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逼向松山
各种口音议论声不绝,等到开饭时,众人在靖边军将士虎视眈眈下,有些新鲜的一一排队领取自己饭食。
一张比海碗还大的大饼递来,右手的碗伸出去,一大勺滚热的肉汤倒来,立时一个大碗装得满满的。浓浓的肉汤中,上面肉块清楚可见,还浮着葱蒜等调料,众人兴奋不己,这是很多人过年才有的伙食啊。
有些不安份,想插队或是抢夺他人伙食的青皮,维持纪律的靖边军战士,则毫不留情皮鞭抽来,军棍敲来,打得他们哭爹喊娘,连声求饶。旁人看得哄笑,个个兴灾乐祸,在靖边军大爷面前,还想持强凌弱?也不看看场合,真是自讨苦吃。
欢声笑语中,各民夫军壮,依同乡同队,一个个找地方蹲好,唏哩呼噜的狼吞虎咽。很多人一边吃一边赞叹,没想到随军到口外,还可以过上这样的好rì子。
孙三杰领着辎重营各将在旁默默注视,见各人吃饱,一挥手,营中各赞画书吏会意,纷纷喝道:“开工了开工了,吃饱了就赶快干活,收工后还有工钱发下。”
“干活干活。”
各队的队头队副也是纷纷吆喝,各民夫军壮吃个肚饱,个个心满意足,都站起身来,干劲十足的开工干活。
长岭山自山腰起,己经随施工图纸用石灰撒出一道道白线,各队民夫,在辎重营各赞画书吏带领下。分工包段,负责自己一方便可。
服役的民夫们,大多有一把力气,众人喊着号子。挥舞自己的锄头铁镐,不断的用力挖壕掘土。还有人挑着簸箕、箩筐,负责担土的,又有筑墙之人,使用夹板,投土于板内,以杵极力夯筑,囊囊声响不断。场面热火朝天。
由于干活都是分工包段,不得顺意走动,加之情报司人员密切关注,就算这里面有奴贼细作。孙三杰也不担心,不虑长岭山防线会被奴窥探知晓。
由于干活人员众多,因此不到申时,整座山层层叠叠的矮墙壕沟己经挖好修好。
到这个时候,山上的布置。由辎重营将士进行,就不需要这些民夫军壮了。
他们发了工钱,提前吃了晚饭,全部遣送走了。这让施工的民夫们极为遗憾,恨不得多干几天活啊。
当rì。长岭山防线基本设置完毕,王斗巡视后表示满意。这是一个比巨鹿防线还恐怖的地方,若奴攻山,定让此地成为绞肉机,让他们流尽最后一滴血!
第二rì,蓟辽总督洪承畴,领着庞大的官将人数到达长岭山,全都齐整的吓了一大跳,这还是长岭山吗?一rì不见,长岭山变成这个样子,这种防线,也太恐怖了吧?
却见……
整座山的树木杂草,全部清除干净,使得山上山下,视线极为清楚。
开始从山脚往上走,这山,似乎变得更平缓了,路更好走了,众人开始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这不是方便敌人进攻吗?
依各人想法,山坡应该弄得越崎岖越好不是?洪承畴也不明询问,王斗解释,这是让鞑子在这段山地尽量集兵,以便山上火炮更好集中杀伤。
众人集体哦了一声,随后心头涌起寒意,不明白的人第一个反应,也是认为山坡平缓,便于己方进攻。自然大大的,在这段坡地布置重兵,却没想到成为山上火炮的靶子。
这种心理虽然简单,但却毒辣非常,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啊。
随后快到山腰处,坡地就不好走了,到处是深深的壕沟陷阱,壕沟下,皆有尖锐的木刺,让人望之心寒,万一掉下去,定然成为肉串。
而且这些壕沟陷阱掩饰得颇为巧妙,前面都有一道缓缓的矮墙或是土堆遮掩,视线从后看不清,不过一跳过去的后果……
而且更毒的是,这些壕沟陷阱都是连环套,跳过一个还有另一个,有时连着七、八个,不摔死也要累死。
这些壕沟陷阱,还都是不规则的,在各个坡地间呈之字形,使得各处坡地极为难行。若以盾车掩护,真是徒之奈何,前不是,退不是,左不是,右不是,不挖开无数矮墙,不填好无量壕沟,就别想逼到前面去。
看着伪装巧妙,却又深深令人恐惧的壕沟,还有下面的尖锐木刺,除了杨国柱,便骄狂若蓟镇总兵白广恩,都下意识离王斗远一些,这家伙,太yīn毒了,麾下也都什么人?这种鬼点子也想出,不是人啊。
当然,若坡地全是陷井壕沟,敌方不好进,己方也不好出,有违靖边军守中有战的原则,所以长岭山东南,东北处的坡地,都各留五条平坦的通道进出。
十条通道,各约宽二十步,从山下直达山腰处,没有任何障碍,方便敌人进攻,也使他们蜂拥挤成一团,成为shè手们的良好目标。可用最少的兵力守护,却可以获得最大的战果,靖边军将士若出击,也可从十条通道出击。
这是第一波矮墙壕沟前的布置,到达第一道矮墙前时,就见前面忽然陡峭了。可以看出,该段山坡明显被改造过,沿着山体从北到东,从南到西,全部削成斜坡形。
斜坡上,一道不高的矮墙耸立,约只到各人胸口处,不过却夯筑得非常厚实,矮墙后的士兵,可以依托矮墙对前方的目标进行shè击。
连斜坡带矮墙,该墙事实高约二丈,矮墙前有一道深深的大壕沟,前又有两道小壕沟环绕。大壕沟深一丈,宽一丈,小壕沟深半丈,宽半丈,壕下皆置尖利木刺。木刺前端用火烤过,尖硬无比。
三道壕沟,间隔二步,之间平地上。皆层层置放狼牙怪石般的拒马鹿砦,上面尖利的倒刺,有若要择人而噬。
前rì王斗说每三道矮墙壕沟为一波防线,虏人每攻一道矮墙,便要面对上下三道火力猛烈打击,众人还不明白怎么个打击法。此时一看吓一跳,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看到实景,才明白王斗说的是怎么回事。
空口说远没有亲眼所见来得震慑,就见该道矮墙不远后又有一道斜波,斜坡上有墙(当然。墙前就没有壕沟了),随后又有斜坡,又有矮墙。三道矮墙,顺着山势,一道比一道高。一**耸立在众人眼前。
看着三道斜坡矮墙,众人算明白了什么叫上下三道,立体式火力打击。
此时靖边军辎重营己经入驻长岭山,看他们肃然齐整。jīng悍非常的样子,这样的战士。定然毫不畏惧,血战不退。他们当中火铳手持着厚实jīng工的鸟铳。想象他们从三道矮墙同时shè击……众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众人猜得到,就算自己领军进攻,第一个反应,也是注视与逼向第一道矮墙,应对矮墙后士兵的攻击。
却想不到头上还有两道矮墙的士兵,正冷冷地看着自己,用他们那犀利的鸟铳从头上瞄着自己,确实顾下不能顾上,顾上不能顾下,再不时扔个万人敌或灰瓶弹下来,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啊。
众人叹服,单单眼前的布置,看来简单,但仔细一想,颇有非凡之处。当中随同各官将,有自认守寨防御出众的,然心中防御之策,与眼前的防御体系一比,何止差了里许?
看来前rì忠勇伯说得保守了,单单攻这三道矮墙,怕虏贼死两万人都攻不下。
大同总兵王朴,神机营前营副将符应崇张着嘴吸气,东协总兵曹变蛟与前屯卫总兵王廷臣,则兴奋的交头接耳,决定回去后,五道岭的自家防线,也照搬长岭山布置。
洪承畴看着前方通道两侧沉吟,该处通道,有若一个张开的幽暗大嘴,左右不远都有两道凸墙拱卫。可以想象,若奴攻击该通道,就要面对两端火力的侧面打击,再配上火炮,这个通道,就是一处吞噬血肉之地。
而且凸墙前端尖锐,竟连马面似的死角也没有。放眼前方数道矮墙,皆凹凹凸凸,有若一个复杂的齿轮图案,与大明城池传统的四四面面防线,颇为不同。
众官将皆对这种防务赞叹,各人由通道进入内中,往右面走了数步,进入第二道矮墙,又往左面走了十数步,进入第三道矮墙之后,这是一处较为平缓的坡地,约有数十步之宽。
在这里,一些忙碌的军士,正用石头造砌许多整齐的小房子,作为士兵的屯兵及休息之处。
不过让众人不明白的是,各房的前方,顶上,堆着密密麻麻的土袋,还有众多的簸箕与箩筐,同样装满泥土,在空地上叠成一排一排的。
众人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王斗解释说是为了防止红夷大炮跳弹的。
众人集体哦了一声,很多人眼睛咕噜噜转动,土袋与箩筐盛土,可以防止跳弹?忠勇伯又让众人长了见识啊。
众人继续行进,坡地后方,又是壕沟矮墙,与先前防线一样。
连续三波后,快到山顶时,看到一个正在修建的炮台,炮台建在山石凸出处,视野开阔,从这里可以附视全山,料想在这里开炮,定可以有效对山脚,或是平川处的敌人压制轰击。
随后众人到了山顶,长岭山山顶颇宽颇长,还有些起伏,由几个小山岭合成,所以称为长岭山。在这里,围绕火路墩前后,众多的靖边军辎重营战士,正在忙碌地建造城寨。
众人呼口气,终于见到自己熟悉的城寨工事了……不过,似乎又有所不同。
靖边军山岭的城寨,寨墙,寨门,居所,多在用大块坚固山石修砌,寨墙好象也凹凹凸凸的,每隔一段距离,还在修建塔楼,料想必形成交叉火力多重打击。
不过这个工程浩大,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完工的,好在前方防线建成,后方的城寨,却可以从容不迫了。
主寨之内,还将建许多粮仓,作为靖边军的屯粮之所。
看那些粮仓规划庞大的样子,似乎可以囤积许多粮草。一时间,蓟辽总督洪承畴,辽东巡抚邱民仰,监军张若麒等人,都动了心思,长岭山防线如此坚固,将一部分粮秣积于此地,很不错啊。
众人最后又到山的东北处,那边同样有多道矮墙壕沟,顺着河流,蜿蜒到山的西北面。而西北面,则依地势,砌了数道石墙,敌若从该处爬上,被留守的士兵击中,不是打死,也是摔死的下场。
一一看完整座长岭山的防线,看着面目全非的山地,众人心中都不知什么滋味。
短短时rì,该座山岭,己经成为一方恐怖险恶之地,可以肯定的是,若奴贼强攻此地,定然yù哭无泪,流尽鲜血。
众人有一种感觉,随着忠勇伯的崛起到来,大明未来的战略战术,越发不同了。
……
长岭山防线,得到巡哨各人的一致赞赏,不论文官武将,众人都认为,此地固若金汤,将成为护卫后路的重要保障。五道岭诸地,大可以效防本处,设立城寨防线。
二十六rì,东协总兵曹变蛟,前屯卫总兵王廷臣麾下新军留守五道岭。
二位总兵与辽东总兵刘肇基,协同总巡立功参将窦承烈,杏山路副将郑一麟诸人,又有辽东守军二万余,驻于杏山堡、大兴堡、东青堡内外周边,与长岭山的靖边军辎兵一起,为入援大军守住后路。
曹变蛟、王廷臣二人,在五道岭,同样征集大量的民夫军壮挖壕筑墙,依地形地势,仿效长岭山之举。为此,靖边军辎重营,支援了二位总兵不少人才,为他们勘测地形,描绘图纸等。
随后,大量民夫军壮来来往往,在五道岭各处破土动工。明军之举,清军似乎也有察觉到,侦骑不断前来sāo扰,双方展开了一场侦察与反侦察战。
明军哨骑回报,奴贼在离五道岭十几里的女儿河北岸,似乎也在大兴土木,似有重大密谋。
由于奴骑充斥河水两岸,明军哨骑难以逼近,也得不到具体情报结果。
崇祯十四年七月二十九rì,后路事定。
当rì,蓟辽总督洪承畴,监军张若麒,监军王承恩,随同征虏将军,忠勇伯王斗,宣府总兵杨国柱,大同总兵王朴,援剿总兵左光先,山海关总兵马科,蓟镇总兵白广恩,密云总兵唐通,神机营前营副将符应崇,步骑炮军交加,尽起大军,浩浩荡荡逼向松山。
明军军容极盛,连此时身在松山的山西总兵李辅明,宁远总兵吴三桂在内,计有大军十五万众,浩瀚人马,似乎直达天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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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 群凶云集
崇祯十四年七月二十九rì,明军自杏山进军松山当rì,锦州南面rǔ峰山。
rǔ峰山源于女娲补天的传说,历史上清取得政权后,rǔ峰山又被命名为罕王殿山。来源于当年努尔哈赤逃难,逃到峰顶一块巨石上连困带累睡着,传闻这块巨石就是女娲补天剩下的一块灵石。
因为这个原由,后来清政权将这块巨石命名罕王殿,rǔ峰山就成罕王殿山了。
其实应该是憨王殿山,老奴自立称汗王,明人谐音翻译过来,称之为憨王,不知为何成为罕王。或许便如红衣大炮一样,明人可称之为红夷大炮的,杀胡口也变成杀虎口。
rǔ峰山由无数大小丘陵山岭合成,面朝锦州一面,大多地势平缓。面对松山一面,同样山岭起伏,丘陵不断,不过快到主蜂时,山势略显陡峭,且岭前多荒草山石,只可行jīng锐步军,不可行骑军与战车。
此时rǔ峰山东侧数百米的山脊上,女娲补天处三块险峻的巨石耸立,有若擎天柱般傲然不倒。
巨石旁,一杆高大的黄龙大伞高高撑起,大伞下,站着一个极肥极胖的清国男子,正是清国皇帝皇太极。明人称之为黄台吉,或是洪太,小憨王不等。
此时的皇太极,正对着山下的松山堡处眺望,不知在凝神细想着什么。
大伞旁边,则站着满满的清国王公贵族,各旗旗主。固山额真,贝勒王爷不等。烈rì爆晒下,各人汗流浃背,但都不敢稍动。随他们小憨王样子,都往山顶下眺望。
而沿着山脊处,又布满了清国jīng锐的巴牙喇营军士与葛布什贤战士,密密旌旗猎猎。
凝神良久,皇太极冷然问道:“洪承畴,王斗他们,由杏山进军了吗?”
镶蓝旗主济尔哈朗排众而出,来到皇太极身旁跪下。回答道:“回皇上,正是。”
他说道:“哨骑回报,明国兵威极盛,浩瀚人马。步,骑,炮交加,人数超过十万人。”
“他们终于来了。”
清国皇帝眼中寒光闪动,又转首看向身旁的巨石。
因为老奴之故。清国上下,将rǔ峰山视为神山,将三块石视为神石。此时皇太极看着巨石,也不知是否祈求“神山”护佑。还是祈求祖宗英灵护佑,在将要与明军的大战中。胜利大捷。
看了巨石良久,皇太极眼神莫名。他淡然道:“回山城,商议应对军务。”
鼓乐声中,皇太极开始摆驾,沿着平缓的山脊山岭,往rǔ峰山东面奔去。
他说的山城,却是离rǔ峰山主峰东侧数里的一处原明军堡垒。
那是一座石筑山城,城池依山势而建,城内平坦,城外则多山崖。站在山城处,北可观锦州,南可瞻松山,放眼望去,松杏各堡,各处墩台,尽收眼底。
rǔ峰山为锦州城屏障,山城又为rǔ峰山屏障,地利地势极为重要。不过该城有一个缺陷,若大军从rǔ峰山北面进攻,则堡垒难守,清人围困锦州多时,该处山城早被清军占去,反作他们盘据要处。
两天前,皇太极领jīng锐亲军急驰到达锦州时,他巡视锦州、松山各地,便将该城作为自己行营要地。
一路行去,此时的rǔ峰山己经大变样。
山上山下,原本少树木,多荒草,此时那些树木或荒草,己经全部砍光或是拔除烧光。此举一是增强山上守军的视野,利于于大军防守,二也是防止明军用放火烧山之计。
九边的明军,每年有出塞烧荒的传统,每每在草原上大力放火。放火烧山什么,对他们来说很有心得的,若山上荒草不除,他们攻山前放一把火,这天干物燥的,山上的清军要全部成为烤鸡……
除了山岭各处光秃秃的,便是面向南面,如松山堡各处,顺着山岭丘陵,围着主峰各处,挖了数不清的浅沟深沟壕沟,筑了数不胜数的土墙石墙。
这些土墙壕沟,各岭处陡处缓处均有分布,大体是两沟三墙式。
就是一道墙前两道壕沟,每道墙离了不到两百步,便于相互支援。很多石墙土墙都是就地取材,用石块加黏土砌成各道墙垒,有些石墙,甚至蔓延长达十数里之多。
在清军的苦心经营下,整座rǔ峰山,己经成为一座战争要塞。放眼望去,旌旗遍布,刁斗传习,人叫马嘶。密密麻麻的帐篷,寨子,似乎铺满整座山脉。
清军占据rǔ峰山,便占据地利,北据雄山,南俯川原丘陵,有若一头远古巨兽冷冷俯视。他们盘据进入锦州要地,不攻下rǔ峰山,就休想进入锦州半步。而据雄山,明军若攻此山,怕要撞得头破血流,伤亡惨重。
皇太极策马而行,双目漠然,似乎没有丝毫人类感情,他双目扫过rǔ峰山的南北。
南面,是要塞之地,北面岭下丘陵盘地平缓处,则是屯兵之所。特别沙河沟等地,一直到女儿河边,到女儿河与小凌河的交汇处,更是连绵的军营旗帜。
视线越过,往更东北去,又是石门山,石家岭等山地。
这些山地的东面,小凌河蜿蜒流出,小凌河北岸,就是紫荆山,磨盘山诸山地。此时那些地方,同样驻扎了清国守军,防止明军攻击大凌河堡等要地。
很快的,清国君臣,就来到山城处。
……
该山城不大,东西约长一百多步,南北宽约七十多步,城墙皆以石块垒砌,只城的东面有门。一杆十数丈高的龙旗大旄,在城中迎风猎猎作响。
因为该山城作为清国皇帝的行营之所,所以城内己经装饰一新。
特别原守备大厅,作为皇帝下榻之处,屋内都换上了黄花梨桌椅,地板上更铺着厚厚的jīng细羊毛地毯,四壁还挂上象征满洲人图腾的五颜六sè挂毯,显得富丽堂皇。
皇太极进入行宫后,高居在镶嵌了宝石与黄金的銮座宽椅之上,眼神锐利,仿佛神祗一般,俯视居于下方两边满满的清国各臣们。此次大战,除了索尼等少数巴克什留守盛京外,余者满,蒙,汉各旗大臣,都随皇太极出征,清国境内,可说倾国而来。
看皇帝神情严肃,下面各臣,也依满蒙汉排列,各自身份地位,一一肃立站好。
满洲八旗虽言各旗平等,事实上,各旗地位高低不同。正黄,镶黄,正白,正蓝,镶白,正红,镶红,镶蓝,就是他们身份由高到低的排列顺序。
至于蒙八旗与汉八旗,在蒙、汉八旗成立之前,他们是八旗满洲各贝勒的属人。
在蒙、汉八旗与八旗满洲分离之后,其固山额真、梅勒章京对原八旗满洲旗主、亲王、郡王、贝勒的隶属关系,依然原封不动地保存下来,并未因此而稍有变更。
他们的地位,都低于八旗满洲各旗主。
此时在屋内,属八旗体系的二十四旗各旗主,固山额真全部到达。
八旗满洲记有正黄旗旗主、固山额真阿山。
镶黄旗旗主、固山额真拜音图。
正白旗旗主,固山额真多尔衮
镶蓝旗旗主,固山额真济尔哈朗。
镶红旗旗主,固山额真杜度。
镶白旗旗主,固山额真多铎。
正蓝旗旗主,固山额真豪格。
正红旗旗主,固山额真代善。
八旗蒙古有正黄旗固山额真阿代、镶黄旗固山额真**、正红旗固山额真恩格图、镶红旗固山额真布颜代、正白旗固山额真伊拜、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正蓝旗固山额真吴赖、镶蓝旗固山额真扈什布。
八旗汉军有正黄旗固山额真耿仲明、镶黄旗固山额真马光远、正红旗固山额真孔有德、镶蓝旗固山额真尚可喜、正白旗固山额真石廷柱、镶红旗固山额真刘之源、正蓝旗固山额真祖泽润、镶白旗固山额真吴守进。
没有例外的,八旗蒙古与八旗汉军各旗,只都有固山额真没有旗主。
八旗蒙古各旗,更只有阿代、恩格图、布颜代、**四人为蒙古人,余者皆以满洲人出任。
因为王斗影响,八旗汉军比历史上编建得早,所以历史上某些固山额真此时却没有出任。只有刘之源、祖泽润、吴守进三人与历史上相同,不过所隶旗sè却不相同。
祖泽润为正蓝旗固山额真,却是皇太极考虑到祖泽润为祖大寿长子原故。他一直在召降祖大寿,此时更重兵围困锦州城,以其子为汉军旗某一旗固山额真,此为一石数鸟之计。
至于刘之源与吴守进,除去二人屡立战功,也是二人对火器炮战颇为jīng通的原故。皇太极现在对火器充满兴趣,编建八旗汉军,也是为了对抗王斗的铳炮战阵。
不但如此,屋内除了这些清国各旗旗主,固山额真,还有朝中王公贝勒,朝内治事大臣云集。
如隶属镶白旗的饶余贝勒阿巴泰,镶黄旗固山额真拜音图之弟,辅国将军巩阿岱、锡翰等,都察院参政张存仁、祖可法、段学孔、盛忠诸人。
又有外藩蒙古各部,如土默特右旗固山额真俄木布楚虎尔,土默特左旗的固山额真善巴,内外喀喇沁、察哈尔、科尔沁左右翼中旗、敖汉、阿禄诸旗王爷贝勒。
甚至还有外扎萨克蒙古(后世外蒙古境内)各旗或部落兵马赶来助战,朝鲜国也遣来一万兵马献媚主子,使得清国此次锦州之战,声势极为浩大。(未完待续。。)
第441章 前沿
皇太极端坐位上,环视屋内肃立众臣,他首先将目光注视到锦州前线总指挥,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头上:“郑亲王,锦州之事由你主导,布置如何,你为众臣说说吧。(]当然,不是说一个牛录就是二、三百人,而是说每一户出一个壮丁,“丁”按古时的说法,就是16岁到60岁的成年男子。
一般而言,一户都有几口人,内有丁数不等,有时二、三丁,有时五、六丁,视各户男人的生育能力。所以清国每牛录人口,有二、三百户,一般在一千口到二千口人不等。
在清国中,当兵的称旗丁,分披甲旗丁,未披甲旗丁。暂不当兵的叫做“余丁”或者“闲散”,他们也可以跟随出战,作为跟役一种,地位高过那些奴隶阿哈们。
每牛录二、三百丁都是兵,可不可以披甲,就看各兵能力了。不过清国男子从十岁开始,每三年就有参加考试,达标就为守兵(步甲),享有军饷,享有盔甲,随后考核到马甲,巴牙喇不等。
各牛录中,甲兵比例还是很高的,毕竟作为旗丁,成年当兵,他们从十岁起就考核,到十六岁,十八岁,二十岁还不能披甲,在周遭尚武的气氛中,也太丢人了。( ]
武英郡王阿济格。也对豪格言语表示支持,他同样对明军轻蔑,现又与豪格交好——在皇太极授意下。豪格不断拉拢多尔衮的大哥阿济格。
阿济格这人脾气粗暴。打仗厉害,对权术却一窍不通。他一直对弟弟多尔衮取代自己为正白旗旗主不满,豪格不断示好下,他立时投靠了过去,豪格说的言语同样合自己胃口,所以他立时站到豪格这一边。
皇太极看着这两个粗线条之辈,只有叹气,今时不同往rì啊,他们若还如此,清国jīng锐,将在锦州城下毁于一旦。
阿济格不要紧,自己的儿子豪格,什么时候才能成熟?自己的苦心,未来是否会成为一场空?
好在大臣英额尔岱这时出列道:“奴才认为郑亲王说得有理,锦州之战,需得谨慎。明兵甚多甚锐,不可速战,否则万一有失,为之奈何?所以奴才以为,可环松山而战,步步依山险防御,消耗明军锐气,待其食尽,当可挫其锋锐,在事有功。”
皇太极点头,英俄尔岱向来受他器重,本身也很有才能,特别长于理财和外交,几次出使朝鲜,都获得圆满结果,让自己无后顾之忧,全力对付大明。
此次朝鲜国出兵一万,供应大量的粮秣,也是英俄尔岱努力结果。
因为英俄尔岱的才华,所以皇太极特令英俄尔岱为户部承政,担任次战大军的钱粮总理重任,此时他说的话,也暗合自己稳重之议,他赞道:“他塔喇承政勤于职事,真是老成历练,当为众卿之表率。”
随后皇太极目光望向正红旗主代善,这个老不死的一直沉默,对代善,皇太极心下是忌惮的。
这个老不死的虽退居幕后多年,然统兵出征咤叱风云三十年,在八旗王公中,资历最老,地位最高,又有硕托、瓦克达、阿达礼、罗洛浑、满达海等一大批封授王公爵位的儿孙,势力庞杂无比,本身也有大贝勒之称。
崇德元年,迫于他的威望,自己不得不封其为和硕兄礼亲王,虽多次打压,代善也表示恭顺老实,自居臣僚。不过内心深处,皇太极一直对其放心不下。
他虽然越来越老态龙钟,不过就是一直不死,皇太极内心的戒备,也一直不去,此时他淡淡道:“和硕兄礼亲王也说说,明军到后,这仗要怎么打。”
代善咳嗽一声,温言说道:“郑亲王军略布置没有问题,我八旗大军一居rǔ峰山,一居黄土岭,一居毛家沟,就象几把大钳子,狠狠夹住明军前往锦州的道路,阻止他们救援。”
“各山壕沟石墙颇多,依着险要工事,定能大大消耗明军战力锐气。又有白庙堡大军,将来待明军气丧,就可以渡过女儿何,进攻杏山,截断明军粮道。我八旗军长于野战,到时明军气丧会战,就能一鼓而胜,奠定皇上万世不表的基业。”
皇太极点头,不置可否,最后用复杂的眼神看向多尔衮。
这个原来的睿亲王,经自己几次打压,将其由亲王降为郡王,又寻到他弟弟多铎的错,将其由豫亲王降为贝勒,目前看来,他们老实不少,也屡次上奏提出自己的作战设想方略。
他说道:“睿郡王也说说吧。”
多尔衮恭敬道:“是,皇上。”
他说道:“奴才赞同他塔喇承政的意见,明军势大,又兵威正锐,先避其锋芒,用山险工事耗其锐气是正举。他们数十万大军。这粮草一天需要多少?若长期相持。怕明国之内非议立起,待其气丧食尽,大清兵就有可趁之机。我国虽然粮草供应也难。不过上下一心,比起明国来说,我师优势就多了不少。”
多铎奇怪地看了哥哥一眼。最近多尔衮活跃不少,对皇太极也表现恭敬。多铎猜不透多尔衮内心想法,不过他向以多尔衮马首是瞻,此时连连出声附合。
只有阿济格哼了一声,冷冷地看了多尔衮与多铎一眼,对这两个弟弟,他一点好感也没有。
随后各臣纷纷赞同,都言明兵甚多,如若速决。恐怕力有不及,采用环松山而营,以待食尽的战术不错。
皇太极淡然听着。心中己有定议。这时正黄旗巴牙喇纛章京图赖匆匆进来,言明人大军己到。正源源不断汇于松山堡旁。
屋内sāo动起来,皇太极冷哼一声,眼中shè出寒光:“明军终于到了吗?各位臣工,都随朕去看看!”
……
众人急急来到山城之上,该地山城选址极为适当,站在城墙上,松杏各处,一览无余。
烈rì下,腾腾热气上涌,让视线似乎有点变得扭曲,众人举目往南看去,就见一片人海,正缓缓移动而来。
明军尚红,松山附近,也是低矮山岭丘陵起伏,所以这片红sè的人海移动时,在阳光的照耀下,便如波光鳞鳞的湖泊与海洋,一浪一浪的涌动。
自皇太极下,众人无不吸了一口冷气,人言此次明军兵威极盛,听着还不感觉如何,此时亲见,才发觉事实如此。此次的明军,确实与往年不一样,并不只是哨骑与济尔哈朗等人随口乱说。
连狂傲的豪格与阿济格也是哑口无言,看得有些目瞪口呆,随后又咬牙切齿,脸上神情狰狞。
在这片人海前,是密密奔腾的哨骑与夜不收,他们吸引了山城众人一会注意,随后又将目光放到他们大阵上。
看得出,明军是齐头并进,结阵而来,他们由无数的大小阵列合成,骑兵在前,步军在后,都随行军鼓点有节奏移动。放眼望去,无尽的红甲,无穷的长枪火铳,旌旗密密,真是大军如海,似要要达天边尽头。
他们越移越近,沉重的马蹄声,脚步声,似乎山城上的人都可以听到,震撼着众人心灵。
忽然皇太极目光一凝,就见一片晃动的海洋旗号中,几面载于大车上的大纛旗分外醒目,有如鹤立鸡群一般。
他手一伸,一根千里镜放在他的手中,没错,就是千里镜。当年孔有德投敌,军中有几根佛郎机人使用的千里镜,被他作为宝贝献给清国皇帝。
拿到千里镜后,皇太极认为此为军国利器,也派工匠仿制,并从大明境内秘密收罗。不过技术人才有限,大明也极力控制,所以打制收罗不多,有限的一些千里镜,都作为珍贵器物,赏赐给旗中得宠的旗主王公们。
此时皇太极持镜眺望,他们中有千里镜的,也有样学样,都往明军阵地看去。
皇太极看得清楚,明军中,有四杆巨大并列的大纛旗,其中一杆略矮,余者一样巨大。
这些大纛旗,都载于大车之上,用健马拉之。大纛旗后,是众多的大鼓车,此时鼓手正在敲击,然后众军随着震人心魂的鼓点前进,怪不得此次明军军阵特别不同,原来有这些大纛车与鼓车之功。
皇太极更死死看在一面巨大的浪涛rì月旗上,便不说得到的情报,就是从自己第一感觉上,也知道这便是王斗的帅旗。
王斗此人每每出人意表,他的大纛旗一出,便给人激情似火的感觉,就如他的靖边军一样与众不同。
皇太极双目锐利,此人,便是自己锦州之战的最大敌人!
不但皇太极,山城上有千里镜之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注视在王斗的大纛旗之上,个个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啖其肉。
良久,皇太极叹道:“此次明军确是势大,与往rì不同!”
他心中复杂,崇德四年起,明国便大举练兵,果然兵马战力显著提高,相对之下,己方的清国,却没有这个财力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看来要入主中原,任重而道远。
济尔哈朗,阿巴泰,代善诸人也神情严肃,说道:“人言洪承畴善于用兵,观其军阵行列,信然如此。加之有明国忠勇伯王斗在,锦州之战,我大清国不容乐观,将士需有必死之心,方能得胜!”
……
当rì,明军到达松山,与松山守将官兵,还有先前支援的山西总兵李辅明,宁远总兵吴三桂汇合,随后大军扎营。
松山堡的地形,是处于低洼地带,本来松山堡东面十里的黄土岭,还有东南几里远的松山山地,都是大军良好的扎营地带。
不过这几处现在都被清军战据,他们深营密寨,相互间形成密切声援。吴三桂等人尝试攻击,都难以攻下,反而折损一些兵马,便按兵不动,扎营松山堡外,静待大军来临。
此时大军汇合,依洪承畴在杏山时的方略布局,此时清人布置实际,明军步骑在松山堡与rǔ峰山之间,还有松山堡的东、西、北三面扎营,形成一个环松山城的布局。
明军扎营后,阵营威雄,看得山城上的皇太极叹服不己,洪承畴阵营严整,确是治兵有方。他们的布置,毫无漏洞可言,整个防守部署严整,十分细密。
此次明军集师而来,确是大清国劲敌!
大军扎营,此时己是午后申时,大明各官将顾不得休息,冒着烈rì,在护卫环护下,前往rǔ峰山诸地近前,窥探清人布置。
王斗手持千里镜眺望,看着rǔ峰山等地,良久,心中暗赞,八旗军自老奴起,行军打猎,冬则立栅,夏则掘壕,对挖掘壕沟可说极有心得。此次的锦州之战,更将他们的挖壕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虽靖边军夜不收有情报传来,不过亲眼所见清军挖的壕沟,王斗还是叹服。
他们的壕沟,壕上有桩,桩上有绳,绳上有铃,铃边有犬,条条防线布置得十分严密。怪不得祖大寿被困锦州后,接连突击多次,都冲不出清军挖掘的壕沟防线。
一次世界大战的堑壕战,也不过比这好一点罢了。
第442章 黄土岭之战(上)
明军扎营后,同样在营地四周挖掘深壕,设立木栅。
松山与rǔ峰山战云密布,山上山下,皆是旌旗遍布,充斥着浓浓的战场气氛。
当rì除双方一些哨骑出来窥探,相互追南逐北外,大体无事,都在为面临的战事作紧张准备。
夜幕慢慢降临,双方的军队,都开始生火造饭,明军各大营地,大队大队的辅兵辎兵火兵们,也挑着自己水桶,到有水源之处取水。松山堡边上,没有明显的大河流,不过处于低洼地带,地下水资源还是丰富的,只要深挖水井,还是可以取到水。
只是粮草暂时还好,十几万大军的饮水问题,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夺到临近河流地带。
人叫马嘶中,各地一片忙碌,除了挑水造饭之人,还有庞大的车队,连续不断的从杏山等地往松山大营运粮。
前线大军的粮草供应,每天都是天文数字,所以就见从南到北的道路上,运粮的民夫,各辎重营的军士,络绎不绝。
运粮的人中,同样有靖边军辎重营的辎兵们,军中安排,他们一部分守护长岭山,一部分则不断运粮,还有各样物资等。一般先将粮草运到长岭山,然后再慢慢转到松山大营。
王斗静静站着,看着各地军营先是喧腾吵扰,随着黄昏临近,各营鸣金吹角,放炮打鼓,夜巡、夜号、灯火、明暗一一申定。各营渐渐安静下来。只余刁斗梆鼓声不断传来。
最后各营的悬灯一一亮起,不论明清双方,双方营寨中,都是星星点点的灯光。随着天sè越暗,越觉灯火通明,从松山堡周边到rǔ峰山上,更形成一片灯海,让王斗恍然来到后世的chóng qìng。
王斗顶盔披甲,打着披风,脸上没有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在他身后,护卫主将兼中军官钟调阳,右营大将钟显才,后营大将韩朝。炮军营大将赵瑄,骑军营大将李光衡,尖哨营大将温达兴顶盔贯甲,同样静静站着。
只有辎重营大将孙三杰,此时身在长岭山,却没有随在王斗身旁。
各营大将身后,又有他们各营的千总,同样严肃站立,随王斗眺望而眺望。
终于,钟显才看看王斗。忍不住问道:“大将军在想什么?”
王斗转过头来,看钟显才两个圆圆的大眼睛定定看着自己,笑了笑,说道:“我在想,这天地之间,人文历史易变,但山川河流,宇宙星空却恒古不变。相对之下,人的生命太脆弱,太短暂了。”
钟显才崇拜地道:“大将军说得太深奥了。显才不懂。”
韩朝沉声道:“大将军说得是,正因为如此,所以我等需以大有为之身,做些有意义的事,如此。才不至荒废此生!”
王斗赞赏地看了看韩朝,这个当年的夜不收。靖边墩一起的老人,显得越发成熟沉稳了,也有了自己的思想报负。他拍拍韩朝的肩膀,哈哈一笑:“韩将军说得有理啊,正因为生命短暂,所以我等才要想想,怎样让自己活得更jīng彩。”
王斗看向赵瑄等人,笑问道:“你们呢,有什么理想?”
赵瑄沉吟道:“末将别的不想,就想炮营中,来年能有糜烂数十里的大炮就好了。”
李光衡道:“末将希望将来骑军十万众,南征北讨,取敌酋首级如探囊取物。”
温达兴这个粗豪的夜不收头目也阐述自己的理想:“末将希望,我营下的夜不收,将来东到大海,北到草原,西到沙漠,南到丛林,足迹能踏遍千山万壑。”
钟调阳沉声道:“原天下太平,百姓安乐。”
谢一科突然叫道:“我永远做我的夜不收。”
众人一起大笑,王斗也看向谢一科,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最后王斗看向钟显才,说道:“显才你呢?有什么理想?”
钟显才沉思良久,最后抬头看向王斗,说道:“大将军,末将愿意追随麾下,南征北战,直到永远。”
王斗郑重点头,又看向众人,微笑道:“会的,我们都会有始有终。”
他打量钟显才一阵,笑道:“显才啊,人言你特别爱好清洁,果然如此,刚洗过澡吧?”
钟显才不好意思地道:“两天没洗澡,都有味了,末将就取水洗了洗。”
众人啧啧道:“才两天没洗澡就受不了,象我等七八天,一个月不洗的,怎么过啊。”
各人都向钟显才打趣,出征在外,确实不比东路营地,用水什么极不方便。而且这大热天的,又穿着盔甲,所以各人身上往往有一股浓重的汗臭味。不过众人征战习惯了,也不以为意,只有钟显才千方百计的,隔一两天,就要洗一次澡,传为众人笑谈。
而且钟显才莫名其妙的地方还很多,好在与钟显才接触多年,众人也习惯了,谁没有一些怪癖呢?
算起来钟显才也有二十几岁了,其早早成了亲,然其妻孙氏却一直没有子嗣,钟显才也不愿纳妾,不过却领养了好多个义子义女。
众人笑闹一阵,王斗看看天sè,说道:“走吧,进松山城去。”
大军汇集松山堡,蓟辽总督洪承畴,招集各将总督行辕议事,时间定在戌时,此次军议慎重浩大,各总兵麾下,千总及以上的人员都有参加。
王斗的营地在松山堡东面二里外,与他营地相临的,还有大同总兵王朴,宣府镇总兵杨国柱,神机营前营副将符应崇诸人营地。
总督行辕设在松山堡内,王斗以中军大将钟调阳留守营地。带着各营大将。各营千总,护卫营战士,一行人轰隆隆往松山堡南门奔去。
新定营制后,各营麾下将官都有些变化,如韩朝营下千总雷仙宾、黄玉金、田志觉、谢上表几人,钟显才营下千总yīn宜进、田启明、杨国栋、高贵几人。
雷仙宾、黄玉金,原本是韩朝部下队官,现在二人成为千总,又成为韩朝部下了。
至于田启明与田志觉,原来都是保安州城千总田昌国麾下家丁。田启明更是田志觉部内家丁甲长。现在二人却平起平坐了,便如温达兴与温方亮一样。
谢上表原来是吴争chūn、沈士奇与钟显才等人上司,现在他们都成游击、守备了,谢上表还是千总。还成为钟显才部下。世事之奇妙,莫过如此。
不过能者上,庸者下,是靖边军原则,也不是单看其资历的。
几个千总相见,不免相互打趣,开着玩笑,随在各营主将身后,往松山堡策马而去。
可以看出,各明军营地戒备森严。巡视的兵丁不断,很快,王斗等人就来到松山堡前。
松山原本只是一个驿站,辽事起后,堡垒越建越大,越建越坚固,不过仍只有南门一门。
此时松山守将,有松山副将夏承德,松山游营参将刘正杰,松山参将樊成功。城池守备尚誉第,城守坐营游击葛朝忠。又有宁前道兵备张斗,锦右管粮通判朱廷题诸人。
现更有蓟辽总督洪承畴入驻,随同的,还有监军各人。兵备各人,其下标营等。将一个不大的城池,挤得满满的。
王斗一行人到松山南门时,遇到王朴、杨国柱、符应崇几个大将,他们身后,同样聚满了顶盔披甲的将官。众人相见,不免寒暄一番,随后结伴而行,一路上,神机营前营副将,还不断向王斗抱怨饮水问题。
众人进入堡内,松山堡建于低洼地,夏rì还是凉快的,与大明别处军堡一样,风格就是朴实,厚重。城内各营房、粮仓、草料场、武库、马场是重点,面向南门处,还布满密密麻麻的火炮,其中有红夷大炮几门。
由于松山堡被清军红夷大炮打了多月,特别南门更是主攻重点,此时城墙城楼上伤痕处处,尽是硝烟战火的屡屡痕迹。
总督行辕,就在原兵备府,靠近城池东面,众人进入府邸。
行辕大厅宽阔,一进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一阵凉意迎面而来,让各人jīng神一振。
上首与下面两边都摆满椅子,还有几面屏风,洪承畴督标营的亲卫领着各人一一就座。
先后的,蓟镇总兵白广恩,山西总兵李辅明,援剿总兵左光先,山海关总兵马科,密云总兵唐通,宁远总兵吴三桂到达,身后都带着大群大群的将官,各总兵相见,又是一阵寒暄谈笑。
王斗仍坐右首第一位,随后杨国柱,白广恩,李辅明等人一一就座,余下各人麾下的副将参将游击,就没有位子了,在各总兵身后一一站立,守备千总更不用说。只有符应崇代表神机营,在最后的末位,占了一个座位。
此次入援,各人麾下副,参,游,千总等官共有多少?加上辽东当地的将官,足有几百人之多。随着众人一一就座入内,宽阔的大厅也似乎变得狭窄起来,触目中,尽是满满的顶盔披甲将官。
一直到戌时,喧沸的大厅才安静下来,监军张若麒,监军王承恩,辽东巡抚邱民仰,还有诸多兵备,通判,同知等文官,随在蓟辽总督洪承畴身后,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可以看出,洪承畴jīng神很好,儒雅的脸上满是笑容,他亲切地向众将问了好,入座后还吩咐侍从取出吴扇数百柄,厅中每个将官分到一柄。还端出冰镇瓜果,每个总兵,兵备都有份食用。
这是好东西啊,暑热烦渴时吃块冰镇瓜果,真是享受啊。
当下各总兵稀里哗啦吃瓜声不绝,象白广恩,李辅明,左光先几个粗人,更连皮都吃个干净。
看总兵们吃瓜,各人身后站着的将官们,只有羡慕眼热的份。
吃完瓜果后,洪承畴神情严肃起来,开始议事。
……
“……奴贼情况己经很清楚,就是要依山险壕墙,消耗我军战力锐气,所以,我们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清军在rǔ峰山各处的布置工事,明军己经粗粗察明,虽说清军哨骑拦截明军夜不收侦察非常卖力,不过他们忘了靖边军夜不收中,广泛装备千里镜等利器。
此时的千里镜,当然比不了后世,放大不了多少倍,不过几里远外的大目标,还是看得清楚的。
清军严密监控下,虽说明军哨骑逼近不了多少近,不过他们粗略的布置,靖边军夜不收还是查看清楚。此等要事,王斗自然不会藏私,慷慨地与各位总兵分享。
依夜不收的查探,清军的土墙壕沟布置,主要集中在rǔ峰山,黄土岭各处,大多是那种两沟三墙式,依着各山岭层层布置。
壕沟与王斗的壕沟都差不多,内都有陷井尖刺,这点明军清军都大同小异。
他们的土墙石墙,当然不是王斗那种矮墙,而是一种寨墙,类似一种小城墙,高约一丈左右。各处山岭平缓处,寨墙高,如城墙那般,人可登上寨墙作战,并设有多道寨门。
险要处寨墙略矮,到人胸口处,守军巡弋为主。
这种寨墙算是主墙,主墙前面,挖有一道深深壕沟,使得寨墙事实上高约一丈多到两丈多。
在这种寨墙壕沟前面,每隔一段距离,又挖掘有两道小壕沟。这两道壕沟略浅些,约有八尺深,壕沟后或设矮墙,或在边上布置拒马,打上木桩。木桩之上,则绑有绳索,绳上挂着铃铛,铃铛旁布置大犬,这是防止夜间有人偷营袭壕。
rǔ峰山,黄土岭,都由大小众多山岭构成,沿着每道山岭,颇多土墙壕沟。清军层层设防,就是攻下一道山岭,还要面对另一道山岭,逼近到主峰之上,不知要如何苦战。
这只是rǔ峰山,黄土岭,事实上,清人还在多地布置防线,如松山岭,毛家岭。这些地方,一是卧蹋之侧,一也是进入锦州要地,更别谈过了女儿河,清人又如何布置?
众人分享情报后,均觉虏贼布置严密,要攻入锦州解围,真是太难太难。
不过锦州之围需解,众人争议的焦点,是先攻rǔ峰山还是黄土岭?
这里面的观点分歧,分别以征虏将军王斗,宁远总兵吴三桂为代表。
吴三桂认为,锦州危急,自然需先攻rǔ峰山,打开进入锦州要道。
他的观点,得到蓟镇总兵白广恩,山海关总兵马科,密云总兵唐通,还有辽东大将祖大乐,松山副将夏承德,游营参将刘正杰等辽东一派官将的大力支持。
王斗反对,他认为清军在rǔ峰山布置森严,清人的计谋,也是依山险壕墙消耗明军锐气,不能中了他们的jiān计。
他认为,锦州无忧,大可不必急于解围,当务之急,是先扫清松山外围威胁,如东面的黄土岭,东南的松山岭。扫除这二地,进可解松山之忧,远还可以逼向小凌河,占领小凌河堡,顺着河道,攻击锦州东面。(未完待续。。)
第442章 黄土岭之战(中)
王斗说道:“奴贼防守森严,难道我们就要去攻击他们山险之处,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再说了,夺下黄土岭,我军还可以从侧面威胁石山门与rǔ峰山。高速更新 ( ]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斗微笑道:“长伯兄请说,斗洗耳恭听。”
王朴见吴三桂将自己甩到一边,脸sè变得难看。冷哼一声,端起茶盏缓缓喝茶。
吴三桂道:“方才忠勇伯言,攻下黄土岭后,可以从侧面威胁石山门与rǔ峰山?依末将探知的情报,西石门那边,同样驻守了奴贼重兵。现**城也被奴酋盘据,要攻进山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王斗说道:“长伯兄说得不错,然相对而言。( ]
他们这种心理,便如少了王斗不行,军中有王斗坐镇,各人才心安。但又不想王斗出战,抢了他们的功劳,王斗与靖边军效果,有点类似后世的核威慑,等闲不用,一用就是雷霆之击。
洪承畴对王斗极为重视,视为军中胆魄,自然也不想让王斗一开始就出战。
他叹道:“依哨探回报,松山岭之地,主要驻扎的是东奴镶蓝旗一部,正蓝旗一部,还有一些蒙古骑兵,人数超过一万,具体多少,也难以查明。”
“黄土岭之地,盘据了大量的八旗汉军,拥有众多红夷大炮,鸟铳等火器,还有一些正白旗、镶白旗的鞑子。汉军依山险而战,鞑子的骑兵,则从山上急驰而下,从侧而击。我大军若攻黄土岭,rǔ峰山正面山岭,松山岭奴骑都会应和夹击,又有石门山等地奴贼应援,颇为难缠啊。”
众人都是皱眉深思,兵备道蔡懋德在松山时rì颇久,对当地地形了解,他献计道:“洪督,可在黄土岭与松山岭之间平川挖掘壕沟,断了两地的联络。这样二地不能连成一片,等若都是孤军作战。”
兵备张斗不同意:“就算松山岭的奴骑不能支援黄土岭,还有rǔ峰山与石门山的奴骑,他们可断不了。”
蔡懋德说道:“确实,不过能断一处是一处,总比他们三地,四地连成一片为好。”
众人点头,只有如此了。
经过争吵,一直到深夜,洪承畴才定下攻打黄土岭诸地的人选。
由宣府总兵杨国柱,山西总兵李辅明正面攻打黄土岭。蓟镇总兵白广恩,宁远总兵吴三桂,应对松山岭的清骑攻击。大同总兵王朴,布阵松山东北,防止rǔ峰山奴骑,从北面方向,侧击攻山的杨国柱,李辅明部。
山海关总兵马科,密云总兵唐通,布阵松山堡西面,防止奴骑,从西面旷野袭来。
至于援剿总兵左光先,与忠勇伯王斗作为援兵,试机各处作战。
鞑贼在黄土岭安排了大量的火炮火铳,攻打黄土岭,需要大量火炮掩护,这就需要神机营出动了。符应崇拍着胸脯保证,定然会给攻山的友军,提供最大的炮火支援。
不过他的保证,自然不能让杨国柱等人放心,洪承畴也不放心。对于打炮,王斗在大明自然最有发言权,所以众人都迫切需要王斗表态发言。
王斗却在想一个问题,此时都是实心弹,不炸的,红夷大炮往山下打,对密集的阵列,自然威力大。
不过往山上攻,不能形成有效跳弹,这杀伤力,能出来吗?清军躲避在寨墙后面,命中率不说极低,杀伤效果差,大炮成为空设。而且还有仰角问题,山势略高一些,仰shè山岭,火炮角度根本抬不到,无法炮击。
王斗与身后的赵瑄交流一阵,在众人期盼目光中,缓缓说出这个问题,一时洪承畴,杨国柱,符应崇等人都呆了。
难道己方的火炮,要成为废铁吗?
王斗说道:“也不然,神机营中,有大量的火箭车,还有众多的神火飞鸦、飞空击贼震天雷等大火箭。又有大批的穿山破地火雷炮,可击毒弹,灰弹等物,介时随军出战,定可大量杀伤贼虏,掩护攻山王师出战。”
当然,符应崇营中神威大将军炮同样要拉出,效果怎么样,到时打了再看。
其实攻打城寨,大量的红夷轻炮小炮,还有打散弹的佛郎机炮最好,近距离shè击,就是死神降临。当年王斗攻打岳托寨子,在自己火炮轰击下,岳托的城寨,很快就陷了。
当然,当年岳托城寨立于平野,又是木制结构,当时他们又没有火炮火铳,这次的经历,显然与往年不同,要艰难许多。
难道到时要自己靖边军炮营出动?王斗心想。
经王斗提醒,符应崇拍腿道:“啊哟,我差点忘了我军中的神火飞鸦等利器。”
他嘻嘻大笑:“是啊,到时大批毒箭shè出,更有神火飞鸦、飞空击贼震天雷、穿山破地火雷炮等利器,装载毒物,灰弹等,飞入shè于贼营内,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怪不得符应崇如此jīng神,他神机营中,军士一sè自生鲁密铳,九头鸟等大铳,三百辆火箭车,近千发的神火飞鸦等大火箭。又有神威大将军炮二十五门——原本有三十门的,不过支援了王斗长岭山防线五门红夷重炮,内青铜炮二门,铁炮三门后,只余二十五门了。
同时符应崇还支援了王斗大口径臼炮五门,打十五斤炮子,小口径臼炮二十门,打五斤,十斤炮子,都留在长岭山防线。加之洪承畴支援王斗的百子铳五十门,长岭山防线,确实固若金汤。
就算如此,符应崇军中,还有五十门大口径臼炮,近百门小口径臼炮,确实本钱雄厚。
见他如此表态,杨国柱,李辅明放心不少。
洪承畴还决定,收集军中库存中大量火箭用来攻山,王斗也决定支援杨国柱大量的毒弹,灰弹,用来攻打寨墙。
王斗又言各种小炮之利后,洪承畴又决定集合战车,收集数百上千门佛郎机,百子铳等火炮协同作战,以猛虎扑兔之威,源源不断攻势,定要夺下黄土岭。
王斗说道:“诸位也不必过于畏惧奴贼的红夷大炮,只要抗过他们的shè程,他们从山上往山下打,反而没什么用处。”
他略略解释了一下盲区的问题,山上虽然打得远,但因为视野原因,只要冲过他们shè程,反而火炮不能打到目标。
王斗一说众人就明白,便如大炮架在城池上,不也如此?只不过盲区没有如此之大罢了。
第442章 黄土岭之战(下)
崇祯十四年八月三rì,连续几天,明军大量建造攻山器械,比如轒辒车,尖头轳,巢车,幔车,壕桥等物。最快更新 这些器械,等若是攻城武器的翻版,只不过更轻便,更灵活罢了。
除此之外,还大量云集辽东守军,各总兵麾下的车营,又集合大批的民夫,收集各处的独轮车,双轮车,长板车等,用来载运土袋土筐,作为将来填壕之用。
大明庞大的人力物力,发挥出了积极的作用,大量的攻山物资,源源不断汇集起来。
明军的意图,清军敏锐察觉到,这些天,往黄土岭处调动的兵马明显多起来。他们的哨骑,也频繁前往松山堡近处窥探,明军哨骑jīng骑,坚决反击,双方展开一系列交锋战,松山堡周边的火药味,越发浓厚起来。
与此同时,最后的攻山战术,各官各将,也进行反复的商议,其中不泛激烈的争议。
王斗早在东路时,就有粗略的辽东地形沙盘图,到达松山后,又经过这些天的勘测,各处的山势地势,描绘得越发详细起来。靖边军的沙盘,洪承畴等人也是赞赏不己,有了jīng细的沙盘地图,纸上谈兵成为真正的可能与实现。
清兵的防线很清楚了,他们的重炮,就是打十斤以上的红夷大炮,部署在最山顶上,围着一些墩台而设。打五、六斤炮子的火炮,布置在中层。还有一些小炮。佛郎机炮等。布置在前沿山岭防线。
然后这些火炮与壕沟土墙相配合,加上一些鸟铳弓箭等。每道防线,主要是汉军与高丽军持鸟铳三眼铳。正牌鞑子兵持弓箭,盾牌大刀,作为其后肉搏之用,也不无作为督战队之意。
似乎山岭上,还有一些弩箭、投石机、灰瓶炮子等武器,看来黄土岭的清军,是将寨墙当城池守了。
王斗建议攻山时,队列展开可以稀疏些。防止对方跳弹造成严重杀伤,若对方结阵逼来,就布阵紧密些。
这个很容易办到,一般各军结阵时。都以喇叭,也就是吹天鹅声摆开阵列,每兵每队间都有留出空地。
凡喇叭吹单摆开,每一小队相平距离一丈五尺,若再吹,就更松,或更密。疏与密,左转右转,单靠喇叭声就可以办到。当然,摆开的快与慢。也与各军jīng锐程度有很大关系。
王斗这个建议,杨国柱等人当然没有异议。
王斗还认为,大量的民夫车队,攻山器械,车营火炮等,不必集于前军,这些都是近战利器,难以远战。
特别车营的佛郎机等炮,你能一边走动一边开炮,还能打中目标敌人?那真是炮神附体。自行火炮降临,攻到敌方寨墙前再出动好了。
王斗的提议,让各车营将官松了一口气,想起己方布于前沿,在鞑子炮火下行进。各人也有些发怵,忠勇伯的提议。再好不过。
所以行在前军的,便是各车营的轻式战车,尽可能的掩护将士。可能的伤亡,也没有办法,目前的大明,还没有能抵挡红夷大炮的战车,便是有,也沉重之极,难以推行。
这点上,宣府镇总兵杨国柱,山西总兵李辅明,都有考虑到,只是面sè沉重的点了点头。
打仗,就有伤亡,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不过接下来王斗的建议,让神机营前营副将符应崇有些犹豫。
王斗的建议,就是神机营火炮尽可能推近,支援攻山的友军。
当然第一波攻势,是先夺下清人第一道山岭防线,那是以一些敌台,火路墩,寨墙组成的敌防。
大明朝在辽东大造墩台,典型的三里一墩,五里一台,特别敌台,多是二层空心敌台。一般高三、五丈,周围阔十二丈、或十七、八丈不等。中层空豁,四面箭窗,上层建楼橹,环以垛口,多用大条石砌成,非常坚固。
松山堡周边山岭,也有好多这种墩台,平rì设百总,台头不等。不过清军围困锦州,松山各地,松山堡附近的火路墩与敌台,早被清军攻下,反被据为清人防线之用。
进攻这道防线,神机营火炮,并没有任何危险,远远轰炸便可,主岭上的清军火炮也打不到他们。便是打到,好几里之远,能有什么威胁?
不过攻下这道防线后,王斗建议将攻山指挥部设在此处,神机营炮营,也可以布置一部分在这里。
他说道:“娘娘庙楼台,离黄土岭不过二里多,主岭之上,也有一个敌台,作为敌酋盘据之用。若设炮营此处,就可威胁shè程之内的贼奴守军,为攻山的友军,提供最大援助。”
当然,这里有个问题,便是炮营推到此处,一路过来,就要面对山上清军火炮的轰击了。而且据在原东奴第一道山岭防线处,还会与主山岭的清军展开炮战对shè。
看看符应崇的脸sè,王斗安慰道:“放心吧,他们打十几斤炮子的红夷大炮,最多打三、四里。不过三、四里能打到什么?除非密集的军阵,所以火炮一路行来,还是安全的。便是此处离山岭二里多……他们火炮要打到炮阵,也难。所以神机营炮营布置那边无忧。再说了,神火飞鸦,臼炮等利器,上山后不布置在那边,也打不到贼人啊。”
杨国柱等人极为心动,洪承畴抚须道:“忠勇伯此议,大为可行。”
看符应崇还在脸sè变幻,王斗说道:“若事不可为,我靖边军炮营,会上来支援的。”
靖边军的火炮,军中红夷六磅炮。可以打到两里多。红夷三磅炮,也可以打到近二里。推到该处炮阵,可以与清营中的红夷十二磅炮争雄。
这样,神机营前营副将,终于下定了决心,战场打仗,想要军功,怎能不冒点危险?拼了!
……
最后的部署完毕,八月三rì一大早,明军攻山主力。策应大军,攻山器械等,源源不断汇集到松山堡东面旷野丘陵上。
人叫马嘶,哨骑呼啸。鼓号之声不绝,杨国柱的宣镇军一万五千人大部出动,共计四千骑兵,八千步军。
这八千步军都是新军,个个神情严肃,一sè云翅盔,长枪兵皆着红sè齐腰甲,红青交加,sè感动人。火铳兵,持着东路jīng工鸟铳。全部穿着红sè棉甲,望之有若火云。
他的大军,布于大阵正前。
山西总兵李辅明,也率着麾下大军布于杨国柱身旁,全部约有一万余人。
他本部人马约五千,其中骑兵三千,还有镇内一些参将,游击等兵马,步骑三、七分,或四六分不等。其中一些人马。当年还随虎大威与王斗并肩作战过。
或许到辽东久了,他们的军马打扮,有点类似辽东兵将。
骑兵穿着内嵌甲叶的长身罩甲,有臂手铁盔,步兵则头裹折上巾。或戴红笠帽,穿齐腰甲。短罩甲不等。这种短甲,基本内中没有甲叶,只在表面钉些甲泡。
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也领麾下人马到达,在辽东,他节制的兵马共有二万多人,比辽东总兵刘肇基还多,其中更有家丁二千。按步骑四、六开,他的麾下,还有骑兵数千人。
他从宁远随蓟辽总督洪承畴出发后,留守部分兵力,不过此时在松山的兵马,仍有近两万人。
这次大战,他也将人马大部拉出,只余少部分人守营,有总督兵马,忠勇伯,左光先援剿诸军看守松山内边。还有马科与唐通,部署在松山堡西面,王朴,部署在松山堡北面,当然无忧,前线兵马,尽可安心作战。
此次大战,吴三桂未必没有立下大功的想法。
他的兵马,布置在大阵的右侧,又有蓟镇总兵白广恩,率军列于吴三桂身旁。
同样本部数千人,余者为镇内各副将,参将,游击兵马,共军马二万。当然,他们军中吃空饷,喝兵血是常态,事实有多少兵马,这是各人机密,便是上官们,也识趣地不会去追根究底。
王朴一万三千人列阵大军左侧,王家在大同镇素来富豪,不说他正兵营三千骑兵,便是麾下三千新军,也一sè的云翅盔,长身罩甲。每个新军还有马骡,装备之豪华,几乎可以与王斗的靖边军相比。
当然,镇内的将官们,就不能与王总兵相比了。
这便是攻打黄土岭,防护松山岭清骑攻击的明军阵容,兵马近八万人。不说兵力一下全部投上,但尽可展开源源不断的攻势。由此可见,明军夺下黄土岭的决心。
神机营前营副将符应崇,也率神机营兵马汇集到中军大阵中。
他的神机营,旌旗林立,盔明甲亮不用说。他们的装备,更个个云翅盔,长身深红罩甲,jīng良臂手,腰上黄铜鞓带,摆处有包边,膀处还挑起两个鲜红绒球,装扮有点类似靖边军的甲等军。
手上持的,一sè鲁密铳,还是燧发的。
京师子弟,当然重视外表,此次出战,各人将自己的盔甲整了又整,擦了又擦,个个看起来更高大威武,衣甲鲜明。而且他们列成的军阵,车阵,前后左右笔直一直线,论起军容形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靖边军。
其实神机营出征以来,一路上有人受不了苦,偷偷跑回去了,共散了好几百人。不过坚持到这里的,都显出一些jīng悍之sè,若能经历战火,未必不能成为强军,恢复先祖的气质雄风。
神机营前营的三百辆火箭车,两百辆载佛郎机的轻车,近千神火飞鸦等大火箭,二十五门神威大将军炮,五十门大口径臼炮,近百门小口径臼炮也全部拉出,所过之处。引起众军的注目欢呼。
全军将士。都对神机营的炮火,充满了期待。
特别那些神威大将军炮,门门沉重无比,每位需要壮牛十头,十二只,十五头用来拉炮,那粗大的炮口,引起不少人敬畏。看这些炮,打十斤炮子只是等闲,打十五斤。打二十斤炮子也不在少数。
它们大多是铁炮,也有几门是青铜炮,看那些壮牛拉炮吃力的样子,所过之处。土地碾过深深的痕迹,就可以想象千里运炮到辽东,是何等的艰难。
事实上,为了拉运这些火炮,一路上,神机营累死了不少牛马。
几千神机营战士只是正军,其实为了供应神机营的辎重物质,从京师起,就有不少民夫拉驿跟随,作为大军的辎重队。享受辎兵待遇。
万众瞩目中,符应崇领神机营战士,汇集入中军内,他也很享受这种注目,不时冲各方微笑点头。
中军位置,忠勇伯王斗,援剿总兵左光先,蓟辽总督洪承畴,监军张若麒,监军王承恩己到。似乎被王斗等人帅旗车刺激。洪承畴也打造了一辆大大的战车,将自己大纛旗挂了上去,洪字大旗,高高飘扬。
此外,他们也有自己的元戎车。作为指挥与防护之用。
除此,中军位置还布满车营。内有各式战车,独轮的,二轮的,甚至还有偏箱车,那是戚继光时代使用的战车,车重就达六百斤。战车上,佛郎机,火箭,灭虏炮,百子铳等小炮数不胜数。
各样攻山器械,轒辒车,尖头轳,幔车等云集,还有数万民夫,拉着小车,上面放满土筐沙袋,作为填壕之用。内又有许多人,抗着锄头铁镐,他们是准备挖掘壕沟的。
大军越集越多,人海铺满大地,晨风吹拂起来,就闻旌旗猎猎作响。
此情此景,任谁都会豪情充溢胸腹,王承恩望着大军,脸上满是欣慰,口中不时喃喃自语什么。
张若麒抚须含笑,时而点头,洪承畴在幕僚官员簇拥下,只是神情矜持看着前方。他身旁辽东巡抚邱民仰,轻声与他说着什么,洪承畴不动声sè,偶尔拈须微微点头。
各镇总兵率领兵马到达后,便前往总督洪承畴处报应,终于,各大出战兵马到齐。连绵不绝的军阵一片沉寂肃然,就连那些挖填壕的民夫,被军势所慑,也个个静默不语。
偶尔几声马匹嘶鸣,划破了空寂的荒野。
还是监军张若麒哈哈一笑:“王师云集,定能旗开得胜,一战而下黄土岭。”
洪承畴微笑道:“张监军所言甚是。”
这时幕僚说道:“吉时己到。”
洪承畴点了点头:“吹号!”
标营的中军喝道:“吹号!”
“呜呜呜,呜呜呜!”
中军号角齐鸣,一阵令人热血澎湃的气氛荡漾开来,全军都看向中军位置,微微sāo动起来。
洪承畴再喝道:“击鼓!”
“咚!”
中军中,一辆鼓车中的大鼓敲响,浑厚的鼓声立时传遍四野,震人心神。
“咚!”
该鼓手再敲三声,突然间,从前军到中军,从左军到右军,全军鼓乐应和,筚、鋩、篞齐响。
洪承畴大喝道:“出发!”
策动马匹,当先而出,随后数万大军,随着激情鼓乐,密密踏步行进。
人海如cháo,大地为之颤抖。
看着大军遮天蔽rì的盛景,千军万马齐进的壮观场面。
张若麒忍不住抬起头来,仰天高吟,舒发自己荡漾不休的豪情:“云龙风虎尽交回,太白入月敌可摧。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胡无人,汉道昌!”
……
“明军出动了,果然要攻黄土岭!”
rǔ峰山山城之上,皇太极与清国各臣,密切关注着明军动向,千里镜中,黑压压的明军人海,顺着山岭丘陵,不断起伏着,正往东面黄土岭方向涌去。
这几rì,哨骑不断回报明军诡异动静,自己在山城上。也看到明军大兴土木。打造攻山器械,猜测他们要攻山了,就不知哪个方向。
皇太极希望明军攻打rǔ峰山,这样战事更易绞着。不料一大早,就见明军聚于松山堡东面,心中有不好预感,猜测他们要攻打黄土岭阵地,果然自己猜测成真了。
看着下面人海移动,皇太极心中郑重,明军势大。此次出动好几万大军,黄土岭的守军,能守住吗?
……
靖边军右营后部乙总丁队一甲。
放眼身前、身后、身左、身右,甚至极目远处。尽是无量盔甲与旗帜,有靖边军的,更多是友镇大军人马。
看着无数的人头涌动,策骑马上的甲长赵荣晟,遗憾地叹了口气,再看看友甲的赖得祥,罗良佐几人,同样面露遗憾之sè。这次攻打黄土岭,己方大军,只是观战。助威,援助之用,并不参与攻山。
这让他失望,恨不得就己方靖边军很快上去攻击,不过这样一来,代表友镇攻山失败,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一时间,赵甲长心情复杂。
激昂的行军鼓乐中,王斗也是策马而行,他的身旁。大同总兵王朴不时抽吸着鼻子,难道他鼻子出现问题?再看看另一侧,神机营前营副将符应崇,则脸sè有些古怪,有时狰狞。有时兴奋,有时笑出声音。有时则咬牙切齿在骂什么。
看这二人,王斗摇摇头,战场综合症,这二人还不成熟啊。
再看身旁不远的宣府总兵杨国柱,他脸sè平静,只是一直眺望前方,或许对这个老将而言,打仗,只是稀疏平常之事吧?
与王斗一样,各总兵此时都在中军位置,随在蓟辽总督洪承畴身后,若到预订战场,就要率军一一移向自己方位了。
……
cháo水般的大军,坚定地涌向黄土岭方向,王斗看向东南处的松山岭。他本来猜测,大军行进途中,那边的镶蓝旗与正蓝旗清兵,有可能会从侧面过来拦截。
不过没有,他们一直按兵不动,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终于,浩浩荡荡的明军人马,到达黄土岭之前,可以看出,山上的清兵,己经在严阵以待。
而到这里,离黄土岭清兵第一道防线,不过二里,悠长的号角声中,洪流般的明军大阵停了下来。
洪承畴登上自己高大的元戎车,往黄土岭,松山岭方向眺望良久,随后他看向王朴,儒雅的脸上满是严肃,吩咐道:“王朴将军,攻山大军的左翼护卫,就交给你了。务要拦截东奴可能的此处攻击!”
王朴在王斗耳边低声道:“看我的。”
随后高声吼道:“督师放心吧,末将率大同儿郎,一兵一卒,也不会让鞑子兵威胁到攻山大军的左翼!”
他一抖自己的披风大氅,借着风势,让它高高飘扬,随后一控缰绳,领着自己亲卫狂奔。
千军万马中,他面沉似水,一路奔过军阵,回到自己本部。随后抽出马鞍上的马槊,猛地提缰,让自己坐骑四蹄腾空,高声嘶鸣,王朴高吼道:“大同的儿郎们,随我来!”
呼应如cháo中,大同镇军,滚滚向左面奔去。
监军张若麒,望向王朴离去的方向,赞叹道:“王将军,真乃豪杰也!”
洪承畴微笑点头,众官将同声赞叹,只有蓟镇总兵白广恩,撇了撇嘴。宁远总兵吴三桂,也笑了笑,低语了句什么,王斗看他的口型,似乎在说:“就会装神弄鬼。”
随后洪承畴看向宁远总兵吴三桂,蓟镇总兵白广恩,温言道:“二位将军,大军的右翼,就交给你等了,务要防护松山岭的奴骑攻击。尽可能的,掩护民夫,在黄土岭与松山岭之间挖掘壕沟,断了二地之奴联络。”
吴三桂郑重道:“洪督放心好了。”
洪承畴对吴三桂自然放心,欣慰地点了点头。
蓟镇总兵白广恩大大咧咧道:“不就打鞑子?督师放心吧,有我老白在此,挖条壕沟轻而易举的事。”
二人率领大军,往南奔去,随在二人军队后面的。还有浩荡的民夫队伍。
随着几位总兵离去。此时军阵明军,少了不少。
最后洪承畴对神机营副将符应崇高声道:“符将军,你神机营炮火犀利,给我狠狠的炸,让贼奴好好尝尝,我大明炮火的厉害!”
他猛地转身,指向山岭处的清军阵地,一双眼睛,瞪到最大。
符应崇胸脯拍得山响:“洪督等着瞧好了!”
他策马奔到自己神机营军士前面,高声吼道:“兄弟们。我们的先祖,当年随太祖高皇帝,从鞑子手上夺下江山。当年是蒙古鞑子,现在是满洲鞑子。都一样是鞑子。我们就让鞑子好好看看,我们京师子弟,也是可以打仗的!”
他怒吼道:“大炮起兮轰他娘!”
所有的神机营将士欢呼,看得洪承畴连连点头。
辽东巡抚邱民仰对洪承畴轻声道:“神机营军心可用。”
洪承畴说道:“勋贵子弟,自有底薪。”
……
神机营的了望手,手持窥筒,也就是千里镜,对清军阵地眺望后,选定了几处炮阵之地。
汤若望在崇祯七年,向崇祯皇帝献贡望远镜后。当时zhèng fǔ就组织力量进行仿制。制造出来的望远镜,自然装备军中,神机营不用说,肯定是优先考虑的第一对象。
他们手持的窥筒,打制jīng美,外表为jīng铜,闪闪发亮。
神机营主要炮阵,布置在一块突起的丘陵高地上,正面对着清军的娘娘庙楼台。
那里山势平缓,将是攻山明军的主攻地带。
而且此处离那一里多。符应崇欺负清军第一道防线的小炮,打不到自己,就算主岭上的大炮,离这三里多……也难打。
不过以防万一,安全措施还是需要到位。
参观长岭山防线后。符应崇颇有灵感,指挥民夫。在大炮前面,还有两边,叠了许多麻布土袋。还有土筐之类的东西,形成垛口护墙,用来防护红夷大炮的炮弹跳弹。
此时中军前军大阵,便离该处不远,洪承畴,监军张若麒等人,还有王斗,杨国柱,李辅明,各人麾下大批将领,都好奇聚在丘陵上,观看神机营炮兵们的布置。
看到符应崇设立的麻袋垛口护墙,王斗心中叹道:“这是典型的活学活用啊,谁说古人不聪明?”
靖边军炮军营大将赵瑄,则看着那些庞大的红夷大炮,眼中充满渴望与嫉妒,恨不得将这些火炮,全部抢到自己营中去。
不过他也看出了,这些火炮太过沉重,青铜炮还好,那些铁炮极重,所以都用四轮炮架。发shè需要在地上挖开一些坑洞,并且打桩固定,这样火炮转动自然非常困难。
不过调角还好,同样使用螺旋铁柄,当然,炮手在转动摇柄时会辛苦一些。
技术迷赵瑄陷入沉思,东虏己有四轮磨盘炮架,解决了火炮转向问题,那四轮磨盘炮架,是什么样子呢?
沉思中,神机营那些沉重的火炮,己经拉到丘陵上布置好。该处高地,一字排开十五门神威大将军炮,三十门大口径臼炮,还有一些火炮布置在余处阵地。
至于火箭车等,打三百步或一里,此时发shè,却不是时候。神火飞鸦等大火箭,也要看风向,否则shè不过两里,小口径臼炮同样shè程不到两里,就暂时没有布置。
听符应崇的安排,这些火炮分为几个批次发shè,务使炮火源源不断,几百年传承,神机营战术还是成熟的。
这些火炮,每位都有好多个炮手,观测手,装填手,清膛手等一一具备。那些观测手,盔甲华丽,一看就是勋贵子弟,因为言语举止中,都有类似符应崇,陈九皋的味道。
红夷炮传到中国后,大明认为红夷炮观瞄之术乃军国秘技,只让可靠的勋贵子弟习用,所以京营炮手中,多勋贵子弟者。
炮阵一一布好,余者神机营战士,则列阵炮阵周边,作为护卫之用,他们手持鲁密铳,身前布着战车,威风凛凛。还有大群拉炮的牛群,马群,则聚在丘陵后面,无聊地发着呆。
太阳慢慢升高,阳光照shè下来,神机营的观测手们,手持千里镜,还有一种器械,紧张估算敌人的距离。
那种器械,就是矩度,明人称之为方器,一种铜质的正方板,板的乙丙与丙丁两边,各均分成十二等分。然后从甲点向各分点作一联机,名之为度,每度还可依矩度之大小再加细分。
除了诸多刻度,方器下方还吊一坠子,配合千里镜使用,就可算出敌人距离。
这些观测手可能紧张了点,又或许技能生疏了点,好半天都没有推算出清兵寨墙的远近。
红夷大炮,其实不可预先装填弹药,因为你不知道目标的距离。而不同的距离,所用的发shè火药不一样,所以需战场临时取用,这很考验炮手们的jīng锐与合格度。
看他们样子,赵瑄心中不屑,这么简单的东西,要算个老半天,还好不是双方对战,否则这些炮手不知死多少次了。
不过再看看别人,便是蓟辽总督洪承畴,都在耐心等待,丝毫没有不悦神情。
在大明朝,对炮营的炮手们,不论文官武将,都保持着极大的尊敬,认为他们很神秘。便如当时百姓对文人的尊重一样,因为不普及,所以神秘。
神机营的观测手们争议一阵,终于确定下来,观测官喝道:“贼奴寨墙,距离七百二十步!”
立时此起彼落的声音响起:“距离七百二十步!”
“铳高五分四度!”
炮手们又使用圆器,也就是铳规,在弧上读出炮管的仰角。
立时有较正手,拼命转动每炮后的螺旋铁柄,调整起炮管仰度来。
“距离七百二十步,铳高五分四度,用药四斤八两。”
神机营炮手们大声吼叫,让营中没什么地位的装填手快速装药装弹,看得一干文官武将也紧张起来。
一片吼声中,各弹药手快速从弹药车中取出发shè药包,一一放入炮膛之中。都是棉布整装,上面注有编号,用量多少,介到看编号取用便是。
装填手使用粗大的通条,将发shè药包用力推入膛内,又有家伙使用尖利的铁锥,从火门刺入,刺破内中的药包。又有家伙在火门上插上用纸加火药做的引线。
这种引线,若预装rì久必结,线眼生涩,若倒上散装的引药,起了大风,又容易被风吹走,真是两难。
最后各个装填手们,抱着沉重的炮弹,使劲推入各炮炮膛之内。
各门火炮准备完毕,神机营炮营准备完毕。
阳光照耀下,神机营门门火炮闪闪发亮,对着黄土岭的清军阵地。
而在他们身后,攻山大军列阵丘陵旷野,天地一片肃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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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狂轰滥炸
明军的动静,不论rǔ峰山城的皇太极,或是松山岭与黄土岭的清军,都在郑重关注。 78xs
松山岭的山顶,耸立着一个高大的空心敌台,围绕空心敌台周边,是密密的清军营寨,壕沟深墙。山上飘扬的,也尽是蓝sè,或是蓝sè外镶红边的旗帜。
敌台上,两杆巨大的织金龙纛竖立,龙纛下面,分别站立八旗满洲镶蓝旗主,郑亲王济尔哈朗,正蓝旗旗主,肃亲王豪格。特别豪格的织金龙纛,为王子样的三尖龙纛,三棱火炎银顶式,华丽非常。
二人身后,还各立着旗中的巴牙喇纛章京,尽掌旗中最jīng锐的巴牙喇兵,掌管看护龙纛大旗。又有大批旗中的梅勒章京,甲喇额真等官将肃立,都随两位亲王,往明军阵地眺望。
在这敌台的四周,还布满二旗jīng悍的巴牙喇兵战士,各人一sè明盔明甲,jīng良的甲叶外露,皆是厚实非常。前后胸口有巨大的护心铜镜,后背上,插着耀眼的红缨火炎边旗。
这些战士个个高大粗壮,手上提着的,也都是沉重武器,不是重剑,就是大锤,或是长柄挑刀。身上的背的弓箭,尽是数石的强弓,数十步外,可透重甲。
他们jǐng惕侍立着,虽披着厚实沉重的盔甲,炎热的天气下,也是站立自己位置一动不动。
济尔哈朗与豪格,都有皇太极赏下的千里镜,千里镜中,可以清楚看到,明军的炮营,即将对黄土岭的守军展开轰击。
收回千里镜,豪格不悦道:“郑亲王。你为何阻止我率勇士出击?你看看明军的军阵。”
他指着山下远处。左上位的明军大阵怒声说道:“若率数千大清铁骑,从他们的后面,侧面攻击。定可让明军大乱,停止对黄土岭的进攻。”
济尔哈朗苦口婆心劝道:“肃亲王,洪承畴用兵谨慎。不会不考虑到这一点,你看看他们右侧,至少有数万人守护。而且我松山岭的驻军,向与黄土岭守军连成一体,待黄土岭守军发出信号,我等再出击不迟。我们也可以在明军攻山疲倦时候,从他们侧面狠狠一击,现在远不到时候。”
豪格冷哼道:“不到时候?看,明军过来了。打着的旗号,是吴三桂他们吧?他们身后跟着那么多民夫,是要在松山岭和黄土岭间挖壕?再不出击。他们壕沟都挖好了。”
济尔哈朗还是摇头:“松山岭到黄土岭间地界宽广。想要挖壕截断,哪有那么容易?肃亲王。我们再等等,待太阳升高,他们疲倦不堪的时候,我们出击,定能收到奇效。”
任豪格怎么说,济尔哈朗只是谨慎顽固,豪格心中恼怒,却没有办法。
两旗虽驻松山岭,不过因为豪格xìng子莽撞,所以在皇太极的旨意中,松山岭的战略发布,以济尔哈朗为主。此时清兵军律森严,豪格在八旗中再跋扈,也不敢违抗军令父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济尔哈朗油盐不进的脸,豪格勉强压下心中怒火,又举起千里镜,往黄土岭处张望。
看明军炮营布置好,豪格忽然有些兴灾乐祸,黄土岭第一道防线,多是八旗汉军与朝鲜军驻守,他心中道:“哈哈,那些汉狗与高丽狗要挨炸了!”
……
此时黄土岭之上。
主岭有一敌台,称之为东岭楼台,东岭楼台为二层空心敌台,高五丈,周阔十八丈,建有箭窗垛口,环楼皆以大条石砌构。
楼台之上,这边的织金龙纛更为众多,有八旗满洲正白旗龙纛,有镶白旗龙纛,还有一些汉军旗固山额真的龙纛。这些龙纛与满洲旗主龙纛相差不大,区别只在于汉军有月,蒙古、满洲龙纛无月。
除了这些清国旗帜,楼台上还有一杆高大的太极旗帜,那是朝鲜主帅的旗号,此时领军的却是朝鲜国议zhèng fǔ右议政金自点。
朝鲜国议zhèng fǔ类似大明的内阁,设领议政与左右议政各一名,均为正一品,三大议政号称“三公”、“三政丞”。丙子虏乱之后,朝鲜王朝亲明的西人党失势,亲淸的洛党得势,代表人物就是这右议政金自点。
金自点身为右议政,加之女婿兴安君李瑅是中宗大王曾孙、光海君堂弟,外又有清国的支持,在朝鲜国内,可谓位高权重。
此次锦州大战,金自点认为是一个很好向清国表示忠心机会,自告奋勇率军而来。麾下多朝鲜国的jīng兵强将,内有大将、副将、参将、正领、副领多员。
与大明类似,朝鲜国也是文贵武贱,军人在朝鲜国内,并没什么地位。领军的大将李仁瞻虽然同为一品大员,却被金自点呼来喝去,当奴才一样使唤。
金自点此时年在五十许,相貌清逸,身上穿着一品大员的朝鲜官服。这官服与大明官服颇为类似,不过腰带提得很上,与朝鲜国的女人裙子一样。
他的身旁,站着一些国内幕僚,个个穿着袍服,脚着棉布软底高腰靴,头上戴着大檐帽,又有一些武将相随。
与众朝鲜官将一样,眼下的金自点非常着急,只是眺望山下远处的明军阵地,隐约可以看到,他们的炮阵己经立起,就要开炮了。而黄土岭第一道防线的,自己麾下兵马可不少。
与之相同着急的,还有汉军旗几个固山额真,如正白旗固山额真石廷柱,镶红旗固山额真刘之源,正蓝旗固山额真祖泽润,镶白旗固山额真吴守进几人。
明军就要攻山了,己方也应该开炮吧。
不过他们着急没用,因为黄土岭主事的,是八旗满洲正白旗旗主多尔衮,镶白旗旗主多铎。便是饶余贝勒阿巴泰,说话份量都比他们要高。
听着各人急叫。望着山下的明军。多尔衮却不动声sè,只是问身旁的孔有德:“恭顺王,我大清的神威大将军炮。可以打几里?”
孔有德的正红旗兵马,并没有布在黄土岭,不过他的一部分炮兵。布置在这里。他关心自己的火炮,听闻明军攻打黄土岭,就匆匆忙忙赶来了。
孔有德看了石廷柱几人一眼,心下冷哼一声,他与尚可喜,耿仲明几个新投清国之人。与石廷柱,马光远等老投之人矛盾不小,汉军旗中,新旧之争同样激烈。
不看石廷柱脸上哆嗦的横肉。孔有德说道:“可以打到四里。”
多尔衮眼前一亮,随后又道:“可以打中目标吗?”
孔有德凝神细想良久,摇头道:“难。如果三里之内。有些把握,余者不过空shè罢了。”
石廷柱对孔有德怒道:“恭顺王。还没开打,你就说没把握,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打炮,自家的兄弟挨炸吗?”
孔有德皮笑肉不笑道:“老石啊,三里之外,炮营没有把握,那是在浪费子药!”
石廷柱还要说什么,多尔衮一摆手:“不要浪费火药炮子,待明军进入三里之内,再开炮。我军寨墙坚固,明军要用炮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石廷柱无奈,只得道:“是。”
恼怒地看了孔有德一眼。
金自点心中着急,不过还是奉承多尔衮道:“睿郡王明见万里,此为老成谋国之言,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
多尔衮哈哈一笑,说道:“右议政千里来援,定使清、朝两国情谊,更近一步。”
此时他们说的都是汉语,朝鲜国上层,以说汉语为荣,清国上层,也多会言汉语者,毕竟他们以前是大明的统治部落之一。
且满洲语言语低俗,极难学会,否则不会到清季中后期,就会者寥寥,差点绝种。所以此时清国汉、满等上层交流,或与朝鲜国等官将通话,多用汉语者。
看金自点与多尔衮言笑晏晏,石廷柱低声骂了一句:“高丽狗,马屁jīng!”
金自点身后的朝鲜官将听到,无不sè变,金自点却若无其事,面上带着微微的笑容,一副儒雅风范。心中却轻蔑骂石廷柱道:“胡狗,尽去中国衣冠,金钱鼠尾,箭袖胡服,犬类尔,豚尾奴!”
对中原大地,朝鲜国君臣内心是复杂的,政治上,他们不得不臣服满清,不过在文化上,他们又对汉文化充满仰慕。
明朝灭亡后,朝鲜上下视当时的清国臣民为大国奴,清国奴,胡虏之地,自家则以小中华自居。当年袁世凯出使朝鲜,也被明成皇后闵妃骂为胡狗。
此时的金自点,就是这样矛盾心理。
在多尔衮强压下,黄土岭的清军,眼睁睁地看着明军竖起炮阵,忐忑不安等待命运的道来。
……
“南蛮子就要攻山了,都给本甲喇jīng神点!”
一个四十余岁,身着jīng良白sè镶红盔甲的甲喇章京,沿着娘娘庙楼台往寨墙处巡视,不时冲墙后的汉、朝守军怒吼。
这甲喇章京大饼脸,塌鼻子,脸上有几道疤痕,容貌颇为丑陋凶恶,却是当年进攻舜乡堡的八旗满洲镶白旗甲喇章京颜扎。
他的身后,跟着大群jīng锐马甲,个个明盔暗甲,脸上浓浓的戾气与骄横之气。
又有几个牛录章京,其中一人脸上干瘦,留着两撇鼠须,却是麾下牛录章京钮咕禄,另一人则是牛录章京宁尔佳。
他们这个甲喇,当年进攻舜乡堡损失惨重,甲喇内的巴牙喇,jīng锐马甲兵损失颇多。虽然后来阿巴泰攻打了舜乡堡,也证明颜扎甲喇实有武勇之称,不过他们损兵折将,没受罚己经很好,就不要想升官了。
崇祯十一年清军入寇,颜扎这个甲喇并没有随之入关,清军以军功为尊,没有打仗,就无法获得军功,提升自己的官位。
所以这么多年下来,王斗从当年的防守把总升为左都督。大明总兵。获得忠勇伯的伯爵位,这颜扎还一直是甲喇。他甲喇下的钮咕禄,宁尔佳更不用说。也一直是牛录章京。
好在这次锦州之战,颜扎同样随军出战,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他的甲喇又恢复往rì雄风。颜扎自然雄心大起,想在锦州之战中,立下大功,提升自己的官位。
守护娘娘庙楼台地段的,除了颜扎这个甲喇的清军外,还有汉军正白旗一个甲喇的兵力,朝鲜军一个参领的兵力,共约四千军士。他们守护大约两里长的寨墙壕沟。
不过守墙主力,主要是汉军正白旗与朝鲜国的士兵。颜扎这个甲喇,则是督战使用,而且在明军攻入寨墙后。作为肉搏之需。
顺着起伏的寨墙。土墙石墙后面,不断可以看到手持鸟铳与三眼铳的汉军与高丽兵。只有少部分人持盾牌大刀,弓箭长矛。又有人使用弩箭、投石机、灰瓶炮子等武器。
特别朝鲜兵们,更是使用投石机的主力。
又有孔有德乌真哈超的炮营,顺着山岭防线,在一些寨墙有利地形处,布置了一些红夷三磅炮,佛郎机炮不等。特别娘娘庙楼台上,更布置了四门的红夷三磅炮。
这些军士,汉军与满兵打扮没什么区别,甲兵一样身着棉甲,汉军正白旗的披甲军士,就是一sè白sè的明盔暗甲。
至于那些朝鲜兵,他们的盔甲,极象八旗盔甲与大明盔甲,盔顶也是尖尖的,颇似避雷针,只不过盔上的杆是三叉的,而明清头盔则是单根的。当然,清军盔甲来源于明军盔甲,清、朝双方,其实都深受中原文化影响。
这些朝鲜兵将,高级点的武将,多着鲜红长身棉甲,还在甲的两膀与上身处,嵌上不少铁叶,甲叶密密麻麻,有如勋章一样挂满。若普通些的士兵,则穿着短身棉甲,同样颜sè鲜红,只在衣面钉着铜泡,内外都没有甲叶。
甲喇章京颜扎一路巡视过去,以主人姿态,对身旁的汉军与朝鲜军呼喝咆哮,不时踢打几下。
被打骂的人,或是敢怒不敢言,或是乖乖顺服,此处汉军旗的拨什库,牛录章京,又或是朝鲜军中的副尉、参尉等军官看到,也当没看到,他们可不想为一些小兵,得罪这个八旗中的正牌鞑子头。
一个朝鲜兵被踢了一脚,心下愤怒,在颜扎大摇大摆过去后,用高丽语嘀咕一声:“野人!”
颜扎猛地回头,一瞬不瞬看着他,他脸上的疤痕抖动,让他看起来更为凶恶丑陋。
……
明军阵地中,所有人屛息凝气,四野一片安静,终于,洪承畴深吸一口气,说道:“开炮吧!”
符应崇应道:“是!”
一摆手,威风凛凛地道:“开始试炮!”
一个炮手点燃一门打十二斤炮子的大炮引线,所有人神情紧张,一齐注目那嘶嘶冒着火花的火门引线。
引线冒着火花,嘶嘶燃烧着,猛然火门火光一闪,接着一声巨响,粗大的炮口喷出大片浓厚的硝烟。火光中,炮身剧烈的一震,一颗大大的黑sè铁弹冲出炮膛,往远处的清军阵地快速飞去。
一时明清两方,都看着这颗炮弹的飞行方向与落点之地。
……
颜扎yīn沉着脸,用满语问这朝鲜兵:“你刚才说什么?”
他身后的马甲兵们,同样用残忍的眼神看着这兵。
那朝鲜兵吓得魂不附体,慌忙跪了下来,一边用高丽语大叫什么,一边连连叩头,很快便额上鲜血淋漓。
旁边的朝鲜兵都看得面有悲愤之意,兔死狐悲之感。
看这些人的脸sè,牛录章京钮咕禄皱了皱眉,看那些朝鲜军官看过来,脸上颇有不悦之sè。他摸了摸自己两撇鼠须,劝道:“颜扎大人何必为一个小奴才动怒?眼下明军攻山在即,理应和气为上……”
正说到这里,忽听明军阵地一声炮声,炮弹轰隆而来,钮咕禄尖叫一声:“明军打炮了!”
慌忙将自己的身体,躲藏在石墙之后。
如风吹麦穗般,寨墙上所有汉军。朝鲜军。满军,尽数慌忙躲避。连甲喇章京颜扎,也顾不上那无礼的朝鲜兵。敏捷地闪到石墙之后,将身体紧紧靠在墙上。
却听那炮弹尖啸而过,越过山岭寨墙。往岭后下坡地而去。
轰的一声响,激shè在坡下一块土堆之上,激起好大片泥土,最后滚滚跳跳,顺着坡地往下滚,停留在一座石屋前不动。
这山岭后的位置,也建了一排排的石屋木屋,作为该处守军屯兵藏兵之处,大部分被颜扎部下占据。还有许多跟役包衣的居所。
看明军火炮没有威胁,寨墙上欢呼一片。
那甲喇章京颜扎放声狂笑,指着明军炮阵骂道:“哈哈。汉狗的大炮纯属扯蛋!”
明军这发炮弹打得娘娘庙楼台处守军大起信心。各样的欢呼声,笑骂声不绝。各样的歌谣还唱闹起来。
正当他们庆祝时,神机营的炮阵又调好了炮度,更仔细的对准黄土岭清军阵地。
符应崇沉着脸,又挥了挥手,他的中军吹鼓手,吹响了尖利的天鹅声。有若闪电雷鸣,几个炮阵,第一波火炮发出震耳yù聋的怒吼声,浓密的白烟,大股大股的喷腾而出,覆盖了前方的炮兵阵地。
如此巨响,惊得丘陵后的牛群马牛一阵嘶叫,连后方的明军大阵,都起了一大阵sāo动。洪承畴等近距离感受火炮之威的人等,更心脏剧烈跳动起来,红夷大炮,如此威势。
娘娘庙等寨墙处的清军笑容僵硬,看着不知多少颗巨大的炮弹冲自己而来。
“啊!”
很多人放声尖叫。
“轰!”
一颗十余斤重的大铁球呼啸而来,激shè在一处寨墙之上。
这处寨墙为石墙,只是用石头堆砌而成,与城墙的坚硬度丝毫不能比。
巨响声中,石墙轰隆隆倒塌,该地段躲藏的几个朝鲜兵一下子被埋下面。
他们是蹲立的姿势,各样石头当头翻滚下来,他们只及发出绝望的尖叫,就被压成肉团,只余闷响与哭嚎,还有内脏与鲜血不断从石头堆中流出来。
甲喇章京颜扎飞快朝楼台奔去,这些石墙土墙,太不安全了,还是楼台内好。
他敏捷地奔跑着,虽然身上穿了几层甲,不过他还是跑得飞快,在他身后,各牛录章京,还有那些马甲兵们,也是随大人们胆战心寒奔跑。
尖锐刺耳的呼啸声传来,听起来象是水壶开水烧开,而且沸滚得不得了的时候,让人听了心烦意乱,恨不得将耳孔塞紧。
这声音是前还是后?颜扎还没肯定,轰隆隆,巨响声中,颜扎身后的石墙突然炸开,一颗二十余斤的大铁球,带着席卷一切的气势,破墙而出。
瞬间,它将几块大石头击成尖碎横扫,造成虎蹲炮的效果。
噗噗噗噗噗,各位大人身后的镶白旗马甲兵们,身前或身后,或头上,激shè出一股股血雾。他们身上jīng良的盔甲,也挡不住这样的石块尖碎激shè,当场就翻滚了六、七个。
轰!二十余斤的大铁球冲炸石墙,强劲的冲击力,使得该段石墙尽成纷飞的石块。很多人未被碎石shè中,也纷纷被大石块击中,如麻袋一样,姿势各异的摔滚出去,尽数口喷鲜血,骨折声大作。
甲喇章京颜扎扑倒在地,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摆在他面前,那人头头盔掉落,露出脑后细长的金钱鼠尾猪尾辫,他的双眼瞪得大大的,满是恐惧与不可思议。
颜扎觉得这人头有点熟悉,仔细想想,不是自己甲喇内以悍勇闻名的马甲兵蔑尔乞?
这蔑尔乞人头边上,还横着一根手臂,也不知是谁的。
忽然颜扎感觉头盔上不对,伸手一拉,扯出一大堆大肠小肠,是谁的?
人头与肠子,见多识广的甲喇章京颜扎不以为意,忽然感觉自己屁股不对,难道自己屁股少了一块肉?
也没事,大清国勇士,八旗满洲的甲喇章京,屁股上少块肉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就算里面装了块小石子,也无所谓的很。
又听明军阵地传来尖利的天鹅声,甲喇章京颜扎一个激灵。飞快跳起。朝楼台处奔去,他身后跟随的人流,比先前少了不少。
刚回到敌台内。就听炮声震耳yù聋,又一发发炮弹呼啸而来,霹雳般爆响声不绝。激shè的大铁球不断砸在防线的石墙,土墙上。轰隆隆倒塌声不断,不断有娘娘庙楼台附近的寨墙被击中。
这些土墙,石墙都颇为简陋,只要击中,无有不倒塌者。
土墙还好,石墙被击中,就是一场灾难,炮弹带起一阵阵石雨。横扫周边的守护清军。惨叫声,惊呼叫,清兵们乱成一片。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特别汉军与高丽军。他们投清前,多见火炮轰炸对方。己方挨炮的次数少,对躲避炮弹,完全没有心得。他们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只是团团乱窜,却又感觉找不到安全的地方。
甲喇章京颜扎惊魂未定,他躲避在敌台内安全的地方,感觉有大铁弹不断轰击在自己敌台上。轰隆声中,整个敌台似乎都在剧烈抖动,碎石与浓浓的灰尘不断掉落下来,砸在他的头盔上叮当作响。
还好,这明人修建的敌台坚固无比,炮弹的轰击,还不至于让敌台垮塌。颜扎呼了口气,这时他才注意到身旁人等的样子,个个灰头土脸,很多人身上鲜血淋漓,也不知道哪里中招了。
特别那牛录章京宁尔佳,左臂空荡荡的,断折处,白森森的骨头露出来,上面还有些许残留的红sè肉丝。
宁尔佳不住哆嗦着,他捂着自己断臂处,额上大滴大滴的冷汗掉落下来,原来刚才的手臂是他的。
敌台内所有人呆若木鸡,包含原来待在台内没出去的汉军甲喇章京,朝鲜军的参领们。明军的猛烈炮火,让他们一下子蒙了,顺着甲喇章京颜扎的目光,这时他们才注意到牛录章京宁尔佳样子。
各人大呼小叫:“宁尔佳大人受伤了,快给他包扎。”
又有人注意到颜扎的屁股:“啊,甲喇大人的屁股受伤了,快快救护……”
……
神机营炮阵中,各炮的炮手在火炮发shè后,立时用打湿的羊毛木棍清刷炮膛,就听水汽的丝丝声响不断,篜气腾腾冒出来。
清刷炮膛后,装填手又填入新的发shè药包,同时一名炮手的大拇指按在火门上,防止气流倒灌引燃未净的余烬。又送入铁弹压实,在火门处安上新的引火药绳,准备瞄准shè击。
由于四轮炮架打桩固定,所以火炮后退较少,再次瞄准较位颇为容易,而且火炮分为几班发shè,较准就更容易了。
符应崇咆哮道:“狠狠炸他娘的!”
尖利的天鹅声中,明军炮兵阵地又发出震耳yù聋的火炮声音,浓烟密布,大颗大颗沉重的铁弹呼啸而出,冲向了清军阵地。
甲喇章京颜扎怒喝道:“又来了!”
这波的明军红夷大炮,使用群子,每大弹一个,伴着十几个小弹,声势更为浩大。炮弹呼啸而来,劈头盖脸砸在清军的防线前后,颜扎就听到土石不断垮塌的声音,还有防线中许多清军的尖叫与惨叫。
轰的一声巨响,一处寨楼直接被明军炮弹击中。
这寨楼土木结构,下面设有寨门,上面可以盘据一些人员守卫,这类寨楼,防护鸟铳与弓箭没问题,但在二十几斤重的炮弹轰击下,偌大的木石结构竟然瞬间坍塌。
上面的清军,与下面躲藏的清军,在尖叫声中,全面陷入土堆石堆中,被全体活活埋葬,内中怕难有几人可以活命。
轰!一颗大铁球破开一道土墙,尘土飞溅中,夹着大股的血雾,一个清兵当场被打成碎肉,泥土夹着一些支离破碎的肢体乱飞。
还有数人扑倒在地,个个灰头土脸,身上满是泥土血肉。一个汉军下半身断裂,他远远的摔在寨墙外,却一时不死。他痛苦地在地面爬行着,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号声。
轰!轰!……
大小炮弹乱shè乱跳,一些炮弹落在主墙前的壕沟矮墙中,略略跳动几下,就一动不动。
一些则越过寨墙,激shè向岭后的石屋木屋帐篷,将一些石屋木屋打塌,给那边的跟役辅兵们带去阵阵尖叫。一些倒霉蛋被炮弹带中滚中,断手断脚,拼命的向身旁人惨嘶呼救。
岭后,两个镶白旗的马甲兵,一前一后,手按腰刀,在一处木屋前昂然而立。
炮火面前如此镇定,让一干惊慌逃窜的跟役们都看得佩服不己。
不过慌乱中他们没有注视到,这二人口中咕噜咕噜冒出的大量鲜血。却是一发炮子shè中该处木屋,一杆尖利的木棍,从他们身后激shè过来,从背后将他们串成一串,二人就这样站着慢慢死去。
甲喇章京颜扎,他从敌台箭窗两边看出去,蜿蜒的壕墙中,自己的防线己经一塌糊涂,多处的土墙石墙倒塌,甚至有几门火炮被击中,零件散落一地。
墙后的士兵们,不是心胆俱寒,到处乱跑,就是面如死灰、眼神呆滞。很多人或茫然不知所措的坐着,或是紧紧缩在一角,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向哪方神佛祈祷,又或是听天由命。
受伤的士兵此起彼伏的哀嚎,看着这种场景,颜扎脸上横肉不住哆嗦,他猛然一声尖叫,冲到正前的箭窗处,指着明军炮阵大骂道:“汉狗的大炮,真是混蛋啊!”
……
明军的火炮一波接一波,对清兵来说,挨炮弹的煎熬是那样的漫长。许久之后,明军炮弹的呼啸声音由密转稀,终于,炮兵阵地安静下来。
虽然火炮轮shè,需要等待的冷却时间少,特别明军中的青铜炮,比铁炮可以shè得更长久,不过打了半个时辰后,神机营的火炮,还是停了下来。
待烟雾慢慢散去,明清双方,都取出千里镜仔细观看,山城上的皇太极,黄土岭上的多尔衮等人,自然看得双手紧握,咬牙切齿。
明军阵地嘛,自然是欢呼一片。
洪承畴也有千里镜,他看着火炮的轰击成果,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张若麒也是吸着冷气,脸上神情变幻,良久,都不知用什么言语来表达自己心情。
王斗微笑地点了点头,神机营打得不错。
“啊哈!”
神机营众人欢呼乱跳,为自己的成果自豪。
他们齐声唱起天眷皇明之曲:“赫赫上帝,眷我皇明,大命既集,本固支荣。厥本伊何,育德chūn宫,厥支伊何,藩邦以宁。庆延百世,泽被群生,千秋万岁,永观厥成。”
他们相互对唱,还不时有人伴舞。
不久,天眷皇明之曲变成另一首雄壮的歌曲。
却是一个神机营战士,先祖是元末红巾军麾下,他唱起了红巾军军歌,获得不少人共鸣。
他声音浑厚,就见他声情并茂,高声唱道。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随后多人接口唱道:“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
最后众人齐唱:“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洪承畴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斗微笑,神机营,乐观,活跃啊。
符应崇满意地看着营中将士,他背着手,大声说道:“兄弟们打得不错,打出我京师子弟的风采,不过还不够!”
他一挥手,豪气万分地道:“给我上,穿山破地火雷炮!”
第444章 毒烟弹
穿山破地火雷炮就是臼炮在大明一种威武的称呼,当然,也有人直接称呼为臼炮的。 最快更新
与红夷大炮一样,臼炮同样使用四轮炮架,不过因为后座力往下,却不需要打桩固定。
沉重的红夷大炮需要打桩固定,是因为要在桩上与炮身连上驻退索,有绳索连引,这样火炮就不会退得过远,复位时也较为容易,弊端是基本只能前后打,难以左右转动。
臼炮不需要打桩,但因为后座力往下,炮轮更需坚固耐用。
当然也可以将炮身取下,架在野地上,不过这样费的工夫就大了,毕竟大口径的臼炮同样沉重之极。
臼炮可shè实心弹,也可发shè“开花弹”,王斗很关注这个时候的开花弹,也想知道明朝时期“开花弹”效果怎么样。因为后世都是使用开花弹,弹丸爆炸后产生的破片与冲击波,可是杀伤敌人的利器。
与王斗一样,洪承畴等人同样关注,在大明朝,开花弹可比实心弹神秘得多了,基本上没有几个炮营在使用。
在王斗等人关注下,神机营的炮手定好了臼炮shè程距离,调好炮度,这与红夷大炮基本两样,不过臼炮的仰角更高。随后弹药手取出一种发shè药包,放入炮膛,接下来的过程,便与红夷大炮有许多不同了。
因为加入发shè药包后,还需填入一些泥土,差不多一、二寸厚。然后才是放入开花炮弹。
而且这炮弹……
需要一种引信。对应炮弹的飞行时间,然后到规定的地点爆炸,这很考究军工厂的引信科技。
此时大明朝的开花弹,使用引爆的引信是一种中空的芦管,内置药捻,装填前根据目标距离裁剪相应长度。这就造成一个问题,根据炮弹质量的不同,引信质量的不同,炮弹容易提前,或延后爆炸。
而且。在王斗目光中,神机营炮手在放入开花炮弹后,又隔了一层湿土,最后还用腊封住炮口。只有炮弹引信露在外面。
王斗猜测,这是防止发shè药产生的火焰与动力,导致炮弹在膛内或提前爆炸,毕竟不比实心铁球,开花炮外面,只是薄薄的一层铁皮。
王斗沉思,看来这个时候的开花弹确不成熟,cāo作麻烦而且危险,炮弹的加工更费时费料。怪不得开花弹不普及,各地炮营普遍使用实心炮弹。
赵瑄也在沉思。药捻是关键。
众人瞩目中,神机营第一波穿山破地火雷炮准备完毕,打的是毒弹,内有狼毒,沥青,砒霜等物,爆炸时产生毒烟。毒弹技术,在明军中颇为成熟,很多火箭,shè的也是毒箭。
发shè臼炮弹。炮营就没有使用天鹅声齐shè,神机营前营副将符应崇深吸一口气,对炮营主官喝道:“发shè!”
那主将对炮手们大吼一声:“毒烟弹,发shè!”
立时从左到右,每门臼炮有两个炮手紧张上前。一人先点燃炮口处的毒烟弹引信,另一人迅速点燃火门上的药捻。
嘶嘶嘶!
所有人都看着每炮冒着火花的两处引线。特别神机营的炮手们,更担忧毒烟弹的引信提前烧完。
嗵,嗵,嗵,嗵,嗵!
沉闷的响声中,终于,各门大口径臼炮的炮口,喷出了大股大股的浓烟与火光。各炮炮身几乎没什么震动,一颗颗毒烟弹,就飞出了炮身,往清军阵地极速奔去。
明军大阵中,所有的人,都看着空中的炮弹飞行,轰轰几声响,空中冒出几团巨大的火光。几颗炮弹,在空中提前爆炸了,那几处的天空中,几团诡异的青烟弥漫开来。
唉,明军阵地,从小兵到官将,各人都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啊哟!”
符应崇也是懊恼地拍了拍大腿,对炮手们吼道:“下次发shè,毒烟弹的引信留长点!”
王斗也是点了点头,开花弹引信,宁长勿短啊。毕竟此时的人,对炮弹都有一种畏惧心理,shè出的炮弹扔回来的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当然,守军趁炮弹没有爆炸前,远远跑开倒是可能。
不过也要看阵地,若阵地小,或是结阵而战,敌军就不能乱跑乱动,否则就是溃败的下场。
……
此时的清军阵地,第一道防线中,多处的土墙石墙倒塌。趁明军炮火停歇,那些清军的甲兵们,就咆哮指挥那些跟役或奴才们,挑土搬石,加紧修复各地坍塌防线,或是忙着救护各处的伤员们。
如蚁般的人群,开始忙碌不停,他们一边忙活,一边还提心吊胆,担心明军再次开火。
好在明军阵地,久久没有动静,众人松了口气。
忽然明军阵地,又传来轰隆隆的炮响,各人惊叫道:“明军又打炮了!”
一时间,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众清奴sāo动,顾不上甲兵们的喝骂,他们尖叫着来回奔跑,都想找个安全点的地方。
炮弹呼啸而来,神机营五十门大口径臼炮,分为几个炮阵,若干批次,这是第一批次的炮弹,激往清军阵地shè来。
除了一些炮弹在空中提前爆炸,多颗巨大圆滚的开花炮弹,轰隆隆中,激落在清军防线前后,狠狠砸在地上,甚至有的正巧落在壕墙之上。
防线中,不论八旗满洲,八旗汉军,朝鲜兵都是一阵尖叫。不过随后众人发现,这波的炮弹,并没有先前炮子的威势,虽从空中高高落下,却难得砸坏什么,更不怎么滚动,因为重量不够。
看着那些炮子,很多人好奇,甚至有人想走上近前观看。
忽然有人发现炮弹上的引信正在燃烧。有见多识广的就惊叫道:“啊。是震天雷!”
“是毒烟弹!”
“是灰弹啊,大家伙快跑!”
轰轰巨响中,那些炮弹爆炸,立时一股股刺目呛人的浓烟弥漫开来,一些正巧吸入的清兵立时咳嗽不己,个个尖叫奔跑。
倒霉吸入浓烟多的清兵们,更觉自己双目晕眩,头痛yù裂,随后又惊恐地感觉自己呼吸急促,直有窒息之感。
他们拼命伸出手。想求助旁人帮助,然后想开口,却发觉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口中呵呵有声。全身剧烈抽搐起来。
又有人吸入毒烟后,发觉自己视力困难起来,他们恐惧嚎叫地乱窜,一边窜一边大口呕吐不停,吐得全身上下都是污垢。更有人奔跑的同时,鼻中口中,不时流下漆黑的血液,更增他们恐惧。
嗵,嗵,嗵。嗵,嗵!
巨响声中,神机营大口径臼炮发shè不停,炮弹不断呼啸,落在清军阵地前后。
大股大股的毒烟,爆炸开后,在阵地各处弥漫,配合越发灼热升起的阳光,让人觉得是如此的难受。
虽说毒烟的发shè,并没有红夷大炮实心铁球那么血腥惨烈。但造成的混乱,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多毒烟落在壕沟主墙前,由于正巧刮起的风,是吹向山岭上面,所以大片有毒的浓烟。不断飘向寨墙,飘向山岭后方。
似乎要将自己心肺都咳出来的巨咳声不断。众多的清兵们,如热锅上的蚂蚁,只是恐惧万分的躲避那些飘来的烟雾。
如此一来,寨墙上的防线荡然无存,不停有满汉朝各方的主官厉声喝叫:“不准逃,违者就地斩杀,不准逃,咳咳……”
“不用惊慌,快用湿布蒙住嘴脸……”
慌乱中,一个毒烟弹shè向娘娘庙楼台,这个楼台上,布置了清军四门红夷三磅炮,垛口处,聚有众多的清人炮手及弓箭手,鸟铳手等。
看着当头一个巨大的炮弹往台上落下,所有的清军们,眼神都凝固了。
啊,他们一声大叫,四散而逃。
轰的一声巨响,炮弹在离楼台半丈的时候爆炸,浓密的火光与烟雾腾起,随后呛人的毒烟在楼台上弥漫。一时间,所有的垛口守军跑个干净,个个哇哇大叫,争先恐后往楼台下逃去。
这个楼台比较简单,上层可没有楼橹房门挡住毒烟的弥漫,再聚在楼台上,就是死路一条。
而在楼台内,甲喇章京颜扎,目瞪口呆地看着不远处,一阵阵烟雾正随着风向,往己方箭窗处不断飘来,越逼越近。
站在他身旁,汉军正白旗的甲喇章京,还有那个朝鲜军参领,又有一些各旗的牛录章京们,也是大口大口吞咽着口水。虽然他们口鼻都蒙上湿布,不过对不断飘来的毒烟们,还是畏惧非常。
朝鲜军参领哆嗦道:“有毒烟过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颜扎额上的青筋剧烈跳动,有心想暂时离开娘娘庙楼台,却又一下抺不开脸面。
就在这时,楼上大呼小叫奔下一群人,个个面无人sè的高呼:“毒烟,有毒烟!”
众人一惊,举头望去,就见楼梯上,正有一股股颜sè诡异的烟雾,正顺着楼道,往下面不断飘来。
看着身旁人等惊恐地望着自己,颜扎心下也哆嗦不停,再也坚持不下去。
相比真刀真枪的实打,他更怕这种毒烟毒弹什么的,死都极不光彩。
他猛地下了决心,喝道:“走,到岭下去,反正明军没有上来!”
一窝蜂的,楼台中所有的清军,都是拥了出去。
刚跑出楼台,又听一阵炮弹的呼啸声,几颗圆滚巨大的炮弹落了下来,一颗炮弹正巧在各人头顶上爆炸。
火光青烟中,又有一股与众不同的呛人味道蔓延,更有白蒙蒙的一大阵白粉洒落下来。
几个被白粉笼罩的清兵,立时捂着双眼凄厉嚎叫:“我的眼睛,是灰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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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章 矮德
神机营的毒弹与灰弹不断咆哮发shè,清军第一道防线中,毒烟与石灰到处弥漫,给守卫的清军们,造成一阵又一阵的恐慌。欢迎来到阅读
吸入毒烟,口鼻流血,对身体造成严重的伤害,而且后遗症不少。遇到灰弹,更是倒霉,猝不及防下,双目甚至都有失明的危险。
特别神机营的灰弹,内含各种毒物,爆炸后产生的烟雾,不小心吸入肺中,损害不亚于毒烟弹。
神机营还发shè了震天雷,也就是万人敌,大明朝版手榴弹,爆炸开来,内中无数的铁蒺藜、碎石飞shè,中者无不血肉模糊。在这种炎热天气下,加上内中之物含有毒素,小小的一个伤口,都有可能夺去各人xìng命。
神机营臼炮不断发shè下,黄土岭第一道防线的清军己经乱成一锅粥。各人或是闭着眼睛到处乱窜,或是用各种布带,将自己头脸紧紧包裹起来,很多人的眼睛部位,只露出一条微小的缝隙。
只要有炮弹飞来,各人无不惊叫着离得远远的,任军官们呼喝也无用,特别他们自己也跑,如此怎能防守?
要命的是,明军的红夷大炮又开始发shè,巨大的实心铁球不断飞来,狠狠的砸在寨墙各处。
毒弹,灰弹,震天雷,实心炮弹连环配合发shè,一时间,黄土岭第一道防线的清军,特别娘娘庙楼台地段,更是有溃散的危险!
不说rǔ峰山城的皇太极等人焦急似火。就是黄土岭东岭楼台上的多尔衮。多铎,金自点,石廷柱人等,也是看得目眦yù裂。
石廷柱对孔有德怒吼道:“恭顺王,你的炮营还不开炮,就眼睁睁看着明狗大炮耍威风?”
与石廷柱一样,汉军镶红旗固山额真刘之源,正蓝旗固山额真祖泽润,镶白旗固山额真吴守进,同样对孔有德极为不满。他们知道开炮与否。其实要看多尔衮的意思,不过他们哪敢对多尔衮大呼小叫?一腔的怒火,只是劈头盖脸往孔有德头上发泄。
金自点虽然着急,不过没有说话。只冷眼看着石廷柱对孔有德吼问。
孔有德同样咬牙切齿,对明军的大炮痛恨不己,因为黄土岭第一道防线,上面一样有他乌真哈超营的炮手。
不过石廷柱对自己大呼小叫,孔有德哪能忍受,他冷冷说道:“石廷柱,早前睿郡王就说了,明军不进三里之内,不得开炮,你难道忘了吗?”
看孔有德油盐不进。只往多尔衮头上推脱,石廷柱虽然愤怒,也没有办法,只好对多尔衮道:“睿郡王,应该下令开炮啊,不管中不中,打打明狗的气焰也好啊。打仗这事宜动不宜静,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发炮,这对士气损害有多大?”
连多铎都觉得可以开炮了,正要劝说。却见多尔衮冷冷地看了二人一眼,森然说道:“炮营开炮,不到时候!传令,八旗满洲正白旗纛章京前往一线督战。敢有不听军令,恐慌溃退者。不论甲兵杂役,不论八旗满蒙汉。朝鲜军将,全部就地斩杀!”
他看着众人变幻脸sè,冷笑道:“就算明军破了第一道防线又如何,我们还有多道。就算他们占了,难道就一定守得住吗?”
他对孔有德冷然道:“恭顺王,乌真哈超炮营听我的命令,待明军开始攻山,距离进入三里之内,再下令开炮!”
……
在八旗满洲正白旗巴牙喇兵的弹压下,黄土岭第一道防线的清军,稍稍安定下来。众多的杂役包衣们取来湿布,给前线的甲兵们蒙上嘴脸,不过这只能减轻明军毒弹,灰弹造成的伤害,不能完全抵抗。
而且很多先前吸入毒烟者,除非立服解毒药品,否则将留下终身的后遗症,痛苦与伤病,一辈子伴随他们。
不过解药只有明军才有,他们哪有?就算在明军中,也不能人人拥有解药,或许靖边军中,对毒烟弹的解药才会多些。
神机营臼炮发shè的毒弹与灰弹效果明显,连续多波的攻击后,连先前的红夷大炮实心炮弹。单单娘娘庙楼台地段,清军不分满汉朝,甲兵杂役,伤亡就高达数百人。
虽然除中红夷大炮者,余者毒弹灰弹攻击,当场死亡的人少,不过这些受伤之人,将给清兵大部造成极大的后勤负担。
而且高级军官中,满洲镶白旗牛录章京宁尔佳受了重伤,失去自己左臂,一个分得拨什库中了灰弹,双目失明。一个汉军正白旗牛录章京,吸入过量毒烟,全身抽搐而亡,死时表情扭曲,显然承受了极大痛苦。
又有几个朝鲜军的副尉、参尉,或断手断脚,或造到毒弹与灰弹攻击,一动也不能动。
加上轻伤者不计在内,守护娘娘庙楼台地段的清国四千军士,差点失去战斗力,还是多尔衮紧急给他们又补充了五百兵力。
山下守军的惨状,余者一些山岭的清军看在眼里,不由胆战心寒,对明军的炮火大为不安。战事刚开始就如此,可以想象,rì后不知道会有多少惨烈,这种毒弹攻击,也让他们畏惧。
“主啊,请你宽恕这些罪恶,荡涤这些异教徒邪恶的灵魂,指引他们到达天堂的途径吧!”
东岭楼台附近,这里设立了清军一处庞大的炮军阵地,数十门黑压压的重炮,正指着山下的明军大阵。
这里,清国境内的一百门神威大将军炮,就有三十门布置在此,打十斤及以上炮子。又有天聪年的十门天佑助威大将军炮,布置在黄土岭中间。那些炮重五千斤。不过只打八斤炮子,与一些打五斤炮子的红夷大炮一起使用。
此时祈祷的是一个年近四十的红夷,却是名字叫爱德华多.菲利普.德.梅内塞斯.洛佩斯。爱德华多意为财富保护者意思,由于名字太长,所以不论到明清哪边,都被叫为矮德。
爱德华多是葡萄牙人,不过当时不论西洋哪国人,一率都称为佛郎机人。
爱德华多曾是澳门一尉官,当年随统领公沙的西劳,副统领鲁未略。还有科德略、罗德里格等军官,四百名士兵,作为雇佣军为大明朝廷效力。
孔有德之乱后,很多人战死。不过大明朝廷对他们不错,统领公沙的西劳追赠为参将,副统领鲁未略赠游击,铳师拂朗亚兰达赠守备,傔伴方斯谷、额弘略等则各赠把总职,余者也有赏下银两。
爱德华多被俘虏了,随几个葡萄牙士兵,一起被孔有德带到当时的后金。
爱德华多曾经很害怕,害怕那些鞑靼人把他吃了。
不过没想到,鞑靼人首领却很重视他。问了他的官职后,封他为牛录章京,专门训练炮手。以后矮德更一路升官,现在己经是清国一等甲喇章京。
不过出于皇太极四夷来朝的心思,爱德华多仍着葡萄牙军服。
此次矮德更随军一起出战。
看着山下的战事,爱德华多不由冷汗直冒,他喃喃自语,不停在胸前划着十字,继继虔诚祈祷:“主啊,我愿做你的羔羊。求你按我心中的公义,按我手中的纯正悦纳我,赏赐我,鉴察我。引导我能以神的心为心,以神的事为念。为你的国和你的义而求,也使我们每一次的祷告。都能够蒙你的悦纳,如香达到你的面前,阿门!”
终于,矮德呼了口气,感觉内心安定许多,他表情和善地看了看身旁的清军,唯有眼睛深处,闪过一丝厌恶:“哼,这些野蛮的鞑靼人,邪恶的异教徒!”
先祖是破落贵族,矮德也读了书,更是虔诚的教徒。到达清国后,也趁机想发展几个教徒,不过多年过去,却一个也没发展起来。勉强有兴趣的,也是一连拜了十几个神,这让矮德颇为恼怒。
事后矮德分析,是因为他们不能放弃祖先崇拜,而要敬主,就不能敬祖。在东方这片土地,数典忘祖,是极重的罪名,不论野蛮人或是文明人都是如此。
本来东方的人种,拜神是无所谓的事,有的人一辈子拜了几百个神,惟独不敬祖宗,这是任何人难以接受的。
况且,此时明清双方,虽然对红毛夷的科技较为欣赏,不过对他们的文明却不以为然。这也是矮德奋斗多年,在清国一个信徒都没有发展起来的原因。
所以矮德失落恼怒下,对身旁这些鞑靼人充满厌恶,不过掩饰得很好罢了。
他目光投向明军那边,同样眼中闪过厌恶:“哼,那些明国人也不是好东西,全部都是异教徒,他们的灵魂,都应该用圣火洗涤!”
不过……
他看向身旁的火炮,这些沉重的火炮,全部载在四轮磨盘炮架上。这种炮架,高低左右调整都颇为灵活,解决了野战困难问题。只有那根硬轴,需要经常更换罢了。
矮德眼中闪过谨慎:“连野蛮的鞑靼人都有智慧,不象拉丁美洲那些野人,想征服东方这片土地,难!”
此时西班牙与葡萄牙算同一个国家,算共主邦联,称为西班牙葡萄牙帝国,对西班牙人在世界上取得的巨大成就,葡萄牙人也是一样自豪的。
中国这块土地,他们不是没想法,而是没能力。葡萄牙人曾经多次在福建与广东挑起战事,都被当地守军与水师打败,只好采用当时欧洲人通用办法。对文明程度高的国家,保持尊敬与友好,文明程度低的,看看黑人与印第安人遭遇就知道。
不过到满清的时候,那时中国衰落,不论当时欧洲的军队或是传教士,全都原形毕露,再没有对明朝时的和善了。
当然,总体而言,明人感觉这些西洋人还是不错的,其实欧洲人一直没变,是因为自己不错,他们才对你不错。
此时矮德当然想不到几百年后,历史上欧洲人在这块土地上的待遇,只在内心祈祷:“万能的主啊,希望有一天,东方这块土地,不再有黄皮猴子,更不再有异教徒!”
此时欧洲的书籍中,唐宋明时,都将东方的汉人当作白种人,只有矮德知道,他们其实是黄种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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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血路
明军阵地中,洪承畴放下千里镜,对杨国柱与李辅明道:“二位将军,开始攻山吧!”
二位大将,都是抱拳高声喝应:“末将领命!”
看杨国柱拔马要走,王斗叫住他,郑重说道:“杨帅,一切小心!”
杨国柱重重点了点头,与李辅明一起,策马奔回自己的宣府军阵,
他传令道:“列疏队,每队间相距一丈八尺!”
喇叭声音响起,杨国柱的攻山军队,慢慢向前后两边升展,使军阵中,每兵每队之间的空隙更为稀疏。78xs .
看李辅明那边,同样如此。
杨国柱深吸一口气,喝令道:“鸣号前行!”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杨国柱中军部的号角鸣响,cháo水般的人马,缓缓从明军大阵中涌出,李辅明的麾下,一样鸣号出行。他们一左一右,分别攻击黄土岭不同位置。杨国柱的军队,主攻就是娘娘庙楼台地段那些清军。
看他们涌出军阵,所有待在原地的明军将士都是看着他们,忽然明军中爆出一阵cháo水般的呼叫:“兄弟,加油啊!”
“兄弟,给那些鞑子一点颜sè看看!”
“宣镇和山西镇的兄弟,多杀些鞑子!”
靖边军右营后部乙总丁队一甲,赵荣晟大吼道:“宣镇的兄弟加油,让鞑子们好看!”
一片震天的呼叫中,两镇大军,雄赳赳气昂昂的从大阵中出来,他们高昂着头,迈着坚定的脚步,往清军阵地逼去。
随在二镇中军位置的,还有大量的攻山器械,以及四个车营。他们是从辽东镇及各镇中jīng选出来的,内有数百门大小佛郎机,百子铳。灭虏炮等轻便小炮。在逼近寨墙时,为杨国柱二部提供火力支援。
大军顺着黄土岭方向,一波一波的人马。还有无数器械,战车前行。一路过去,丘陵起伏,地面多是干硬的黄土。被太阳晒得龟裂,只有时可见一些细浅的茅草。
考虑到清军的火炮,攻山的队伍,一层层被战车掩护着,最前面的战车。上面的挡板,都铺上厚厚的棉被,有的还蒙上牛皮铁皮。后面些的战车,也尽量裹上厚厚的被褥。
从黄土岭上看去,可以清楚地看到,随着高低起伏的地形,明军的红甲与旌旗,一浪一浪的向己方涌来。
东岭楼台上。多尔衮眼中shè出寒光。明军终于来了。
不约而同的,楼台上的清将,都来到附近布置的炮军阵地。看着己方一门门黑沉沉的重炮,再看着山下逼近的明军大阵,各人脸上,都露出残忍的笑容。
石廷柱狂笑道:“总算可以给那些明狗好看了!”
多尔衮满意地看着这处设立的庞大炮阵。三十门的重炮,都打十斤及以上炮子。而且每门火炮。几乎都可以打三、四里,待明军攻来。就可以给他们以严重的杀伤。
此时的炮阵中,布满了清军乌真哈超营炮手,很多炮手,还是葡萄牙人。
当年孔有德攻陷登州,那里是明军制造新式火炮和训练炮兵的基地,有近百名葡萄牙等外籍炮师与工匠,以及大批经过训练的炮手,俱为叛军所获。所以炮兵炮技力量,清军并不缺乏,甚至还非常强大。
虽然乌真哈超炮营主将是孔有德,平rì事宜,也由孔有德部将曹绍中、刘承祖等人负责。不过具体的炮战指挥,还是由爱德华多等佛郎机军官,还有一同俘虏的那些佛郎机士兵指挥。
潜意识中,清国各人,还是认为纯正的佛郎机人指挥炮战更为妥当,毕竟明军的炮手,当年也多由他们训练。
他们的炮营,一样有千里镜,使用矩度、铳规等器械。甚至中岭处的一些红夷大炮,还是当年卜加劳炮厂出产的火炮,炮身有盾及风帆的徽记。
黑压压的炮群,直指山下的明军大阵,而拉炮的牛群,则集中在山岭的后面,那边处,也是密密麻麻的清军营寨。
看着这些重炮,朝鲜军主帅,议zhèng fǔ右议政金自点眼中闪过惊惧的神情。看到他的神情样子,多尔衮很满意,召来炮营指挥爱德华多,问道:“矮德甲喇,我大清的火炮,能不能给明军最大的杀伤?”
爱德华多面对旁人时,一直表情斯文和善,不论服饰,还是唇边与两鬓的须发,都修理得一丝不乱。按他说的,他祖上是贵族,怎能没有贵族的形象与风范?
对矮德这个称呼,爱德华多心下反感,自家高贵与富有寓意的姓名,在这些东方人口中,却成为了一种笑话。不过面上还是一副彬彬有礼的神态,似乎毫不在意。
多尔衮使用的是汉语,爱德华多在澳门多年,对中国之事,也颇为热切,本地的语言,当然早己掌握。
他微微鞠躬,说道:“尊敬的阁下,炮营的大炮,早在一千五百码……不,三里处定位,以后每隔二十步,都有做好标记。特别在两里多这段距离,只要明军过来,不论主岭的火炮,还是中岭的火炮,都可以层层叠叠的炮击。他们的火炮远在四里之外,轻炮又打不到我们,步兵没有还手的能力,在我火炮轰击下,定然遭受严重的伤亡,沉重打击他们的士气。明军走得越近,他们的损失将越巨大。”
看多尔衮表情喜悦,爱德华多又谨慎地道:“当然,山下的地形,对我们也有不利之处,就是丘陵山岭多。如果他们的军阵掩盖在丘陵后,因为斜面的缘故,我们炮营的火炮,对他们造成的威胁小。他们的军阵如果走上丘陵,跳弹不能展开,威胁同样小。只有他们暴露在平川地带,才是火炮发挥最大威力的时候,甚至一炮可以给他们造成十几人的伤亡!”
多尔衮道:“这点我也有想到,不过他们大部分军阵,都暴露在我炮营眼皮底下不是?”
爱德华多鞠躬道:“尊敬的阁下,您的睿智,让我深深的惊叹!”
多尔衮哈哈大笑:“矮德甲喇,你好好为我大清效力。来rì我大清入主中原,你立下大功,或许封公封王也不是难事。”
爱德华多心中不屑:“入主中原。有那么好入吗?能打败眼前这些明人再说吧。”
不过对他而言,不论明人清人,都是异教徒,邪恶的灵魂。死得越多越好。
同时心下砰然心动,他祖上不过一男爵,如果到了自己一代真能封公封王……算算那是多高的爵位?
虽然只是鞑靼人的爵位,不过西方对东方一向好奇,却不在乎什么汉人与鞑靼人。比如当年的元。不也是鞑靼人统治?看马可波罗吹的。或许真有一天,自己成为一段传奇,回到欧洲后,成为无数贵妇少女追捧的对象。
他深深的向多尔衮施礼:“承蒙您的吉言,我尊贵的阁下,我一定忠诚的为这个帝国服务。”
……
清军炮阵,密切关注明军大阵的逼来,爱德华多。也紧张投入为清国的服务中去。
他手持千里镜。看着山下的各种火炮标记,口中不断报出明军距离数据,终于,明军一层的战车,经过一处处堆砌的石头,那边己经用石灰撒上标记。进入三里了。
看着所有炮手严阵以待,爱德华多深吸一口气。用奇怪的汉语大声喝道:“明军距离一千步,shè击!”
清军阵地。同样使用喇叭,尖利的天鹅声吹响,立时清军阵地的三十门的重炮,一一有炮手上前,用长长的火绳杆,点燃了每门大炮的引线,引线嘶嘶冒着火花,有的烧得快,有的烧得慢。
终于……
黄土岭上霹雳般的炮声不绝,大股浓密的白烟腾起,一颗颗炮弹,呼啸往明军阵地而去。
轰轰声响不断,一发发炮弹,激shè在坚硬的土地上,随后用力弹起,拼命往前方冲去。
轰!
一辆明军战车,被清军炮弹撞个正着,十二斤的炮弹,重重撞在战车前面的挡板上。便是挡板上铺着厚厚的棉被,也一下子被撞成碎片,棉被成为棉絮飞扬,以硬木制成的挡板挨牌则成为无数激shè的尖利木刺。
几个推车的民夫滚倒地上嚎叫,他们血流如注,捂着满是尖刺的头脸痛不yù生,后悔自己不该贪图赏银,前来推这该死的战车。
更有后面跟着的几个,手持鸟铳的杨国柱新军战士中招,或被尖利的木刺shè中,或被碎裂的木块击中。他们身披镶嵌铁叶的棉甲,又离战车略远,若运气好,不中头脸,木刺shè入身体不深,不过也是痛得全身冷汗直冒。
只有一个战士,被一根又长又粗的木刺击中小腹,又深深刺入他的体内。加上那些民夫的血洒了他一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如同血水中泡出来一样。
他痛得全身麻木,蜷缩地下,剧烈的痉挛着。
一枚又一枚的炮弹呼啸,由于明军军阵列得疏,又加上地势起伏,很多清军炮弹打空,或是难以弹跳。不过也有一些战士被激跳翻滚的炮弹带中,立时断手断脚。
特别一颗十斤的炮弹,正巧打在一甲杨国柱部新军营,行军的长枪兵战士前列。
该处土地坚硬,还平坦,那炮弹激shè在这列战士前方两米处,随后在领头甲长恐惧的目光下,用力跳起,直往他的身体冲来。
这炮弹似慢实快,那甲长下意识想要闪避,那炮弹己从他的胸膛透出,带着血淋淋的鲜血,噼啪的一片骨折声中,把他身后数个战士都扑倒地。
如此,这颗炮弹的动力还没完,扑倒这甲的军士后,还蹦蹦跳跳跑到后甲的队列之中,又是一阵断腿折骨声音响起,活生生将数个战士的脚骨冲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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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 土袋
刘永忠是宣府镇城,新军前营的一名鸟铳手甲长,他的家小,原来都是长安所的普通军户,在崇祯七年与崇祯九年的鞑子入寇中,他失去了自己父母,失去了自己几个哥哥姐姐,对鞑子充满了深仇大恨。 78xs
崇祯十一年那场战事后,大明全国兴起了编练新军的浪cháo,杨国柱杨大帅,同样在镇城编练新军,在镇城各处招收青壮丁口。
刘永忠那时刚满十八岁,正当年轻力壮,人又长得憨厚老实,附合招兵需乡野老实之人的标准,顺利地成为新军一员。由于他的视力好,最后更成为鸟铳兵。
杨大帅爱兵如子,刘永忠一参军,就有好几两银子的安家银子赏下,随后又分到了龙门卫附近的田地近十亩。听说几年后,自己名下更有全部田地五十亩,余者新军也是如此,这让新军战士们沸腾,人人感激涕零。
刘永忠斗大的汉字不认得一箩筐,不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他本名刘满仓,为了表示对杨大帅的崇敬感激之情,包了一份厚礼,请军中的抚慰官将自己名字改为了刘永忠,意思便是永远忠于杨大帅之意。
据刘永忠知道的,很多新军战士同样改名,军中如忠国,忠柱之类的名字数不胜数。
加入新军两年,刘永忠剿过匪,出塞打过蒙古鞑子,由于刘永忠训练刻苦。他的鸟铳打得很准。立下了不少军功,从小兵荣升为甲长。不久前,他还分到一杆东路鸟铳,若干发的威劲子药。
这是杨大帅从王大帅,东路的忠勇伯那要来的五千杆jīng良鸟铳之一,这可是闻名天下的东路鸟铳,还有威劲子药,百步可破重甲。
分到鸟铳后,刘永忠爱不释手,不过威劲子药有限。所以新军营的训练中,上官只让每人打个三发,感受一下罢了。余者威劲子药,还是要集中到战场中使用。
刘永忠随军出征到辽东。他不是没上过战场,就是鞑子也杀过,不过打正牌的满洲鞑子还是第一次。虽然急切报仇,也渴望这一天的来到,不过到了战场上,还是难免有些心情紧张。
他随在军阵中,周边是连绵不绝的号鼓旌旗,随着地势,一波一波的涌动。
满洲鞑子果然与蒙古鞑子不一样,他以前随军出塞打过鞑子。那些蒙古人的弓箭,在己方的鸟铳与战车下,毫无还手之力,只敢策动马匹,逃得远远的。
而这些满洲鞑子竟然有火炮,而且火炮非常厉害。
他行军过程中,一发又一发的炮弹,从身旁呼啸掠过。
他就亲眼看到,一辆坚实的战车,上面铺着厚厚的棉被还有皮革。都被火炮轰成齑粉。一些车后的鸟铳兵兄弟,还有推车的民夫倒了大霉,身上扎满了尖利的木刺,痛苦地躺在地上哀嚎。
印象中无敌的战车,都挡不住鞑子的火炮。听说他们还有不少鸟铳,与传说中只会骑shè的鞑子兵大为不同。
看着军中兄弟的惨样。鞑子火炮不断轰鸣,甲中战士都有些不安。刘永忠大声安慰他们,说只要挺过去,鞑子火炮很快就不响了。因为鞑子红夷大炮都要散热,一般打个三发炮弹,就要停下来散热一刻到两刻钟,这个空隙,是安全的。
这是刘永忠从队中杨队官那听来的,而杨队官交游广阔,认识了好几个靖边军的兄弟,他这话,又是从靖边军兄弟那听来的。靖边军是大明公认对火炮火铳使用最有心得的强军,他们说的话,当然不会有错。
对靖边军,刘永忠当然不会陌生,他原来所在的长安所,就有不少军户跑到东路去务工。听说那边发财机会不少,就算发不到财,一口饭总有得吃。每到过年时,这些人大包小包的回家,看得没出去的人羡慕不己,听他们吹嘘东路见闻,也是心生向往。
他们还用一种纸叫粮票什么的,听说可以代替银子使用。长安所也有几家店铺开始使用粮票,不过刘永忠还是觉得使用银子更安心。
出征辽东途中,刘永忠也认识了几个靖边军兄弟,比如靖边军右营后部乙总丁队的甲长赵荣晟,后营前部的神shè手陈晟与鞠易武,还有别的一些人。
感觉他们为人和善,不过能说会道,个个都象秀才,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什么华夷之辩,神洲太平之类的,连自己军中的书吏,抚慰官等人,都没有他们会说。面对他们时,有点象蒙生面对先生,除了不知所措,就是乖乖受教。
刘永忠没靖边军兄弟懂得多,不过他认为,做人应该知恩图报,总之,永远忠于杨大帅就不会有错。
火炮呼啸,有鞑子兵的炮弹shè来的,也有己方神机营大炮向鞑子阵地开炮的。随着火炮,军中激昂的行军鼓乐不断,而且越发响亮起来,伴随鼓乐之声,连绵的军阵不断前进。
巨大的鼓乐声音,也让各军阵中,军士们恐惧的内心下降不少,刘永忠踏着大步,随着乐声不断前进。
他企盼,能让自己接近鞑子的战壕,到时他一定要用手中的鸟铳,狠狠打爆几个鞑子的脑袋,为爹娘他们报仇!
……
黄土岭清军炮阵中,轰隆声不绝,炮阵中布满刺鼻的浓烟,清军的各炮手,不断的刷膛装弹,然后炮击!
他们的炮兵训练有素,特别内中多葡萄牙炮手,竟比神机营的炮手还打得快速,打得准确。
特别……
他们的四轮磨盘炮架,可以左右转动,当找到有价值的目标时,几个粗壮的炮手。就用粗木杆插入炮身木孔中。随后他们用力。将炮身旋转,调整角度,就可以朝目标轰击。
大颗大颗的炮弹,不断朝起伏的明军军阵中shè去,落入他们的阵中。特别明军离主岭两里多,离黄土岭第一道清军防线不远时,他们布置在中岭的火炮,那些六磅炮、八磅炮、十磅炮也开炮了。
对这边的清军来说,明军离他们不过一里多,处于自己火炮的有效打击范围之内。
而明军的神机营炮阵。虽然离黄土岭第一道防线的清军不到二里,不过离中岭的清军有三里多,离主岭的清军炮阵更有四里,对他们的火炮徒呼奈何。
中岭与主岭的清军火炮轮流炮击。一方冷却时,一方开炮,一方开炮,一方又冷却,使得他们的炮击,几乎连续不断。
随后清军第一道防线的一些红夷三磅炮也开炮,不过他们遭到愤怒之极的神机营副将符应崇狠狠炮击,他的一腔怒火,都发泄到他们头上。
实心炮弹,毒烟弹。灰弹,震天雷等炮弹,只管朝第一道防线的清军招呼,打得他们哭爹喊娘,狼狈不堪。
不过在中岭与主岭的清军火炮轮流炮击下,结阵逼去的杨国柱部,山西总兵李辅明部,也遭受了巨大的伤亡。随在二镇中军位置的大量攻山器械,以及四个车营,也在清人火炮下。狼藉一片……
杨国柱站在元戎车上,这辆战车,以四匹健马拖拉,打造得极为坚固,可以防止二十斤炮弹的炮击。这本是王斗的座车。在杨国柱攻打黄土岭时,王斗硬让杨国柱乘上自己的座车。杨国柱推辞不得,只好接受。
辛亏自己乘上这辆元戎车,刚才一发炮弹,正巧击中这辆战车,不过远远的弹了开去,战车安然无损。
杨国柱庆幸,若不是这辆战车,或许今rì自己就阵亡在黄土岭之下,出师未捷身先死。虽然杨国柱不惧怕死亡,也常以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勉励自己,但没有击杀一个敌人,就这样默默死去,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不过杨国柱安然,麾下的将士却没有这么幸运,清人的炮弹,己经不断shè入他的中军位置。
他们巨大的炮弹呼啸过来,经常还伴随着群子,每一波炮弹,就是大小数百颗炮子。他们落入军阵中,乱滚乱砸,不断有将士断手断脚,血肉横飞。
特别一些火炮,对着正兵营的骑军炮击,呼啸的炮子中,便是身经百战的骑军战士,一样挡不住炮子的威力。若被炮弹击中带中,就是骨折身死的下场。便是饱经沙场的战马,被炮弹扫中,也是不断惨嘶哀嚎,到处乱蹦乱跳。
杨国柱脸sè难看,内心愤恨,虽然己方军阵摆得疏稀,但也经不住这样的折损炮击啊。
还有,中军部那些友军的车营战士,与推拉轒辒车,尖头轳,巢车,幔车,壕桥等攻山器械的民夫们,面对清军火炮,更是惊慌混乱……
杨国柱心念电转,便是逼近奴贼第一道战壕,己方大部分军阵,也处于山上虏炮数层打击之下,攻打黄土岭,比自己想象的困难啊。
正寻思间,听山上又是一阵尖利的天鹅声音,炮声轰隆,又是一波沉重的炮弹呼啸而来。
轰隆隆巨响,大颗大颗沉重的实心炮弹,激shè在地面上,横冲直撞过来。
轰!
一辆车营的战车被冲炸开来,推车的炮手惨叫着倒了一片,该辆战车散落歪倒在地,连车上的佛郎机炮,都远远的摔落开去。
轰!
一辆巢车也散了架,推车的民夫,也倒了数个,余者幸存的,更尖叫着远远跑开……
轰!
一颗十余斤的大铁球,呼啸过来,正对的,正是几个推着一辆长板车的民夫。该长板车上,堆满了沉重的麻布袋,与土筐,本是载运泥土,作为待会填壕之用。
看着炮弹当头过来,几个民夫面如死灰,完了!
他们想跑,然后个个脚步发软,却丝毫迈不动脚步。
电光石火的一刹那,炮弹己是激shè在车上的土袋之中,一声巨响,车身剧烈震动。
不过让民夫们喜出望外的是,虽然泥土破布飞扬,不过那炮弹却嵌入袋中,一动也不动。
自己几人,安然无恙!
几个民夫不由喜极而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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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8章 土车、医士
明军的情形,黄土岭上的清军看得清楚,石廷柱大笑道:“好啊,打得明狗哭爹喊娘,实在是痛快啊!”
多尔衮,多铎,阿巴泰几人,同样大笑,不过多尔衮心中又另有一番滋味,眼前的功劳,都是汉军的。 百度搜索:看小说(]就发shè炮子千余。
事后皇太极得到松山守将樊成功,发给明廷的塘报,言城中拾得打进炮子601个,让皇太极叹息,这些炮子不得再用。
使用火器,就是与刀箭不同,看来除加快走私及从朝鲜国收刮步伐,还得再入明境抢掠,多多掠来铁料才是。
清军阵地欢呼。明军阵地则是一片咬牙切齿,洪承畴,张若麒。邱民仰等人面sè铁青。连监军王承恩,都是握紧拳头。(]”
洪承畴连忙随王斗的指点看去,张若麒,王承恩等人也急忙观看,随后各人不约而同叫道:“麻袋车!”
“土筐车!”
“土袋车!”
张若麒叹道:“下官早该想到的,忠勇伯的长岭山防线,不就使用大量的麻袋土筐,用来防止东虏炮弹?”
洪承畴看着眼前的神机营炮阵,在这里,符应崇早就指挥民夫,在大炮前面,还有两边,叠了许多麻布土袋,还有土筐之类的东西,形成垛口护墙,用来防护红夷大炮的炮弹跳弹。
他叹道:“是啊,我等早该想到,用车辆装袋泥土,护住前行军士。”
其实也怪不得各人,思路,有时只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机缘巧合捅破了,就是另一片天地。机缘未到,或许几百年,都有可能想不到那边去。
便如靖边军的定装纸筒弹药,其实早在戚家军时代,就有使用颗粒火药与分类别装的鸟铳弹药,还是王斗率先将二者合在一起,所以别人恍然大悟,就是这么简单。
很多东西,只是一层纸,一个思路罢了,便如战车,或许各人会说,装价昂贵的战车,竟比不上区区民间使用的推拉车?事实就是如此,面对火炮,战车无用,叠上土袋土筐的民间之车,反而成为利器劲器。
其实后世还发展到,不需要土车掩护,军阵**裸的,冒着炮火前进。
不过时代未到,以前军士面对弓箭,需要盾牌遮掩。后又有了更好的武器,便是战车,现在又出现了土车。总之,面对箭矢子铳,还是需要遮掩一下为好。
这是一种心理关口,便是靖边军的乙等军,现在若没有战车掩护作战,心下也是惴惴。
所以虽说在火炮下,战车其实给军士造成更大伤亡,但若没有战车,众军定然哗然,畏惧难行。
思路一打开,众人立时举一反三,准备大量的长板车,最少要二轮的,四轮最好,独轮不要。因为面对火炮,独轮车过于轻巧,不能挡住敌虏炮弹的震动。然后在上面装运大量的土袋土筐,紧紧的挡在军士及车营前面,护卫军士们前进。
为了防止虏贼炮子从车的底部钻过来,滚断推车各人之腿,前面的车底,需绑上不少土袋,尽量不留缝隙为好。而为防止虏贼炮子砸得车子倒震,倒退,车的前方与后面,都需要专门加固。
辽东巡抚邱民仰负责大军后勤,立时奉洪承畴之令,招集工匠,进行土车的改造事宜。
由于前线战事紧急,改造之车暂时无法就备,邱民仰指挥大量的民夫,选用一些合适长车,上面装满麻袋土筐,车的前底与两边,绑上众多的土袋,紧急运送到前线去。
洪承畴也紧急派人到杨国柱与李辅明部,告知此法,同时对王斗道:“东奴炮火犀利,杨将军与李将军部中,军士伤亡甚多,还需要忠勇伯援以医官医士!”
靖边军中,医官医士是最多的,每总之内,就有医士五人,内医官一人。一营就有医士一百四十人。出征辽东,靖边军出动多营人马,加上帅营,怕辽东所有援军医士加起来,都没有王斗一军之多。
闻听洪承畴之言,王斗郑重道:“不消洪督言说,这是自然之事!”
原本靖边军中,己经支援了杨国柱等军一些医士,此时更又派出两百多人。
这些医士,全部享受甲等军待遇,虽然他们不怎么打仗,不过全军上下,对此都毫无怨言,因为军医,就是将士们的救护神。
他们的装备,就是甲等军衣甲,外加绣有医圣张仲景画像的救护箱。救护箱内,装满了各种药品器械,如剪刀,止血粉,金仓药,酒jīng,纱布绷带,行军丸诸物。
幕府成立后,后勤司的军医学院很快成立,几年下来,收罗培养了大量的医士医官,各种药物,也源源不断研制出来。
军医学院,现在还在研究麻沸散,其实王斗最渴望的,就是云南白药,那可是对治疗内外伤都有奇效的药品。不过现在就不用想了,能研究出麻沸散再说吧。
王斗其实还想到西医,不过随后罢了,抗生素没出现之前,此时的西医就是扑街货。便是拿破仑时代,在烙铁与小刀下,外科手术死亡率也超过八成。
特别医治外伤,此时是使用沸滚的油,倒入伤口中,王斗不知道这究竟何意,是杀人还是救人啊。
一直到了二十世纪初期,西方医学才算慢慢改善,王斗也等不到那时的医学成果了。相比之下,现在中医反拥有众多的成药,对消毒止血都很有成果。
除此之外,靖边军还配置了大量的担架,知道如何撘建专门救护所,还有养伤复原场所等。王斗想出的,本来防止毒烟弹的口罩,现在也在医士中广泛使用。
王斗一声令下,靖边军大量医士奔出,往杨国柱军中追去,同时在军阵背yīn处,大量的救护帐篷撘起,沸腾的热水也烧起来。
洪承畴等人看得感慨不己,靖边军军备军制之强之善,大明各军无人可比啊。
洪承畴立时下令众多民夫跟随,帮忙抬担架,远送伤员等。粗伙重活,让这些人去干,还一定要保护靖边军医士的安全,也不能让他们累着了。
第449章 初胜
当中军大部来人,将王斗想出的办法紧急告知杨国柱等人时,杨国柱拍腿叹息。 欢迎来到阅读
当年的巨鹿之战时,王斗的舜乡军就使用装满土的麻袋土筐防御炮弹,怎么自己就没想到呢。麻袋等物可以堆放地上,同样也可以载在车上前行,护住军士安危。
立时杨国柱传令,己方中军部所有推拉长板车的民夫上前,用他们装满麻袋土筐的车辆,护在军士与车营的前面。
此时杨国柱所部,前锋部队约三千人,付出不小的伤亡后,在战车的掩护下,行进快速,己经离黄土岭第一道防线的清军不远,就快到山脚下了。
该处的清军寨墙,虽然有一些火炮与鸟铳,不过他们在神机营炮火的猛烈打击之下,特别毒烟弹,灰弹的不断发shè,己经自暇不顾,就算开火打击,也危害不大。
而且逼近山脚后,因为斜面缘故,清军主岭与中岭的火炮也转移了目标。
关键是随后大量的车营火炮,大量的攻山器械等,他们行进缓慢,又不得不进,所以很快成为主岭与中岭清军火炮的打击目标。
神机营火炮打不到他们,他们却可以随心所yù的炮击,一时形成火炮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局面,就看谁先承受不了。
这些车营,多是友镇军士,往常只使用火炮打别人,很少被别人火炮攻击,突然被清军火炮猛烈打击。皆有慌乱畏惧之意。全靠上官弹压,才勉强行进。
至于那些民夫,未经过战火,看鞑子火炮不断呼啸过来,身旁各人非死便伤,更是个个惊慌不己。
好在这时中军传下命令,使用土车遮掩身体,就可以抵挡鞑子炮弹。
一听说那些装满麻袋土筐的板车可以防御炮弹,立时推车的那些人,就成为军中最可爱的人。人人都抢着想要。
好在不久后,后方的中军大部,就有大量的土车送到,加上大批的靖边军医士到来。将伤亡的人等抬了下去,各攻山队伍军心更为安定下来。
很快的,杨国柱各军中,不但前锋部队,后援部队,中军部队,至少每一队人,身前都有数辆土车掩护,骑兵也全体下马,用土车掩护。
各车营的战车们。各攻山的器械们,同样紧紧躲藏在土车之后。
这些土车,上面装满麻袋与土筐,土车的前底与两边,更绑上众多的土袋。
事实证明,这些土车确实可以有效防护鞑子火炮,有时土车被呼啸的炮弹击中撞中,布屑泥土激起飞扬,但整车不会炸裂伤害,躲在车后的人。同样安然无恙。
而且土车密密麻麻,清军的炮弹,同样难以形成广泛的跳弹伤害。虽然他们火炮,仍然不可避免带来一些伤亡,因为有些炮弹越过土车。直接击中战车,击中步队。不过比起先前一边倒的形式,却是好上太多。
一时间,各攻山军队,个个军心大振。
杨国柱趁机下令,加快行进,很快的,一**攻山队伍,就逼近黄土岭的第一道清军防线。
杨国柱的中军部,更离防线不到一里,就近指挥战斗。
为防止炮火,他的元戎车与帅旗车前方与两边,更密密麻麻堆满各sè的麻袋土筐,形成一道道垛口护墙。
……
因为土车,方才肆虐的清军炮火,立时失去了大部分威力。
看着明军攻山军队,一**逼近山岭之下,主岭上的多尔衮,爱德华多等人目瞪口呆。
多尔衮无法接受眼前结果,厉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大清的火炮,突然对明军无用了?”
他看得很清楚,山岭上乌真哈超炮营的火炮,在明军推出一辆辆麻袋土筐车后,己方的火炮,立时象老虎掉了牙般威力大减。炮弹就算shè中他们的车子,除了带起一些泥土,或者震坏一些他们的车辆,余者什么也没有。
杨国柱的中军大阵停留下来,帅旗高高飘扬时,多尔衮还心下窃喜,或许能用火炮将明军的大将击毙。
虽然从主岭炮阵到杨国柱帅旗车有两里多远,这么远的距离,想要打中一个小小的车辆,谈何容易?
不过在集中多门火炮轰击之下,也确实有几发炮弹击中了元戎车与帅旗车前叠垒的麻袋。不过那些炮弹除激起一些泥雨外,丝毫没有造成什么杀伤力。
他们阵中的骑兵步兵,同样紧紧躲藏在一辆辆土车之后,无法对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
转眼天堂,转眼地狱,如何让山岭各清将接受?
“为什么这样?”
他们个个怒骂嚎叫。
石廷柱愤怒咆哮:“肯定又是那王斗搞出的好事!”
爱德华多也是用千里镜看了又看,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心中惊骇,使用一些简单的麻袋土筐,就可以抵挡战无不胜的大炮?连此时的欧洲,都没有出现这种战术。难道在科技战术上,高贵的白人,己经落后这些黄种人了?
黄土岭的清军炮营拼命轰击,但明军战阵,还是一步步逼到山脚。
山城上的皇太极等人也是呆住,明军使用麻袋土筐,就将己方的火炮挡住了?他们华贵坚固的战车都挡不住火炮,一些简单的泥袋放在一些简单的车辆上,就可以挡住沉重呼啸的炮弹?
皇太极忽然道:“不好,我方火炮对他们无用,等会他们火炮拉运上来,要防止他们对我的炮击!”
他眼睛注视在明军密密麻麻的土袋车上:“传令黄土岭诸处的大清阵地,立时搬运装填大量的麻袋土筐。布于各处防阵上。防止明人可能的炮火轰击!”
……
因为明军逼近山脚,此时神机营的炮火也停了下来,防止误伤己方友军。
黄土岭第一道防线的清军,此时他们的壕墙,己经多处倒塌,虽然军中杂役奴隶拼命修复,但在明军炮火下,也是收效甚微。不过主墙前的三道壕沟,壕沟后的矮墙拒马,木桩绳索大多无恙。
明军炮火一停下来。督战的满洲兵,趁机指挥杂役修复壕墙,娘娘庙楼台地段的甲喇章京颜扎,更咆哮着让寨墙楼台上的火炮还击。不过……
因为明军逼得太近,他们架在寨墙与娘娘庙楼台上的红夷三磅炮,不论如何调低shè度,炮弹还是远远的从前锋前波的明军头上飞过,便是一些佛狼机火炮shè中土车,也无法造成多大伤害。
而此时,主岭与中岭上的清军火炮,因为山岭斜面缘故,也不再对前锋的明军炮击,攻山明军。趁机设置攻山阵地。
离寨墙一百多步,特别面对寨墙的各寨门处,密密麻麻的土车堆积起来。
土车后面,设置鸟铳手与长枪手,防止清军突然从寨门内冲杀出来。这些土车之间,还留出一些空地,用来架设火炮,或明军出击通道之用。
清军的火炮无用,鸟铳与弓箭更毫无威胁之力,他们的投石器。这么远的距离,危害程度也微乎其微。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明军防线设立,后方明军的车营,在土车掩护下,冒着主岭与中岭清军的炮火。拼命将佛郎机等炮拉了上来,后面还有无数攻山器械。拼命拉将上来。
刘永忠这个鸟铳甲,同样逼近了黄土岭第一道的清军防线,正对着百步外一个鞑子的寨门。该处的寨门前,挖有一道深深的壕沟,拉有厚重的吊桥。这处寨门的右边不远处,是一处倒塌的寨门寨墙,似乎不久前被神机营炮火轰塌了。
望眼望去,鞑子的寨墙处,多有倒塌的地方,只要己方的攻山器械拉上来,攻破眼前鞑子的寨墙防线,只在转眼之间。
此时,他与一队的兄弟,紧紧躲藏在几辆土车之后,与他们一样,离清军寨墙前不远,布满蜿蜒的土车,土车之后,尽是身披鲜红棉甲的杨国柱部鸟铳兵们,
而在身后十几步远,又是一排排的土车。后面躲藏的,尽是穿着短身罩甲的长枪兵们。
刘永忠从土车后看去,寨墙后的清兵,正在狂呼乱叫,对着他们的土车指指点点。有的清兵啪啪的开铳,这么远的距离,铳弹大多不知飞到哪去,有的shè在土车上,只激起小股的土花,麻袋嘶嘶嘶的漏土。
忽然刘永忠听到寨墙后一阵鼓响,前方的寨门吊桥放下,寨门打开,数波穿着白sè镶红盔甲的鞑子兵冲了出来。他们个个手持厚重的盾牌,前面几个,手中盾牌更是沉重无比,怕是铁制盾牌。
他们披着重甲,持着大刀重斧,狂吼着冲来,刘永忠的内心剧烈跳动起来,不由自主大喝一声:“来得好!”
看身旁的兄弟,紧紧靠在土车之上,个个面有紧张之sè。毕竟新军练成后,面对正牌的鞑子兵,各人还是第一次。鞑子的凶悍,各人闻名己久了,突然面对,不免有些惊慌之意。
不过平rì的训练起了作用,加上上官们拼命呼喝,清军未近七十步,不得开铳,所以各土车之后,只是一片诡异的寂静。又有对着寨门两边的土车,后面的鸟铳兵,也是将鸟铳转向,侧面对准那些冲击过来的镶白旗鞑子兵们。
就见那些清军们,吼叫着从山下冲下,他们越冲越近,那凶神恶煞的表情,也是看得越来越清楚,不过土车后的明军们,还是强忍着不动。
杨国柱编练新军,由于是仿效舜乡军,所以往rì舜乡军的战例,都是拿出来仔细分析。
杨国柱与各将的普遍认同的,就是舜乡军的坚忍与坚守,未得上官号令,不得开铳。如此,排铳的威力,加上他们jīng良的鸟铳,自然无往而不利。
杨国柱平rì训练,也分外重视这一点,战时不听号令私自行动者。甲长可以斩军士。队官可以斩甲长,把总可以斩队官,千总可以斩把总。
在他的严格训练下,听从号令,成为了杨国柱新军普遍遵守的铁律。
所以虽说清军狂冲而来的势头极猛,他们仍然强忍着待清军逼近,等待该处指挥把总的号令,
几个手持鸟铳三眼铳的汉军与朝鲜军闪出盾牌开铳,一片硝烟与啪啪声响。刘永忠等人知道这是鞑子的假铳,专门诱我开铳。并不理会。如果此时己方一开铳,后面鞑子的刀盾兵们,就趁机冲上来了。
转眼间,那些清军夹带着大量的尘土。从山岭上轰隆隆冲下,前面的清军们,更冲过了七十步。
“shè击!”
处于该处寨门防线的新军把总,大声吼叫一声,手中的战刀斜指。
该处的土车后,还有距离不远处,两边土车后的新军鸟铳手们,近百杆jīng良的东路鸟铳,爆发出猛烈的火焰。爆响声中,众多的铳口处。向冲来的清军们,喷shè出大股大股的硝烟。
大波的冲锋敌军中,立时有十数个中弹翻滚在地,不说那些虚铳诱敌的汉军与高丽兵们首先滚倒。便是后面手持重盾的镶白旗清军们,也是身上激shè出股股血雾,踉跄向山下摔倒下来。
他们手中的盾牌,便是铁盾,也一样无法提供防护力,纷纷被击来的弹丸打裂打破。
当年的巨鹿之战,舜乡军的旧式子药。非到三、四十步内,打不透清军的铁制盾牌。不过今时不同往rì,东路的威劲子药,百步可破重甲,这些清军故技重施。却达不到当年的效果。
仅仅数息后,又是排铳声音响起。狂冲的清兵中,更多人中弹摔倒在地。
杨国柱的新军鸟铳手,使用鸟铳传递战术,以善shè之人shè击。身后几排鸟铳手,将手中装有子药的鸟铳递到shè手手中,随后接过打空的鸟铳,紧急装填起纸筒弹药来。
虽然他们装填弹药的速度,远没有靖边军鸟铳手那么麻利快速,也出了不少误差。但这种步卒冲击,特别此时的几层鸟铳兵们,个个铳中都有子药,所以可以保持火力源源不断。
排铳声音一波接一波,冲锋的清军,不断中弹翻倒,一时铳声,惨叫声不断。
刘永忠等shè手们依在土车之后,紧张地朝冲来的清兵们shè击,机械而麻木。刘永忠也shè了三弹,打中了两个冲来的清军。虽然他们持着重盾,但却丝毫不起作用,让刘永忠赞叹东路鸟铳的劲霸。
看着惨叫不断倒下的鞑子兵,刘永忠心中喜悦,他心中狂叫:“爹,娘,你们看到了吗?满仓给你们报仇了!”
不过此时容不得他多想,shè完后,立时左手将空铳递到身后,右手又接过一门有着子药的鸟铳。他稳稳架在土车上,快速瞄上一个以盾牌遮掩身子的鞑子兵,耳听把总的声音:“shè!”
不假思索,刘永忠扣动板机,一声轰响,火门一蓬火光冒起,随后铳口喷出大股的浓烟。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刘永忠看到那清军的盾牌上,裂开了好几个大洞,盾牌后几股血雾腾起,却是有好几个鸟铳手,都瞄准了这个清兵。
这轮的排铳,打中了更多的清军盾手,因为他们己经冲入了四十步之内。不过逼近到这个时候,他们的伤亡更重,前方jīng锐的盾手及重甲,差不多己经一扫而光。
跟在重甲后面的,有一些清军弓手,看着前方淹没在浓重白烟中的土车,他们的脸上,现出了茫茫然之sè,这样的决死冲锋,到底有没有用?
这些弓手,借着地形冲势,也朝前方shè出几波仰shè利箭。
不过一是白烟密布,看不清目标,二是明军借着土车掩护,不是想shè就可以shè到,三是明军铳手,都披着镶嵌铁叶的棉甲,便是箭矢落在他们身上,也不能给他们较大的杀伤,反观己方,只要中了铳弹,无不非死便伤。
这些明军还不是让人恐惧的靖边军,他们的鸟铳与战力,都如此犀利,反观己方……
难道大清国曾无敌天下的强弓劲箭,当真无用了吗?
不说这些清军弓手复杂恐惧的心理,他们shè箭的同时,还要遭到前方土车,两侧的土车的明军铳手攻击,步于前方重甲的后尘,一个个惨叫着被打翻在地。
当清军冲入二十步时,刘永忠等人,又一阵齐shè,所有的声音,都淹没在近百支鸟铳的轰鸣当中。
此时土车的前端,更被激喷而出的白烟完全覆盖。刺鼻的硝烟味混合在炎热的阳光下,还有不时传来的血腥味道,当真呛人无比。
弥漫的烟雾中,刘永忠看到至少数十个鞑子兵,浑身浴血的在地面翻滚,很多人肠子被打出来,只是痛不yù生的嚎叫。再看去,只余下一些鞑子兵惊恐回逃的背影,短短十几步,他们己经没有勇气再冲上来,他们逃了!
明军先是一阵寂静,随后该处土车后面的明军大声欢叫。
很快的,寨墙前方蜿蜒的土车阵地,同样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音。或许他们是受到欢呼兄弟们的感染,或许是别处寨门出击的鞑子兵,也被他们击退了。
短短的战斗中,明军鸟铳对阵清军盾牌弓箭,鸟铳手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战斗是一面倒的屠杀,伤亡敌人众多,而己方的伤亡,却寥寥无几,怎能不让杨国柱麾下新军们欢呼雀跃?
飞快的,这些新军的鸟铳手们,他们的心理上,在向老军劲军转变!
杨国柱站在元戎车上,他手持王斗赠送的千里镜,前方的战事,他都看到眼里。忽然他眼中涌出热泪,自己苦苦编练新军,终于成功了,一只强军,在自己手上诞生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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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0章 破营
甲喇章京颜扎,看着奔逃回来的甲兵弓手咆哮不己,他不甘心失败,还想组织重骑出击,被牛录章京钮咕禄死死拉住。 百度搜索:看小说
钮咕禄言今时不同往rì,明军士气正锐,又有犀利的火器,当紧守坚寨,使用壕墙消耗他们。万万不可再轻举妄动,免得徒劳折损甲喇中的勇士。
就说方才短短的战事中,甲喇中几个寨门出击的勇士,伤亡就高达两百余人,实在折损不起啊。
他哭丧着脸,算上明军火炮遭成的伤亡,他们这个甲喇,光是镶白旗的甲兵,伤亡己经达到三、四百人,再打下去,就要打光了。
颜扎其实心下打突,闻言趁机下台,只喝令防线中的清军,不论汉军,朝鲜军,还是满洲兵们。全部要严阵以待,务必守住防线,不得让明军攻入进来。
防线后的杂役包衣们,关键的时候,也得提刀子上,作为大军的后援补充。
出击挫败,防线内的清军再不提出动之事,只缩在寨墙之后,密切关注山下明军的动静。
在鸟铳兵们的掩护下,清军不敢出击,后方明军的车营,还有大量的攻山器械,冒着主岭及中岭的清军火炮,趁机拉了上来,密密麻麻的,聚在山脚之下。
寨墙后的清兵看得面如土sè,如此多的火炮与器械,自家的防线,真能守住吗?
首先是各明军车营的火炮,多是打两斤及以下炮子的中下佛郎机,灭虏炮,还有打散弹的百子铳等。
这些战车,都布置在各土车两旁的空地上,为了攻山,洪承畴一共出动了四个车营。仅在杨国柱部,就有两个车营,近四百门的佛郎机等炮。
虽然行进途中,一部分战车损失。不过大部仍在。
他们一字排开,沿着清军寨墙的山脚处,一直蜿蜒到了两边深处。
战车上门门火炮。都对准了岭上的寨墙之处,特别各个寨门处,更布置了多门的佛郎机炮与百子铳。
那些车营的炮手们,早先拖拉战车火炮时。被清军的火炮轰出一肚子的鸟来。
因斜面缘故,此时主岭及中岭的清军火炮打不到他们,由于离得近,不过百多步,寨墙上寥寥无几的鞑子火炮中。红夷小炮同样打不到他们,因为都打后面去了。
寨墙上大部分佛郎机,同样如此,余下区区十几门佛郎机极小炮,会是他们的对手?
山下打山上,优势就在这里,随便压低炮口,就可以对准目标。而山上打山下。不论如何压低炮口,炮弹仍会远远地飞了开去。
明军车营各炮手,豪情万丈,嗷呜直叫,定要让防线上的鞑子兵,看看他们的厉害。
前营的鸟铳兵们。己经让位这些炮手,退守后层的土车处。若清军又突然从寨门内冲杀出来,他们定然上前攻击。
战车后面。又是大量的舟桥部队——壕车,清军的阵地,主墙前虽然有三道壕沟,不过大部分壕沟后都没有矮墙,只有拒马与木桩。壕车可以轻易推开撞开它们,将桥身架在壕沟之上,使攻击部队,顺利通行。
便是有些壕沟后面,有矮墙之类的障碍,也可以动用轒辒车与尖头轳。
这些器械,木架粗大,木板厚实,外蒙生牛皮与棉被等,可以有效抵挡石矢的打击。
在这些器械掩护下,就可以从容不迫的挖墙填壕了。便是佛郎机shè中轒辒车与尖头轳,除了shè穿一些洞口,也无法对整架器械,遭成多大危害,弓箭鸟铳,更不用说。
当然,若是红夷重炮shè中,那情形自然不同,可惜清军的红夷大炮,己经让斜面坡地掩盖了。
工业与器械的威力,使原本看起来极难的攻山之事,变得轻而易举起来。
在寨墙上清军恐惧的目光中,山脚下的明军,一一布置完毕。
整个阵地,突然安静下来,不论明清双方,只余彼此粗重的喘息声。
此时己经是巳时中刻,太阳高升,气温越发灼热起来。
忽然一声凄厉的天鹅声,从前营中军位置响起,立时火炮鸣响,数百门佛郎机炮,不断向前方喷shè大股猛烈的火光与硝烟。
虽然佛郎机炮,威力不如红夷大炮,这些火炮,打的弹子也不大,但几百门火炮的轰击,岂是非同小可?
就听震耳yù聋的炮响声连绵不断,几百门火炮要一轮发完,数数都要好久,而明军的火炮,发炮向来又是从左到右轮流点火。一时间,炮响声音不绝,炮弹呼啸声音不断。
霹雳声响中,密密麻麻从几两到二斤不等的炮子,不断呼啸砸向前方的寨墙。无数的碎石尘土激起,整个清军的寨墙,似乎都在摇晃抖动。
如此大的声势,看得后面的刘永忠等人都是心颤不己,火炮啊火炮,大明的利器。
终明一朝,大明造的佛郎机过万,曾经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现在慢慢让步于红夷大炮。不过在近距离的战斗中,佛郎机仍然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此时寨墙后的清军,比起先前神机营红夷大炮的轰击,显得更为惊慌混乱。因为明军佛郎机炮太多了,而且近距离的发shè中,威力同样不可小视。
一发二斤重的炮子轰不塌寨墙,但十发,二十发,五十发呢?
而且佛朗机的优胜之处,就是散热xìng极好,可以一口气打个十几发再停下散热。
而且由于使用子铳,发shè速度非常快,一个炮手如果训练娴熟,前三炮shè击总费时不会超过二十秒。也就是说,打出一炮只需七、八息的时间,红夷大炮,是远远不如的。
这些车营的炮手,虽然大多达不到如此的娴熟要求,但十几秒打一炮,还是可以的。
而且这些车营炮手,个个憋出鸟来,此时很多人竟然超常发挥。
他们多为四人一组的炮手。佛郎机炮shè过之后,一人拉出铁闪,一人提出子铳。另一人又填入新的子铳,最开始一人又插入铁闪,最后一人点炮,使得炮声真是连绵不绝。
几百门炮连绵不绝。山岭下就有若霹雳般响个不停,没完没了的炮子,使得寨墙后的清军狼狈不堪。
炮弹呼啸,不断激shè在寨墙上,轰隆隆声不绝。碎石横飞。土墙还好,石墙被击中,就是一场灾难,这让防线的清军深恨,当时打造壕墙时,为什么要用石墙呢?
剧烈的轰鸣声,震动力,使得人五脏六腑都要破裂似的。很多人的耳膜更是震得生生发疼。而且炮弹带起阵阵石雨。若被碎片击中,不亚于中了铳弹。
一片惨叫慌乱之后,寨墙上很快就不敢站人了,除了有限的几个了望手,余者清兵,都离寨墙远远的。很多人还紧紧趴在地上,防止碎石激shè。
不时还从空中落下一些碎石泥土。砸在他们盔上,衣甲上。很快的,很多人身上,满头满身的泥土小石。
呼啸声中,明军火炮一波接一波,猛烈炮击下,终于,浓浓的灰尘腾起,多处的寨墙抵挡不住炮弹,轰隆隆相继倒塌下来。
虽然此时寨墙上没几个人,但他们守墙设备仍在,比如滚木擂石,众多投石器什么的,都被土石压倒下面,还有一些佛郎机炮,同样毁了,看得各清兵心痛嚎叫不己。
不过明军火炮,仍然不肯善罢甘休,眼前寨墙不倒的,继续轰击寨墙。倒了的,便对着缺口处,将炮弹shè入他们防线后面,轰在他们岭后石屋木屋帐篷处,将那些地方,打得一塌糊涂。
特别那些清军的寨门及娘娘庙楼台,是明军火炮的主攻之处。
炮子呼啸过去,打得那些吊桥碗口大的破洞处处,很多寨门更被打透。甚至有两处寨门,吊桥上的绳索打断,呆桥轰隆隆的落了下来。身后寨门,更被打得炸裂开来。
终于,在清兵耳中,久久不断的明军火炮停了下来。
车营的佛郎机炮,每门至少打了十炮,共发shè数千发大小炮子后,明军火炮发shè,方才告一段落。
看着己方火炮的轰击成果,众车营炮手,眼中都露出满意的神情,看鞑子猖狂,方才用红夷大炮打咱爽利,现在挨炮舒服了吧?
他们大声欢叫,狸歌阵阵。
一个炮手手舞足蹈唱起了小曲:“姓郎姓齐,姐姓齐,赠嫁个丫头也姓齐。齐家囡儿嫁来齐家去,半夜里番身齐对齐……”
另一个炮手接唱道:“郎姓毛,姐姓毛,赠嫁个丫头也姓毛。毛家囡儿嫁来毛家去,半夜里番身毛对毛。”
二人身旁几个炮手齐唱:“半夜里番身毛对毛,半夜里番身毛对毛!啊呼!”
众人都是大笑。
而此时的清军寨墙,加上先前神机营的炮轰,此时佛郎机的轰击,倒塌处处,己经不成防线了,只要大军攻击,定可一鼓而下。
后方的中军位置,杨国柱满意地放下千里镜,喝道:“传我将令,中军击鼓,开始攻山!”
“咚!”
他身旁不远,一架巨大的战鼓敲响,浑厚的鼓声一**传扬开去,传遍四面八方。
……
“鞑子出动了!”
炎热的阳光之下,吴三桂眺望远方,就见前方左侧的黄土岭山脚后方,东南处的松山岭脚下,闷雷似的蹄声由远而近响起,两道庞大的黑线,从远处的丘陵原野出现。
“看来鞑子要从黄土岭与松山岭两处包抄夹击与我!”
吴三桂虽然年轻,但久经战阵,很快就明白了清军的意图。
此时他与蓟镇总兵白广恩,率领麾下人马,还有诸多的民夫,到达了黄土岭与松山岭之间,一左一右的布开大阵。
白广恩在左,防范清军可能的从黄土岭东南面下来的敌军,还有从石门山,小凌河等处来的援军骑兵。
吴三桂在右,防范从松山岭下来的清军骑兵,他并不担心。松山岭的敌军会从后面包抄。
因为后方不远处,就是洪承畴的中军大阵,敌若从后方包抄。将陷入自己麾下军队,还有中军大阵的两面夹击中。
事实也如此,松山岭的清骑,看来是从山岭的东北面下来。对己方略略侧击罢了。
此时吴三桂与白广恩,分别摆开了大阵,二阵之间,就是密集的民夫,正在平川之上。拼命的挖掘壕沟。能不能断了松山岭与黄土岭的联系,就看他们的拼命效果了。
侧对着松山岭,吴三桂摆开了两个车营,内中有大量的佛郎机,百子铳等小炮,车营的战士,还有两千杆东路鸟铳。
兵部向王斗购买五千杆jīng良鸟铳后,大部分发往辽东前线。因得洪承畴看重。吴三桂的麾下。就分到了两千杆的东路鸟铳,还有大量的威劲子药,比辽东总兵刘肇基,还多了许多。
除此外,吴三桂麾下各营,还有计六千的骑兵。内中他的家丁就有二千,布置大阵的后方及两边。
吴三桂略一眺望。经验告诉他,逼向己方大阵的清骑超过万人。
不过吴三桂并不担心。己方车营坚固,又有犀利的火器鸟铳。他担心的,只是左侧的白广恩能不能挡住奴骑攻击罢了,看看那边的清骑,同样超过了万人。
此时的蓟镇总兵白广恩,正大马金刀的坐在自己元戎战车上。
蓟镇是大镇,他率军二万出援辽东,当然,二万只是号称。因为镇中各将吃空饷,喝兵血普遍,出援实数不过一万六、七,又留守一些人在营地,此时他拉出的人马,不到一万五千人。
白广恩的正兵营,倒都是实数,五千大军,内骑兵三千五百。余下的几个步营,由镇内各副,骑,游诸将带领,骑兵大多三七开,不过他们的营伍,都是车营。
蓟镇是当年戚帅坐镇之处,最重视车营,所以蓟镇的步营,无论是不是车营,营伍之内,都装备了众多的战车。白广恩的麾下,更是战车云集,从二轮轻车到偏箱重车,应有尽有。
这些车营,也装备了大量的佛郎机,灭虏炮,火箭等利器,看到清兵逼来,白广恩并不担忧。
杏山之战时,当时的辽东总兵刘肇基,可以在兵力处于劣势的情况下斩获颇多,自己同样可以。而且从明面上看,己方的兵力,还是占优势的。再看军中密密麻麻的战车及火炮,他的内心更安定下来。
他大摇大摆坐着,前后都是他的jīng骑家丁,看清骑慢慢逼来,浩荡人马,无边旗帜,虽只是策马慢行,自带一股强烈的气势。
白广恩冷哼一声,心中只是在盘算,此战自己可以斩获多少,多少时间自己可以封伯。
每当看到那王斗神气活现的样子,他心里就不舒服。黄口孺子,当年自己领军作战的时候,这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呢,一朝得志便猖狂,真是看不顺眼。
清骑徐徐而来,四里,三里,二里,慢慢的,他们的衣甲马匹都看得越发清楚。
看骑兵中,一些的八旗满洲兵,有正白旗,镶白旗的甲兵,还有一些正黄旗与镶黄旗的甲兵,还有许多的八旗蒙古军。
呜,凄凉的号角声响起,他们慢慢加速了,进入一里时,突然战马嘶鸣,蹄声如雷,无数的清兵策马往军阵狂奔而来。
蓟镇总兵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冲身前人等吼道:“都听中军的命令,待号令响了再开铳开炮,有违者,就地斩首!”
如泄了偍了cháo水般,万千清骑,带着如云的旗帜,往白广恩阵地前快速涌来。
整个大地,似乎都在铁蹄下剧烈颤抖!
冲在前面的,似乎是一些八旗蒙古军,个个身着轻甲,快马轻弓。
白广恩盘算着己方车营的威力,只待他们冲入二百步,就下令火炮火箭攻击。
他紧张估算着距离,堪堪就要挥手的同时,那些如cháo般涌来的蒙古骑兵,突然以娴熟的马术,做了个拔马的动作,往车营的左右两边掠去。
白广恩一愣,还没等他有所表示,就听火器爆响连天,自家的车营,竟然开火了。刚开始,只是前营的车阵发shè,随后有若感染似的,余者军阵的几个车营,全都忍不住开火了。
便若狂雷怒吼,就听佛郎机与鸟铳的轰轰啪啪声响,火箭的发shè,有若万千流星绽放,各种火器的硝烟弥漫翻腾,转眼间蔽rì遮天,笼罩了所有车营的前方。
白广恩目瞪口呆,愣了好久,才回醒过来,吼道:“谁让你们开炮的?”
回应他的是,是更猛烈的炮击铳响,大股大股的硝烟腾出,所有的车营炮手铳手,一股脑儿,将手中的弹药打了出去。各车营的火箭车,也是发shè不停,似乎不将手中的火箭打完,就不肯罢休。
终于,炮声铳声稀疏了些,白广恩急忙看去,前方倒地的蒙古骑兵不过寥寥。而那几波蒙古骑兵向两边分掠去后,紧接着,又是一**的轻骑冲来,不论满洲骑兵,还是蒙古骑兵们。
他们紧贴着战车,shè来一**利箭,还有大片的标枪,飞斧,甩刀,铁骨朵shè来,不断有车营的炮手铳手惨叫着倒下。
白广恩吼道:“给我迎战,炮手发炮!”
只是先前各车营的弹药都打完了,再次装填,谈何容易?而且在清兵利箭的威胁下,各士兵就更手忙脚乱了。
偶尔有一些炮手铳手开炮开铳,但哪抵得过清军过来的**骑shè?
清骑一轮一轮滚滚过来,不给明军喘息的时间,不断奔骑shè杀。
一时间,白广恩的几个车营,就有溃败的危险,白广恩心急如焚,不断吼叫,却丝毫不起作用。
忽然他眼睛一黯:“完了!”
烟尘滚滚,不知多少清军重骑压来。
他们重甲重马,轰轰声响中,或掀翻战车,或撞开战车,或腾空越起,破营而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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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 攻入
中军鼓点响起,杨国柱军前营,还有随后两个步营,全线进攻!
土车沉重,所以他们多在战车的掩护下,呐喊着向清军寨墙冲去。
清军的防线,此时寨墙多处倒塌,还有一些寨门洞开,各寨门吊桥处破损严重。
不过主墙前的三道壕沟无事,所以随同军战士进攻的,还有大量的攻山器械。
一些友军车营的百铳也随同攻山,余者车营的佛郎机等炮,一部分轻便的,装上散弹随同前行。余者则待在山下,视战事情况是否支援。
大量的民夫喊着号,将壕车,轒辒车与尖头驴推上山坡,在他们两旁,都有杨国柱军鸟铳手掩护。
这些鸟铳手的前方,同样有民夫推着战车。
这些战车,便是杨国柱营中的轻车。独轮样式,较为轻便,上插挨牌,铺上皮革被褥等物,对弓箭及鸟铳,也有较好的防护力。鸟铳手后面,又是一队一队的长枪手,随时接过兄弟之力,上前搏战。
肉搏手中,有一些是正兵营的骑军们,他们搏战犀利,这种混战场面拿手。所以他们也有一部分参战,手持刀盾,作为前锋jīng锐搏斗手。
还有一些人推的战车中装满万人敌。
因为攻山,王斗支援杨国柱不少万人敌,毒烟弹,灰弹之类的壕战利器。
不过考虑到壕沟近战,毒弹与灰弹,伤敌也伤己,所以杨国柱主要使用万人敌攻山。
靖边军中的万人敌,由于配方改进,所以造得小。但威力大。可以扔得远。
平常明军中的万人敌,震天雷等利器,如人头般大小。便是粗壮有力的军士,也不过扔十几步远。靖边军的万人敌,身强力壮的军士。则可以扔二、三十步之远,实是便利又威力大。
看着明军呐喊着冲来,密密麻麻的战车与攻山器物涌上,寨墙后的清兵大声咆哮,呼喝迎战,还有大量的援军,从中岭各处防线涌到。
娘娘庙楼台地段,因为岭上风大,所以先前神机营臼炮发shè的毒弹。灰弹所造成的毒烟灰烟,己经慢慢散去。
防守清兵的头脸上,所蒙布带也大多取下。不过寨墙前后。仍然残留着那股怪味,让人闻到忍不住咳嗽几声。
该处防守的清兵。除了重者,余者大多也吸入一些烟雾,虽眼前没表现出什么,不过rì后身体会有什么病痛,就不得而知了。
在这里,甲喇章京颜扎,吼叫着让汉军与朝鲜军铳手迎战,一些没毁去的投石器等物,也放上滚石,火罐之物,准备投放。又喝令甲喇内的镶白旗满洲兵,同样使用弓箭准备作战。
不过因为各器械在明军炮火下损毁严重,可以迎敌的守墙设备,己经不到原来的五成。
特别寨墙处处倒塌,能不能守住,颜扎等人真是心下无底,而明军己然冲击上来,此时修复,也来不及了。
看明军密密涌来,颜扎飞奔到寨墙后一处油锅处,这里沸滚燃烧的是,都是热腾腾的火油。本来这种油锅该地段有好几处,不过经过明军炮火的打击后,娘娘庙楼台地段,只余两处了。
油锅附近,还架着五架投石机,属于那种小型的投石器,shè程数十步远,不过滚石从坡上滚下去,再加上火油淋上,威力不小。但在明军炮火下,内中有三架也毁了。
“shè,给本甲喇shè!”
颜扎冲投石机旁那些惊慌的朝鲜兵大吼,那些朝鲜兵恐惧地看着他,颜扎说的是满语,这些朝鲜兵哪听得懂?
还是颜扎连呼带吼,又皮鞭抽打,他们明白何意。
一个朝鲜兵言,明军没进入shè程,投石机投得不远,也没什么准头可言,好待明军近再投。
该处朝鲜兵的参尉,看颜扎目露凶光,心下也有些畏惧,用高丽语道:“颜扎大人让shè,你们就shè吧!”
那些朝鲜兵无法,只好将两架投石器的绞盘升起,在铁皮套上各放上一个擂石,都是雕琢得圆滚滚的。随后每人舀来一勺火油,淋在擂石上,轰的一声,擂石变成一个燃烧的火球,火焰冲起老高。
“shè!”
那参尉大吼一声,几个朝鲜兵骤然扯动牵拉索,立时沉重的火球以抛物线shè出,飞出了寨墙之外。
……
刘永忠领着自己鸟铳甲,紧紧躲藏在一辆独轮战车之后,身旁同样有几辆战车,战车后,聚满了队中的鸟铳兵兄弟。
每辆战车,由两个民夫用力推动,他们身后的军鸟铳兵们,猫着腰,紧紧跟随。
这些战车的身后,是几辆百铳车,佛郎机车,都装上散弹,随时提供火力支援。
当前来看,这些友镇的车营,与杨国柱军配合还是密切的,当然,有打下山岭,军功与首级对半分的诱惑在内。
在刘永忠战车的左面,是数辆并列的壕车,车前的壕板高高竖起。这些壕车,到达壕沟后,将壕板放下,就可以渡沟壑如坦途。而且这些壕板架架宽大厚实,可防铳弹,为车后的人等提供掩护。
每辆壕车后面,都是黑压压的推车民夫。虽然该处山岭平缓,攻山器械上山并不艰难,不过毕竟是沉重的壕车,又是上山,每车没有十数人推动,不可前行。
那些壕车的左面,又是多辆掩护的战车与铳手。
而前方鞑寨墙没有缺口,或是壕沟后有矮墙阻碍的,明军则使用轒辒车与尖头驴。放眼望去,该处山岭的前后左右,尽是蜿蜒的战车与壕车等器。
一路行进,刘永忠可以清楚地看到,前方的寨墙己经倒塌,留下数人可进的缺口。寨墙前面,有三道壕沟,壕沟前方。都布满了拒马木桩。不过只要壕板架上。搬开拒马等障碍只是等闲。
远远看到,缺口两边的残余寨墙上,己经布满了鞑的铳手及弓手。神情紧张,只是用他们的火器弓箭瞄着自己人等。
忽然身旁人等惊叫:“小心!”
刘永忠连忙看去,就见鞑的寨墙后。有两颗火球抛了出来。
轰的两声巨响,火球激shè在坡上,点燃地面一些残余的浅草,然后火团似的,从坡地上滚跳下来,一路留下火星火花。
一颗火球滚空了,一颗火球则对着刘永忠不远处一辆战车撞来。
那辆战车,推车的两个民夫不由慌乱,一下抛开战车。转身想向后躲避,不过却被他们身后的鸟铳兵挡住。
轰的一声响,火球己是撞在战车上。将战车撞得歪倒。随后擂石不动,不过上面的火油溅到战车上。使战车熊熊燃烧起来。
特别有一些火油溅到一个民夫身上,那火油极为的粘稠,一沾上身,立时那民夫身上着火。
他大声惨叫,另一个民夫手忙脚乱,上前为他拍打,不过却无济于事,后那民夫浑身是火,在地上滚来滚去,很就一动不动。
刘永忠闻到一股人肉烧灼的味道,不由一阵反胃,又暗暗庆幸,那火球不是冲着自己战车撞来。
寨墙后的清军,不时抛一些火球出来,有时撞在战车上,有时撞在壕车或轒辒车上。
它们点燃了一些攻山器械,也使一些民夫军士全身冒火,惨叫着或是满地乱滚,或是到处奔跑嚎叫,引起阵阵慌乱。
好在这些火球没什么准头,扔出的数量也少,相比庞大的攻山明军,这些守护器械造成的危害,只是九牛一皮。
战鼓声中,杨国柱部军加了行进步伐,很就逼近寨墙六、七十步。
在这里,各辆战车停了下来,准备掩护shè击,缓缓前行。
东路的鸟铳,虽然百步可破重甲,不过也要看各军jīng锐程度,这个距离,是否能够打中目标。
虽说弹丸到了远程,就算jīng度不足,杀伤力仍不可小视,误中敌人,也可以给敌于重创。这不比箭矢,到了远程,动力不足就是不足,所以有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的说法。
不过那么远的距离,就算鸟铳威力再强,打不中就是徒然。
就算鸟铳比弓箭准头高,百步shè击,对杨国柱军鸟铳手也是难事。就算有时打中,也是瞎猫碰上死耗,打仗不能只凭这些小概率事件。
所以进入七十步内shè击,是杨国柱入援辽东前就定下的原则。
看明军准备开火,寨墙后的清兵是慌乱,在军官们的咆哮声中,他们抢先动手了。
爆豆般的火铳声响起,寨墙后的汉军鸟铳手,还有那些身着鲜红短身棉甲,盔上有三叉杆的朝鲜军铳手,朝明军开火shè击。
啪啪啪啪,前方寨墙各处,接连爆出浓重的白烟,鸟铳发shè的火光不时闪起。
铳响中,刘永忠就觉身前的战车,哗哗啪啪作响,一些铳弹,击打在了车前的挨牌棉被上,被击散出的棉絮,立时飘起。
还好,鞑兵的鸟铳威力小,这么远的距离,很少可以打透各战车上的挨牌挡板,别说,这些战车前方,还多铺上厚厚的棉被被褥。至于朝鲜军们使用的鸟铳,它们的shè程与威力,比那些八旗汉军的鸟铳还差。
不过或许有些鞑工匠的技艺高超,他们打造的某些鸟铳威力不错,一发铳弹,就差点击穿刘永忠战车上的棉被与挨牌。
同时刘永忠身旁有一个铳手,或许躲闪不及,中弹翻滚出去,他的胸口右处,激shè出一股血箭。
又有旁边一辆战车的鸟铳手中弹,那铳弹虽然没有完全破开他的棉甲。但这个距离的弹丸,击在这铳手的身上,有如一个大铁锤重重撞击,使得该铳手闷哼不己。
他捂着中弹处呻吟,怕是体内受损,己经形成内伤。
看来鞑的鸟铳,虽然威力有大有小,不过七十步内,不可小视。
啪啪啪啪,寨墙前硝烟弥漫,鞑的鸟铳响个不停。每当铳声响起。墙上便若道道白龙腾出。
又听火箭发shè的巨雷声音,众多火箭呼啸乱飞,却是寨墙后的鞑兵。持着不知哪来的大筒火箭,朝寨前明军发shè。
“还击!”
“还击……”
铳响与箭雨中,明军中此起彼伏的咆哮声响起。
大批军鸟铳手上前。拔开那些推车的民夫,将自己鸟铳架在战车上。
比清军鸟铳为猛烈的爆响声响起,明军各辆战车前,爆发出阵阵浓密的白烟。
寨墙后发出一些惨叫,一些清军中弹。东路的jīng良鸟铳,加上威劲药,造成杨国柱军铳手们,发出的铳弹无比恐怖,只要中者。不是当场死亡就是重伤,
一些中弹的清兵们,被激shè过来的铅弹击中。瞬间便撕裂他们身上的棉甲。无论有没有镶嵌甲叶,都无济于事。
铅弹在他们体内变形。横冲直闯,将内中一切搅成稀烂,随着血液的喷shè,那些清兵倒在地上,发出非人的嚎叫。
刘永忠也shè了一铳,似乎击中了一个高丽兵的头盔,不过远远的,也看不多大清楚。
而且这种攻山之战,因为地形地势之故,不方便使用鸟铳传递战术,前面的人打完了,后面的人上。刘永忠开完铳后,立时退下,将位置留给友甲兄弟,只将疑惑留在心头。
双方你来我往,隔着寨墙与战车相互对shè。
铳声不绝,彼此阵地前硝烟弥漫,铳弹带起的棉絮,泥土,石屑飞扬飞shè。
又有火箭不断朝明军飞来。
火箭威力不可小视,不过火箭没有准头,若是不正中了,将士披着甲,便是中箭,也受伤不重。
同时寨墙后,有一些正牌的满洲兵们还shè来利箭,然而这个距离,弓箭威力小。一般清军的作战风格,是敌进入五十步后shè箭,他们若是仰shè,便形成如火箭般的效果。
双方好一阵互战,不时有彼此战士倒下。
硝烟夹着血腥味,进入双方战士的鼻中。
战鼓声,烈rì下,双方都在拼命撕杀。
清军依着地形之利,明军则依火铳之劲,总体而言,攻山明军,占了上风。
在他们掩护下,各战车中间,众多的壕车、轒辒车与尖头驴,在黑压压民夫的推行下,缓缓向山坡前行。
在军营战士的咆哮下,远远躲在后面的友镇车营一些百铳,佛郎机上前。
这些火炮,内中都填上霰弹。
这些懦夫,本来说好的,不过一看到鞑兵开铳shè箭,他们就磨磨蹭蹭的,躲藏在后面不愿意上来。害怕一不小心,就挨了一铳或是一箭。
刘永忠有些鄙视他们,其实这些炮手也危险不到哪去,因为那些火炮都有护板,只不过是中空的罢了。便如后世的马克沁机枪,两轮,带两边有挡板。
他心想,以后官兵打仗,还要靠他们这些军战士。
刘永忠身旁,也推上了两门百铳。
这两门百铳略小,架在轻型战车上,炮身数尺,下有一杆,可上下左右转动活动。前膛装弹,内填弹丸数十,其中大弹一个,重数两,小铅数十枚,每重数钱,约可打百步距离。
两门百铳,铳身上都有准星照门,可以瞄准,点火时有若火绳枪。
在战车的掩护下,他们推了上来,向寨墙上瞄准。
此时明军阵地硝烟弥漫,不时有烟雾向寨墙飘去,清军看不清楚明军动静,仍不断的开铳shè箭。而明军对清军动静略为清楚,因为岭上相对风大,硝烟容易吹开。
忽然炮声轰鸣,明军中的百铳,佛郎机纷纷开火,艳丽的火焰与浓重白烟腾起,众多的弹丸形成弹幕,争前恐后的shè向了清军寨墙。
那些寨墙都有垛口,众多的清军掩在残余寨墙的垛口旁,他们若开铳,便上半身闪出露出。猛然遭遇明军霰弹炮击,寨墙后,同时响起众多的惨叫声。
刘永忠看得清楚,前方右旁寨墙的几个清兵,他们上半身,激shè出无数股血箭,然后很多人的身体就炸开了。特别有几人的头颅,当场成了烂西瓜。
趁此良机,战车后的明军,爆发出为猛烈的火光,霰弹攻击,加上鸟铳打击,使得寨墙后的清军乱。
呐喊声中,刘永忠身前的战车又开始推动,六十步,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前方就是寨墙壕沟了。
到了这个时候,战斗加白热化。
大量的民夫,在两旁战车鸟铳的掩护下,从各种攻山器械后出来,拼命的搬开寨墙壕沟前的拒马,扯去木桩,然后壕车前的壕板放下,架在了深深的壕沟之上。
有些壕车,甚至直接将壕沟前的拒马推开。
那些壕沟前后有矮墙的,又有大量的民夫挖掘矮墙,还有许多人,藏在轒辒车内,拼命从里面往壕沟内扔丢沙袋土袋。
寨墙内,清兵的擂石与火罐使命抛出,还有一些沾上火油的擂石抛shè,还朝那些民夫或是明军放铳shè箭。
战车后的明军,则拼命掩护。
这个距离,不论彼此的鸟铳弓箭火箭,都达到了大的杀伤力,双方不断有人倒下。
有些民夫或是军战士,被敌人的擂石扔中,不由皮开肉绽,甚至重伤死亡,被火罐扔中的,是浑身冒火的奔跑尖叫。
还有一些攻山器械被火罐抛中,熊熊燃烧起来,内中的人,慌乱逃窜出来。
短短数十步距离,就是彼此流血争夺之地。
明军死伤的,多是那些民夫,他们为了十两银或是几石米的赏赐,许多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明军中,载运万人敌的战车也拉了上来,靖边军的万人敌较小,这个距离,一些身强力壮的人可以抛到。
战车后一些力士,拿起万人敌,持住有柄一端,另一端长长的引绳,则让旁人点燃。
随后慌忙不迭的,朝寨墙处用力扔了过去。
轰!轰!
一声又一声的巨响,这些万人敌,大明朝版手榴弹,内中多铁蒺藜、碎石、碎铁等物。扔到寨墙前还好,若扔到寨墙中或后,立时炸得那些清兵血肉横飞,滚地惨叫。
这些万人敌内中之物,都用马粪泡过,可谓饱含毒素。这种天气之下,就算当场不死,但若被炸出伤口,九成九会感染而死。而且死前还要饱受折磨。
随着一道道壕板架上,一道道壕沟填上,寨墙前的明军战车,逼得越近,投掷过来的万人敌,越来越密集。
一个个圆滚滚,黑忽忽的万人敌,不断落入寨墙之内,这时候的士兵,可没有闪电般抓起来,再扔回去的概念与勇气。
除非立时闪避逃开的,否则万人敌一炸,便是一阵鬼哭狼嚎。
看寨墙处的鞑慌乱逃避,刘永忠赞叹,这靖边军出产的火器,就是犀利,鸟铳如此,万人敌同样如此。
终于,在刘永忠这边,前方三道壕沟,都用壕板铺上了。
而那寨墙处,早己经倒塌,缺口处可供数人进入,离壕板,也只有半人高。
呐喊声中,战车后大量的刀盾兵涌出,从缺口处爬上,攻入寨墙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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