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白狼王
狼群一直追在杨逸等人身后,不时发出悚人的嚎叫,众人结成了紧密的阵形,相互支援,不时向后来一次集体漫射,阻止狼群从后面扑上来;
随着越来越多的狼被射死,狼群也变得越来越谨慎,它们开始采取疲劳战术,远远的缀在弓箭射程之外,一但你的马速慢下来,它们又会一次次的佯攻,逼使你逃窜不休。
杨逸带人不知不觉地转了个大弯,等到转成顺风向南时,杨逸一声令下,战马突然发力,飞一般往原来山包的方向冲去,狼的爆发力不及战马,加上如今变成了顺风,马速更快,奔出两里就暂时把狼群甩在了后面,杨逸等人一刻都不松懈,依然抽打着战马,奋力地奔驰着,争取把狼群甩得越远越好。
原来狼群追在后面时,很少大声嗥叫,但现在或许是发现中计了,旷野里的长嚎声连成一片,真是惊心动魄。
杨逸的诱敌、分兵、迷惑、最后直捣敌巢,把狼的习性、战马的优势、风向风速都考虑了进去,终于取得了预想中的效果。
接近山脚时,杨逸让莫桑带着他的人马先冲过去,把山包剩余的狼群再度引开,他才带着自己的侍卫突然往山包上冲,山包上的狼已经很少了,在李一忠等人精准的射杀下,再也阻挡不了杨逸等人。
冲到半山腰时,就见一头体型特别大的狼,立在山顶一块大石上,似乎在招呼手下的狼群回援。
从下向上望去,圆盘似的月亮就在它的头顶,那高大的身影正在仰首对月长嗥,那画面既唯美又神秘,苍茫的大地、灰色的身影、透明的月亮、它张开大嘴长对月长嗥时,仿佛是在与天上的神灵交流,又象是在用它那血盘大口吞噬月亮,散发着一种悚人的妖异感。
狼王!一定是狼王!
杨逸一面向上冲,一边下令:“李一忠!”
“喏!”
李一忠立即从背后的箭筒抓出三支劲箭,只等进入射程那一刻,然而等众人冲到山包上,却失去了那狼王的身影,大石上空空如也,山上除了少量凸起的乱石,并无树木,月光雪光辉映,视线良好,九十八骑把整个坡顶都占住了,那狼王却就此神秘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就在杨逸准备放弃、带人顺风远遁时,不远处的石块后传出两声奇怪的声响,就象狼崽的叫声,杨逸立即让人围过去,但石块后面什么也没有,洁白的雪花铺满地上,就算上面落片树叶也能看清。
突然,石块边又传出两声怪响,众人都听到了,绝对不会错,但石块边一目了然,明明什么也没有,这诡异的一幕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真是活见鬼了。
“射!”
杨逸大吼一声,他吼声刚落,石块边突然窜出一头硕大的狼,沿着乱石飞逃,李一忠仓促的三箭竟都被它躲过了。
杨逸恍然大悟,原来这头狼是用雪花把自己的身体掩盖了起来,地上的积雪很薄,刚没马蹄,使得众人下识意地忽略了这种可能,现在才发觉,由于被石块阻挡,落在石块边的积雪特别厚;
而且众人经过时,都会下意识地让马匹离石块远些行走,因此无法发现这个秘密,这头狡诈的狼王把这些因素充分地利用,从而避过了众人的搜索。
若不是那两声怪异的声音……
不对啊,这冬季竟然有狼崽?
杨逸突然不追了,快速策马回到石块边寻找,果然,狼王跃出的雪窝里,找到了一只毛茸茸的小家伙,它还很小,在雪窝里缩成一团,身上的毛色竟是全白的,使它和雪花融在一起,不仔细找还真发现不了。
杨逸立即将这狼崽抱起,向李一忠等人追下去,怀里的清娘突然说道:“呀!杨大哥,它好可爱!”
清娘用手指一碰,小崽子就发出几声低低的叫声,还伸出舌头来舔着她的手指,杨逸立即警告道:“清娘小心!”
“不怕的,它还没长牙齿呢!嘻嘻!”
这丫头,见了这么可爱的狼崽子,连危险都忘了。
李一忠等人追杀着狼王,但它的速度太快了,而且不时转向,飘忽不定,眼看就要追丢了,可不知为什么,那狼王突然转回来,嘴里发凄厉的嚎叫,不要命的扑回来与众人拼命;
李一忠又是三箭连珠,都被它敏捷地躲过,纵身扑向一匹战马,往马脖子狠狠一咬,战马顿时倒地,马上的侍卫挥刀一砍,它那硕大的身体却迅捷无比,呼的一下便躲过刀锋,幸好马汉卿身手不凡,长枪疾刺,使得它无法再攻击倒地的侍卫。
嗡嗡嗡!李一忠又是三箭连发,但这狼王就象有神助一般,依然快速无比的躲过,它一边低吼着,一边拼命的往杨逸这边冲来!
“齐射!齐射!”
李一忠紧张地大吼着,侍卫们干脆让开一个空档,然后全部引弓齐射,一阵阵的箭雨无差别的罩去,噗噗有声;
也不知是谁的箭矢,终于射伤了狼王的一条后腿,李一忠再度连发三箭,受伤失去了灵敏的狼王避无可避,终于被射翻在地,临死还长声嚎叫着,它倒地的位置离杨逸已不足五丈,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清娘怀里的小狼崽。
狼王一死,山下无数的草原狼顿时仰首对月长嚎,仿佛在怮哭一般,久久不绝;
这奇特的一幕看得众人心里发毛,这不会激起狼群不顾一切的攻击吧?
要知道成千上万的狼已经追到山包底下,一双双绿幽幽的狼眼如同夏夜的萤火虫,漫山遍野流荡着,若是它们真的全部冲上来拼命,众人是必死无疑。
“向南!冲!”
杨逸一声大吼,带头从南面冲下山包,轰隆的向狼群压去,但令人意外的是,狼群虽然长嗥不绝,却没有再扑上来攻击的意思,相反杨逸等人一冲到,它们就远远的逃开,杨逸等人不敢大意,一路狂奔出近二十里,确定狼群真没有追来,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狼!成千上万的狼!今夜算是见识了,或许正是因为这只特别的狼崽,在大家无意闯入狼王的领地时,狼王才会悍然下令狼群发起攻击,若不是因为这只狼崽,众人根本奈何不了那只狡诈无比的狼王。
“杨大哥,你别杀它好吗?它这么小,好可怜的!”
“呃!我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杨逸看那狼崽不断地舔着清娘的手指头,身上毛茸茸的就象一团雪球,有如一只可爱的小狗崽。
“杨大哥!”
“好好好!大哥答应你,咱们养着它好了,但是,清娘你可要记住东郭先生的故事,等它长大一些了,可不许再这样和它亲近。”
“谢谢杨大哥!谢谢杨大哥!”
“哈哈哈!”
杨逸放声大笑,笑过之后在飞驰的战马上高声唱起来: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走在无垠的旷野中,
凄厉的北风吹过,
漫漫的黄沙掠过,
我只有咬着冷冷的牙,
报以两声长啸,
不为别的,
只为那传说中美丽的草原……
“呀!这小曲儿好听,杨大哥,快教我唱!快教我唱!”
“好好好!没问题,清娘听好了,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
“咯咯咯……”
朝阳升起在东边的地平线上,红色的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瑰丽的光芒,随着战马前行不断变换角度,那五光十色的光线也不断的变幻着、交织着,如同仙女的彩带飞舞,美不胜收。
莫桑带人也重新汇合了过来,他们因要掩护杨逸等人,这一夜共牺牲了十多骑,莫桑没有怪罪杨逸的意思,反而还有些感激,若不是杨逸坚持拔营,他们守在那简陋的营地坐等狼群围攻上来的话,恐怕没有多少人能活下来,杨逸的好奇心反而救了大家一命。
说起昨夜的事,莫桑等人还心有余悸,即使他们长年生活在草原上,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股的狼群,竟敢对几百全副武装的士兵发起攻击;
对杨逸俘获的那只小狼崽,莫桑也充满了好奇,据他所说,草原上白色的狼不是没有,但极为罕见,他看了也不禁啧啧称奇。
杨逸笑道:“《周书》卷十五突厥传中有这样的记载,突厥人本是匈奴人的别支,姓阿史那氏,在部落征伐战中,阿史那氏部落被邻邦打败,部落族人被杀戮殆尽,最后只剩下一个十岁的小童,士兵不忍杀他,但为了防止他复仇,砍掉了他的双足,弃之荒野,有一头白狼救了这个小童,将他带回狼窝后用肉喂养他,小童长大后,与这头母狼交合,母狼生下十子,这就是突厥人的祖先。”
突厥人莫桑等人听说过,但有关白狼的这段故事闻所未闻,听了感叹不已,对杨逸俘获的这只白狼更加好奇,甚至有几分敬畏起来。
杨逸暗暗好笑,这事虽是史书明确记载,但史书又岂足为信?
史书上关于每位帝王,都会记载他们出生时,有满室红光的异象发生,这些鬼话不过是为了增加帝王的威信,使天下人相信他们是天命所归,潜台词就是说平常百姓出生时没有满室红光,你们就别折腾了,你没帝王之相,老老实实做你的平头老百姓吧!
在莫桑的帮助下,好不容易从百姓家找来一只黄狗给狼崽哺乳,使之不至于饿死。
青娘变得更快乐了,一路北上,她身边多了一狼一狗一鹦鹉;狗叫小黄,狼叫小白,鹦鹉叫小翠,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全了!
第107章 香车行
杨逸一行到达上京,才得知辽主耶律洪基并不在上京城,而是在距离上京几百里的藕丝淀。杨逸暗叹一声命苦,只得继续跋涉前往藕丝淀。
藕丝淀是辽国的冬季捺钵地,位于永州东三十里。捺钵一词是契丹语,意为行帐、行在所。
辽国把全部国土分为五道,各置一京;但事实上,辽国的政治、军事中心自始至终不在哪个京,而是在四季捺钵地。
自建国以来,辽国从未有一位皇帝是死在上京城,就是因为辽国的捺钵制度造成的。辽国皇帝有一支直属军队幹鲁朵,即宫卫军。这支宫卫军是由契丹本部的贵族组成,皇帝带着他们春趋水、夏纳凉、秋猎于山,冬违寒,四季游牧渔猎,比武、竞射,或者你说他们是游山玩水也行。
反正他们就是随着季节变化,不停的从一个捺钵地向另一个捺钵地迁徙。而辽国的政治中心、中央决策机构也随着皇帝不断游弋。
如果说中原王朝是‘城国统治’的话,那么北方的游牧民族执行的就是‘行国统治’,辽国皇帝这种四季迁徙游猎看似是在玩耍,事实上有着它深层次的意义,皇帝的‘捺钵’所到之处,方圆千里的官员都要来觐见、汇报地方治理情况、进献宝物。
就算是进献宝物,其本意也不只是供皇帝赏玩,它同样有着更深的含义,象女真部需要进献的是海冬青,这鸟难猎,看我不累死你?看你还有精力造反不?
这种捺钵制度,既能让皇帝对自己的国情更了解,同时随行的宫卫军又是辽国最精锐的军队,他们所到之处,对四方的少数民族也起到一个震慑的作用。
随大宋使团一同前往藕丝淀的,还有越国公主和西夏使团,一听说西夏使者是梁定山,杨逸悔得肠子都青了,怎么就忘了把都亭西驿的花二郎给带来呢?要不然这该多有意思啊!
刚出上京城,就见莫桑过来相请道:“杨学士,越国公主请您过车一谈!”
一谈?自己是来解决两国纷争的,和辽国公主有什么好谈的?杨逸刚想找借口拒绝,却发现梁定山掀起车帘,在那边探头探脑,对越国公主相请杨逸一事似乎很在意。
杨逸立即改变主意,我就去,我气死你!
越国公主的车子非常宽大豪华,由六匹骏马拉着,仿佛一座移动的宫殿,车门刚打开,一股暖融融的气流扑面而来,还有一缕幽幽的香味儿飘散出来,杨逸在车门边长身一揖道:“外臣杨逸拜见越国公主!”
“绿蚁新醅酒,泥红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这首绝句被越国公主以柔婉的声音尾尾诵来,别有一翻韵味,倒让杨逸听得微微怔神。
“公主说笑了,外臣粗鄙之人,同案共饮恐怕辱没了公主!”
“杨学士才名满天下,允文允武,一首雁丘词让多少痴情儿女感慨万端,何故在本公主面前倒装起俗人来了,难不成杨学士真不屑与本公主共饮一杯?”
车厢里铺着毛茸茸的雪狐皮,装饰得美轮美奂,越国公主坐在内里,看上去二十七八岁,体态修长丰满,她的母后萧观音据说是契丹第一才女兼第一美女,大概是良好的基因遗传,越国公主五官十分精致美丽,一双明眸水润水润的,特别是那股历经时光沉淀后散发出来的成熟风韵,着实让人一见难忘。
杨逸不敢多看,盘腿在小几前坐下,旁边的侍女娴熟地给他倒了一杯醇酒,他这才笑道:“说实话,外臣担心公主设下的是鸿门宴。”
越国公主听了咯咯娇笑起来,最后露出一付娇媚的样子望着他说道:“那好,本公主现在就大喊你非礼我,然后让人把你拉出去治罪,你怕不怕?”
非礼你?大概是男人都想,不过咱家有娇妻,还不至于沦落到好色不要命的程度,杨逸微笑着端起洒杯说道:“公主,请!”
越国公主收起娇笑,以长袖掩唇与他共饮了一杯,罢了说道:“我听说杨学士的老家在钱塘,美若人间仙境,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我在想,或许也只有这么美的一片山水,才能孕育出杨学士如此文采风.流的人物吧!”
“公主又说笑了,外臣是家母怀胎十月所生!”
“咯咯咯……”
越国公主无法自抑,笑得软倒在锦垫上,两个侍女连忙去扶,还嗔怪的白了杨逸一眼,越国公主好不容易才止住笑,直起身时已是一脸嫣红。
“真没想到,三军阵前斩旗夺帅的杨学士竟是这般风趣之人,这让本公主对钱塘更加向往了!”
杨逸呵呵一笑道:“其实公主无须羡慕外臣,钱塘是古越国首府,公主既封越国,当算钱塘人氏,不知公主以为然否?”
越国公主轻颦浅笑,举杯相邀道:“既然杨学士这么说,那咱们就算同乡之人了,请杨学士满饮此杯!”
“公主,请!”
杨逸刚放下杯子,越国公主又对傍边那俏丽的侍女说道:“莺儿,还不快给杨学士满上,你也来陪杨学士饮两杯吧,可别怠慢了贵客!”
“是,公主!”那侍女轻应一声,果然声如黄莺,带着一丝幽香,坐到杨逸身边殷勤侍酒。
越国公主接着说道:“杨学士万里行来,当有佳句问世吧,不知本公主可有幸得闻?”
那莺儿一边劝酒一边附和道:“杨学士可千万别推托,我家公主最是喜欢您的词作呢,那首雁丘词每每诵来,公主都会感怀落泪,痴迷不已呢!”
不知不觉间,莺儿越坐越近,美目盈盈,粉脸含春,那壮观的酥胸贴着杨逸的手臂,一触之间,自有一翻旖旎微微荡漾,杨逸悄悄向越国公主望了一眼,只见她恍若未见,脸上美态万千,那成熟的风韵仿佛一杯醉人的醇酒。
杨逸接过莺儿递上来的美酒一饮而尽,呵呵笑道:“在下才疏学浅,只怕污了公主尊耳!”
“杨学士莫要自谦,快快诵来!本公主侧耳恭听!”
杨逸就着三分酒意,轻声诵道:
胡马嘶风,汉旗翻雪,彤云又吐,一竿残照。
古木连空,乱山无数,行尽暮沙衰草。
星斗横幽馆,夜无眠,灯花空老。
雾浓香鸭,冰凝泪烛,霜天难晓,长记小妆才了。
一杯未尽,离怀多少。
醉里秋波,梦中烟雨,都是醒时烦恼。
料有牵情处,忍思量,耳边曾道。
甚时跃马归来,认得迎门轻笑。
越国公主听得入迷,杨逸声落,她沉醉其间须臾,才由衷赞叹道:“杨学士果然是多情之人,如此佳作意之所发,感人致深,南朝华彩词章,果然名不虚传,今日本公主有幸闻之,无憾矣!”
说完她又向杨逸邀饮,意之切切,情之脉脉,旁边的的莺儿也痴痴地感叹道:“能成为杨学士的妻子,该是几世才修来的福分啊,便是日日依门而盼,也是值得的。”
两人一边称赞,一边频频劝酒,半个时辰过去,杨逸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车声辘辘,暗香渐浓,莺儿那丰润的娇躯婉转厮磨,玉润温香;
杨逸醉了,浑然不觉身在何处,望向越国公主的目光带着迷离的灼热,感觉越国公主就是一个熟透的苹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那挺拔的酥胸盈盈一颤,杨逸的目光随之澹荡难抑,右手不禁从莺儿的纤腰滑向丰臀,轻轻一握……
“杨学士醉了,尚能饮否?”
“公主你……你错了,我…我……没醉,莺儿,酒来……”
杨逸舌头打结,醉得言语都有些含糊不清了,说完左手竟攀上莺儿那丰满的酥胸,好一翻揉捏,尽显一付醉鬼无忌之态,莺儿被他把玩得浑身酥软,瘫倒在他怀里。
坐在对面的越国公主不但未加阻止,脸上还禁浮上一片潮红,不自在的扭了扭身体,等莺儿又用檀口给杨逸渡了一杯酒,她才轻声问道:“杨学士,我听说贵国陛下龙体欠安,可有此事?”
“哦,公主不……不仅美丽,还……还这么聪明,你……猜对了,陛下他确实身……身患重症!”
越国公主听了顿时脸露喜色,而善解人衣杨逸,此时已经将莺儿弄得衣衫半解,双手上下探索,把莺儿弄得鼻息休休,玉体不住的扭动。
“不……不过,在下自小……精研医术,把……把陛下的病治……治愈了!”正在莺儿身上寻寻觅觅的杨逸,突然又断断续续的加了一句。
越国公主眉秀不禁一蹙,转而骄笑着亲自上来向杨逸劝酒,目光在他那俊逸的脸上流动,盈盈如涟漪荡漾。
杨逸又喝了好几杯,再也坐不稳了,摇摇晃晃的歪倒在越国公主怀里,双手习惯性的攀上她那高耸的双峰,美美的揉捏着,越国公主惊呼一声,待要将他推开,却又推不开,身上那电流般的感觉,让她双手变得异常酸软。
眼看杨逸就要昏睡过去,她顾不得推开杨逸了,连忙抓紧问道:“杨学士,若是我大辽不同意减免岁币,贵国难道真会不惜发动大战吗?”
“我……我不能告诉……诉你!”
杨逸双手仿佛带着无穷的魔力,一翻抚弄下来,越国公主沉重的鼻息中已不可抑制的带出几声轻吟,三十如狼,身体的反应使她不但没有再去阻止杨逸的双手,反而有意无意的迎合起来,那成熟丰润的玉体软得象一泫春水。
“乖,快……快说哦,说了本公主有赏!快说不减岁币,贵国可会大举兴兵?”越国公主这才发觉,自己的声音竟有些发颤,这个家伙,明明喝醉了,这双手还能让人象着了魔似的……
她哪里知道,这是杨逸以无数理论加实践练就的手法!
“好…好吧,我……我说,陛下他……他刚亲政,章惇也……也刚做上宰相,都要……要树威信,他们不会妥……妥……妥协的,不……减岁币,必……必战到……底!”
“贵国真的有很多霹雳瓜吗?”
“当……当然了,多不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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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君知妾有夫
李清照磨好墨后,轻轻摊开红笺,一行行娟秀的小楷便从圆润的笔尖流淌出来,写到‘越国公主邀饮,大醉而归’时,她不禁轻蹙秀眉,看了看还在沉睡的杨逸,发现被子已经被他踢开,便搁下笔,小心的帮他掖好被角。细嫩如葱的十指稍稍停了停,接着又在他额头上轻轻一指,小嘴里发出一声轻哼。
带着几分埋怨、几分俏皮,杨逸被她一指,睡梦中眉头立即皱了起来,吓得她连忙缩手,丁香小舌吐了吐,尽显少女可爱的心性。
回到小几边,写完今天的《清娘流浪记》后,她闲来无事,又把以前的诗词一并抄录下来,边录边低声吟诵:“常记溪亭日暮……”
“常记溪亭日暮!”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清娘一跳,抬头才发现是挂在车角的鹦鹉在学舌,清娘忍不住咭咭地笑起来,婷婷而起,拿笔头穿过笼子逗起小翠来:“沉醉不知归路。”
她一念完,小翠立即跟着念:沉醉不知归路!沉醉不知归路……
小翠学舌那声音说得很快,又很清脆,还爱重复着念,特别逗人喜欢,清娘见它竟会跟着念诗,乐得没边了,一边嘻嘻直笑,一边教它念诗,等一首《如梦令》念完,清娘忽然想起什么来,连忙在嘴边竖起一跟玉指,嘘!
“小翠,小声点,别吵醒杨大哥!”
结果小翠学得兴起,得意洋洋地大声念个不停:“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呀!小翠你怎么不听话,等下杨大哥被你吵醒了!再这样,清娘不理你了!”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争渡!争渡……”小翠依然乐此不疲。
看着清娘无可奈何的噘着小嘴,早已醒过来的杨逸再也忍不住,暴出几声大笑!
李清照转过身来,一副做错事的小可怜模样,明亮的眸子不甘的瞪了瞪还在鼓噪个不停的小翠,嚅嚅地说道:“杨大哥,你醒了?都怪小翠它,老是争渡个没完……”
“哈哈哈!”
杨逸大笑着,伸手抚了抚她的小脑袋,宠溺地说道:“没事,大哥若是不醒,那可错过这终生难忘的一幕美景了!”
“杨大哥说什么呢!又取笑人家!”
“呵呵!来,我看清娘写了什么!”杨逸说完坐起身,拿过小几上的红笺细看,清娘不愧天下第一才女,尚未长成,行文却十分清丽华美,真是文如其人,可是……
“清娘!什么公主邀饮,大醉而归!你写这干嘛?呀呀呀!这是《清娘流浪记》还是《杨逸流浪记》?”
“嘻嘻,可这确实是人家的所见所闻呀!”
“不行,得改,一定得改!”
“杨大哥是怕将来苏晴姐姐看了生气是吗?”
“说什么呢?我会怕她?不过饮酒而已,我又没做什么……”
“咯咯咯!杨大哥脸红了!”
“你知道什么呀!大哥我酒还没醒,这是酒红,对,这就是酒红!”
“其实杨大哥脸没红啦,你用不着紧张嘛,嘻嘻!哈哈……”
“好啊!你个小丫头片子,敢诈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
路上歇息用餐时,夏使梁定山带着几个护卫向杨逸这边走来,见他正在逗弄一只没长牙的小白狼,没好气地说道:“哟,杨学士这酒可醒了!”
杨逸大感意外,梁定山这话问得好没道理,怎么听起来有股酸溜溜的感觉?要吃醋也应该是人家驸马萧特末吃醋,你梁定山来掺和啥呢?
“公主的酒非常香醇,便是喝醉了也无碍,倒是梁大人,我听说您在东京时患有昏厥之症,不知治好没有?本官略通医道,要不我给梁大人开剂良药?”
杨逸一句话把梁定山说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鉴于杨逸大败萧达林的威名,一时又拿他没法,只得冷冷地地说道:“杨逸!你……好!咱们走着瞧!”
梁定山说完拂袖而去,杨逸感觉自己可太冤了,这关心人也有错吗?
杨逸隐约听说梁定山是替可怜的李乾顺来向辽国求亲的,为此杨逸挺好奇的,李乾顺算来虚岁才十三,这就打算抱媳妇了?
当然,现在大宋在西北紧锣密鼓的备战,态度咄咄逼人,不排除梁太后出于担忧,因此想利用李乾顺的婚姻来加强一下辽夏关系,要知道西夏这些年之所以敢这么嚣张,全因辽国在身后给他撑腰啊!
如今辽国在南京道也吃了败仗,辽国为了自身利益,会不会抛弃西夏这个小国?很难说!对辽国而言,西夏对大宋是很好的牵制,但宋军在南京道神话般的大胜,使得一切都变成了不确定因素。
杨逸没有破坏李乾顺婚姻的意思,国与国之间的利益若是能建立在一桩婚姻上,公鸡早就能下蛋了!当然,有机会的话,他也不介意给西夏人添添堵,本着知己知彼的原则,杨逸让马汉卿等人尽量多斥探些梁定山那边的消息,或者能有些意外收获说不定。
第二天越国公主又来请杨逸过去饮酒论诗,很意外,她今天还真的只谈诗词文章,别的一句没问,她在诗词文章方面也挺有造诣,对杨逸推崇不已,双方把酒畅谈,倒也其乐融融。
但有了昨天的亲密接触,杨逸目光偶尔落在她身上时,便不时会想起那美妙的触感,她娘的《十香词》写得好啊:
咳唾千花酿,肌肤百和装。无非瞰沉水,生得满身香。
红绡一幅强,轻阑白玉光,试开胸探取,尤比颤酥香。
解带色已战,触手心愈忙;那识罗裙内,**别有香。
……
NO!NO!NO!不能再想她娘的十香词了!
杨逸轻咳几声,自是一副道貌岸然,喝到六分酒意时,杨逸便告辞下车,越国公主目光如水,在他身上流淌了一下,也没有再多作挽留。
关于香艳无比的《十香词》,据说因为耶律洪基整天在外游猎,一代艳后萧观音孤枕难眠,于是写下这《十香词》寄予耶律洪基,此词一出,顿成艳词的巅峰之作,时人不识十香词,便称英雄也枉然!
杨逸一边轻笑一边回车,越国公主则在香车上掀帘目送,目光有些复杂。她在辽国素有艳名,或许这与她不幸的婚姻有些关系。
她本名耶律特里,是耶律洪基与萧观音最小的女儿,十三岁时就嫁给了外戚兰陵郡王萧酬斡,当时萧酬斡是十四岁,越国公主美丽动人,萧酬斡英俊挺拔,加上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这段婚姻带给她许多幸福。
可惜好景不长,没几年萧酬斡他娘燕国夫人,和他姐姐惠妃在皇宫玩起了巫蛊,事败后被耶律洪基处死,并让越国公主和萧酬斡离了婚,将她转嫁给了萧特末。
她对萧特末没什么好感,夫妻之间隔膜甚深,以至于她在外面多有风.流韵事传出,耶律洪基感觉亏欠她良多,对她的行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第三天,藕丝淀终于到了,杨逸不禁感叹,辽国皇帝真会享受啊!藕丝淀并没有藕,它外围是大片大片的草原,中间是一些山峦和沙漠,多生榆柳,里面又是一片长约二十里,宽十里的草地,草地间散布有温泉,由于地热的原因,这里冬天非常暖和,终年不结冰,接近温泉的地方甚至草色如新,翠绿盎然。
难怪辽国皇帝会选这里做为冬季捺钵地,杨逸一面坐车往里行,一面张望,心里感叹着造物的神奇,这里的温泉不少,有大有小,散落草地间,氤氲的热气弥漫开来,让这片世外桃源就象仙境一般;
由于辽国的四季捺钵地已基本固定下来,这里也建起了一些行宫,供皇帝与重要的人员居住,宫卫军的士卒和牧民则在外围搭起一个个大帐蓬,拱卫着行宫。
杨逸也有幸入住一个小院,而侍卫只得住在小院四周的帐蓬里。耶律洪基对杨逸的到来颇为重视,他到藕丝淀的第一天,便得到了耶律洪基的接见。
杨逸由辽国官员相引走进省方殿,大殿以木为柱、竹为榱,以毡盖顶,柱子绘有金龙,锦为壁衣,加绯绣额,地上也铺着绣龙的毯子,装饰得极为豪华。
耶律洪基时年六十有三,整个人显得还挺健朗,身形高大、微胖,令杨逸意外的是,耶律洪基并非一般胡人那种满脸横须的形象,他的帝王服饰既有契丹民族特色,又融入了一些唐装的风格,安然坐在御座上,神态很是儒雅。
先由引路的辽国礼部官员介绍了一下,杨逸才长身一揖道:“外臣杨逸拜见辽国皇帝陛下!”
“宋使免礼!”
耶律洪基一出声,杨逸便顺势直起身来,他随李光同出京之前,就专门到礼部学过出使礼仪,这种场合务求做到有理有节,不卑不亢。
“辽国皇帝陛下,这是我大宋的国书,请陛下御览!”
等太监过来接过国书,杨逸才有机会观察一下殿中情形,两列文武大臣肃立着,大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有好奇、有疑惑、有感慨、也有怒色,杨逸下意识地让自己的腰板站得更挺拔些!
大宋的国书其实非常简单,除了一些邦交问候之外,就是明确要求辽国每年减免十万贯岁币,余下的岁币也不再是‘纳’,而是‘赠’!一字之差,但这个很重要,关系到一国的颜面。
纳!说出去大宋就低了辽国一等!
赠!大宋就可以说是吃剩了,拿点喂狗!
在这个时代,大义很重要,名份很重要,你若把这看成虚荣或自欺欺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耶律洪基看完国书,他没有当堂反驳,只是表示两国战和事宜,择日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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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宫宴文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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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帝的寿宁殿之中,耶律洪基、燕王耶律延禧、宋王耶律和鲁斡,北院枢密使耶律斡特剌、新任南院枢密使萧特末,参知政事吕嗣立、枢密直学士耶律俨等人都在坐,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宋辽谈判事宜。
大宋的和谈条件已经在国书上写得一清二楚,接下来就要看辽国作何应对了。
从越国公主探来的情报证实,这回宋国是绝不打算退让了,在辽国君臣看来,这个情报的可信度非常高,因为这符合赵煦亲政、章惇出相后对外一贯强硬的国策,加上萧达林为了减罪,极力地夸大了宋军现在的战力,和‘霹雳瓜’的可怕,使得耶律洪基在战和问题上犹豫难决。
主战派中以萧特末为首,他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坚持要与宋国硬拼到底。
而北院枢密使耶律斡特刺、和宋王耶律和鲁斡则主和,理由是现在辽国自顾不暇,近年来草原上的各个部族叛乱越来越频繁,从前年起,阻卜部的磨古斯杀官造反,二室韦部、拽剌部、北王府、特满群牧司、宫分等军纷纷陷没;西北路招讨使耶律挞不也战死;
乌古札、达里底、拔思母等少数部族联军都攻打到倒塌岭了,离上京城不到两百里,到现在还没平定叛乱呢!
不光如此,排雅、仆里、同葛、虎骨、扑果等部也纷纷叛乱,阻卜部长辖底前几天才大掠西路群牧司,草原上现在用烽烟四起来形容绝不为过。
与此同时,现在辽国穷得都快当裤子了,各道灾荒不断,连上京城都得年年救济,现在再与大宋全面开战,哪来的钱啊?
对于辽国来说,这注定是一次艰难的决择!大宋已决心不惜一战,辽国呢?这场最高级别的讨论虽然没有得出明确的决议,但主和的声音占了大多数,这让主战的萧特末感觉很郁闷,他刚走出行宫,便见夏使梁定山迎上来,恭恭敬敬地拜道:“外官拜见南院大王!”
“起来吧,你找本王有何事?”萧特末心里正闷得慌,对梁定山爱理不理的,说完继续往前走。
“没,没事,外官这里有一个解酒良方,用之饮酒再多也不会伤身,特意拿来打算献给越国公主,外官不好冒昧求见公主,因此想请大王您代劳。”
“公主饮酒一向有节制,用不着你费心,贵国求亲之事,本王也帮不了你,就这样吧!”
萧特末以为梁定山来献殷勤是有求于他,谁知梁定山一脸诧异地答道:“不会吧,外官此翻与公主车驾同来藕丝淀,见到公主日日将宋使杨逸请到车上畅饮,几翻酣醉,这才想起把这良方献给公主的……”
萧特末听了梁定山的话,本就阴郁的脸色顿时冰凌四射,吓得梁定山不敢再往下说,或许,他也无须往下说了。
萧特末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梁定山站在原地暗暗吁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杨逸,这回有你好看的。
当夜耶律洪基在行宫设宴款待宋夏使者,杨逸到来时,辽国文武重臣,皇亲贵戚已齐坐一堂,外面是一大片的篝火,到处是欢声笑语,一只只全羊烤得黄澄澄的,浓香四溢。
众人各据一案,内侍们将烤肉切好之后,送到各人的盘中,美酒佳肴,殿下美人跳着契丹舞蹈,婀娜多姿,阵阵丝竹盈耳,好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耶律洪基高坐上首,左手边是太孙耶律延禧,他二十上下,据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右手是耶律和鲁斡,他是兴宗二子,今封宋王。下面是辽国文武,看上去也算是齐齐多士了。
杨逸不禁在想,就算别国攻陷上京城,那也没多大用处,因为辽国中枢首脑全在捺钵地,你得到的不过是一座名义上的都城罢了。
宴席开始不久,殿中君臣多是论些诗词歌赋,辽国上层受中原文化影响很大,象辽主耶律洪基本身就精通音律,善书画,爱好诗赋,与臣下有“诗友”之交,常以诗赐戚臣。
上有所好,下必从焉!
辽国群臣在诗画方面下的功夫绝不比大宋的臣子少,杨逸看看殿中引经据典、高淡阔论的场面,若不是他们身着契丹服饰,杨逸真怀疑自己赴的是大宋的琼林宴呢?
杨逸一开始就成了他们讨教的重点,夏使梁定山才学有限,很快就被边沿化了,干巴巴地看着众人转向杨逸,脸色讪然。
这种讨教带有比试的意思,关系到两国的声誉,杨逸不敢大意,尽量地应答着。
辽臣之中,耶律俨最为活跃,他是状元出身,才学甚为出众,辽国方面一时便以他为首,向杨逸不停地发难,这种场面比的就是双方的学识功底、知识面、机智灵敏。对方提问,你若答不出,那你可就‘为国争光’了。
双方比试了许久,耶律俨转而问道:“杨学士,孟子颂扬孔子云:‘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曝之,皓皓之不可尚已。’夏阳比秋阳之光更为炽热,孟子为何不用夏阳而赞呢?”
杨逸答道:“过刚易折,儒学之道谦和而并蓄,夏阳一味过烈,而秋阳既不失热烈,又不失谦和,正合儒学之道,孟子以秋阳颂扬孔子,正得其所哉!”
耶律俨笑了笑说道:“当年我出使大宋,曾向苏东坡苏学士请教过这个问题,苏学士答:当今天下用夏历,而《孟子》一书用周历,所以孟子所谓秋阳,其实是指夏历中五、六月时之烈日。杨学士与苏学士都是一时之才俊,同样的问题,却有截然不同的答案,对此杨学士不知又作何解释?”
耶律俨的话声一落,在坐的辽国君臣顿时哗然,不少人开始窃笑起来。
杨逸不理众人讥笑,淡然答道:“这正是儒学博大精深之处,同样的问题,可以有多种解释,同一事物,也有其多面性,我与苏学士的答案就象两条溪流,看似一南一北,但只要行得通,最终还是会趋于大同,共汇于大海之中;这也是为君者为何须研习儒学,为君者若不懂得兼收并蓄,聆听不同的声音,则国难大治!不知各们以为然否?”
没错啊!杨逸与苏东坡维护孔孟的本意是一致的,而且两人的说法虽然相反,但却又都有道理,从这一点上说,杨逸与苏轼的目的都达到了,而且从儒学的角度来看,杨逸的答案更接近儒家本质。
这下没人敢再窃笑了,耶律俨起身一揖,由衷佩服地说道:“南朝文物风华,果然是奇葩竞放,多谢杨学士指点,本官受教了!”
杨逸刚起身谦逊两句,坐在对面的萧特末洪声说道:“宋使口才确实不错,只是不知可有何佳作献与我国陛下?”
萧特末把‘献’字咬得特别重,这是有意限制杨逸诗作的内容,既是献给耶律洪基的,你就不能不着边际的写,就如同科举时的应制诗一样,因受到题材限制,古今难见佳作出现。
耶律洪基停杯望来,跟着说道:“杨学士才名满天下,当不吝于赠诗一首吧?来人,笔墨伺候!”
所有人的目光又全聚到了杨逸身上,耶律洪基金口已开,杨逸再推托那就说不过去了,那等于是承认了萧特末所说,杨逸只会耍嘴皮子,并无真才实学!
殿中宫女已经将墨磨好,洁白的宣纸也已铺开,杨逸只得起身,走到殿中先向耶律洪基一揖道:“外臣献丑了!”
说完他提笔就纸,殿中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静悄悄的,万众注目之中,只见杨逸在白纸上写下:
昨日喜得**赋,细剪金英,题作多情句。
杨逸写一句,旁边的宫女就念一句,辽国君臣一听宫女念出的词句,顿时一片哗然,原因无他,杨逸这分明是在剽窃耶律洪基的诗句,耶律洪基曾有《题李俨**赋》一诗:昨日得卿**赋,碎剪金英填作句。袖中犹觉有余香,冷落西风吹不去。
杨逸当着耶律洪基的面剽窃他的诗句,还有比这更无耻的吗?杨逸不理众人的鼓噪,继续写道:
冷落西风吹不去,袖中犹有余香度。
至此萧特末等人再也坐不住了,开始高声嘲弄起来,尽道南朝无人,倒是耶律洪基看出门道来了,杨逸虽然用了他的诗句,但这么一分拆,倒成半阙《蝶恋花》了,诗词整体含意不变,但细想来,你又不得不佩服他拆得巧妙,耶律洪基止住萧特末等人,静等杨逸下文。
这时杨逸已经迅笔疾书把下阙写出:
沧海尘生秋日暮,玉砌雕阑,木叶鸣疏雨。
江总白头心耕苦,素琴犹写幽兰谱。
下阙一经宫女念出,殿中诸人无不议论纷纷,这下阙充分承接了上阙的意韵,毫无生涩之感,洋洋洒洒之间,与上阙构成了一首绝佳的《蝶恋花》,菊花秋雨、素琴日暮,一下子将耶律洪基的原诗推上了更高的层次,令人回味无穷。
别人听了还罢了,最多只是打心眼里敬佩,耶律洪基却已经忍不住站了起来,杨逸以他的诗为蓝本加以创作,等于是挠到了他最痒处,这种恭维,境界之高如露过荷叶,不着一丝痕迹,让耶律洪基浑身舒泰无比!
他连声高赞道:“好!好!好!果然不愧状元之才,冲着杨学士这份才情,南朝所请年减十万贯岁币,余者改纳为赠之事,朕今日一并允之!来,为此佳作,与众卿共饮三杯!”
耶律洪基朗笑不止,殿中辽臣听了他的话却都愣了一下,十万贯就这么减去了?不是吧?连价都不还一下?
杨逸也有些发怔,很快躬身答道:“多谢大辽皇帝陛下,说来并非外臣有才,实在是陛下的诗句意境绝佳,赠人佳卉,袖有余香,陛下情怀之高洁,外臣不及万一!”
“哈哈哈!杨学士不必谦虚!你这曲《蝶恋花》可谓深得吾心啊!”耶律洪基异常高兴,就象找到了知音一般,给杨逸赐下了许多珍玩。
珍玩赐下杨逸不好不收,但心里暗暗警惕,看来回去得立即如实上报上行,否则这些东西就会变成鸠毒,把自己给毒死。
而且杨逸很快便想明白了,并非耶律洪基老糊涂了,把国事当儿戏,他在晚宴上,以一种嘉奖的形式,同意了减免大宋十万贯岁币,余者亦改纳为赠;这根本就是辽国给自己找的下台阶。
若在正式谈判中与大宋争个面红耳亦,最后又不得不同意减免岁币,不管减免多少,辽国都将颜面无存;倒不如以这种形式,说出去就象耶律洪基出于对杨逸诗文的喜欢,作出的一种奖赏一样。
这样辽国的颜面不但保住了,而且还显了辽国非常大气,根本不把十万贯岁币看在眼里。
第110章 武斗之三国竞射
杨逸在接风宴的文斗上出尽风头,律耶俨等人频频向他敬酒,他着实喝了不少,初更时分因不胜酒力,只得告罪离席,而此时行宫四周还热闹非凡,男男女女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这一刻,辽国歌舞升平。
杨逸回到下榻的小院,带上马汉卿,两人躲到远处的温泉舒服的泡起澡来;这大冷天泡温泉,简直是妙不可言,杨逸之前听说清娘这丫头去泡了整整一个时辰,回去后还作了首小令描述温泉的妙处。
杨逸与马汉卿泡在温泉里,交流起吐纳之术的心得来,杨逸才说几句,马汉卿便又激动、又诧异的嚷道:“不会吧,师父他竟然授你清风心法?”
“你什么你?叫大人!哈哈哈!呃,对了,这清风心法很了不起吗?难道你没学?”
马汉卿先是讪讪然,接着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这清风心法取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之意,乃洞霄宫镇宫绝学,属下是俗家弟子,是没有资格学的,就算入了道门,非资质心性具佳的弟子,也没机会学习这门心法。”
“哦?不会吧?我还以为青云老道随便拿个破心法敷衍我呢!汉卿,你真能确定这是洞霄宫的镇宫绝学?怎么我练了这么久,感觉还不如你呢?”
“大人啊!让属下怎么说你呀?你这才练多久啊!”见杨逸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马汉卿有拿脑袋撞石头的冲动,自己梦寐以求了半辈子的绝学,竟被杨逸当成破烂,这都什么人啊!
杨逸看马汉卿快暴走了,呵呵地笑道:“我没少在洞霄宫讹青云老道的东西,形象一向不好,他对我避之为恐不及,真没想到他会授我什么镇宫绝学,加上都练一年多了,也没见能飞檐走壁,所以……哈哈哈!”
“大人有所不知,越是高深精妙的心法,越讲究循序渐进,初练时进展都会比较缓慢,然根基一但打好后,就如小溪入大江……”
“行了,行了,不就是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嘛!我估计也都是吹的……”
“大人,你……”马汉卿彻底无语了,干脆把头都泡入水中,来了个眼不见为净,这太伤人这是!
就在这时,一溜蹄声由远而近,杨逸循声望去,依稀的月光下,一前一后两骑飞驰而来,前面一骑是个婀娜的女子伏身马上,不停地抽打着战马,飞一般冲近,细看之下,不是越国公主是谁,她穿着紧身胡服,一改车上所见的柔媚娇婉,此刻分明是巾帼不让须眉。
后面一骑终于追上来,一勒越国公主的马缰,口气不满的喊道:“公主,你闹够没有……”
“萧特末,我告诉你,本公主的事轮不到你来管,我就是喜欢杨逸了,你能怎样?他文采风.流,英姿勃发,能文能武,我喜欢得不得了!萧特末,你要不要把本公主也杀了呀?”
娘的喂!杨逸一听这话儿,连忙随着马汉卿向下滑,还示意他别出声,唉!羊肉还没吃到,反而惹来一身骚,这太伤人了这是!
只听萧特末沉声说道:“公主,我没别的意思,不过随口问问……”
“随口问问?”越国公主不等他说完,立即打断道:“萧特末,你当我不知道你那德性?萧酬斡都被贬到西疆去了,你还派人过去要斩尽杀绝,本公主如今艳名天下闻,皆拜你萧特末所赐,天天疑神疑鬼,四处捕风捉影,萧特末,你再不放手,信不信本公主一刀砍断你的爪子!”
“公主!”
“滚开!”
蹄声渐去渐远,杨逸细细吁了一口气,却发现马汉卿怪异地看着他,这下轮到杨逸要暴走了!
“看什么看?还看!”
“嘿嘿,大人,这越国公主确实…….呃,属下的意思是,若有机会,大人倒不妨为国争光……”
“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杨逸暴喝一声,洞霄宫的镇宫绝学信手拈来,瞬间把马汉卿把得狼奔豕突,满地找牙!
第二天开始,藕丝淀举行大形的竞射、马球,摔跤、游猎等比赛。为了保持马背民族的本性,辽主的捺钵集团会经常性的举行这些竞技比武活动,现在刚好宋夏使团来了,这种国与国之间的较量机会难得,而且辽国非常自信,这些是他们的强项,自然不会放过在宋夏面前立威的机会。
数万人组成的契丹贵族游牧集团全部动了起来,场面非常壮观,杨逸带来的人虽然不多,但个个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悍勇之士,文斗杨逸在接风宴上扛下来了,赢得了满堂彩;现在武斗就看这些手下的,不用杨逸鼓劲,他们已是个个摩拳擦掌,要为大宋的荣耀而拼搏。
西夏使团在梁定山带领下,也是跃跃欲试,他们目标很明确,不求胜过辽国,但无论如何要把大宋踩在脚下,梁定山望向杨逸的眼神充满了挑衅,两人一同走到高台上,向辽主行礼,耶律洪基朗笑道:“宋使与夏使可都准备好了?”
杨逸抢先说道:“回大辽皇帝陛下,我大宋准备好,比赛随时可以开始!”
梁定山被抢先,狠狠地瞪了杨逸一眼,才对辽主表示西夏使团也准备好,杨逸仿佛没瞧见梁定山的鳖样,一副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的模样,他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清风心法突然大成了。
耶律洪基立即下令:“好,朕宣布!比赛开始!”
角号声随之吹响,呜呜的在旷野里回响着,远处林立的辽**民顿时暴出阵阵的欢呼,别有一翻磅礴之势。
越国公主就坐在耶律洪基身边,眼神不时在杨逸身上流动,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杨逸抽空看了看立在辽国文武间的萧特末,只见他神色冷漠,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有了昨夜见闻,他对萧特末难免多了份警惕。
首先开始的是竞射比赛,每国出三位选手,于八十步外竖一靶,参赛者从靶前纵马而过,十鼓之内要发完十箭,若是十鼓敲完而未能发完十箭者,直接予以淘汰,最后以命中靶心多者为胜。
代表大宋出战的是李一忠、赵勇,谢东升,这几位都是弓箭直的好手,大宋禁军各兵种之中,弓兵是最多的,宋朝不同于汉唐,它缺少战马,步兵对上骑兵处于天然的劣势,这个残酷的现实,促使大宋不得不尽力发展远程打击武器。
大宋朝野对箭驽都极为重视,不光禁军中弓手占到五六成,边疆的乡兵中也有大量的弓箭社,有了海量的人数基础,能入选皇宫弓箭直的人,在箭术上都可以用百步穿杨来形容。
杨逸对这三人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辽夏以骑射起家,在这方面更不待言,这注定是一场悬念迭起的龙争虎斗。
第一个上场的是西夏射手野利杰哥,一匹黑色的俊马,三石大弓,在起跑线前一立,气势睥睨,西夏使团立即暴出一片喝彩声。
咚!
第一声战鼓擂响,野利杰哥纵马奔出,手上大弓一张即放,嗡的一声,箭如流星,正中靶心,连许多辽国百姓都跟着欢呼起来,场面十分热烈,每一声鼓响,野利杰哥便发一箭,几乎没有间断,十鼓敲完,十箭射罢,最后统计下来,他共有八箭命中靶心,成绩斐然,梁定山更为自得了,望着杨逸笑得不阴不阳。
第二个出场的是辽国的纳亚里,据说他是契丹神箭手之一,他一出场,顿时赢得辽国百姓无比热烈的欢呼,纳亚里不负众望,鼓声一响,他在飞奔的马背上下腾挪,射箭时做出各种惊险刺激的花样;
最后两箭时,他竟高高跃起,站在飞奔的马背上张弓疾射,动作优美,引得场下的辽**民更是欢呼如雷,如海潮拍岸一般。纳亚里只用五鼓,便发完十箭,手上的动作非常的快,且命中率竟高达九箭。
纳亚里的出色表现,使得耶律洪基都忍不住起身喝彩,这也给李一忠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心里压力,谢东升接着出场,他表现有比较谨慎,如野利杰哥一般,一鼓一箭,也只射出了八箭命中红中的成绩。
回到杨逸身边时,谢东升神色带着惭疚,他只射出了野得杰哥一样的成绩,但辽国才是大宋最要的对手,结果无论是观赏性还是准确性,他都逊色于纳亚里,因此谢东升甚为不安。
杨逸低喝道:“谢东升,挺起你的胸膛,就算咱们输掉了比箭,但绝不能输掉信心,箭术输掉了,咱们可以再练,若是信心输掉了,你就再不配称自己是箭手!”
“多谢大人!”谢东升一击胸膛,瞬间挺拔如松。
接下来三国射手轮翻上场,西夏的总成绩是二十三箭命中靶心,辽国的总成绩是二四箭命中靶心,而大宋前面两个射手的成绩相加才是十四箭命中靶心,剩下李一忠没有上场,他哪怕射中九箭,也会落后辽国一箭,输掉比赛。
除非十箭全中,但目前上场的八名射手中,没一个人命中过十箭,李一忠行吗?
无数目光一齐望着最后出场的李一忠,李一忠背负着沉重的压力,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平时箭术虽好,但此刻事关大宋颜面,每一箭都是关键,每一箭都不能出错,只要射偏一箭,大宋就要弱人一等!
一但连西夏也不如,杨逸带着他们从尸山海血里杀出来的强国形象,很可能瞬间崩溃,真这样的话,李一忠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走回杨逸面前。
咚!
随着第一声鼓响,李一忠紧张的跃马而出,嗡的一箭射出,他还没顾得细看,就在这时,突然传出杨逸一声暴喝:“李一忠!”
“喏!”
李一忠条件反射般大应一声,脑海瞬间浮现出追随杨逸在战场厮杀的情景,金戈铁马,扬尘如涛,百步外的不再是靶子,而是敌人的帅旗,射!随着第二声鼓响,李一忠三箭连珠,如流星赶月般直没红心!
第三声鼓响,又是三箭连珠,这一刻,李一忠心里再没有比赛,有的只是战场上的生死拼杀,他要射断敌人的帅旗!射死敌人的主帅!射掉敌人的军心!
第四声鼓响,李一忠一气呵成,最后三箭义无反顾的离弦而去,靶心再也经不住这翻揉虐,被最后三箭击穿一个大洞,木屑飞溅!
场上寂寂无声,杨逸率先而起:“李一忠威武!大宋威武!”
身边的侍卫立即跟着大吼:“李一忠威武!大宋威武!”
“李一忠威武!大宋威武!”
……
第111章 马球之战(上)
由于李一忠超常发挥,竞射宋辽平手,共压西夏一头;对这个结果,杨逸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骑射是游牧民族的看家本领,现在李一忠等人能在这一项上跟辽国打成平手,已经非常不易了。
接下来的马球比赛,杨逸将会亲自带队上阵;球场两边各有一个尺许见方的球门,每队出十骑,进球多者为胜。
马球在前唐很盛行,契丹受前唐影响深远,这项活动也在契丹得到了很好的继承和发展;马球是一项高强度的马上运动,拼抢一般都会十分激烈,要考验队员的骑术,体力,团队配合默契程度等。
得知杨逸要亲自上阵后,萧特末心中一动,吩咐随从悄悄找到夏使梁定山,说道:“宋使过于嚣张,西夏若能在马球场上灭灭宋使的威风,求亲之事,我家大王会尽力帮忙周旋。”
梁定山这次来,主要是想为夏主李乾顺求亲,可惜耶律洪基以李乾顺年纪尚幼为由,拒绝了;梁定山正在四下活动,希望通过辽臣说服耶律洪基,萧特末以此为交换条件,梁定山一听正中下怀,便满口答应下来。
萧特末的随从见梁定山应允,便送上一支球杆说道:“这是我家大王珍藏的球杆,为铁木所制,坚比精钢,梁大人或者会用得着,我家大王祝西夏旗开得胜。”
“回去告诉你家大王,请他放心,外官一定会让他满意的。”
马球比竞射更具观赏性,比赛还没开始,四边已经围上来无数的人,有军有民,观者如山,杨逸换上了一身皮甲,马球拼抢非常激烈,需要一定的防护才行,清娘乖巧的帮他系好带子,捏着小拳头鼓劲道:“杨大哥,你要多进球哦!”
“清娘希望大哥进几个球!”
清娘立即举起双手,十只葱白儿的手指细长如玉,见杨逸望着她的十指发愣,她吐吐香舌,扳回了两只手指,大概想想这要求还是高了些,于是干脆收回一只左手。
“杨大哥,就五个好了!这不多了吧?”
“不,就十个,清娘的要求杨大哥绝不打半点折扣,你等着瞧,哈哈哈!”
杨逸让十名队员排出三三四的阵形,他和马汉卿、李一忠组成一个铁三角,马、李两人会逼到对手的顶角一带,而杨逸在中路稍稍靠后,正好组成一个三角形,他反复地把如何配合、诱敌、穿插、掩护等要领传授给队员,最后问道:“都清楚了吗?”
“大人,清楚了!”
“好,这回非把西夏打得满地找牙不可!”
“哈哈哈!”
有杨逸亲自上阵,士气非常高昂,大家都没把西夏人看在眼里,十人穿着红甲飞驰入场,雄姿英发,意气飞扬;
另一边,由野利杰哥带队的西夏队,也同时驰马入场。
场地比后世的足球场还大一些,双方慢慢走到中场,野利杰哥的目光冷冷地从大宋队员身上划过,最后停在杨逸脸上,带着傲色说道:“杨学士,这是咱们粗人玩的把戏,杨学士文官出身,我劝您还是到场边观看吧,否则等下碰着磕着了,别人岂不要说我等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野利杰哥说完,西夏十名队员立即发出一阵极为夸张的大笑;杨逸比了比自己的球杆,回头对李一忠等人说道:“记住,咱们只为胜利而笑,别的,不值得咱们去笑!”
“喏!”
李一忠等人齐声应喏,脸色淡然,倒让哄然大笑的西夏队员尴尬不已,再也笑不下去了;杨逸的直接无视,比野利杰哥的千般嘲弄更让人难受。
马球只有拳头大小,由人扔入场中,双方立即开始激烈拼抢,战马声嘶,球杆击撞,尘土飞扬,各种呼喝声响成一片,真有点象两军在对战。
中场的谢东升首先抢到了球,迅速一捣,球从西夏队员的马肚底下传出,另一个队员接到球后,猛挥一杆,将球长传给右顶角的马汉卿,马汉卿用球杆兜住球,立即强行向中路突进,将三个西夏队员吸引了过去;
而此时,杨逸在外围拍马反向右角冲去,与马汉卿来了个交替穿插,马汉卿瞧准机会,将球回传给杨逸,杨逸立即将球向球门一挥;
有了马汉卿和杨逸吸引,左项角的李一忠被忽略掉了,这时轻易便内插的球门附近,接到杨逸的传球,他轻松无比的将球顶入了西夏球门。
1比0,
西夏球员傻眼了,这也太轻松了吧,这与一向激烈拼抢个没完没了的场面、怎么不一样啊?
以往他们一向是使用盯球战术,球到谁手上,就一齐围上去逼抢,杨逸他们通过几个漂亮的穿插配合,把西夏球员诱得团团转,除马汉卿带球向中路突入时,和西夏球员有过一段激烈的拼抢外,杨逸和李一忠两人都是轻松无限,还没等西夏球员冲上来拼抢,他们已经将球送进球门了。
这精彩的一幕不但清娘他们欢呼雀跃,便是辽国百姓也大声喝彩起来,一时热浪滚滚,欢声雷动,久久不绝。
坐在高台上的耶律洪基见了这一幕,对孙子耶律延禧说道:“南朝确实是人才辈出啊!杨逸一套诱敌、穿插,忽捣敌巢的战术,基本没有和对手硬拼,却能让对手疲于奔命,最后以看似闲子的左路突然插入中宫,轻松的斩将夺旗。杨逸虽然年纪轻轻,但由今日看来,萧达林败得不冤啊!”
旁边的越国公主接口道:“父皇,孙子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只要多了解些杨逸的战术,他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哈哈哈,特里说得不错,杨逸的这套战术更适合骑兵作战,但南朝缺马,就算战术再好,真到了战场上,也要大打折扣,没什么好怕的,他今天怕是枉作嫁衣裳喽,哈哈哈……”
耶律洪基笑得甚为开心,耶律延禧等人也跟着乐呵呵地笑起来。场上的杨逸可不知耶律洪基的想法,要是知道的话,他非笑翻不可,马球场上的一些配合,确实可以应用到战场上去,但关键还得看将领的临战发挥,《孙子兵法》人人在读,但真正的名将出了几位?倒是赵括之流比比之是。
西夏队已经重新把球开了出来,他们一时无法适应杨逸的新打法,野利杰哥很干脆,他自己带球,然后让队员组成冲锋阵形护在四周,向大宋一方的球门猛冲!管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往。
这种打法拼的就是双方的狠劲了,场上战马嘶叫,蹄声如雷,除了杨逸留在对方半场之外,马汉卿等人也全部回防,加入了激烈的阻拦、拼抢中去。
野利杰哥带着球,毕竟不可能让战马全速冲刺,很快便被马汉卿等人拦了下来,双方变成了大混战,球杆互击,战马相挤踢咬,大宋一方的半场就象开了锅一般,双方都免不了有些过激的小动作。
马汉卿艺高人胆大,挤翻一个西夏队员后,终于挤到野利杰哥身边,两根球杆顿时撞在一起,噼噼啪啪的响个不停,结果马汉卿一抢到球,立即向外传给队友,那队员大力一挥杆,马球凌空飞出,向留在西夏半场的杨逸飞去,
西夏队员一看不妙,纷纷飞马向杨逸冲来!
杨逸审时度势,不等马球落地,就凌空一个飞杆,啪的一声,马球在空中转向,以更快的速度向球门飞去;杨逸所在的位置离球门还有二十多步远,而球门只有一尺见方,这样也能把球射进球门?
场上场下,无数双眼睛追随着马球的轨迹,大气不敢喘,紧张无比的等待最终的结果,呼!
当马球准备飞入球门那一刻,场上场下瞬间暴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这如有神助的一杆,连杨逸也惊喜万分,举着球杆绕场飞奔起来,高台上的耶律洪基等人都不禁站了起来,为这精彩的凌空远射喝彩,最是那越国公主,望着杨逸的眼神充满了浓浓的笑意。
西夏队再次把球开出,结果在中场就被李一忠把球抢断,迅速传给杨逸,这回野利杰哥留了两个队员盯着杨逸,李一忠刚把球传过来,两人就一左一右逼向杨逸,令杨逸意外的是,这两人并不与他拼抢马球控制权,只是一个劲的夹住他,拦住他传球的角度而已。
野利杰哥很快带着全部队员冲回,一拥而上,马汉卿等人也上去解围,双方缠在一起,场面混乱异常,野利杰哥眼中闪过一抹冷酷的微笑,趁着混乱之间,突然抽冷子猛挥球杆,狠狠的敲在杨逸坐骑的前蹄上,杨逸的坐骑悲鸣一声,向前扑倒,猝不及防的杨逸被从马头抛出。
呼的一声,又一个西夏球员用球杆向他双腿扫来,若是扫实,杨逸脚骨非碎不可。
“大人!”马汉卿惊呼一声,救之不及,在这千钧一发之间,杨逸用手中的球杆迅速一挡,球杆应声即断,但也总算稍稍挡住了这阴险的一扫,触地一滚之后,杨逸立即弹身而起,飞快避过一双当头踏下的马蹄,半截球杆狠狠地敲在这名西夏球员的小腿骨上,
啊!
凄厉的惨嚎伴随着骨碎的声音传出,杨逸已飞身退到马汉卿身边。
“大人快上来!”
马汉卿一把将杨逸拉上马背,立即脱离人群,这一幕发生在刹那之间,等到场上场下反应过来,发出阵阵惊呼时,那位被敲断腿骨的西夏球员,已经被战马拖出四五丈,在野利杰哥等人的解救下来,才免得一死。
“他娘的,敢来阴的,马汉卿,等下不必留手,死活不论!”
“属下明白!”
第112章 马球之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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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球比赛,由于拼抢激烈,落马受伤的情况时有发生,虽然这次杨逸落马很多人都看出了蹊跷,但谁也没有揭破,只有越国公主看到那支铁木球杆时,扫了萧特末一眼,娥眉细细的戚了起来。
她转头对耶律洪基说道:“父皇,杨逸战马受伤,父皇不如把您那匹乌云盖雪赐予杨逸吧,说不定咱们能看到南朝更多精彩的战术哩!”
耶律洪基有些舍不得,那匹乌云盖雪是回鹘人进贡的宝马,飞驰如电,神骏异常,耶律洪基一向十分钟爱,赐予杨逸他哪里舍得啊?
宋王耶律和鲁斡望向越国公主,若有所思,然后对耶律洪基说道:“陛下,杨逸文韬武略过人,绍圣新税制就出自杨逸之手,安肃战事一起,宋主更是将战和事宜全托于杨逸一身,这份信任在南朝极为罕见,若无意外,杨逸必定成为南朝皇帝的肱股重臣,对我大辽而言,这绝非好事,因此,臣弟赞同陛下赐其宝马,而且尚嫌不够,陛下这次还应对杨逸大加赏赐,多发盛赞之语,殷切待之。”
耶律洪基明白自己这个弟弟不会无的放矢,听了他的话,耶律洪基抚须思索了一下,欣然说道:“好!就如宋王所言,来啊!传朕旨意,将朕的宝马乌云盖雪赐与宋使杨逸!”
越国公主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说什么好,赐马是她先提出的,这时再反对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杨逸接到耶律洪基的赏赐,先是一怔,很快加以拒绝,若自己是辽臣,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自己是宋臣,辽主对自己表现得越热情、越殷切,一但传回大宋朝堂,自己就越难做人,难保不会有人攻奸自己叛国,若赵煦因此心生芥蒂,那自己就危险了。
太监叠儿哥见杨逸百般推却,立即冷下脸来说道:“君无戏言,这宝马我主已经赐下,杨学士不受,难道想让我主食言而肥不成?若真如此,我主答应减免岁币之事,莫非也能不作数?”
叠儿哥言词越来越激烈,眼看有翻脸之势,杨逸只得接受下来,这马浑身毛色乌黑发亮,只有四蹄处有少许白毛,高大而神骏,杨逸刚接近,它立即仰首长嘶,扬蹄飞蹄,在马官的安抚下,杨逸好不容易才骑上马背。
他骑着耶律洪基的这匹宝马回到场中,这下西夏人不敢在他的马匹上来阴的了,否则谁知道耶律洪基会不会暴怒呢?
比赛继续,野利杰哥刚把球开出来,杨逸立即带头逼上去,马汉卿等人也全部跟上,来了个只攻不守,在西夏半场展开了激烈的拼抢,二十匹战马绞在一起,尘土飞扬,让场下的观众视线有些朦胧。
杨逸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刚逼近一个西夏球员,球杆柄便狠狠的撞过去,对方刚侧身格档,马汉卿便从另一边撞到,噗的一声闷声,球杆狠狠撞在方对的肋骨上,得了杨逸的吩咐,马汉卿下手那叫一个狠,那西夏球员暴吐一口鲜血附落下马。
野利杰哥一见这情形,连球也不管了,纵马就冲杨逸奔来,黑沉沉球杆拦腰猛扫,杨逸一个蹬里藏身,两人一错而过,野利杰哥立即暴喝回马,紧追不舍。
李一忠捡到了没人要的球,他不往球门射,而是一个飞杆,马球疾如流星的直冲野利杰哥面门飞去,杨逸的球杆立即反手挥出,仿佛是去截球。
野利杰哥刚侧头躲过马球,杨逸的球杆随之呼啸而至,啪!他的球杆又断了,而这回野利杰哥的鼻梁骨也断了,狂喷而去的鲜血让他满脸模糊,双手捂着鼻子呜呜有声,坚持了须臾,野利杰哥才坠落马后。
杨逸狠狠地吐了吐口沫,他娘的党项秃子,敢暗算咱,非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不可,杨逸一不做二不休,放倒野利荣哥后,立即回头加入对残敌的剿杀,最后以两人受伤的代价,将对方十人全放倒马下,个个哀嚎不绝。
放眼整个球场,所有西夏秃子都横躺地上了,杨逸这才将球轻轻送入对方球门,举着球杆大喝道:“西夏还有人吗?”
场下寂寂无声,往常马球比赛受伤也是常事,可整队人一下子全倒在场,不说没见过,听都没听说过啊!这是在打马球吗?
梁定山先回过神来,立即从座位上弹射而起,仿佛疯狗在后面狂追似的,跌跌撞撞的奔到耶律洪基面前,哭诉道:“陛下!陛下!您可要为夏国做主啊!杨逸他们这哪里是在打球啊,这分明是挟私报复,阴谋害命,我夏国诚心前来朝贡,不想在陛下御前受此残害,陛下啊!你要为夏国作主啊……”
梁定山涕泪具下,哭诉不休,耶律洪基也觉得杨逸一方有些过份了,正要出言,旁边的宋王耶律和鲁斡适时轻咳了一声,耶律洪基立即清醒过来,这时候若是斥责杨逸,那自己那匹乌云盖雪岂不是白送出去了?
“夏使请起,有话咱们不妨慢慢说,这马球比赛,总难免出现些磕磕碰碰,这个嘛!夏使先让人把伤者抬下来救治再说吧!”
“陛下啊!马球比赛有人受伤很正常,可陛下您看看!您看看!我夏国十名队员一下子全倒在场上,生死不知,这还正常吗?宋使分明是没把陛下您放在眼里,当着陛下的面,竟做出这等卑鄙的事来,若不惩治,陛下颜面何存,公理何在?”
辽主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宋王耶律和鲁斡见梁定山如此死缠烂打,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冷冷地说道:“梁定山,我大辽皇帝自有主张,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吗?嗯?别以为本王不知道,方才是你方队员恶意攻击杨逸在先,本王看在西夏一向忠心侍辽的份上,本不想道破,谁知你竟然如此不识好歹,看来我大辽得至书贵国,下次派使臣时派个识相点的才行!”
梁定山傻眼了,耶律和鲁斡是耶律洪基的弟弟,上京留守,在辽国地位崇高,他这翻话说出,跟判了梁定山死刑差不多,原来的历史上,辽国见梁太后越闹越不象话,派人去西夏赐杯毒酒,就把小梁太后干掉了,他梁定山在辽国君臣面前算个什么东西?
“陛下恕罪!宋王恕罪啊!外臣绝没那个意思,此事陛下要如何处置,外臣岂敢有异议,只是那杨逸……”
“够了!梁定山,要嘛你另派人上场比赛,要嘛直接认输好了!”
梁定山悄悄望向萧特末,发现萧特末根本没望自己一眼,仿佛一切与他无关,梁定山只得诚惶诚恐的的退下来;
就此认输他实在不甘心,于是又派了十个人上场,要报一箭之仇,哪怕再付出十条性命,只要能把杨逸棒杀马下,一切都是值得的。
结果这十人刚上场,不到不盏茶功夫,又被杨逸一方全部干翻在地,杨逸可以用肆无忌惮来形容,再次轻松把球挑入西夏球门后,他骑着乌云盖雪飞奔如电,高举球杆大吼个不停:“西夏还有喘气的吗?有吗?上来!上来啊!”
场下的辽**民一片哗然,有的谩骂杨逸嚣张,有的跟着起哄,嘲笑西夏无能,喧嚣声一浪高过一浪,如海潮拍岸般无休无止。
杨逸算想明白了,耶律洪基赐自己宝马,在马球事件上更是明显偏袒自己,做出亲善拉拢的表象,其意不外乎让宋廷对自己起疑,从而达到分化大宋君臣的目的;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他倒要看看耶律洪基底线在哪里,若是他忍耐不住,对自己加以申饬,那再好不过,免得自己回到大宋后再多费口舌了。
因此杨逸不但没有丝毫收敛,反而更加嚣张地吼个不停:“西夏真没一个喘气的了吗?哈哈哈!果然是蕞尔小邦,还想跟大宋分庭抗礼,真是蚂蚁撼树,不自量力…….”
杨逸这种肆无忌惮的样子,连李一忠他们都看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梁定山更别提了,他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很快又派了十个人上场。
这十人目标明确,把球往杨逸身边一射,随即全部冲过来,准备对杨逸围攻,马汉卿等人早防着这点,双方猛烈地对撞在一起,拼斗不休,马球落在几丈外,竟没人去抢,这是马球比赛?这是群殴!
西夏上场的球员武力一批比一批差,这第三批只有半盏茶功夫,又全躺在了地上,一个个翻滚哀嚎,骨折的骨折,牙掉的牙掉!
“梁定山!有种你亲自上场,让本使教教你怎么打马球,上来呀!你有胆上场吗?哈哈哈!你不敢!小人常戚戚,你除了躲在暗处耍阴谋,你还能做什么?我,杨逸,鄙视你!哈哈哈……”
梁定山快要崩溃了,被杨逸指名道姓的鄙视,真要上场他又没那个胆,辽国主子又靠不住,这一刻,梁定山真恨不得天上突然来个响雷,把杨逸炸得外酥里嫩,可惜,今天天气很好,碧空万里无云,梁定山注定只能在沉默中郁闷到死。
暗暗郁闷的还的萧特末,心里的目的不但没达成,反而让杨逸如此嚣张、不可一世,萧特末杀了梁定山的心都有。
好在耶律洪基也看不下去了,终于叫停,拯救了梁定山一命。
西夏队直接被淘汰了,接下来是宋夏大战,这是一场真正的马球比赛,双方虽然难免有些碰撞,但却没有阴谋伤人的事情发生,杨逸带着大宋队以精巧的配合,最终以两球优势胜了辽国队。
耶律洪基趁此机会,对杨逸大加封赏!还说出了一句让举世惊诧的话:“杨卿文韬武略,绝世良才也!朕若得卿这等才俊,必以国相之位授之!可惜,可惜,南朝不识英才啊!”
杨逸听了心中大恨!耶律洪基,咱们走着瞧!
第113章 神奇的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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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逸豁出去了,但凡耶律洪基所赐,一概不再推辞,正所谓偷一两银是偷,偷十两银也是偷,现在再拒绝,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而已,倒不如给大宋搞点创收呢。
下午时分,千骑卷平岗,向外围的山林呼啸而去,场面非常宏大;冬季动物销声匿迹,本不适合围猎,但藕丝淀附近比较暖和,使得大量的动物来到此处避寒,这就给耶律洪基的冬季围猎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山上有四季常青的松柏,郁郁葱葱;也有大量落叶乔木,萧然落索,这次围猎不再是团队作战,各人分散入山,以猎物多者为胜,当然,若是有幸猎到虎豹之类的猛兽,一只也足以让你傲视群雄了。
杨逸这回虽然也背着长弓,却没打算去和别人抢风头,他把清娘带上,和一群侍卫专找人少的地方行动,打算猎些小动物后,来个烧烤野餐;清娘穿着男装,但那清丽脱俗的少女风姿怎么也掩饰不了,宝马轻驰过山岗,杨逸把她头上的火狐帽捂了又捂,生怕她冻着。
清娘开始埋怨起来:“呀!杨大哥,人家又不冷,帽子都挡住人家眼睛了!”
“你真的不冷?”
“真的不冷!”
“不行,还是小心些为好,瞧你弱得跟豆芽菜似的,万一感了风寒,可怎生得了?得捂,得捂紧喽!”
“哼,人家就是被杨大哥你捂成豆芽菜的!”
“你也知道豆芽菜是捂出来的?太惊人了,哈哈哈!”
“嘻嘻嘻!杨大哥老是把人家当小孩子,其实人家都长大了!”
“嗯?长大啦?我告诉你,再过一百年,你在大哥眼里还是小孩子。”
“我……”
清娘没有再反驳,靠在杨逸怀里,明亮的眸子闪着晶莹的光……
乌云盖雪不惭是宝马,爬山越涧都十分平稳,坐在马背上让人感觉不到太大的颠簸,山边的松柏上缀着一朵朵雪戎花,一只松鼠轻灵地在树枝上跳过,触落枝上的薄雪,仿佛二月梨花飘落如雨,山间清凉的空气吸入胸中,让人肺润心清。
“清娘,有没有种想唱歌的感觉?”
“没有!”
“为什么呀?空气这么新鲜,景致这么美……”
“杨大哥你还说,你把人家脸都捂起来了,人家都没吸到新鲜空气呢!”
“啊!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好吧,让你露一下脸好了!”
“嘻嘻!”
“不过,先把这这下联对出来再说!”
“好哩!杨大哥快出上联!”
“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这个不算,你瞧瞧,哪来的绿水?不算,不算,继续捂!”
“杨大哥又耍赖,哼,不理你啦!”
“哈哈哈!”
杨逸与清娘两人一唱一和,悠哉游哉,勤快的李一忠,已经带人猎来三只黄羊和一些山鸡,在山涧边开膛去毛,清理起来,谢东升则带人架柴生火,准备烤肉!
下马后脱出杨逸‘魔掌’的清娘,就象山间的一只精灵,带着小白开始在四周寻找所谓的千年人参!
那只小白狼现在简直就成了清娘的宠物,小小的身子胖嘟嘟的,跑起来还不时摔跟头,滚来滚去就象一个小雪球,和清娘几乎形影不离。
“小白,快找!快找!杨大哥说你是长生天派下来的使者,找不到千年人参,等下可不给肉你吃!嘻嘻……”少女和小白狼在树丛间跑来跑去,清脆的笑声在山林间回响着,小白老是围着少女的脚边转悠,哪里象会找千年人参的样子?
“清娘,可别跑远了哈!”
“知道啦!”
清娘从一株古树后探出头来漫应一声,脸上红扑扑的,象一株雪域红莲;
“杨大哥快来!快来!”突然树丛里传来清娘急促的叫声,杨逸条件反射般飞扑过去,生怕她遇险,却见她惊喜地指着小白说道:“杨大哥快看!小白是不是找到千年人参了,你快看那是不是千年人参嘛!”
杨逸暗暗吁了一口气,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你不知道人参长什么样吗?”
“不知道呀!”
“不知道你来找什么?”
“人家不知道,小白知道嘛!嘻嘻!杨大哥快看,那是不是千年人参?”
杨逸有些无语,狼找人参跟母猪上树,中间应该可以画上等号了,杨逸心中如是想;结果当他看清眼前的情形时,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只见小白围着一株两尺高、拇指大小的矮灌木刨个不停,不时回头望向清娘,嘴里‘呜呜’地叫着,地上薄薄的积雪已经被它刨开,下面的泥土有些硬,它刨不动,于是干着急。
那真的是一株人参!真是!
这年头人参在辽东很常见,但是,狼会找人参……天啊!母猪真会上树了!
“杨大哥!快说!那是不是人参?是不是人参嘛?”
“呃!等等……”杨逸捧起一把雪擦了擦面,嗯,这下清醒多了,再看!
没错,真是人参!天啊!神奇的小白!
杨逸实在忍不住了,以腾格尔那中气十足的腔调开吼:“我爱你!我的狼,我的狼,我的小白……”
这一吼,如虎啸山林,把林间积雪震落无数,小白吓得连人参也不刨了,直往清娘脚边躲,清娘一边安抚小白,一边瞪杨逸!
杨逸哪里还顾得管这些,拔刀就上,迅速刨开泥土,露出下面的根茎来,有脚拇指那么大,以杨逸的经验判断,这支人参虽没有千年,但百年想是有了!
“我爱你!我的……小白,快,继续找!”杨逸丝毫没有奴役童工的愧疚感,刚挖起这支人参,立即驱使小白继续劳动。
小白从清娘脚边钻出,有些不甘地望了望杨逸手中的人参,呜呜叫两声,跑到杨逸挖起人参的小坑转悠了两圈,然后竟在那里撒起尿来!
天啊!那可是上风口,这不知羞耻的东西!
不管小白是真会找人参,还是在撒尿留记号,反正它真的很神奇,牙齿还没长全就找到了一株百年人参,这跟林道长三岁时,数千喜鹊飞绕她身边久久不去的景象,可以画上等号了!
总之李一忠他们对小白充满了敬畏。
小涧边飘来阵阵的肉香,杨逸带着玩得乐不思蜀的清娘回到火堆边,那三只黄羊已经烤得黄澄澄的,杨逸用匕首割下一块先喂小白,.这家伙口水早就流了。杨逸把肉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悉心照顾这神奇的小家伙。
美酒一坛坛的抬了上来,大家围着火堆开始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好不畅快,清娘除外,她吃得极为文雅,李一忠看不下去了,一边帮她选肉,一边说道:“清娘,吃大口些,你瞧他们个个跟狼似的,不,小白都没他们吃得这么凶,你再不吃可就没了!”
“没事的,我吃得不多,各位大哥辛苦了,你们多吃点。”
一群侍卫立即嘻嘻哈哈的跟着起哄,不过嘴巴的速度都不自觉的慢了下来,清娘父母殉国,本就值得敬佩,这一路行来,小姑娘乖巧懂事,人又长得粉雕玉琢,一群侍卫都把她当亲妹子一般疼着,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先想到她,给予了她无微不至的关怀;清娘身处他们中间,就象处在一个和乐融融的大家庭之中,这也是清娘很快能摆脱心里阴影的一个重要原因。
“杨大哥,等下咱们还是打些猎物回去吧,也免得辽主心里不高兴。”清娘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杨逸想想也有道理,毕竟这是狩猎活动,自己出来若一只猎物也不带回去,有些说不过去。
杨逸呵呵地笑道:“还是清娘细心,这样吧,等下李一忠负责再猎几只野鸡回去交差就行,哈哈哈!”
“大人,常言道死猪不怕开水烫!要不咱们也多猎点,说不定辽主又有大堆的财宝赏赐下来呢……”
“烫你个大猪头,李一忠,怎么说话呢你?大伙一起上,给我揍他!”
“好哩!谨遵大人令!”马汉卿一放酒坛,立即揉身而上,一众侍卫也都嘻嘻哈哈的围上去。
李一忠神色大变,连忙求饶道:“大人恕罪!大人恕罪!众家兄弟恕罪,我是猪头!我才是猪头!这总行了吧?哎哟,还打呀……”
“哈哈哈……”
酒足肉饱之后,杨逸到树林里小便,跟在脚边的小白双耳突然高高竖起,对着远处的树丛呜呜地低吼着,杨逸心里一个激灵,循声望去;
就在这时,一支劲箭飞射而来,杨逸迅速闪身,劲箭擦肩而过,噗的一声深深地钉入旁边的树干中。
“找死!”
杨逸大骂一声,向树丛疾扑而去!
“大人小心!”
马汉卿闻声奔来,恰好见到又是一支劲箭从背后射向杨逸,杨逸闻声直接扑倒在地,险险躲过这阴险的一箭,身体一滚一弹,迅捷无比地复奔向前。
是谁?是谁要用这种暗杀手段对付自己?
“汉卿,你向东,我向西,李一忠,保护好清娘!”
杨逸一边大喊,身形不停,如同一只猎豹继续向树林扑去,在这丛林之中,虽然还不能确定对方人数,但杨逸丝毫不惧,等李一忠他们从小涧边赶过来,杨逸已经如幽灵般消失在丛林里。
第114章 虎有伤人意
杨逸扑到对方的伏击地点,已经不见人影,但薄薄的雪地上,那行脚印却是掩盖不住的,杨逸不及等待涧边的护卫,跟着脚印飞快的追了下去。
常人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次若不是小白提前发现对方踪迹,自己能不能躲过那致命的一箭还很难说,对这样的敌人,杨逸绝不打算放过。
眼前的景物不断地向后飞掠着,地上清晰的脚印可以让杨逸毫不停滞的追下去,对方显然也是狩猎的高手,总能利用山石树木隐藏身形,杨逸追出好几里地,竟然没看到对方的影子,这让他更为恼怒,也更不愿放弃了。
前方的树林越来越茂密,树下灌木丛生,为对方隐藏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杨逸追到一条林间小溪边,对方的脚印就此消失,溪流不深,尚未结冰,潺潺地冲涮着河床的大小石块,杨逸停在岸边,仔细地观察,上游并没有浊水流下,但经他认真辨认,河床的石块上的苔痕却有轻微践踏过的痕迹,杨逸拔出绑在脚腕的匕首,迅速向上游追去。
对方的聪明机警,更勾起了他必胜的**!
复又追出两三里,小溪边的道路越来越难走,参天的古树直冲云霄,树上臂儿粗的古藤纵横交错,直挂到水面上,一见此情形,杨逸立即放弃继续向上游追索。
他沿着岸边追了这么久,对方在河床的石块跳跃,速度绝对不可能比自己还快,到现在还没看到对方的踪影,情理上说不通,最大的可能就是对方已不再沿河而上。
杨逸看了看那些坠到河面的古藤,还有岸边茂密的树枝,很快明白为什么既没见到对方的踪影,又没看到上岸的脚印的原因所在。
很快,杨逸也消失在小溪边,要想找到隐蔽的敌人,你的行踪最好比他还要诡秘。
杨逸隐匿到对面一个小山头,纵身上了一棵参天古木,耐心地寮望了半盏茶功夫,终于看到一个灰影从山下闪过,杨逸嘴角不禁浮上一丝冷笑,他就料定对方没有远遁,因为凭借古藤和树枝,短时间内不可能走太远,而一下地,又难免留下足印。
杨逸轻如狸猫,迅速滑下古树,向灰影出现的地方扑去,对方异常小心,到了这时还一边倒退,一边用树枝扫平自己的足印,或许杨逸的突然消失反而给了他很大的困扰,他双眼不停地向四周扫视着,神情十分机警。
杨逸借着树丛掩护,不断地向对方接近,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一身契丹胡服,相貌平平,没有丝毫特别之外。
就在杨逸接近对方十丈处,突然林间一只麋鹿惊起,向远处奔去,对方一听到响动,扔下树枝就向远处闪身飞逃。
一里,两里,三里,胡服男子又狂奔出好几里,林子已越来越疏,身后却始终再没出现杨逸的踪影,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他不但没有因此变得轻松,心中反而惶恐不安起来,他能感觉到杨逸一直跟在他身后,但是却找不到杨逸的踪迹,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他停了下来,箭已上弦,紧张地向四周张望着,随时准备放出致命的一箭,但四周死一般的寂静,除了他自己的心跳声,他找不到任何有关杨逸的线索。
噗!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他毫不犹豫地旋身速射,劲箭循声而去,狠狠地扎在一棵树干上,没人,箭尾在激烈地晃动着,胡服男子自己靠到一棵大树上,屏气凝神,聆听着四周的动静,哪怕是一片叶子落地的声音,也可能引来他毫不迟疑的一箭!
呼!
一根尖利的树枝突然从不远处的树后射出,胡服汉子闪身躲避的同时,劲箭再次射出,那飞射而来的树枝,竟把他原本靠着的大树剥去了一块皮。
胡服汉子飞身扑过去,树后已经没有了杨逸的影子,地下连足印都没有,他刚要向树上张望,身后突然又传来呼啸声,他迅速回身,刚要放箭,却见是一根臂儿粗的树枝钉在空地上;
立感不妙的他瞬间翻滚出去,然而就在这时,大腿后面传来了强烈的刺痛,回头一看,一把匕首几乎全没进了他大腿内,裤腿瞬间被染红,浓浓的血腥味在树林间飘散开来。
杨逸从树干后露出半边身子,冷冷地说道:“放下弓箭!”
胡服汉子很识相,既不呼嚎也不说话,颓然放下弓箭后,静静地望着杨逸,大腿上的刺痛让他脸上的表情有种扭曲的狰狞。
“谁派你来杀我的?”
“梁定山!”
“你当我是傻子吗?”
“确实是梁定山!”
“若是梁定山,你不会下意识地就直呼其名了!”
“我与他并不熟,只是受雇而来,直呼其名并不奇怪!”
“你若不加这句解释,我就相信你是梁定山雇来的了,可惜,你太急于让我相信主谋是梁定山了!说吧,是谁?”
“唯一死耳!”
杨逸慢慢走到胡服男子身边,从他胸膛拔出匕首,用他的胡服细细把匕首上的血渍擦干净,杨逸没有阻止他自杀,因为已经没那个必要的,既然不是梁定山,那幕后主谋的名字已不必费神去多猜测。
林中这时刮起一阵回旋风,沙沙作响,与此同时,杨逸全身汗毛突然竖了起来,那种被野兽盯住的感觉,让他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全身的每一个神经都紧绷起来。
嗷!
一声虎啸震耳欲聋,背后随即有劲风袭来,杨逸就地飞快的横滚而出,险之又险的避过背后的扑咬,眼前的情形让他肝胆具寒,一个硕大的东北虎,白牙森森,钢爪如钩,堪堪从上方跃过,一扑落空的猛虎迅捷无比的回过身来,硕长的身躯微微伏着,嘴里发出悚人的咆哮声。
杨逸这下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虎视眈眈’了!说心里话,他根本无法抵制心里油然而生的恐惧感,他不是武松,手中只有一把匕首,这么近的距离,对上这样的猛虎,他连逃生的把握都没有,大冷天里,杨逸感觉自己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那猛虎盯着杨逸咆哮着,对峙了几秒钟,它慢慢低下头,舔了舔胡服男子身上流出的鲜血!
嗷!
正当杨逸以为它不会再发动攻击时,那老虎再次长啸着扑出,快若闪电,锋利的前爪向杨逸当胸抓来,若被抓实,非被它开膛剖腹不可;那血盆大口獠牙森森,同时咬向杨逸的脖子。
这生死一刻,杨逸也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再次闪身横避,手中匕首狠狠送出,然而背后紧随而来的呼啸声,却让他不得不收手,再次仓促滚地躲避,只见那猛虎错身而过的同时,那条钢鞭似的虎尾凶悍的扫来!
呼!地上的积雪被那大尾巴扫得漫天飞溅,打在杨逸脸上一阵阵的发痛。
杨逸再次躲过一劫,一弹而起,飞快地转身面对着猛虎,这时候面对着老虎是最明智的选择,转身逃跑无异于找死,杨逸不认为自己跑得过老虎。
脸上汗珠滴落如雨,他也顾不得去抹,那猛虎这次一落地,便毫不停顿的回身再扑,巨大的身躯腾空而来,杨逸避之不及,一条袖子被抓落,臂上顿时血流不止,与此同时,他的匕首也在老虎身侧划出了一道口子!
受伤的老虎咆哮如雷,回身又扑,就在此时,嗡!一支劲箭直奔虎头而来,老虎偏头一躲,劲箭擦着它的头皮而过,杨逸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疾身飞退,向不远处的树木纵身而去。
嗡!嗡!嗡!
又是三箭射来,都被猛虎避过,杨逸也终于看清救自己于危难的是谁了,只见越国公主一身紧身劲装,在十丈开外张弓连射,她跨下的骏马被猛虎所吓,开始不住地倒退嘶鸣。
“快过来!快啊,我只有几支箭了……”
越国公主大喊着,一边不断发箭掩护他,杨逸不及多想,借着树木掩护向她飞奔而去!
“坐好!”杨逸刚跃上马背,越国公主一挥马鞭,骏马立即扬蹄飞奔起来,惊得杨逸不禁紧紧抱住她的腰肢。
“快让开!”越国公主着急的娇呼着,回身又是一箭射出,原来在后面狂追的猛虎离得已不过三丈远,这一箭射出,只是稍稍阻滞了它的速度。
这只猛虎大概因为受了伤,被彻底的激怒了,放着胡服汉子不去饱餐,竟是紧追不舍,仿佛不把俩人杀死誓不罢休一般。
杨逸稍稍定了定神,眼看老虎越追越近,而越国公主的箭矢已经用完,他急声喊道:“两个人太重,咱们都跑不掉,慢一点,我下去挡住它!”
“不行,一慢下来咱们立即得死……”
杨逸紧握着匕首,回身眼睁睁地看着猛虎越追越近,这一刻,杨逸豁出去了,他只等老虎扑身上来那一刹那,便打算跃身而下,发起誓死一击!
近了,更近了!距离在一点点地缩短着,十尺,五尺……飞奔中的老虎猛然跃起,向骏马飞扑上来,早以凝神屏息的杨逸等的就是这一刻!
“你干什么?不要……”
越国公主突然拉住杨逸,与此同时,猛虎的前爪狠狠地拍在马股上,狂奔的骏马身形一歪,连同杨逸俩人滚倒出去!大概翻滚了两丈,杨逸突然感觉身体豁然悬空,飞快的往下坠落。
第115章 坠落.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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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越国公主发出一声长长的惊叫,杨逸一把抓住她的衣裳,但这也只能使两人在坠落中不至于失散而已,耳边风声呼呼直响,俩人如陨石般向下坠落着,杨逸低头向下望去,幽谷雾气缭绕,深不见底,此翻休矣!
“杨学士,我们要死了嘛……”越国公主紧紧抱着他,她眼中不是恐惧,却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如此高的悬崖,落地非摔成肉饼不可,这生死一瞬间,杨逸犹疾声安慰道:“公主别怕……”
就在这此,杨逸手臂被树枝挂了一下,他顾不得说话,飞快地伸手去抓,没抓住,杨逸双眼圆睁,寻找着下方可供着力的树枝藤蔓,努力尝试了三次,终于被他抓住岩壁边的一根藤萝。
这是一根儿臂般粗的古藤,被杨逸抓住后,古藤被俩人沉重的冲力拉扯向下,最后俩人的身体猛然一顿,杨逸的手臂再也没法承受得住,古藤脱手,俩人再度往下坠落。
坠落的过程中,越往下雾气越重,四周白蒙蒙的,风声呼啸,山影迷离。杨逸下意识地抱紧越国公主,让她身处上方;
突然一声巨响,刹那间杨逸感觉坠入了冰冷的水中,强大的冲击力从背后传来,震得他瞬间失去了知觉。
有了杨逸的身体作为缓冲,越国公主受到的反震力轻得多,但仍让她头昏脑涨,被冰冷的潭水一激,她总算没有昏过去,山体间流出的水流有七、八尺落差,强劲的冲力一下子将他们推到潭边。
越国公主抓住岸边的岩石,艰难地把杨逸拖上岸,可无论她怎么拍打叫唤,就是无法将杨逸救醒,若不是发现他还有微弱的呼吸,越国公主还以为他死了。
放眼望着,四周群峰如屏,迷迷蒙蒙,幽谷之中古木如盖,烟荒草蔓,空气中飘散着一股草木**的气味,薄薄的积雪铺在地上,散落着一些虫兽爬行过的痕迹。
身上湿漉漉的,寒风拂来,越国公主浑身冷得不停哆嗦着,牙关咯咯直响,好在她不是养在深宫的娇气公主,经常性的游猎生活使她知道此刻该先做些什么。
杨逸悠悠转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山岩下,岩口边有火堆在燃烧,身下的干草有些扎人,浑身酸痛的感觉让他几乎弹动不得,加上身上的重压,更让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啊!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越国公主感觉到杨逸在动,抬头一看,见他已经睁开眼睛,顿时惊喜交集地坐起来。
“啊!”
越国公主突然发出一声娇呼,身体再次扑倒在他怀里,杨逸刚刚感觉身上一凉,紧接着一种滚烫绵软触感又贴了上来,让他浑身一紧,他侧头看了看架在火边烘烤的衣裳,终于明白了俩人眼下的处境。
杨逸身上不着寸缕,越国公主身上也只披着一件烤得有些焦黄的贴身衣裳,她就用这件内衣把俩人包在一起,而贴着他身体的地方滑软如缎,烫热温香……
杨逸明白,越国公主是怕自己冻死,用身体给自己取暖,心里一时百味杂陈。
“公主!谢谢你,我没事了,你起来吧!”
越国公主脸上艳红如火,颤声答道:“你……我怎么起来?”
这确实是个问题,这一刻双方衣不遮体,一起来反而更为尴尬,但就这么**的贴在一起……
“我……我是不是压着你了?你自己感觉身体怎么样,哪里痛?”
越国公主用双臂支地,稍稍减轻一些附加在他身上的压力,一双氤氲的眸子,在他脸上如水般流淌。
“浑身痛!”
杨逸轻答一句,便不知再说些什么,越国公主支撑起来,让他身上的触感更加真切,那贴在胸前的两团绵软,随着俩人的呼吸,一松一紧,温润如鸽;他甚至能感觉到顶端那两棵樱桃在慢慢变硬……
“公主,你起来吧,我闭上眼睛!”杨逸一动不敢动。
越国公主呼吸有些急促,见他真闭上了双眼,沉默了一会,便轻轻起身,然后转向一边背对着杨逸,将衣裳系好,挡住胸前那片玉润瓷光。
等到两人的贴身衣裳都烘干,山岚已是夕阳隐没。
杨逸臂上的伤口不算深,越国公主已用随身携带的金创伤帮他包扎好,免却他自己再去谷中寻找草药了。
身上除了阵阵的酸痛,大概没受太重的伤,多亏了那根古藤,减缓了坠落的速度,否则这么高的悬崖,就是落到水里,杨逸估计自己也必死无疑。
“你身体真的无碍吗?”
越国公主还是有些担心,落水时杨逸把她托在上面,使她免遭水面强烈的反冲,等于是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她;
危难之时,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或高尚、或丑陋,一切都会在那生死瞬间显露无遗。
“大概没事的,公主不用担心!我歇息一下应该就好!”
杨逸说完,盘坐在火边,开始用青云老道教的吐纳之术调息,到目前为止,除了能让自己六识更为敏锐,身手更为敏捷之外,杨逸一直没感觉到这种‘清风心法’有更多用处。
而这次,杨逸终于感觉有所不同,一个时辰下来,丹田之中暖洋洋的,身上酸痛的感觉奇迹般消失了,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心中一阵欢喜,看来以后得更勤练些才行。
嗯!好香!
越国公主坐在火边,长发随意地挽在背后,火光照着她半边细嫩的脸颊,红扑扑的,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霜痕,却点染出了无比动人的成熟风韵,如同一枝雪后梅花,有清香远送,有墨韵诗意流动,长长的睫毛不时扑闪一下,盈盈眸光如解花语。
杨逸双眼瞪得大大的,不是因为越国公主那动人的美丽,而是太惊奇了,因为她正在烤着几只大田鸡!
哪怕她在烤一只毒蛇,杨逸也不至于如此惊奇,要知道这是冬天,田鸡都是入洞冬眠的,若不清楚它们的习性,这季节你根本找不到它们,而越国公主竟会挖田鸡!太神奇了!
越国公主偶然回过头来,发现他一双铜玲大眼瞪着自己手上的青蛙,不禁嫣然一笑,刹那风情如百合花开。
“你好点没有?”
“好……好了!”
“真的没事了?那我就放心了!”
“真没事了,公主,你这是…….”
“瞧你奇怪的,我们辽国的公主可不象你们大宋的公主,我本来想到水里捕些鱼,却发现水边有蛙洞,这冬天的青蛙最滋补,你不知道吗?”
“当然知道,我们杭州人管青蛙叫田鸡,最喜欢吃,我娘最拿手的一道菜就是冬瓜田鸡。呵呵,我只是奇怪,难道公主也玩过泥巴?不然怎么知道田鸡洞……”
“你若是真没事了,就过来帮我烤吧,我手困了呢!”
杨逸坐过去,越国公主把串在树枝的青蛙一股脑的塞给他,自己揉了揉手腕接着说道:“我小时候最淘气,常跟着我父皇四季游猎,春天射鸭,夏天避暑,秋天打猎,冬天捕鱼,样样少不了我,有时候玩得一身是泥,那时候我母后还在,听说了便常把我叫去训诫……”
说到这,或许是想起了惨死的母亲,越国公主声音慢慢低了下来,眼中有泪光在闪动。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公主不必太过于介怀。”
“谢谢!”
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只能明天再找出路了,两人在火边分食田鸡,闲谈往事,越国公主说得最多的是她童年的事,成婚后的事情只字不提,而杨逸是个没有过去的,他多是静静听着,偶尔答几句话。
山岚上北风呼呼,深谷之中倒暖和得多,山上有雪花吹落,在火光中横斜交织着,如帘如幕,闲言碎语之中,谷外的世界变得有些遥远,不经意间,越国公主螓首已靠到了他肩上……
“公主,夜深了,你先睡吧,我再去攒些柴火回来。”
杨逸举着火把,在谷中捡了一大堆柴火,回来时发现越国公主还站在火边等着,脉脉地注视着他,杨逸刚把干柴放下,她便移步上前,帮杨逸拂去身上的落雪,神态恬静自然。
“你手臂上有伤,本该是我去的!”
“一些皮外伤,不碍事的。”
越国公主靠得很近,几乎是贴在他身上,杨逸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谷内寂寂无声,一种暧昧的气息淡淡地流动着。
眼前的这个充满成熟风韵的妇人毕竟是公主,一举一动之间,自然地散发着一种高贵华美的气质,就象一杯阵年的佳酿,不知不觉之间就让人沉醉。
“公主,我自己来吧……”
越国公主手上不停,缓缓仰起脸来,目光流淌到他脸上,她柔和地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别离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缈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第一次听到这首词,便激动得潸然落泪,从那时起,我就在想你是个怎样的人……”
“公主……”杨逸轻轻捉住她落在肩上的柔腕,一时也没有再说话。
“好多年没和人说过这么多话了,你知道吗?从岩上坠落时,你抓住我的瞬间,我突然便没有了恐惧感!在你怀里,我感觉咱们不是在坠落,是在飞翔。”
“是,咱们就是在飞翔!”
当越国公主感觉自己身体再次飞离地面时,立即热烈地吻上他的唇;或许是胡女多情,或许是岁月的沉淀,她没有过多的羞涩,滚烫的娇躯主动在他身上缠绕着,如藤如蔓;
杨逸一手探衣而入,攀上那温软丰满的双峰,刚揉捏几下,那峰顶的樱桃便迅速变硬;越国公主随即高声呻吟起来,如夜莺长啼;
这一刻,她丝毫没有压抑自己身体的**,香唇热烈的索取着,一只玉手轻轻向他下身探去……
岩外落雪交织如幕,岩内春光无限,越国公主发乱钗横,跪在火边裘衣上,螓首埋在他两腿间,仰起花靥时,那双眸波光荡漾,媚态如狐……
(此处省略十万字!)
第116章 十月的童话
“公主,你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那里?”
越国公主望着岩外淡淡的晨光,轻声说道:“我刚和萧特末吵了一架,心里烦燥,便一个人不择方向的策马奔驰,后来听到虎啸,便循声过来查看。”
关于她和萧特末的事,杨逸不好多问,于是沉默不语,越国公主将身体贴他更紧些,悠悠一叹道:“想来你也猜到那些人是受命于他了,杨郎,这与国事无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杨逸微微颔首,他很清楚萧特末为何这么做,并不打算牵扯到国事中去,宋辽之间该怎样还怎样;萧特末使出暗杀手段,自己因此追出来,最终导致了与越国公主的一夕之欢,世间事冥冥之中或许自有定数。
“天亮了!真希望这天永远不亮,真想忘记外间的一切,与你在这幽谷中终老一生!”越国公主仿佛在喃喃自语,一抹落寞悄悄落在她的脸上。
杨逸拿过一根长木棍,把余下的干柴全挑进火堆里去,让火燃得更旺盛些,经过一夜烘烤,岩壁都透着热气,越国公主把裘衣掀开一些,或许是太热的缘故,她那粉嫩的香肩都带着淡淡的绯红,一双丰满的酥乳压着杨逸的胸膛,在她轻轻的蠕动中,带来软绵绵的触感。
“从今往后,缈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杨郎,再爱我一次好吗?”
越国公主说完,紧紧抱住他,香唇火一般在他身上吻过,杨逸没有说话,翻身将那火热的娇躯压在身下……
火,终于息灭了!
就在最后一朵火苗息去,只余寂寞的袅袅青烟那一刻,杨逸看到,有晶莹的泪水悄悄的从越国公主的脸颊滑落……
杨逸牵着她的手,顺着溪流跋涉而去。
道路很难走,溪流穿过幽深的峡谷丛林,这个恍如童话般的十月早晨,四周一片宁静,雾很忧郁也很深沉,弥漫在断岩怪石间;
俩人都沉默不语,远离繁华的情绪固执得说不确切;也许,走出了这片幽谷,连握手都失去可能。
但路总有走到尽头的时候,深谷终于被抛在了身后,当顺着溪流来到一片开阔处,俩人的脚步都停了下来,这一刻,是到分开的时候了;
邂逅总象冬雪流着美丽的泪水,而分别却用难以讲述的眼神。
沉默中,谁都没有开口先说再见!
杨逸是于心不忍,他怕听到心碎的声音。这一夜絮语,他听了太多关于越国公主的事,她虽然贵为公主,也只是个不幸的女人,十几岁时,母亲和哥哥相继被人陷害死了,出嫁没几年,家又破了,青梅竹马的丈夫被发配的边远的西疆,生死两茫茫,接着又被迫嫁给了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时常争吵不休,岁月在她美丽的颜容之下,一刀一刀刻画的尽是不幸……
她说宁愿留在深谷中终老一生,或许并不是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话,只是,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越国公主是不愿说出再见,即便经历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这一刻,仍然让她难以释怀,好不容易心灵有了片刻寄托,却也只是一夕而已,这一刻,恍如那首雁丘词:缈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溪边一株红枫在朝阳中热烈地燃烧着,仿佛心中那份焦灼的情感。
“公主,走吧!很快会有人找来的!”
“叫我一声特里好嘛?就一声!”
“特里!”
两滴清泪无声的滑落在地上,越国公主突然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香唇再次热烈的吻上来,直吻到俩人有了窒息的感觉,她才挣扎出去,转身向林外奔去,一路蹒蹒跚跚,身影消失在林边那一刻,晨风中传来她凄婉的清唱:
霜天晓角吹,
雪地钟已残,
零雁声声,
破晓寒……
杨逸慢慢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他以为自己早成了名副其实的浪荡子,然而强忍着走出几里地,终于还是忍不住吐出一声长叹: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
“你走的不是横汾路,是黄泉路!”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杨逸一跳,只见萧特末从林边一棵大树后转出来,头上落满霜花,手上的大刀映着朝阳,寒光跳跃不定,双目冷森森的锁定在他身上。
“萧特末,你终于要自己出手了吗?”杨逸神色平静下来,不但没有退却,反而一步步地向萧特末走去。
“你命确实很硬,今天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命硬还是我的刀硬!”萧特末也一步步的逼上来,长刀斜斜向下,手上青筋一条条的暴起。
“我是千年不死之身,你信不信?”
“信!等你的血肉融入了这片泥土中,我会把你的头颅做成酒杯,你放心,我会好好保存,让它千年不朽!”
五步!四步……
突然,杨逸脚下一挑,一蓬雪泥向萧特末面门飞射而去,就在萧特末横刀一挡的瞬间,杨逸如猎豹般疾扑上去,右手如鹰爪一把抓住萧特末握刀的手腕,萧特末抬膝猛然撞出,杨逸贴着他的右侧疾闪而过,右手暴然发力,长刀哐啷落地,萧特末右手被反辗到背后,整个人跪倒在地上,脑袋压到了雪泥上。
萧特末强然回过头来望着他,脸上尽是青筋突起,显得十分狰狞。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你不配脏了我的手!”
“啊!”萧特末目眦欲裂,咆哮如雷,竟不顾右臂欲断,暴虐地一脚蹬向杨逸。
杨逸闪身一避,同时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把他踢出五、六尺远,摔了个狗吃屎。杨逸捡起他的长刀,呼的一声,萧特末刚刚爬起,长刀就贴着他的脑袋飞过,深深地插入他身后的树干中。
“萧特末,适可而止吧,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去你娘的!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萧特末没有丝毫罢手的意思,怒骂着又飞扑上来,钵大的拳头狠狠地砸向杨逸的面门,杨逸迅捷的侧身、一拳打在萧特末的臂关节处,这种近身搏击,他吃定五大三粗的萧特末了。
两人一错而过,萧特末一根右臂无力地垂了下来,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啸!一支响箭从两人中间飞过!
“住手!你们干什么?”
耶律延禧带着一群护卫出现在林边的空地上,昨夜越国公主失踪,南院大王萧特末失踪,宋使杨逸遭人偷袭后也失踪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耶律洪基命令大批宫卫军找了一夜,都没找到三人,不想一大清早萧特末竟与杨逸在林间搏斗。
耶律延禧望着眼前的两人,心里不断地闪着各种念头,昨天杨逸遇袭,今早萧特末与杨逸在林间搏斗,两件事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起去。
若暗杀杨逸的幕后主谋真是萧特末,那这就是严重的外交事件,谁也不知道两国的关系会因此走向方。萧特末一力主战,不排除他想通过刺杀杨逸,达到激化辽宋两国关系的目的。
耶律延禧心念百转,很快跳下马来说道:“杨学士,你一夜未归,我们都很担心,就请杨学士先随本王回去吧,别的事咱们回了行宫再说。”
“燕王殿下说的是,萧大人,请!”
杨逸恢复了谦谦君子的模样,向萧特末伸手作请,他刚才没有杀萧特末,确实有种种顾虑,一但杀了萧特末,先不说自己能不能逃得出去,宋辽两国必将再起纷争,这是杨逸不愿看到的。
萧特末冷哼一声,率先走出林子,抢过一匹侍卫的战马,狂奔而去。
耶律延禧脸上阴晴不定,萧特末连招呼都不打,就这么负气而去,让他面子上很不好看,他望着树干上插着的长刀,犹豫了一下问道:“杨学士,你与南院大王因何在此交手?”
“燕王殿下,对此我也是非常疑惑,昨天我在山间被人偷袭,一路追下去,因夜色深沉在山间迷了路,好不容易今天走回到这里,贵国南院大王突然持刀拦住去路,一言不发就上来要杀外官,幸好燕王来得及时,否则外官怕是生死难料啊!”
耶律延禧一听不好,连忙解释道:“杨学士听我说,我姑姑昨夜也失踪了,想来南院大王他是急昏了头,因此才产生的误会,杨学士既然没事,还望看在本王的面子上,不要与之计较。”
“你姑姑也失踪了?”杨逸一脸狐疑,立即避开越国公主不提,接着说道:“就算南院大王这次是误会,昨天偷袭外官之事,总不会再是误会吧?贵国使节到了我大宋,我国无不以礼相待,周密保护,而外官才到辽国几天,就接二连三的遇上暗杀,对此,贵国难道不应给个说法吗?”
耶律延禧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得说道:“杨学士,要不咱们还是先回行宫吧,您失踪之后,我皇祖父非常着急,想来此事他当会妥善处理的,杨学士,请!”
“好吧!燕王殿下请!”杨逸在此也只是虚张一下声势,要解决问题,还得回去直面耶律洪基才行。
要不要再向辽国敲些好处呢?一路上杨逸犹豫难定。
第117章 越穿迷雾
元丰改制前,朝廷大权都集中在中书省;中书门下平章事集三省大权于一身;为了防止首相权力过大,于是又增设了许多参知政事的副相职位加以制衡,有时副相竟多达七、八位。
改制后,大宋恢复了中书省取旨,门下省封驳,尚书省执行的三省行政制度;如此一来,实际权力就转移到了拥有执行权的尚书省手中。
如今的大宋尚书省,掌行天子之命令、受付中外之事。
尚书省下设十房,有户房、工房、吏房、礼房、兵房、刑房等等,分管六部诸司之往来公文政务;左右仆射之下设左右丞、郎中、员外郎等官职。
凡天下之务,六部诸司所不能决、狱讼御史台所不能断者,最终皆由尚书省来论断执行。
因此,如今的尚书省每天都是人来人往,公文政务纷繁复杂;章惇作为尚书左仆射,帝国首相,每天要处理的事情浩如烟海,加上出任首相一职以来,朝堂之中风浪不断;如今杨逸前往辽国谈判若未回来,宋辽两国会不会再起大战,还是未知数;
还有赵煦的身体这个不确定因素,使得种种隐忧急需解决,不到一年,章惇鬓边的霜花便添了一倍。
章惇或许不知道有靖康之难,宋室南迁之惨事,但历史证明,他那敏锐的目光能穿透时间的迷雾,对未来有着准确的预见性。
他上台后所做的每一件事,哪怕是发墓鞭尸,都有着深刻的意义;
若听他的,赵佶就当不上皇帝;
若听他的,司马光等人就会被打成鬼蜮,守旧派的精神脊梁就被彻底打断,革新就能持续下去,中华或许就不会出现第一次全境沦陷。
而这一切,现在全捆绑在赵煦的病情上,赵煦的身体越来越差,他若在这个时候病死,一切或许又会走回历史的老路;章惇不知道历史的走向,但他知道,若不能在赵煦出现不测前完成布局,革新派就会被打翻在地,被人践踏成烂泥,新政就会被死于萌芽之中。
因此,现在的章惇可以说已经豁出去了,经杨逸提醒后,他第一时间就派人前往南方;
对陈衍和张士良这两个太监,他也作是详细的了解,陈衍是高滔滔的死忠,不大可能迫使他低头认罪,因此章惇先派人去把陈衍给杀了,以此震慑张士良,根据手下奏报,张士良现在已经被押过长江,不日便可抵达东京。
就在此时,章惇接了到来自中山一位官员的密奏,这个官员叫刑恕,刑恕这个人背景比较复杂,他既支持新政,又与旧党中人交好,可以说纵横新旧两党,无往而不利。
而刑恕这封密奏也很特别,是一封几年前的书信;写信人叫文及甫,而收信人就是刑恕。
事情的大致情形是这样,旧党的大佬之一文彦博共生八子,皆历要官。文及甫是文彦博的第六子;
有文彦博这样一个猛人爹,文及甫当年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曾任国史馆编撰、光禄少卿等官。
当时还是高滔滔垂帘,旧党主政,朔、洛、蜀三党分裂后在朝堂上狗咬狗,而朔党党魁刘挚是韩琦系官员,看文彦博不爽,处处与之为难,文彦博一致仕,刘挚立即对文彦博的儿子下手。
文及甫这个官二代,或者叫二代官,失了他老爹的这棵大树遮挡,立即被刘挚踢出了京城,到基层磨练去了。
文大衙内在京城风花雪月惯了,到了那些穷乡僻壤,哪里受得了那份苦,终日郁郁寡欢,于是给好友刑恕写了一封信,在信中不断诉苦和发牢骚。
而整封信的亮点是下面几句话:“今日朝堂之上妒贤忌能,罗结党羽,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又济以粉昆,可为寒心。”
现在章惇拿到手的,就是文大衙内写给刑恕的这封信,有亮点的虽然只是几句话,但透露出的信息却是惊人的。
司马昭之心是什么意思?废除魏明帝是也。
谁是司马昭?
那看看当时谁是首相了!吕大防做了这么多年的首相,很好,司马昭指的不是你还能是谁?
粉昆为何意?
粉者指的是‘粉侯’,大宋习惯把驸马都尉称为粉侯;昆者就是‘哥’的意思!粉昆合起来意思就是驸马都尉的哥哥。
很好,韩忠彦的二弟韩嘉彦娶的就是英宗第三女淑寿公主。
结合文及甫信中‘今朝堂之上’的字眼,能满足既在‘朝堂之上’,又是‘粉昆’这两个条件的,非你韩忠彦莫属啊!
真的很好,一个‘司马昭’,加上一个‘粉昆’,要废‘宋明帝’,这样的重料足够做一桌大菜了。
而且此事可不是新党捏造,是你们旧党自己捅出来的,文大衙内根正苗红,‘旧’得不能再‘旧’了,还有比这更具有说服力的吗?
难为刑恕了,这么多年还留着这封信。章惇拿着这封信,再对照杨逸所提到的陈衍、张士良之事,一个更为完善的计划很快就在心中形成。
有了这封信,章惇再无迟疑,立即派人去‘请’文大衙内进京,一万年太久,咱们只争朝夕。
杨逸回到藕丝淀的行宫后,只是表示了一下抗议,并没有在萧特末一事上多作计较,顺利将宋辽两国和约签下来后,第二天立即启程反宋。
宋辽之间互派使者时,从递上国书之日算起,一般允许逗留期限为十天,杨逸到藕丝淀不过五天,走得这么急他确实是担心迟而生变。以萧特末为首的辽国主战派,并不希望看到这个和约落实,千方百计想挑起两国纷争。
而大宋其实并未做好和辽国大战的准备。
辽国现在不好过,大宋同样不好过;内政方面,大宋各项改革刚刚铺开,还未见成效,不但未能给国库增收,反而还要大把的花钱;
军事方面,经旧党九年的废驰,禁军糜烂,军械老旧,急需重新整训筹备;
朝局也并未稳定,赵煦的身体随时会垮掉,在这种情形下与辽大战,十分不明智。
杨逸这次以打促和,可以说就是一场豪赌,现在赌赢了!自然是尽量避免再横生枝节为妙。
之前杨逸曾让马汉卿他们多斥探西夏使团的消息,有关西夏的事没探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却意外地从西夏使团那边得到一个消息:辽国上京道、西京道皆有部族叛乱。
杨逸于是提出走西线大同府回国,当时耶律洪基以为他是怕经过萧特末管辖的南京道,并没多想,便答应了!
就这样,杨逸带着九十八骑,还有莫桑为首的五百辽国骑兵,过上京、走饶乐,然后进入西面的茫茫大草原。
过了饶乐之后,千里之内就基本没有城镇了,茫茫草原之中散布着室韦、阻卜、虎骨等诸多游牧部族,这些部族逐水而居,随季节迁徙,很难确定在什么地方能遇上。
杨逸心中虽然另有打算,但能否达成也只能看运气了!他这一行走得比较慢,一是随着进入隆冬,风雪越来越大,二是他有意为之。
车厢里,杨逸捧着一块雕刻双雁的玉配,有些出神!
清娘被杨逸包得象只小熊猫似的,辽国啥没有,上等毛皮最不缺,他除了给家中的母亲杨氏、苏晴等人置办一些外,清娘更不待言,现在的她全身只露一双明亮的眸子在外,正骨碌碌地转着;
“杨大哥,这是越国公主送给你的……”
“嘘!别乱说话,这是我在藕丝淀的地摊掏来的小玩意。”
“好可爱,杨大哥能不能把它送给我?”清娘连嘴巴也被包着,说话嗡声嗡气的,全然没有往日的清脆悦耳。
“呃……这个嘛!清娘乖,这玉佩不太适合你戴,下次我一定给你买块更好的,你看行吗?”
对于清娘,杨逸向来是有求必应,宠得没边儿,如今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嘻嘻!呵呵!哈哈……”
“清娘!你傻了吗?笑什么?”
“嘻嘻……”
“我看你是欠打了!”杨逸说完,把她一下子掀过来,却有些无从下手,这丫头包得太严实,连屁股在哪都找不到,根本不怕打!
清娘真的很象只小熊猫,在他脚边滚个不停,好不容易等她止住笑了,臃肿的身子困难的跪起来,然后趴下毛茸茸的围脖,露出那娇俏的粉面,凑到杨逸耳边说道:“谢谢你,杨大哥!”
杨逸有些愣头愣脑地问道:“为什么?干嘛谢我?”
“因为清娘发现,杨大哥只有在清娘面前说谎的时候,才会这么不自然,这说明杨大哥心里最疼清娘,这些,清娘心里都知道的!”
杨逸狠狠地瞪着她道:“嗯?谁说谎了?胡说什么呢你?”
“人家才没有胡说哩!嘻嘻……”清娘又开始在他脚边自由自在的滚起来,嘴里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就你胡说了,快把胡说拿来,哈哈哈!”
“什么把胡说拿来?”
“是这样,来,清娘,杨大哥给你说个小笑话。”
“好呀,快说!”
“乖乖坐好!有一天晚上啊,两个盗贼翻窗进了一户人家偷东西,他们翻箱找东西时,惊醒了正在睡觉的一对夫妻,夫妻两透过朦胧的夜色,看清盗贼有两个人,也不敢大喊,生怕这两个贼人情急之下行凶伤人。
那丈夫急中生智,对自己的娘子说道:‘快,把咱们家的弓箭拿来。’
外面的两个贼人一听主人竟有弓箭,顿时害怕了,正打算逃走,谁知紧接着就听那娘子答道:‘咱们家哪有弓箭?’
那丈夫见自己娘子没反应过来,急忙接口道:‘弓箭不就挂在墙上嘛!’
‘墙上哪有弓箭?净胡说!’
‘对对对,胡说比弓箭利害,快把胡说拿来!’那丈夫一嚷完这句,立即捂住自己娘子的嘴巴,不让她再说话。
外间的两个贼人本来听说主人有弓箭,已经很害怕,这时再听‘胡说’比弓箭更利害,顿时翻窗而逃,边逃还边互相嘱咐:‘快跑啊!被胡说射到就没命了!’”
清娘听到这里,咯咯笑个不停,眼泪都出来了,又开始在车里象个小熊猫似的滚来滚去;
杨逸没有阻止她,清娘既有娴静淡雅的一面,有时又不失少女天真烂漫的本性,这很好,杨逸心里感到很快慰。
第118章 谁知相思滴满路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以前在人们内心世界里,阳关就是中原大地和西域的分界点,漫漫的丝绸之路,进了阳关就算是到家了;而出了阳关,就是走出了心灵的家园,那边将是一个陌生的、荒芜的、充满未知和艰险的世界。
而现在,河西走廊被党项人隔断已经六七十年,商旅不通,阳关对于中原人来说就更加遥远了。
神宗熙宁年间,之前一直互相仇视攻伐的青唐吐蕃和西夏关系逐渐缓和,双方已经开始和亲了,青唐吐蕃占据着陇右之地,正所谓得陇望蜀,陇右俯控关中和巴蜀之地,一但青唐吐蕃与西夏结成同盟,对大宋来说将是致命的威胁。
鉴于战略态势对大宋越来越恶劣,英明果敢的神宗皇帝毅然启用王韶为帅,拉开了轰轰烈烈的熙河开边,王韶从一个游侠突然间变成元帅,他没有辜负神宗皇帝和王安石的重托,千里奔袭,迂回合击,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最终尽夺青唐吐蕃占据的陇右之地,为了大宋的生存空间,在西疆筑起了一道新的屏障。
自王韶夺取青唐之后,青唐城被大宋更名为西宁州,这里也成了大宋往来西域的边城,但从西宁往西域,要翻越许多高山和柴达木盆地,才能到达于滇,道路比出阳关难走十倍,特别是这种风雪连天的冬季,这条崎岖艰险的道路上,行人几乎绝迹。
而就是这样的季节,西宁城外却有一支几十只驼马组成的商队,准备冒着严寒翻越雪山沙漠前往西域。
四周原本青翠的山上,此时已是白皑皑的一片,放眼望去,前路风雪茫茫;
阿兰眼泪一直流个不停,拉着李湘弦的手哽咽难语。
“阿兰,别哭了,若是能找到光明神的经典,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李湘弦也是满眼泪光,回望苍茫的中原大地,目光透过千山万水,落到辽东的方向,那里,还有她唯一放不下的牵挂,此去迢迢万里,关山险阻,谁又知道能不能再回来呢!
“娘子,可是我说那边连光明神像都被倒毁了,光明神的信徒已被迫信奉伊/斯兰教,河中哪里还有什么光明神的经典?娘子你又从小长在中土,去了河中人生地不熟,这可怎么找啊!娘子,要不别去了,杨大人既然答应帮你,咱们去找他,他连辽国都打败了,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李湘弦含泪摇摇头说道:“我爹娘都死了,他们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光明神圣洁的光芒能照遍中土大地,我想过了,中土与别的地方不同,它能容得下道家、佛家,之所以容不下光明神,除了之前咱们行事不够磊落之外,主要还是咱们没有能令人信服的经典;
没有经典,咱们就只能永远躲在阴暗处,得不到别人的认同,所以这次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经历怎样的艰辛,我一定要找回光明神的经典,阿兰,咱们就此别过了,你若有缘见到他,就替我向他说一声对不起!我答应过他要回到他身边的,可是…….”
阿兰再也忍不住,放声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哽咽道:“娘子,你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阿兰等着你,你放心,我一定会去和他说清楚你的苦衷的;娘子,你一定要回来啊……”
李湘弦无言以对,只能含泪点点头,望着前路漫漫的风雪,有多少未知的凶险等着,她又怎能保证一定能回来。
两人依依握别,一串驼铃轻响,商队缓缓启动,阿兰站在道旁,看着李湘弦的身影渐去渐远,最终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雪山默默,幽绝断人魂,风雪那边,最后传来李湘弦凄婉的清唱:
长路漫漫,万里风烟野狐哭。
情归何处,谁知相思滴满路?
天涯易老,晓来残月冷如刀。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爱的人啊,在黄昏想起我时,请别记恨!
我的骨头上刻着你的名字…….
风雪越来越大,寒气越来越重,杨逸努力地为清娘营造出一个温暖的环境,车子四壁都钉上了厚厚的毛皮,还在车子四角各置了一个火炉,外面风雪虽大,车内却是暖融融的。
清娘丝毫没有因身处茫茫雪原,而生出凄苦之感,对此刻的她来说,只要跟在杨逸身边,走到天涯,天涯便是家。
诗书笔墨是清娘生命的一部分,只要停车,她便会研墨细书,把一路上的风土人情,奇闻趣事记录下来,当然更少不了一首首清新的词作。
每当这时,小翠便常会跟着学舌,很讨人喜欢;而小白则安静地坐在她身边,仿佛守护着心中的女神。
今夜宿营于一座小山南面的背风处,杨逸查看完扎营情况后,回到车里见清娘正在红笺上落笔。
杨逸之前灌了她几口老酒,以御风寒,她双颊因此红丹丹的,车里仿佛盛开了一枝桃花。
一见杨逸回来,清娘俏生生的横了他一眼,说道:“杨大哥,都是你灌人家酒,你看,人家都写不成书了呢!”
杨逸伸出一指在她嘟起的小嘴上轻弹了一下,呵呵笑道:“清娘,这你可就错怪我了,据说前唐张旭每次动笔前,都会先喝个酣畅淋漓,下笔才有神呢!”
“哼,杨大哥又胡说,张旭写的是草书,喝醉了自然无碍,人家写的是小楷,怎么一样呢?”
“好吧,我把‘胡说’上缴给你好了!哈哈哈……”
“嘻嘻!”
杨逸拿过红笺,发现她写下的是一首新作的《如梦令》:
行尽天涯尘路,
胡天风雪日暮,
今夜宿谁家?
宝马香车辘辘。
且住,且住,
最爱云脚底处。
细看红笺上的笔触,确实有些歪斜,但整词格调非常不错,杨逸一见心喜之,以她这种年龄和阅历,有这样的词作已经非常难得了,而且词中透出一种随遇而安,心无挂碍的旷达情怀,这才是杨逸高兴的主要原因。
“清娘,这是你的新作?”
李清照含笑点着小脑袋,带着小小的得意,又有几分窘迫,脸上亦喜亦忧,唉,少女情怀总是诗!杨逸猜也猜不尽,但他知道现在自己该做什么。
他很快又把词作仔细看了一遍,脸上露出惊叹的表情说道:“清娘,这真是你作的吗?”
“嗯嗯!”小脑袋继续点着。
“妙,妙不可言,来,让杨大哥好好品品,再品品,真是韵味无穷啊……”
“杨大哥你最讨厌了,老逗人家!”
“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可没逗你,这词真的太好了,天涯之旅,风雪初晴,残阳斜照,仙衣霓裳,如梦如幻,我也最爱云脚低处,走,咱们一起去看晚霞……”
“嘻嘻,杨大哥快抱我下去!”
“你不怕他们看见?”
“才不怕呢,人家还小!”
“嗯?你不是说你长大了吗?”
“呀!杨大哥你最讨厌啦,人家又变小了嘛!”
“神奇!太神奇了,和你的词一样神奇……”
“你还说!抱不抱嘛!”
“当然,谁跟我抢我跟他急!”
“……”
两人骑着乌云盖雪,驻马山头,放眼望去,地平线上山岚如黛,残阳如血,下面是一望无边的千里雪原,天空上是热烈燃烧的晚霞,一红一白交相辉映,交织出一幅云蒸霞蔚的壮丽景象。
俩人都没有说话,坐在马上静静地看着这难得的美景,随着夕阳慢慢沉下山岚,天边的红霞渐淡,变成了浅赭淡青的颜色,仿佛天公正在作画,把各种色彩泼到纸面来,随意地点染着,给人营造一幅如梦如幻的画卷来。
“杨大哥快看,那是什么,好美啊!”李清照突然伸手指着地平线,惊诧的感叹起来。
杨逸也看到了,遥远的地平线那边,好象突然刮起了一场风暴,地上的雪花被卷到空中,翻涌不息,远远望去真的很壮观,很快,一条黑线出现在地平线上,就象天边漫过来的一片黑云,越来越清晰……
“是骑兵,咱们快回去!”杨逸顾不得和清娘解释,一抖缰绳,乌云盖雪便扬蹄长嘶,飞快的冲下山来。
一回到临时营地,杨逸先找到辽将莫桑,而此时的莫桑还毫无所觉。
“莫桑将军,北面有一股骑兵顺风而来,很快就到,你快带人迎上去看看,是不是贵国的军队!”
杨逸的声音听不出焦急的意思,莫桑一听,心里却嘎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立即下令五百辽军着甲上马,片刻功夫便呼啸着绕过山包向北迎去。
杨逸期待了好些天,走了这么多冤枉路,自然希望遇到的就是辽国部族的叛军。
但现在有一个问题,若对方真是阻卜等部的叛军,杨逸与他们没有联系过,到时会不会对自己也下手还难预料。
因此他也命令马汉卿等人全部着甲上马,连李清照也被他套上了一件皮甲,做好万全准备。
杨逸希望能有机会避开莫桑,和这些叛军谈谈,但若是谈不拢,就得随时冲杀突围了。
他找来一个比较不起眼的侍卫,快速吩咐道:“包毅,你记住,若是来的真是叛军,而我们无法支开莫桑的话,你便悄悄脱离队伍,找到叛军,按我交待的和他们谈,你小心点,若是谈成了,我给你请功!”
“杨学士放心,小的定当不辱使命!”
“好!”
第119章 狼群战术
杨逸刚帮李清照系好皮甲,五十辽军又疾奔来了回来,一骑直冲杨逸面前,着急地扬声道:“杨学士,来的是阻卜部长辖底的叛军,足有一千多人马,莫桑将军令小的护送杨学士先撤退,莫桑将军会先行挡住对方,请杨学士快走!”
杨逸帮作疑惑地说道:“叛军?哪来的叛军?贵国发生叛乱了吗?”
“这……杨学士,咱们还是边走边说吧,对方人多,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杨逸环顾一下自己的车驾,犹豫地说道:“咱们东西不少,恐怕一时走不远,不如这样,我们一起汇合莫桑将军,先将叛军击溃,到时再从容撤退不迟。”
“不行!莫桑将军已经给小的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让杨学士先撤,快啊!杨学士,小的求您了,快撤吧!”
“好吧!快撤!”
杨逸也没再坚持,可是随行的有好几辆马车,其中两辆装满了耶律洪基赏赐的财物,可沉了,在这雪原上哪里走得快?
那叫挞马安的辽军小校,急得在队伍前前后后乱转,可这些财物是辽主赐下的,他又不敢让杨逸扔掉,只能望着缓慢的车子干着急。
山那边已经传来激烈的喊杀声,可知莫桑已经和长辖底的人马战在一处,暮色渐渐暗淡下来,草原上遍地积雪,光线很好,加上地面的蹄印,要想逃出叛军的追踪并不容易。
挞马安也只能祈祷莫桑能多支撑一阵,甚至能将叛军击溃再好,叛军的人数是莫桑的三倍有余,挞马安对此不抱太大的希望。
而事实上,莫桑带来的五百辽军还是相当精锐的,初时与三、四倍的叛军拼杀丝毫不落下风,双方杀得难解难分,迷茫的暮色中,两军在无边的雪原上来回冲杀,马蹄卷起的雪花漫天飞舞,箭矢飞射如雨,滚烫的热血洒在雪地上,红的白的斑驳一片。
莫桑没有退路,他必须保证宋使的安全,否则就算活着回去,也是罪责难逃,当然,能杀退叛军那也是大功一件,所以他的人数虽少,却拼得很顽强。
而长辖底的叛军也杀红了眼,他们阻卜部被契丹压迫得狠了,心里的仇恨积得海样深,加上他们刚刚大破辽国西路群牧司,士气正旺,眼看莫桑人数比自己少了好几倍,一时哪里愿意放过这片肥肉。
双方伤亡都非常惨重,长辖底的部族军已经倒下了三四百人,莫桑这边伤亡了近两百,满地的人尸马尸阻碍了冲锋,使得战场不断地向外转移;
随着暮色越来越浓,长辖底很快改变了战术,不再和莫桑硬碰,而是利用暮色掩护和人数优势,使出了狼群战术。
他把手下分成百人一队,象狼群一样围上来,从四面围攻,莫桑带来的辽军虽然精锐,却也难面面具到,一但某个方向出现薄弱环节,叛军就会象恶狼一样猛冲上来,给莫桑以沉重的打击;
长辖底的狼群战术一使出,顿时让莫桑叫苦不迭,你咬住对方一队,对方就飞逃,而别的叛军就会从其它方向反咬上来,让你顾此失彼。
眼看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莫桑只得下令向东突围,把叛军引离杨逸远些。但长辖底不傻,莫桑起初是从山南背风处冲出来的,他不用想就知道,莫桑是在为人打掩护,于是分出七百人马猛追莫桑,自己带着五百人向山南追来。
杨逸他们才走出十来里,后面就传来了沉闷的马蹄声,挞马安看着那两车财宝,两眼都冒火了,犹豫了很久,最后狠下心对杨逸说道:“杨学士,不如让人牵着马车走另一边吧,咱们轻装快马先避开叛军再说!”
杨逸立即露出一副守财奴的嘴脸说道:“不行,这可是贵国陛下赐给本官的宝贝,若是掉失了,本官岂不有负贵国陛下圣恩,万万不可!”
“杨学士,命要紧啊,要是命都没了,这些财宝还不一样要被叛军夺去!”眼看蹄声越来越近,挞马安真恨不得当头给杨逸一马鞭子,可他敢吗?
杨逸听了挞马安的话,好象终于有些开窍了,迟疑着说道:“要不这样吧,你带你的人押着这两车财宝往左边的坡下躲躲,我带我的人轻装远避,不过,你可要看好我的财宝,这是贵国陛下赏赐的,若是丢了,我要你赔!快快快!快带你的人把财宝押过去,记得把车轮印子擦掉,别让叛军发现你们,快!”
听到蹄声更近了,杨逸这才好象慌了神,催促个不停,但一切都太迟了,长辖底的五百人马已呼啸而至,他把手下分成十队,一言不发便从四面冲杀上来。
狼!好多的狼!杨逸瞬间想起了柳河上游的那个夜晚,这种狼群战术让人十分头疼,轻易便能让你顾此失彼,漏洞百出。
短兵相接前一刻,杨逸大吼道:“马汉卿,还记得马球场上的战术吗,快!你带一半人马,咱们交替穿插掩杀!”
“谨遵大人令!”
杨逸的九十八骑立即一分为二,组成紧密的冲锋阵形,战马飞快的提速起来,杨逸把清娘绑在身后,为防她留下不好的记忆,头脸全部包了起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只有把她带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茫茫雪原上,蹄声如雷,积雪飞溅,加上双方的呐喊,一片沸腾,长辖底的人马举着雪亮的钢刀,以不规则阵形从四面不断发起攻击,而杨逸与马汉卿则不断地绕着“8”字或“二”字对冲,互相穿插掩杀。
“杀!”杨逸狂吼一声,刚与马汉卿那队人马交错而过,立即冲入缀在他们身后一队叛军之中,他前面的谢东升带着两名悍卒,手提长长的马槊,如犁开大地的犁头,毫无阻碍的犁入叛军松散的阵形,血光立即染红了地上的白雪;
李一忠则紧跟在杨逸身边,手上的长弓不断疾射,每出一箭,就有一个叛军惨叫着坠落马下,叛军的狼阵战术由于随时要掉头转向,使得他们的阵形比较散乱,而且他们身上多是皮甲,防护能力有限。
而杨逸带的是大宋最精锐的班直侍卫亲军,别的不说,身上的铠甲是大宋最精良的,既不算沉重,又能提供良好的保护,在这种情形之下,一但被杨逸他们犁入阵中,几乎便是一边倒的杀戮。
杨逸被侍卫紧紧护在里面,几乎没有出手的机会,这次他没有冲在最前面,全是为了保清娘于万全,身边的侍卫都能理解,因此士气丝毫不坠,心中反而多了一份神圣的使命,冲杀起来更加狠厉。
“清娘,别怕!上天入地,有杨大哥在,总会保你安全!”
“我知道,我不怕,杨大哥不用担心我!你自己注意安全!”
“哈哈哈!大伙听到了吗?清娘说她不怕!你们怕不怕?”
“不怕!不怕……”身边的侍卫一时血气翻腾,狂喊不已,护向清娘身边的队形更加紧密了。
“喊话!我们是大宋使团,不想涉入辽国内部纷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杨逸一吩咐下去,身边的侍卫立即同声大喊起来:“我们是大宋使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我们是大宋使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
杨逸用穿插掩护的战术对付狼群战术,效果极佳,不但让对方无从下口,反而被杀得狼狈不堪;而挞马安带领的几十辽军无法融入杨逸他们,就没这么幸运了!
柿子捡软的捏,长辖底的人马一见杨逸这边讨不到好,几乎全扑向挞马安去了,几十辽军被四面绞杀,顾此失彼之下,死伤极为惨重,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这些人是来保护、监视自己的,杨逸可没有义务反过去要保护他们,谁让你们是辽军呢?
杨逸的两队人马很快脱离战场,向南撤去。
长辖底绞杀完几十辽军,尽夺其兵器战甲后,又迅速向杨逸追来,因为他们看到杨逸到这时还不愿放弃那几辆马车,看来必有贵重之物。
杨逸带着侍卫奔出几里地后,这时长辖底的人马已经追近,透过雪光已经可以看到对方的身影。
“停!”
杨逸大喝一声,李一忠等护卫立即跟着停了下来,迅速在一个斜坡上布下紧密的阵形,准备随时再次搏杀,刚才双方已经见了血,这时谁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更给己方说话的机会。
“包毅!”
“属下遵令!”
包毅立即撑着宋字大旗,反向长辖底的人马迎上去。长辖底一见前面的百十骑不跑了,出于谨慎他也慢了下来,手下的侦骑同时向四周散布出去,生怕被诱进了埋伏圈。
包毅撑着宋字大旗奔到一箭之外,大喊道:“敢问可是阻卜部的长辖底将军,我们是出使辽国的大宋使团,并非辽军,我们大人特意走西线回国,就是想与长辖底将军一谈,还望长辖底将军能前往一晤。”
“我管你是谁,交出所以财物和兵器,我饶你们不死。”长辖底一边大吼,一边继续逼过来。
包毅可不敢大意,一边退一边喊话:“我家大人说了!贵部起兵反辽,我大宋是乐意看到的,只要长辖底将军愿意前往一晤,您可能会得到取之不尽的兵器和财物援助,请长辖底将军三思!”
第120章 夜色中的交易
长辖底右手长刀一举,身后五百骑很快停了下来,包毅的话确实对他有着极大的吸引力,他们起兵反辽,若能得到大宋暗中支持,对他们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长辖底心动了。
“长辖底将军,您若是愿意与我家大人一晤,请让您的手下在原地等候,您带一百人马前往即可!”
长辖底的副将阿里木有些担心,提醒长辖底道:“将军去不得,小心对方有诈,宋人要谈,让他们过来谈好了!”
“阿里木别担心,咱们追了这么远,从蹄印就可判定对方只有百骑,现在允我带百骑前往,倒也不过份,更何况对方是宋人,应该不会和辽军合谋对付咱们;不管如何,这对我们阻卜部来是说一次难得的机会,我决心去试一试;好了,阿奴带一百人马随我来,阿里木你带余下人马在此等着,小心戒备。”
长辖底说完,带着一百人马飞驰而出,直逼杨逸阵前三十丈处,态度嚣张地吼道:“宋使何在?既然邀我过来,还不快快上前答话。”
时间紧迫,杨逸便不再哆嗦,带着马汉卿越众而出,来到两军中央地带,长辖底带着阿奴也奔了上来。
杨逸这才看清对方打扮,长辖底大概四十岁,方脸大嘴,打着发辫,身材极为雄壮,身上穿着毛皮。
“长辖底将军,我就是大宋使者杨逸,直说吧,这次邀长辖底将军过来,就上看看双方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杨逸?可是在南京道打败萧达林的杨逸?”
“长辖底将军既然听过本官的名字,那就更好了,据我所知,贵部虽然丈着草原辽阔,辽军一时无力围剿,取得了几场胜利,但贵部缺乏根基,更没有武器补给,一但辽军兵力调动完毕,形成合围,贵部很难再有作为,若是长辖底将军愿意与大宋合作,我们可以提供贵部所须的一切,包括财力上的支持。”
杨逸脸带微笑,谆谆诱导着,就象拐骗小红帽的狼外婆。长辖底虽然心动,脸上却带着不屑地说道:“大宋会这么好心?就算我们愿意合作,我部在漠北,国贵又如何能给我部实际支持呢?”
“长辖底将军,常言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对于朋友,我大宋向来是慷慨的,至于长辖底将军的顾虑,本官也想过,宋辽夏交界的夹山地区,辽夏控制都非常薄弱,咱们完全可以在那交易。”
“交易?我们没什么可与大宋交易的。”
“长辖底将军,咱们不防爽快点,我听是贵部刚刚大掠西路群牧司,长辖底将军只须赶着战马前来,茶盐粮刀枪箭矢,你需要什么我大宋给你什么!”
“我们要大宋的神臂弓,大宋能给吗?”
“贵部驰骋于草原之上,全是骑兵,而神臂弓须以脚踏镫才能上弦,并不适合骑兵使用,长辖底将军提出这样的要求,分明是没有合作的诚意,既然如此,本官告辞。”
杨逸说走就走,带着马汉卿立即掉转马头而去,开玩笑,神臂弓是宋军步兵最具威慑力、和实用性的武器,哪怕是战败撤退时,也规定士兵必须将神臂弓每一个构件毁掉,防止落入敌人手中,岂能拿来交易。
“且慢!”
长辖底大喊一声,然而杨逸并未止步,虽然双方合则两利,但对大宋来说,与长辖底合作其实是有利有弊,这事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辽国一但得知实情后,会不会恼羞成怒、悍然兴兵很难说;
而相对而言,阻卜部更需要大宋的支持,草原上缺铁,几户牧民共用一个破铁锅的现象非常普遍,能自己打造武器的更少,小打小闹还行,但长辖底若想发展壮大,就缺不了武器支持。
“杨学士请留步,由于彼此并不相熟,所以我们不得不留个心眼,还请杨学士原谅,我部愿与大宋合作,不光我部,只要杨学士说话算数,我会联系排雅、仆里、同葛、虎骨、扑果等部一同参与,不久前我们刚刚攻破契丹西、北两路群牧司,手上有数万战马……”
长辖底一边追上来,一边大声喊着,杨逸眼看火候到了,这才停下来说道:“长辖底将军,我大宋渴望和平,并不想与辽国全面开战,现在与贵部合作,我大宋是冒了巨大风险的,希望长辖底将军能明白这一点。”
长辖底带着几分恭维说道:“杨学士说笑了,杨学士在南京道大胜契丹,神威无敌,大宋何惧契丹?对了,杨学士,我听说您在南京道使用一种霹雳瓜的武器,神臂弓我们可以不要,但这种霹雳瓜无论如何要给些我们,我们愿以上好的战马作为交换,杨学士您看如何?”
杨逸心念一动,故作为难道:“长辖底将军消息真灵通,实话跟你说,这种霹雳瓜威力巨大,本官就是靠这种霹雳瓜打败萧达林的,但这种霹雳瓜造价昂贵,制作十分困难,我大宋存量也不多,恐怕要让长辖底将军失望了。”
长辖底脸色顿时黑下来,沉声说道:“杨学士,我们要神臂弓,你说不适合骑兵使用,我人认了,我们要霹雳瓜,你又再推托,杨学士既然来找我们,却没一丝诚意,这是在戏弄我等吗?”
杨逸为难道:“并非本官没有诚意,实在是长辖底将军提出的条件过于苛刻,这霹雳瓜……好吧!我会尽量说服我国陛下,给长辖底将军提供一些霹雳瓜,但长辖底将军要有心里准备,数量可能不会很多,而且要一匹上好的战马交换一枚,您若是不愿意,那咱们就算了!”
“不可能吧,一匹上好的战马才换得一枚?”长辖底双眼睁得如铜铃般大,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长辖底将军,你完全可以不选霹雳瓜,其实我认为刀枪与弓箭更适合骑兵作战,在这方面,大宋完全可以满足长辖底将军的要求!”
一听杨逸这么说,长辖底反而心生狐疑,认为杨逸不想把霹雳瓜给他们,这世上,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杨逸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黑火药制成的土炸弹成本不高,制作简单,更重要的一点,它是一次性武器,用完了就完了,拿来换战马,再合算不过。
“不不不,霹雳瓜我们一定要,不过我们要先试过它的威力,看到底值不值得一匹战马再说。”
“这个当然,这样吧,长辖底将军把你们需要的物资列出一个清单,派人送到府州,顺便定好具体的交易事宜,我大宋会把你们需要的物资提前准备好,一但长辖底将军把战马送到府州一带的边境,咱们即可快速交易,长辖底将军以为何如?”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长辖底没想到今夜竟有此收获,心中极为高兴,要说他们最不缺什么,那就是战马了,他们部族本就是长年游牧,自身就拥有大量战马;
现在又连掠了辽国的两大群牧司,得了无数战马,可以说现在他们战马多得都成累赘了,这大冬天的,哪来那么多牧草给马吃啊!真能拿来换武器那再合算不过。
长辖底心里一高兴,便提出送杨逸一程。
杨逸大感头疼,他娘的,咱正恨不能早一刻离开,免得被辽军发现,长辖底倒好,还要送一程,你以为这是你家后院啊?
杨逸正在劝说,清娘怀中的小白这时突然嗥叫起来,它虽然只有两三个月大,声音还不算浑厚,但那仰天长嗥的样子,却有几分神秘和奇异;四周很快传来此起彼落狼嚎声,仿佛在和应着小白;
就杨逸知道,狼的嗅觉极为灵敏,这一夜两军绞杀,浓浓的血腥味把附近狼群引来并不奇怪,小白大概是觉察到了同类的存在,因此长嗥不已。
然后长辖底一看到清娘怀里的小白,顿时双目圆睁,竟然翻身下马,雄壮的身躯拜倒在地,极为虔诚地磕头祈祷,他祈祷时用的是阻卜部的语言,杨逸听不懂,但那卑微的神态,虔诚的动作,无不说明他是在参拜心中的神诋。
杨逸这才注意到,长辖底的军旗上绣着的赫然是一个巨大的狼头,在北风中猎猎翻卷,仿佛随时扑出噬人而食。
迷蒙的夜色中,清娘怀中的小白不停地仰天嗥叫,四周的狼群不断地回应着,长辖底激动得不可铭状,在他的呼喝下,他的几百人马全部下马,跪倒在雪地上,无比虔诚的向小白叩拜着,这一幕显得无比的诡异,神秘!
等他们拜完之后,杨逸实在忍不住好奇,上前向长辖底询问,这才知道原因,原来阻卜部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说阻卜部是白狼神之后,若是通体雪白的狼神出现,便是长生天派下使者,预示着天佑阻卜部!是莫大的祥瑞。
杨逸看了看还在一声声嗥叫的小白,这不知羞的家伙、专到上风口撒尿的家伙,难道真是狼神?
杨逸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感觉很荒谬,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
不管他信不信,但长辖底对他的态度随之变得非常恭敬,却是不争的事实。
在杨逸一再劝说下,长辖底这才带着手下离开,那恋恋不舍、三步一回头的样子,让杨逸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天亮后,杨逸终于等来了莫桑,真算起来这人还真挺尽责的,一夜之间,五百人马折损过半,还有不少带伤的,即便这样也没放弃护送使团的责任。
杨逸不会去怜悯他们,谁让他们是辽军呢?说不定往年到宋境去打草谷就有他们的份。
关于挞马安带领的几十辽军,莫桑还没问,杨逸就先兴师问罪起来了,说这些人竟抛下他们独自逃命,太不负责任了!
杨逸骂骂咧咧个不停,怎么难听怎么骂,莫桑听得满心不是滋味,却又无从反驳。
马汉卿他们偷笑个不停,这都什么人啊!
经此一事后,杨逸一行的速度突然加快,过大同府不入,直奔雁门关而去。
一入宋境,杨逸立即以八百里加急,将与阻卜部的交易事宜急报东京;
对大宋而言,这是一项利大于弊的买卖,既可换来大批的战马,又可以扰乱辽国,使之无力南顾。
至于来自辽国的压力,肯定要承担一些,但辽国一直支持西夏对抗大宋,这是不争的事实,你能放火就不许我点灯?只要大宋态度够强硬,辽国也无可奈何,除非辽国愿先放弃对西夏的支持。
杨逸相信章惇不会让他失望的,若是连这点担当也没有,他就不是章惇了。
做完这些,杨逸终于可以松口气了,这一次使辽,几翻波折,行程数万里,连除夕都是在冰封的草原上过的;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几日风雨几日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