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还是我们这边舒畅
“唐将军啊,看来看去,还数我们这边安逸舒畅哪。 免费电子书下载”
铳炮的声音,隐隐从黄土岭诸地传来,山海关总兵马科,凝神倾听一会,转过身来,对密云总兵唐通笑道。
“是打得很激烈!”
一身jīng致甲胄,打着大红披风,策马坐在一匹神骏健马上的唐通,同样凝神细听。听了马科的话,他叹道:“黄土岭各地的奴贼,防守坚固,要攻下山岭啊,可大不容易,杨帅他们,怕要损兵折将了。”
他面上担忧,其实语中不无兴灾乐祸之意。
马科心下冷哼一声,这个小白脸看上去人畜无害,其实yīn着呢。
不过面上他嘿嘿而笑,说道:“不过洪督自有安排,我等服从军令便是。”
唐通竖起了大拇指:“马帅说的是正理,我等身为军将,督师怎么安排,我等怎么做便是。特别马帅久经军伍,这老成历练,办事实心,小弟跟着马帅啊,心里就是踏实!”
马科笑道:“唐将军啊,凭我俩的交情,你说这话就见外了。”
他看了看身前身后的军阵,神情中不无傲然之意:“督师让我们守住松西,我马科可以在这里说一声,只要我与唐将军在,定不让鞑子的一兵一马,越过松山堡,威胁攻打黄土岭的友军!”
唐通又是一阵奉承,二人言笑晏晏,亲热无比。
二人接了洪承畴军令后,立时将兵马拉出,部署在松山堡西南的一处丘陵上,离己方大营,约有二里远。
此次入援辽东,唐通领军一万,马科率军三万,当然,都只是号称,实数都少了几千。二人的扎营地点。也在松山堡的西面,位于松山河的两岸,虽然河水干枯。不过就饮水来说,二人的兵马,却比余军便利许多。
此番布置,唐通留了一千人马守营。余者七千人马,有三千是他正兵营的马步战兵。余者两个营,分别辖内一参将,一游击带领,马步比例三七开。营内多战车与拒马。
马科则拉了一万人出来,正兵营五千人马,大部是骑兵,余者也分两个营,统将都是参将。
此次入援,马科号称麾下人马是最多的,不过各将心怀鬼胎,论起实际的兵马控制力。马科不但与王斗。杨国柱二人不能比,便是与大同总兵王朴,也不能相比。
毕竟王朴一正兵营,一新军营,本部人马,达到六千多。兵马的装备,也比山海军出众。
山海关与蓟镇。都号称大军镇,本部人马。却远远落在后面。论起声名威望,也远远不如杨国柱与王斗。马科等人,自然是心下嫉妒不爽。
不过马科能任山海关总兵,还是有能力的,他一眼相中了营地西南这块丘陵高地。
只要盘据此处,布下大阵,不论清兵从西面或是北面来(南面暂时不说,难道清军,还能从杏山堡那边过来?)都无法忽视该处明军,为松山堡东面的攻山明军,提供坚实的后方凭障。
与大明传统的军阵一样,二人兵马,也都是车营在前,骑兵在后与两旁。看布下军阵也久了,太阳慢慢高升,马科眺望远方,西面的旷野,久久没有动静。
他嘿嘿笑道:“看来今rì西线无战事,松山附近的鞑子兵,都到黄土岭去了!”
唐通整了整自己的披风,也说道:“是啊,如马帅说的,我等今rì安逸了,不动一兵一刀,这守护后翼的功劳就到手……”
他话没说完,忽然眼睛瞪大了,就见前方原野,一道黑线蔓延过来。
二人立时脸sè一变,均想:“今rì怕是难得安逸了。”
慢慢的,清军人马看得清楚,猎猎旌旗,浩荡人马,怕超过了万人。
马科与唐通脸sè更是难看,均想:“看来要有一番苦战了!”
随后二人脸sè一松,唐通笑道:“原来是汉军旗那些二鞑子。”
二人看得清楚,虽逼来的清军超过万人,不过多是八旗汉军的旗号。内中只有几千,是八旗满洲的甲兵,一些八旗蒙古兵,外藩蒙古兵等。
再看看己方人多势众,又有坚固车营,有利的丘陵地形,只要坚守不出击,近两万人,对上鞑子一万多人还是轻松的。更别说,他们内中真鞑子只占少部分。
明军严阵以待,看清兵,同样在大阵前方约二里处,一个丘陵高地上下布下大阵。
忽然马科脸sè大变,唐通更是白脸都发青了,他哆嗦道:“那……那些二鞑子拉出是什么……”
马科同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咬牙道:“是红夷大炮,看样子,火炮还不少,打十斤以上炮子的重炮就超过四十门……”
……
无数的清军重骑杀入车营,立时白广恩军中,那些车营炮手铳手溃败,争先恐后往后逃去。
他们将后背留给那些冲杀过来的骑兵,不断被踏翻,砍翻在地,哀嚎声,惨叫声震破耳膜。
有一些铳手想要抵挡,不过身旁的人都在逃,又或看到鞑子重骑包抄过来,外又有清骑不断骑shè,恐惧之下,也不得不随同逃去。
车营的前营,左营,右营,不断有战车被掀翻撞开,一**重骑,从缺口处四下杀入。他们不断的包抄,分割,撕裂,驱赶,似乎让明军觉得,到处都是他们的人马,车营各处己经攻破,不可防守。
恐惧之下,溃兵们慌不择路,他们大多随着人流,在清兵驱赶下,往后方的大阵冲去。很多人拥挤在一起,被推倒,踩死,或是为了夺得生路空间,相互的缠斗厮杀。
本来白广恩布下的几个车营,有若数个空心方阵,加上中军的后阵,前后左右间,都可以有效提供火力支援。不过溃败下,士兵如崩塌一样逃窜,什么布置都没用了。
铳兵炮手后面,是各营的冷兵器战士,在清骑刚破开车营时。他们还想列阵抵抗。不过随后无数人象炸窝似的冲过来,立时将他们的军阵拥堵或冲散了。
他们挤在一起,又如何布阵作战?
而这时。清骑不断在后面驱赶,后面的人恐惧之下,拼命往前挤。轰的一声,如洪水一样。这些冷兵器阵地也崩溃了,列成更大的溃败洪流,往后方冲来。
蓟镇总兵白广恩,想不到己方军阵这么快就败了,这只是转眼间啊?
他目瞪口呆。只是喃喃道:“顶住,给我顶住!”
猛然他眼中闪过凶光,喝道:“给老子顶住!”
他喝道:“传令下去,溃兵不得冲击中军大阵,违者全部shè杀!”
他身旁亲将不敢怠慢,若任溃兵冲击中军,便是全军溃败的结果,那样整个蓟镇军就完了。就算友军救援及时。在清骑追杀下。怕损失也是以七、八成来算。
此时白广恩,也不敢将骑兵派出去,没有车营正面抵挡配合,己方派出一千、两千的骑兵,也只是给鞑子送菜。
在他喝令下,正兵营无论步骑。快速结了一个利于防御的圆阵,外围是密密的盾牌长矛。对着溃兵方向,还布置了众多的弓箭手。
如杨国柱的正兵营一样。大明余者总兵的本部,多是骑军,且基本上是冷兵器手。骄兵悍将不说,倒个个打老仗,张弓撘箭,那只是等闲之事。
刚布置好,转眼间,cháo水般的溃兵己经冲来,右侧,还夹着许多尖叫逃跑的民夫。
白广恩与吴三桂的大阵之间,双方都布置上一些战车,一些冷兵器部队,一些骑兵,用来掩护那些民夫们挖掘壕沟。没想到眨眼间,白广恩的几个车营就败了,那些民夫**裸的暴露在清军铁蹄之下。
万余民夫,立了炸了锅般嚎叫起来,清军略一击杀驱赶,他们就尖叫着四散逃跑,到处是一片惶恐的喊声:“鞑子,是鞑子!”
他们汇成庞大的人流,冲跨了后面的军阵与骑兵,一部分冲向吴三桂的大阵,一部分冲向白广恩的军阵。更有些人,远远的逃向洪承畴的中军大阵,只乞求鞑子兵不要注意到自己。
而那些清骑们,一队队的追杀,不断的从后面驱赶,只要逃得略慢,就被追兵戳死在原野之上。他们还混入民众之中,不断的对前方略为整齐的军阵骑兵砍杀shè箭,加速民众与军士的混乱。
“废物!”
而在吴三桂的军阵中,蓟镇那边的情形他看得清楚。
吴三桂先是目瞪口呆,转而脸sè铁青,才一个回合,白广恩的几个车营就溃败了?这才多久?一柱香时间吧。
此时八旗满洲镶蓝旗与正蓝旗的骑兵,还有一部分的八旗蒙古军,同样对吴三桂的军阵猛攻。
由于吴军号令严整,各个车营配合紧密,虽然在清骑猛攻下损伤不少,但同样颇有斩获。那些清骑无法,只得围在车营外打转,吴三桂时不时派出骑兵出击,双方打个旗鼓相当,相必战后,一个大功劳是少不了。
没想到情形直转而下,白广恩败了,己方的左翼,**裸暴露在清军铁骑之下,还有众多的溃兵民夫冲向己方军阵。
吴三桂眼中闪过一丝yīn寒,他望着远处白广恩的帅旗,喃喃道:“白帅你自求多福吧,我现在也自暇不顾!”
若白广恩军阵严阵,吴三桂自然会派出援兵,互为声援。不过现在蓟军溃乱,己方便是派出援兵,也无济于事,说不定还给乱军们冲散了。
而且白广恩阵破,两翼的清兵,大可集合重兵,左右夹击自己,若分兵出去,己方的军阵就危险了。
唯一之计,只有等待中军援兵了。
他喝道:“传我将令,将士紧守阵地,若溃兵民夫敢冲军阵者,格杀勿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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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 溃败
白广恩的正兵营结成圆阵,外面多有拒马障碍,他的数百家丁,处于中间核心位置,将白广恩与帅旗紧紧护住。免费电子书下载
军阵刚布置好,转眼间,黑压压的溃兵与民夫,在清骑的驱赶下,洪水般向军阵涌来。
“shè箭!”
白广恩咬牙切齿的喝道。
一瞬间,天地似乎滞止!
接着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响起,一**的利箭shè出,将那些溃兵与民夫shè倒在拒马前。
中了箭矢,很少有当场死亡的,他们哀嚎着摔倒在地,接着无数人踩踏上来,将他们活生生踏成肉泥。
随后这些人中箭,尖叫着滚倒在地,后面又有无数人踩将上来……
特别在圆阵的各架拒马上面,更密集的挂满各种伤者及残缺不全的尸体。
他们都是被后面的人推挤,然后又被前面的利箭shè中,尖叫着一步步推上前去,活生生让拒马尖锐的利刺,刺穿了身体,最后挂在拒马上叫唤哭嚎。
鲜血如河水般的流满了方寸之地,而后方,仍有大量的溃兵民夫,炸窝般的向这边拥挤。
虽然前方的人,都看到正兵营军阵的利箭长矛,想要停下脚步。不过万人以上的溃退,不是你想停下,就能停下的。后面的人,自然会推着前方的同伴前进。
清骑在后不断掩杀着,那些士兵或民夫,只是嚎叫着往前方恐惧逃窜,丝毫不敢回头抵挡。他们推动人群向前挤去,虽然前方的人惊恐,只是嚎叫:“不要挤,不要挤!”
可是后面之人谁理会?只是拼命想向前挤去。
对敢于冲阵的溃兵,圆阵中的明军,毫不容情的不断放箭,他们知道。若被溃兵冲散军阵,己方一个都活不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就算溃兵中有自己相熟之人。往rì也一起喝酒聊天,称兄道弟过。但这生死关头,是死别人还是死自己,任何一个正兵营战士。都知道那选择结果。
溃兵蜂拥而来,不知多少人拥堵在一起,每时每刻,都有人被推倒,被踩踏致死。
前方箭矢又不停地落下。那些溃兵民夫们,不是拥挤而死,就是被利箭shè死。
终于,有几架拒马被溃兵撞开,人流如洪水般狂泻过来,不过这些人冲到阵前,却被内中伸出的密密长矛刺死在地。
哭叫声惊天动地,巨大的声浪。让圆阵内的白广恩哆嗦不己。他红了双眼,双手紧握,甚至绽出了青筋。
阵中的一干将领们,也露出不忍卒睹的神情,有人想提议放开口子,让一部分溃兵进来。随后他们又闭上了嘴巴。
他们知道不行,若放开口子。溃兵cháo水般进来,转眼间。己方的军阵便会被他们破坏拥堵,最后的结果,是正兵营几千战士也活不了。
在正兵营的shè杀下,溃兵冲击圆阵的形势略缓,不过清骑在后不断砍杀,他们只得四下逃窜,很多人不知奔向何处。这些人若放在大明腹地,绿林中的马贼流寇又出现数股了。
有一部分人见前方无路,则狂叫着回头,与清兵拼命。
不过冷兵器时代,步军若不结成军阵,如何是骑兵的对手?便以靖边军之强,鸟铳兵若以散兵对战清国骑兵,也是死路一条。
一**清骑,从他们身旁掠过,不断shè来利箭,投来标枪,甩来飞剑阔刀,将他们内中最强悍之人击杀。
随后**重骑,当头迎面冲来,将他们撞翻在地,用马蹄踩踏于下,使用他们的弯刀长枪,将他们一一砍翻戳死。
清骑还不断的穿越包抄,使这些溃兵,形不成系统的抵挡,溃兵们除了崩塌似的逃窜,根本无法他想。
有些车营的将领,还想着收拢溃兵,重组战线。
不过那些清骑最善包抄,他们直接越过大股溃兵,到达可能抵抗的人群之外。
他们除了团团骑shè,甚至还下马步战,使用他们的强弓劲弩,不断从这些人群中,撕扯开一个个口子。最后重骑冲锋,使这些明军,重新化为溃兵,甚至更为恐惧的溃兵浪cháo。
清骑成群结队,不断四下阻击,发起一轮轮冲杀包抄,白广恩几个车营,根本无法收拢溃兵,重整防线。
似乎前后左右,都无路可逃的溃兵们大声哀嚎,众多的伤者躺在地上哭泣,冲来往奔跑的友军哀嚎呼救。
“各位兄弟行行好,救救我吧。”
“哈哈,大家伙看看,我给大帅卖命多年,给大明朝卖命多年,就是这样的下场!”
“我不想死啊,我家还有妻小儿女,谁救我,我将家财全部送给他,要我老婆,我也认了……”
“哈哈,死吧,全部都死吧!”
在清骑追杀下,步军们只怨自己命苦,能逃一个是一个。骑兵们仗着马快,则拼命逃向几里外的洪承畴中军大阵,或是黄土岭的杨国柱攻山队伍。
铺天盖地的哭喊中,白广恩面sè铁青,他猛地看向不远的吴三桂军阵,心下恨恨:“这个小畜生,枉我白广恩将他当作兄弟,处处支持他,这个紧要关头,也不派出一兵一卒来支援我!”
白广恩看得清楚,虽然也有大股清兵围攻吴三桂军阵,不过他们大阵严整,似乎颇有余力。
不用多,只需派出二、三千骑兵,从侧面对清军发起攻击,就能极大缓解己方的压力。但那吴三桂就是不肯,紧守营阵,一兵一卒也不愿意出击。
白广恩咬牙切齿,心想:“这吴三桂还想与王斗比肩?我呸,若王斗在,肯定会支援我,这小畜生只顾自己。……对,我不会放过他的,若逃出生天,我就投向王斗那一边,以后定不让这小贼舒坦!”
随后,他又焦急地看向远处几里外的中军大阵。心想:“援兵怎么还不来?”
只是白广恩也不想一想,他与清兵接战才多久?
一般明军的车营,在清骑的围攻下。坚持个一天半天是常态,最不济,几个时辰也可以。
谁也不会想到,短短的数刻钟时间。白广恩的多个车营,雄厚的兵力,就全线溃败了。
不说不敢相信,便是前来救援,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终于。白广恩的圆阵四边,溃兵民夫慢慢空荡散去,或是四散不知逃往何处,或是在一队队清骑的驱赶下,恐惧的逃向中军大阵,或是攻山的杨国柱部。
清军的打算,自然是驱赶他们冲击后方军阵,最不济的。也可以严重打击那边布阵明军的士气!
最后剩下白广恩的正兵营。被团团围困在一万几千余,呼啸奔跑的清骑当中。
此时攻打围困的清兵,除了原先的八旗满洲正白旗,镶白旗,正黄旗,镶黄旗的甲兵。还多了不少身穿蓝sè盔甲,或是蓝sè外镶红边盔甲的骑士。以及更多的八旗蒙古军。
却是攻打吴三桂军阵的豪格与济尔哈朗,领了一部分兵马过来助战!
看着明军狼狈不堪的样子。豪格哈哈大笑,说道:“这些尼堪,就是不堪一击!”
济尔哈朗则谨慎道:“肃亲王,这是因为我大清铁骑,面对的是白广恩等人的缘故。若对上靖边军,甚至杨国柱等人的军队,都没有如此顺利!希望在他们援兵到达之前,我大清勇士可以攻破白广恩的军阵。”
豪格不悦地哼了一声:“郑亲王,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不过私下底,豪格也认为济尔哈朗说得不错,若明军稍稍可战,己方的攻势,也不会这么顺利。看看旁边的吴三桂大阵,现在还在苦苦支持,己方的铁骑,就占不到什么便宜。
他看看吴三桂那边的军阵,有些担忧地道:“吴三桂那小贼,不会派出援兵来吧?”
济尔哈朗摇头:“我们与辽东军打了多年,他们的军将,可不是舍身救人的人。……不过以防万一,我们还是要看好那边!”
此时,一**的清骑,正围着白广恩圆阵转圈,他们不断shè去箭雨,这些骑士,以那些善于骑shè的蒙古人为主。
白广恩的圆阵中,密密的盾牌竖起,不断有弓箭手从中放箭,拼命对外还击。
又有满洲jīng骑,除了shè箭,便是一阵阵抛去标枪,甩刀,飞斧,铁骨朵等物。特别他们的标枪飞斧,都缠有绳索,投shè的瞬间拉动,就可以毁去明军的盾牌。
明军盾牌不断被毁坏,失去盾牌遮掩,那些冷兵器手,就暴露在清军的利箭之下。不时有战士惨叫倒下,他们或是中箭,或是中了标枪,或是被铁骨朵等物投中,一**的伤亡接连出现。
虽然明军弓箭手拼命还击,不过骑马shè箭,塞外胡人,有天然的优势。明军之所以要发展火器车营,就是如此。特别清骑人多势众,很快,战事便飞快的,向不利于白广恩的局面发展。
特别清骑三五成群,不断下马步战,那些重甲,巴牙喇等兵,从数十步外shè来利箭,他们shè的箭又准又狠,专门shè人面门,眼睛。而且他们的箭矢都用马粪泡过,饱含毒素,面上中了箭者,少有人可以活命。
箭如雨下,看白广恩的圆阵,己经被撕扯开好多口子,阵内的明军们,都发出绝望的呼嚎之声。
豪格说道:“郑亲王,差不多了,可以让勇士结阵冲杀,让重骑快马冲阵了!”
济尔哈朗也是点头:“肃亲王说得有理,我们必须在明国援兵到达之前,将白广恩部消灭。击杀他们一个总兵,定可以大大打击他们的军心士气,为我大清的锦州之战,提高不少胜算。”
一**身披双层重甲的清兵汇合,他们挺着密密层层的长枪大戟,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他们呐喊着结阵冲杀。
在他们前面,是手持刀盾利斧,各旗中最jīng锐的巴牙喇兵,专门对付长枪马槊,破阵之用。
又有层层叠叠的重骑。手持丈余骑枪,铁蹄翻滚,往白广恩的圆阵急冲而来。
恶战只在片刻间。清军重骑冲来时,圆阵中的明军长矛手,刀棍手,大棒手。钯手们嚎叫着冲上。
清军战马哀鸣,不断被明军戳翻在地,而重骑之下,明军的长矛长枪也不断折断。他们被马蹄撞飞,被骑枪挑在枪上。被滚滚过来的铁骑踏成肉泥。
**重铠清骑,在白广恩的圆阵中,生生冲开几个缺口,杀入阵中,快速进入分割。
那些清军的死兵,巴牙喇兵,持着刀盾,身披三层重甲。除了jīng良火器。是他们克星,他们便若无敌的坦克。
他们娴熟的砍倒面前的长矛,撞翻明军的盾牌,身影交错,肢体横飞。他们瞬间撕开几个明军刀盾长矛阵口子,所到之处。鲜血喷溅,脑浆涌shè。
而在他们身后。**清军枪阵呐喊冲来,只是转眼间。白广恩的圆阵,就炸了行列,无数人丢盔卸甲,四下逃走。
为了逃得快,他们为争抢马匹相互撕杀,也不管自己是不是骑兵了。
白广恩呆呆看着,仰天长叹:“天亡我啊!”
“大帅快走!”
心腹的亲将家丁,着急地为白广恩拉来缰绳,又有众多家丁,紧张的簇拥在白广恩身旁,只是劝主帅快走。
看四面的敌兵蜂拥而至,不断有突围的人浑身血污,惨烈的与清军搏杀,然后倒下。
此时正兵营几千人都四下逃跑,也顾不得他们主帅了,只余几百家丁,还忠实的护在白广恩身旁。
白广恩愤怒,心中暗想:“关键时刻,还要靠自己家丁啊!”
他顾不得多想,跳上马匹,在亲军家丁的护卫下,拼命往外杀去。
四面的清骑似乎漫山遍野,不过白广恩要破开一条血路,然后逃到洪承畴的中军大阵中去。
到了此时,白广恩的蓟镇兵全线溃败,他布阵近一万五千人,正兵营,还有几个车营,有先有后全部溃散。连上那万余民夫,似乎整个天地间,都是他们的哭喊哀嚎之声。
……
吴三桂脸sè铁青地看着溃逃的蓟镇军,这场战斗,就发生在他的眼皮底下,从接战到溃败,那边的战事,是如此的短暂与残酷。
四野哭叫声形成的声浪,是如此的惊心动魄,听得吴三桂脑门似乎发炸,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
他双目血红,脑门上,都绽出了粗大的青筋,他深深的吸气,心想:“不能乱,不能乱!”
再看己方军阵,似乎受到蓟镇军大败的影响,许多军士眼中,都露出惶恐的神情。
他心中一惊,此时鞑虏就在外面,围攻甚急,若是军心一乱,就是第二个白广恩的下场。
不过他年纪虽轻,城府颇深,面上神情不变,只是策马出来,厉声喝道:“将士们都看到了,若不坚守阵地,就是那边蓟镇军的下场。我吴三桂答应你们,决不会丢下一个兄弟,就是断后,也是我吴三桂最后一个走。不过也请兄弟们坚持住,援军很快就到,洪督师,不会忘了我们的!”
吴三桂平rì待人和蔼,丝毫没有名门之后的傲气,便是对上普通的军士,也是亲切有加,因此极得军心。
此时听了吴三桂暖人心肺的话语,众军将纷纷呼喝咆哮:“跟随吴大帅,血战到底!”
“哪个想逃的,就是畜生养的!”
“宁远军万岁!”
看军阵各处军心安定,吴三桂略略放心,对身旁的祖大乐使了个眼sè。
他低声道:“大舅,你领一些家丁来回巡哨,有胆怯畏葸的,立时斩了!”
祖大乐对方才吴三桂的表现非常满意,也低声道:“桂儿放心吧,有你大舅在,哪个敢乱军心,畏怯的,我第一个不饶他!”
吴三桂微微点头,回头看向洪承畴的中军大阵,心想:“援军快来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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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4章 夺炮
炮弹呼啸,一颗圆滚滚的实心铁球,自清兵阵地而来,所有环丘陵而列的唐通军与马科军,都心惊胆战地看着这颗炮弹落下的方位。
轰的一声巨响,这颗炮弹激shè在丘陵上,激起了大片的泥土。由于炮弹是落在斜斜往上的丘陵坡地上,所以虽然高高往前弹起,不过落下后,往下滚了几滚,就不再跳动了。
全军上下都舒了一口气,唐通与马科,也同样呼了口气。
炮弹就离他们的中军阵地不远,按二人的军阵布置,这片丘陵上,聚满了二镇正兵营的骑兵与冷兵器手。一个千总一个千总的间隔,每个千总间,分隔得很开,当时军阵布置都是如此。
近两万人的军队,沿着丘陵上方与前方,布满了一个又一个小方阵,从北到南,黑压压的都是盔甲兵器旗帜。丘陵下的平川上,则是一个个车阵,略成弧形的围着丘陵,以炮手、铳手、火箭手守护。
丘陵的北端,以唐通辖下一个游击守护,布以战车拒马,所处地形较平坦。他们这些镇内游营、参营的游兵,援兵,当然不可能与正兵营一个待遇,炮灰与较危险的任务,自然由他们先上,所以聚在外围。
而丘陵的北端,有可能遭受来自北面rǔ峰山清军的首先攻击,算危险的地段,却由唐通部守护。显然的,唐通与马科虽然称兄道弟,不过二者也不可能享受相同的待遇,这是实力作用使然。
这颗炮弹,落在骑兵大阵的前方空地,未伤一人一马,唐通与马科哈哈大笑,马科抚着自己的两撇鼠须。轻蔑地道:“鞑子的火炮。不过如此!”
唐通奉承道:“这也是马帅高瞻远瞩,把军阵布置在丘陵上,让鞑子的火炮。失去了作用与威力!”
二人又相互追捧,然过不了多久,清军阵地炮声轰隆猛烈。
那边的丘陵高地上。又腾起了大股浓密的硝烟,随后数十颗巨大的实心炮弹呼啸而来。清军的火炮,此时调低了shè度,不对向丘陵,却是对向了丘陵前方布置的各个车营。
轰隆隆声响,大颗大颗的炮子,落在了车营前后,它们或是shè空,弹跳起来也没撞到人马。或是直接shè在。或撞在二镇的战车上,将那些战车击成碎片,横飞的尖利木刺。让身后中招的炮手翻滚嚎叫。
又或炮弹shè入略后的铳手阵地。或是二镇参营游营的冷兵器阵地,在干燥坚硬的地面上奔跑跳跃。带起阵阵残肢血雾。一时间,哭嚎声四起,前方车营战士大乱。
看他们的惨样,布在丘陵上的二镇正兵营战士,也是一阵阵sāo动,很多人面如土sè,鞑子火炮,太凶猛了。
唐通看得目瞪口呆,脸sè苍白,随后他想起什么,大叫道:“对,鞑子有炮,我们也可以开炮!”
马科没了先前的从容,说道:“他们的炮远在二里,我们车营的佛郎机,打不了那么远。现大明军中,除了神机营的火炮,怕是王斗的炮军营,也打不到他们。”
唐通如捞到救命稻草,说道:“对对,神机营的火炮,我们快速去洪督那求援,让神机营将火炮拉上来。”
马科yīn恻恻道:“唐将军忘了,神机营的火炮,早支援杨国柱,李辅明去了!”
唐通怒声道:“杨国柱,李辅明要支援,我们就不要支援了?难道我们二镇的兵马,是后娘养的?”
马科冷哼一声:“怕在洪督心中,我们就是后娘养的!”
二人还在争议,清军的炮阵,又啸声四起,大波大股的炮弹,带着恐怖的尖啸声音,激shè过来。
这波炮弹,声势更猛,因为清军使用了群子。
数百颗炮子横飞,便是炮子威力有大有小,shè程有前有后,但大多shè入明军阵中。无数实心铁球劈头盖脸过来,乱shè、乱弹、乱滚、乱跳、乱砸,不时有战车与军阵中招,到处是血肉横飞,碎屑飞扬。
前方几个车营的明军,落炮之处,己经是哭爹喊娘,士兵到处乱跑,波及旁人一阵阵sāo动。
其实清军火炮声势虽猛,但给二镇军士,造成的实际伤亡并没多少。
因为近两万人,二镇的军阵,排了有几里远,每个小阵中,还隔着空地。只是这个时代,火炮,就是无法抵挡的力量,特别在光站着做靶子,光挨打不能还手的情况下,那种恐怖,更被放大了无数倍。
特别旁人的惨样,是会传染的,每每一个军阵sāo动,就波及旁边无数人,特别在士兵们不能严守纪律,战力不锐的情况下。
而且显然的,明军挨炮的经验,没有清军丰富,这免疫力更是低下。
看着清军火炮一波接一波,己方军阵的sāo乱不断加大。前方几个车营的将官,也拼命前来请示,他们该如何办才好,难道就这样一直干站着,等着挨炮?再这样下去,将士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几个车营的将官,颇有怨言,正兵营倒好,布在丘陵上,鞑子火炮对他们威胁不大,他们就遭殃了。若部下打完,他们以后在大明怎么混?这两个杀千刀的总兵,会不会趁机吞并他们的兵马?
有些脾气火爆的将官,言语中更对唐通、马科二人颇不客气。
二人大怒,不过临战关头,也不好处置他们,只在心头寻思,rì后再找他们算帐!
强大压力下,二人都如热锅上的蚂蚁,与身旁各亲将,想了一个又一个主意,随后又被一个个推翻,却拿不出一个实际的办法。
好在清军火炮告一段落,众人松了口气,然随后受伤战士的哀嚎哭叫声不断传来,又让人心烦意乱。
清军这几波炮火,也不知造成多少人伤亡,更可怕的是。待他们火炮散过热后。又会再次开炮。他们从容不迫,己方是挨炮的对象,就没有那么舒坦了。
山海关总兵。密云总兵吩咐中军救治,将死者伤者抬到丘陵后面去。看着一个个伤亡者抬上来,不是断手断脚。就是支离破碎,有些人甚至被扫为两断,肠子与粪便流了满地,看得二人胃中一阵翻腾。
必须想出办法了,否则清军炮阵再次开炮,前方几个车营,仈jiǔ不离十,都会崩溃逃跑。
唐通皱着眉头想了想,对马科说道:“马帅。唯今之计,只能让车营撤退了,让他们退到丘陵后方去!”
马科摇头。说道:“没有车营在前。若鞑子攻阵怎么办?而且你知道这些丘八的德xìng,你让他们退。万一他们趁机跑了怎么办?”
唐通一想也对,没了车营,光凭正兵营,己方很难挡住鞑子铁骑的攻击。而且他了解自己镇内各将,此时或许还可坚持下去,若一下令后退,那股气一泻,说不定他们就溃散了。
唐通烦恼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怎么办?”
马科抚着自己的两撇鼠须,眺望清军阵地,目光深沉:“唯一之计,只有夺炮了!”
唐通一愣:“夺炮?”
马科道:“不错,夺炮!”
他说道:“看对面的鞑子阵地,大部分是汉军旗的二鞑子,他们多是步军,还是鸟铳手。真鞑子的骑兵也不多,看样子不会超过四千,而我们二镇骑兵加起来有多少?怕有八、九千,近万的,是他们的几倍!”
“只要我们骑兵快速冲过去,冲到炮阵面前,二鞑子的火炮鸟铳能挡住我们?到时夺了炮,可是难得的大功啊!”
唐通一时间极为心动,是啊,夺了炮,确实是难得的功劳,那可是几十门红夷大炮,哦,还有几十门红夷小炮。说不定此战下来,自己就可以连升几级了!
他一咬牙:“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干了!”
不过随后他眼中露出jīng明的神情:“那谁去夺炮?”
马科看着唐通,眼中露出极为欣赏的神情:“唐将军所部极勇,每每擒斩多功,本帅是极为佩服的。这夺炮的重任,当然要交给唐将军了,唐将军不出,奈苍生何?”
唐通眼中露出惭愧的神情:“马帅这样夸赞唐某,某愧不敢当啊!”
他说道:“论起行军打仗,马帅才真正算得上历练谋国,办事老到!这夺炮之功,末将岂敢抢了马帅的?马帅需当仁不让,挑起重任,为我大明,再立新功!”
二人好一番扯皮,最后只能议定,二人一起去。
他们紧急招来二镇各车营的将官,商议此事,因为二镇正兵营骑兵同样出击,所以各人也赞同了。而且经过分析,夺炮,这比光站着挨打强多了,而且胜算也大多了。
清军开炮在即,众人顾不上多扯,决定各营的骑兵全部拉出,合计有九千多骑。分为数波数阵,两个方向,一攻炮阵,一防患清骑可能的侧击。
经议定,唐通部,由正兵营一参将带领,领镇内各营骑兵合计四千,防御清阵那边的骑兵。
马科部,由正兵营一副将带领,领镇内各营骑兵五千多,攻打清军的炮阵。
唐通心中不悦,这夺炮看来胜算极大,而马科仗着自己兵多将广,不容分说,就将功劳的大部分夺去了。这由他部攻打清军炮阵,到时他夺下炮阵,又会分多少火炮给自己?
不过实力不足,唐通哪争得过马科,只得忍气吞声。还在马科面前,吩咐出击部下,需紧密配合,好好护住山海军的侧翼。防止清骑可能的攻击,使得大军顺利夺到火炮,击溃敌人。
密密骑兵,在丘陵车营前方布阵,其中马科军在前,唐通军在后。
骑兵,向来是大明各营的jīng华,他们战力出众,衣甲具备,基本上都是职业军人,饱经战阵,战场拼杀技能并不缺乏。
特别此战都是二镇正兵营骑军打头阵,余下各营骑兵也没有怨言,此战己方胜算又大,所以个个摩拳擦掌,迫不及待想立功了。
他们列了好大的人海,明军尚红。这些骑兵。个个身着鲜红长身罩甲,又有着臂手。加上密密旌旗,如林长枪刀棍。一股气势,立时绵延开来。
对面的清军,本来要开炮的。不过见明军骑兵大众出来,不由愣了一下,准备的炮火,也没有发shè了。显然要准备对付,这些将要来临的冲阵骑兵。
马科与唐通,都对各自出战的正兵营将官细细嘱咐。
二营一个参将,一个副将,都是二人亲将,都拍着胸脯保证。让二位大帅静候佳音便是,他们肯定会立功得胜归来。
他们豪气冲天,策马来到己方骑军大阵。
马科正兵营副将马智勇。也算马科一个族亲。长得高大魁伟,满脸的横肉。上面布满了刀疤箭伤,显然也是饱经军伍的一员大将。
他在阵前放马狂奔,大声咆哮:“儿郎们,随我杀奴!”
无数的骑兵举起兵器咆哮:“杀奴!”
“随我夺炮!”
又是无数的呼啸声音:“夺炮!”
马智勇一声大吼,首先策马奔出,身后是他的一些家丁,高举着大旗。
随后又是密密骑兵,他们先慢步而行,近了一里时,更是策马狂奔。铁蹄击得地面剧烈抖动,数千匹山海军战马,汇集成奔腾的洪流,滚滚向前!
他们身后两百多步,又是唐通的骑兵,作为策应,防止清骑可能的攻击。
万马奔跑,炮弹呼啸,清军不断开炮,从二里远时,那四十门红夷重炮就不断轰击。
密密的实心铁球,如闪电般掠过,不断击打在明骑冲击阵列中,发出了噼啪的声音,接连有明军的人马被撞成血雾。
人的惨叫声,马的悲鸣声连续响起,不过明军继续前进,特别进了一里时,骑兵的冲锋速度加快。
若全力冲击,骑兵冲过一里的时间不多,一秒可奔十米,一里路程,需要不到一分钟!
到这个时候,清军炮阵,除了丘陵上的四十门红夷重炮,还有布在丘陵前的,数十门红夷大炮也开炮了,它们打三、五斤的炮子。
火炮呼啸,在清军大炮的交织轰击下,冲锋的明军骑兵,伤亡颇大。
不过明军仍在呐喊冲锋,马智勇举着自己的马槊,始终冲在最前面。
大小炮子,不时从他身旁掠过。
铁蹄翻滚,烟尘冲天,转眼间,大股大股的明军骑兵,就要冲到清阵的前方。
可以看出,他们的阵地,也是起了一阵阵sāo动。
就要进入百步时,炮声巨震,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被掩盖在震耳yù聋的炮响声中。
大股大股凌厉的硝烟与火光腾起,汉军旗铳阵前方,盾车前所有的红夷大炮发shè霰弹,密密麻麻的弹丸shè向前方,笼罩了前方一百多米,左右一、二千米的范围。
无数的人马嘶叫,不知多少冲来的明军骑兵,血箭从他们身上,还有下面的马匹中shè出。很多人由于中了过多的弹丸,而被打爆四裂开来。
带头冲锋的马智勇,还有身旁身后一些家丁们,当场被那些霰弹,打没了。
随在他身后身旁众多的明骑,也齐刷刷倒下大片,战马嘶鸣中,许多骑军,浑身浴血。或不知所措,或被巨大的火炮轰鸣声,震得双目发直,策马茫然而立。
紧随火炮声音,排铳的声音响起,密密的盾车上,伸出一杆又一杆的鸟铳,前层shè击的鸟铳,竟达到二千杆。
盾车前方,所有红夷大炮发shè霰弹后,那些炮手,慌忙躲入军阵中,而汉军各旗的铳阵,立时发shè。
又是浓重的白烟腾起,两千杆鸟铳的齐shè,前方众多不知所措的明骑倒下,此时他们再没有了冲锋的势头,成为了汉军鸟铳兵们的大大靶子。
三层shè击后,不知多少明军人马倒下,后面的骑兵们,再没有了前进的勇气!
他们认为,以前的清国铁骑是恶梦,现在发现,他们的火炮与鸟铳,更是恶梦!
众多的明军骑兵大声狂叫,拔马回逃,只想离那些鞑子的大炮与鸟铳,远一些。
看前方马科军的骑兵逃跑,后面的唐通部骑兵,也慌乱逃了回来。
一时间,明军轰轰烈烈的夺炮行动,宣告失败!
……
而在后方,看着无数的骑兵狂叫回来,似乎神情崩溃,丘陵上的马科与唐通目瞪口呆,这……这是怎么回事?
马科其实看得清楚,前方战事,也基本看在眼里,鞑子的火炮与鸟铳,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真是难以想象的厉害。
这次的夺炮行动,己方失败了,彻底的失败了,而且这次夺炮,主力还是自己镇内的骑兵。在对方打击下,所部损失有多少!这些都是他镇内的骑兵啊,大部分还是自己正兵营的骑兵。
没了这些骑兵,自己算什么?还是一镇总兵吗?
特别,自己的亲将,族人马智勇,好象当场阵亡了,这让他如何向亲族交待?
马科的脸皮剧烈哆嗦着,再没有往rì作出的镇定,从容,抚着两撇鼠须的手更是不断颤抖。
猛然他啊的一声惨叫,擂着胸脯嚎哭,他泪如雨下:“没天理啊,鞑子的铳炮,比我大明还厉害,真是老天无眼啊,呜呼哀哉!”
第454章 惊闻
看着马科的样子,唐通庆幸,幸好攻打二鞑子炮阵的不是自己,否则……
一想想当时的情形,唐通就感觉后怕,清军的铳炮太猛了,以骑兵之速,之勇也冲不进去。
其实硬要冲,也可以冲进的,只是大明哪个总兵,愿意做这赔本的买卖,将自己的本钱打光?
这次马科正兵营的伤亡,怕有一、二千吧?都是jīng锐的骑兵家丁,真是元气大伤。而自己营下镇内的骑兵都安全回来了,真是感谢各方神佛人马。
看马科痛心疾首,号啕大哭,唐通不住劝慰,极力不让其听出,自己语中的兴灾乐祸之意。
同时他心下复杂茫然,怎的,这鞑子的火炮与鸟铳,突然就如此厉害了?真让人措手不及!
难道说,他们在王斗的铳炮下吃足苦头,现在也反过来用铳炮,来打大明了?
以后在战场上,双方就对拼火铳火炮?
唉,这仗,真是越来越难打了,鞑子本来jīng骑厉害,现在又有犀利的铳炮,以后仗还怎么打?
唐通知道的,己家,还有很多大明的将官总兵,除了家丁能战,余者都是见势不妙,拔腿就跑的货sè。
自己与马科,都号称“跑得快”,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他们的部下,自然严重受主将影响。稍稍一打硬仗,死伤一多,就是四下溃散逃命的结果。跑得快,全军保存,跑不快,全军覆没。
只是这样有什么前途呢?特别在鞑子越发强悍的情况下,想跑得快怕是难了,难道自己也要练新军了?
往rì唐通还对在玉田与遵化。编练新军的曹变蛟与王廷臣不以为然。现在想想有些后悔。
当时只顾拿着朝廷的兵饷练饷,拼命的招收人马,来者不拒。好坏不论,兵马是多了,能打硬仗的却没有几个。jīng良的鸟铳兵更是没有。
看看王斗的靖边军,再看看对面的清兵,唉,悔啊。只是现在想编练新军,环境也不同了。当时举国练兵,名正言顺,各方大力支持,现在嘛,难度大了……
不过看看杨国柱。王朴他们打得怎么样再说吧。
谁也不会想到,一瞬间,唐通的脑海中转过这么多念头。
只是他劝慰马科的同时。心下也非常担忧。眼前的情况不妙啊。
密云镇,山海镇九千多骑兵气势磅礴出击。结果垂头丧气回来,还折损了众多的兵马,这对己方军心士气的打击是无比沉重的。放眼部下,从高级将官,到普通的军士,皆是个个面sè惊惶。
虽然清骑当时没有趁机出击,不幸中的大幸,只是清军炮阵仍在,若他们再一开炮,铁骑一冲,己方恐怕就是全军溃散的结果。
“怎么办,怎么办?”
唐通心中转动念头,难道退回营地去?只是如何向洪督与监军们交待?会不会被重罪处置?他想:“若是余镇打得不好,自己还有机会,若余镇若打得好,那自己人等就惨了!”
他想,派些人去黄土岭等地看看情况?只是这里离黄土岭等地颇远,待情况打探出来,清军己经再次开炮,来不及了!
正当唐通心急火燎,左右为难之时,丘陵后烟尘滚滚,几骑人马奔来,却是洪承畴中军大阵的信使。
见了二位总兵,看二镇凄风惨雨的样子,几位信使都是一惊,又听山海关总兵马科哭诉,自家大军被奴近百门红夷大炮轰打,部下伤亡颇多,几位信使更是大惊。
为首的信使惊道:“贼奴己从西来,攻打你们的军阵,还动用了百门红夷重炮?”
他眺望远方,又看看眼前,看来马科所言不假,他叹息道:“杨大帅,李大帅领军攻打黄土岭。所部车营军阵,在奴红夷炮轰打下,同样伤亡颇多。忠勇伯想出妙策,以装满土的麻袋土筐置于车前兵前,就可防御炮子。”
“杨国柱等部伤亡惨重?”
唐通心中一喜,差点跳将起来,随后又强忍不动。
马科也是一怔,心中的伤痛,忽然减轻不少,眼泪更是一下子没了。
又听那信使言:“下官前来时,奉洪督之令,己告知松山堡的兵备张斗大人。让他率领民夫,选用合适长车,上置麻袋土筐,紧急运送本处。便是害怕贼奴效黄土岭之策,用炮轰打二位将军,未想还是晚了一步。”
说着他叹息不己。
洪承畴的中军大阵,虽以哨骑信使,保持与各翼兵将联系。不过马科,唐通二部,远在松山堡的西面,这彼此间的情况,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得知的。
信使道:“洪督严令,二位将军务必严守松山堡西侧,不使贼奴一兵一卒,越向松山堡的东面,否则,军法从事!”
“就在下官身后,张兵备己率大量民夫前来,运送众多土车,料想有这些土车,再不必惧怕贼奴之红夷大炮!”
这个时候,马科与唐通二人,才注意到信使说的,可防御红夷大炮的土车。
二人都是懊恼万分,王斗的长岭山防线,自己不是参观过吗?
当时他们的防线中,就堆积了大量的麻袋等物,说是用来防患鞑子的火炮,怎的自己就没想到?早知如此,自己还夺什么炮?也不至于所部受到这么大的损伤。
马科越想越火,忽然吼道:“王斗有这妙策,为什么不早说?他是不是故意存心的?”
众信使不悦,他们在洪承畴军中,向来是各官各将奉承的对象,马科对他们怒吼,这是什么意思?
为首的信使更是恼怒,心想:“这马科损兵折将,防范不力,待回到中军,定向洪督与王监军告他一状。”
唐通心想马科是气糊涂了,怎地对信使们大呼小叫的。有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得罪他们,可不是好事。
他连忙打圆场。为首的信使哼了一声,对两个总兵拱了拱手:“洪督之令,下官己传达到。告辞!”
说完几个信使上了马匹,又烟尘滚滚,扬长而去。
马科寒着脸看着信使们离去的方向,似乎隐隐的,在丘陵的远处后方,己方的大营旁边,有大量的车辆推上前来,看来就是那些可以防御红夷大炮的土车了。
马科神情越发的yīn沉,这些土车。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自己损兵折将后才来。
他回过头来。yīn恻恻的冷笑一声。对唐通道:“唐将军,你说。那王斗是不是故意的?”
未想唐通却不接他的话语,他目光深沉,似乎看向遥远的宇宙,半天才说道:“马帅说得有些道理,不过嘛……那王斗又不是诸葛孔明,可以庙算无双,他想得到用麻袋土筐堆在营寨上防炮,这个在车上堆土防炮,大家伙都没想到不是?”
马科大怒,好个唐通,先前还对自己毕恭毕敬,一见自己兵马受损,立时变了颜sè。
一时间,他将王斗与唐通二人都恨上了。
……
松山堡西面的战斗,rǔ峰山城的皇太极等人看得清楚,加上黄土岭上的战事,清军铳炮的威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山城的清国君臣,一片欢声笑语,皇太极心下喜悦:“火炮,真乃战争之神!”
他心中略略有些遗憾,可惜这几战,都不是王斗的靖边军参战,否则在己方的大炮轰击下,肯定也会伤亡惨重。
他决定,以后不管多少困难,一定要扩大铳炮部队的规模。
不过随后,明军动用了土车,清军肆虐的火炮,立时失去了大部分威力。
更接着,杨国柱的军队,攻入了黄土岭第一道防线。皇太极大怒,传旨黄土岭的多尔衮诸人,一定要守住后续阵地,并伺机夺回第一道防线。
皇太极正在愤怒时,一个大好消息,传入他的耳内。
大清铁骑,己经击溃了明总兵白广恩部,战事,出人意料的顺利。
再想想在己方铳炮打击下,狼狈不堪的明总兵马科部,唐通部,皇太极忽然若有所思。
看来明军没有自己想象的强大,能打的部队,就那么几只。而且以前不堪的军队,在自己铳炮与铁骑分击或配合下,似乎比以前更不堪弱小了。
他眼中shè出寒光,待摸清明军总体战力,各部间实力比后,这松锦各地,还是任由自己大清勇士驰骋。
……
呐喊声中,大量的刀盾兵从战车后涌出,从各处寨墙缺口处爬入,攻入清军的主墙之内。
“明军攻入了?”
主岭上,多尔衮等人双拳紧握,己方视若金汤的防线,就被杨国柱的军队强攻而入了?
“我大军攻入了?”
杨国柱脸上露出微笑,他站在元戎车上,千里镜中,己方的军队,正源源不断涌入寨墙之内,到处是撕杀与呐喊声音。
“杨帅的大军,攻入山岭了?”
中军大阵中,洪承畴与张若麒等人,举着千里镜,眺望黄土岭战情,都是欢喜无比。
消息传开,中军大阵中,欢呼一片。
王斗同样非常欢喜,他哈哈大笑:“杨帅虎威啊!”
此时各部消息,依哨骑回报,似乎各翼明军,都在与敌接战。
其中王朴部,离中军大阵最近,守护攻山明军的西北侧。
那边离rǔ峰山不远,山势起伏,多丘陵山岭,王朴结以车营,以战车、新军守护。劳劳挡住一**清骑的攻击,还不时率骑兵出击,颇有斩获。
山西总兵李辅明部,攻打黄土岭的左侧。起先与杨国柱部一样,在清军红夷大炮轰击下损伤不少,不过动用土车后,冒着炮火,很快逼近他们山脚之下。
该处山岭较为险峻,李辅明的军中,也只分到四百杆东路鸟铳,一些威劲子药。虽然该地段寨墙,清军守护的兵力较少,不过攻打还是颇为吃力。
只是右侧杨国柱部己经攻入,料想左侧的李辅明部,也可以很快攻入。
中军大阵的东南面几里,是宁远总兵吴三桂,蓟镇总兵白广恩的军队。二镇合计军队三万余,虽然闻报有大股清骑向他们逼去,不过二镇都有大量战车火炮,二将又饱经战阵,料想可以挡住。
松山堡西面的马科,唐通部,最新消息,似乎有奴骑从西面向他们逼来。
便是二人野战讨不了好处,料想坚守阵地,也没有问题。
王斗心想:“除了先前清军红夷大炮的轰击,这场战事,总体还是顺利的!”
然不久后,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让中军哑然,各官将瞠目结舌。
蓟镇总兵白广恩的车营,只一个回合,就被清骑攻破了!
随后坏消息一个接一个,让人目不暇接,反应不过来。
极短时间内,白广恩几个车营全线溃败,中军被围。
洪承畴等人脑子还没转过来,一个更惊人的消息传来,正兵营溃败,蓟镇总兵白广恩,战死。
第455章 救援
这个消息太惊人了,让洪承畴,张若麒,王承恩都一阵哆嗦,再没了往rì的从容镇定。 欢迎来到阅读
只有王斗心下沉吟,相比中军各官各将,他是得知战场情报最详细的人。毕竟靖边军夜不收出众,哨骑四布,集于各个战场间,源源不断将各方情报汇集上来。
只不过白广恩的情况太让人意外了,往往夜不收才将最新战场情报汇报过来,新的一波战情又发生变化,每波战情都大不相同。其军中连续紧密的溃败,也让人不敢相信。
就是王斗,也难以置信,白广恩会败得这么快,这么惨。就他知道,白广恩虽然骄狂,但部下还是有战斗力的,怎么可能一个回合,就让清骑给冲破了?那么多战车与佛郎机炮,都是吃素的?
而且,吴三桂就在不远,双方兵马都不少,相互间配合救援,就更不容易败了,怎么可能如此?
他只让夜不收详细再探,结果最新的消息,蓟镇总兵白广恩,确实是战死了。
其部下家丁尽墨,不过蓟镇正兵营大部,各车营大部仍在。汇同那些挖掘壕沟的民夫们,形成浩荡的溃兵浪cháo,在清军驱赶下,往中军方向,还有杨国柱方向,溃逃过来。
王斗无语,洪承畴等人则面sè铁青,松锦之战,才刚刚开始,己方就战死一个总兵?这让他们,如何向圣上交待。向殷殷期盼的朝野上下交待?
众人向东南方向看去。透过丘陵矮岭,隐隐听到哭叫声传来。就见原野上,密密的小黑点,那是无数的溃逃人马,漫山遍野的,数也数不清楚。
看他们溃逃样子,中军所有人,都牙关紧咬,如此惨重的溃败,真是耻辱啊!
靖边军上下更咬牙切齿。对眼前一幕深深痛恨!
王斗深深呼出一口气,自己高估明军的战斗力了,如这样的家丁制打仗,己经远远不附合这个时代的需求了。毕竟因自己的缘故。清兵比历史上作出很大的改变,普通明军与之对阵,己经毫无优势。
历史上松山之战前期打得有声有sè,其实也有清兵较少的缘故,一、二十万大军,打四、五万清军,虽然取得小利,但总体僵持不下。不过在皇太极举国支援,双方兵力相等后,松杏联系很快被截断。明军大败。
眼下明军总体实力没有增加多少,而清军更有了强悍的火器,就算崇祯十一年后八旗损伤不少,这实力对比也不好说。毕竟现在双方兵力相同了,清军可支配的军力也越发充足。
而且依王斗知道的,白广恩军溃败,也是因为几个车营先败的缘故。那些兵痞兵油,手中有强大的装备与火力,仍然一触便溃,连累到后面的正兵营。白广恩其实还是力战的。
虽然王斗对白广恩本人没有好感,不过对其力战殉国,还是保持敬意。
兵痞兵油要不得,家丁要不得,王斗更坚定了这样的想法。
此时的张若麒。再没了先前的意气风发,眼前一幕。对他的冲击极大,他本是一文人,当战场残酷一面展现在他眼前时,他不知所措了。他下意识靠近王斗一些,哆嗦道:“忠勇伯……这,这该如何是好?”
洪承畴虽然惶恐恼怒,不过毕竟久经战事,担任督师多年,很快就平静下来。他对王斗道:“忠勇伯,中军需立时救援,不得让溃兵冲击中军大阵,更不得影响到攻山的杨帅与李帅部!”
王斗点头,眼下的清兵,虽然四下攻击各翼的兵马,不过总体还是试探为上。若任由他们将各部一一击溃,认为明军不堪一击,今后的松锦战事,后果不堪设想。
当务之急,是先护住杨国柱的侧翼,不让溃兵,与紧随而来的清骑,影响到杨国柱等人的黄土岭战事。
黄土岭不能放弃,而且需要紧打,将黄土岭快速攻克。这样才不会影响到明军总体的战略布局,也才能将因蓟镇兵溃败,白广恩战死的不利影响,压低到最小。
洪承畴还是知兵的,作为主帅也是合格的,快速镇定下来,还敏锐地点出这一点,王斗非常赞同。
不过洪承畴没有提到前线的吴三桂部,显然对其战力,还是有信心的。事实上王斗知道虽然清军猛攻,但吴三桂军阵不乱,果然历史闻名人物,就是有自己独到之处。
……
此时黄土岭下的杨国柱,也察觉到了白广恩溃兵前来,向着东南方,成弧形的布下车营与骑兵,黄土岭的战斗,仍然进行。
饱经沙场的大将就是不同,虽惊不乱,很快作出合理快速的反应布置。
只有神机营的战士一阵sāo动,符应崇极力镇压,才让他们安定下来。
洪承畴看看左右,叹了口气,对王斗郑重道:“忠勇伯,前方危急,还需你出马,力挽狂澜,重挫敌虏啊!”
洪承畴对王斗郑重说着,还深施一礼。他身旁的各官各将,连同监军们,也一同向王斗施礼。
王斗还礼道:“诸位礼重了,斗也是大明官将,当尽自己所能,击退鞑虏,护卫大军安危!”
此时中军上下,仍有兵三万余,其中在场的王斗靖边军,就有兵一万三千余。
不过援剿总兵左光先有兵不到一万,洪承畴的督标营也不到三千人,当地巡抚,兵备们的标营,也多是几百人,千余人。
又有一些辽东本地的官将,如前锋右营参将钱有禄,总巡立功参将窦承烈等人随同出战。
至于松山本地的人马。除了城池守备尚誉第。城守坐营游击葛朝忠留守城堡。松山副将夏承德,松山游营参将刘正杰,松山参将樊成功等人兵马也一同拉出。
他们营伍虽多,然大部是一营一、二千人马,所以这些参将,副将,游击人等全部兵马加起来,也不过一万多人。
中军位置还有大量民夫,当然不算在战力范围之内。
哨骑传来,东南方几里外的清骑高达二万余人。战力非同小可,特别在他们刚刚击溃蓟镇军,中军各部上下惴惴的时候。这能打硬仗,堵住侧翼缺口。救援前方吴三桂的人马,算来算去,也只能王斗了。
便是各官各将,潜意识内心中,不想让王斗立功,也不得不让其前去。
王斗当然当仁不让,此时他的靖边军,有兵一万三千余,其中两个骑步营,一个骑兵营共一万余人。又有炮军营二千人,尖哨营连护卫营共千人。
孙三杰的辎重营,除留守二千余在长岭山,又有二千人随王斗到松山,不断来回运送辎重粮草。
他们大多留守营地,只有内中掷弹队四百人,此时随在靖边军军中,还有数百人,负责推送战车。
清骑虽有二万余,王斗却也不惧。前方吴三桂的大阵,还有一万几千人马,到时己方就有近三万人。
就算到时吴三桂配合不紧密,王斗也有信心,独自击退敌人。
众人紧急商议。王斗领靖边军全军,前往东南处。
依王斗知道的情报。王朴处无忧,若护住侧翼,杨国柱与李辅明同样无忧。至于松山堡西面的马科与唐通部,虽然战力堪忧,不过最不济的,他们也可以退回营寨。
松山堡周边明军营地,同样留守了各镇部分兵马,他们野战或许不行,但守城守寨却没有问题。
清军想绕过密密麻麻的营地,攻打松山堡的东面,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王斗与洪承畴的意思,都是猛虎搏兔,动用全部强悍的靖边军,给东南处的清骑以沉重的打击。最好能斩杀几个敌将,如此,才能振奋有些颓废的军心士气。
众人还议定,待缺口堵上,战事略定,便由兵备道蔡懋德,率领大量民夫上来,继续挖掘壕沟。
黄土岭与松山岭之间的贼奴联络,必须截断。
同时的,还有一些民夫推着数百辆土车,随在王斗中军处,若鞑虏动用火炮,也可紧急动用防护。
杨国柱的大军,暂时不必扩大战果,只需攻下黄土岭第一道防线,稳住阵地便可。而山西总兵李辅明部,则加紧攻势,给黄土岭的清军,以最大压力。
洪承畴等人与王斗议定后,均觉内心安定下来,或许王斗在此,给了他们隐隐的依靠吧。
同时靖边军出击,中军各官各将,都有些心动。
强悍的王斗军出动,想必会斩获不少吧?
若随在军中,到时不费吹灰之力,大把功劳就到手了。
监军张若麒首先慷慨陈辞:“贼奴狂龀,本职身为监军,岂能安坐后方左右?当随忠勇伯身旁,同心击贼……便是本职力弱,不得亲手搏杀奴贼,也当为大军擂鼓助威!”
在他强烈要求下,王斗与洪承畴,都同意了他的跟随。
其实张若麒部下只有亲卫家丁不到百人,他之所以能在辽东方面呼风唤雨,靠的是兵部尚书陈新甲,以及皇帝的虎皮。
文官随同出击的机会被张若麒抢去了,中军位置,也响起了众将,想要争夺出战机会的吵闹,一一给洪承畴否定了。
随后神机营前营副将符应崇匆匆赶来,想要领军,随忠勇伯出战。
因为杨国柱军攻上黄土岭第一道防线,而且不急于扩大战果,所以他的神机营火炮歇了下来,营中的神机营铳手们,更无所事事。听闻靖边军出击,他们都无比心动,想要跟随作战,搏取军功!(未完待续。。)
第456章 凹阵应锐阵(上)
王斗大喜,其实他很难判断,不知会否因自己参战缘故,清骑从别处拉来援兵,甚至拉来火炮。 百度搜索:看小说
比如将在松山堡西面攻打马科,唐通部的汉军铳炮部队调来,便是他们行动缓慢,总会有到达战场的时候。
神机营随同,自己就更有把握了,他们的军中,现在有二十五门神威大将军炮,五十门大口径臼炮,近百门小口径臼炮。还有三百辆火箭车,二百辆佛郎机轻车,近千发的神火飞鸦等大火箭。
他们的军士,更一sè的燧发鲁密铳,装备非常华丽。
加上自己炮营的七十门红夷大炮,三十五门大将军佛郎机炮,五十五门中小佛郎机炮。这些火炮,只要使用得当,想不给清军沉重打击都不可能。
王斗痛快的答应了符应崇的请求。
符应崇大喜,对王斗竖起了大拇指:“忠勇伯够朋友,我符大牙记下了!”
急忙带着亲卫,奔回不远处的炮阵,招集将士去了。
洪承畴yù言又止,最终没有说什么。
这时烟尘滚滚,一部骑兵冒着主岭清军炮火,从黄土岭脚下轰隆隆而来,为首的却是杨国柱中军亲将郭英贤。
他一见王斗就吼叫道:“王老弟,杨帅听说你要出援打鞑子,让我领一千jīng骑出来助你,哥哥没来晚吧?”
王斗心中温暖,他知道杨国柱只是单纯的好心,没有丝毫功利在内,只是怕自己骑兵不足,所以让亲将来援。
他说道:“你领了一千jīng骑出来,杨帅攻打黄土岭,可否兵力不足?”
郭英贤叫道:“放心吧,眼下我宣府军只有新军前营作战。还有两个步营后备,又有友军两个车营,几千骑兵不动。打个小小的土岭,兵力足够了!”
王斗这才放了心,这时又见中军大阵的西北方向烟尘腾起。
原来是王朴与李辅明。听说王斗出援,各遣jīng骑五百,领之以心腹大将,出来相助。
不论他们心思如何。王斗都感谢他们的好意,让他们将兵马汇集自己军阵旁。
张若麒策马王斗身旁,同样非常欢喜,他感慨地道:“将士如此勤心为国,何愁奴贼不灭?”
前方战事紧急。王斗顾不得多说,对洪承畴略一抱拳,策马奔回自己军阵,张若麒等人急忙跟上。
此时一万数千靖边军正严阵以待,骑兵,步兵,炮兵,中军。战车。列成一个又一个整齐方阵。便是阳光猛烈,天气燥热,也无人稍动一下,强军姿态,尽显无疑。
微风拂来,各把总间的浪涛rì月旗便翻滚不休。特别中军位置的血红大纛旗,更是沸滚翻腾。火一样激情。
王斗注目自己的军阵,阵中从大将到小兵。也都看着自己,他们目光中,充满了崇敬与信任。
呛啷一声龙吟,王斗一把抽出自己的利剑,他大喝道:“我靖边军!”
如浪涛般的呼啸声,传遍大阵的前后左右:“威武!”
“我靖边军!”
又是更大的呼啸声:“威武!”
“威武!”
军阵中,不论是大将钟显才,韩朝,或是军官yīn宜进,田启明,又或是小兵陈晟与赵荣晟等,皆是用尽全身力气呼喊。
听着那雄壮的欢呼声,所有人都热血沸腾,连乙等军战士们,也不再畏惧,不会害怕,他们恨不得立时杀贼。
郭英贤几人裂开大嘴直笑,说道:“与靖边军一起出战,就是让人觉得振奋!”
王斗回到靖边军中军大部,策马立在自己大纛旗前,发下将令:“出援东南,全军预备!”
“全军预备!”
各营,各部,各总,身着八瓣帽儿铁尖盔,短身罩甲,腿裙,策在健马上,一sè闪亮外露甲叶的军官们,此起彼伏传下中军命令。
靖边军位于洪承畴中军大阵的右侧,此时听到号令,立时整个军阵右转。阵中每个士兵们,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盔甲,长枪,鸟铳的火绳子药等。
位于中军位置炮军营的炮手们,紧急给自家火炮与弹药车,套上骡马。各营各部的营部之内,驭手、火兵们,同样给自家的辎车,炊事车们,快速套上挽具。
各总部的医官们,也开始检查麾下医士们的担架,医疗车情况。
各部,各总的镇抚官们,领着镇抚军士,开始出动。
总镇抚迟大成,更领着帅营的镇抚军士,全军到处巡视。
元戎车,王斗借给杨国柱了,中军的望杆车,则拼命拉升,架立起来。
一个全副武装的号旗手,跳入杆高达二十米的刁斗内,手持千里镜,开始眺望四边。
还有中军位置的靖边军战车们,那些负责推送的辎兵,也紧急在前方辕条的孔位上,插上可以活动的狮虎图形挨牌。每车前方还有五个孔位,一一插上长达一丈的长矛。
立时各辆战车前密密的长矛竖起,有若一辆辆刺猬车。
王斗手持千里镜,看东南处的溃兵,离中军大阵,只有一里多,特别那些溃兵中的骑兵们,更离军阵不到一里。
王斗传令:“战车向前,护住步军,溃兵不得冲击战车,违者格杀勿论!”
“骑兵居于两翼,李光衡在左,郭英贤等在右,一同驱散大众溃兵,溃兵需解其武器马匹,方可拢入阵中,敢不听令者,击杀当场!”
又看望杆车号旗手传来的旗号,王斗心中一动,传下命令:“奴贼多股紧掩溃兵身后,两翼骑兵伺机包抄,分割消灭!”
在王斗一系列命令下,轰隆隆声响,烟尘腾起,二百辆靖边军战车,每辆由两个辎兵推动,紧急来到步军战阵的前方。
战车后面。靖边军两个骑步营,长枪火铳,如林竖立。
……
王斗放下千里镜。眺望远方,双目习惯xìng眯起,这是他前世近视眼的毛病。
到了这个时代,就算视力超过一点五。仍然改变不了习惯。
他马鞭凌空抽了一声脆响,向前一指,喝令:“全军向前,进!”
中军鼓乐齐鸣,伴着行军鼓点。万余靖边军,无论步骑,整齐踏步结阵而行。
中军的大鼓车,敲得震天声响,随着军阵前行,猎猎旌旗拂动如血!
特别王斗的中军大纛旗,远在多里之外,就能望见。
而随在中军位置后。是众多的民夫土车。密密跟随而行。
还有符应崇的神机营,也紧急开拔跟随过来。
看着王斗的军阵出动,洪承畴呼了口气,心中祈祷:“希望忠勇伯一切顺利,挽回颓势!”
……
放眼大地,此时一方是严整前行军阵。一方是漫山遍野的溃逃明军,他们中间。还夹着众多尖叫不休的民夫们。
所谓兵败如山倒,就是这么回事。
由于清骑刻意来回拦截拥堵。造成四面是敌的错觉,似乎可以逃跑的通道就那么一些。
那些溃兵,骑兵、步兵、民夫们混杂在一处,大大减慢各人的奔跑速度。众多人,乱哄哄挤作一团,只要有人跌倒,立时被无数的大脚踩踏上去,嚎叫声中,就那样活活被踩成肉泥。
没人顾得上他们,各人各顾自己逃跑,特别在清兵不断掩杀包抄的情况下。
在他们身后,不时有清骑驱赶,只要他们逃得稍慢,便**清骑策马冲来,将他们踏死在地,戳死在地。
任何试图恢复指挥建制的军官,都是包抄前来的清骑重点打击目标。
而且一片哭喊叫嚷中,他们任何声音都是徒劳无功的。
恐惧之下,无数人只知道拼命奔跑,连跑几里,很多人就这样活活跑死。甚至有些溃兵的马匹,也是口吐白沬,眼见不行。
忽然看到前方军阵,看旗号是大明的军队,他们大喜吼叫着,往军阵奔去。
不过他们忘了,溃兵正面冲向军阵,这是大忌。
通行的做法,他们应该往两翼绕过军阵才是。
迎接他们的,是无情的排铳声音。
靖边军的战车后,火光连成一片,爆响声中,浓密的白烟腾起,一个个溃兵,被激shè过来的铅弹打中。他们身体上喷出血花,尖叫着倒在地上。
接连几波的排铳声音后,那些溃兵醒悟过来,或嚎叫着往两边逃去,或瘫倒地上不动,露出了他们身后的一些追杀清骑……
……
整齐的马蹄踏地声响起,李光衡领自己的骑兵营出阵,要驱散往这边奔来的溃兵们。
他的骑兵,一sè甲等军,个个鲜红方领长身罩甲,摆处深红绒料包边,两膀红绒球挑起,连马鬓也是染得血红。左臂上,皆有红sè的圆盾,个个八瓣帽儿铁尖盔,甲面上,铜钉密布。
胯下的马匹,也在关键处披着护具。他们鞓带上,除挂上马刀外,各人马鞍上,还插着马枪,以及多杆手铳,全军上下,皆显示出强悍的光芒。
马刀,只对身着皮甲或无甲的目标效果显著,面对身披重甲的对手,效果不显,击杀敌人,还需火器与长枪。
靖边军的手铳,威力巨大,二、三十步内,可以破开多层重甲。
而东奴的骑弓,shè程范围内,却难对靖边军的骑军们,造成威胁。特别他们的新式衣甲,胸腹一带,防护力,不会差过以前长枪兵们的铁甲。
军工厂还在研究直刀与重剑,好让靖边军的骑兵们,劈刺他们的对手。
看他们前后左右,望之几若一线,张若麒不由感慨,靖边军铳炮己经非常强悍,连骑兵都这么犀利,也不知王斗如何训练出来的。
闷雷似的马蹄声响动,李光衡的骑兵们,以严整的队列开始奔驰,迎着溃兵而去。
他们每部战兵八百骑,分为四列。每列二百骑,每骑间相隔一步多(差不多两米),每列间相隔十五步。而每部间,又相隔三十步,整个骑军营,分前部,中部,后部,其中后部,有两个千总的兵力。
不远处,己经奔来溃军的骑兵了,看他们狼奔豕突的样子,每个靖边军的骑士们,眼中都闪过寒光。
哼,这些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面对奴贼,贪生怕死,看己方骑阵过来,也不知道闪避,真是该死!
此时骑兵队列左侧,皆有旗手持着把总旗,把总官居旁,还有护卫数个,余者部内各官,则聚于中军中,并未出动。
看前方情况,最前排的骑兵把总大喝道:“手铳准备!”
立时哗哗声响,最前排的每个靖边军骑兵们,都从马鞍上拔出一杆燧发手铳。
与他们相同反应的,后面数排骑士,皆是拔出手铳,他们骑速不变,滚滚向着溃兵冲去!
……
马甫名是蓟镇车营前营参将,蓟镇各将中,他吃空饷,喝兵血是出名的,素有马剥皮的称号。他带的兵,也是出名的没纪律,杀良冒功,打家劫舍是等闲。
因为要靠家丁们保命,所以对部下的亲卫家丁们,他是无节制的优待纵容,无论什么乱子,他都能抗担下来。此次与清骑大战,他的车营,就是第一波溃败。
马甫名见势不妙,领着三百多家丁拔马就逃,甚至没想到去收拢溃兵。他领家丁跑出一段距离后,还驻马观战,想看看情况如何。只是蓟镇军全线溃败之快,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眼见数十清骑越过溃兵,直接向他包抄追来,马甫名哪敢停留?领着家丁们落荒而逃,只想逃往洪承畴的中军大阵处。
没想到逃错地方了,逃往了吴三桂的军阵方向。那处围攻吴三桂的清骑立时分出几队追来,马甫名拼死冲杀下,损失了一百多家丁,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
不过他的部下人马也伤痕屡屡,马甫名更连自己的头盔也掉了,发髻也散了,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的,可谓狼狈不堪。
不过马甫名逃跑速度是飞快的,他重新逃对方向后,急奔在无数的溃兵民夫们前头。
眼见中军大阵就在前方,更让人欢喜的,前方似乎一部援军前来,只要逃到援军阵中,自家xìng命,就可保住了。
看旗号,是靖边军的援兵,马甫名更是呼口气,jīng神大振。
正在这时,忽然有亲卫惊恐地大叫:“将军,后面有鞑子追来了!”
马甫名回头一看,竟是数十个鞑子巴牙喇兵,看他们盔甲,是鞑子正白旗的兵马。马甫名不由魂飞魄散,一个鞑子白甲兵,几乎可以打他十个家丁,几十个巴牙喇兵,自己如何是对手?(未完待续。。)
第456章 凹阵应锐阵(中)
马甫名脸sè铁青,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逃的累的。
他想大喝一声,却吓了一跳,他的声音在嗓子眼处沙沙作响,怎么也发不出来。难道自己哑了?惶恐之下,马甫名用尽全身力气,终于,一个尖利刺耳,如破锣似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快逃!”
却在这时,前方烟尘滚滚,数不清的明军骑兵,往这边滚滚冲来,原来他逃跑的方向,却是对着李光衡的左翼。
家丁们大叫:“将军,有明军骑阵过来,是否往两边闪避?”
马甫名看看身后,越来越近的正白旗巴牙喇追兵,再看两旁不远处,似乎也有鞑子兵,他恼怒道:“两边与身后都有鞑子兵,我们往边上闪去,不是找死吗?对,把我的旗号打起来,我们正面冲过去!”
马甫名的参将旗倒一直没丢,不过为了不吸引清兵的注意,一直偃旗息鼓,此时决定打出来,表明自己的身份,让前方的明军顾忌。
身旁一个亲卫惶恐道:“将军,正面冲击军阵,这是死罪,可以击杀当场的。”
马甫名吼道:“老子是大明的参将,正二品的官身,族兄更是山海关的总兵,他们敢对我怎么样?快,把我的旗号打起来,我们往正面过去!”
马甫名的丈五营将旗高高竖起,随后,他领着这余下两百多人,乱哄哄的往靖边军骑阵奔去。
这时前方战马的蹄声越近,严阵的靖边军骑阵,有若道道奔腾的铁流,滚滚往这边移动!
更近了,可以看到他们那火红翻腾的浪涛rì月旗,火红的衣甲。血红的马鬓。可以看到他们骑士一水的帽儿铁盔。还有他们持着手铳,脸上那冷酷无情的表情。
马甫名忽然觉得,自己往靖边军骑阵过去。似乎是个错误的决定。
不过此时骑虎难下,看靖边军骑阵列阵不变,冲势不变。往己方滚滚而来。马甫名心生恐惧,尖声大叫:“前方的兄弟停下,某是蓟镇的参将马甫名,族兄是山海关总兵马科,快请停下……赶快拔开马儿……”
身边的亲卫家丁也纷纷跟着马甫名大喊,然后看到的,却是前方的靖边军骑士,朝他们举起了手铳。
“啊!”
不论马甫名,还是他的部下们。都放声尖叫。
手铳声音,如爆豆般突然响起,股股白烟腾起。尖叫声中。一个个家丁亲卫中弹落马。马甫名身旁的旗手,胸口激shè出一股血箭。四仰八叉的,朝马下摔去,那杆丈五营将旗,也不知扔到哪去了。
马甫名胯下的健马一声惨嘶,落蹄翻倒,将马甫名连人带马摔倒在地。
马甫名大声惨叫,他的小腿,被马身压在下面,怕是折断了。
“快放开老子!”
马甫名大声吼叫,拼命挣扎,要将自己小脚从马身下抽出。他本身就满身血污,加上马身上的血不断流出,混合地上的泥土灰尘,让他全身上下,说不出的颜sè。
终于,马甫名将自己的脚抽出,一阵阵钻心的痛楚,自己的脚,真是折了。
“死马也跟老子斗!”
马甫名咬牙怒骂,他满身血泥正要爬起,却听蹄声震耳的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马蹄当头踏下。
那马蹄钉着厚厚的马掌,闪耀着金属的光芒,马掌下面,己经磨损不少。沉重的马蹄,重重踏在马甫名的腰椎间,咔嚓一声脆响,马甫名又趴在地上,他口喷血沬,双目睁到最大。
马甫名恨不能直接晕过去才好,那种撕心裂肺,刻骨铭心的感觉,真是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然后马甫名想晕,却是一种奢望,剧烈的痛楚,让他反而越发清醒,他想呻吟,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鼻中,他还闻到一股怪味,是血的味道,还是血和泥土的味道,或是自己失禁了?
还等马甫名想明白,又一个马蹄重重踏来,直接踏在马甫名的脑袋上,将他脑袋踏成一个从高楼落地的烂西瓜,鲜血与脑汁,四下爆裂飞shè。
直到临死,马甫名也没想明白,刚才闻到的怪味是什么。
而这时,遭受靖边军骑士不留情的手铳打击,马甫名那些家丁们,个个魂飞魄散。他们乱成一锅粥,有人嚎叫着向后或两边逃去,有人呆若木鸡的立在当场。
有些人则赶忙下马,趴在地上如捣蒜般地磕头:“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他们慌乱一团,竟没注意到马甫名的情况。
一**靖边军骑兵,从这些蓟镇前营溃兵身边掠过。
挡路的倒霉蛋,或不留情的被健马撞开,或被他们持手铳等兵器击杀!他们再也不敢乱动,看一**骑兵奔腾而来,个个胆战心惊,祈求各方神佛保佑。
终于,他们听到一个喝令声音:“全部跪地下马,不得乱动,违者杀!”
这些剩余的幸运者哪有反抗的心思?个个跪倒地上,磕头如捣蒜:“是是,多谢爷爷,多谢爷爷!”
而这时,才有一个家丁注意到马甫名的情况,不由惨声嚎叫:“马参将的头碎了。”
……
第一排靖边军骑士奔腾地冲过溃兵,他们中一些人,刚刚使用过手铳,都快速将空铳插回马鞍的铳套,又拔出另一杆手铳。
靖边军的骑兵们,每人都配三到四杆手铳,作战条律,缓时将空铳插回,急迫时可以抛弃。毕竟在王斗心中,区区一杆手铳,怎可与百战余生的战士生命相提并论?
刚冲过这波溃兵,眼前略略一空,忽然那骑兵把总眼球一缩,在他们前方不远,正有数十个鞑子重骑策马急来。
这些鞑子兵,看盔甲,是八旗满洲正白旗的兵马。个个甲叶外露。银光闪闪。背上皆有火炎边背旗,且盔上高高红缨,竟是一sè的巴牙喇兵。
他们中有几人。背上插着斜尖本sè旗,是巴牙喇的壮达小头领。其中更有一个中年壮汉,穿着重甲。胸口有巨大的护心镜,手上持着一杆巴牙喇大纛旗。
把总知道,清**律,旗主以下,都是将领亲自执旗,人视其所向而趋动。若出兵,至少甲喇章京才有纛旗,否则分得拨什库什么,只有普通的三角斜边旗。
对面的鞑子兵。是清国jīng锐的战士,好战的因子在把总身体激荡,他大喝一声:“全体手铳准备。杀奴!”
他们瞬间变阵。正面突击,两边包抄。
后面几排靖边军骑士。同样如此。
……
迈sè,是满洲正白旗的巴牙喇甲喇章京,属清国那木都鲁氏,从小开始,他就练习骑shè。
孩童时代,他的母亲,就将他用绳索绑在马上,让他适合马匹习惯。五岁开始,他就练习小弓短矢,当众驰骋,以后他一年一年长大,也成为后金,清国出名的勇士。
十八岁那年,他入选为巴牙喇兵,与他一样的,他的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先后都成为清国的巴牙喇,马甲兵。满洲兴起来,无往而不利,就如眼前这种追击战,似乎从军以来,迈sè己经习以为常了。
战斗,就会有伤亡,虽然相比明军,后金兵或清兵伤亡一向少,不过总不可避免会出现损耗。
只有追击战,才会伤亡低微,甚至出现零伤亡的可能。便若历史上的松山之战,明军溃败后,阵亡五万余人,而清兵,只误伤八人,这种对比,是非常惊人的。
追击战,敌方溃逃,没有任何建制与作战意志,他们很少回头与你拼命。当然,这是在你没有将他们逼到绝境的情况下,所以追击战,简单又困难,关键是把握一个度,这方面,迈sè经验极其的丰富。
他不时策马到溃兵身后,刺出一枪,或砍出一刀,就能让他们哇哇大叫,用尽全身力气逃窜。
就算你包抄进入他们的阵列,他们也很少停下来拼命,因为你一停下来,友军就趁机跑了。逃命,不需要跑得比敌人快,只要跑得比友军快就行,这是明清双方,任何士兵都知道的道理。
而容易溃败的军队,显然军士的思想觉悟,不可能高到牺牲自己生命,而让别人逃出生天的地步。
当然,不是没有愣头青,或是不甘心的将官,想要组织溃兵,这时包抄骑兵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迈sè领几十巴牙喇兵不断包抄,他都记不清楚,自己又击溃了多少想要重新汇集的明兵,斩杀了多少强悍的明国勇士。
他甚至,快包抄到溃兵的最前方了,而且他也瞄上了前方奔逃的一股溃兵。似乎是哪个明国将官,领着一部分家丁,他们真是跑得快啊,自己等人二、三匹马不断换骑,都追不上他们逃命速度。
不过不管如何,那颗明国将官的脑袋,自己要定了,或许此战后,正白旗巴牙喇纛章京的宝座就向自己招手。虽然旗中巴牙喇纛章京有几个,实职的位子只有一个,然总有一个念想不是?只要如眼前的追击战多来几次。
不过迈sè心中总有yīn影,放眼明国各支军队,他都不惧,唯独几年前在巨鹿遇上那只军队。……那真是尸山血海啊,自己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往rì征战重伤都没有过几次,唯独在巨鹿,他们全部战死了。
征战回去,得知消息后,额娘的眼睛都哭瞎了,阿嫩也闷闷不乐,因为疼爱她的阿珲,有好几个不在了。不单是他们家,那段时间,盛京城也是家家带孝,户户嚎哭啊。
对那只军队,迈sè心情复杂,有痛恨,有畏惧,有敬佩,有谨慎,有无可奈何。他没有办法,就将满腔的火气,撒在几个看不顺眼的汉人奴隶身上,将他们活活折磨而死。
不过一个汉人奴隶临死前的话语,让他竦然而惊,他说:“鞑子,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将来你会比我死得更惨!”
或许是受那人影响,迈sè以后经常做恶梦。梦到自己被人千刀万剐。或是头皮被活活剥去,总之是受尽各种残酷刑而死。
每次梦醒,迈sè总是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那只军队有一个将官叫温达兴的,喜好生剥人皮。众清兵提起此人。无不咬牙切齿,又畏惧以后不要落到此人手上,迈sè潜意识也有这样的担心。
论残酷暴虐,那只军队,不会输过自家的大清军队,真让众清人痛恨,这些汉人的温文尔雅,礼义廉耻,都学到哪去了?
迈sè此时。他的左手持着正白旗巴牙喇营,甲喇章京的大纛旗,右手持着一杆长近九尺的虎枪。虎枪枪刃长达九寸。刃上有数道血槽。枪刃一道道棱起,使得刃身有若圭形。此时颜sè深红,不知饱饮了多少敌人的血。
他的枪杆近半,都有枪头与杆身相套连的铁管,靠近枪刃套处,左右还各有一段鹿角。下垂两根长长的皮条,这是防止刺入目标太深,伤及自己。
毕竟这虎枪,起初是为了搏杀猛虎而设计的。刃身如刀,枪锋非常锐利,纵使虎熊凶猛,皮骨韧厚,也能一击刺穿。所以靠枪刃处左右各有一小段鹿角棒,非常必要。
满洲崛起后,虎枪多被用于沙场战阵,一个个虎枪营建立,能用虎枪者,多是各旗出众的勇士,多为重甲与巴牙喇者。
除此之外,迈sè的马鞍上,还挂着多个的铁骨朵,有若一个个小铜锤扎上尖刺,就象小版的狼牙棒,专为对付目标的重甲与盾牌,投掷出去,目标无不碎裂。
由于巴牙喇多是突击之用,敌手大多是明国甲兵家丁,所以清国各旗的巴牙喇兵,多有装备铁骨朵,飞斧,标枪者。
迈sè此时虽然左手持旗,右手持枪,但他马术娴熟,不需双手,只需腰力腿力控制马匹便可,他策在马上,左右转动,非常灵活。
放眼迈sè身旁的巴牙喇们,多是如此,他们的装备,也大多使用虎枪,只有少部分人使用长柄挑刀。那挑刀窄而弯曲,连刃带杆,长近七尺,若被劈中,定连人带马成为两半。
他们个个还背着巨大的步弓箭壶,不过只少部分人使用马弓。
因为训练方式的缘故,满洲骑兵,力量多在双脚,善用大弓。马上骑shè,反不如蒙古人,虽然很多人也能左旋右折,左顾而shè右,不过还是习惯下马步战。
……
不知为何,迈sè看着前方那些明国溃兵,脑海中闪过这么多的想法。他都有些惊讶,自己是不是老了,听说人老了,都会多愁善感,不过自己才四十多,还不算老啊?
他正寻思着,是不是再加快马速,追上前去,万不可让那个明国将官跑了,否则自己巴牙喇纛章京的宝座,就遥遥无期了。
正在这时,听到前方蹄声如雷,接着铳声大作,前方那些明军溃兵们,一个个落下马来。
迈sè刚一愣,就见随在前方火铳的白sè烟雾中,冲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明国骑士。他们个个帽儿盔,红衣红甲,连战马马鬓都染得血红,人人杀气腾腾,眼中不时闪过血腥冷酷的光芒。
双方普一见面,都是一愣。
一瞬间,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迈sè的心头,放眼身旁巴牙喇皆是如此,毕竟他们大多在巨鹿等地与靖边军交过手。
不过随后迈sè强压下各种惊恐等情绪,熟练的呼喝结阵。
看身旁有人还要拿出骑弓,迈sè咆哮制止,一看靖边军的甲胄,就知道角弓对他们无用。对他们这些jīng锐甲士,只有标枪骨朵等投掷武器才有用。
电光石火的一刹那,迈sè不是没想过逃跑,不过己方追击包抄明军多时,便是有数匹马乘换,哪比对方刚出战的新力军?还是jīng锐无比的新力军,若转身逃跑,方才追击溃兵那一幕,就要换作自己了。
只有拼死一战,才有一线生机,特别阿珲与阿兜的死涌上心头,迈sè红了双眼。
双方都饱经战阵,训练有素,只在瞬间,双方军官狂吼,就策马组成了合适的战阵。
迈sè这一队巴牙喇五十人,组成锋矢阵,以他与几个巴牙喇壮达打头阵,身后数层的jīng锐的巴牙喇兵。两翼则各十五人。他们一个个。取出马鞍上悬挂的铁骨朵,标枪,飞斧等武器持在手中。
看对面靖边军结成鱼鳞阵。吼叫奔腾而来,他们兵力雄厚,密密jīng骑不时腾出。往两边包抄过来,也不知有多少人。
迈sè双目利如鸷鹰,他们饱经沙场,什么场面没见过?虽然明军jīng锐势众,他们决死信心一下,却也不会害怕!
迈sè一举旗,所有巴牙喇都看着他的旗帜,他策马先行,大声吼叫:“杀光尼堪!”
所有正白旗巴牙喇大吼:“杀光尼堪!”
“杀光鞑子!”
对面的靖边军同样吼叫。
烟尘滚滚。双方骑兵铁蹄,沉重地叩击在地面上,发出令人心寒的沉闷声响。
转瞬间。双方相距不远。一入二十步,双方如不约而同击杀。靖边军骑士。手铳轰响声大作,而那些正白旗巴牙喇们,则用力投出他们的标枪,铁骨朵等武器。
两翼首先接战,靖边军第一排骑士,最先接触敌人,首先变阵。他们一总二百骑,只在中间留五十骑,余者一百五十骑,包抄两翼。他们两翼分为多层,每层从内边到外边,斜斜向上,便于手铳角度shè击。
一层层的骑士,不断掠过shè击,一把把手铳冒出火光,随后化为烟雾快速向后散去。
为了增加威力,靖边军手铳口径巨大,虽不及远,但近距离却能破开重甲。一个个巴牙喇中弹,粗大的铅弹,瞬间撕裂他们外面昂贵的甲叶,然后击穿甲叶内的棉甲,最后破开他们最内层的锁子甲,撞入他们体内。
铅弹在体内翻滚后,伤口遇到空气,强大的体内压力,使得内中血液,化为血箭激喷而出,他们惨叫着向后摔落马下。
不过这些巴牙喇马术娴熟,很多人善于躲避,有些铅弹,只打中他们的马匹。那些马匹中弹,发出长长的悲鸣声,乱跳翻滚起来,将马上的骑士摔落下去。
双方第一波接触时,两翼的几个正白旗巴牙喇兵,投出他们的飞斧,铁骨朵等武器,借着马势,又准又狠。
一个靖边军骑士,刚开了一铳,将一个巴牙喇打落马下,就见一物朝自己忽忽而来,力道凌厉非常,却是一个铁骨朵。
他下意识举起左臂的圆盾一扫,“轰”一声,那圆盾四分五裂,狂暴的力量下,这骑士也策马不稳,一下子滚落马去。
还有一个靖边军骑士,他还没开铳,一杆标枪当面shè来,这骑士来不及闪避,被透胸而出。
他的手铳掉落尘土,努力扶住马鞍,自己肺部怕是刺破了吧?骑士努力想呼吸,却只从口中咳出带血的泡沫,他感觉眼前一片片黑暗,他努力想再看看这山,这云,自己奋战的这方大地,却怎么也不能如意。
最后他直直摔落马下。
……
虽然两翼的正白旗巴牙喇拼死作战,不断投出他们的武器,不过他们人少,却是寡不敌众。
每当他们投掷出武器,或是还没投掷出武器时,就有数杆手铳,对准他们发shè。在双方jīng锐程度都差不多的情况下,人多欺负人少,妙用就在于此。
两边侧翼的靖边军骑士,并不与他们近距离搏杀,只一**过来,从他们身旁掠过。隔着他们马匹数步,或一、二十步距离,用手铳对准他们shè击。
这些巴牙喇兵,从小练习战技,一身的本事,也只能发挥马上投掷一种。
掠来的靖边军骑士,似乎股股不断,手铳的击响声不停,一个个巴牙喇兵嚎叫着中弹倒下。
一个虎背熊腰的巴牙喇不甘的吼叫,将自己爱若珍宝的虎枪用力投出,将右方十数步一个靖边军骑士连人带马洞穿。不过随后,他的护颈处就shè出一朵血花,似乎密集的,随着铳响,他的胸腹各处,shè出一股股血雾。
巴牙喇张嘴怒吼,却发不出声音,他的脖颈处中弹,气管泄露,他想吼叫,只让脖颈处的血液喷洒出更快。最后巴牙喇怒目不甘,就这样策于马上直直死去。
锋矢阵两翼的巴牙喇兵越来越少,两翼掠来的靖边军骑士,除了打击他们,还不断对锋矢阵中部的巴牙喇shè击。
这些清兵要应付当面冲来的靖边军骑士,却顾不上两翼,对他们的shè杀,一个准于一个。
“杀尼堪!”
迈sè高声吼叫,一手持旗,一手持着虎枪。他与几个巴牙喇壮达,还有队中最强悍的几个巴牙喇兵打头阵,组成锋矢阵前端,身后,是慢慢向两边张开的阵形。
铁蹄翻腾,沉重的战马响鼻声交织成一片,对面的靖边军骑兵,也是吼叫着滚滚而来。
双方都没有畏惧,都有死战不退的勇气。
转眼间,双方入二十五步内,对面的明军手铳爆豆般的响起,股股白烟与火光冒出。
还有两翼的明军,也shè来铳弹,阵中一些巴牙喇与战马中弹,甚至有两个壮达翻滚马下。迈sè的战马同样中弹,他灵巧地跃上身旁另一匹战马,继续持旗冲锋。
迈sè身旁一些巴牙喇吼叫,用力扔过去一波标枪与铁骨朵等,一些靖边军骑兵惨叫落马。特别那几个壮达,shè过去的标枪与飞斧,几乎都中了目标。
转眼间,双方接近,前波的靖边军骑士们,扔了自己打空的手铳,拔出自己骑枪,恶狠狠奔来。
铁骑呼啸而至,战马沉闷的撞击声,还有各方凄厉的惨嚎声响起。
迈sè左手持旗,右手持枪,他双腿紧紧挟住马腹,臀部更从马鞍上悬起来。他瞄上一个迎面而来,身体粗壮的靖边军骑士。看他持着骑枪吼叫着冲来,迈sè同样大吼策马迎上。
倏忽之间,双方相距不到十米,彼此能看到对方那狰狞的表情。
一瞬间,迈sè看到这骑士盔上飘着黑缨,腰间别着黑红的腰牌。现清国中,对靖边军编制较为了解,迈sè知道,这明军在靖边军中,至少算上等军士,也是个甲长的军职。
迈sè大喝一声,手中虎枪刺出,同时那靖边军甲长骑枪刺来。
两马相交,血光飞溅,电光石火的一刹那,迈sè身形略侧。那靖边军骑士的长枪,紧挨他的左臂刺过,带出一股血雾,或许迈sè左手臂,有一大块肉没了。
不过迈sè的虎枪,那带着深红颜sè的枪刃,借着马势,嗤的一声,也尽数刺入那甲长的胸口,一直刺到枪刃套处,左右各一小段鹿角处为止。就算如此,虎枪枪刃极长,也差点透体而出。
骑兵对决,远超步兵残酷数倍,除了需要勇气与战技,更需丰富的经验,还有敏锐的预判力。
因为双方战马速度快,差之毫厘,就是身死落地的下场。
显然,迈sè征战沙场数十年,更得封清国正白旗巴牙喇甲喇章京,战场搏杀技能,确实非同小可。他不论战场经验,或是预判能力,都非常出众。
不过迈sè神情懊恼,他要拔枪的一瞬间,他看到了那靖边军甲长坚决的神情。他便是痛得全身抽搐,也下意识紧抓枪杆不放。机会只在刹那,使得迈sè失去了自己心爱的虎枪,也失去了自己很重要的杀敌利器。
第456章 凹阵应锐阵(下)
容不得迈sè多想,对面一根长枪,己经借着马势,重重向他刺来。
生死瞬间,迈sè一下拔出腰背上的双手重剑,顺势一撂,那长枪向一边歪了过去。
不过迈sè挡住这根骑枪,却挡不住紧随而来的另一杆长枪。电光石火的一刹那,迈sè只来得及避开正胸要害,那杆长枪,就紧挨着他左肋刺了进去。
血雨喷shè,沉重尖锐的骑枪,借着马势,瞬间破开迈sè护腋处的jīng良甲叶,破开他内中的棉层,破开最内层的锁子甲,一下透体而出,甚至在迈sè身后露出长长一截。
迈sè只觉身上的力气一下被抽空开去,不由脸上露出惨笑。
爆豆般的手铳声响个不停,迈sè左下位不远一个壮达,舞动自己的虎牙刀,正要朝前方冲来一个靖边军骑士劈去。
然而这个瞬间,他的左右护肩、护腋,髹途黑漆的盔帽上,前挡护腹处,甚至身下的马匹,都爆出多股血雾,却被两翼冲过的靖边军手铳接连打中。
他甚至没什么吼叫,就那样滚落马下。
与这个壮达一样,随着铳声,不断有冲锋的巴牙喇人马摔落。中弹处,大股血水不断喷洒,落马时,他们嘶声力竭的嚎叫,似乎抱怨对面敌人不公的战术。
正面与两翼靖边军骑士的不断打击,让这些巴牙喇顾此失彼,大多发挥不出自己的一身武技。
只有迈sè右下位,一个脸上横肉腾起的壮达,虽然右臂中了一弹,他身形一晃,却奋起余勇。一声大吼,他的身子。一下子从鞍上立起。手中的长柄挑刀斜斜劈下。
血雾爆起,迎面而来一个靖边军骑士,整个上半身。还有一大半的马头,都被那沉重锋利,狭长弯曲的挑刀劈落。
对面悲愤的吼叫声响起。这壮达一回头,一杆沉重的马槊长枪,从他的咽喉处穿透出去。马势的冲击力,还让这个壮达向后摔倒出去,重重滚落地上。
他双目泛散,颈处的血,如喷泉般喷出,口中带血的碎块,也不断涌出。染红了他的护颈,还有胸前的甲叶。他似乎要挣扎爬动,不过很快的。几个重重的马蹄。向他当头踏下……
战事短暂而残酷,似乎眨眼间。迈sè身旁的巴牙喇就寥寥无几了。
他仍是左手持旗,右手持着自己重剑,左肋处穿透他身体的长枪,前方的木杆,己经被他劈断,只余体后长长的滴血枪尖露出。
看着身旁似乎都遍体鳞伤的勇士,再看前方靖边军骑士源源不绝,又一波的骑士冲来,个个手上持着手铳。
迈sè如坠寒窟,似乎又要闻到那种白sè烟雾掺杂血腥的怪味,猛然他一声嚎叫,高举自己的甲喇章京大纛旗,大声咆哮:“大清国的勇士们,让我们战死在这吧!”
……
排铳的声音响了几次,溃兵己经如cháo般向两边涌去,再也不敢正面冲击靖边军的战车。
便是他们身后的清骑拼命驱赶,也无济于事。
一来靖边军出援,让他们涌起希望,这就是强军的力量与威望。二来他们力竭,很多人马也跑不动了,三来靖边军的火力,让他们涌起的畏惧,甚至超过身旁身后驱赶的鞑子兵们。
那些清骑,就见身前的溃兵,或在原地不断停下来,或往两边喊叫涌去,再驱赶溃兵,己经达不到原先的效果。
再看看明军两翼,似乎烟尘滚滚,策马出来的骑兵不断。他们并不理中间或是身前的溃兵,只是滚滚向两翼前方奔去,似乎要从前方包抄夹在溃兵中的自己们。
许多追击的清骑心中涌起不妙的感觉,一些机灵些的,战场嗅觉敏锐的,立时策马往回奔去,要在明军骑兵合围前突出,免得被断了后路。
也有一些心怀侥幸的,想看看情况,或是再次驱动明军溃兵,达到类似冲击白广恩正兵营的效果。甚至还有胆大者,想冲击靖边军的战车,自然可以想象那种结果。
靖边军战车不断推进,每辆战车前密密插竖的长矛,让人见之心寒,任何敢冲向战车的人,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还有战车后一层一层的鸟铳兵,不论溃兵,或是清骑,敢冲击战车军阵者,便是击杀当场的结果。
随着军阵前进,随着四处呼啸奔驰,尖哨营夜不收们的喝令,一片片溃兵民夫跪倒在地,落出他们中间一些策于马上,目瞪口呆的清骑追兵们。
眼前的情况,让他们恐惧,他们纷纷逃离。特别越来越多的人相互呼喊传信,言明军骑兵己从两翼往前方包抄,走不走,就要被断了后路。
军阵始终如墙而进,带着逼人的气势,越来越多的清骑开始恐惧逃离,跪地的明军溃兵越多,逃往后方的清骑也越多。大股大股的溃兵民夫,开始被收容。
对王斗下令的溃兵需就地跪倒,放下自己的兵器,有马匹的也需下马,趴伏在地的命令,他们也大多乖乖遵从。
当然,也有一些桀骜不驯的溃兵不服,对靖边军要他们放下兵器马匹的命令不满,对这些人,王斗的命令就是击杀当场。
此起彼落的铳声不断响起,显然的,看不清场面的人不少。
一个带着蓟镇口音,似乎是参将或是游击将官打扮的人,身旁领着几十个家丁,就对出阵收容的,一队靖边军后营战士咆哮:“老子是大明的游击,出生入死打了几十年仗,你们有什么资格收缴我的兵器,还有我的马匹?你们这是硬抢,我要到洪督那去告王斗的状!”
那队官脸sè铁青,死死盯着这游击,吼道:“最后一次命令,抛开兵器,全部跪在地上!”
那游击大吼道:“老子不服……”
无情的铳声响起,硝烟哭喊中。那游击身旁跟随喧腾的家丁们。尖叫着一个个被打翻在地。
该队靖边军的鸟铳们,近距离对他们的身体扣动板机。飞溅的血雨,腾起的硝烟。那些家丁们,甚至很多人直接被打透身体,血液如喷泉四shè。肠子直接从他们体内流出。
“啊!”
眼前的情景,心理稍一脆弱的人,都无法承受。侥幸没死的家丁们个个崩溃,痛哭跪倒在地,嚎叫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们跪下来就是。”
那游击看着身旁人等不断中铳倒下,脸上皮肉剧烈抖动着,吼道:“老子是大明的游击。王斗他没有资格……”
他一声惨叫,却是大脚上中了一弹,接着一个铳托在他眼前放大。重重砸在他的嘴上。立时该游击血流如注,嚎叫着滚在地上。
几个粗壮的靖边军战士。更上前对他拳打脚踢,用他们鸟铳的铳托,不断狠狠砸在他的身上,一边厉声喝骂。
“敢对我们大将军不敬,你这是在找死!”
“没人敢反抗我们靖边军,敢反抗的,死路一条!”
“你这个只会逃跑的废物游击,就该享受废物的待遇,那就是挨打!”
看着这游击将军滚叫嚎哭,旁边所有的溃兵民夫们,都是看得胆战心寒。不过没有人为他的惨状鸣不平,只是更加老实的跪得整齐。甚至不远处一个蓟镇的参将,一个副将,也是乖乖跪得跟小兵似的。
“好了!”
那队官看看不远处过来的靖边军军阵,一伸手,喝道:“将这一片人全部带走,为我大军出行,清出道路!”
立时随在该队靖边军身旁的民夫们上前,一一收罗押运溃兵人马。
历此一幕,周边的溃兵们也非常配合,个个将兵器投入民夫们的小车内,让自己的马骡给他们牵走。许多溃兵中的将官,还喝令麾下不得反抗,更带头将部下的兵器马匹收缴上来。
不管未来如何,也不管那些靖边军会不会归还他们的兵器马匹,眼前保住xìng命再说。
很快,该处地界为之一空,如这处地面一样,原来各地似乎漫山遍野的溃兵们,一一收容,然后押运到王斗的中军大阵后去。最后由洪承畴的督标营接手,汇集到他们的中军大阵中,统计此次蓟镇的伤亡结果。
……
王斗放下千里镜,刚才部下殴打蓟镇游击的一幕,他看在眼里,只是面无表情。
张若麒也放下千里镜,脸sè有些不自然,作为监军,这个事……不过他略过此事,只是轻咳一声,说道:“忠勇伯,看来溃兵都停了下来,我军阵无忧,洪督的中军大阵无忧,攻山的杨帅部也无忧了!”
王斗说道:“张公所言甚是!”
看溃兵后的清骑情形,他本来还想令营中的数千甲等军出击,配合骑兵营与友军的骑兵,将他们包抄围困。他们竟敢逼到自己的军阵前面,不给他们点厉害看看,还是他王斗的为人吗?
不料这些鞑子兵个个打老仗,机灵的人非常多,见势不妙,拔腿就跑。特别那些骑兵,个个有马,有的甚至有马数匹,真是跑得飞快,自家骑兵虽然包抄快速,不过最后能围在圈子里的清骑,可能也不会多。
不过只要包抄到敌人,张若麒就心满意足了,他担忧的,只是接下来的战事。虽然靖边军闻名遐迩,不过虏骑同样不可小视,特别不久前,他们更击溃了白广恩的蓟镇军,让他对战事的结果,惴惴不安。
所以此时,张若麒忍不住询问:“前方虏骑jīng锐,更达两万余,忠勇伯可有应对妙法?”
王斗微笑道:“张公但请安心,虏若以锐阵击我,我便以凹阵应之,定能大胜!”
依前方地形,王斗早心有定计,清兵对自己的铳炮了解颇多,但对己方骑兵,抱有轻视。
针对这点,可以制定相应战术。
王斗决定,步兵集中在丘陵起伏多的左面地带,以火箭车,佛郎机炮与战车守护,结成一个个凹凸小阵。骑兵则集中在右,神机营的神威大将军炮。还有自家炮营的红夷大炮。都集中布置在骑兵的后面。
如此步兵看来火力薄弱,又似乎一个个阵地空荡,其实却饱藏陷阱。
王斗记得自己在后世看过一个视频。
一次大战时期。马克沁重机枪,使用三百发子弹,正面攻击冲锋来的步兵们。结果不过才shè杀三、四十个敌人。不过若改为从侧面shè击,结果给敌造成的伤亡人数,竟高达二百、七八十人,这种巨大的伤亡比,实是惊人。
针对这点,王斗布下相应的战阵,敌攻步阵,进入各小阵内后,各阵火力侧shè。就将给虏之骑兵,以最大的杀伤。
若他们攻打己方骑兵,正中王斗下怀。无数的火炮轰打他们骑兵。定能将他们战阵打散。己方的骑兵,则借着硝烟的掩护。以严整的阵列冲向敌骑,定能轻松击败敌骑。
而且依这次战略,自己还有守阵的优势。
对王斗的话,张若麒有些莫名其妙,又觉高深莫测,心想:“凹阵?这是什么阵?”
……
“中军出援了?”
吴三桂猛地看向洪承畴的中军方向,喜出望外。
此时,他的车营正四面布营,结成车阵,其中最外环,是由重车与火炮组成的车城,随后又是由轻车组成的子城,护卫着中军。子城内,又是大批驮马与骑兵,最后才是车营的中军与旗鼓。
车营外,各sè盔甲旗号的清骑,此时正四面猛攻,不过吴三桂防守严密,万余清骑久攻不下。当然,吴三桂内心也暗暗着急,若援兵不来,自家的宁远军,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特别在目睹不远处蓟镇军全线溃败的情况下。
他的中军位置,同样有望杆车,看着旗手传来远处的信号,吴三桂一颗心,才猛地安定下来,援兵来了,太好了。
随后,他更得知来援的是勇冠三军的靖边军,心下更是安定。
同时,他内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看来中流砥柱,还需王斗啊,自己难道真不如他?
他努力压下内心复杂的情感,将靖边军来援的消息,告知全军,立时车营上下一片沸腾,军心大振。
望杆车传来的信号,靖边军的骑兵,正从溃兵两翼飞快掠来,似乎要包抄那些追杀的清骑。
吴三桂心中一动,他对身旁的祖大乐道:“大舅,等会你领步军炮手坚守车阵,我领五千骑兵出击,或许能斩获不少!”
祖大乐饱经战事,也立时看出端倪,那些追击溃兵的清骑,正处于宁远军与靖边军的夹击状态,若能趁这个机会出击,斩获的首级定然不少!
他说道:“不错,趁此机会,多立功劳。桂儿你就放心出动,车营的守护,就交于你大舅了!”
不过随后二人,看到cháo水般的清骑奔逃回来,不由都大骂:“妈的,狡猾的鞑子!”
……
“王斗出动了?靖边军出动了?”
离吴三桂车营左上侧约二里处,列着一片旗海,其中竖立多杆清国亲王贝勒的织金龙纛。
这些龙纛中,有八旗满洲,镶蓝旗主,郑亲王济尔哈朗的龙纛旗帜。有满洲正蓝旗旗主,肃亲王豪格的龙纛旗帜。还有着满洲正白旗,武英郡王阿济格的龙纛旗帜。
又有八旗蒙古,正黄旗固山额真阿代的织金龙纛,正红旗固山额真恩格图的织金龙纛,镶红旗固山额真布颜代的织金龙纛。
这些旗主或王爷,一sè穿着他们旗中的本sè鎏金盔甲,阳光下闪闪发亮。
场中的清国大将,除了这些重量级人物,还有满洲正白旗巴牙喇纛章京阿济格尼堪,满洲镶黄旗巴牙喇纛章京扬善,满洲正黄旗巴牙喇纛章京图赖,满洲正蓝旗巴牙喇纛章京阿尔津等人。
他们都是清国历史上有名的人物,名将汇集此处,可谓济济一堂。
此时各清将策马驻立,正观看场中密密麻麻的阿哈杂役,运送着战利品。
豪格,阿济格等人领军攻打白广恩及吴三桂兵马,跟在他们大部后方不远的,还有万余的阿哈杂役。此时这些杂役到达,紧张地往rǔ峰山运送缴获的蓟镇战车,马骡,辎重,还有一些逃跑不及的明军俘虏等。
看着琳琅满目的收获,豪格与阿济格等人意气风发,二人都是大笑:“尼堪就是不堪一击,白广恩号称明国勇将,不过如此!”
豪格更不满地看了济尔哈朗一眼,要不是这个老家伙阻挡,派出更多追兵的话,或许收获就更大了。
击溃白广恩的蓟镇军后,依豪格与阿济格的想法,除留下一部分人继续攻打吴三桂的车营外,自然是派出追兵越多越好。
不过济尔哈朗谨慎,言洪承畴中军大部不远,其中更有王斗的靖边军在,能斩杀白广恩己经极为不错,何必贪心不足,承受可能遭到明军反噬的结果?所以场中两万余清骑,派出追击溃兵的人数,不过数千。
蓟镇军溃败后,哨骑源源不断将消息传回,言一路追击溃兵非常顺利,那些明国溃兵,很少有回头抵抗的迹象,一路斩获颇多。
这让豪格等人更是不满,若能驱使溃兵再冲击他们的中军大阵,或是攻打黄土岭的杨国柱部,不是更好?奈何这两万余清兵,主导权在济尔哈朗的手中,豪格,阿济格等人再不满,也不敢违抗皇太极的命令。
不过眼前的收获,也足以让各人意气风发了,因当时明军到达松山,他们军容威势引起的担忧,也一扫而空。果然那些明军,都是些绣花样儿枕头兵,见起真章来,就不是大清国勇士的对手。
第457章 首级
不过就在这时,济尔哈朗、豪格、阿济格等人得到哨骑紧急回报,明军出援了。
前来堵塞缺口,救援吴三桂人马的,还是明国第一强军靖边军,领军的,正是他们痛恨不己的忠勇伯王斗。
而且他们一出动就声势浩大,不但快速止住溃兵浪cháo,他们的骑兵,更快速向两边包抄过来,似乎要一口吞下那些前去追杀溃兵的jīng骑勇士们。
“不好!”
济尔哈朗脸sè大变:“那些追兵,四处散集,没有阵形队列,如何是他们骑兵战阵的对手?”
他更看向吴三桂的车营:“若明将吴三桂,趁机派出jīng骑前后夹击,那些追杀的勇士们,凶多吉少。”
豪格等人脸sè一变,显然也想到这个可怕结果,冷兵器时代,不但步兵需要严整战阵队列,骑兵同样如此。
阿济格吼叫道:“郑亲王,我们赶快派出jīng骑接应,甚至大军押上,击溃靖边军过来的骑兵。”
济尔哈朗摇头:“靖边军不比别部明军,一时半会想击溃他们,谈何容易?他们步营己经追上来了,若缠斗一起,怎么发挥我大清铁骑的优势?与他们缠战,只是无谓的损耗。”
随后他脸sè略略一松,就见前方,自家cháo水般的jīng骑奔逃回来,果然都是打老仗的勇士,知道见势不妙,赶快逃回。便是有一些骑兵被靖边军包抄,想必损失也不大。
不过众清将还是脸sè难看,击溃白广恩后,各人有些托大了,以致麾下兵马追击过甚,结果一部分陷入明军包抄与夹击的状态。就算大部兵马逃回。最后只损失数百骑。但对众人来说,都是心痛无比。
豪格怒道:“郑亲王,就眼睁睁看着勇士被包抄消灭吗?至少也要派出一部分兵马接应吧?”
济尔哈朗犹豫不决。因为他看到车营那边的吴三桂,己经蠢蠢yù动。若己方派出接应兵马,吴三桂突然领骑兵从侧后重重一击。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己方也可以从侧面对吴三桂重重一击,不过这彼此缠斗在一起,等于放弃己方铁骑的优势,得不偿失。而且鹿死谁手,不得而知,变数太多,这不是谨慎的济尔哈朗愿意看到的。
随后他叹了口气:“吴三桂果然出动了,下令鸣金收兵吧!”
从这边,可以清楚地看出。吴三桂的车营号角声响起,数不清的骑兵从他车营滚滚狂冲而出。领头的,还是吴三桂的二千jīng骑家丁。看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协同靖边军骑兵,将未逃出的追兵团团围困。
那些未逃出的。追击蓟镇溃兵的大清jīng骑完了。在万余明军骑兵的围困下,特别在靖边军步营紧追上来的情况下,他们己经没有多大突出重围的可能。
众清将脸sè难看,似乎仗着王斗的势头,很多明将都会变得胆大妄为起来。不久前吴三桂还缩在车阵内,一动也不敢动,一见王斗出来,竟领着数千的骑兵,主动主击了!
如此,围攻吴三桂的车阵己经没有意义,在尖利的铜锣咣咣声响中,cháo水般的清骑退了回来,立时吴三桂车营四周空荡荡一片,只余下四处狼藉的痕迹。
织金龙纛下,济尔哈朗,豪格,阿济格等人向前方眺望,就闻那边鸟铳,手铳声音隐隐不绝,还夹着一些火炮的声响,似乎他们正在击杀包围圈中的大清勇士。
看能逃出的jīng骑勇士寥寥,各清人都是咬牙切齿。
而前方二里多,大股大股的靖边军骑兵奔来,占据右面一些起伏的丘陵高地。一面面翻腾的浪涛rì月旗越来越多,他们聚在一起,火红的衣甲,火红的马鬓,似乎天地间,一片火红的颜sè。
终于,“万胜”的呼啸声响中,一杆巨大无比的大纛旗出现在济尔哈朗等人眼前。然后密密的战车推出,战车后,一个又一个严整的步兵方阵,无数的浪涛rì月旗翻滚。
济尔哈朗心下凝重,他曾在巨鹿与王斗交过手,那时的舜乡军就非比寻常。现在王斗势力扩大,有强军数万,这个对手,越加难缠了,今rì一战,需得慎重,否则就是损兵折将的下场。
八旗蒙古中,正红旗固山额真恩格图,镶红旗固山额真布颜代,脸sè有些不自然。
早在崇祯十一年的通州之战,还有巨鹿之战,他们就与王斗交过手,当年惨痛的经历还记忆犹新,又要与王斗交手,由不得他们心下不安。
而在场各清将中,满洲镶黄旗署巴牙喇纛章京准塔,满洲正黄旗巴牙喇纛章京图赖,也都与王斗交过手,同样心下谨慎。
只有豪格与阿济格,还是一副骄狂的神情,对靖边军到来不以为然。
这二人没有与王斗交过手,虽然都承认靖边军非比寻常,不是普通明军可比。但他们对自己麾下的铁骑,更充满信心,特别不久前刚斩杀白广恩的情况下。
忽然清兵一阵sāo动,因为明军的战车前方,奔出数十骑身着深红短身罩甲的靖边军夜不收们。他们马后,都用绳索拖着一些半死不活的清兵们。
那些夜不收放声狂笑,只围着自家的阵地呼啸奔跑,而被他们马匹拖动,那些清兵们,个个发出惨绝人寰的嚎哭声。
众清兵个个又惊又怒,虽然他们也经常折辱俘获的明**士百姓,不过己方勇士被他们这样折磨,远没有折磨他们时来得震撼。一时间,数万清骑,击溃白广恩时的意气风发,都消失殆尽。
忽然,他们发出更大的喧哗声,因为靖边军的战车前,又推出一辆高高的大车。
那大车上竖立一杆,木杆上,高高绑着一个神情萎靡的巴牙喇军官。
很多人发出大叫:“是正白旗的巴牙喇甲喇章京。”
“是迈sè,那木都鲁.迈sè,他被明军俘虏了!”
济尔哈朗脸sè难看之极。豪格与阿济格更目眦yù裂。暴跳如雷。
特别阿济格吼道:“郑亲王,本王立时带正白旗勇士出击,定要夺回我旗中被俘的勇士!”
正白旗署巴牙喇纛章京阿济格尼堪。也是义愤填膺,同样请战,要给那些胆大妄为的靖边军。一点颜sè看看。
阿济格尼堪虽然年轻,此时不到三十,但在清国境内,却以武勇闻名,往往领纛当先,大破敌人。
就在今年的四月,锦州蒙古军官诺木齐等密降清兵,阿济格尼堪侦之,乘夜薄城。力战援诺木齐等人出,被皇太极誉为少年能杀敌,署其为满洲正白旗的巴牙喇纛章京。进一等参将实职。得更赏黄金四百两。
那迈sè同样是正白旗的巴牙喇军官,阿济格尼堪看在眼里。又如何能够忍受?
看众情激愤,济尔哈朗吼道:“都不得妄动!”
他说道:“汉人有句话,将不因怒兴兵,王斗这是故意在激怒我们,我们不能上当!当仔细商议,如何与靖边军交战才是。”
不过豪格,阿济格等人哪里听得进去,大吼着就要带领麾下人马出击,正当济尔哈朗要压制不住时,后方几骑人马滚滚而来。
奔到近前,却是皇帝宠臣,户部承政英俄尔岱,身旁跟着几个噶布什贤战士。
这些噶布什贤战士,相当于皇太极的御林军,后世清国前锋营前身,比清国的巴牙喇还要jīng锐。他们个个盔上飞翎,背上插着二尺飞虎方旗,杆上更有着狐尾,竟都是噶布什贤壮达。
英额尔岱奔到近前,就喝道:“皇上有旨,与王斗军不得轻言浪战,需谨慎试探为上,敢有不听旨者,斩!”
对黄土岭东南的战事,王斗等人有望杆车加千里镜,可以眺望很远四周。不过rǔ峰山上的皇太极,黄土岭上的多尔衮等人,也有千里镜,而且他们居高临下,明军大体布局可以看得很清楚。
靖边军一出动,皇太极就密切关注,在他布局中,因明军方到松山,双方决战时机未到,所以皇太极以试探为主。
如今明军各部大体战力,皇太极己经心中有数,只有靖边军,还需好好思量。所以这一仗要打,才可看出靖边军真正实力,不过却不得浪战,免得白白折损兵马。
该处的各旗将领,唯有济尔哈朗持重,不过豪格与阿济格桀骜不驯,皇太极怕济尔哈朗压服不下,所以派英额尔岱前来督阵。果然英额尔岱到达得巧,再晚一步,阿济格等人就要出动了,狂燥冒进,也不知会如何损失。
因英额尔岱带来皇太极旨意,场中各人只得谨遵懿旨。
英额尔岱算钦差大臣,有他场中大力支持济尔哈朗,持重的郑亲王,便得以全面主持这场对靖边军的战事。
……
“快到午时了!”
策马立在一处丘陵上,靖边军骑军营甲部甲总的把总官林巨根,看了看头顶上的太阳,心里想到。
太阳越发大了,身着这厚实的盔甲,这炎热的阳光之下,觉得分外的燥热。
鞍上椰瓢的水,己经补充几次了,每次火兵将水送来,咕隆咕隆的,各人恨不得将一壶水的水全部喝下去。人还好,就是马儿难受,看胯下马匹直打响鼻,每次一摸,湿漉漉的都是汗,林巨根不由心疼。
他看向远处的清兵阵地,一片的旗海,各sè鞑子的盔甲颜sè。
可以看到,他们那边,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喧哗声音,不过却没有人出击。
“真能忍啊!”
林巨根心想。
他看向大军的右面,密密的战车前,尖哨营的夜不收兄弟们,正在尽情折磨那些俘获的鞑子兵。而看着右前方大车上的一人,林巨根眼中露出无比的仇恨。
他这一总的骑兵,最先与那些正白旗巴牙喇遭遇。短暂而残酷的战事后,虽击杀了那些巴牙喇鞑子们,俘虏了那个受伤的巴牙喇甲喇章京,不过总内兄弟,伤亡近达二十人。
这些都是他的生死兄弟啊,有些人。经达医士们的紧张救治。或许能保住xìng命,但大多伤残。更有些人,永远失去他们的生命。这让林巨根如何不怒?
他发誓,要让这个正白旗的鞑子头,尝遍天下酷刑而死。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论折磨人,以尖哨营的将官温达兴最擅,林巨根决定,请温参将来帮自己这个忙。
此时双方的阵地间平静,围攻吴三桂车营的清骑己经尽数后退,留下相互间空荡荡的旷野,之前的一些战场痕迹。或是一些鞑子的哨骑,有时会奔来靖边军阵前侦察。
不过相比以前密密的阵前哨探人马。少了不少。林巨根估计,是黄土岭与rǔ峰山的鞑兵们,可以居高临下。给他们传递情报。己经不需要多少的阵前侦探。
放眼己方,同样如此。己经没有夜不收奔到他们的阵前去哨探了。
现军中使用望杆车,特别号旗手手持千里镜,站在高高的刁斗上,平川之地,可以看到周边一、二十里的范围,便是丘陵矮岭地带,也可以眺望很广的地带。
不过几里外的敌方动静布局,望杆车上手持千里镜的号旗手,如何不清楚,还需阵前哨探吗?
所以随着望杆车与千里镜的装备,往rì军中需夜不收逼近敌阵,就近侦察的做法己经慢慢不见,
便是尖哨营随大将军出战,此时军中夜不收也不多,他们大多奉王斗之令,散往锦州的四面去侦察敌情了。
他们分为一股股,越过小凌河,女儿河,到锦昌堡、沙河堡,紫荆山,磨盘山等地哨探敌情。甚至有人越过大凌河,前往义州等地侦察者。
“鞑子什么时候出动?”
如林巨根一样心思的靖边军将士不少,越过他这一总严阵以待的骑兵,往后而去,又是一个又一个严整的骑兵战阵。骑兵右面的,又是层层叠叠的步兵,赤红旌旗猎猎,越过步兵,最后到达中军。
……
“看来清兵比以前谨慎许多!”
王斗眺望远方清军大阵,自家如此折辱,他们都不为所动,看来棋逢对手,以后的战事,将打得艰难。
从崇祯九年起,王斗对阵清国各旗,无往而不利,有一部分,靠的是他们对自己的轻视。现在双方都相互重视,打仗,靠的就是坚韧与意志了。
此时王斗的中军大部,汇集了郭英贤的一千宣镇骑兵,大同军王徵的五百骑兵,山西军李云曙的五百骑兵,后二者都是总兵王朴与李辅明的亲随将领。
还有符应崇的神机营同样在此,不过一直到王斗驱散溃兵,包抄消灭清骑,到达东南前线时,神机营前营副将符应崇,才将自己的神机营拉上来。
主要是拉运那些火炮,拖慢了他的脚步。
几千斤的重炮,需要多头牛马拖运,从各个炮阵转移过来,可不是简单的事。
大量的火箭车,臼炮等利器运送过来,也花了符应崇九牛二虎之力,好在终于赶到了。
此时王斗身旁,监军张若麒,明将郭英贤,王徵,李云曙等人,个个喜形于sè,还有吴三桂也在旁边,脸上同样按纳不住的喜意。
在靖边军包抄过来,追击清骑不断回逃时,他当机立断,率五千骑兵出击,果然斩获不少,砍下的鞑子首级高达九十三颗。
他将五千骑兵汇集到靖边军的右面,便立时赶来中军拜见王斗,毕竟王斗是前来援助于他,与情与理,吴三桂都应该前来感谢。
同时他还不无商讨,靖边军那些斩获首级,如何分配的意思,因为他知道,王斗斩获的首级,肯定比自己多,能分一些过来更好。
在吴三桂等人期盼的目光中,张若麒接过靖边军总镇抚迟大成的统计报告,矜持地宣布,包抄战中,郭英贤,王徵,李云曙三将,各斩获首级三十五颗,十八颗,十二颗不等。
而靖边军,斩获各旗鞑子兵的首级,一共是四百七十八颗,其中俘获四十八人,更有贼奴巴牙喇甲喇章京一人。
“初战大捷啊!”
张若麒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此次包抄,各军上下,斩首近七百级,本监军定向圣上报捷,以表诸位血战之功!”
“靖边军斩首四百七十八级,俘获四十八人,还有贼奴巴牙喇将官一人!”
吴三桂咬了咬下唇,自己自认斩获不少,不过与王斗一比,真是小巫见大巫。
王斗微微一笑,大军包抄围困了来不及逃跑的清骑后,自己调用了铳兵与火炮,才能在短短时间内,以微小的伤亡,斩获这么多首级。
现靖边军中,论功行赏己经不计首级,自有自己一套规则,不过能砍来首级当然更好。鞑子的脑袋,在大明朝,可就是金钱与名位,用处极为的广大。
看各人期盼的表情,王斗说道:“此次包抄战,郭老哥,王将军,李将军,还有大牙兄弟,都有功劳,张监军亦有大功。靖边军的五百余颗首级,本伯决定只留二百颗首级,余者首级,待此战后,将一一分配给诸位!”
不说张若麒,郭英贤等人喜出望外,便是符应崇也惊喜道:“我也有?”
吴三桂轻咳一声,心想,怪不得人人都想跟王斗并肩杀敌,这人就是大方啊,几百颗首级,不眨眼的就分了出去,连自己都有份。
虽然吴三桂对王斗感觉复杂,不过也不得不承认,王斗这人胸襟就是宽广。跟他并肩作战,心里踏实,心中的武勇,都可以最大发挥出来。
看众将窃窃私语,议论不休,连监军张若麒,抚着长须的手都有些颤抖,再没了先前的矜持之sè。
显然王斗的首级承诺,对他的冲击极大。
随后王斗的神情严肃下来,挥挥手,帅营的赞画官们,拉来一辆大车。
大车上,竟放着此地的沙盘地形图,绘制得极为详细。
第458章 安排
众人围绕过来,都是啧啧称羡。
虽然各人处于本地,周边地形尽在眼中,不过将其浓缩在沙盘上,却有一种山河尽在掌握中的感觉。而且在沙盘上,可以更直观地了解掌控我方敌阵的军情布置。
毕竟这冷兵器的战事,军阵往往一排开就是多里,想及时掌握各军阵的情况,却也不是简单的事情。特别现在许多明将,连旌旗号鼓都搞不清楚的情况下。要靠快马传递,往往军情疏忽间就发现了变化。
不过众人羡慕也没用,这就小小的沙盘,看来起简单,绘制起来难。情报的收集,地形的勘测,都需要大批专业的人员,若地形勘测不准确,制出的沙盘等于没有,或许还有害。
眼下的大明,除了靖边军,谁有这方面的大量人才?连大明兵部,工部都没有,只能看着眼馋罢了。
各方战阵的安排,当仁不让由王斗主持,连吴三桂都没有异议。
指着沙盘,王斗道:“此战我师方略,主要是守战,以中军大阵的东南处,防止贼奴从侧翼,攻打我黄土岭正面的杨帅部,并伺机截断黄土岭与松山岭的联系!”
王斗定下调子,随后道:“我军的左侧,是黄土岭东南下的丘陵山岭,多矮山,地面起伏,该处不利骑军大部作战,所以本伯之意,步军布置在此,可有利截杀敌人!”
靖边军各将,韩朝,钟显才,李光衡,赵瑄,钟调阳。迟大成。还有一些赞画们,都围绕王斗身边仔细倾听,只有温达兴不在。他领着夜不收们,己经四下前往锦州各地哨探了。
还有监军张若麒,吴三桂。符应崇,郭英贤,王徵,李云曙等人,同样凝神细听。
听了王斗的话,众人看看沙盘,又看看靖边军骑兵此时盘据的几处丘陵,果然大军左面的地形,就是有利于步军防守。
吴三桂眼睛闪动。说道:“敢问忠勇伯,末将的车营,也需布置到左面吗?”
王斗说道:“不用。吴将军的步军车营。仍原地不动,如此我大军一居左。一居右,可以防护的地面越广。而且左右呼应,贼奴每攻一处,都可视情况彼此援助夹击!”
让众人消化自己的意思后,王斗说道:“当然,有守便有攻,步军的右面地形,也就是我等脚下地带。从左面靖边军,一直到右面宁远军车营处,大多地势平缓,可聚大部骑兵。所以,我靖边军三千骑兵,还有吴将军的宁远骑兵,多集于此处!”
众人细想,如此,己方军阵的安排,便形成左右两头是步兵车营,中间是骑兵的态势。
车营守护众人都有信心,不过这骑兵……
王徵是大同总兵王朴的族弟,刚刚年到三十岁,与王朴一样,也是打扮华丽,盔甲鲜明,神情jīng明友好,一看就是交际花的角sè。
他眼睛闪动不停,随后满脸堆笑,对王斗点头哈腰道:“忠勇伯,末将有一事要请教,如此安排,若鞑子不攻我两翼步营,专攻我中间骑兵怎么办?”
王斗赞道:“王将军问得好!”
他说道:“所以本伯决定,将神机营的二十五门神威大将军炮,还有我靖边军的七十门红夷大炮,全部布置于骑兵的后面,也就是我们身后不远的丘陵高地上!”
众人一齐回头,在他们身后不到一里,确实有一个左右走向,高低起伏不平的丘陵岭地。
丘陵不高,不过相对眼前的平川地,算一条高地了。此时神机营的火炮,还有赵瑄的炮营,炮手们正在丘上忙碌架设火炮。
而在丘陵后面不到一里,又有一条前后走向的深深壕沟。却是当时随白广恩与吴三桂前来的民夫们,在黄土岭与松山岭间挖掘的壕沟,由于白广恩败得快速,壕沟并没有挖掘多长。
王斗说道:“他们若攻我骑兵,近百门红夷大炮不断轰打下,定然中途溃散。就算不溃散,也不成阵势,而我骑军严整,以众击散下,定然大胜!”
众人都是jīng神一振,按王斗说的,确实骑兵也无忧了,而且步兵守,骑兵攻,到时斩获怕是不少。
而有骑兵的掩护,炮兵更能从容不迫,连续不断的轰击。
神机营前营副将符应崇,首先赞同。他最怕的,就是王斗将他的炮兵,安排到步兵或是骑兵的前方去,如今躲藏在大军后面轰打,可是他神机营的拿手好戏。
不过王斗又道:“当然,现我军中,还有大量的火箭车,便是神机营的神机箭。可将一部分火箭车,安排在骑军前方,对拥众而来的大股奴骑,火箭,比火炮更有威力!”
符应崇的瘦高身形,一下就弯了,将自己的火箭车布置在骑兵最前端?那不是鞑子的jīng骑,首先就会攻到自己的火箭车?敌骑滚滚冲来时,箭手们如何抵挡?
他张了张嘴,露出两颗巨大的虎牙,还没说话,就听王斗又道:“还有,前方那处丘陵,丘陵前布置火箭车,丘陵之上,则布置大量臼炮,发shè爆破弹,不断对奴骑轰打!”
其实前方不远那块地面,连丘陵都不算,只不过过相对平川地,那处的地势略为起伏罢了。
不过也算范围广阔,可以布置大量的臼炮。
王斗当然不敢在骑兵的后面安排臼炮,他们打的开花弹,有时飞得远,有时飞得近。
若不小心飞到骑兵上空爆炸,烟雾覆盖下来,把自家的骑军阵笼罩在下面怎么办?所以只能布置在骑兵的前方。
看看符应崇的脸sè,王斗明白他的心意,笑了笑,说道:“大牙兄弟不必惊慌,箭车的后方与两边,便是我靖边军等骑兵。奴骑未到二百步,他们便会出击。神机营的将士。定会安然无事!”
符应崇一想也对,再说了,想要军功。哪能不冒点风险的?当下咬牙答应了。
看王斗侃侃而谈,将代表己方军阵布置的小旗,一面面插到沙盘上。真是各人一目了然,远比以前上官们安排的方略清楚明白。
这让众人都有一个整体布局在心中,都是心下赞叹,这靖边军的沙盘,真是宝贝。
特别吴三桂咬牙,心想,不管rì后如何困难,自己也要整个详尽的沙盘在军中。
同时他仍对靖边军先前的斩首收获羡慕不己,听说内中多有清国巴牙喇者。都是jīng锐中的jīng锐,加上那俘获的巴牙喇甲喇章京,真是收获太大了。这类的首级。王斗当然不会让出来。
对王斗的安排。此时众人都没有异议,各人打仗这么多年。以往的上官们安排战事,不论文官武将吩咐下来,都有种蒙上面纱,稀里糊涂的感觉。
只有这次布局最为清楚明了,不管等会打起来如何,至少眼下王斗的安排,是没有问题的。
吴三桂也没有异议,张若麒不知兵,更没什么好说的,按他以前说的,他唯一的功能,就是为大军擂鼓助威。
……
方略己定,众军快速布置起来,先前抢占地形的丘陵左面靖边军骑兵尽撤,集结于右面的平川地带。靖边军步营与神机营一部军士,则在左面的丘陵地点摆阵。
中军集于后方不远的丘陵高地上,望杆车也在一处高地高高竖立。在这条左右走向,高低起伏不平的丘陵岭地上,除安排中军与炮兵外,在低缓处,同样列了一个又一个骑兵阵列。
而在中军丘陵后方,大量的民夫聚于此处,在他们的外围,用一辆一辆的土车,将他们包裹在内。内中,靖边军大量的帐篷撘起,辎兵与医士们,在帐篷内准备好沸水与饮水,还有大量的担架,随时做好伤兵的救护,还有各种后勤工作。
因为王斗布的是凹阵,所以前方凸起处,首先会遭到奴骑的打击,还是重点打击,所以这些凸出的小阵,王斗决定布以饱经战阵的甲等军。
两个靖边军步营大将,钟显才的右营,韩朝的后营,各四个千总,三十二个把总,每营甲等军与乙等军各两部。所以在王斗布置中,十六个总的甲等军,他们中六个总,分为六个小阵,集于步兵阵最前方。
每阵内每总战兵二百人,长枪队、火铳队各二,这六个小阵,彼此间相隔一百五十步。
而在两个小阵正中下方百步处,又各有一个小阵。
下列共五个小阵,同样驻以甲等军,与上方的小阵,形成一个个若倒立的品字形军阵。
这十一个靖边军甲等军驻守的小阵,全部四面围以战车,间中夹以佛狼机火炮。
十一个甲等军小阵下方一百五十步,是一个长方形的乙等军大阵。
十六个总的乙等军,有十二个总列阵,内长枪兵,火铳兵各一千二百人,火铳兵分为三层,每层四百人。
下方的长枪兵则分为多层,当然,他们还有防护火铳兵两翼的任务。
这个乙等军大阵,火铳兵前方同样布以一列的战车。
这些军阵的左翼,又是神机营军士列的两个大阵。
其中沿靖边军最左上方一个军阵,左下端约百步外,结了一个长方形的大阵。阵中一部分,与前方,右方的靖边军两个小阵,形成品字形。
当然,神机营这个阵极长,他们军中大部分佛郎机轻车布于此处,算整个靖边军的左翼。他们结阵处有几处起伏的丘陵,算起来防守地形优越。
在神机营长方形大阵的最下方,因为沿着左面斜斜往上,又有一个隆起的丘陵坡地,所以这边也布置了一个神机营军阵,除战车火炮,还有一部分的火箭车。
他们两处军阵,结成一个大大的J字形。
神机营战士个个兴致勃勃,摩拳擦掌,不过王斗当然不会放心让他们单独防守。
余下五个总的靖边军甲等军,四个总的乙等军,除了一些做预备队外,还有一部分人,布置在他们的大阵之中,共同作战。
虽然大阵左侧不利大股骑兵行动,不过为防止清骑可能从左面丘陵绕过来,或者从较为险峻的黄土岭东南坡地直冲下来,攻打后方的中军大阵。王斗还将王徵,李云曙,郭英贤的大部分骑兵,布置在这。
王斗估计从这边绕过来的清骑不会很多,这种地形,马力放不开,且若明军步兵与骑兵前后包抄,加上杨国柱可能派出骑兵攻击,又是一个包抄围困战。
第459章 打响
明军快速布阵,人叫马嘶,各方将官,一一奔赴自己的防守地带,
而在清兵方向,也密切关注靖边军等动静,此时的清军,己经退到离明军快三里外。因为济尔哈朗等人,都看到明军阵地中大量火炮,依经验,便是明国神机营炮火,这个距离也是安全的。
而且,英俄尔岱还带来皇太极的命令,为防明军火炮,军阵之中,需布下大量的麻袋土筐。
这是皇太极在rǔ峰山看到杨国柱等部,以此抵挡自家黄土岭上的炮火后,立时有样学样的结果,新兴势力集团,都是非常善于学习的。
所以此时济尔哈朗,豪格,阿济格等人的大军后,万余的阿哈杂役,正紧张的舞动锄头铁镐,将泥土装袋,一袋一袋的运来,堆积于大军的各处,特别几杆织金龙纛前,更堆积得密密麻麻的。
看到这个情形,豪格与阿济格,气不打一处来,己方严阵的骑兵大阵,被这样一摆,成什么样子了?
不过济尔哈朗与英俄尔岱坚定此举,二人也毫无办法。
明军的情报不断传来,一部分是探马的回报,主要还是黄土岭上,多尔衮等人派哨马传回的情报。
不比别的明军,面对靖边军他们,清国的哨骑,难以逼得过近。反而是黄土岭上的多尔衮等人,居高临下,用千里镜眺望,靖边军的布局,可以看到很清楚。
皇太极也有严令,黄土岭上的各部清兵,必须紧密配合平川之地的济尔哈朗等人,情报分享,就是其中之一。
“王斗他们结的什么阵?”
听了哨骑的回报后,济尔哈朗几人有些莫名其妙。
依济尔哈朗各人的经验,往rì明军的战阵,懦弱些的,就算步兵与骑兵。也全员龟缩在车营里面。任大清铁骑四面围攻。强悍些的,骑兵可以作战的,便聚于后方或两翼,而这样步兵在两翼,骑兵在中间,这是打什么仗?
济尔哈朗与豪格也有千里镜,他们眺望明军方向,从他们这个位置看去,吴三桂是在左翼。三面结成车营,约有万人。他们右面,是密密的宁远骑兵,与靖边军骑兵一起近万人,列成一个浩瀚的骑军大阵。
他们最关注的靖边军步兵,布在右翼的方向,依着一些起伏的丘陵山坡,结成一个个凹凸小阵。
情报的结果。前面有六个小阵。后面有五个小阵,形成错位,后方还有一个大阵,最后是中军。
然后最右翼的,还有两个大阵,似乎是明国别部军队防守。
这就是靖边军步营的布局?豪格与阿济格只觉好笑,豪格更狂笑道:“王斗这摆的是什么阵?他们步阵间一个个空荡荡的,我铁骑冲进去。他们不就破了?
阿济格也道:“听说以前王斗布阵,是铳炮在前,枪兵在后,凭借犀利的火力,挡住我铁骑的攻击……当然,也不一定可以挡住,毕竟往rì大清兵入关劫掠。总不愿多造死伤,真要冲,会冲不进去?无非多折些人马罢了。”
“现在他放弃打老仗的优势,选择这样一种怪里怪形的军阵……”
阿济格大笑总结:“他糊涂了!”
在场很多清将点头,确实,大清铁骑不是冲不开王斗的军阵,而是折损太大,得不偿失。
毕竟做强盗总是惜命的,当伤亡超过一定人数,他们就不愿意再战,这也是王斗屡次大胜的原因之一。
他们认为,真下决心冲阵,有大把的方法可以破开,如不久前八旗兵攻打辽东总兵刘肇基的车营时,驱使马群攻阵,生生破开了他们的车营。
济尔哈朗凝目沉思,摇头说道:“永远不要小瞧王斗的狡诈,他这样布阵,自有自己的道理。”
他细想良久,说道:“看王斗前方十一个小阵,四面都围以战车,每阵间又离得不远。他们的鸟铳犀利,相互间可以支援,想冲破他们各个军阵,很不容易。”
豪格与阿济格不以为然,豪格又道:“他们骑兵大量集于中部,正好,我们可以集结jīng骑,将他们的骑兵一举击溃,我就不信,他们的骑军,可以与我八旗铁骑相比!”
济尔哈朗摇头:“他们骑兵后面,有大量的红夷大炮,前面还有大量火箭,若jīng骑冲上前去,怕损伤不少,需得谨慎。”
豪格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郑亲王,你是畏敌如虎,还是老糊涂了?”
济尔哈朗眼中寒光一闪,又恢复温和的样子,说道:“肃亲王,对面是明国的靖边军,王斗的部下。圣上也有旨意,对上王斗部,需得谨慎,不可轻敌浪战。”
英俄尔岱也眉头一皱,心下对豪格的跋扈不满。
不过其是清国的太子,皇帝万般宠爱在心头,英俄尔岱再是不喜,也不会在脸上表露出来。
阿济格则对济尔哈朗极为不悦,这个老货,每句话都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再被他说上几句,己方的军队中,哪还有军心士气可言?
额驸,八旗蒙古镶红旗旗主布颜代,看着对面的靖边军,心下也有些惴惴。
他突然说道:“郑亲王,我方的兵力是不是少了点?对面明军怕有三万好几千的,连上杂役跟随,我大清兵只有三万多人,还有没有援军到来?”
济尔哈朗与英俄尔岱都是摇头,明面上,rǔ峰山,黄土岭等地有兵十二万。不过要去了杂役阿哈约五万,还有一些未披甲旗丁一万多人,jīng锐甲兵只余不到六万。
然后这些兵力,还要分守rǔ峰山、黄土岭、松山岭、石门山、石家岭、紫荆山等地,又有锦昌堡、沙河堡、大胜堡各处。
其中八旗汉军大部,还在守护各道山岭寨墙,现在能抽调出来的富余兵力,只有这么多了。虽可以再调兵马过来,不过一时半会的,怎么可能快速到达?
其实现在济尔哈朗有个想法,刚开始他们被明军的军容吓倒,现在觉得。他们能战的只是一部分。针对这点。大清国勇士,其实不需要再防守那么多地方,可以多调兵力出来野战。
布颜代失望,说道:“那火炮呢?乌真哈超炮营,总可以前来吧?”
济尔哈朗也是叹气,孔有德等人的炮营,一部分聚在rǔ峰山与黄土岭上,一部分去打松山堡西面的马科与唐通部。就算要调来炮营,数千斤沉重的火炮。翻山越岭的,哪那么容易拉过来?
特别松山堡西面的火炮要拉过来,还要防止明军的拦截。
布颜代的神情,豪格与阿济格都看在眼中,神情不悦。
三万余人,其中更两万余大清铁骑,放在布颜代眼里,还兵力不足?要知道就在不久前。仅仅不到万人冲阵。就一举击溃白广恩的数个车营。白广恩的尸体,也才刚刚送往山城的皇太极处。
哼,这些蒙古人真是贪生怕死,怪不得成了自家满洲人的臣属。
可恨为了拉拢他们,还要将满洲女人,不断送往他们帐篷处,连多个格格,都贴了进去。
豪格恨恨的想。这不是和亲吗?真是满洲男人的耻辱。
终于,济尔哈朗看看天sè,呼了口气,心想,开始吧!
……
王斗布好阵后,清兵却久久不动,看看己到午时。王斗下令全军休息,享用午餐。
各部的炊事车,都聚于中军大阵后,一辆辆炊事车云集,火兵们现场烙饼,滋滋声响中,一个个香气扑鼻的大饼制成,吃一个就可以管饱肚子。
火兵们还打开辎重车辆,取出一个个肉瓷罐,掏出内中用盐与麦面调料拌匀的切块家畜肉,放在油锅上稍稍煎炸,更是浓厚的香味蔓延开来,让人闻之垂涎yù滴。
还有一锅锅的肉汤煮起,便是大热的天气,吃一碗热腾腾的肉汤,也是舒服无比。
此战,全军上下的饭食由王斗供应,从吴三桂的部下,到符应崇,郭英贤,王徵,李云曙等人军队,还有中军后的民夫们,人人有份。每人大饼加肉汤,还有一块瓷罐肉。
大热天气,腊肉、熏肉、火腿、咸蛋什么都放不长久。风干肉太硬,除了现杀新鲜的肉食,就是肉瓷罐可以保存久些,所以靖边军中,多载肉瓷罐随军。
原本各军准备吃干粮或飧饭的,连神机营也不例外,突然吃到靖边军供应的鲜美伙食,人人心满意足,特别那些随军的民夫们,更是欢喜无比。
其实王斗给他们的,是差过靖边军乙等军的待遇,而且rì后这些粮草,王斗也要去向洪承畴要回。
不过这个时候,大明各处饥寒交迫,不说普通百姓,就是各镇正兵营的将士,也经常饱一顿饥一顿,便是家丁亲卫,也不能说经常有肉吃。
所以对眼前的伙食,人人满意,监军张若麒更想:“饮食如此丰盛,怪不得靖边军人人肯拼死杀敌!”
“你们靖边军的待遇,真是让人羡慕啊。”
说话的是陈晟身旁的一个神机营鲁密铳手,名叫田大阳便是。
此时的陈晟,随后营前部两个总的甲等军,正处于神机营防守的左翼上方大阵内。
该阵关键重要,所以千总雷仙宾,亲自领部内各官,与神机营副将符应崇一个亲随游击,一起防守该阵。陈晟与好友鞠易武,作为部内神shè手,自然随部官们待在该处。
眼前的军阵,布置了神机营的一百四十辆佛郎机炮车,随着几处起伏的丘陵,围了一个大大的长方形,其中正面炮车一百辆,左侧炮车四十辆。
右侧约一百五十步外,就是靖边军甲等军一个小车阵,自然不能布置火炮,否则不是打自己人了?军阵的后方约二百步,又是友军的骑兵,自然也没必要布置火炮。
而这些炮车,都是中间中空,两边还有长长的高低护板,如此不但炮手可以躲避敌方箭矢,铳手还可在此向外shè击。
这些炮车的布置,若处于丘陵位置,则布于坡地的中间地点。
在丘陵的上方,则立着一辆辆的神机箭车。这些火箭车。颇似臼炮的设立。箭窗都是立于高高的战车之上,箭口斜斜对着天空,若击发,一次便可达数百发火箭。
如这样的神机箭车,本军阵达六十辆之多。此外还布有十五门的大口径臼炮,三十门的小口径臼炮,体现了神机营对敌时猛烈火力的思想。
除了这军阵的正面与左侧,在右侧与后方,则列着一些普通的神机营战车。
辆辆战车侧立。对外的辕条孔位上,都插着可以活动的挨牌,上绘猛兽图样,对敌方战马,有一定的惊吓作用。
而军阵中,不论炮车还是战车外侧,都插着密密的拒枪,除了烈马外。普通敌马不敢近。
如处。便是陈晟所在的神机营军阵了。
当然,左下面不远的丘陵处,还布有一个神机营的小阵,放置了六十辆的炮车,四十辆的火箭车,还有五门大口径臼炮,二十门小口径臼炮。
余者神机营的二百辆的火箭车,三十门的大口径臼炮。五十门小口径臼炮,则布置在大阵中部的骑兵前方。神火飞鸦等大火箭,暂时在中军未动。
说话的神机营战士田大阳,年不到三十,长得白白胖胖,圆嘟嘟的颇为可爱。他戴着云翅盔,穿着长身深红罩甲。膀处有两个鲜红绒球,除了盔帽,余者打扮,与靖边军甲等军颇为相似。
当然,他的衣甲各摆处是青sè包边,而陈晟等靖边军后营战士,是黑绒包边,对襟处也是扣着铜扣,比他们英武多了。
而且,陈晟总感觉神机营的战士,象生意人多过象军人,很多人懒洋洋的,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气质上,完全不能与靖边军相比。
田大阳是个热情友好的人,没有别的神机营战士傲慢,一见陈晟与鞠易武站到自己身旁,立时滔滔不绝的攀谈开了。
陈晟二人是部内的神shè手,可以四处活动,寻找战机,本来是来该处眺望地形,了然于心的,没想到被田大阳扯住,就脱不开身了。
田大阳唠叨不休,从开始询问二人姓甚名谁,再说到京师与天津各地见闻,最后说到他家的五个子女如何乖巧,真是滔滔不绝。
说话间,还不时夹着吹嘘,言谈中,颇以祖上也阔过而得意。当然,他田家现在是家道中落了,不过没关系,有他田大阳在,定能重振先祖声威。
一直说到享用午餐时还未停止,不过话题转移,开始点评起靖边军的伙食来。
他大口咬着瓷罐肉,配着肉汤大饼,真是吃得满嘴流油,不时还朝陈晟与鞠易武的碗上看看。
二人作为甲等军,自然碗中的肉,份量厚且足,比他大了数倍。
现东路畜业发达,而且为了保障这次大军的辎重后勤,除了辎重营,幕府还发动了东路的大量商人。所以靖边军远在辽东,也能每天吃到肉,作为甲等军的陈晟等人,待遇更是优厚。
陈晟虽不善于与旁人打交道,不过感觉田大阳这人心地不坏,大将军也鼓励与友军处好关系。看田大阳垂涎yù滴的样子,他默默抽出自己的解首刀,将碗中的肉,切了一半,放在田大阳碗上。
鞠易武同样如此,他面冷心热,遇到合得来的朋友,每每交心交肺。
田大阳一愣,随后大喜,对二人竖起了大拇指:“多谢二位兄弟,二位真够意思,没说的,来rì到了京师,我请!”
旁边同样大吃的,几个神机营鲁密铳手看在眼里,对田大阳颇有些羡慕嫉妒恨。
一个同样胖嘟嘟的铳手哈哈大笑道:“田大胖,还你请?值钱的东西,都被你典当光了吧?你家都四面漏风,差点就卖婆娘了,你拿什么来请?”
田大阳被人揭了老底,面红耳赤,争辩道:“我不是出来打仗了吗?待立了军功,拿了赏银,就有钱了。”
“立军功?”
那几个铳手又是一阵大笑,语气中饱含嘲弄之意。
田大阳神情尴尬,老实说能不能立下军功,他也心下无底,立了军功能不能拿到赏银,也难说。
在两个新识朋友中丢了脸面,田大阳愤愤不平,不过随后感觉一只宽厚的大手拍在自己肩膀上。
却是陈晟对他说:“田兄弟。我相信你!”
田大阳突然心中一阵温暖。只觉新认识的这两个朋友,虽然相处短暂,却与以前自己结识的那些狐朋狗友,完全不同。
他重重点了点头,狼吞虎咽,将手中的饭食一扫而光,随后将碗拍到地上,拿起身旁的鲁密铳,喃喃道:“宝贝啊宝贝。好久没用你了,希望你给我争点气啊!”
他手上持的鲁密铳,乌黑厚实,燧发样式,铳杆长长,一百五十步外,可破重甲。
当然,这么远的距离。很多铳手瞄不到敌人。一般都是百步内击打。
不过铳弹不比箭矢,便是目力所及范围之外,威力仍不可小视,看不到敌人,不等于打不死他们。
田大阳手中的鲁密铳,与陈晟二人的鲁密铳区别不大。若有区别,可能便是他的铳,瞎火率较高。而陈晟等人的燧发鲁密铳,瞎火率只在百分之八、九左右。
还有田大阳等神机营铳手,使用的不是定装纸筒弹药,而是身上背着多罐,有引药罐,发shè药罐,铅子袋等。腰上还别着腰刀。
虽然东路的定装纸筒弹药闻名遐迩,不过神机营暮气极深,相关的官将,却没想过要改变他们多年的作战方式。当然,若是jīng良的鲁密铳手,可以熟练装填子药的话,他们的shè击速度,也不会慢。
放眼军阵内,顺着起伏的地势,此时阵内聚满了如田大阳一样的神机营铳手。
符应崇领军前来,他的前营除了大量的炮手与火箭手外,纯粹的鲁密铳手,约有两千余人。此时不计炮手箭手在内,聚于此阵内的,就有铳手一千五百人,两个千总的兵力,连同靖边军两个甲等总,共计有两千多人。
火兵收走了各人的碗筷,陈晟与鞠易武站起身来,二人上了身后的丘陵顶上,眺望远处清兵的动静。
本处的视线是良好的,可以很清楚看到那方鞑子兵动静。
而站在丘陵上眺望四周,到处是干燥起伏的黄土地面,幅度都颇为平缓。当然,也有某些地方,被岁月侵蚀镂刻出一些沟堑浅坑。
“战斗快开始了吧?”
陈晟默默地想,他看了看远方,又看看身下不远处,舞着拳头,对自己加油打气的新识朋友田大阳,心想:“能进入东路,能加入靖边军,是自己的幸运!”
他当用手中犀利的火器,狠狠打击敌人,为了自己家人,为了大将军,为了东路百姓,也为了大明。
忽然他眼睛一寒:“鞑子出动了!”
……
“清兵出动了!”
王斗坐在马扎上,与监军张若麒一起用过午餐,然后抽出千里镜对清军阵地眺望。听那方号角声响动,就见前方旷野上,庞大的黑线蔓延过来。
望杆车上的旗手,不断传来前方动静,以及清兵们的兵力布置,看他们主攻方向,便是己方骑兵大阵,与靖边军的步阵。
黑线蔓延过来,可以看到,滚滚清骑,一波接一波。
看他们盔甲旗帜,有满洲正白旗,镶白旗,正黄旗,镶黄旗,正蓝旗,镶蓝旗。有蒙古正黄旗,正红旗,镶红旗,又有一些外藩蒙古兵,某些小部落兵,旗海似乎无边无际。
千里镜中,可以看到清兵们大体布置,又是死兵在前,锐兵在后,两翼轻甲善shè弓兵的把戏。特别他们jīng骑皆持戈而行,一sè的长枪大戟。
听身旁张若麒剧烈的喘息声,王斗双目深沉,不论后金兵,还是清兵,仿效的都是金兵的作战方式。金人作战,时人记载:“虏用兵多用锐阵,一阵退,复一阵来,每一阵重如一阵。”
虽清兵战力不如金兵,但若他们用铁骑**冲阵,却也不可小视。
可以明显看出,前方来的清兵,他们驱使炮灰战奴的作战特sè。前方的几波清骑,都是各地的部落兵,随后是外藩蒙古兵,八旗蒙古兵,最后才是满洲兵。
那些部落兵,虽然大多顶着死兵的名头,也装备jīng良。其实都是些奴隶兵。毫无zì yóu可言,若他们胆敢逃跑,就是整个部落被剿灭的下场。
俄罗斯人为什么以微弱的兵力征服西伯利亚,还将触角伸到黑龙江流域?因为当地的男人都死光了,全部作为满洲人的炮灰葬送了。
此时孔有德等汉军不在,否则他们定是第一波被顶上的下场。
王斗眼中露出寒光,要重创那些满洲jīng骑,还得将前方的几波炮灰消灭才行。
看清骑无边旗海过来,王斗身旁不远的神机营副将符应崇。同样露出粗重的呼吸声音,他嘴巴张得大大的,满身满脸的紧张之sè。
他的那些神威大将军炮,二十五门,就布在这些丘陵之上,那些神机营炮手,己经装好了炮弹火药,就等着开炮了。不比轰击固定目标。这种炮轰。按距离装弹便可。
或许这些炮手,很多人一辈子也没见过这种场面,虽然己方大炮掩在大股骑兵后面,很多人还是忍不住紧张之意。
只有符应崇身旁的赵瑄神情不屑,或许对他来说,眼前的场面,只是小意思吧。
他的炮营同样准备完毕,七十门红夷大炮。有六磅炮,三磅炮,门门对着清军方向,阳光下闪闪发亮。
忽然对面一声凌厉的号炮声响,接着“秀秀”的响箭声音。
那种声音,如若流星从天幕上长长划过,随着这些响箭声响。原本清国各旗,偃旗息鼓的各织金龙纛,忽然高高竖立,所有的清骑,都看着各龙纛方向。
各方严厉的满语声音响起:“……将官亲自执旗,此战有进无退,伍长战死,四人皆斩。什长战死,伍长皆斩。伯长战死,什长皆斩……”
呼啸声音,响遍清阵的前后左右,密密的长枪马槊高举,竖立如林。
万马嘶鸣,如滔滔铁马,一**cháo水般的清骑,向明军阵地源源不绝奔驰。
看他们万马奔腾,林巨根只是脸上带着不屑的冷笑。
如他一样,层层排列的靖边军骑兵,同样严阵以待,阳光下,各人神情不动。
战车后面数步,列了三列如长龙似的靖边军乙等军铳手,铳手后面十数步,是层层叠叠的枪兵。
按战时条律,赵荣晟的马匹,己经被收到部总中去。
他这个甲,列了两伍队列,看看身旁的兄弟,各人呼吸慢慢急促起来,他安慰道:“大家不必紧张,就当是在训练就好。大家只要记得,平时技艺,发挥出三五成便行。”
他特别看了脸绷得紧紧的韩铠徽一眼:“放心吧,没事的!”
这时中军一声炮响,命令传来:“准备作战!”
军官们此起彼伏的喝令声响起:“准备作战!”
中军大鼓震响,鼓声刚落,赵荣晟这甲人,从甲长到小兵,整齐踏上一步,握紧手中兵器,用尽全身力气吼道:“虎!”
与他们一样,密密的靖边军甲士,同样踏步吼叫。
雄壮的呼啸声音,绵延了靖边军步阵,骑阵,又传向四面八方。
鼓声再响,众军又踏上一步,再次呼啸:“虎!”
这便是戚家军中的三擂三吹,三喊三进,三喝虎字,靖边军同样使用。
不但如此,靖边军还有“护、护、护”,“诃、诃、诃”,“杀、杀、杀”, “突、突、突”,万胜,万岁,威武等口号,各地明军,同样如此。
同声呼啸雄壮口号后,又感觉身旁无数亲密战友,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力量。就在这呼啸间,韩铠徽等人似乎有些紧张的心情,也消失不见了。
而这时,如滔滔铁马般涌来的清骑,己离靖边军步阵不远。
崇祯十四年八月三rì,午时,靖边军与清国各旗的战斗打响。
……
cháo水般的清国骑兵涌来,在他们前方,是马术娴熟的轻骑,而掩在他们身后的,是其人双甲,马也披甲的清国死兵。
这些死兵们,不但自己骑着重马,还用兵器驱赶一些马群,妄图用此破开靖边军的军阵。
不过,有死兵驱动马群的,多是靖边军前方六个小阵中,略为靠右方的三、四个小阵。因为相较左边,那边地势较为平缓,适合快马重马冲锋。
那些马术娴熟的轻骑,离靖边军军阵二、三百步时,还做拔马回旋的动作。妄图故伎重演,吸引靖边军开炮开铳,获得如击败白广恩一样的效果。
不过前方靖边军六个小阵,个个严整不动,只似乎对他们的把戏感到可笑。
所有的甲等军士们,在车阵内严阵以待,这些车阵,左右略短,前后略长,是为了发挥侧shè的威力。这六个小阵前方,都布有五门的大将军佛郎机炮,然后每二辆战车夹一门火炮,外立挨牌,战车的外侧,都插有密密的长枪。
随在后面的五个甲等军小阵,则在军阵的前方,各布上两门的大将军佛郎机炮,两门火炮打出的霰弹,宽可达七八十米的范围。
各军阵中,不论火铳兵与长枪兵,都己经放下自己帽儿盔上的铁制面具。特别那些长枪兵们,有数排人手持万人敌,身旁各人一人,持着火摺子,随时准备为他们点燃。
清骑越逼越近,他们狰狞的神情,可以看得更清楚,不过靖边军仍不为所动。那些清兵无法,滚滚的轻骑,重骑,死兵,锐兵前来,转眼间,cháo水般的洪流,己经涌到各车阵前。
呛啷一声龙吟,这些小阵中,都有炮营一个把总官负责火炮的指挥,随着他们一一抽出战刀斜指!
“轰轰轰轰轰!”
大佛郎机炮的震响声不断,震耳yù聋的炮声中,每门上了霰弹的佛狼机炮,向前方喷出大股大股的凌厉硝烟与火光。
大地似乎抖动,这些大佛郎机炮,每门至少装了数百颗的铅丸与铁丸,它们shè出的霰弹,长可达二百多米,宽可达三、四十米。
每小阵各五门大将军佛郎机炮的轰击,便若超过上千杆鸟铳的齐shè,无数的弹丸横扫过去,只闻人叫马嘶,大队的清兵人马,浑身浴血的在地面上翻滚。
第460章 威力!
火炮的轰鸣声,不同口径声音不同,大口径长炮为砰,或嘭,大口径短炮为轰,小口径长炮则为啪。
这些大将军佛郎机炮,炮身颇长,不过由于打的是霰弹,所以开炮时,都发出沉闷的轰轰声响。
霰弹的杀伤范围大,shè程却小,为了增加shè程与杀伤力,靖边军不断改良。
最初霰弹用布包裹,后用纸壳密闭,外用跟炮膛同口径的木片捆绑,发shè时的张力令弹壳自爆,然后小弹丸透过惯xìngshè出,shè程与威力都有所增加。
霰弹的威力本来就不可小视,便是红夷三磅炮的霰弹shè击,一颗激shè的弹丸,也能把越野车打出直径达五厘米的大洞,比后世普通子弹造成的创口还要大。
便是佛郎机炮的霰弹,威力略差过红夷大炮,但威力同样非比寻常,更别说改良过的靖边军霰弹了。
那些清骑朝靖边军数个小阵冲来,各小阵佛郎机大炮怒吼,轰轰声响中,成千上万的弹丸,争前恐后的窜出炮口,在浓重的白烟内,化作金属之雨,劈头盖脸向那些清骑扑去。
只在眨眼间,无数的血箭喷shè,惨叫与混乱中,不论身披轻甲的弓手,或是人马皆重甲的死兵,都倒下了一大片。
众小阵前,清军人马中招者,还多是那些死兵与驱赶过来的马群们。清军的作战方式,那些轻骑,他们一般不会直接冲阵,都是cāo着弓矢,从左右两边包抄而进。
而靖边军小阵的两翼,都是故意放开的空缺,所以除了那些中招者,滚滚轻骑,不由自主只往两阵间的空地涌入。他们闪避开。倒霉的就是那些死兵重骑了。
而这些死兵们冲阵。其实威力不可小看,若人马皆着重甲,有时甚至可以去冲撞城墙。不过对上霰弹,却是死路一条,除非他们不是血肉之躯。
而且为了增加重骑的威力,他们这些人马排得紧密,正好成为霰弹很好的目标。
而靖边军每小阵前的五门佛郎机大炮,他们霰弹覆盖的范围,足以将这一波正面冲击军阵的死兵重骑。一扫而空。
各阵前,被打死的人马拥挤倒下,众多血肉模糊的马匹,受惊的发狂跳跃,给后续的人马,造成极大的障碍与混乱。
清骑的冲势威力与阵列立时一缓,不过借着惯xìng,仍有前方一些残余人马。还有后续滚滚重骑奔来。
不过这时。各小阵中的大将军佛郎机炮,又装好了霰弹,轰轰轰,各门火炮怒吼,又无情向前方喷出大股艳丽的火焰。
到这时,靖边军各阵前白烟笼罩,己经让人看不清阵内外动静,双方视线受阻。不过弹丸不需要眼睛。霰弹激shè,特别靖边军的霰弹激shè中,密如雨点的铅弹,将前方更多的清军人马扫下。
漫天疾飞的弹丸中,有些死兵当场被打成碎肉,更多的,是中招者人马皆密密麻麻血洞。就闻阵前凄厉的嚎叫。无数浴血发狂的马匹,四下翻滚冲撞。
各阵前的死兵冲阵,己成了强弩之末,便是后续重骑要冲来,也没有地方让他们放开马力。他们杀气腾腾的死兵带着马群冲阵,瞬间成为一场空谈。
如此战果,也是靖边军炮兵训练有素,还有使用佛郎机的缘故。
若使用红夷大炮发shè霰弹,火力虽猛,但在他们人马狂冲下,也只来得及发shè一次,难以挡住后续过来的重骑。
不过佛郎机炮,特别靖边军炮手cāo作,前面三炮,甚至不需要二十秒。从敌骑进入二百米,一直到阵前,他们可以打出二到三炮的霰弹,这也是近战中,佛郎机炮的优胜之处。
“万人敌!”
看前方清骑乱成一锅粥,各小阵中的甲等军把总官趁机喝令。
因为有火炮发shè霰弹,各小阵的前边,防守的甲等军铳手并不多,只有十五个火铳手。不过他们身后,却有大量的长枪兵,手上持着沉重的万人敌,旁边有一人持着火摺子,专门为他们点燃。
听闻上官之令,他们立时将手中一个个万人敌引绳点燃,吼叫声中,持着木柄,一个个用力朝前方扔去。
……
“万人敌!”
除了攻打前方军阵的清兵,cháo水般的清骑还掠入各阵之间,他们多为轻甲,身后还有一些死兵锐兵。
看滚滚清骑涌入,各军阵间,响起一个又一个万人敌的声音。
“炸死这些野猪养的!”
清骑进来时,首先的,是前方各小阵两侧的长枪兵们拼命扔出万人敌。随着清骑蔓延进入,似乎四面八方各军阵内,都是雨点般的大明朝版手榴弹投出。
而且这些军阵,多处于起伏的地形或丘陵上,长枪兵们视野相对开阔,他们在后方扔出万人敌,并不担忧会投到前方火铳兵头上去。
爆炸声音一个接一个,随着清军人马进入,最后似乎连成一片。腾起的火光与硝烟中,饱含毒素的铁蒺藜与碎石横飞,涌动进来的清骑被炸得人仰马翻,一片的鬼哭狼嚎。
“shè!”
伴随着爆炸声音的,又是排铳的巨响,仍是前方各军阵两侧的火铳兵首先开火。随着清骑涌入,后方五个甲等军阵,又后方乙等军战车前,都一阵阵响起排铳的声音。
各个车阵,向外尽情喷shè大股浓密的硝烟,浓重的白烟,快速覆盖了这些车阵地带。随后蔓延开来,将一个个方阵笼罩当中,最后似乎整个靖边军的步营,都笼罩在浓厚的烟雾之内。
靖边军的打击似乎无处不在,那些冲进口子的清骑,首先看到两侧的战车,外间都插着密密长枪,战马不敢靠得过近。
不过没关系,依大清勇士的骑shè能力,可以紧挨战车,向内中shè去利箭,或扔进去一些铁骨朵,标枪,飞斧等利器。
不料各人刚进入,劈头盖脸一个个黑忽忽的东西扔来,就在自己身前或身旁爆炸。这两阵间通道不过一百五十步,而且这**人马,又在冲锋时刻,如何闪避?
一个个万人敌爆炸,将他们人马炸得血肉模糊,惨声嚎叫。
虽各人身着甲胄,不见得一炸就死,不过不管是重伤还是轻伤,在这样的炎热天气下,九成九会伤口感染。就算侥幸逃出军阵,最终也要受尽苦楚而死。
如雨点般不断投出的万人敌,很快将他们的骑阵打乱。
而且为避这些爆炸利器,他们不自觉向中间靠拢。因为两边投来的万人敌,大致覆盖了两侧三、四十步的范围,只有中间约百多步,是爆炸物不能投掷触及到的地界。
不过他们忘了,靖边军的鸟铳,百步可破重甲。靖边军这些车阵,个个距离不过一百五十步,虽说依着地形,有些车阵相距较近,有些相距较远,不过都在东路鸟铳的火力打击范围之内。
排铳的声音响动,两侧的战车挨牌后面,爆出的火光一阵接一阵,沉重的弹丸,不断对着侧面过过的人马轰打。
侧shè的威力,一战时期马克沁机枪,己经有很好的体现。正面攻击冲锋的步兵,三百发子弹不过shè杀三、四十个敌人,改为侧面,杀伤敌人高达二百、七八十人。
各阵两侧的靖边军铳手,几乎一打一个准,各铳口爆出的火光中,前方多有清军人马中弹扑倒。
便宜的铅弹,轻松撕裂他们的棉甲或镶铁棉甲,或是内中还有的锁子甲。让他们血液喷shè,让他们痛苦地倒在地上,随后他们腥红的鲜血,淙淙滋润了辽东这干燥坚硬的大地。
这当然没完,cháo水般的清骑涌进,一列军阵各两侧的火力,不可能将他们一下杀完,只能让他们混乱。仍有大波的清国骑兵,向第二列的小阵涌到。
这里五个车阵,布局与第一列六阵相同,只有各阵前方的佛郎机炮,改为两门。
看滚滚清骑涌到,经前方车阵打击后,他们拥挤混乱了不少,特别中间地带,更是人马众多。又是佛郎机炮的霹雳声响,各阵间炮口浓重腾起的硝烟中,层层叠叠的霰弹激shè,将那些拥挤冲来的清骑,直接打透一条条的血肉胡同。
清军的弓手,往两翼包抄是深入骨髓的战术。他们未到第二列军阵前时,见左右两边有空位,便往那边奔去,留在炮口前方的,多是清国各旗的死兵与锐兵们。
这些死兵与锐兵虽然jīng锐,但面对火炮,面对霰弹,又如何有抵挡的能力?炮响后,就大批的人马扑倒在血泊中挣扎,凄惨嚎叫连声,他们jīng良的装备,一身武勇的技能,在铅子面前是如此的廉价。
紧随炮声后的,又是不断投出的万人敌,还有让清兵心悸的鸟铳shè击。
而那些往两边掠去的清国轻骑们,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他们从这些军阵两翼跑到前方去,才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他们又一次遭到两翼的火力打击,错,不是两翼,是四翼!
他们突然发觉,自己又处在两个车阵之间,两侧,不断有致命的明军万人敌扔来,不断有致命的鸟铳打来。
而在前方,明军列了一列巨长的战车,战车后,是他们严阵以待,层层叠叠的铳兵。
更要命的是在后方,靖边军第一列的六个小阵,他们的车阵下方,面对的是,正是这些清兵的后背,这算怎么回事?
第461章 再冲上去
觉罗果科从未感觉过这么狼狈,往rì他与明军作战,不论身处多少险恶的环境,总可以快速找到安全所在。或是让后翼无忧,或是让两翼无忧,不过今rì这种局面,被一扫而空了。
处在这该死靖边军军阵内,觉罗果科总觉得,四面八方总有明军火力打来,或是鸟铳,或是火炮,或是万人敌,让他甲喇内的勇士伤亡惨重。这一个个车阵之间,便若一处处死亡陷阱,不断吞噬着他麾下勇士的xìng命。
其实觉罗果科身为正蓝旗甲喇章京,什么样的危险局面没见过?
就在今年的三月,他与噶布什贤噶喇依昂邦努山,突然在杏山与明军遭遇,当时所随马甲兵不过十人,明军有百十人,个个jīng甲快马,觉罗果科与努山大呼搏战,结果斩级三十,得马三十二。
特别在去年的十一月,觉罗果科所部一百余人,与明军千人遭遇,最后的战果,觉罗果科击之溃遁,更斩明军裨将一、步骑三百余。
如这样的战例,觉罗果科不知经历多少,再险恶的境地,觉罗果科总有应对方法。然而此时觉罗果科迷惘了,恐惧了,不知道该要如何应战。
在济尔哈朗的安排中,各旗旗丁甲兵两万余人,再从军后的阿哈杂役中挑选数千有马善shè跟役,都是牛录内的余丁,组成二万三千余攻阵大军。
其中约有四千多人。牵制吴三桂的车营。余下近两万人,攻打靖边军步阵与骑阵。
当然,济尔哈朗不可能将兵马全部押上,他的镶蓝旗一部,还有豪格正蓝旗一部,有共数千兵马留守,作为后备兵力。余者五千人攻打明军骑阵,一万人攻打靖边军步阵。
黄土岭东南平川似乎到达了八旗满洲的六旗,其实各满洲旗在此的兵马不过数千人。或只出动几个牛录的兵力,或是有十几个牛录的兵力。其中以满洲正蓝旗,镶蓝旗,正白旗兵马为多。
特别武英郡王阿济格,虽然多尔衮取代了他为正白旗旗主。不过他对麾下牛录仍然有强大的掌控权,此时大部分随在身旁。
只是迈sè等jīng锐巴牙喇的损失,让阿济格恨恨心痛不己。那可是五十人的巴牙喇,还有一个巴牙喇甲喇章京啊,清国一个旗,才有多少巴牙喇兵?
清军一万人攻打靖边军步阵,当然不可能全部拥上,而是分为数阵,**攻势不止,这也是虏用兵多用锐阵。一阵退,复一阵来的来由。
觉罗果科这个正蓝旗甲喇的兵力,随同一部分正黄旗兵马,镶蓝旗兵马。还有蒙古正黄旗,外藩蒙古土默特左右翼两旗一部人马,作为第一波的兵力,首先攻打靖边军各个小阵。
战事一开始就不顺利,他甲喇内,来自以悍勇闻名,赫哲部落的死兵们。他们身披重甲。驱赶马群冲阵,结果在靖边军几轮霰弹轰击后,那些死兵伤亡惨重,再也无力冲阵。
觉罗果科无法,也舍不得使用锐兵马甲。只得放弃正面攻打靖边军车阵的想法,转而从侧面两翼包抄进攻。未想到更是进入魔鬼地狱之地。
他领兵进入两个车阵间的通道,立时遭到两侧靖边军的狠狠打击,他们的鸟铳与万人敌不断打来,让他滚滚进入通道的轻骑损失不少。
特别在离第二列一个车阵不远时,靖边军的两门火炮咆哮轰击霰弹,己方当场数十人落于马下,个个痛苦的翻滚嚎叫,一个牛录章京更当场身亡。
看他们血肉模糊,残肢横飞,无比凄惨的样子,身旁人等无不心寒。这些正蓝旗甲兵,没有与靖边军打过仗,以前还不以为然,现在才惊觉,以前各旗战士,是如何在靖边军犀利铳炮下挺过来的?
虽部下的伤亡让觉罗果科心痛,不过持着甲喇章京大纛旗,他还是大声咆哮,督促甲喇内的战士继续进攻。
而且他饱经战事,很快又作出决定,放弃攻打这个靖边军的正面车阵,再从该阵的两翼侧面包抄。
最后的结果,让他陷入真正的死地,瞬间遭受靖边军四翼的火力打击!
觉罗果科这个甲喇的骑兵,汇合余旗的甲喇牛录兵力,汹涌地涌入该阵的右翼。一片的明军呐喊中,如雨点般的铁疙瘩扔来,随后轰,轰!轰轰轰,黑火药的爆炸声不断,浓密的白烟腾起,还有内中的各种碎片飞shè!
虽然刚进入车阵时,靖边军也有扔投万人敌出来,再次经历,很多战马还是经受不了。它们受惊得无法控制,特别一些人马受伤,这波汹涌的清骑大乱。
“砰砰砰砰!”
“啪啪啪啪!”
左右,还有后方的靖边军车阵,又火光与铳声大作,混乱中,又有数十人马惨叫倒下。特别那些从身后shè来的铳弹,更让那些清骑措手不及,惊叫不己。
“炸死这些野猪养的!”
铳声刚落,又是如雨点般的铁疙瘩扔来。
“啪啪啪啪!”
万人敌爆炸后,又是铳声大作。
烟雾弥漫,耳边充斥着战马受惊的嘶鸣声、战士临死的惨叫声,还有身周众多发狂马匹到处乱跳。觉罗果科也拼命拉住自己的马缰,往rì温顺的战马是如此狂暴。
他感觉自己燥热非常,炎热的阳光下,呛人的硝烟味,混合刺鼻的血腥味,吸入肺中,是如此的难受。
周旁腾起的烟雾,让身旁人等的脸孔若隐若现,他们或惊慌恐惧奔跑,又或茫然暴戾呆立,众生百态,战场尽见。
觉罗果科极力让自己镇定,他看向右面一个车阵。那似乎是立在一个隆起小丘陵上的靖边军小阵。
此时他们的战车。己经掩在弥漫的烟雾中,战车后的明军铳手,更是观看不清。随时四面八方此起彼伏的铳声,也让他们的开铳声音,同样听不清楚,只觉烟雾中不时有死亡的火光闪过,然后就闻己方人马的惨叫声音。
就在自己眼前,甲喇中强悍的勇士若克塔被一颗shè来的铅弹击中。
他滚落马下,倒在地上拼命挣扎,血淋淋的身体离自己不过数步。他可是马甲啊。马上马下搏杀技能出众,竟如此的便宜死去,连他身上的重甲,也丝毫不能给他提供保护。
他的马匹同样中弹。浴血受惊,胡乱的跳跃翻滚着,差点将自己撞落马下。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看若克塔拼命朝自己双手,觉罗果科原以为自己不再恐惧,此时双手却不由抖动起来。
再看前方不远,数个跟役正声嘶力竭的嚎叫,他们大多无甲,只戴瓜皮帽,身着箭袖。或是棉袍、暖帽,不过有些有马跟役,也有人自备棉甲。
他们表现更为不堪,或如无头苍蝇一般乱转,想找个安全的避风港,或茫然不知所措,听天由命,当他们中弹时,就嚎哭的拼命奔跑。
“觉罗甲喇,觉罗甲喇!”
忽然觉罗果科惊醒过来。在明军响作一片的铳声与爆炸声音中,却是牛录章京赤兀惕在对自己大吼:“我们该怎么办?”
觉罗果科知道,自己到了一生中最艰苦的选择时刻,胜了,这就是自己最荣耀的战事之一。败了,自己将埋身于此。
他猛地看向四面。左右,还有后方的明军车阵,正不断喷shè着夺魂的白烟,不过前方也不安全。
黑压压洪流似的清骑,经过多个军阵,己经到达乙等军的战车前方,望眼看去,各个车阵间,似乎挤满了前来的骑兵们,很多人正绕着各车阵间策马奔跑,不断对各车阵shè箭,或是抛去标枪等物。
还有很多人,尝试冲击前面的战车,不过骑兵需要空间不少,而且那些清骑绕了这么多的车阵,到这里时,他们的马力,己经放不开。他们被劳劳阻挡这里,战车后,靖边军乙等军的排铳不断shè击。
每一次排铳声音,战车后,就是火光连成一片,然后向空中爆出一道道白雾烟龙。
一**清骑,被打死在战车前方,他们人马流出的血液,己经将地面的干燥黄土,染成了褐sè的泥浆。淙淙鲜血小溪,向着低矮处流去,汇成了血河。
“炸死这些野猪养的!”
吼叫中,战车后的明军还不断投出万人敌,让车前的清骑们,更加的混乱。
觉罗果科猛然决定,攻打右面的车阵,前方的明军火力太密集了,往那边攻击,就是死路一条。
而左右两端,他们鸟铳不过数十杆,若强力攻打,还是攻得下的。
只要攻下靖边军一个车阵,局面将大为改观。
而对甲喇内几个牛录章京,攻打那车阵下方的建议,觉罗果科否决了。兵马移在那处后,看似只有前后两处明军的火力,不过战车后明军的铳火太强了。
相对的,处在这两个车阵之中,看似有四翼火力打击,不过前后的明军火力,相距可能有二、三百步。只需远离前后火力点,这两侧数十杆鸟铳,火力还是弱些。
看身边人马仍不时中弹,一片混乱,觉罗果科大吼:“全部下马步战!”
他快速布置,以甲喇内近百刀盾兵护住后侧,还有一些弓手shè箭,虽说他们的盾牌与甲胄,根本挡不住靖边军那边的火铳,不过有东西遮掩一下,总比没有好。
然后面对这右侧的车阵,觉罗果科调了百余善shè的弓手,中间是数十的马甲刀盾兵强攻,随后又有数十的马甲兵持着沉重虎枪,准备进攻。
不是觉罗果科不想多集兵力,而是该地空间相对小,兵力不容展开。特别各旗骑士不时掠过,中弹发狂的人马乱叫乱跳,也影响了他的兵力安排,还有混乱恐慌中,许多人己经不知策马奔到哪去了。
而就在觉罗果科布置时,两侧不时火铳巨响,一个个甲喇内的勇士被打翻在地。他们身上激起一股股血雾,无论盾牌还是甲胄,都不能给他们提供保护。
觉罗果科心急如焚,持着甲喇章京大纛旗,呼喝咆哮部下冲击,那些弓手与刀盾兵,呐喊着往前方的战车冲去。
那边的靖边军,似乎发现觉罗果科的情况,排铳不断对他们打来。
虽每波只有十几杆,但火力不断,这些冲击的清军,一个个尖叫着滚倒,转眼间,就有二、三十人倒在地上。
相比靖边军鸟铳,他们的弓箭还是太弱,五十步才有杀伤力,要破棉甲或铁甲,更要拉近到二、三十步左右。当然,他们箭镞其形如凿,长至七寸,若被shè中,也不是好受的事情。
觉罗果科拼命咆哮,忽然一声轰然巨响,一辆战车后,烟雾中突然爆起一股醒目浓重的火光。
至少六、七个清兵凄厉地滚倒在地,很多人头脸上,身躯上,满是密密麻麻的血孔,他们厉声大叫,跪在地上,痛苦地呕出大口大口夹带内脏的血块。
“是明军的九头鸟!”
冲阵的许多清兵惶恐大叫,觉罗果科咬着腮帮子:“冲上去!”
紧接又一声巨响,两个清兵的头颅被轰烂,喷泉似的鲜血涌shè出来。
他们身旁还有三四人,都哭嚎着跪倒在地,霰弹枪的轰击,让他们成了满脸的血麻子。甚至有一个弓手,一个眼球都被打了出来,吊在眼眶外,极为的吓人。
更多人惊恐大叫:“鹰扬炮……”
觉罗果科厉声道:“后退者斩!”
眼前的情况,容不得退缩,他持着甲喇章京大纛旗,亲自跟在那些刀盾兵身后,指挥冲锋作战。
终于,在靖边军的鸟铳声中,这些清兵奔近战车前二、三十步,他们腰蹲步阔,弓矢齐发。
很多人连珠似的shè箭,眨眼间就shè了好几箭,更有人用力投出标枪与铁骨朵。虽然明军掩在战车后面,又烟雾弥漫,目标不清,不过仍有闷哼声传出,似乎有战后的明军被shè中,投中。
在弓手的掩护下,那些清军残余的刀盾兵狂吼着向靖边军战车扑来,还有他们那些持着虎枪的马甲兵,也是吼叫着,似乎不要命的冲锋。
“万人敌!”
战车后,传来明军的咆哮声音,又一片的铁疙瘩扔出来,轰轰声响中,一些刀盾兵与虎枪兵凄厉嚎叫。
觉罗果科声嘶力竭的吼叫:“再冲上去!”(未完待续。。)
第462章 神机箭
老白牛:过年这几天,可能更新不定,等过了正月前几天就好。
……
“小心左翼的鞑子骑弓,注意,右翼的鞑子兵冲上来了,从车阵左翼与后翼,再调一甲的鸟铳兵到右翼去!”
九号车阵,防守该阵的右营左部,千总杨国栋麾下把总官曾就义大吼,发出一系列的指令。
眼前的曾就义高大魁梧,满脸横肉,不过穿上军官罩甲,配上腿裙,加上外露的闪亮鳞甲与臂手,倒也威风凛凛。
早在舜乡堡时代,曾就义就与石大台、沈士奇二人是生死兄弟,当年还一起殴打过吴争chūn,一同挨过军棍。
多年过去,各人际遇大不相同,吴争chūn成了守备,沈士奇成了忠义营的主将,曾就义与石大台成了把总官,谈起当年的恩怨,唯有哑然一笑。
加入军队这么多年,曾就义也成为一位合格的靖边军军官,军中条例熟记于心,还写得一手漂亮的楷书。此时他防守的车阵,便是甲等军第二列,左起第三个小阵,编号九。
此时绕着丘陵,一辆辆侧立的战车围成空心方阵,曾就义站在丘陵坡顶上。
他的身旁,旗手持着把总旗,鼓手不断敲打着鼓乐,一直激励着作战将士。
还有镇抚官,严厉的目光,不时注视着己方军将,有时还在大马扎桌面上挥笔而书,记下各兵各官的表现优劣,是否有击杀敌人等,作为将来的赏功评据之一。
而把总部的五个护卫,还有两个镇抚军士,都持着厚盾与大刀,负责保护这些军官,还有军中旗手与鼓手的安全。
很多人的盾牌上,密密插着箭矢,甚至有一人的盾牌。都被鞑子兵的标枪shè穿了。还有一人的盾牌被扔来的铁骨朵砸碎,不得不换了一面盾牌。
经过初步的慌乱后,进入各阵间一些鞑子兵情绪平复下来。毕竟他们也是百战jīng锐。他们绕着各车阵骑shè,shè来一**的箭雨,还不时扔进来标枪,飞斧等兵器。
各小阵的甲等军。都是身经百战,又披着重甲,清兵的骑弓,对他们威胁极小。很多人盔上,甲上。臂手上,不知插了多少根角弓箭矢,理都懒得理睬。
只有一些战士,被步战的清兵shè来的大箭,或是被他们标枪,铁骨朵投中者,受伤较重,便由几个医士。紧急抬往阵中帐篷救治。
九号车阵中间。平缓的丘陵顶上,也有几辆外插挨牌的战车侧围成圈,圈内两顶帐篷撘起,专门给伤兵救护及休息。那些战车上,也安放着一些辎重弹药等物。
站在丘陵顶上,曾就义清楚地看到四方动静。四周蔓延的烟雾中,触目间都是大声吼叫。表情各异的鞑子骑兵。
他的车阵前方,两门大将军佛郎机炮不时开炮。打得敢于正面冲击军阵的鞑子兵,无不惨叫奔逃。所以左右后三翼的鞑子骑兵最多,特别是右翼,竟有数百的正蓝旗鞑子兵,下马步战,狂吼着向战车冲来。
原本车阵的左右两翼,各有三十个鸟铳兵防守,见右翼压力大,曾就义立时从左翼调了一甲的鸟铳兵过去,暂时充任投弹手的长枪兵们,也云集了数甲人过来。
总内的神shè手,也将注意力转到这边,他们有三人使用燧发鲁密铳,还有二人一使用九头鸟,一使用鹰扬炮。由于九头鸟与鹰扬炮都需要两个人cāo作,他们还各有一个副兵装弹手。
右翼鞑子兵的悍勇,出乎曾就义意料之外,几轮排铳后,打死打伤他们几十人。还有总中的神shè手,转动着九头鸟与鹰扬炮的三角支架,在战车后瞄准他们开了两铳,他们仍是死战不退,咆哮冲来。
他立时再从车阵的左翼与后翼,各调一伍的鸟铳兵过去,同时怒吼:“所有的神shè手,瞄准他们军官!”
中军官大声重复他的指令,抚慰官大声鼓动,给阵内将士加油打气,曾就义身边的赞画,也在紧张分析着敌情。
“shè!”
右翼负责指挥的一个火铳队官大声喝令。立时掩在战车后的十五个鸟铳兵,扣动了自己的板机,排铳的巨响,又是一波浓厚的白烟喷出,外面响起鞑子兵的惨叫。
这些鸟铳兵shè完后,顾不得观看战果,立时将空铳后递,又接过身后铳兵有着弹药的鸟铳再次击发。云集在这边的鸟铳兵们,他们使用空铳轮转战术,一层shè击,后两层传递装弹,可使shè击源源不断,余下五人作为伤亡战士的补充。
此时那些冲阵的正蓝旗鞑子兵,在觉罗果科的咆哮下,不顾伤亡,此时己经逼近三十步之内。他们一**shè来利箭,还投来一些标枪与飞斧,这些清兵的步弓,又准又狠,前层的鸟铳兵闷哼,多人中箭。
他们虽然掩在战车后,但为便于shè击,便是各战车上插着挨牌,也只到各人胸口,有若胸墙。清兵弓手众多,shè得又准,便是烟雾蒙蒙,目标不清,众铳手shè完还将身子快速缩回,也难免被shè中几人。
不过靖边军的罩甲防护良好,特别胸腹一带,有若以前长枪兵的铁甲。清军利箭就算劲可贯穿重札,各铳手中箭,也大多入肉不深,他们轻伤不下火线,仍然坚持作战。
只有一个铳手被一杆标枪当面投中,贯穿了甲胄,透体而出,踉跄向后摔倒出去。
又有一个铳手,被一个激shè过来的铁骨朵投中胸口,轰,甲胄破碎,这铳手喷出一大股血雾,染红了他脸上的铁制面具。
车阵的医士们,快速将他们抬下去医治,他们身后铳手,默默补上他们位置,那五个待战铳兵,同样补上这些人位置。
还有一杆标枪,越过战车,向火铳队官这边shè来,他身旁一重盾大刀的护卫,手疾眼快。一刀将那标枪劈落。
不料烟雾中,一个忽忽盘旋的飞斧己向队官当头飞来。那队官只来得及左臂一扫,轰的一声巨响。臂手甲叶碎裂,队官只觉左臂一阵发麻,这只胳膊,怕是受了伤害。
他口中骂骂咧咧。一个医士过来,要他下去查看伤口,队官只是摆了摆手,怒喝道:“火铳,shè!”
爆豆般的火铳声又一波响起。火药发出的白sè烟雾在战车前弥漫,沉重的火铳激shè出一颗颗弹丸,近距离的shè击,那些正蓝旗鞑子兵的盾牌被轻易破开一个个大洞,就见盾牌后爆起一股股血雾!
“shè!”
“shè!”
“shè!”
排铳中,冲阵的清兵,在几步,十几步的距离。尖叫着被一排一排打倒在地。
一个神shè手瞄到一个分得拨什库。“啪”的一声,他的鲁密铳爆出火光,那分得拨什库胸前透出血雾,踉跄向后摔倒出去。轰,一门鹰扬炮又爆出大股浓密的火光,一波冲阵的刀盾兵。就在十步外翻滚出去,凄厉嚎叫。
轰轰轰!又一波万人敌扔去。浓郁的火药硫磺味道充满战车前后。
场面血腥无比,在血水的浸润下。前方的地面都似乎变得泥泞了。
那些清兵也疯狂了,虽然伤亡惨重,一些刀盾兵与虎枪兵,还是狂吼着冲上丘陵,到了几辆战车的近前。
看火铳的shè击速度,竟跟不上他们的冲击速度,更有几个鞑子刀盾兵,几刀就将战车前的拒枪砍断,拼命推开几辆侧立的战车,曾就义有些惊讶,他怒吼道:“右翼火铳兵退后,长枪兵上前!”
车阵右翼的数十个长枪兵一声大吼,在火铳兵急速后退时,挺着他们的破甲长锥枪,快速来到前方。仍是分为数层,每层十余人,上下列形成错位,还有一些人作为预备兵,一个长枪队的队官接过指挥权。
与火铳兵不同的是,这些长枪兵,搏战时,将原本戴的铁制面具缩了上去,以便开拓视野。
这些枪兵刚列好,己是有几个正蓝旗的鞑子兵,推开战车,涌了进来。
他们个个重盾大刀,或是短斧,皆是近战利器,脸上都带着狰狞的神情。明军火器虽然厉害,但近距离搏杀,多不是他们的对手。等会定要好好砍杀这些该死的靖边军,发泄先前的怒气。
双方一对面,彼此间都是咬牙切齿,战场之中,任何多余想法都是不存在的,唯一的念头,就是杀死眼前的敌人。
能充任清国刀盾兵,虎枪兵的,至少都是各旗的死兵或马甲,甚至是jīng锐的巴牙喇。他们饱经战阵,一见眼前明军的枪阵,立时就有应对之法。
大刀盾牌对长枪,首先就是不慌,自己不先动,枪一戳即随枪而进,枪头缩后则又止。进时步步防枪,不必防人,牌向枪遮,刀向人砍,这也是戚继光着重强调的。
这些清国鞑子虽然没看过戚继光的兵书,但刀盾的战法都是相通的。他们狠狠瞪着眼前明军的眼睛与肩臂,并不看他们的枪头,显然刀盾战技极为丰富。
“刺!”
指挥的长枪队队官大吼。
“杀!”
怒吼声中,几个正蓝旗鞑子兵还立足未稳,左右己是有多杆长枪向他们狠狠刺来。
一个持着大盾与重斧的粗壮马甲一声吼叫,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在对面两个靖边军肩膀刚动时,他己是抢上一大步,险险滑过刺向他咽喉的一杆长枪。
波的一声巨响,盾牌又避开一杆刺向他腿部的长枪,手中重斧,就要向一个长枪兵当头劈下。
这鞑子刀盾兵果然非同小可,一下子就将两杆长枪欺老,眼看那长枪兵非死便伤。
“噗哧!”
一杆长枪如毒蛇般刺透他的咽喉,顺势一绞一抽,这鞑子脖子的血,如喷泉般狂飙,他眼中带着不敢相信,倒在地上拼命抽搐。
眼角余光中,他看到后排一个明军枪兵,挺着滴血的枪尖,又退了回去。他防住了前排左右两杆靖边军的长枪,却没防到第二列错位间刺来的一杆长枪。生与死只是一瞬间,他再多的遗憾,也死了。
长枪最怕的就是用老。若未刺中敌人,又被他们刀盾近前,就是一场悲剧。虽然也有长兵短用之法,但大多使用不及。
靖边军长枪也有这个缺陷。所以使用前后列枪兵错位之法,便是前排枪兵用老,第二排就可招呼。当然,这需要士兵们极为密切的配合,因为战机只在一瞬间。
往rì的舜乡军。左右与上下的配合还不紧密,到了现在,己经配合得无比熟练,特别这些甲等军的长枪兵,作战时更是默契于心。前后左右的战友,也足以放心,交托后背。
噗哧,噗哧声响。长枪刺入**的声音不断。鲜血狂飙,顺着枪尖流淌下来。转眼间,这几个鞑子刀盾兵,个个非死便伤,他们虽然武勇,但哪挡得住左右与后方几杆长枪同时刺来?他们并没有三头六臂。嚎叫声中,个个不甘的倒下。
特别有两个被刺破内脏的鞑子兵。一时不死,只是拼命在地上翻滚着。他们连痛叫都叫不出,只双手在地上用力抠着,连指甲都翻了过来。
看着他们痛苦的样子,车阵人等眼中只有快意,并无以多打少的愧疚,为什么要列战阵?就是方便以多欺少!而且他们也没有上前补上一枪一刀的想法,就要让他们这样活活痛死!
靖边军的长枪还特别适合放血,这些死伤鞑子兵的血,似乎流得比战车前中弹的鞑子还多。他们鲜血沽沽直流,把车阵这一边的黄土,似乎都浸的红透了。
只是几息间,涌入缺口的那些正蓝旗刀盾兵就一扫而光,还有一些鞑子兵,挤在战车间要涌进来,前排一些长枪兵上前就刺。
这些鞑子兵没有空间让他们施展武艺,而且依地势,明军在上,他们在下,情形对他们更为不利。在令人心寒的**被刺破声音中,不断有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哆嗦着瘫倒在地,该处车阵的鲜血,流得更多。
就是有一些虎枪兵要挤进来也是如此,一杆杆破甲长锥枪,不断戳中他们的身体,在他们身上打开一个个巨大的血窟窿。
不知过了多久,这些战车间的尸体己是层层叠叠,鲜血汩汩流个不停,还有一些伤者在拼命嚎叫。
终于,这些正蓝旗鞑子兵,从残酷的战事中醒悟过来。他们发现自己错了,以前认为,靖边军只是仗着火器之利,然后这次近距离的肉搏战,却发现他们丝毫不会输给自己,甚至还超过他们。
他们深深恐惧了,他们面对火器不退,然面对靖边军的长枪,却没有勇气再战斗下去,尖叫着往后逃跑。
看着嚎叫着奔逃回来的甲喇内战士,己逼近战车内二十步的觉罗果科目瞪口呆,吼叫道:“不准逃,再冲上去!”
随同他督战的牛录章京赤兀惕,也一样吼叫,还亲手砍了一个逃兵,然而那些逃跑的人,却丝毫不理会他们的喝令。
觉罗果科正在咆哮,却听靖边军战车那边又火铳响起,一波逃跑的甲兵滚倒在地。轰的一声巨响,牛录章京赤兀惕的头颅炸开,与他一同中招的,还有他身旁几个甲兵,个个满脸的血麻子,凄厉地在地上翻滚嚎叫。
接紧着,又有一波的铁疙瘩扔来,有几个圆滚滚的东西,正巧落在觉罗果科的身前脚下。
“啊!”
觉罗果科放声大叫,刚起身要逃,轰!轰!两个万人敌在他胯下爆炸。
觉罗果科就这样被炸死,他不会想到,rì后他会成为清国的工部尚书,更曾大破李自成,张献忠,明总督何腾蛟等部。然在这个时候,他只与普通士兵一样死去。
……
如觉罗果科那样下马步战的只是少数,大部分清军都是策马骑shè,他们漫shè的马弓给各车阵内的靖边军造成伤害寥寥。标枪,飞斧等物,在各军掩在战车后,又烟雾弥漫的情况下,能投中的也是少数。
而他们密度大,马匹目标大,在四面八方,似乎无所不在的火力打击下,一时间。攻阵的清军伤亡惨重,王斗的凹阵威力初显。
在王斗的中军位置,与王斗一起观战的监军张若麒。宁远总兵吴三桂,神机营前营副将符应崇,已经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清兵骑阵汹涌而来时,他们还为此担忧不己。怎么看,靖边军摆下的一个个小阵都似乎非常薄弱,好象各车阵会被一冲就开。结果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如洪流中的磐石,靖边军各车阵稳然不动。
而且他们无孔不入的火力打击。也让各人大开眼界。伴随着火炮的爆响,排铳的声音,各车阵间硝烟弥漫,而硝烟中,是乱成一锅粥的各旗鞑子们。王斗的凹阵,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真长了见识了!”
张若麒心想:“忠勇伯的战略战策,真是层出不穷啊!”
同时他心下欢喜,此时他与王斗是一条绳上的蚂蟥。王斗越强。他未来获得的军功也越多。若能锦州大胜,未来他更拥有无数的升迁资本。此时局面乐观,他当然心中大悦。
吴三桂一瞬不瞬地看着,大明的车营,四面布营,结成方城。最多外一车城,内一子城。然一被清骑冲开,往往就是全盘崩溃的下场。或许这种阵法自己可以学去。未来在宁远军中推行。
“王斗这阵……”
rǔ峰山上的皇太极神情凝重,紧紧地看着山下靖边军车阵,凝神该如何破解。
黄土岭上的多尔衮,同样若有所思,苦思冥想对策。
此时阿济格亲自率领骑兵攻打靖边军骑阵,留在军阵后的是豪格与济尔哈朗。
看到前方情况,豪格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济尔哈朗点头,暗想:“王斗摆下的这种车阵,果然难缠,不愧是明国第一强军!不想出应对之法,以后王斗这种军阵,会让我大清勇士,流尽鲜血。”
对这个结果,王斗并不意外,自己摆下的空心方阵群,如果连清骑第一波攻势都挡不住,也不用打仗了,“虏用兵多用锐阵,一阵退,复一阵来,每一阵重如一阵。”车阵的考验还在后面。
他千里镜眺望清军的阵地,看来他们骑兵攻打步阵后不久,双方的骑阵对决也要开始了。看他们的样子,似乎黑压压五、六千骑兵一起压上,要全力冲跨自家的骑阵。
他们的布局,仍是轻甲两翼,中间重甲重兵为多,最前方的,是密密匝匝的双马死兵,兵力以满洲正白旗,镶白旗,正蓝旗为主。
不过王斗也有安排,本处的明军骑兵,以二千靖边军骑兵,一千吴三桂jīng骑,二千宁远骑兵为前军。再一千靖边军骑兵,还有一千的吴三桂家丁jīng骑,一千的宁远骑兵为后军。
他的战术,便是尽力用火炮火箭杀伤前波敌人,然后集中火炮,隔断他们进攻后续部队,集中优势兵力,尽量吃掉他们一部,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看他们骑兵cháo水般的涌来,离己方骑兵大阵,接近二里,而这时,神机营二十五门神威大将军炮,靖边军七十门红夷大炮,严阵以待,只等他们进入二里,就开始炮击。
骑兵大阵前,神机营二百辆火箭车,三十门大口径臼炮,五十门小口径臼炮,同样等待命令。
看乌云似逼来的清国骑兵,吴三桂眼中shè出奇异的光芒,他猛地对王斗与张若麒拱手道:“忠勇伯,张监军,末将决意亲自领骑军出战,痛击贼奴!”
王斗知道这个时代,武将都以亲自冲阵为荣,他虽然不可能亲上第一线,不过jīng神上还是支持的。
不管吴三桂此时什么心思,王斗唯有鼓励,他喝道:“好,本伯在此为吴将军掠阵,静候佳音捷报!”
张若麒也赞道:“吴将军如此武勇,何愁东奴不灭?”
看吴三桂领着一些亲随,滚滚策马前往骑阵的前军,王斗喝道:“传令步阵,乙等军枪兵出击,结阵逼上!”
步阵那边的清骑乱成一团,正好上前肉搏,而近距离的肉搏战,更能让敌人胆寒退却。也让鞑子知道,靖边军不但火器犀利,面对面搏战。同样有非凡的勇气!
肃立在旁的中军大将钟调阳,立时将王斗命令传下去。
此时赵瑄的炮营,各观测官不断调整着炮镜。测报出清骑滚滚而来的路程距离,看他们瞬间冲过两里,王斗喝道:“开炮!”
“开炮!”
身旁的赵瑄与符应崇大吼道。
“开炮!”
炮营各官,也是此起彼落的咆哮喝令。
“嘭嘭嘭嘭嘭嘭嘭!”
“砰砰砰砰砰砰!”
“轰轰轰轰轰轰!”
“嗵嗵嗵嗵嗵!”
丘陵岭上。神机营二十五门神威大将军炮,靖边军三十三门六磅炮依次开炮。此时无风,又要打得快速,所以各炮都直接在火门上使用引药,巨响中。各炮火门火光冒起,各个炮口依次喷出了大股浓厚的火烟。
有若霹雳似的响个不停,便是炮阵前的明军骑兵人马,都是一阵阵sāo动。算算骑阵后打二里以上的火炮就有五十八门,光光这些打五斤,或是打五斤以上的炮子,响个一轮都要好久。
还有骑阵前的近百门臼炮,不论打两里的大口径臼炮。还是打一里多的小口径臼炮。它们一样开炮,不需要打中敌人,只要组成烟幕便可。清军人马冲过来,只要吸入浓烟,便会给他们造成巨大的伤害。
这么多火炮,所以在各人耳中。震耳yù聋的炮声,就似乎久久不停。
一枚枚炮弹呼啸。排列密集的清军骑兵,不断有人马被打开血雾。人马悲鸣声连续响起。
要冲阵,就要队列紧密,这个道理,打老仗的清骑不会不懂。虽然不可能人靠人,马靠马,膝盖挨着膝盖,但他们列阵冲击,人马密度同样很高。
每炮打进阵中,就噼啪作响,就算被炮弹挨着一点边,也是人叫马嘶,血肉横飞。
特别那些神机营打出的毒弹灰弹,不断在人马中爆炸,有时在他们头顶上爆炸。
一股股刺目呛人的浓烟弥漫开来,让那些清兵吸入后咳嗽不己。很多人还在冲锋,但鼻中黑血,己是流了下来,特别那些马匹吸入,更是鸣叫乱窜。
有些灰弹爆炸开来,刺鼻的石灰白雾弥漫,更让冲入雾中的清骑大乱。
“炮击!”
火炮的轰鸣一直不断,各火炮前方,己经是刺鼻的硝烟弥漫,白烟滚滚。而不但神机营的炮手,靖边军的炮手,也在紧张快速的装填弹药,就闻清刷炮膛时的水汽丝丝不断。
百忙中,符应崇看了一下靖边军的炮阵,好家伙,他们打五斤的炮子,竟可以打二里多,而且他们打得又快又准,他们的火炮,甚至还可以打好几炮才散热。
清军进入二里时,他们打三斤炮子的小炮也开炮了,竟可以打到近二里,真让人大跌眼镜。
双方一起炮战,这差距明显出来,神机营的炮手,远远差过靖边军的炮手啊。
千里镜中,王斗可以看到,在己方近二百门大小火炮的连续打击下,清骑伤亡惨重。特别是毒烟弹,灰弹的不停shè去,让他们阵形大乱,原本紧密的阵列,己经明显稀疏混乱起来。
不过他们还在坚持冲锋,炮击,不足以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他们拼命催马,很快的,己经冲进一里。
就在这时,无数烟火腾起,嘶嘶声音不绝,似乎铺天盖地火箭,呼啸飞上天空,竟是丘陵臼炮前方的神机营火箭车开shè。
神机营三层战术深入骨髓,他们发shè火箭,也是将火箭车分为三排,相互错位而立,方便前层shè完退回。此时第一层神机箭车发shè,七十辆高高战车上的箭窗火光如霞,似乎无尽烟花飞shè,接连奔腾的火箭之多,让天空都为之一暗!(未完待续。。)
第463章 骑战、搏战
老白牛:蛇年到了,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合家幸福,万事如意!
……
冲锋的清骑又一阵人仰马翻,明军的火箭太密集了,各人无论怎么挥舞兵器,举盾遮掩都忙活不过来。
虽然火箭多没什么准头,若不直shè中,也就如骑弓漫shè的伤害,不过还是大片人马中箭,惊乱一团。
硝烟翻腾弥漫,烟火似万千繁花绽放,天空中万千箭矢飞shè,当神机营二百辆火箭车全部发shè完毕,清骑己是混乱无比。加上近百门红夷大炮,近百门臼炮的发shè,这火力前所未有,一下子被打蒙了。
也就是骑兵惯xìng快速冲锋,若是步兵冲阵,可能他们早就崩溃了。
特别一些毒烟弹,灰弹的发shè,更让他们众多人马狂叫惊跃。
看清骑混乱不成样子,早由密集冲阵队形,变得有若散兵,王斗果断传令骑兵出击。
“万胜!”
战马嘶鸣,骑军前锋的五千骑兵,滚滚策马而出。
他们最前面,是二千靖边军骑兵,大部分使用骑枪马槊,只有少部分使用马刀,而且是那种厚背马刀。刀背厚实,整刀颇有重量,这是这个时代必然结果。
那种轻便的马刀,也只有在后世,双方都没有披甲的情况下出现。使用轻刀,就算借用马刀,用刀锋划过敌人的身体,然不论对上棉甲或是重甲,都是在挠痒痒。
二千靖边军骑兵,排成非常严密的阵列,差点就人靠人,马靠马,膝盖挨着膝盖。
如此密集队型。也是靖边军骑兵平时苦练的结果。
他们的战术。便是结阵快马冲阵,冲锋时并不发shè手铳,只不断的来回冲击。粉碎敌人建制。
除非陷入混战,才使用手铳,面对面shè击。命中率肯定极高。
看着前方的靖边军骑兵,吴三桂又不得不叹服,如此严密骑阵,是他远远办不到的。
他领一千家丁紧随在后,他们装备颇为复杂,有弓刀,钩镰枪,鎲钯,大棒等兵器。需要挥动的空间较大,队形不能太密,再说吴三桂也没有这种概念。
这些家丁。都是吴家苦心经营的结果。他们个个技艺出众,对吴家忠心耿耿。
单打独斗。吴三桂相信麾下可以与靖边军一比,然与他们对冲,吴三桂肯定是不敢的。就算加上后面二千宁远骑兵他也不敢,他们那种严整威势,一看就让人凛然。
而明军骑兵,也很少敢与清骑对冲,很多都需要车营的保护,这里面有人的缘故,也有马的缘故。论阵形密集,其实清国骑兵,远比明军骑兵严整,毕竟他们组织力更为高超,马匹更为优良。
不过现在他们阵型被火炮火箭打乱了,正是好欺负的时候!
“万胜!”
靖边军骑兵的风格,就是一开始就将马速放得快快的,他们狂飙电驰,有若滚滚铁流。
他们挟带碾碎一切的气势,却仍然保持严整阵列。
对面,cháo水般的清骑涌来,双方都加快速度,没有丝毫没有相让意思。
轰!
如两波汹涌的洪流,双方硬撞在一起!
明显可以看到,人马皆红的靖边军骑兵,一下冲入对面混乱松散的清骑阵列,有如烙铁轻松切开nǎi酪,一路将他们撞得马翻人仰,直接破开一条血路。
“好!”
王斗不由暗暗点头,自己的骑兵,总算练出来了。
“这,真是想不到。”
监军张若麒,明显的失态,原以为,王斗只铳炮厉害,没想到他的骑兵,也如此犀利!
rǔ峰山与黄土岭,山上的皇太极与多尔衮眼球一缩,靖边军这骑兵。
“不可能!”
豪格惊叫出声:“我大清的铁骑,竟不是王斗骑军的对手?这不可能!……对,肯定是火炮的缘故。”
济尔哈朗与英俄尔岱神情凝重之极:“靖边军的骑兵……以后这仗不好打了。”
王斗举起千里镜,人马互冲间,滚滚清骑后波,似乎有一杆正白旗的织金龙纛,龙纛的周边,都是他们jīng锐的巴牙喇。再看彼此交锋,一些清国骑兵,就要穿透过来。
他喝令道:“红夷大炮,对着他们后方轰打,再砸烂他们的队形。红夷小炮,对他们前锋轰打,勿让他们窜进神机营阵前。神机营火箭,再次准备发shè!”
虽然千里镜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王斗估计,那杆正白旗织金龙纛的主人,不是多尔衮,就是阿济格。看那龙纛,不是旗主的标志,应该是阿济格无疑。
如能用火炮打死他们一个郡王当然最好,便是不能如意,用火炮轰散他们后续骑兵也行,为大军留出一个回旋地。
而红夷小炮与火箭的攻击,又是阻止前锋清骑拥有回旋地。或是阻挡他们趁机攻向神机营的火箭阵地,毕竟现在还不到后军骑兵出动的时候。
……
硝烟夹着血腥味道,在乙等军的战车后方,一千二百人,三层的火铳兵,正连续不断对着战车前清骑轰打。
他们同样使用鸟铳传递战术,在他们身后不远,辎重营的数百个投弹手,正拼命朝前方扔去一**的万人敌。还有一些神shè手,同样找着机会,对他们军官或是强悍军士,扣动板机。
在排铳的连续击打下,汹涌到达这里的清军骑兵,伤亡惨重,难以越战车一步。
他们人马密集,又放不开马力,还多绕在战车前策马骑shè,对战车后的乙等军来说,己方shè出的铳弹,算是侧shè,打中率极高。
就算一些清骑下马步战,他们shè来的箭矢,扔来的一些武器,也比不上战车后密集的火力。
双方伤亡比。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这种战果。也让那些参战的乙等兵铳兵,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平复下来,想必战后。他们大部分都可成为强悍的军士。
火铳兵身后不远,又是一千二百严阵以待的乙等军枪兵,他们分为多波多层。个个帽儿盔,深红长身罩甲,臂手,圆领,黑绒包边或白绒包边,肩上没有红绒与绒球,尽是韩朝后营与钟显才右营的军士。
这些枪兵后方不远,就是韩朝与钟显才的中军部位,在这里。还有两个总的甲等军战士,四个总的乙等军战士。
中军位置的丘陵上,韩朝与钟显才。都持着千里镜凝神眺望自家车阵。他们身旁,有着营部各官。还有各待令千总。
从靖边堡时代到现在,韩朝越发沉稳了,他的身后,站着营部镇抚官黄仕汴,抚慰官李金珮。黄仕汴的招牌就是面无表情,李金珮则是笑容和蔼,二人在舜乡堡时,就与韩朝撘挡,现在仍是,算是老撘挡了。
放下千里镜,韩朝对身旁的钟显才说道:“贼奴颓势己现,若令枪兵出战,该波贼骑定然溃败!”
钟显才说道:“韩大哥高见,我也是这样想的。”
就在这时,号旗手来报,中军大部的大将军传来命令旗号,令枪兵出战,韩朝与钟显才互视一眼,都是点头。
韩朝喝道:“擂鼓,吹长声喇叭,枪兵出击!”
右营后部乙总丁队一甲,甲长赵荣晟暗暗着急,心中狂叫:怎么还不轮到枪兵出战,怎么还不轮到自己出战?看前方铳兵打得热闹,他心中只有羡慕,战斗的基因在体内极度燃烧。
而在他身旁,甲内各兵同样非常期盼,看前方医士,有时抬下一些中箭较重兄弟,或是被鞑子标枪,铁骨朵等重伤者,甚至阵亡的战士,又感到莫名紧张。
韩铠徽与刘烈二人,不时拳头握紧,又松开,又握紧。武定国仍然yīn沉着脸,没有表情,小兵陈宠,则不时呼气,吸气,胸脯急促地起伏着。牟大昌蜡黄的脸看不出神情,不过他的眼睛,瞪到最大。
赵荣晟与牟大昌一左一右,以甲长及伍长分居于队列左右,用最强悍的军士,护住甲列两翼。
他们这一甲,处于队的最前列,一甲后面,就是丁队的二甲,三甲,四甲,五甲。
队官孙学圣,紧握着自己的破甲长锥枪,站在队列的左上侧,他的身旁,护卫李淞,持着刀盾而立。
然后他们丁队的左下翼,就是乙总的丙队长枪兵,右下翼,则是友总一队长枪兵。
因为铳兵与枪兵分战,所以一总枪兵只有两队一百人,一千二百的乙等军枪兵,共分为二层,每层六总六百人。
他们的军阵分布,便是一个个三叠阵,有若一个个品字形,一队枪兵为前锋,然后两队枪兵分居两翼,这样前锋突击,两翼就可以接应包抄。
他们的战术,大体如戚家军作战:“……第一层战酣,擂鼓,少缓,又擂鼓,第二层急急冲过前层接战,前层少整队伍。鼓又少缓,又擂鼓,第一层又冲过第二层之前接战,原二层少整队伍……”
如此一层一波的接替,让肉搏兵有个喘息休整的机会,也使更多生力军投入作战。
因为这古时冷兵器作战,对体力消耗极大,再强壮的军士,一般只能坚持个几分钟,或十几分钟。若体力不支,一身武技便难以发挥,这不比铳兵,只要有扣动板机的力气便好。
把总官黄蔚,领着总部各官,站在乙总丁队与丙队左侧。
后部千总田启明,站在两个品字军阵正下方,亲自督促作战。
看着前方的战事,田启明也是暗想,看情况,该轮到枪兵了吧?
作为旧军加入靖边军的军官,其实田启明等人,对军功更为热切。当年田启明为队官时,曾在石桥之战打出风彩,此后一发不可收拾。他也步步高升,从队官升上千总,与往rì上锋田志觉齐名,更达到了老上级,州城千总田昌国的地步,而且含金量更高。
此时前方的后部铳兵作战,是由副千总,甲总把总指挥,田启明亲自监督部内长枪兵,自然也再想表现一番。
正在期盼,忽听步阵中军传来鼓声,田启明暗叫声:“好!”
呛啷一声龙吟,他一把抽出自己兵器,喝令道:“长枪兵准备!”
“枪兵准备!”
“准备作战!”
他的命令,一波一波的传下去。
而前方,cháo水般的火铳兵退了下来,那些辎兵们,也用力的将战车推开,留下枪兵们出击通道。
所有的长枪兵们,都下意识握紧自己的长枪。
很快的,中军位置,一声尖利的天鹅声响起。
丁队上下,从队官孙学圣,到甲长赵荣晟,罗良佐,到小兵韩铠徽,都握紧兵器,吼道:“杀!”
雄壮的呼啸中,中军及各部呼应的大鼓敲得震天响。
突然鼓声一紧,连田启明等千总,赵荣晟等军士,开始跑动。
密密的破甲长锥枪,密密的鲜红衣甲,密密的八瓣帽儿铁尖盔,闪亮的臂手,他们军阵严整,如墙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