这样的团体,是自己的荣幸。
中营的沙盘车拉了过来,二将指着沙盘,简洁的向王斗禀报对岸的情形。
眼下右营与后营将士,三千余甲等军铳兵、枪兵,己经劳劳的守住山岭,清骑几次攻打,都被二人击退。
特别山岭后方是河水,清军不得包抄,右下方是浮桥,援兵可以源源不断过河。况且对岸的炮阵,可以炮轰山岭左右的清骑,所以山上虽然没什么防守工事,只粗粗挖掘一道壕沟,攻打的清军,还是不能前进一步。
王斗夸赞几句,让二人,特别是钟显才喜笑颜开,或许脸黑乎乎的缘故,展露的两排牙齿格外洁白。
赵瑄在旁眼热提醒各人:“不要忘了,还有炮营数十门中小佛郎机,也在一同防守山岭!”
韩朝笑了笑:“确实,赵兄弟也有大功。”
钟显才白了赵瑄一眼,不过声音却是轻柔:“小瑄儿,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难道我与韩大哥,还会贪了你的功劳不成?”
赵瑄嘀咕道:“公归公,私归私,这可干系到不少功勋……”
看钟显才瞪来,他脖子一缩,左顾而言他:“那个谁,去看看炮阵设得如何了。”
说也奇怪,虽然赵瑄年纪比钟显才大了几岁,不过平rì里,赵瑄却被钟显才吃得死死的,或许,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王斗微笑着看二人斗嘴,眼前情形让他忆起当年,韩仲与杨通,高史银也是这样,只可惜……
看着对岸数里外越来越多的清兵,他又看向眼前的沙盘,眼中陷入深深的沉思,历史上的松锦之战,与眼前情形不时掠过他的脑海,各种战略布局,自己都尽可能考虑到了,未来的战事,会打得如何?
……
因靖边军步营与战车到达,河岸两边,双方大规模战事停止,不过两岸哨骑奔腾,一些小股骑兵还在不时交锋,越多的清骑,从rǔ峰山北段过河,山雨yù来风满楼。
两刻钟后,杨国柱与王朴的步阵先后到达,女儿河南岸,被明军士兵与战车铺满。
不过看这些人个个累得不轻,特别王朴大同镇中几个参将,游击营中的士兵,都纷纷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些人甚至四脚朝天的躺着直喘粗气。
还好此时骑兵戒备,步兵可以从容休整,否则只需数千清骑冲来,这些明军疲惫之下,极有可能一溃而散。
不过看李辅明的晋军,还有左光先的秦军步营,还在好几里外追赶,或许还需好一阵子才能到达,符应崇的神机营,离得更远。
杨国柱,王朴领步营到后,都前来王斗身旁汇合,李光衡,郭英贤,王徵等诸镇大将,领骑兵在与双子山周边的清骑对峙,此时见各自主将到达,都过来禀报先前战事。
郭英贤前来时,还与李光衡并辔而行,一边裂着大嘴直乐,连呼痛快。
李辅明与左光先亲领骑军奔袭,见诸军皆到,己方步营还离得远远的,皆有些挂不住脸。
特别左光先脾气暴躁,一连派出几波亲卫催促,还爆雷似的大骂:“驴球子,走个路还拖拖拉拉,真是丢咱老子的脸!”
虽说平rì各镇总兵大多管不到镇内各副将,参将,游击头上,不过战时却可以节制指挥,左光先号令他们名正言顺,若将官违抗军令,便可以上书弹劾。
巳时,符应崇与他的神机营终于到达,同时到达的,还有他庞大的炮营。
二百五十辆火箭车,二十五门神威大将军炮,三十门大口径臼炮,近百门小口径臼炮,二百辆佛郎机炮车。这是符应崇除支援王斗长岭山防线,还有吴三桂等方战事,所剩余的炮群,仍然庞大之极。
他军中的神火飞鸦等大火箭同样露面,如神机箭一样,这些神火飞鸦等火箭架设在高高的战车上,其造型,确实有点象乌鸦。
神机营的到来,让前线的将士更是jīng神大振,不过看其营中的军士,己经疲惫到极处,符应崇更哭丧着脸向王斗抱怨,为了赶路,营中竟有一些牛马活活累死。
不久,洪承畴与监军张若麒等人急促到达,他们为中军,同时行军时作为后军掩护。
此行洪承畴率领二千余标营,万余蓟镇兵马,还有松山副将夏承德,松山游营参将刘正杰,松山参将樊成功等本地兵马。伴在他大军后的,还有大量的随军民夫,推着一辆一辆的土车,还有大量的渡河辎重。
至于监军王承恩坐镇松山堡,为大军供应粮草辎重,此时在松山堡内,只有守备尚誉第,坐营游击葛朝忠等人。又有辽东巡抚邱民仰,随吴三桂、马科等征战小凌河。
大军初胜,顺利占据女儿河南岸大部,洪承畴等人都觉振奋。
王斗特别注意松山副将夏承德。
历史上松山被围后,夏承德开门内应,将洪承畴绑缚给皇太极,此时他却紧紧伴在洪承畴身后,一副忠肝义胆,喜不自胜的样子,让王斗感慨历史命运的奇妙。
眼下形势对明军有利,西行战略,取得不小的战果。
对岸清兵越集越多,极有可能,他们的主力,会汇集到女儿河北岸。介时双方缠战,吴三桂,马科等人,就可以趁机渡过小凌河,与城内的祖大寿取得联系。
不过也在这时,望杆车上的靖边军眺望手得到情报,似乎对岸有汉军旗的铳兵到达。
众人都往对岸看去,那方连绵不绝的军阵中,隐隐约约,确实出现一些清军的步队旗号,极有可能,就是汉八旗或是朝鲜兵的军队。
各人心中都有一种危机,汉军旗步兵到达了,他们的乌真哈超炮营,依路程估算,最多在午时,就会到达女儿河北岸。
毕竟从锦州城东,一直到达女儿河北岸,大多地势平缓,除了渡过小凌河需要小心外,余者时候,都可以快马加鞭行进,最多累死一些牛马罢了。
而这种大战关头,明清双方,都不会在意这些损失。
攻打黄土岭时,清军犀利的火炮,同样给明军留下深刻的印象。如要减少伤亡,最好在他们火炮到达之前,将双子山拔除,然后窥探rǔ峰山,取得最大的战略优势。
因为毛家沟的敌军逃窜,所以洪承畴的中军大部,就紧急设立这里,靖边军的医疗救治之所,同样设在此处。
靖边军的医士,让各镇将士赞不绝口,洪承畴己在考虑,是否效仿靖边军,在自己标营建立相关体系。
“此次西进,我军己夺先机,只需再夺双子山,作进逼北岸之势,东奴定然集主力与我相峙,此次方略,便可达成。”
指着王斗赠送的沙盘,洪承畴大声激励各将。
张若麒也是豪情大发,在旁哈哈大笑:“东奴不过尔尔,此次之战,只需我师进逼,锦州之围定解!”
王朴奉承他道:“皆是监军与洪督英明,玩弄奴酋于股掌之间,否则哪有我等之功?”
对王朴的奉承,张若麒满意,他抚须赞道:“王将军少年英杰,前程不可限量。”
张若麒这时说话,很有抢占洪承畴台词与风头的迹象,不过洪承畴似乎没有生气,只是不住抚须点头,好象对张若麒的话极为赞许。只有洪承畴身旁的幕僚,如谢四新等,颇有些愤愤不平。
这张若麒到达辽东后,争权夺利,处处想要压倒督师一头,还好表现自己,结果言谈方略往往不知所谓。
只不过张若麒代表兵部尚书陈新甲,王斗等人也向他靠拢,因此张若麒底气十足,真是徒之奈何。
张若麒又发表看法:“眼下北岸之地,忠勇伯占据一处山岭,此为我军优势,然可虑的是,清营火炮很快拉将上来,怕到时山岭不好防守,且对岸奴贼又在数里外挖壕,到时的仗,就不好打……”
王斗轻咳一声,这张若麒并不知兵,还在这里滔滔不绝呱噪。虽然他与其站在同一阵线上,不过方略安排,还是洪承畴这个督师靠谱,张若麒此时指手划脚,有越厨代庖之嫌。
旁边的杨国柱,也是皱了皱眉。
好在王朴机灵,闻听王斗咳嗽,立时明白他的意思,忙笑道:“军情紧急,还请洪督授以方略。”
旁边的符应崇也醒悟过来,连声道:“不错不错,军情紧急,耽搁不得啊。”
洪承畴不动声sè,心中却颇有悲凉之意,自己为国尽心,然外有跋扈大将,内有监军夺权,朝中更有掣肘,时事艰难啊。
……
依事前所定方略,女儿河之战,不论是明军攻过岸去,还是清军打过来。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缠斗清军主力,为小凌河南岸的吴三桂等提供掩护,最终达到与锦州城联成一片的战略。
因此,为给清军最大压力,第一波的北岸之战,必然由明军展开,不过首先的,需集中优势兵力,先拔除双子山,然后再谋rǔ峰山。
次点的方略,也要沿rǔ峰山下,深挖壕沟,使得清军不能自rǔ峰山冲下,侧击明军,甚至断截后路。
因此,双子山之战,南岸的明军,暂时采取守势,防止清兵过河,北岸的靖边军据点,则需劳劳掌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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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 隔河炮战(下1)
洪承畴老于战事,很快安排各镇总兵作战,
在洪承畴安排中,李辅明、左光先的兵马攻打双子山,二人麾下步骑各有万余,营中也有众多的战车,而双子山守军不过数千人,甲兵更少,这样的兵力己是优越。.Suimeng. 高速更新
况且,符应崇神机营中的臼炮,大火箭等,还大部分支援二位总兵,随军也有众多攻山器械,洪承畴更亲领督标营,辽东本地兵马,还有蓟镇的官兵在后方源源不断支援。
虽说清兵也不断前来,不过双子山地界就是那么大,更多的援兵摆放不开,总体而言,双子山之战,明军就是以众击寡,胜算极大。
双子山之战,援剿总兵左光先主动求战,自各镇援兵到达,松锦之战起,他麾下兵马就没有打过一场大仗,这是武勇好战的左光先无法忍受的。
他营下兵马也憋着一口气,想在这场大战中表现自己,证明秦军也是好汉,打得起大仗。
号称可战敢战的蓟镇兵,眼下只得做预备队了。
自总兵白广恩战死,多员将官被治罪,又被抽调不少jīng兵强将补充外镇后,镇内虽还剩下万余兵马,然各营将士己是jīng气神全无,只能随在大军后捡捡便宜。
此战最关键一点,便是阻挡清国援军过河,特别北岸据点不容有失,这是关系到下一步战略施展的大事。放眼望去,能让洪承畴放心的,非王斗靖边军莫属,便是杨国柱的新军,都不能让他安心。
此时清军北岸越来越多,防守对面山岭,危险xìng颇大。
不过王斗二话不说,领命就去,让己经作好苦劝心理准备的洪承畴一愣,心中更觉复杂。
大战关头,连他亲自从陕西带来的左光先,都或多或少的提了不少要求,只有王斗干脆之极。这种忠肝义胆的表现,让任何人都无话可说,越是如此,洪承畴心下越是叹息。
稳妥起见,洪承畴还将杨国柱与王朴的兵马布置在南岸地带,阻击可能过河的清兵,并视情况支援王斗的靖边军。
神机营的神威大将军炮,大量的火箭车,同样布置在南岸,用来支援靖边军炮阵。
清军的重炮,近三里都有杀伤力,靖边军炮营虽然犀利,不过最重的炮,只能打二里多,虽然让人惊异,但若是炮战,在shè程上,还是不如清军重炮。
到了现在,明军多少总结出规律,各营的红夷大炮,除攻打城池外,还是布置在旷野平地更显威力。符应崇营中臼炮,在清军使用不少麻袋土筐后,攻打山岭还是得力的,当然,双方列阵时,也是利器。
不过此时,神机营大量的臼炮,支援双子山之战。为给清军最大的打击,这些臼炮将沿双子山下弧形展开,尽力从双子山的南侧,西侧,东南侧炮轰山岭。
神机营的神火飞鸦等大火箭,除焚烧山岭外,同样可以视风向,飞向山后支援的清军们。
在符应崇强烈要求下,攻山的李辅明与左光先,都保证会照顾好神机营将士的安全。
军情紧急,得到军令的二位总兵,立刻对双子山展开攻势。
随着他们军中大鼓响起,二镇的步兵们,拼命推着军中轻型佛郎机,还有百子铳等火器,呐喊着往山岭冲去。
此时山岭没有火炮,所以攻山的明军,没有使用土车随行。不过因为山岭上挖掘多道高深的寨墙壕沟,还是有一些民夫推着壕车等攻山器械跟随。
双子山并不大,由两个起伏的山头组成,左面略大,右面略小,在洪承畴布置中,李辅明攻打右面山头,左光先攻打左面山岭。
猛一看洪承畴似乎在照顾李辅明,然其实从山下平川一直到官道,再到东北处的rǔ峰山山岭,此时布满了密集的清骑,攻打右面山头,李辅明的军队,将会遭到侧翼清军的猛烈攻击。
反观左光先,虽说左面山头略为难攻,但因为有大量臼炮支援,清兵虽有可能从左面山与河之间的平川侧击,但左光先的秦军,可以得到列阵岸边后方的杨国柱与王朴支援。
不得不说,从这布置中,可以看出洪承畴照顾自己嫡系的私心。
不过李总兵没说什么,只是沉默领命而去。
明军步兵呐喊冲向山岭的时候,双子山两翼平原上的清骑,也是cháo水般涌来。晋军与秦军的骑兵,义无反顾冲上,用自己的血肉缠斗他们,双方杀得如火如荼。
骑战进行得激烈而残酷,毕竟晋军与秦军,在战力上,甚至差过清军,此时人数上也没占多少优势,激昂的战鼓中,李辅明与左光先大声咆哮:“杀奴!”
他们将镇内骑兵不断派上,甚至领着正兵营家丁与骑军,亲自与清骑搏战,更率部反复冲锋十余次。后方的洪承畴,也视战情不住的增援,甚至调了一些杨国柱与王朴的骑兵过来。
他们死死挡住两翼清骑的攻击,在骑兵掩护下,二镇的步兵,趁机冲到双子山近前,神机营的炮手,更只离山一里处架设臼炮。
此时双子山增援了不少的朝鲜军,不过没有火炮,在守将翁阿岱,还有前来援助的,费扬武等恐惧目光中,神机营的炮手们,终于架好臼炮,还有至少一百枚的神火飞鸦大火箭。
一声尖锐的天鹅声后,神机营的炮阵中,发出一连声的臼炮炮响,从山下的东南到西北处,弧形环绕的炮阵中密集浓烟冒腾,雨点般的炮子,覆盖了双子山的两处山头。
随着震耳yù聋的爆炸声,大团大团诡异的青烟,还有白蒙蒙的烟雾,在山岭各处弥漫。
咻!
神机营在双子山的南面不远,同样设立神火飞鸦大阵。
一架架如同乌鸦似的巨大火箭,架设在高高的战车上,同样可以调节火箭的shè角与shè度。
随着数根数尺长起飞火箭火线的点燃,一只只巨大的神火飞鸦火箭,箭尾上喷出浓密的硝烟,伴随着绚烂的火光,接连不断的shè向了天空。
这些火箭在飞行时还伴着尖啸,声势夺人!
这些飞鸦其实身体沉重,虽说鸦身皆以竹木架与棉纸糊固,但因为鸦身内捆着不少火药,所以飞得不是很远。若大风,可以飞过二里有余,若风小,则shè程不到二里。
总体而言,下方越多的火箭推动,就飞得越远。
可能有些火箭存放久了,火药出了问题,一些飞鸦shè到空中就爆炸了,激起大团的火光。
又或许一些飞鸦的双翅有了毛病,飞行时歪歪扭扭,偏离目标颇远。
然对神机营而言,双子山整座山岭目标还是大的,特别此时山上守军密集,所以。
轰轰!
一枚枚火箭激shè到山上,燃烧的火线,点燃了内装的火药,随着一声声爆炸巨响,山岭各处,激起了大团大团的火光。
石土飞扬,一些就在爆炸火箭附近的清军被炸成碎块,黑火药量多的话,威力也不可小视。
神火飞鸦内,除了大量的火药外,还有众多的铁蒺藜,碎石等物,就算爆炸范围外的清军,也被众多激飞的利器,shè得血肉模糊。
还有一些清军浑身冒火,在山岭上如无头苍蝇般的乱窜,一边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神火飞鸦主要功能是焚烧,所以内中有大量火油诸类的材料,可谓凝固气油弹的原形。
一些倒霉的清军,甚至活生生被烧成焦炭。
轰轰!
咻!
神机营的臼炮不断发shè,臼炮由于炮膛短,而且坚固无比,没有炸膛的危险,只要炮子充足,大可打个一、二十发不停歇。臼炮发shè同时,一枚枚神火飞鸦,同样呼啸而去。
放眼看去,整座双子山,己经被浓烟覆盖,还有大团大团的火光不断冒起。
不但如此,神机营的臼炮与大火箭,还呼啸飞向山的后方。
此时双子山后侧,聚集大量的清军步卒与杂役,多是朝鲜军,满洲正蓝旗与蒙古正蓝旗兵马,还有一股股别旗援兵,不断到达山岭背后的平原。
他们集于山下,或坐或站,等待自己参战的命令。没想到飞来横祸,大量的臼炮炮子,还有不少的大火箭,在他们恐惧的目光中,从山的那方,连续向自己飞来……
神机营炮火在后方轰击时,晋军与秦军的步军,推着战车,极力往山岭冲去。
此等战术,虽然有可能对己方有所误伤,但包括洪承畴在内,大多数人认为值得。
若炮轰后再冲锋,清军有可能避过一些火炮,然后出来迎战,最终伤亡反而更大。
很快的,二镇将士,冲上了山岭,与清军展开残酷的肉搏战。
……
看着双子山的战事,让己到rǔ峰山西侧的皇太极心急如焚,山上的守军,很大部分是他儿子豪格的兵丁,便是损失一个牛录,都让他心疼无比。
特别守山的,还有一些八旗蒙古军,松锦之战,因为不是入关抢劫,所以各蒙人决心并无往rì坚定。若战后损伤太大,八旗蒙古可能生出异心,这是皇太极不能承受的。
满蒙之所以一体,也是满洲崛起后一个接着一个胜利,而且随他们参战,损失不多,却收获很大。
毕竟那些蒙古人不是什么忠贞之辈,赔本的买卖是不干的。
他看向横跨河水的几道浮桥,原本的七道浮桥,现在只余四道浮桥能渡,一道大浮桥,三道小浮桥,其中大浮桥与一道小浮桥,劳劳掌握在明军手中。
双子山大战起时,一些清骑,尝试从浮桥过来援助,不过遭到靖边军等火炮打击后,立时退了回去,转而从rǔ峰山北段过河。
只是大军集于双子山后,rǔ峰山前,己方的兵力布局,却无法展开。
狭长的双子山,横亘女儿河与rǔ峰山之间,想要与明军大战,只得从两翼一些平川地奔出,然地形之上,对明军有利。
若从山的正面冲下,却要面对明军的步阵。守将费扬武,曾遣兵马决死冲击,然他们从山上冲下来,遭到明军佛郎机与百子铳密集无情的打击,艳丽的火焰下,一片片绝望倒下。
多尔衮己向皇太极建议,不如放弃双子山,在北岸与明军大战。
连济尔哈朗也认为,眼下情形,唯有放弃双子山一途。明军攻下双子山易,要攻下rǔ峰山,则要艰难许多倍,明军可能不再攻山,转而攻向北岸,这对大清铁骑而言,是有优势的。
皇太极知道这些旗主的心思,自明军奔袭,女儿河大战起时,他们旗下损伤颇大。虽说摊派到各旗,每旗伤亡不过数百人,然对这些视旗丁如xìng命的满洲旗主来说,己经是怨言连连,言称这是毫无意义的送死。
“鼠目寸光之辈!”
皇太极心头恼怒,却也不敢逼迫过甚,免得激起各旗主的集体逆反。
当务之急,唯有等汉军旗火炮到达,希望能板回一局。
“就算失去双子山,也需夺下杨兴岭!”
皇太极恨恨的想,看向北岸靖边军占据的那处山岭。
该岭因为数里外有一个杨兴屯,因而得名。
此时山岭的正面,不远处越来越多的汉八旗甲兵汇集。在他们阵中,还有一些盾车与土车,这些器械,都是清军紧急从锦州南部大营,或是锦昌堡等地拉来的。
山岭的两翼不远,虽然也有一些汉八旗军队,不过不多,毕竟这些军队一出现,就会遭到南岸靖边军炮阵的轰击。
他们也不知使用什么秘诀,火炮打得又快又猛,让皇太极心中起了忧虑,乌真哈超炮营对上靖边军炮营,真的有胜算吗?
看看己到午时,双子山将陷,乌真哈超炮营还没看到影子,皇太极死死盯着身前的噶布什贤噶喇昂邦吴拜:“孔有德的炮军营,还未到达吗?”
吴拜满头大汗,犹豫着不知如何回答,正在这时,一个噶布什贤哨骑急奔而来,吴拜眼前一亮,心想:“定是恭顺王的炮营到了。”
果然,这哨骑带来乌真哈超炮营,到达女儿河北岸的利好消息。皇太极也是大喜,果然千里镜中,隐隐约约看到北岸某处,大群的牛马,正拼命拖着一个炮群到达。
皇太极看着双子山,口中发布命令:“传朕旨意,恭顺王之乌真哈超炮营,立时行进,参与作战,各红夷小炮,天佑助威大将军,轰打王斗部杨兴岭。余者百门神威大将军,轰打对岸靖边军炮营,务要压制山岭两翼靖边军炮火!”
汉军旗攻打靖边军的杨兴岭,显然的,紧靠正面攻击是不足的,需还从两翼包抄。
皇太极还念念不忘,从浮桥处渡过南岸,参与援助双子山作战,所以乌真哈超炮营,除轰打杨兴岭外,轰打对岸的明军也是必要的。
汉八旗兵丁三万余,是个非常充足的炮灰兵源,他们死得再多,各旗主也不会有意见,用他们援助对岸,实是妙招,最多后面跟一些满蒙八旗兵便好。
而且在皇太极看来,十门打八斤炮子,五十门打三、五斤,六、七斤炮子的红夷小炮,轰打靖边军的杨兴岭己是足矣。
杨兴岭的靖边军,只有一些佛郎机小炮,shè程不到一里,己方六十门红夷炮远在一里多外轰击,那边的靖边军,只能光挨打不能还手。
皇太极也知道,对岸的靖边军炮阵,有一些略大的火炮,可以打二里多,不过数量不多。至于神机营的神威大将军炮,皇太极承认他们有一定威胁,但让他畏惧,那是不可能的。
己方余下九十门神威大将军炮,足以压制对岸的明军炮火,使得他们援军不得过河,甚至打击对岸的明军军阵。若他们退却,正好大清兵马源源不断过河。
……
孔有德的乌真哈超炮营到达女儿河北岸时,营中士兵,个个灰头土脸,疲惫之极。
孔有德同样声音嘶哑,一路过来,为了催促炮营行进,他不知费了多少劲,甚至还下马与士兵一起推炮过。
为了赶路,营中健牛己经累死过半,甚至一些招来推炮的包衣累得吐血。
他疲惫的策在马上,一些亲卫拱卫着他,现在己经改名戈什哈,营中原来的家丁们,也变成普通的士兵。毕竟在此时的清国,是不许将官招养家丁的,连亲卫多少,都有严格的规定。
他身旁穿着葡萄牙军服的爱德华多也是满脸疲倦,须发上满是尘土,不过还是极力保持他所谓的贵族形象与风范。
看着前方连绵不断,人叫马嘶的援军人马,他用生硬的汉语,对孔有德奉承道:“尊敬的阁下,炮营能如此快速到达目地,您创造了一个奇迹。”
被爱德华多这样奉承,孔有德心情大好,心想这个红夷还是会做人的,有机会,定要抬举抬举他。
他揉了揉自己粗糙的脸,缓解自己的疲劳,对爱德华多笑道:“矮德甲喇,好好干,会有你前程万里的一天。”
爱德华多心下恼怒:“驴球子,又叫我矮德!”
这个驴球子,是他从炮营中一个汉军炮手那习来的,当时感觉很有意思,不知不觉就记在心中。
异国的文化,总是骂人的词语学得最快。
虽然不满,他还是在马上微微鞠身:“承蒙您的吉祥。”
炮营越往前行,越听对岸炮声连连,杀声震天,看来那方正在激战。身旁各旗哨骑来回奔腾,前方军阵连绵,尽是八旗的兵马,还可以看到一个个旗主与固山额真的织金龙纛。
如同一群群蚂蚁般的包衣与杂役,正在离岸数里拼命挖掘壕沟,不过总算留下可供炮营经过之地。
孔有德看汉军旗在最前方,正督促炮营往那边过去,便见噶布什贤章京劳萨,领着一些葛布什贤骑兵紧急奔来……(未完待续。
第498章 隔河炮战(4)
第498章 隔河炮战(4)
待劳萨走后,孔有德看身旁部将,都有不满惶恐之sè,一个亲将更是叫道:“主子,炮营真要拉到河边,与明军火炮对shè吗?”
孔有德恼怒喝道:“闭嘴,我们做奴才的,皇上怎么说,我们怎么做便是,呱噪什么?”
他期盼地看向爱德华多:“矮德甲喇,我炮营的火炮,能不能在三里外,压制对岸靖边军的炮火?”
爱德华多犹豫一阵,还是说道:“尊敬的阁下,炮营想要压制明军炮火,最好拉到河边开阔地带,离对岸二里,或是二里之内。”
他心想,怕就是在二里,也难以压制明军的炮火。
不比黄土岭事先有定位标记,炮兵按标记轰打便是,这一千多码的距离,临时测量,想要打中对岸看来如蚁般大小的火炮,便是炮营有一些葡萄牙炮手,也非常的艰难。
只有离对岸二里,才有一些把握。
而且这个二里,还是指到明军炮阵的二里,不是到河水边的二里,如此,就要拉得离河岸更近了。
便是这个距离,因地面起伏,不时有一些浅山丘陵,同样影响炮兵的视线,最好就拉到河水边上,才能增加胜算。
“二里!”
孔有德咬了咬下唇,依他得到的情报,靖边军至少有数十门的火炮,可以打到自己炮营了。
爱德华多理解孔有德的犹豫,靖边军的炮营,确实是他有生以来,看到最jīng锐的炮兵集团。依他的观察,便是以前在欧洲看到的炮手,也没有靖边军炮手那么jīng锐。
毕竟他们的上司,不可能如王斗这样不惜代价的训练部下,靖边军炮手,还是常年在炮火中成长的,不论理论或是实战上,经验都非常丰富。
或许只有曾经的古斯塔夫二世,他的军队中,才有这么jīng锐的炮手。
与这样的对手对战,是充满危险的,乌真哈超炮营是孔有德安身立命的根本,他不愿意看到营中大量损伤。便是爱德华多的内心,一样充满惴惴不安的情绪。
他向孔有德建议,可以将炮兵分为两部,一部布置在三里处,余者在后,再视战情将火炮拉上去。
当然,三里之地,这个距离,靖边军炮营虽然打不到,不过明国的神机营火炮,还是可以击中炮阵。
爱德华多也了解过,这只军队相当于欧洲的近卫军,曾经有过辉煌的战绩,不过己经废弛,反而不如那些地方xìng的炮营。这个帝国,己经rì落西山,可惜白人力量在东方太弱,否则也可以分一杯羹。
鞑靼人对神机营充满蔑视,多少影响到爱德华多,所以他主要的目标,还是放在靖边军炮营上。
爱德华多的建议,让孔有德好一阵沉思,最后决定接受,红夷炮官,在他心中还是很有份量的,当年在山东时,孙巡抚就是用这些红夷训练炮队炮手。
皇太极的旨意非常紧迫,孔有德不敢耽搁,就策在马上,与爱德华多快速交换意见。
不过孔有德虽然想快,然他的炮营从牛马到士兵,个个非常疲倦,己经快不起来。
虽然天气干旱,地面干硬,相对来说,北岸地面,还是比南岸略为松软。营中各门重达三、四千斤,四、五千斤的神威大将军重炮,每步前行,都颇为困难。
四轮的铁辕,在地面碾过深深的痕迹,经过一些坑洼之地时,炮手更是用力鞭打前方拖炮的牛马,每门旁边,还聚集着大量的包衣,喊着号子拼命推行。
不时有包衣累得倒下,还有牛马口吐白沬,失去前蹄,庞大的炮营行进稀稀拉拉,前后拖得很远,一些牛马累死,没有及时补充的沉重火炮,更是远远落在后面。
一些红夷小炮倒是远远奔在前方,炮的轻重不说,四轮的炮架前行,同样没有二轮便捷。
先期到达的石廷柱等人,不时遣亲卫过来催促,他们率领步兵己经到达很久,又肩负着攻打杨兴岭,还有过河援助的重任,不过炮营未到,他们也不敢展开大规模的攻势。
又有满蒙旗主,遣使者过来对孔有德大骂,骂他炮营来得慢,害得各旗勇士损失不少。
对石廷柱等人的抱怨,孔有德不置可否,然满蒙旗主与固山额真的使者,却不得不解释,搞得他口干舌燥,声音更为沙哑。
好容易,孔有德率一部分炮营到达汉八旗阵地,此处红、蓝、黄、白等颜sè的旗号盔甲密布,汉八旗甲兵,装扮上与满蒙军队并无不同,只不过很多人的棉甲,并非那种内嵌铁叶的甲胄,只是普通棉甲罢了。
除了汉军镶红旗固山额真刘之源外,各旗的固山额真,早己经率军到达多时,汉八旗的军阵旁,还有朝鲜军的大阵,见孔有德到达,他们都急匆匆赶来。
耿仲明与尚可喜当然理解孔有德的艰难,朝鲜国右议政金自点也不敢对孔有德口出恶言,石廷柱就没有那个好脾气,对孔有德大骂:“恭顺王,你怎的来得如此之慢?半路玩女人去了?”
孔有德一肚子闷气,火炮运行如此艰难,这些丘八还在冷言冷语,真让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脸沉了沉,也不会理会石廷柱的叫嚣,只与耿仲明、尚可喜等商议。
在皇太极的安排中,汉军石廷柱的正白旗、祖泽润的正蓝旗、吴守进的镶白旗、一部分朝鲜军,攻打杨兴岭。
孔有德的正红旗,尚可喜的镶蓝旗,耿仲明的正黄旗,马光远的镶黄旗,一部分朝鲜军,少量的满蒙旗丁与外藩蒙古甲兵,参与渡河支援。
不过听了乌真哈超炮营的火炮安排后,石廷柱又是大叫:“怎么留给我们的,就是些破铜烂铁,重炮呢,一门都没有?”
数十门大小红夷炮,轰打杨兴岭,其实数量己经不少,不过在石廷柱等看来,火炮自然是越大越好,那些打十斤炮子以上的神威大将军炮,全将被孔有德拉走,自然让石廷柱不满。
孔有德己经懒得看石廷柱那张与他一样凶丑的脸,只冷淡道:“这是皇上的安排,你有何意见,可以找皇上说去。”
石廷柱一听是皇太极的安排,立时哑口无言,半响,骂骂咧咧地走了。
祖泽润与吴守进互视一眼,也带着亲卫,yīn沉着策马跟去。
皇太极严令下,他们也不敢耽搁,很快的,号角声响起,汉军正白旗等,往杨兴岭方向逼去,乌真哈超炮营,一部分红夷小炮,也往那方拉去。
炮营到达前,爱德华多早遣观测手,对南岸进行详细的观测。依观测手的回报,河对岸明军的炮营,主要架在杨兴岭小浮桥,与十里台大浮桥之间的数里地带,多设于起伏的高地上。
他们炮阵各门火炮前方,都叠了不少的麻袋土筐,炮阵中,还有众多的土车堆积。
看旗号,大至的,靖边军炮营于小浮桥一带布阵,神机营火炮,则靠近大浮桥一些。
似乎对岸的明军,己经察觉乌真哈超炮营的到达,不论靖边军炮阵或是神机营炮阵,皆有所动作,乌真哈超火炮推行途中,可能会遭到他们的炮击。
炮营的观测手,己在前方离岸约二里余处,找到一处略为隆起的坡地,作为架设炮阵之所。
又一波皇太极催促的使者到达,孔有德深吸一口气:“没办法,只得赶鸭子上轿了!”
此时乌真哈超炮营,只有约三十多门神威大将军随在身旁,余者还远远落在后方,一时半会难以赶到。在他命令下,疲倦的炮手,赶着同样疲累的牛马,往那方的山坡行去,随后的火炮,同样催促跟来。
因为从明军使用土车防炮中得到灵感,现清军中,使用了不少土车。不过八旗兵调得紧急,许多辎重还未到达,随营的杂役与包衣,只推着少量的土车,还有一部分的盾车行进。
更多的辎重,紧急从锦州城南,城东,城北,城西等处清营调集。
在甲兵的强迫下,那些杂役包衣推着土车与盾车走在最前,或是行在炮营中,为炮手抵挡明军可能shè来的炮子。
与此同时,尚可喜与耿仲明等人的汉军甲兵,也随在炮营后,源源不断向河岸开去。
……
王斗的目光从双子山那边收回,那方的大战仍是激烈,皇太极力保双子山的决心让他意外,山岭战事陷入胶着。洪承畴向那方派出数次援兵,甚至派出一部分标营。
回过头来,此时他位于的方位,便在杏山最北端的一处宽阔的丘陵上。
丘陵离女儿河不是很远,不过三里多,丘陵往后,地势由北到南慢慢隆起,一个接一个起伏的丘陵山地,向后方连绵而去,那便是南北长二十余里,东西宽十余里的杏山山脉。
他的中军指挥部便设在此处,触目所见,丘陵上尽是衣甲鲜明的护卫营战士,此处还有望杆车,中军部的医疗救护所,相对靖边军在毛家沟洪承畴那方设立的医护所,还显得简陋些。
他看向山下,右前方便是小浮桥,钟显才的白虎营,正聚于浮桥后方,离桥不到一里,随时为前线的韩朝部提供援助。白虎营后方,还有李光衡的骑兵营,此时所有骑步兵都坐在地上休息,黑压压的一片。
王斗领步军到达后,钟显才部的甲等军便撤了下来,换成了韩朝的乙等军上。
因为双子山战事,神机营的神火飞鸦与臼炮效果明显,王斗见猎心喜,便向符应崇要了一些飞鸦与臼炮,用在杨兴岭的防守上。
符应崇很高兴王斗向自己求援,又因为双子山之战陷入胶着肉搏,许多臼炮闲置下来,便慷慨地支援了王斗约百发的神火飞鸦,还有三十门的小臼炮。
此时这些利器,正源源不断地向浮桥对面过去,行在浮桥上的,还有大量的土车。
杨兴岭的防线,仓促之间,不可能挖掘多深的壕沟,土车则优势明显,机动xìng强,防护力佳,尤如一道道活动土墙。
为了这场大战,洪承畴己经准备了数千辆的土车,源源不断提供各军,只要有损坏的,立时可以获得补充。而且这些土车都经过jīng心改造,可以防炮,更可以防铳。(未完待续。
第498章 隔河炮战(5)
第498章 隔河炮战(5)
王斗更让数百辎营投弹兵一起到达杨兴岭,比起各营的长枪兵,这些都是专业的投弹手,三十步内,可以准确地将万人敌扔入壕沟之内。
眼下松山的靖边军辎兵己经不多,因为又调了一千多人前往长岭山,此时军中,只余不到千人,孙三杰的长岭山防线,则有三千数百余的辎兵防守。
望杆车上的号旗手提示,汉军旗的乌真哈超炮营,己经向岸边逼来,王斗jīng神一振,举起千里镜眺望北岸。
对岸清军浩荡逼来,看来大部分都是汉军旗的人马,间中隐隐的,有一些牛马拖拉的火炮。
心想:“终于要炮战了,不知清军火炮威力如何。”
当年巨鹿之战,清军的红夷重炮,给舜乡军造成很大的伤害,此战结果会如何?
他凝重地看向己方的大炮阵,他们架在小浮桥的右侧,基本上离岸都是百多步。小浮桥左侧约二里处,还有一个小炮阵,用来轰击杨兴岭的左翼。
那方地势丘陵起伏,所以小炮阵就架在一处高高的山岭之上,离河水不过数十步。对岸倒是一马平川,方便火炮的轰击,清军若从那方攻打杨兴岭左翼,将遭到这方火炮的无情打击。
最后王斗看向神机营的炮阵,他们在靖边军大炮阵右侧一里外。
庞大的炮阵,有着神威大将军炮,臼炮,大量的火箭车,佛郎机等。不过能远距离轰击,打三、四里的,只有那二十五门神威大将军炮,余者的火箭与佛郎机,都打不到一里,或只有一里有余。
而这个距离,靖边军炮营己经能大显神通。
他心想:“希望神机营的火炮,远远能给清军重大打击!”
神机营炮手的cāo炮技术,其实并不能让王斗满意,那些火炮,若是让靖边军炮手cāo炮,或许发挥的威力更为强大。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符应崇可以支援王斗,但不可能将炮营交到王斗手中。
而且靖边军铸造的火炮,较为标准化,炮手互换也无妨。神机营的火炮,或是余镇明军的火炮,则口径大小不一,每门炮的脾气都不一样,炮手都是固定的。
就算不考虑符应崇的感受,仓促之下,换上靖边军炮手,可能也打不出什么好效果。
……
“贼奴距离,五里……四里……”
神机营的炮阵中,不过有观测手过来,紧张地向符应崇汇报清兵与炮营之间的距离。
此时符应崇的炮阵,几乎被麻袋土筐堆满了,炮阵各处,还有密密麻麻的土车摆放,复杂的布局,望之有若迷宫。
在一圈厚实麻袋堆成的圆圈内,瘦长的符应崇正往河岸那方探头探脑,这处装满土的麻袋堆得之高之实,差点淹没符应崇的脖子。为了安全,他还故意将自己的将旗摆得远远的,美其名曰,兵不厌诈。
千里镜中,看着清兵越来越近,特别他们的火炮远远在望,符应崇无意识裂着嘴,露出两颗大大的门牙。
他躲在圆圈内不断给部下鼓劲:“兄弟们稳住了,待鞑子进入shè程再打,定要让对岸的鞑子,看看我们神机营的厉害……”
在众多麻袋形成的垛口护墙火炮后方,众多的神机营炮手,也是崩紧了神经,紧张的等待命令。他们很多人穿得五花八门,黄土岭大捷后,王斗赠送了符应崇大批缴获的清军盔甲,用来代替他们的样子货盔甲。
为了小命着想,那些神机营战士,纷纷将发下的盔甲披上。只有某些人为了美观,将盔甲穿在内中,鼓囊囊的样子,不明白的人,还以为他们披了多层重甲。
经过多场战斗,这些神机营的战士,比起往rì,己经沉稳镇定不少。
终于,又有一个观测手过来,向符应崇禀报对岸清兵的距离。
符应崇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尖利的声音,声震十数里:“开炮!”
炮兵阵地一阵抖动,发出震耳yù聋的炮声,二十五门神威大将军炮先后吼叫,向前方喷出浓密的白烟,浓浓的烟尘,瞬间覆盖了各门火炮的粗大身影。
数十发十斤以上的炮子,咆哮着向对岸的清军冲去!
王斗举着千里镜,追寻这些炮弹飞行的轨迹。
神机营的火炮,由于使用四轮炮架,挖坑打桩,所以火炮固定后,只能上下调动,难以左右移动,之后炮弹飞行的轨迹相对固定,第一轮火炮shè向的范围颇为关键。
而且清军不到三里,符应崇就下令开炮了,虽说神威大将军shè程有三、四里,不过……
这轮炮击,似乎也砸中了一些清兵,取得了一些战果。
一阵轰鸣,一枚枚铁弹呼啸而来,掀起一团团泥土烟尘,炮弹呼啸而过的炮子,让行进的乌真哈超炮手,个个冷汗直冒。
好在这么远的距离,火炮准头极小,大部分炮弹,都是打落跳空,不过还是有一颗十余斤重的大铁球,越过前方一排土车,直巧扑向一门有七、八头疲惫壮牛拖拉的火炮。
见炮弹劈头盖脸而来,火炮旁的汉军炮手们一轰而散,几个手上拿着鞭子的汉军也是扔下皮鞭就闪。
然那些拉炮的牛不知道闪,也不可能闪,火热的铁球旋转着冲入了牛群中。
噼啪的骨折之声大作,这颗沉重的铁球,放倒好多头健牛后,悲鸣中带着血雾,又重重地撞在后方不远的一辆盾车上,将盾车撞得碎裂激扬,几个推车的包衣,嚎叫着扑倒在地。
一些铁球呼啸shè在一些包衣推着的土车上,泥土飞扬中,大部分失去动力,很快在地上不再跳动,
一颗诡异的炮弹在地上弹跳后,竟从一辆土车底部钻了过去,凄凉的尖叫中,这颗炮弹,不断滚断一位推车包衣的小腿,更往后方一群炮手扑去……
清军虽然极力学习明军某些器械,然后很多jīng髓却没学到。比如现在明军的土车,前面车底就绑上不少土袋,丝毫不留缝隙,使得炮子不会钻过,滚断推车之人小腿。
而且清军的土车,还使用大量的独轮车,一辆独轮土车就被炮子砸中,巨大的震力,让一个推车的包衣口喷鲜血。
孔有德大声咆哮,让炮手们赶着牛马闪避,尽量记住那些炮弹飞来的轨迹,下次就尽力避开那些路线。他知道明军神机营火炮,不象大清的四轮磨盘炮架,只能直shè,难以左右转动,只要不被他们正对着,就可以闪避。
他还大声鼓励部下,加速行进,神机营己经开了一炮了,再开两炮,他们就需要散炮,那一、二刻钟之内,更是安全。
不过他心中却有yīn影,他己经得到情报,靖边军的火炮,竟可以打十五炮以上再散热,实是难以置信,他们使用的难道不是红夷大炮,而全是佛郎机炮?
果然,对岸神机营的炮阵,又炮击两轮后,慢慢安静下来,趁这机会,乌真哈超炮营的炮手们,更是使尽吃nǎi的力气推行火炮。
忽然孔有德眼睛一寒,喝令火炮移往前方某处,爱德华多一惊,连忙劝道:“阁下,不是说好了,炮阵设在那处坡地吗?”
孔有德新指定的那处,己经偏离观测手预设炮阵之所,孔有德的变卦,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他还有些惊魂未定,不久前一颗明军炮弹,呼啸着从他身旁不远掠过,吓他出了一身冷汗。
就差一点,自己就回归主的怀抱了。
虽说他天天念叨主的怀抱光辉,真要回归主的胸怀,他也是不愿意的。
就若人人念叨天堂的美好,真让他上天堂,没有一个人愿意。
孔有德恨恨道:“那处阵地,正对着明国神机营炮阵,他们火炮转向不便,某要从侧面,轰打他们的炮阵,让他们只能挨打,而不能轰打我们。”
爱德华多心头不满,观测手己经猜算了对面炮阵的距离,还有各样的数据。很多杂役,也在那边布置麻袋土筐,现在又要重新来过了,浪费时间与jīng力,这些东方人的思想,真是琢磨不透。
不过炮营不是爱德华多能做主的,只能随炮营调转方向。
孔有德炮营偏离方位时,符应崇还未察觉。
他也是经过侦测,估算清军可能,在对面那处隆起山丘上架设火炮,方才有针对xìng的在此架设炮阵。毕竟对岸一马平川,只有那处略拥有地形优势。
火炮散热结束后,他又嚎叫着令己方炮营继续轰击。
再次三轮炮击后,因观测手的紧急提醒,才惊觉汉军旗的炮阵,偏离己方炮阵不少,位向左边斜侧面设阵,这个方向,他营中只有寥寥数门火炮,才可以轰击到他们。
符应崇呆了半响,尖叫咆哮:“将火炮转向,将火炮转向!”
神机营大乱,各门火炮炮手,立时七手八脚的忙活。
只是短时间内,想将这些沉重的火炮转向谈何容易?
需先将各炮固定的木桩拔出来,然后十数人,数十人艰难的转动火炮,又再打桩固定。那些护墙,也需要重新堆积,因架在高地上,一些火炮,更需要重新拖拉布置。
再看对岸的清军,他们同样在设立炮阵,只不过速度却比神机营这边快多了。
符应崇满头大汗,心想:“大事不妙。”
王斗放下千里镜,面无表情,对岸的乌真哈超炮营,更朝向靖边军炮阵这边,只不过他们远在三里之外,己方的炮阵,却无法轰打到他们。
乌真哈超炮营后方,还有大量的汉军旗汇集,他们还未擂鼓过河,不过双子山的战事,容不得他们拖延。
他对身旁的钟调阳道:“传命令给赵瑄他们,让他狠狠炮击渡河的汉八旗军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