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琴瑟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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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夏,南方进入了梅雨季节,东京一带却正值融和天气,阳光明媚,风清气爽。.
书房的后窗上爬上一根水瓜藤,淡黄sè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曳着,尽情地舒展着初夏的时光,引来两只彩蝶在花门翩翩起舞,双双飞来飞去。
看着花间飞舞的这双彩蝶,杨逸不由得想起理查德?克莱德曼指尖下流淌出来的那一曲《梁祝》来,那种随风翩跹舞动,如流云随山岚起伏的飘逸,不沾一点凡尘的明净,让人的灵魂远飘千山万水,交融于大自然之中,随花起舞,随叶婆娑,随风飘扬、随水流淌,无拘无束……
杨逸的手指轻轻地点着桌面,闭着眼睛“叮……叮叮!”地轻哼着,一副神游天外,物我两忘之态。
琴cāo穿着曳地长裙,娉婷站于书架前,高高的书架让她掂起了脚尖,才能摸到上面的书籍,这使得她那纤腰微微露出一小截来,那肌肤细腻如脂,润泽如玉。
她本在帮杨逸查找资料,此时点着书目的手指却不禁停了下来,脚跟也慢慢的落下,仿佛生怕惊起一丝浮尘。
随着杨逸无意的低哼,她那对黛眉如被chūn风拂过柳叶,柔柔地舒展着;长睫微微一颤,那如水的眸光缓缓合上,如同清澈的秋波隐没于轻烟之后。
琴cāo是一个为音乐而生的人,那颗心对天地间的每一个音符都敏感无比,杨逸哼出的这一曲《梁祝》。不经意间就把她的灵魂带离了身体,飘出窗外,飘向亭台池阁,飘过高高的院墙,一直飘,直到大地的另一面……
“琴儿,还没找着吗?”
直到杨逸轻唤一声。琴cāo才从神魂出窍的状态中惊醒过来,她抑下心中的激动,从新帮着杨逸查找资料。
从琴cāo找出的资料来看。朝廷对为抑制百姓嫁娶中的奢侈行为,确实做过不少努力,比如出台过一些政策。把百姓之家划分等第,规定聘礼的数额:
上户金一两,银五两,彩缎六表里,杂用绢四十匹。
中户金五钱,银四两,彩缎四表里,杂用绢三十匹。
下户银三两,彩缎三表里,杂用绢一十五匹。
但这些规矩出台之后。根本起不到一丝作用,首先皇家与高官贵戚就先把这些法规破坏殆尽了,且不论公主出嫁是何等的豪奢,那些高官显贵之家,嫁娶时花个十来二十万贯不过平常事。
自己出台的法规。自己先带头破坏,你让市井百姓如何去遵守?
大宋商品经济高度发展,唐朝以前那种森严的等第制度也已不复存在,无论是官员还是普通百姓,都开始向钱看,整个社会的价值观念都偏向于实利。
将娶妇。先问资装之厚薄;将嫁女,先问聘财之多少。在民间,为下聘财损资破产,乃至嫁娶失时、不能成礼的比比皆是。
而因嫁娶导致家中债台高筑的,更是一种普遍现象。
这种风气的形成,和五代的战乱有着密切的关联,在那个战乱不休的年代,城头上大王旗变幻不定,而每一次政权的更迭,都会迫使许多人不得不做出生与死的选择。
要保持气节,不愿低头的人都死了,他们的鲜血很快渗入黄尘,随着又波的变乱的到来,都淹没在了世间的沧桑巨变中,他们的名字很快被人遗忘,他们的气节很快随着鲜血风干。
能活下来的,都是那些失去气节,苟且偷生的人,整个社会的人xìng扭曲了,原来的价值观念崩塌了;
为了活下去,人们不再以朝秦暮楚、背主求荣为耻,象冯道那样的不倒翁,竟然成了人们钦佩的偶象。
这种由上而下的扭曲了的社会价值观,使人们整体趋向实利,渗透到社会的每一个角落。
欧阳修这些文坛领袖曾努力想改变这种观念,大力提倡尊王攘夷,恢复上古的纲理伦常和道德观念,撰文把冯道那种寡廉鲜耻的行为批判得体无完肤。.
但显然,欧阳修他们的努力不能说没有作用,但想改变整个社会的形态意识,可以说还任重道远着呢。
既然光是倡议、这软的一手不能改变这种观念,杨逸就想在法规上来硬的一手,怎么说来着,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法规既然制定出来了,就要尽力贯彻下去,谁家的聘礼、嫁妆超过了规定的数额,便没收彩礼,甚至没收新娘……
呃,这个就想想而已,没收这么多新娘来,估计十三娘投来的就不是绣花针,而是避雷针了!
杨逸在桌前执笔疾书,琴cāo如同一株山谷在的幽兰,静静地坐在他身边,杨逸正事没处理完,她不敢打扰。脑海中却一直回响着他刚才哼唱的旋律。
她轻手轻脚地帮杨逸斟好了半杯茶,然后走到对面的小几边,轻研水墨,铺开素笺,将脑海中的曲调记录下来,她所用的记谱方式为工尺谱,这种记谱方式在唐朝以前使广泛使用。
在工尺谱中,音的高低是用“上、尺、工、凡、六、五、乙”七个汉字及其变体来标记的。根据一般的唱法,它的音高关系与简谱的1234567相同。即工凡、乙(亻上)之间为半音,其他相邻两音之间为全音。
工尺谱中音的长短是用板眼符号(记在每拍的第一个音的右侧。或x代表板,或o代表眼。)、每拍中所包含的字数、字体的大小、字与字之间的距离来表示的。
如果一个音的时值超过一拍以上时,那末就在这个字的下面加一直线。直线所占的时间根据音的长短标记的总原则。
在工尺谱的直行书写中,除了以上所讲的音值标记外。往往还在字的左侧或右侧加用纵线来表示。纵线的记写和意义与简谱音符下的横线相同。
一拍内包括六七个以上的字或节奏较复杂时,大都用加赠板(拍的细分)的方法来记写。
这种记谱方式比较复杂,但琴cāo自小jīng研音乐,凭着方才脑海中的记忆,将谱记下来毫不费力,UU小说如行云流水,刹那而就。
记好之后。她反复观看,生怕有所错漏,那水润的樱唇轻轻张合。可见她正在无声地哼唱着曲调。
“啊……”
身体突然被人抱起,吓得琴cāo发出一声惊叫,等闻到杨逸身上那熟悉的气息。浑身顿时像一泫chūn水般软了下来,美丽的脸庞飞上了两抹红霞。
“唤你几声都没听到,琴儿老实交待,你在干嘛?”
杨逸说着在她的香唇上轻啄一口,结果琴cāo却是受人点没之恩,顿时涌泉相报。一双玉臂揽住他的脖子,热烈的回吻上来,烫热的鼻息中不时带出一声轻哼,如chūn燕呢喃,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女儿香。清新如兰。
杨逸反而有些愕然,这些天清闲,家里的四个女人可没少浇灌,而且琴cāo一向xìng子恬淡,在男妇之事上向来是被动承受。虽然到情到高处时也会浅吟低唱,百般回迎,但平时很少有这种“如饥似渴”的表现。
他哪里知道,琴cāo只是因为受刚才那首曲子感染,这个热烈的回吻更多的是出于至情,而非肉yù。
只是她那cháo红的脸sè。柔美的身段,急剧起伏的酥胸,处处能勾魂夺魄。
杨逸忍不住握住她那浑圆丰润的臀瓣,那柔软而富有弹xìng的手感,让他血气徒升。
琴cāo被抱到了宽大的书桌上,**间突然被硬物顶住,让她不由得一惊,松开香唇娇羞地说道:“杨郎,别……奴奴还有话要说呢?”
“有什么话赶紧说,等下我怕你嘴巴没空。”
琴cāo也知道是自己惹了祸,娇颜yù滴,羞不自抑,但心里惦记着刚才那首曲子,她以为杨逸也不过是随口哼唱的,怕他过后就不记得了。
“杨郎,你再把刚才的曲子哼唱一遍好嘛,奴奴怕自己记错了。”
“什么曲子?”杨逸轻咬着她的耳垂,琴cāo的耳珠最为敏感,被他吻上来,娇躯不由得轻颤起来,如遭电击。
她强忍着身体的反应,赶紧说道:“杨郎……奴奴求求你了,就是你刚才坐在书桌前哼的曲子,你再……再……哼一遍好不好?”
“什么曲子官人我记不得了,而且官人我这噪音哼得也不好听,琴儿,不如就由你先吟唱一曲给官人我听,如何?”
琴cāo那交领罗衣被他拱开来,露出胸前一片冰肌雪肤,那淡黄sè的抹胸下,丰丘贲起,玉沟深陷,说不尽的**。
碰上杨逸那灼热的眼神,琴cāo自己怕是在劫难逃了,身上不由得燥热起来,白腻如玉脂的肌肤染上了片片桃红,原本淡优雅的神态已是含羞带怯,无限娇柔。
“杨郎,奴奴求你了,你先哼一遍好不好,只要你再哼一遍,你要怎么样,奴奴都答应你就是……啊!”
杨逸那只手如水中的游儿,熟悉地游入那淡黄sè的抹胸之内,嘴角微微向上勾起,含笑说道:“琴儿,这可是你说的哦,什么都答应我,你等下可不许耍赖。”
杨逸的眼神往她那水润的红唇轻轻一勾,琴cāo不由得蠕动了一下嘴唇,眸子里泛着羞涩的涟漪,身体的燥热让她下意识地向杨逸怀中靠去。
“杨郎,快些……”琴cāo只希望在自己意识还算清楚之时,再听他哼一遍乐曲。
可这话听在杨逸耳里,却象等待冲锋的士兵听到了号角。
“叮……叮…….叮叮叮叮叮……”
书房里,杨大学士再次轻哼起那曲《梁祝》,那流畅的音符随风轻送,很快,独唱变成对唱,如琴瑟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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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仙人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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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昌二年四月二十rì,大宋皇帝正式颁下诏书,定于文昌三年起,大宋农税将从二十税一减为二十五税一。
税率等于是从5%降到了4%,别小看这一个百分点,实际上朝廷相当于每年放弃了两千万贯的农业税收;
你去看看田间地头,农人奔走相告,喜极而泣的情景,就明白这百分之一意味着什么了。
赵捷还不到三岁,如今在民间的威望却惊人的高,抛开平夏的武功,治河的政绩,光是减赋这一条,就让他得到了天下大多数百姓的拥护,可用万家生佛来形容。
这些政策虽然不是赵捷制定,但这年头,民间消息闭塞,谁执政、谁制定的政策,普通百姓未必知道,他们只知道所有的政策都要盖上皇帝的玉玺才算数,因此大多数的文治武功都会算到皇帝头上。
赵捷登基前各地不断出现祥瑞,这些事情再次被人提起,东京的小报连篇累牍地炒作此事,赵捷乃真龙天子的说法更加深入人心。
至于减赋会不会使大宋财政变得拮据,这一点完全不用担心。
自英宗年间起,大宋实际的纳税土地已不足总数的三成。也就是说有七成的土地被官宦士绅之家兼并了!而这些人是不用纳税的。
现在随着统一税赋,官绅一体纳粮的政策不断的推进,原来这七成不用纳税的土地慢慢被清理出来,变成纳税土地。朝廷的征收面等于是增加了两三倍。
另外就是自绍圣元年重新施行免役法后,百姓敢于营生了,不怕因财产增加被抓去服劳役了。
几年间开垦出来的荒地数量是惊人的,达到了原有土地的三分之一还多,这些新开垦的土地,朝廷原来免税三年,如今这些土地也慢慢过了免税期限。
另外就是荆湖一带随着大量百姓迁入。开垦出的耕地数量也极为可观,这些土地过一两年同样便到了纳税期。加上河西、河套地区逐渐恢复,这些都是盛产畜牧之地。同样能给朝廷贡献大量的税收。
从户部预测来看,只要不出现大面积的灾荒,从今年开始。大宋的岁入将会有一个爆炸式增长,今年的岁入乐观的估计,至少也在二亿五千万贯以上,相当于绍圣元年的一倍。
而按财政预料定下的策略,国库最多保留五千万贯的应急资金,其余的钱不能留着,都要想法花出去。
这么大一笔钱,怎么花好它,才能让大宋的经济保持持续快速增长,这确实是个头痛的问题。
昨天政事堂上。章惇竟叹出一句:“唉!以前朝廷总是发愁怎么找钱,现在却要发愁怎么花钱。”
就这么一句话,在坐的宰相、尚书都不禁笑了,自豪的同时,也深感身上的责任重大。按杨逸之前的分析,若是这么大笔钱烂在国库里,必定会造成大宋经济凝滞不前。
因此怎么花这笔钱,现在成了朝廷热议的话题。
就连苏五郎来杨家,也问杨逸这个问题,结果杨逸差点赏他个脑锛!
“花个鬼。现在钱的影子都没见着,就去想怎么花了,这根本就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
苏家五郎一脸无辜,摊着手道:“姑父大人,财政预算不是您提出的吗?财政预算的宗旨不就是要预先计算好支出吗?”
“财政预算的核心是量入而出,换而言之,就是先有收入,才去计算怎么支出,这也是为什么规定各部门年末才提交预算申请的原因,现在正值青黄不接之时,一分钱都没收进来,连钱荒都还没完全解决呢,就去想着怎么花明年的钱,这叫蛋痛。”
“姑父大人,蛋痛是什么意思?”
“顾名思义,一群浑蛋,让人痛苦!”
苏五郎眼珠一转,小心翼翼地问道:“姑父大人,这群人里,应该不包括我阿翁吧?”
“当然不包括岳父大人,但是,包括你。”
苏五郎差点昏过去,本想给杨逸设下个小套,没想到自己先踩雷了!
他气急败坏地开合着折扇说道:“姑父大人,您怎么能把我包括进去呢?我这只是不耻下问,向你求教一些治政问题而已,朝廷的钱怎么生与我无关,我可没想着如何去花这笔钱,您怎么能把我也包括进去呢?”
“什么?不耻下问?嗯?”杨逸双腿本来大开八字,坐于书桌后,这时一个脑锛如彗星袭月,嘣的一声,敲在苏家五郎脑门上。
“哎哟!姑父大人,我只是一时口误,你至于嘛?”
“就凭你这遣词功夫,来年想过礼部试,做梦。”
苏家五郎捂着脑门,脸上尴尬之极,他刚才本是故的,算来两人同岁,却一直被杨逸当小孩似的欺负,本想在话语中赚回点便宜,没想立即换来一个暴粟,真是偷鸡成反蚀把米。
他在明殿坊住了些天,被苏颂收拾得险些英年早逝,便找了个借口,说是来跟杨逸学习,苏颂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因为现在朝廷科举考试更注重时事策论,在这一点上,让孙子来跟随杨逸这个女婿,比拘在自己身要好,苏颂便是这么想的。
苏五郎正为逃出“虎穴”高兴呢,谁知这边也不过是“狼窝”而已,好不到哪里去。
杨逸毫不客气地说道:“你这毛病怕是得米友仁真传了!”
“姑父大人,您就饶了我吧,我错了,真的错了还不行吗?”
“行了,知道错就好,我告诉你,现在朝廷科举虽然偏重时事策论了,但经史子集还是要学透彻,牢记在心。因为所有策论,都要援引前贤的话才更有说服力,说白了就是扯虎皮充大旗。你记住,这一点非常重要,皇帝行事,还要讲个大义,这些前贤的话可以说放之四海皆准。这便是最好的大义,它不但能让你轻松击倒对手,还能给你提供庇护。站在圣人的大旗下,你就无往不利!”
苏五郎明白杨逸这是在传授他处世之道,便细细聆听着。这些话别人不会说得这么透彻,意思虽然是这个意思,但大都含糊不清,只有杨逸才会把一切鲜亮的外衣扯掉,**裸地还归本原,这让苏五郎有种顿悟的感觉。
杨逸不会一次xìng把厚黑学灌输给他,人体每天吃一个鸡蛋足以补充所需的蛋白质,吃多了也吸收不了,纯属浪费。
苏五郎退出去后,杨逸独自在书房里思索着。有关婚娶彩礼之事,他奏章都写好了,但却一直搁着没递上去,原因是觉得没把握,朝廷发过律令。之所以一直没得到有效执行,这已充分说明此事绝不是靠一纸律令就能改变的。
但奢侈的婚娶行为又确确实实给大宋带来了极大的危害,万千家庭因此欠债累累,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难道就放任不管?
杨逸正在为此事烦恼,门外突然传来了清娘笑声。他走到门前,只见清娘手上拿着一个轴卷,正回头和丫环小艾说着笑儿。
杨逸一个移形换位,悠地站到她面前。
“啊!”
“杨大哥,怎么样,撞到哪儿了?”
杨逸如煮熟的虾子,双手捂来捂去,以至于清娘根本不知道撞到他哪里,脸上满是着急之sè,她把轴卷交给小艾,连忙来扶杨逸。
“啊!”
这回轮到清娘惊呼一声,杨逸哈哈大笑着将她横抱而起,用自己的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清娘忍不住皱了皱小鼻子,轻哼道:“杨大哥坏死了,害得人家白白担心。”
少女娇嗔之态妍若chūn兰,杨逸将她抱进书房,开始逼供:“说,这两天都没见你人影,跑哪儿玩去了?”
“不告诉你,谁让你吓人家!”清娘玉臂圈着他的脖子,弯弯的眉眼儿渗满了笑意。
“好吧,我道歉,我错了!”
“这还差不多。”
“那你还不快说!”杨逸顺手在腋窝挠了两下。
“嘻嘻……”清娘笑得身子都软了,哪里还能答他话。
其实杨逸知道这两天她都跑家里的药铺去了,从环州带回来的那些孤儿,如今大都进了家里的药铺作学徒,清娘没事便会去看看这些学生。
清娘笑过后,俏脸儿红通通的,见书案的素笺上有写写画画的痕迹,便挣扎下来,走到书桌前看他写什么。
“杨大哥,你还在婚娶财礼之事发愁啊?”
“没有没有,杨大哥只是闲来没事乱画而已。”清娘蹙起娥眉的样子让人心疼,杨逸伸出两指轻抹她的双眉,想让它舒展开来。
清娘挽住他的手臂叹道:“杨大哥,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希望百姓rì子好过些,可是百姓早已习惯嫁娶先问资财,全天下莫不如此,常言道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奢糜之风已然形成,想一下子改变百姓的习惯,哪有这么容易?杨大哥你就别再为这事心烦了!”
杨逸也不再隐瞒,摇摇头说道:“再难也必须去做,清娘你想啊,哪家没有儿女?总要遇到嫁娶之事,此风不改,富者还好,贫者只会更穷,父辈大半生的积蓄,给儿女办一次婚嫁之事,不但花光了所有,还借债累累,我大宋地方上动乱频频,与这奢糜之风有极大的关系;近期推出的消费税,针对的是富户,若是普通百姓改不了爱慕虚荣之风,朝廷给他们再多的照顾也是枉然。”
“可是要改变百姓的想法,恐怕只有神仙才能做到,杨大哥……”
“停!神仙?神仙?”杨逸高兴得一把抱起清娘,就地旋转了几圈,噗的一口亲在她的俏脸上,“哈哈哈,清娘就是神仙,只有神仙才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清娘一脸羞红地问道:“杨大哥说什么嘛?人家没想出什么法子呀?怎么成神仙了?”
“哈哈哈,你就是我的仙子,是上天派下来帮我的仙子…….”
“杨大哥快说是什么法子?”
“嘘!所谓天机不可泄漏,传出去就不灵了,哈哈哈……”
“说嘛!”
“啊哈,你先亲我一个!”
“才不呢!人家不理你了!”清娘如含苞yù放的牡丹,明眸含羞,霞飞双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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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 拐骗仙女
“仙儿,你错了,这怎么能说了做坏事呢?这分明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杨逸就象拐带妇女的人贩子,对李湘弦谆谆诱导着。
四月的风,吹皱了一池清波,李湘弦的眉头也轻轻皱着。
“可是杨郎,这总是在欺骗百姓,是你说过不许摩尼教再做这些阴私勾当的,就算真的是利国利民,可一但被人拆穿,摩尼教在民间岂不是名声狼藉?”
杨逸从竹簟边取过一瓶葡萄酒,酒瓶上绘有精美的仕女图,两边还印有苏东坡的诗句:引南海之玻璃,酌易安之葡萄。
韩碧儿为求名人效应,把这两句诗给用到了酒瓶图饰上,被杨逸狠狠地收拾了好几回,还不知道为何被收拾,杨逸不好明说。
他给李湘弦斟了一杯酒,轻碰一下说道:“仙儿,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今佛道两家大行其道,摩尼教想在夹缝中求发展,就必须有所作为才行。这种利国利民之事,你们正该尽力而为。有些事情过程不重要,关键是看结果,只要能造福百姓,编造一些善意的谎言有何关系呢?”
“可是万一被人揭穿,朝廷恐怕又会视摩尼教为邪教……”
“不会,仙儿放心吧,这不是还有为夫在嘛!何况劝人勤俭持家,这也是你们摩尼教该尽的本份。仙儿啊,你们摩尼教的教义若单纯的宣传光明终将战胜黑暗,那就很难为百姓所接受,因为这太抽象了,必须根据中土的实情加以改良,以便让更多的人乐意接受,当初佛教刚传入中土时,同样不为人接受,后来慢慢吸取了许多儒家、道家的理念,不断自我完善,乃臻大成,这些经验是非常值得你们摩尼教借鉴的。”
说起这些,李湘弦顿时来了精神,皓腕将长裙拢起,端坐到杨逸身边正色地问道:“杨郎,你快说说摩尼教应该怎么改良。”
“仙儿,你这么正儿八经的,让我很不习惯,太不习惯了!”杨逸含笑揽住李湘弦的肩头,让她和自己平躲在簟席上。
池水反射的波光映照在凉亭顶上,形成一片斑驳的图案,柔柔的清风吹动着李湘弦那粟色的发丝,如霞光流动;侧躺下来后,她身上的曲线起伏如浪,跌宕而流畅。还有她身上那近似百合花的香味儿十分好闻,让人神清气爽。
“杨郎,你快说嘛!”李湘弦轻咬着红唇,娇声哀求着,脸上那动人的神韵,让杨逸忍不住想抱紧她好好呵护一番。
“宗教的教义,其实和朝廷的政策一样,都应该与时俱进,顺应民情,以一种百姓能够接受的方式加以引导。大宋自立国以来,就崇尚奢糜之风,但时至今日,许多深受其害的百姓,已经认识到奢侈浪费对他们有害无益,却又只能屈从于社会整体的趋向。”
“杨郎言之有理,您快说下去。”
“比如某户百姓家贫,娶妇本不想花费那么大,但又怕旁人笑话,或者彩礼少了,女方家不接受,嫁妆少了,男方不愿娶过门;迫于种种压力,只能咬牙借债,尽量把婚礼办得奢华些;从这一点上说,他们是被整个社会的奢侈之风绑架了,使得他们的生活处于一片黑暗之中。光明神想要拯救他们,就不能空谈光明,必须把光明的力量具体化,那就是勤俭,只有勤俭持家才能帮他们走出黑暗。仙儿,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李湘弦岂会不明白,说来说去,杨逸就是想让他们摩尼教站出来,大力提倡勤俭,等下他肯定又要说结果才是关键,用何种手段不重要了。
但杨逸说的并非完全没有道理,摩尼教的教义确实空泛了些,若是能加以具体化,未尝不是一条路子。
佛教主张修来世,道教则注重于修今生。
摩尼教的经典《撒布拉干》(汉译为《二宗经》),宣扬“二宗三际”思想。
“二宗”即明与暗,善与恶:“三际”即过去、现今、将来(初际、中际和后际)。明王及其光明王国的诸神在初际后期与中际时期,同魔王率领的黑暗王国群魔不断斗争,终在中际末期大获全胜,世界毁灭,明王(大明尊)将人类带回光明王国。
但光明这东西太过笼统,百姓很难说清它是代表来世还是今生,可以说它已经超出了普通百姓“非今生、即来世”的概念。
信奉佛教,死了就能转入下一个轮回,过上幸福的生活。信奉道教,只要修炼得好,就能得道飞升,位列仙班,得到永生。
而信奉摩尼教,最终得到的是光明,可这光明到底是哪里?能不能让我成仙,或者让我下辈子过得幸福,不知道?
有了这样的疑惑,百姓自然会选择信奉能给他们带来更实际的好处的佛道两家。
摩尼教要想在这两家的夹缝间求生存,就非常困难。
李湘弦把杨逸的话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有理,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杨逸也不催她,右手从她的肩膀顺着那动人的曲线轻轻向下滑去,薄薄的罗衣阻隔不了那美妙的触感,从肩膀向下,那曲线越收越细,到纤腰之下才再次迎来一个浪潮,那翘臀浑圆如月……“仙儿,你但想想,我难道会害你吗?摩尼教除了深化教义之外,还需要一些‘神迹’来聚拢人气,这才有可能赢得更多的百姓信奉,其实佛道两家何尝不是这样,两家在各地的‘神迹’还少吗?难道那都是真的?”
李湘弦捉住他的手,柔柔地吻了他一下说道:“好吧!既然杨郎这么说,奴家就听你的好了,你可要安排周密些,千万别让人给拆穿了。”
“哈哈哈……仙儿放心吧,为夫我就是靠装神弄鬼起家的,玩些小把戏还不是手到擒来。”
“杨郎又胡说,杨郎你治政理军,样样是实打实的功劳,哪里就是靠装神弄鬼了?”
说起这些,杨逸摇了摇头,由衷地感叹道:“仙儿你若也这么认为就错了,世人皆传我高名,实际上大宋能有今天,哲宗皇帝与章相公居功至伟;现在朝廷施行的许多政策虽然是我提出的,但为夫威望不足,若不是哲宗皇帝与章相公强力施行,为夫什么也不是;千里马常有,但伯乐不常有。这世上有想法的人很多,但真正能把想法变成现实的人却很少,而哲宗皇帝和章相公恰好就是这样的人;他们坚毅的性格,强健的作风,加上高屋建瓴的眼光,保证了为夫提出的政策得以实施下去,若把为夫与他们作个比较的话,为夫就象个理想家,哲宗皇帝与章相公则是实干家。遇到他们,是为夫此生的大幸。”
李湘弦温柔地靠进他怀里,轻声说道:“杨郎不必自谦,别的奴奴不知道,奴奴只知道,此生遇到杨郎,是仙儿的大幸。”
“呵呵,怎么又扯到这儿来了,能遇到仙儿何尝不是为夫的大幸,只有为夫欠仙儿你的,仙儿你不欠为夫什么……”
“欠!奴欠杨郎生生世世。”
李湘弦抻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他,静静地听着他心房有力的跳动,那声音能给她带来一种安宁的感觉。
夏日的微风轻拂着亭外的石榴树,树头已经绽出许多花蕾,或许明日就会开出红花满树。
傍晚时分,杨逸往马汉卿府上去,拍开门却见花木兰一身红妆站在门里,神态颇有些忸怩。
杨逸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突然哈哈地笑道:“真没想到啊!花青天换上红妆竟这这般模样,若是被瓜州的百姓看见了,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哈哈哈……”
花木兰一甩门,又气又羞的转身跑了,这让杨逸的笑声更加肆无忌惮。
花木兰是去年十一月与马汉卿成亲的,当时杨逸还在日本,未能参加俩人的婚礼。
花木兰曾跟随杨逸征战河西过,在他面前一向没大没小,这回嫁为人妻后,终于知道害羞了,这让杨逸感觉特有意思。
这时马汉卿从厅里迎出来,远远就拱手道:“大人怎么来了?”
杨逸双眼一瞪,不满地说道:“你媳妇儿甩门相待,听你这话,好像也不欢迎我啊,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夫妻俩一个德性。”
“大人,瞧您说的,属下的意思是说,大人若有事,派人传句话……”
“没事我就不能来了?我懒得听你解释,今个儿不让你媳妇做桌好菜来,我非把你这窝给砸了不可。”
马汉卿哭笑不得,只能一个劲地赔不是,将他请进厅里去,端茶递水忙得不亦乐乎。
只一柱香时间,几个香喷喷的菜肴端上桌来,杨逸举箸先尝了一口,好味道,杨逸不禁大赞。
花木兰上好菜正要回避,杨逸笑道“花青天,行军作战时,咱们一个锅里舀食还少吗?这个时候跟我避什么嫌?别以为你换上红妆我就不认识你了……”
杨逸说到这,自己不禁先失声笑了起来。
本来嘛,花木兰就没打算跟他客气,可终究是嫁为人妇了,得顾及马汉卿颜面,这才不得不回避,听杨逸这么一说,她一赌气,不走了!
马汉卿也呵呵地笑道:“大人也不是外人,娘子就一起坐下来用饭吧。”
“还用你说,这不坐下来了吗?”这是杨逸进门以来,听到花木兰的第一句话,果然是不改巾帼英雄本色。
杨逸忍不住指着马汉卿戏谑道:“汉卿啊,家有悍妻,这滋味如何?哈哈哈……”
“还说别人,自己还不是成天得躲绣花针!”
花木兰轻飘飘一句话,就把杨逸噎得半死,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由衷地叹道:“花青天啊,看来叫你留下一起用餐是个错误。”
“现在才知道,晚了!”
第382章 亡国之象
今天我来,主要是帮十三娘传句话,你可千万不要被宜阳郡主她们一点蝇头小利所诱惑,做出叛队投敌的事情来啊。”
杨逸一本正经的说完,嘴角不禁上翘起来。
如今在十三娘等人的影响下,小打在京城里的贵妇千金之间越来越盛行,共成立了七八支驴球队,不定期举行比赛。
现在各队的人员大致也稳定了下来,看这些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打球,是十分赏心悦目的事。每逢比赛,球队之间总会拿些银钱作为获胜队的奖励。
而大宋关扑之风既盛,大批前去观看比赛的人也争相下注,多方促成下,十三娘她们的驴球队已经具有了职业联赛的雏形,各队都给自己取了名字,如十三娘这一队叫景明队。
而那些球技高超的人,便成了各队争相拉拢的目标。花木兰和李湘弦上阵能杀敌,皆是有武功之人,无论是耐力和控球技巧都高人一等,二人因此号称景明双壁,有她俩在,十三娘的景明队赢多输少,独占鳌头。
宜兰郡主她们输多了,痛定思痛,于是决定挖墙角,李湘弦是杨家人,肯定拉拢不了,那便从花木兰这下手过境小兵全文阅读。
据说宜兰郡主亲自出面,在丰乐楼请了花木兰两回,十三娘怕她盛情难却之下“投敌”,这不,请杨逸这个上官作说客来了。
听了杨逸的话,花木兰得意地笑道:“大人。我家可穷了,我去打球,就是想赢些钱补贴家用,宜兰郡主可是答应了我,赢一场,额外给五十缗哩,我一个妇道人家。想多赚点钱补贴家用,算不上投敌吧?”
“娘子,在大人面前休得无理。”马汉卿不得不摆出一家之主的姿态。斥了一句。
花木兰回了他一个白眼,根本没给夫君面子,这匹桃花马。看来是野性难驯啊!
“木兰啊,咱们好歹也一起出生入死过,说你,你现在掉转枪头来打我家娘子,这象话嘛?”
“这有什么?我想多赚些银子补贴家用,这错了吗?大人您若是不服,大可加入球队,帮你家娘子去打呀!”
听了花木兰这话,杨逸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幅画面:一群娇滴滴的美人当中,突然混进一个大老爷们。拿着球杆纵横捭阖,大杀四方,杀得一群美人发横钗乱,花颜失色。
最后球杆一挥,皮球应声入孟。那大老爷们正顾盼自雄。突然,场下飞来无数砖头石块,仿佛流星雨,讨伐的声音把东京城墙震塌一大半,连金銮大殿都摇摇欲坠,那人被万众追杀。逃不择路,屁滚尿流……
杨大学士打了个哆嗦,轻咳了两声义正词严地答道:“木兰啊!我乃朝中翰林大学士,日理万机,夙兴夜寐,哪有空闲去帮十三娘打球?”
“那你怎么有时间来我家蹭饭?”
杨大学士无言以对,欲哭无泪,嘴里含着一块鸡肉,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天下枭雄最新章节。
花木兰见他吃瘪,十分高兴,要不是马汉卿拦着,她才不会就此罢休。
用过饭后,杨逸与马汉卿来到书房,马汉卿先一步说道:“大人,上京方面今日刚有消息传回,辽主耶律洪基半月前又染病卧床不起,以参知政事吕嗣立为首者上书辽主,劝谏辽主尽早传位燕王耶律延禧,辽主因此震怒,将吕嗣立贬谪西南;
北院枢密使耶律斡特剌经年累月,未能平定阻卜部,反而节节败退,遭到了辽国众臣接连不断的弹劾。咱们的人得到消息,辽主迫于群臣的压力,有意将耶律特刺换掉,只是一时没有合适人选,才一拖再拖;
目前宋王耶律和鲁斡呼声最高,不少辽国大臣都纷纷上书请以宋王接换耶律特刺北院枢密使之职。但此举遭到了刚拜相不久的耶律俨的反对。耶律俨与燕王耶律延禧亲近,他反对宋王耶律和鲁斡出任北院枢密使,可见耶律延禧对耶律和鲁斡并不放心;
随着阻卜部不断朝上京逼近,辽国君臣不但没有团结一致,共御外敌,内部分歧反而日益严重,各派之间相互倾轧,彼此牵制,依属下看来,辽国怕是气数尽矣,大人,咱们大宋要如何应对,该是提前布局的时候了。”
听了马汉卿这番话,杨逸也有些感慨,辽国就象一个巨人,若是能合力一处,何至于让长辖底步步壮大?哪怕是大宋在背后全力支持也不行。
而现在阻卜部都快逼到上京城了,辽国内部派系还在剧烈倾轧,确实可悲。
实际上,辽国朝堂这种情形在历史上已经屡见不鲜;别的不说,原来的历史上,金兵南下时,朝宋若是能团结一致,哪怕用人海战术,层层阻击,也不是十二万金兵能轻易攻陷东京的。
当时宋朝内部何尝不是分帮拉派,相互扯皮。
自古以来玩政治的人,往往会把自己的利益置于国家利益之上,有外敌入侵,突然间打破了原来僵持的政治格局,于是,借助外力将政敌干掉,便成了快捷省力的最佳选择;
谁也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因此常常就出现外敌打到前面了,内部还在搞窝里斗的情形仙欲逍遥最新章节。
杨逸沉思了一下,这才沉声问道:“目前能掌握长辖底的详细情况吗?”
“回大人,长辖底如今可用兵强马壮来形容,联合女真与室韦等部后,长辖底的军队数量已经接近六万,唯一欠缺的是后勤补给;辽国北方出产不多,加上这几年多受灾荒,畜牧业遭到极大破坏,双方鏖战经年,耶律特刺虽然节节改退,但并没有出现一溃千里的大败,长辖底从辽军手里抢到的物资有限。由于要不停地作战,长辖底又无暇经营后方,目前军中补给十分短缺,导致士气不高,否则上京城恐怕已是不保。”
杨逸吩咐道:“汉卿,你要尽量往长辖底军中多安插细作,长辖底将来极有可能成为大宋的敌人。必须提前布置好情报人员,了解清楚他的所有底细,将来才不至于太被动。”
“大人放心。属下一直在安排此事,去年平夏之后,杨志带着数百党项人投奔长连底。目前已深得长辖底信任,同时属下利用长辖底急需补给这一点,让人假扮成商人,混入阻卜部,多方安插细作。”
“这就好。”杨逸满意地颔了颔首,淡淡一笑道:“辽国之事,不必太着急,既便上京城破了,还有西京和南京挡呢,不过。有些事你还是要提前安排一下,在契丹皇族之中物色好易于控制的人选,一但辽国真的瓦解,咱们大宋才好插手其中。”
“是,大人。”
“好了。辽国之事暂且如此,你先抽调一些精干人马回来帮我装神弄鬼。”
“嗯?大人……”
“呵呵,是这样……”杨逸细细把自己的计划向马汉卿道来,听得马汉卿嘴巴都忘了合上,他想笑又不敢笑,神情古怪之极手握八荒无弹窗。
杨逸回到家中。院里的宫灯已经亮起,芳园中花径通幽,灯影迷离。
刚走进后院的垂花门,便听到琴操的妆楼上传来隐约的琴声,所奏的韵律,正是前日他无意中哼出的《梁祝》。
厚厚的布底鞋踏上镂花的木楼梯,不带一点声响,半掩的房门内,琴操坐于后窗前,十指轻拂,弦音流畅如水;
她大概是刚淋浴过,发未梳髻,上身只穿着一件白色中衣,长长的罗裙披开在茵榻上,如繁花垂地,让她临窗而坐的剪影显得非常优美。
杨逸轻步走到窗前,靠在窗台上看着他,琴操眸光微微一荡,望了他一眼,玉指舒卷,琴声不停,只有嘴角微微向上弯起,露出一抹动人的微笑。
直到……直到她发现自己的中衣未系好,酥胸上一抹雪白的肌肤在灯下泛着玉光,琴声才不禁有些散乱。
“琴儿,抚琴时要专心!”
杨逸含笑看着她,让她脸上的羞色更浓,终于抵不住他那流连的目光,停下琴声,把衣裳系好,她那忸怩之色让杨逸感觉挺好笑,家里四个女人中,就数琴操最是矜持;
若是换了韩碧儿那妖精,在这种场合下发现杨逸流连她的秀色时,估计只会故意把衣裳弄得更乱些;便是李湘弦不会这么做,但也不至于羞成这样。
“杨郎回来了,你不要去老夫人那边请安吗?”
“免了吧,中午去过了,她现在是有了孙子不要儿了,我去多了她还嫌我烦。”
“杨郎休得胡说,孝敬长辈,岂有嫌多?”
杨逸呵呵一笑,看着她不说话,琴操大概是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了,以她的身份,对杨逸说出这种带有教训口气的话,确实不应该英雄无敌之尸山骨海txt下载。她站了起身来,不安地捏着裙带。
“琴儿一片孝心,为夫老怀大慰,好吧,我这就去给娘亲请安去。”
“杨郎,奴奴不是有意的。”
“那就是故意的。”
“啊!”
琴操低着螓首,突然被他抱起,忍不住发出一声娇呼,本以为杨逸又要作坏事,却是被他抱到了穿前,然后拥着她静静地看着夜色下的园林景致。
“琴儿,在我面前大可不必如此谨小慎微的,不管你的身份是什么,在我心里你们都是一样的重要。”
“杨郎,我知道,你待奴奴几个都是一样的好,奴奴心里都知道。”
“知道就好,琴儿把衣裳穿着,为夫带你一起去给娘亲请安去。”
“嗯,杨郎稍等,奴奴这就好。”
琴操脸上满带着喜悦,轻快地转到屏风后去,重新着装,去给长辈请安,肯定要庄重一些才行,特别是跟着杨逸一起去,让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幸福感。
第383章 夜空之神
时值四月下旬,天上不见月光,连星光也很黯淡,放眼望去,四野乌沉沉的一片驭香无弹窗。书河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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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城外的一处高地上,职方馆知事马汉卿亲自到场指挥,十来人正在紧张地忙碌着。
“快,加上灯油点燃试试,看能不能悬浮起来。”
“马大人,这可是杨学士亲自制作的,能有什么问题?”
“李大风,你少罗嗦,赶紧试试,练习一遍可避免你们等下忙中出错露露重生记txt下载。”
“我们有什么好忙的?”李大风嘟囔了一句,但还是依照吩咐鼓捣了起来。
地上是一块黄皮纸,纸内的篾片,两边细绳一拉,里面折叠式的篾片便将黄皮纸撑开,点燃里面的油脂后,热空气让黄皮纸鼓了起来,形成一个真人大小的坐像。
坐像上开有一些针眼似的小孔,内侧还粘了一层反光的金铂纸,火光照在金铂纸上,再从小孔中映射出来,让坐像金光四射。
坐像的底部用黑纸封住,进风口设计在了侧面,因此坐像悬浮在空中时,从下面是不能直接看到里面的火光的。
“成了,马大人放心吧,属下保证万无一失。”
马汉卿谨慎地说道:“这夜色茫茫,到了天上可就没这么好操作了,你们还是多多小心,记住,等里面的油脂燃尽,你们定要收回此物,然后向北飞,在城北两里处,我会安排人在平地上点好火堆给你们做降落指引。”
“仅遵大人吩咐!蒙二。带好你的琵琶,张结,检查你的箫,可别到时弄不起声音来,我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请大人放心,我们都准备妥当了!”
“好,事不为迟。赶快升空。”
“喏!”
李大风几人齐应一声,重新折叠起那坐像,向后边的滑翔翼走去。
景明坊。杨逸带着李湘弦还有只个小厮和丫环走出家门,向丰乐楼步行而去,东京是座不夜城重生在南唐最新章节。沿街的商铺皆是红灯高挂,路边小摊上也都支起了灯笼,
把街道照得一片通明。
入夜后的街面比白天还要繁华,招朋呼友的富家公子,还有那些官宦千金,豪门贵妇,皆喜夜晚出游,路上宝马香车,华盖如云,
忙了一天公事的官员们。也都会在入夜时分出门,拜访同僚,赴宴请客,或是上青楼寻花问柳。
商铺茶楼,酒肆妓馆。以及市井小贩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赚钱机会,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了铺面摊点,各种叫卖声“争奇斗艳”,各出高招吸引着顾客。书河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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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湘弦很久没能跟杨逸一起上街闲游了,今晚花了许多心思精心打扮过。娇俏的的坠马髻上,玉钗珠翠随着步子轻轻摇晃。窄袖紫罗衣,细花八折裙,腰缠淡黄飘带,纤腰束起如杨柳轻枝,前坠玉环绥压着裙福。
樱唇轻着脂,耳坠双明珠,细眉淡如烟,明眸点秋水,她人本就美若仙姬,这番精心打扮出来,更是娇颜欲滴,美艳不可方物。
她微微落后杨逸半步,亦步亦趋,不离不弃,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杨逸伸手握住她两根纤纤玉指,含笑说道:“仙儿,你若再挎个花篮,便成瑶池采花的仙子了。”
李湘弦盈盈盼他一眼,微低着螓首亦喜亦羞地答道:“杨郎莫要取笑奴奴,奴奴只是担心若不收拾整齐些,出来会给杨郎丢脸。”
“不错,仙儿有心了,不过我家仙儿本是天仙谪仙,便是素面朝天,同样是倾国倾城,你再这么精心打扮,我倒不免有些担心。”
“杨郎担心什么?”李湘弦不禁忐忑地问道,生怕杨逸说她招蜂引蝶什么的。
“今个儿出来没带护卫,我担心等下打不过人家,将心比己,这么美的人儿,我见犹怜,换了谁都忍不住要抢……”
“杨郎,对不起,奴奴这就回去卸妆……”担心变成现实,李湘弦有些惶恐召唤凶猛全文阅读。
“哈哈哈!仙儿啊,为夫打不过,不是还有你嘛!咱们夫妻两双剑合璧,杀他个落花流水,若是杀得不过瘾,咱们晚上回去再杀……呃,仙儿啊,为夫有个小小的提议,要不咱们现在就回去先杀个三百回合,就当是热热身,然后再出来逛不迟。”
杨逸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很小了,可李湘弦还生怕别人听到,脸上红霞如染,芳心剧跳,忍不住在他手背上掐了一下。
出于对个郎的了解,李湘弦知道他这么胡扯,是开解自己的一种方式,因此不禁投去感激的一瞥,盈盈秋波中满是情意。
丰乐楼同处景明坊,离杨家不算远,杨逸带着李湘弦一路徐走,花了一盏功夫便到丰乐楼下。丰乐楼临河而建,比皇宫还高,处处雕梁画栋,灯火辉煌;
楼高四面皆设有美轮美奂的花架,垂英缤纷,幽香袭人,真个是花满楼,酒满瓯,红颜翠影梦未休。
楼前有一片广场般的空旷地带,以前商人大都聚集于此交易白矾,因此丰乐楼又叫白矾楼。
每天晚上,广场上便会支起成片的摊点,各色饮食,珠花头面,针头线脑,衣帽鞋袜,胭脂香药,不胜枚举,数不清的百姓聚到在这里,处处人潮汹涌,摩肩接踵。
杨逸牵着李湘弦的手,站在丰乐楼边的一株古柳下,如同一对上元夜相约黄昏后的恋人正在卿卿我我。过往的人都不禁多望这对金童玉女几眼。
杨逸虽然名动天下,但这年头可没有视频可传播,真正认得他面貌的人并不多,他这时一身儒衫,像个俊俏的贵家公子。
方才杨逸才刚倜侃李湘弦,岂知先“招蜂引蝶”竟是他重生悠闲小地主最新章节。一辆华丽的香车缓缓从两人身边行过,车窗突然飘出一方丝巾,无巧不巧飘到杨逸脸上。
杨逸本以为是车上的女子无意遗落,连忙望去,却见香车上坐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贵妇,眉目如画,娇美动人。那诱人的眼波正向他望来,几多欲说还休的意味都隐含在那盈盈的眼波中。
杨逸不禁愣了愣,他见识的女人也不少了。妖艳如刘清菁,清纯如清娘,岂会不懂车上贵妇那眼波中包含的东西?
正是这样他才大感诧异。这可是大宋朝,不是后世的夜总会。
杨逸也听说过有人扮成二郎神的俊雅模样,太尉府的韩夫人被那男子的丰采所迷,竟甘愿与之勾搭成奸,这种事在春闺寂寞的贵妇中也不少见,可真到了自己遇上,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站在杨逸身边的李湘弦神情古怪极了,两腮鼓鼓的,被杨逸用手指轻轻一擢,“噗哧!”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
“杨郎有此艳遇,奴奴就先回去了,不打扰杨郎的好事了,杨郎还不快追……嘻嘻……”
那香车已经远去,换了别人。确实已经追了上去,当然,若不是今晚还有事,杨逸估计也有兴趣追上去,那贵妇真的很美……很美……至少知道是谁家夫人,那也是一件乐事。
杨逸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李湘弦接着娇媚的地说道:“杨郎。看来以后出门该是你打扮一下才行,你这英俊儒雅的模样,也不知道要引来多少香闺贵妇的思慕……嘻嘻!”
杨逸露出一付欲求不满的模样,幽怨地说道:“怎么打扮,难不成让我出门时画一脸麻子?”
“这倒是个好主意,奴奴回去就和夫人说说…….啊!”
李湘弦没想到,在街边杨逸也敢往她的翘臀上来一下,不禁脸红耳赤的低呼了一声花开突如其来无弹窗。
杨逸呵呵地笑道:“大袖挡着,没人看见,不过仙儿你要是再敢调戏为夫,到时为夫可就不遮挡了。”
李湘弦轻盈地退开两尺,这才含嗔带俏地白他一眼说道:“杨郎真是的,好了,奴奴不说你就是,这时辰也快到了,怎么还不来?”
杨逸听了她的话,也抬头向夜空望去,天空除了几颗星子,什么也没有,黑沉沉的。
俩人又等了两盏茶功夫,皇天不负有心人,只见乌黑的夜空中,突然出现一团金光。
杨逸立即跳出去,一边指着天空,一边放声大喊道:“大家快看啊!快看啊!天上是什么东西?快看啊!”
在他疾声大呼下,广场上数以万计的百姓纷纷抬头,只见漆黑的夜空中,有一团金光在浮动,随着那团金光慢慢下降,慢慢地……终于隐约可见那是一个人盘腿虚坐在空中,如同如来佛祖降世,只是形象和佛陀有些不同。
整个广场本是人头汹涌,声浪如潮,此刻突然都静了下来,这一静,便可听到天上传来隐隐的仙乐,象琵琶和萧声合凑,随着风声悠悠传扬。
这一幕看得所有人都呆瞪口呆,但很快,人潮中又传出巨大的声浪;
“那是什么?天啊!那是什么?
“快看,快看,天上有神仙!有神仙!”
“神仙啊!我看到神仙啦!”
“还不快跪下!跪下!”
“阿弥陀佛!”
“无量寿福嫡秀无弹窗!”
“……”
人能悬浮在空中,身上还发出金光,而且还有仙乐飘下,那不是神仙是什么?
一时间,广场上议论纷纷,嗡嗡的声浪震得人耳朵发麻,信佛的开始念佛,信道的开始念道,许多人忍不住跪倒在地,开始膜拜起来。
在杨逸的示意下,带来的小厮丫环们如癫似狂,疾声大喊个不停:“那是光明神,那是光明神!光明神降世了,光明神降世了!”
他们一边喊,一边跪下,五体投地,顶礼膜拜着。
广场上乱成一片,有的惊呼,有的跪倒,有的躲避,各种表现说之不尽,这时天上那团金光里冉冉飘下一物。
不多久,天上那神仙身上发出的金光暗了下去,消失不见,天空又再恢复了漆黑一片,甚至感觉比刚才更黑。
那冉冉飘落的物体落到广场上,竟是一幅金纸,纸的顶端有神像,下面有几行红字:
世人争相竞奢华,
倾家荡产为婚嫁。
黑暗笼上眉头苦,
光明不照虚荣家。
第384章 香榻议事
杨柳如烟轻拂着延春阁的飞檐,阁下绿波上浮萍澹澹荡荡。
低垂的帘幕内,淡淡的光线映在罗榻上,刘清菁这天之尤物那粉嫩的娇躯上红潮未退,纤腰丰臀,柔美的曲线动人心魄。
她的发脚已被香汗打湿,沾在玉颈上,妖娆脸上散发着满足的眉态,加上口中重重的喘息声尚未平息,闻之令人**蚀骨。
杨逸一手枕于头下,一手在这尤物的玉体上轻轻抚动,刘清菁舒服舒服得不时又发出一串细碎的呻吟,如莺啼春晓。
她挪了挪身子,贴进杨逸怀中,一双**自然地摊开着,尽量让自己感觉更舒适些,却不知这样的姿态,让杨逸差点忍不住把她压在身下狠狠蹂躏一番。
“冤家你也真是的,这样的事也不提前跟奴说一声,奴还以为真是神仙显灵呢。”
刘清菁的声音柔媚得就象水波在流动,檀口微张,在他手臂上轻咬了一口,等他手臂上现出两排浅浅的牙印,又狐媚地瞟了他一眼,然后伸出粉红的香舌轻轻舔着那印痕。
“倒也不是有意瞒你,此事准备得有些仓促,一时没来得及和你说,其实这只是个开始,今后各地还会有类似的神迹出现。”
“有必要这么做吗?”
“当然,中下户十年积蓄,一天就花光了,许多家庭还因此负债累累,他们不象富贵之家,经济来源本就少得可怜,一但背上沉重的债务,就很难偿还得清,往往会逼得典卖家产,若再遇上些小灾荒,这些家庭就会成为流民,于国于民皆是大害。”
杨逸绝不是夸张,这年头不象后世,只要肯卖力总能找到份工打,勉强养活一家没问题。
现在大部分农村都很封闭,一但那一亩三分地没了收成,一家子便是衣食无着,你想外出务工,拖家带口的,城市里的作坊也多半不愿要,一般只能给主地当长工。忍受着别人残酷的剥削,而且由于举办婚礼时,无论是男方还是女方,都要倾尽所有,给家庭造成巨大的负担,时常会造成破产。因此大宋的农村之中,很多家庭生男到第四子,再多就丢弃,女子更惨,最多养两个,若生第三胎还时女孩,临产时用器贮水,生下来即溺死。
这种残忍的现象,在农村十分普遍,这也是各个朝代中,为什么只有大宋设有慈幼局专门收养孤儿,并让贫穷百姓无力养育子女的,抱到慈幼局由官府抚养的原因。
大宋慈幼局的产生,根本原因正是由于各地普遍存在这种溺杀幼婴行为,到了让朝廷不得不采取措施的地步。
贫寒之家养孩子本来就难,养大了嫁娶更是难上加难,正所谓天下父母心,相信绝大多数父母在溺杀自己的孩子时,都是双手发颤,泪流满脸,痛不欲生的,他们却不得不下这样的狠手,对孩子残忍,对他们来说何尝不残忍?
杨逸作为一个后来人,实在不愿看到这种现象,而且现在大宋人口不到五千万,世界大着呢,俺们打下来了,却没有百姓去落户、去经营,这怎么行?
杨逸盯着大宋的婚娶习俗不放,是因为他已深深感到,这个问题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大宋的未来发展。
刘清菁呼吸慢慢平静下来,脑子才开始恢复思考:“可是光这样只怕作用不大吧?百姓虽然敬畏神灵,事到临头,恐怕也未必把这当一回事。”
“光这样肯定不行,这是软的一手,许多穷苦百姓其实也想节省,只是整个社会风气皆慕奢华,不把婚宴办得隆重点,就会被别人瞧不起,在四里八乡都抬不起头来,甚至可能导致男子取不上亲,女子嫁不出去。现在咱们给他一道神的旨意,他便有了节约的借口。另外,朝廷再大力提倡节俭的婚礼,多加宣传,以前朝廷颁布过法令,民间婚娶聘礼上户金一两,银五两,彩缎六表里,杂用绢四十匹。中户金五钱,银四两,彩缎四表里,杂用绢三十匹。下户银三两,彩缎三表里,杂用绢一十五匹。现在这条法令也要严格执行起来,这便是硬的一手了。总之,现在已到了不得不软硬兼施的时候了。”
刘清菁有些好笑道:“这条法令颁布多年,不是一直不管用吗?难不成现在百姓婚娶时超过规定的彩礼数额,冤家你真要去没收人家的彩礼不成?”
“笑什么笑?”杨逸伸手一捏她那丰盈的酥乳,稍示惩罚,才答道:“彩礼可以不没收,但只要确定哪家婚嫁时超规格下聘,朝廷便加赋予以惩罚,男女两家都要罚,我就不信,治不了这股歪风邪气。”
“真这样的话,大多数百姓婚娶时倒是会遵守朝廷律令,简洁从事。只是这样恐怕又给税吏们一条敲诈百姓的由头。”
“废话,没有这一条,税吏要敲诈百姓,就没有由头了吗?好的总是好的,若是那些不法之徒,他们还会缺这个借口?光是田赋他们就有百般借口敲诈,难不成朝廷因此便不收田赋了?还是那句话,只要是好法,施行下去就算被一些人利用,但总体上还是利大于弊的。”
“嗯,说得也是,大宋这么多官员,谁也不能保证个个是好的,他们手中有权,想要敲诈百姓确实不缺这个由头。好吧,冤家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商量好此事后,杨逸下楼去给赵捷上课,刘清菁从新梳理打扮之后,便下了一道懿旨,令郝随带皇城司的人找回昨夜从天而降的那张金纸。
然后不顾言官劝驾,由太常寺奏乐,皇宫班直开路,凤冠霞帔乘着凤辇,大张旗鼓地出了宣德门,向东过了宫墙,沿着东华门大街一路向北,浩大的声势引来无数百姓观看。
一时间,街头巷尾的百姓更是热议纷纷:
“李员外,瞧见了吧,您还说不信吗?太后让人收回了天书,立即就去景龙江边的摩尼寺参拜光明神,这太后都惊动了,这事还能有假。”
“说什么呢你,谁说我不信了?昨晚我不是没瞧见嘛?这会儿太后都惊动了,谁还能不信?”
“哎哎哎,胡二,你不是说昨晚你亲眼见着那天书了吗?上面写着什么?”
“许三,你问他做甚,他又不识字。”
“怎么就不能问我了,当时某家可是第一个接到天书的人,某家是不识字,但昨夜有成千上万人在场,识字的人多了去了?”
“那胡二你快说,天书上到底写了什么?”
“某家还不乐意告诉你!”
“去!你不说就没人知道了不成?”
“当时我也在场,我告诉你们吧,天书上写着:世人争相竞奢华,倾家荡产为婚嫁。黑暗笼上眉头苦,光明不照虚荣家。”
“就这四句?这诗也太差劲…….”
“许三,你胡扯什么?你就不怕得罪神灵?这天书既然是给百姓看,自然要写得明白一点,若是艰涩难懂,还怎么警醒世人?”
“罪过,罪过,老天爷请恕小人失言……”
“……”
京城里的百姓本来就被昨夜的神迹搅得纷纷扰扰,刘太后这紧接着大张旗鼓的去刚落成的摩尼寺参拜光明神,更是让满城百姓为之侧目。
这种神奇的事情本来传播速度就快,刘太后这时出来推波助澜,本来还心存怀疑的人,也不得不信了。丰乐楼前光明神降下天书之事,就像长了翅膀一般,向京城外飞速的传播着。
一件事经过一百个人的嘴,就会形成一百个不同的版本,而且越传越玄,越玄越有人信。
但总体而言,由于怕得罪神灵,天书上的内容倒没有几个人敢胡说。至少天神谴责世人奢糜,劝人节俭的意思大致没变。
太后的鸾驾才回宫,无数的善男信女便涌向景龙江边的摩尼寺,焚香礼拜,阿兰身着白色缁衣,盘坐于莲台之上,以光明圣女的身份,不断地向世人灌输着节俭持家,积德行善的观念。
而摩尼教也定下一条特别的教规,接受信徒的香油钱,一次不得超过五贯。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摩尼寺的这条规矩与佛道两家大相径庭,佛道两家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你捐得越多代表你心越诚。
而摩尼寺却坚持一次收受香油钱不得超过五贯,乍闻之下便感觉比佛道两家来得高洁超脱,更贴近一心普渡众生的神圣形象。光这一点就赢得了许多人的好感。
这一招是杨逸给李湘弦出的,正所谓薄利多销,一次收的香油钱少些没关系,只要赢得信徒们的好感,就不会断了香火钱。
而佛道两家太看重钱,这一直是杨逸很反感的事,僧道不事劳作,但却凭着装神弄鬼本事,大肆敛财,整个社会起码有五分之一的财富是落入佛道两家手中,各地的寺庙往往都是当地最恢弘的建筑,就象后世的政府大楼。
除此之外,寺庙和道观还占去了数不胜数的田产,他们自己不耕作,象地主一样租给佃农,自己坐享其成,这与他们普渡众生的宗旨南辕北辙,历史上那些果敢的君主一次次的灭佛,归根结底便是他们占去了太多的社会资源。
杨逸让摩尼教这么干,有打击一下佛道两家的意思。我最多收五贯,我一样普渡众生,我看你们怎么说?
第385章 歪门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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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衙附近,一栋崭新的小院掩映在花木间,显得jīng巧而别致,街坊四邻都知道,这是禁军都头慕容志用了几个月时间建起来的新宅。
据说慕容家出身吐谷浑王族,前唐太宗九年,唐军击败土谷浑王伏允,土谷浑分裂为两部,西部由伏允子达延芒结波率领,居鄯善,后来降伏吐蕃,吐蕃称作‘阿柴‘或‘阿辖‘。
东部由伏允长子慕容顺率领,居伏俟城,归附大唐,被大唐封为西平郡王。慕容志便是西平郡王慕容顺后裔。
经过几百年的沧海桑田,慕容顺的后裔早成为寻常百姓,与汉人融为一体,慕容志也以身为汉人为荣,很少提及先祖是吐谷浑人。
他原本在禁军中混得并不算如意,但从去年却突然时来运转。听说是被朝中杨大学士看中,升了都头,去rì本时又立了大功,得了丰厚的奖赏。
至于立下的是什么功劳,街坊四邻虽多方打听,慕容志却一直讳莫如深,只字不提,别人也就不得而知。
但能攀上杨大学士这根高枝,总是错不了,这不,崭新的宅子建起来了。chūn风得意之事还不止这一件,慕容志与福禄坊钱员外的次女打小的订有婚约,以前钱员外看不起慕容志一个粗鄙军汉,迟迟不愿将女儿嫁过门。
如今就别提了,主动上门催着慕容志早些下聘,接他女儿过门。慕容志今年已经二十三,堂上双亲早就等不及要抱孙子了。
两家一拍合,问名、纳吉、下聘等程序几天便办完,迎亲的黄道吉rì便在今天。
升官发财之后,慕容家的聘礼都是往好的选,这成亲的酒席更是请来了孙家正店的名厨打理,稍为沾亲带故的都下了贴子邀请。一场婚礼办得奢华体面,热热闹闹,让四邻羡慕不已。
迎亲这天。却出了件不愉快的事,慕容身披红花,骑着高头大马。容光焕发地走在迎亲队伍前面,两边的鼓乐队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就在将到福禄坊的地方,突然有个摩尼寺僧人拦住去路,当街说道:“光明神降世,劝诫世人勤俭持家,施主逆天而行,大肆铺张,黑暗之魔已降临施主身上,若不立即信从光明神之言。求得到光明神的庇护,施主近rì恐将有劫难。”
大喜的rì子,被人这般败兴,慕容志不由大怒,他本是武夫出身。盛怒之下顿时跳下马来,对那摩尼僧人拳打脚踢,嘴里怒喝道:“你这妖僧找死,今天是某家大喜之rì,你竟敢妖言惑众,让某家沾了晦气。\\\\看某不打死你!”
那摩尼僧徒也不还手,任由慕容志拳脚加身,嘴里念念有词:“光明神劝人行善积德,勤俭持家,本是好意,世人执迷不悟,奢侈浪费,岂不知已在劫难逃……”
“我让你在劫难逃,你不是法力高深吗?先救救你吧!再不滚开,看某家把你打成肉饼!”慕容志更是盛怒难竭,铁拳雨点般落在那摩尼僧徒身上,打得他鼻青脸肿,口鼻都渗流出了鲜血。
迎亲的队伍本就引来许多百姓观看,这事故一出,观者更是人山人海。
人们围在四周,指指点点,争论不休,有的认为这摩尼僧徒该打,这大喜的rì子,来给新郎官说这样的晦气话,谁受得了?
也有人对那摩尼僧徒报以同情,毕竟这僧人劝人节俭行善,也是一片好意,现在又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看上去就像是舍身喂虎,一付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样子。
这事引发的争论使得街头一片混乱,支持者和反对者各持一词,双方差点打起来,还好五城兵马司的人及时赶到,才稳住了场面。
那位被打得站不起来的摩尼僧徒,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带走,此事才告一段落。
无独有偶,选择在这个黄道吉rì迎亲的可不止是慕容志一个,东京城里选在今rì嫁娶的至少有十家。象福庆坊的张家大郎张结,同样是选在今rì完婚。
但凡因婚礼办得奢华的,都遇到了摩尼寺僧徒的劝诫,他们也多数与慕容志这边一样遭到了殴打。
过后两天,此事刚刚稍为平息,却又突然传出更为惊人的消息。
不听劝阻,当街打人的慕容志在夜里被雷击,侥幸逃得一命,一条腿却伤势严重,被人抬到百草堂医治。
而他的岳父钱员外家,同样遭到雷劈,天雷虽然没有伤到人,却引发了大火,烧毁了一进院落。
当时赶来救火的街坊见到钱员外跪在院里嚎啕大哭,不断向上天磕头祷告,保证今后一定积德行,勤俭持家。
说来也怪,钱员外再三磕头祷告之后,天上便降下大雨,很快把大火浇灭了!
如果说这还是巧合的话,那接下来的事就更离奇了,因为当夜被雷击的竟不止慕容志一例。
福庆坊的张结同样被天雷劈伤一条腿,岳父常员外家也因雷击起火,他家可没钱员外家幸运,家里就两进院落,全都烧光了。一家人如今只能到摩尼寺去借住,顺便向光明神忏悔。
这事还没完,那rì不听摩尼僧徒劝诫的新郎官,随后一两rì内,都出现各种意外,个个命悬一线,受伤不轻。
而怪事还不止这些,比如明殿坊一大户人家平时奢侈无度,这些天后院里竟突然长出一块石碑,碑上有“勤俭持家,康乐万代”的铭文。
还有安定坊一富户挖地基,挖出一尊神像,腹中有字“积德行善,可保平安。”
诸如这样的怪事在京畿附近不断出现,这下子东京的小报再也不提杨大学士的奇闻逸事了,全都连篇累牍地刊登此事,街头巷尾,勾栏瓦舍里,处处聚集了大量的人群,对此热议不休。
子不语怪力乱神。连孔圣人都不敢说这世上没有鬼神,只是避而不谈而已。市井小民谁敢去怀疑神灵的力量?议论到最后,人们的声音都不由得小了下来,许多人便选择去摩尼寺焚香拜佛,求保平安。
此事不但在民间掀起了惊天巨澜,朝中同样是争论不休。
不少官员开始上书,纵论奢侈之风给大宋带来的危害,希望朝廷能大力提倡节俭,避免过度浪费,执行婚娶时上户金一两,银五两,彩缎六表里,杂用绢四十匹。中户金五钱,银四两,彩缎四表里,杂用绢三十匹。下户银三两,彩缎三表里,杂用绢一十五匹的法规。
章惇、苏颂、李清臣、杨逸等人也出面提倡节俭,大势所趋之下,刘太后从善如流,先是让皇帝赵捷到南郊祭祀,以安天地。
然后向天下颁布圣旨,劝诫黎民百姓勤俭持家,不可奢侈浪费,除此之外,圣旨中还有一个重要的内容,那就是在婚娶中,若聘礼嫁妆超过朝廷的规定,朝廷将对违规的人家予以加赋。
平常百姓是二十五税一,谁家违规则按二十税一来收取田赋。若是无田产的商贾之家,商税则从三十税一加到二十税一。
这道圣旨一出,又是举世哗然。
朝廷掌握着“勤俭”这面大义之旗,出来的反对的人不多,连老苏也不敢再上什么“宣力之余,亦须行乐”的奏疏了。
而范纯仁一向以节俭闻名于世,几年前他在西京任河南知府,请杨逸到家中作客,桌上竟然只有一个荤菜。
堂堂知府大人,家中除了诗书,别的摆设还不如普通的中人之家。
朝廷提倡节俭之风,范纯仁自然是大加赞扬,并亲自撰文向天下倡导节俭,只不过他对凡有百姓违规就加税这一条不予认同,认为这样的惩罚过重,应减轻惩罚,改为官府长期引导。
范纯仁与苏东坡是旧党中仅余的老人,在民间的威望甚至超过了身为首相的章惇。有他出面表现赞同,效果更加显著。
杨逸也明白,与奢侈作斗争,绝不是来一阵惊雷便可高枕无忧了,今后必须长期坚持,先从皇室和朝廷做起,皇室宗亲嫁娶也需要定下规矩,不能毫无节制的奢侈浪费,朝廷举行各种大典的花费也要重新拟定,象以前一次郊祀花近千万贯的情形不能再有。
目前政事堂在正商讨这些事情,郊祀大典比较容易,但像正旦大礼因有各国使臣参加,相对麻烦一些,顾虑到国家形象,取舍之间需要细加斟酌才行,因此想一天之内敲定是不可能的。
这天杨逸下朝回家,经过百草堂,顺便进去看望了一下被“雷劈”的慕容志和张结,内院一间厢房里,这两个家伙腿上包着厚厚的布条,正躺在榻上聊天打屁。
一个谈自己作为谍报人员经历的趣事,一个大侃作为燧发枪部队的八面威风,房里口沫横飞,哪有半点被雷劈的倒霉样?
杨逸走进去呵呵一笑道:“哥俩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大人,您来了?属下俩人这腿还没好利索,失礼了!”
杨逸自己找扯过一张凳子,坐下笑道:“少折腾这些,好好养伤,这刚刚新婚没两rì,便让你们受伤卧床,心里该是怪我了吧?”
这次为了扮得真实一些,俩人虽然不是真的被雷劈,但腿上是真实受了伤的,当rì还弄了一些灰,把伤口弄成焦黑状。
“我等为大人可肝脑涂地,这点小伤算什么!大人不必挂怀,过两rì就好了。”
“嗯,你们好生养伤,家里的事我会让人照应着,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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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故人远相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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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在京畿装神弄鬼当然不够,杨逸让马汉卿派出职方馆一些jīng干人员,配合摩尼教在各大城市都弄些“神迹”,不断地加强影响力。
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这种移风易俗的事情,光靠朝廷政令是改变不了的,必须在百姓的jīng神上也施加一些压力,使他们有所顾忌。
从物质到jīng神双管齐下,再由皇室以身作侧,才有可能慢慢改变大宋整体的奢糜之风。
让李湘弦惊喜的是,刘太后再次下旨,准许摩尼教在西京、běi jīng、南京、益州、杭州、杨州各建一座摩尼寺,虽然朝廷不会出钱帮建,但有了这个名额,已经够李湘弦欣喜的了。
在她的示意下,摩尼僧徒全力配合着职方馆的行动,摩尼僧徒在明,职方馆的谍报人员在暗,开始在各主要城市不时弄些“神迹”出来。
君不见,只要传说某块石头灵验,十里八乡的人都会赶去磕拜。
在这个时代百姓敬神信神的心里是超乎想象的。
历史上象白莲教之类邪教,正是利用百姓对神灵的敬畏心里,屡屡掀风作浪。
采取什么手段不重要,事情的好坏关键是由目的和结果来定义。
杨逸的手段与白莲教没有多大差别,同样是装神弄鬼欺骗百姓,只不过他的目的是为百姓着想而已。
此事的灵感来源于清娘的一句话,当时清娘无意中说道:“可是要改变百姓的想法。恐怕只有神仙才能做到。”
仅这一句,让杨逸想起了白莲教那一次次所创造的奇迹,白莲教做事还得遮遮掩掩,咱们现在可是奉旨去装神弄鬼,若是效果还不如白莲教,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杨逸这边弄得风生水起,有人却坐不住了。
这天杨逸在政事堂为各种大礼用度之事。与一众宰相、尚书争得面红耳赤,傍晚散朝回家,刚到大门口。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无量寿福”。
他火气还没散呢,听到有人 “装神弄鬼”竟装到自己家来了,立即像点着的炮仗。没好气地斥道:“去去去!无量天尊都不行,我家穷,没东西施舍。”
“杨居士,杨居士,是我们呀!还有师父。”
杨逸回头一看,却见青云老道手持拂尘,白须飘飘,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站在一丈开外。
“青云老道!”杨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他身边站着两个十二三岁的俊俏道童,不是当初经常被杨逸用来练定身术的明月明智是谁?
两个小家伙当初才**岁,带给了杨逸许多欢乐。如今都长成小小少年郎了,嗓音也开始变粗了,杨逸一时没听出来。
青云道长含笑说道:“杨居士果然是贵人多忘事,故人远来,竟是认不得了。”
杨逸有些尴尬地讪笑道:“当初明月明智声音是何等的清脆。如今竟变成了公鸭嗓,要怪就怪这两个家伙。明月明智!还不如实招来,你们是不是经常偷吃鸭子?”
杨逸绷起脸,开始肆无忌惮地嫁祸江东,明月明智连连摆手,飞快地躲到青云道长身后!
“何方妖孽?往哪里逃?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定!”杨大学士一挥大袖,便要降妖除魔。
“无量寿福!”青云道长哭笑不得,连诵道号。
“哈哈哈……这定身术许久不用,竟然失灵了,明月明智,今次就饶你们一回,下次再敢让我的法术失灵,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杨居士,你骗了我们几年了,幸亏我师姐告诉我们您根本不会什么定身术,不然还着你的道。”
“林道长说的?好啊…….哈哈哈,好了,咱们也别在门前站着,道长请!”
“无量寿福,冒昧登门叨扰,还望杨居士海涵。”
“道长不必客气,请!”
杨逸吩咐厨下做了一桌素菜,在前厅陪青云道长用饭。
他也大概猜到了青云道长的来意了。一直以来,佛道之间就是明争暗斗,各使手段,而双方是争夺的焦点,无疑是皇室的支持,可以说哪家得到皇室支持,就能压对方一头。
自大宋开国以来,总体而言道家不输于佛家,当初真宗皇帝最为信道,出资兴建大量的道观,仁宗与神宗等朝,对道教也不排斥,可以说道教在大宋是混得不错的。
如今突然间冒出一个摩尼教,目前虽然还处于起步阶段,但得到了刘太后的支持,加上各地不断有光明神显灵,难免让佛道两家产生浓浓的危机感。
杨逸暗暗好笑,当初他曾两次邀请青云老道进京,希望他能帮自己一下,这老家伙人老成jīng,竟是躲着不来,现在知道急了!
他故意问道:“道长一向隐逸仙山,潜心修道,此番不知何事,竟能惊动您这位老神仙下凡来?”
青云道长心中是五味杂陈,当初杨逸两次邀他,他都顾忌重重没有进京,林缥缈前年随杨逸回杭州后,又死活不肯再进京,如今他只得卖着这张老脸前来,再听杨逸这明知故问的话,着实不是滋味。
“杨居士说笑了,贫道凡俗陋质,谈何神仙,不过有一颗向道之心而已。”
“足矣,心能决定一切。”
“然则心有余,亦有力不足之时。”
“心有余而力不足,这该是凡俗之人贪念太多才有的结果,道家讲的是心诚则灵,只要道长心诚,自能心想事成。”
“杨居士悟xìng常人能及,若是入道,必能成就一番仙业。”
“呵呵,我乃儒门弟子。若是改而入道,这不成叛徒了吗?能成何仙业?不过,自认识道长以来,承蒙道长照拂良多,我虽不能入道,但心中还会常供着三清祖师的。”
俩人打了许久机锋,听到杨逸这句话。青云道长总算略略放心了,别人不知道杨逸的能量,他却再清楚不过。别忘了他还有个弟子是杨逸心腹手下。
摩尼教是先得到杨逸的支持,然后才有刘太后的支持,这一点马汉卿作为“神迹”的cāo办者。想必已经向青云道长透露了。
杨逸不想过多苛责马汉卿,也不担心“神迹”因此被人揭破,除非青云道长打算站到自己对立面去,否则他不会傻到去做这样的事。
说到底佛道两家大多也是装神神弄鬼骗人,或者其中道行高深者真有些法术或jīng于面相占卜之类的,但那想必也只是极少数,起不到关键的作用,因此老大也别说老二,大家差不多。
青云道长上桌以来,就几乎没有动过筷。杨逸不免劝道:“老道长一路安马劳顿,快请用餐!”
青云道长道了声谢,仍是不动筷。
杨逸还是有做捧哏的觉悟嘀,他含笑说道:“道长可是嫌这饭菜粗糙,不堪入口。我这就让人重新做过便是。”
果然,青云道长仿佛就等他这句话一般,轻抚白须说道 “杨居士不必劳烦,这饭菜比贫道平rì饮食胜过许多,只是贫道听说最近各地多有神迹出现,心中惦念此事。因而食不知味。不知杨居士对这些神迹作何看法?”
杨逸呵呵一笑,也放下筷子,轻巧地答道:“我乃儒门弟子,子不语怪力乱神。”
纵是青云道长修行深厚,也差点被噎着,装神弄鬼的人在此说子不语怪力乱神,真是…..
“无量寿福。”除了诵道号,青云道长还能说什么。
真个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俩人开始拼起定力来,却苦坏了旁边侍候着的明月明智,坐着的是上看着一桌菜不想吃,站着的是想吃吃不到,干着急!
也不知道是谁的肚子突然咕噜叫了起来,正在和青云道长拼定力的杨逸不禁笑了起来。
“chūn妞儿,赶紧去让厨下再准备些饭菜过来,这俩家伙正开始长身体呢,可别饿坏了!哈哈哈……”
杨逸吩咐一声,chūn妞掩嘴而去,明月明智羞得俊脸通红,相继望向青云道长,生怕自己师父责怪。
经此一事,杨逸也没心思和青云道长拼定力了,有时间咱回后院看湘弦跳舞,听琴cāo抚琴不好?
“不瞒道长,各地出现的神迹之事,朝廷也注意到了,只是这些神迹都是劝人积德行善,勤俭持家,这是好事,朝廷是乐见其成的。”
“然则光明神频频显灵,杨居士就不担心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细算来青云道长给过自己不少帮助,杨逸便不再吊他胃口:“没什么好担心的,光明神虽然频频显灵,但摩尼教的发展却会受到朝廷严格控制,今后摩尼寺大致就限于如今的几个大城,大宋可没有多少土地再给他们拿来作寺产。”
听了杨逸这话,青云道长可谓亦喜亦惊,照杨逸所说,摩尼教至少暂时是挤压不了道家了,但杨逸这话还透露出另的个意思,他对佛道两家占去大量产业是心存不满的。
杨逸淡淡笑道:“ 其实天下很大,我觉得道家总是专注于大宋,目光未免短浅了些,对道教发展颇为不利,以前西域也盛行佛道,如今都变成了天方教的天下,这太可惜了,道长在道门地位尊崇,如今难得进京,何不倡议道家向西域发展呢?”
见杨逸直言相对,青云道长也不愿再打哑迷,他抚须说道:“杨居士所言甚是,只是天方教太过排外,西域各国君王也都皈依了天方教,道家便是想向西域发展,恐怕也为各国君王所不容。”
“此一时,彼一时也!”杨逸端起茶杯,眼神带着凌光向西shè去,灼灼逼人地说道:“若是以前,道家前去西域传道,自然为各国君王所不容,可如今,只要他有胆,不妨试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87章 谋划“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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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道长接受杨逸的邀请,在杨家暂住了下来。这可把马汉卿急坏了,来杨家“哭地抢地”的要把师父接回自家住,被杨逸收拾了一顿,这才老实。
不过每天一散朝,他必定直奔杨家,晚上宁愿丢花木兰这个新婚妻子在家独守空房,自己则借宿杨家,为青云道长端茶递水,侍候得无微不至。
这种尊师重道的jīng神,在后世是极其罕见的,杨逸看在眼里,颇为感慨。
青云道长每天外出拜访会灵观、上清宫这些京中大道观,他在道教中声望极高,地位尊崇,不亚于京中那些皇家道观的观主。
连大相国寺的住持方丈玄一法师,也找来与他论禅。或许摩尼教横空出世,并得到刘太后的支持,让佛教也感到了压力吧。
这天朝廷休沐,章惇听说青云道长进京后,也特意赶到杨家拜访,章惇在杭州洞霄宫闲住了一年,与青云道长结下深厚的情谊,故人进京,自然免不了前来探望。
绿树yīn浓夏rì长, 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杨家的风亭之上,杨逸、章惇、青云道长各自盘腿坐于小几后的竹簟上。
章杨二人都换上了一身交领常服。细论来,时下更兴圆领常服,但章杨二人有个共通点,都觉得圆领常服显得拘谨,而交领常服更宽松舒适,在这一点上。俩人的喜好极为相似。
琴cāo则跪坐在亭边的软垫上,升起小炉,细调茶汤。
她神态恬淡。皓腕轻舒,杯盏流转,轻风拂动着她腰间的飘带。那婉约淡雅的风姿,衬映着亭外一树榴花,美不胜收。
章惇轻抚长须说道:“一别数年,故人风采依旧,真是可喜可贺。只是此番进京,道长因何舍老夫而就小友?道长乃世外高人,当不至于嫌寒室简陋才是。”
“无量寿福,章惇公忧心天下。rì里万机,废寝忘食,须臾难得空闲,贫道闲散之人,岂敢登门相扰。”
杨逸一展大袖,哈哈大笑道:“道长,照您这么说。那在下就是无所是事,斗鸡溜狗之徒喽!”
此言一出,jīng神强悍如章惇眼皮也不禁直跳。
青云道长更不用说了,他那番话只是对章惇的谦敬,不想杨逸这个“煞星”竟然鸡蛋里挑骨头。出言牟利得让人心脏直抽抽。
章惇随即也大笑起来,恍惚间,不由得又想起三人在洞霄宫无拘无束、谈笑论道的rì子。那时杨逸还是一介白身,他也只是个形同罪囚的贬谪之人。
而在江南烟雨中荡开一线清波的那条船,谁曾想到,竟承载了大宋这些年来所有的风风雨雨!
青云道长略显尴尬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平和之态,在这两个狠人面前,你神经不大条点,只有被消遣的份。
“杨居士人如其名,行事向如行云无迹,飘逸不群,若是也像章相公这般埋首案头,rì理万机,只怕适得其反,难以施展所长,杨居士闲是不假,但闲得不同凡响。”
“哈哈哈,章相公听到了吧?真没想到啊,老道长拍起马屁来,这才叫天花乱坠,不同凡响呢!”
章惇横了他一眼,端起琴cāo送上来的茶汤轻呷一口,这才徐徐说道:“诚如道长所言,你这心xìng尚须磨砺才行,苏相已年近八旬,老夫亦垂垂老矣,今rì之大宋,如长河腾涌,经不得大的波折,今后尚须任之与元长等人齐心合力,方可保大河直济沧海,任之不可懈怠啊!”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章相公何必作此无谓之慨叹,但须体重身体才是。陛下年纪尚幼,章相公便是我大宋之中流砥柱,大宋如今可缺不得章相公。”
话题一转到朝政上,很快便聊到了教派之事,那rì杨逸透露出来的意思,是朝廷支持佛道两家向外发展,对此青云道长非常上心,这关系到道教的兴衰问题,一但和朝廷形成合作关系,对道教而言,是十分有利的。
大宋立国以来,虽然没有大举灭佛灭道过,但前车可鉴,历史上一次次血淋淋的教训,至今让人心惊内跳。
便是仁宗天圣年间,垂帘的章献太后便曾大量驱赶过道众,拆除大量道观,差点掀起一场灭道大浪。
从杨逸口中听到了这个意向,鉴于杨逸的能量,青云道长不敢等闲视之,这些天频频接触京中各大道观的观主,所议话题正是此事。
说起此事,章惇也深思了起来,良久之后说道:“任之的意思是先让佛道两家着手经营西域?”
“然也!”
如今的章杨俩人足以影响大宋的朝政走向,青云道长岂会放过这样的机会,随即插言道:“道家主无为,导人积德行善,修心养xìng,向不插手政治。然天方教则多有不同,向来是政教不分,且具有极强的排它xìng。天方教最初创始于大食,又因其政教合一,在武力的扶持下,如今已拓展到玉门关,大有东侵中原之势,章相公,杨学士,恕贫道直言,若任由天方教传入中原,对大宋恐将极为不利。”
青云道长这话,当然是为了争取朝廷支持道教发展,但也绝非危言耸听。
天方教确实有极强的排他xìng,更让人担心的是它的政教合一的特xìng,这种排它xìng一但有武力的支持,对其他教派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像如今势力拓展到于阗以东的黑汗国,原来也是信奉佛教的,大宋立国前些年,萨图克?布格拉汗以武力从信仰佛教的叔父手中夺取了黑汗国政权,即按阿拔斯王朝模式建立了天方教法统治,设立宗教法庭,宗教领袖在国家政治生活中享有重要地位,宗教学者队伍rì益扩大。
他的儿子阿尔斯兰汗穆萨?阿布杜?克里木继位后,在苏菲派教士的帮助下,实现了汗国的天方教化。并于宋太祖建隆元年宣布天方教为国教,强令20万帐族人入教。
穆萨统治时期,继续大力推行天方教法统治,在王朝各地普遍设立宗教法庭,建立清真寺、经文学校和麻札;
并长期进行征服佛教中心于阗的“圣战”,经过20多年的征伐,于真宗咸平四年(1001年)杀死于阗王,实现了对于阗及叶尔羌的征服。
其后大汗哈桑?本?苏莱曼(1074~1102)以“正义和宗教的保护者”为称号,遥奉阿拔斯王朝为正宗,继续伊斯兰教的传统。
杨逸作为后来人,对天方教更加忌惮,其教徒过于狂热,很容易受到有心人利用,掀起血腥之事。而现在它实行的政教合一,可以说教义的传播,就相当于是政治军事的入侵。
杨逸不想对天方教多作评论,但绝不希望看到它传入中原。
你既然能用“圣战”支持教义传播,我为什么就不能?杨逸就是这么想的。
要想统治西域,光是使用政治和军事手段是不行的,必须消除天方教在这地区的影响,才能确保西域的长治久安。
他沉声对章惇说道:“西域是我汉唐故士,大宋迟早要收回,而收回西域,军事上已不成问题,但若是不消除天方教对西域的影响,百姓就不可能对大宋产生认同感,到时必是叛乱不休,西域距中原万里之遥,到时只怕朝廷要疲于奔命,要消除天方教的影响,绝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因此必须提前布局,慢慢渗透。”
杨逸与章惇作为朝中高层人物,之前当然不可能没谈论过西域之事。一直以来,大宋的生存空间就小,以前甚至连产马地都没有,这可以说是大宋心中之痛。
象章惇这种开拓型的宰相,自然是希望弥补这个缺憾,极力向外拓展大宋的生存空间。而杨逸更没有放弃西域的意思,他与章惇等人已多次讨论过西域收复问题。
章惇缓缓答道:“诚如二位所言,天方教具有强烈的排它xìng,现在一但开始宗教渗透,恐怕难免引发军事冲突,此事不可不虑啊!”
章惇的顾虑可以理解,大宋既定的战略方案是先解决北面,现在辽国与长辖底鏖战正酣,辽国随时有崩溃的可能,到时大宋将不得不全力以赴,解决北方问题。
因此朝中多数大臣,是不同意兼顾两面的,就如杨逸所说,西域或许打下来不难,但路途遥远,如何治理却是大问题,若是无力治理,不如保持现状。
杨逸想了想说道:“章相公,当年黑汗国王穆萨发动对佛教国于阗长达二十年的“圣战”,强令所有其它教派的教徒皈依天方教,其强烈的排它xìng,周围信奉佛教、景教,拜火教、道教、萨满教的部族岂能不心生忌讳,只不过这些部族大多弱小,无力反抗而已。”
章惇目光霍然凛凛地望向杨逸:“任之是说……”
“不错,《中庸》有云:故君子之治人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章相公,咱们虽是jiān臣,大jiān臣,但偶尔行行君子之道又何妨?”
旁边一直没插嘴的青云道长听到这,不禁露出淡淡的笑容,章惇当初被旧党列入“三jiān”,杨逸也一直以jiān臣自居,这对组合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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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 食鱼帖
在后世,某大国指使一帮喽罗来挑衅中国。其实这种类似驱狼吞虎的策略,咱们老祖宗早就用烂了。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班超才三十六骑,靠什么夺回西域的控制权?
借刀杀人、浑水摸鱼、釜底抽薪、逼上梁山、声东击西、反客为主,定远侯的招发数绝不止这些,其精彩程度笔墨难以形容。
贞观二十一年,王玄策出使印度,帝那伏帝王阿罗那顺发兵拒唐使入境,王玄策三十人全部被擒,王玄策只身逃脱后奔吐蕃、泥婆罗借兵,然后杀回印度,生俘阿罗那顺而归。
这些事例听得人热血沸腾,因为他们不动母国一兵一卒,便在万里之外改天换地,岂不比后世某大国的招数来得高明?
当然,班定远、王玄策他们再高明,但有一个条件那是必备的,那就母国的强大。
若是没有一个强大的母国,班定远他们就很难在异域呼风唤雨,组织起一群喽罗帮着征战。
而现在的大宋,自平定西夏后,同样是声震天下,威服四夷,既然如此,为什么还非要自己发大军去征伐呢?
班定远他们已经用活生生的例子告诉我们,只要母国足够强大,单枪匹马照样能在异域翻天覆地,催云布雨。
现在吐蕃诸部、草头鞑靼、黄头回鹘、西州回鹘这些部族小国,都还是信奉佛教、景教,道教、萨满教等等,对天方教强势东侵都心存忌惮,杨逸的意思就是将这些部族小国组织起来,对天方教的“圣战”来一个反扑。
现在镇守玉门关的是种建中。
美丽的种家、凶狠的种家、诡异的种家。
谁敢不合作,就让种家人先让他们瞧瞧什么叫猫屙蛋。
杨逸一经提出此策,章惇脸上不由得浮起淡淡的笑意。
不错,凭大宋现在的实力,虽然全面收回西域的时机未到,但派个万儿八千人马,对那些不听话的部族小国征讨一下,还是不成问题的。
几千人马,再纠集起这些部族小国的兵力,同样可以大有作为。何况现在只是支持佛道两家的渗透?
此事要逐步实施,先策动吐蕃诸部、黄头回鹘、西州回鹘,事情可交给种建中执行即可,目前玉门关驻守了两万禁军,够了。
佛道两家也要作些准备,整合各家的精干力量,才能向西域渗透。可以说此事主要还是看佛道两家,朝廷只须给种建中一道旨意,并赋予临机决断权,便可以了。
这次交谈后,青云道长当天便离开杨家,搬到会灵观去住了,佛教在西域的影响力本就强于道教,怎么和佛家争夺西域这块大蛋糕,道家需要更努力才行啊!
杨逸戏言自己就是个纵火犯,到处纵火,然后自己隔岸观之,忙死你们,我却乐得清闲。
端午节在即,杨逸走上清娘住的小楼,见她正从在茵榻上与小艾摆弄着百索与银样鼓花儿等端午节用的物什。
小艾有些怀念地说着:“还是在环州时好,想那时娘子你一上街,全城的百姓争着送娘子东西,还抢着帮娘子送到府里去,这事呀,婢子也就在娘子你身上见过。”
清娘用那春葱儿似的玉指拂了拂额边的发丝,笑着说道:“小艾你莫胡说,环州百姓敬的杨大哥,对我不过是爱屋及乌而已,百姓们送东西,是感谢杨大哥的治理之功,若非如此,哪有谁知道我是谁?更不会送我东西。”
小艾嘻嘻一笑道:“那可一定,娘子是名传天下的第一才女,长得又跟天仙下凡似的,心地又那么善良,百姓们喜欢娘子有什么奇怪的?像那探花郎农什么秋的,为了见娘子一面,甘愿跑去慈幼局扫地,别说送东西了,就是让他把全部家财送给娘子,只怕也是乐意的……”
“呀,小艾你这臭丫头,胡说什么呢你?看我不撕烂你这破嘴!”
“嘻嘻,娘子脸红了!”
“你还说,你还说……”
杨逸站在门外,含笑看着主仆俩打闹在一起,小艾被清娘挠着腋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声求饶着。
脸娘脸确实红了,就象一枝雨润海棠,因为打闹她的袖子缩起,露出一截粉嫩的玉臂,细腻如雪,那纤细的小腰肢向前弯着,让人不禁担心随时折了。
杨逸轻手轻脚地走进去,从后面捂住她的双眼,清娘微微一怔立即说道:“杨大哥,快放开人家啦!”
“咦!清娘,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呵呵,家里就杨大哥你一个人会使坏,这还用猜吗?”
杨逸放开她,却顺手在她那小巧的琼鼻上捏了一下,才委曲地辩解道:“冤枉啊,清娘,这怎么能算是使坏呢?”
“当然算啦,你一声不响的进来,吓着人家了。”清娘先是皱了皱她的鼻子,小嘴儿向上一弯,露出一抹明媚的微笑,两个可爱的梨窝立即浮现在她的双颊上。
“有嘛,吓着了嘛,我摸摸心跳证实一下。”
“呀,杨大哥坏死了,坏死了……嘻嘻……”
清娘就象只翩跹彩蝶,一下子躲到了茵榻那边,扶着紫檀镂花的屏风对他直抛白眼,但那双月牙儿似的眸子却渗满了笑意。
“清娘,别躲了,今个儿大哥得闲,陪你上街淘宝去,如何?”
“真的吗?”清娘欣喜之下,立即翩然飞到他怀中来。
杨逸搂着她的纤腰,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处子幽香,脸上很受伤地说道:“清娘,因为你的怀疑,杨大哥我的心都碎了,这可怎么办?”
“好吧,那人家把自己的心给杨大哥好了。”
这明明是一串童话,清娘说出来时,却无比的认真,那对月牙儿一眨一眨的,绵绵的情意如圣洁的雪峰流下的清溪,澄澈见底。
这丫头,不经意间又被她感动了,杨逸心里感叹。
“好了丫头,瞧你闹得这一身乱的,赶紧收拾一下。”杨逸说着将她抱到妆台前,拔出她头上歪斜了的玉钗,拿起木梳帮她重新梳理发髻,因为清娘,杨逸学会了梳双丫髻。
清娘也不知何时开始,习惯了他帮着梳发髻,甚至穿衣打扮,这种习惯不是麻木,每次感受到他细心的呵护,她总会偷偷地写诗,把少女的情怀点点滴滴地记录起来,她藏着那小册子,连杨逸也不给看。或许她会藏一生,因为清娘自身就是一首诗,而诗总是带着一种朦胧的韵味。
杨逸带着清娘出了景明坊,一路向西往太学而去,杨逸所说的淘宝,其实并不是指金玉之类的东西,清娘的收藏中,玉石只是极小的部分,她主要是收藏古籍,前人书画、以及各种与文化艺术有关的古玩,碑文拓印等等。
以杨家现在的收入,清娘想收藏什么都不成问题,而十三娘所学十分繁杂,对书籍的需求不言而喻,因此她也是十分支持清娘的收藏。在杨家得到杨逸和十三娘的支持,清娘可以说便百无禁忌了。
太学周边汇聚了大量的书肆,这些书肆除了卖一般的书籍外,还经营名人书画,碑刻拓本、珍版古籍,各类笔墨纸砚更是一应俱全。
清娘是这片儿的常客,杨逸与她刚走进一家叫雅韵斋的书肆,那姓方的掌柜立即笑脸相迎道:“李居士可有几日没来了,二位贵客快请里面奉茶。”
这座书肆占地很大,左面墙边是巨大的书架,上面整齐地摆满了书籍,右边墙上则是悬挂着字帖书画,下面一个长形柜台上则摆放笔墨纸砚及金石印章等等。这样规模的书肆,店里通常都有专人给客人侍候茶汤。
不过杨逸和清娘不是来喝茶的。清娘欠身还了一礼,轻声问道:“方掌柜,这几日可有好书入库?”
那方掌柜连声赔笑道:“实在抱歉,让李居士失望了,这几日小店并无新到珍本,若有,小人定会派人告知李居士的。”
清娘有些失望,正想告辞,那方掌柜却一拍自己的脑门说道:“李居士恕罪,瞧我这记性,昨夜安定坊的吴员外拿来一幅怀素的《食鱼帖》,放在小店寄卖,从纸张上判断,确是前唐之物,不过,小人未见过怀素真迹,一时不好断定这《食鱼帖》是否怀素真迹,二位贵客若有兴趣,小人这便取来让二位品鉴真假。”
清娘双眸顿时亮了起来,杨逸呵呵一笑说道:“便请掌柜的将这《食鱼帖》取来吧。”
方掌柜很快从内室取出一手卷,在柜台上小心翼翼地打开来,杨逸与清娘上前细看,字帖为白麻纸质,因历经数百年,纸面已经贬黄,整张字帖共八行五十六字。
所书内容为:老僧在长沙食鱼,及来长安城中,多食肉,又为常流所笑,深为不便。故久病不能多书,实疏还报。诸君欲兴善之会,当得扶羸也。口日怀素藏真白。
清娘双眸亮晶晶的,反复观摹许久,对杨逸轻声说道:“杨大哥,此帖虽为草书,但却没有惊蛇走虺、骤雨狂风之势,字里行间透出的是稳健安雅,平正内蕴之态,是极为难得的珍品,从纸质及书法上判断,应为怀素晚年所书。”
“清娘,你可看准了,这真是怀素的食鱼帖?”
杨逸刚说完,门口突然有人嚷道:“什么!怀素的食鱼帖?掌柜的!掌柜的!快拿来我瞧瞧。”
杨逸回头一看,真是冤家路窄啊,进来的赫然是赵佶和米友仁,而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岁的公子哥儿,不是赵明诚是谁?
第389章 诗可骂人不带脏
赵明诚居然也跟赵佶混到一同去了。
不过想想也便了然,赵明诚的父亲赵挺之身居吏部侍郎高位,这种高官显贵家的公子哥儿出没的场所大都相反,而且赵明诚与赵佶年岁相仿,志趣也很接近,能凑到一同便不奇异了。
抛开个人喜恶不论,杨逸也不得不承认,这三人在书画艺术方面的确极具天赋,赵明诚本身的书画虽然不见得非常出色,但在对书画金石字刻方面的品鉴才能,那是遭到历代推崇的。
他们刚刚进店,一听说有怀素真迹,纷纷抢上前来,等看清柜台前的是杨逸和清娘,三人同时显露了惊惶的表情。
赵佶、米友仁与杨逸之间谈不上生死仇敌,但最近在画院小摩擦不断,不是仇人也是冤家了。
赵明诚更不必说,上次杨逸与赵偌玩弄他,此事他有口难言,不敢声张,但心里岂能没有怨忿?
只是如今他们都顾不得和杨逸撸袖子了,怀素真迹的吸引力胜过了彼此的仇怨,最是赵佶,看清是杨逸后立刻转头向那方掌柜哼道:“掌柜的,既有怀素真迹,竟不送到本王府上,还怕本王少你的银子不成?真迹何在?还不快快取来让本王品鉴一番!”
赵佶贵为亲王,虽然大宋的亲王没什么实权,但也不是方掌柜这种人可以得罪的,他连声道歉道:“端王殿下恕罪,这《食鱼帖》昨夜别人刚刚拿到小店寄卖。若是不刚才这两位贵客来找,小人一时也没记起来,而且小人也无法一定这就是怀素真迹,岂敢胡乱送到殿下府上,还望殿下多多体谅。”
“废话少说,《食鱼帖》呢?”
“这……殿下稍侯,这二位客官正在观看……”
怀素是与张旭齐名的草书大家。对喜欢书画的人来说,是不可多得的珍品,赵佶他们顾不得其他。扑下去就要将那字帖抢去。
杨逸眼疾手快,滴溜溜将那字帖一卷,收到身后。然后说道:“端王殿下,你虽然身份尊贵,但也总得讲个先来后到,收藏书画,雅事也,因之动粗,则俗矣!况且若是怀素真迹,你们这般哄抢,一但有所损坏,岂非憾事?”
米友仁立刻插嘴道:“此帖非你一切。我等要来一观在情在理,你强行霸占,是何道理?”
赵明诚也附和道:“元晖兄言之有理,况且,此帖若真是怀素真迹。落到一些俗人手里,不免辱没的名家手笔。”
这话越说火药味最越浓了,清娘不想起争论,但本人也的确喜欢这幅字帖,一工夫堕入两难之境。赵明诚虽是儿时旧识,但他这么讽刺杨逸。清娘难免有些忧伤,一对秀眉悄然蹙了起来。
对方讽刺本人是俗人,杨逸可以不介意,却看不得清娘忧伤,但这《食鱼帖》如今的确不是本人的,清娘既然喜欢,什么样的讽刺都可以先放一边,先把这字帖买下才是正理。
杨逸目光从三人身上擦过,然后对那掌柜问道:“掌柜的,这字帖我要了,要价几何?”
“慢着!”赵佶大喊一声,上前一步说道:“此帖终究是真是假,总该让我等先观看一番,然后单方竞价,由价高者得之,掌柜的,你说这不是这个理?”
那方掌柜一是不敢得罪赵佶,二来嘛商人逐利,谁不希望东西卖个好价钱?这有竞争才能抬价,他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望了望杨逸和清娘,末尾唯唯诺诺起来,虽然没敢直接让杨逸把字帖让给赵佶他们观看,但那意思曾经再分明不过。
赵佶自得地笑道:“杨大人,掌柜的意思你都听清楚了,堂堂朝中大学士,若是行那强抢蛮掠之事,恐怕不好吧?”
杨逸睥了他一眼,淡淡地答道:“我强抢蛮掠?端王殿下该不是抢撷芳楼的姑娘抢多了,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吧?你难道没听清我正在问方掌柜价钱吗?他要多少,我杨逸给多少!何如?这也叫强抢蛮掠吗?”
“你…….”赵佶丑事被揭,登时恼羞成怒,指着杨逸大喝道:“杨逸,你一再对本王无礼,你好大胆,当真以为本王怕了你不成?”
“呵呵,端王殿下您目光不错,下官胆子一向不小,只需行得正,坐得直,还有何畏惧?倒是端王殿下您在撷芳楼做的事,可就有些不好说了!”
“你这蛮横匹夫,枉为翰林大学士……”羞怒难抑的赵佶看法的本人失态后,很快长吁一口吻,不屑地吟道:“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皮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皮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赵佶这话虽然也是在骂人,而且骂得够狠,大意是鼠辈丑陋,令人厌恶,但有些人连鼠辈都不如,怎样有脸活在这个世上,不如快快去死吧!
这诗骂人辛辣无比,但因出自《诗经》,这也就骂出了俗气。
若是杨逸学泼妇骂街的容貌回骂,那不免落了下乘,但若是不还嘴,这便坐实了本人鼠辈不如的臭名。
这骂人也是一种艺术啊!
杨逸心如电转,目光突然落在小几的茶壶上,嘴边登时浮上淡淡的笑意,轻松地走过去,拿起茶壶左看右看。
旁人都不知他意欲何为,正诧异间,突然听杨逸吟道:“嘴尖肚大柄儿高,壶水未满先晃摇,量小不能容大佛,半寸黄水起波涛。”
性情淡泊如清娘,听了杨逸这首打油诗,也不由掩嘴欲笑。
杨逸这等于是把赵佶骂作大茶壶,嘴尖牙利。肚量狭窄,为一点大事便掀风鼓浪,大动干戈。
可以说这诗虽不雅,但用来描画赵佶三人的行为却是非常贴切的。
而且赵佶是借用《诗经》骂人,而杨逸却是急中生智本人杜撰,这其中就高明了许多。
赵佶被骂,却不知如何回嘴。毕竟《诗经》上骂人的诗就这么一首,本人想嘛一时又想不出来,憋得一脸酱紫。
主力受伤。替补上场。
只见赵明诚负着双手,冉冉行到墙前,装模作样地看了一幅白鹭图几眼。然后朗声吟道:说与画中白鹭群,也须从此断知闻。诸公有意除钩党,甲乙推求恐到君。”
这诗可以这么了解,白鹭啊,你们可要老实点,如今野中诸公正在大力打击异己,指不定哪天把人打击完了,就轮到你们啦。
这诗的讽刺意味不用疑心。
赵明诚骂杨逸什么不好,偏偏骂他是**,杨逸不由感慨万端。由于赵明诚的老子赵挺之也是新党成员,你拿**来说事,看似是骂我一个,传出去之后,别人难道不会连赵挺之一同算出来?
真是蠢不可及!
杨逸变戏法似的。从旁边放置小物件的瓷盘里取出一根绣花针,捏在手上细看,仿佛针上刻有天书似的,众人眼睁睁地看着,想看他又能玩出什么把戏。
杨逸满带戏谑地瞄了赵明诚一眼,然后高声吟道:“百炼千锤一根针。一颠一倒布下行。眼晴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
赵明诚跟了赵佶这位端王爷,竟连本人老子都骂了,这岂不正是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
清娘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以袖掩面,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但可想而知定是笑得兰妍芳菲。
就连赵佶和米友仁脸上的表情也是丰富多彩,可用哭笑两难来描画。
赵明诚本就心慕清娘,这时在清娘面前颜面扫地,只觉得脸上象火烧一样。他想不出古诗回骂,又不好直接找杨逸倒霉,由于杨逸对针吟诗,他若是出声,等于是承认本人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了。
可是不争嘛,杨逸却又明明是在骂他,争也不是,不争也不是,极度尴尬的他冷哼一声,便一蹶不振……
杨逸望着赵佶,浅笑问道:“比画画,我不行,要比诗词,随时奉陪,端王殿下要不要持续?”
人就是这样,本来本人很舒服,可一但看到有人比本人还舒服,心里就舒适多了。
本来赵佶被杨逸骂肚量狭窄,心里是不舒适,但和赵明诚的眼睛长在屁股上一比,他的“优越感”立刻表现了出来,心里也就没那么舒服了。
成绩是让他再和杨逸比“诗词”,借他三个胆他也不敢啊!搞不好等下本人比赵明诚还臭。
骂战是他挑起的,如今杨逸反客为主,持续应战,赵佶既然也不敢应战,哪里还敢留下?
眼看赵佶与米友仁一脸倒霉的离去,杨逸把那画往柜台上一丢,淡淡地说道:“掌柜的,看戏看了这么久,是不是觉得很过瘾啊?”
那方掌柜回过神来,赶紧屁颠屁颠地过去赔礼道:“不敢,不敢,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杨大学士恕罪!”
“哦?你何罪之有啊?”
“小人……小人方才……”
“好了,少跟我方才不方才的,我正告你,此事若是传出去,我拿你是问。”
“不敢,不敢,小人一定讳莫如深。”
杨逸明白,这样的事想不传出去绝不能够,他这样威吓方掌柜,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听他持续说道:“总之,我但凡听到外面有风言风语,损及端王殿下名声,你本人就掂量一下结果吧,这帖子多少钱?”
“四千贯……”方掌柜惶恐之下,脱口报出底价,脸上随即显露懊悔之色,可改口曾经来不及了。
孙子兵法有云,这叫声东击西。
杨逸哈哈一笑道:“就给你四千贯,帖子我拿走,你可立刻派人随我回府结账。”
方掌柜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这杨大学士真不是人啊!恫吓人半天,敢情是为了诈出字帖的底价。
方掌柜苦笑连连,只得自认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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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这就是我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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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阵子没事杨逸就去翰林画院冒充“士流”,他不耻下问,虚心求教,在李唐、张择端他们悉心指点下,绘画方面有了不小的进步。
刚刚从张择端那儿得了新的启发,杨逸回家后又进书房铺纸作画,见他如此用心,清娘感动得泪眼蒙蒙。
“杨大哥,清娘等你千年,也无怨无悔。”清娘没头没尾的抛下这句话,然后便去给他煮茶汤去了。
杨逸有些愣神,搞不清楚她是怎么了,只是觉得,真等个千年,那咱们岂不成妖jīng了,妖jīng也不错,至少白娘子俺就喜欢。
千年等一回,我无悔啊!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只为这一句,啊哈……
感清娘一片深情,杨逸下笔如有神,纸面山影笼轻烟,舟行水上波涟涟,以至于在后面帮他打着扇的小艾眼光一片迷离。
坐在小几边的马汉卿见他太投入,不放心地问道:“大人,您听清属下说什么了吗?”
“长辖底的使者过太原了。”杨逸头也没抬。
马汉卿总算放心了,接着说道:“战争陷入胶着状态,对长辖底颇为不利,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辽国虽然腐朽,可若论战争潜力,长辖底是无法比拟的,而且长辖底的军队成分比较复杂,一但受到大的挫折,很容易变成一团散沙。”
“所以长辖底派人来了。”
“大人英明,长辖底派人来。正是希望与我大宋合作,前后夹击辽国。”
杨逸画着画着,感觉墨浓了一点,于是又拿过一个砚台,另调些较淡的墨,嘴里仿佛不经意地问道:“探清他的条件了吗?”
要合作,自然会有条件。
马汉卿摇了摇头。突然意识到自己摇头根本没用,杨逸正低头忙着研墨,根本没看他。
他只得苦笑地说道:“长辖底这次派出使者很突然。咱们的人没能没能打听到他的合作条件。”
“算了,这不重要,先不理它了。国内的事可顺利?”
因为小艾在旁。杨逸没有点明什么事,马汉卿自然也明白他的顾忌,便也含糊地答道:“经咱们的人多方宣传,再有朝廷以加赋施压,从目前京畿一带反馈的情况来看,效果非常显著,无论是聘礼还是嫁妆,都没人敢再违背朝廷的律令,京畿以外的,咱们的人正在宣传。尚须些时rì才会有结果反馈回来。”
“嗯,那就好,我问你,一百减一等于多少?”
杨逸突然问起自己算术,马汉卿为之愕然。但他知道杨逸不会无缘无故地问这个,他想了又想,最后小心翼翼地答道:“回大人,等于九十九。”
“错。”
“大人?”
“汉卿你记住,一百减一有时不一定等于九十九,就此事而言。是等于零。也就是说,之前你做得再好也没用,只要弄砸一次,就是满盘皆输!明白了吗?”
“大人,属下明白了。属下会吩咐他们慎之再慎。”
“嗯,宁可进展慢些,也不可急躁行事,须知多行夜路易遇鬼。”
“是,大人。”
书房里又静了下来,只有杨逸不时搁笔的轻响,画水墨丹青,通常要经常换笔。画面用墨浓淡不同,因此不能总是用一支笔。
许久之后,杨逸才突然问道:“汉卿还有事吗?”
“大人…..”
杨逸还是不看他,脸上更没有一丝表情,马汉卿跟他最久,杨逸岂会不猜不到他还有事,只不过上次他没有经过自己同意,就把装神弄鬼的事向他师父透露,让杨逸有些恼他,今天才故意对他不咸不淡的。
“小艾,你先退下吧,这儿不用你侍候了。”
“是。”小艾轻轻一福,退出去掩上了书房。
马汉卿感到了杨逸态度明显有异,也知道是自己做错了,杨逸一直把他当心腹看待,什么事都没有瞒他,这份信任,哪怕是李一忠、包毅他们都难以相比。
终于,他屈膝跪倒在地,掷重地请罪道:“大人,属下错了,请大人责罚。”
杨逸搁下笔,静静地看着他,心里也不是滋味,但还是沉声说道:“有些事,你可以去做,但你不能背着我去做,这就是我的原则。”
“是,大人,请大人降罪。”
“起来吧,下不为例。”
“谢大人,属下对天起誓,绝不会有下次。”
“我也不会让你有下次,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手足兄弟看待,否则也不会让你执掌职方馆。这次念你初犯,我就暂且再信你一回。”这人既然还要用,杨逸也就适可而止,“起来吧,难道还让亲自扶你不成。”
马汉卿还是磕了一个头,这才慢慢起身。
“说吧,还有什么事?”
马汉卿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觉得有话不要藏着掖着的好,他一抱拳说道:“大人,西域方面,天方教太过排外,道家向来又比较内敛,要想渗透进天方教的区域,怕是很难,属下请示大人,可否让道家用咱们现在的方法,到西域传道。”
杨逸想了想,让佛道两家向西域渗透,以消除天方教在西城的影响,这是他既定的策略。就西域而言,佛家还比较有影响力,道家则差得太多,而杨逸也不希望将来真驱除了天方教,又让佛家一家独大,扶植一下道家那就势在必行了。
“有些可以,有些不行,明白吗?”
“多谢大人,属下知道怎么做了。”
杨逸用装神弄鬼的方式干过不少事,其中甚至包括促成赵捷登基在内。象那些招式,绝对不能再出现第二次,否则一但被人揭穿,那后果将极为严重。
当初这些事情马汉卿也一同参与,马汉卿不傻,自然也明白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
得到杨逸准用一些。他已经非常满足了,其实道家本身装神弄鬼的本事也不小,只是缺少杨逸这种“高科技”手段辅助。效果没有那么震撼而已。
马汉卿告辞后不久,门外又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杨逸以为是清娘送茶汤过来。也没太在意。
“ 官人,最近学画这么上心,而且专攻人物画,官人是不是想画清娘那丫头呀!”
听了这声音,杨逸不禁浑身一激灵,不会吧?十三娘难道真是仙女下凡,这也能猜到。
十三娘梳着同心髻,身着紫sè轻罗,右手拿着小团扇,左手牵着惹人怜爱的杨睿。
她打扮得庄重大方。可怎么看也不象是做了娘的人,娇颜美态仍如一个新嫁娘。
在后世出于需要,大力提倡晚婚晚育,但有一点却必须承认,在十八到二十岁生孩子最有利于女人恢复。过了二十五岁生孩子,女人身材方面往往就很难恢复了。
象十三娘这样,生铁蛋衙内时是十八岁,两年过去了,从身材上你根本看不出她生过孩子,那纤细的腰身跟杨柳枝似的。走近前来,一缕淡淡的女儿香顿时传到杨逸鼻中。
只是现在却不是他沉迷美sè的时候,这个仙妖综合体可不好应付。
“娘子不说,官人我还没想到这一茬,等官人我学有所成,一定帮娘子画一张。”
“嘻嘻,官人真没想到吗?”
妖女!妖女!天灵灵,地灵灵……看到十三娘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杨逸不禁在心里一遍遍地招呼三清祖师。
这时铁蛋衙内挣脱十三娘的手,跑上来抱着杨逸的大脚连声嚷道:“爹爹画我,爹爹画我。”
太好了,不愧是我的儿子,知道这当爹的不容易,上来排忧解难来了,杨逸老怀大慰,一把抱起儿子猛亲。
果然,十三娘顾不得杨逸因何学画了,抽出丝巾一边帮儿子擦脸上的口水,一边对杨逸嗔道:“瞧你,都快够他洗个澡了,有这么亲孩子的吗?”
“哈哈哈,那娘子要不要也洗回澡啊!”
“啐!当着孩子的面,你可别胡说八道。”十三娘子脸sè微微泛红,自家官人什么德xìng她能不知道,这家伙在家向来无法无天, 没准儿真会当着儿子的面亲自己,所以十三娘啐完即退,和他保持三尺安全距离。
“爹爹画我。”铁蛋衙内又嚷起来,还献殷勤似在他脸颊上回亲了一口,惹得杨逸和十三娘都不禁失声笑起来。
“好,爹爹最近功力大增,便先拿你开刀吧,睿儿坐到对面的凳子上去。”
杨逸把儿子放下,小家伙立即高高兴兴地向墙边的凳子跑去,但那凳子太高,他使出吃nǎi的劲也没能爬上去,不禁着急地回头喊起来:“娘,娘……”
见他猴急的样子,杨逸先是大笑,接着轻咳两声,正sè地说道:“睿儿,男子汉大丈夫,一张凳子你都爬不上,长大了还能做什么大事。”
“爹!”铁蛋衙内被他一训,怯生生地低下小脑袋,十三娘有些不忍心,想上去抱他坐上凳子,被杨逸瞪了一眼,只好向他噘噘嘴作罢。
男孩子,从小就不能让他对父母有太强的依赖xìng,否则长大后就是本xìng难移,这是杨逸一直对十三娘强调的,而杨逸也一直这么要求儿子。
“睿儿,你是男子汉,不要遇到一点小困难就指望爹娘帮你,你要自己先想办法,比如这张凳太高,你爬不上去,那能不能让自己变高些呢?自己先想想吧,你什么时候想出办法,爹爹什么时候再画你。”
铁蛋衙内又转头望向十三娘,显然还想向娘亲求助,但十三娘终究只是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而已。
小家伙无可奈何,小脑袋乱转,一会儿之后,他眼睛一亮,跑到对面的书加前,两手乱舞,把一本本清娘视若珍宝的书扒拉出来,杨逸本想出言阻止,但还是忍住了,真弄烂了,再印新的回来就是。
铁蛋衙内似乎越扒越兴奋,噘着小屁股把下面一排的书差不多扒完了,这才咯咯地笑着选了一本最厚的,他大概是扒累了,直起身来时晃了一下,差点摔倒,但小脸上的笑容不减。
他稳住脚步后屁颠屁颠地跑回凳子前,把书垫在凳子下,自己站上去试了试,发现还是不行,又跑回对面书架搬书,小模样忙得不亦乐乎。
杨逸和十三娘对望一眼,同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做父母的,没有比看着孩子做成一件事更开心的了,纵然,这件事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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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阻卜部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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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辽两国从瓦桥关和议签订之后,便互派使节长驻对方京城。因此,长辖底这次派来的使者非常低调,而大宋接待的规格也非常低,只派出了一个礼部员外郎到驿馆中洽谈。
唐庚,字子西。今年二十九岁,眉州丹棱唐河乡人。哲宗绍圣元年与杨逸同科进士,也是杨逸培植的十一个同年中的一个,今年刚刚由京东东路禹城县迁入礼部。
他是苏轼的小同乡,兼文采斐然,人以“小东坡”誉之。这次接洽阻卜部来使的正是他。
不过意外,向晚时分他便来到了景明坊杨家。
杨逸得到下人并报之后,迎出了二门来,唐庚连道不敢,杨逸谦和地笑道:“唐年兄不必拘礼,请。”
古人很注重礼节,特别是同年之间,由于是一起入仕,官场新丁们免不了相互扶持走过最初的一段时间,有几分共奋斗的意思。因此同年之间通常都会走得比较近。
杨逸如今虽然身居高位,唐庚这些人也是他一手提携上来的,但同样不好怠慢,因为同年有数百人,你怠慢了一个,不免会寒了其他人的心。
俩人分主客落坐,丫环上完茶以后,杨逸先开口道:“唐年兄,今rì淡得如何?阻卜部使者可曾说明来意?”
唐庚拱拱手答道:“正如大学士所料,阻卜部此来是想与我大宋再度携手,夹击契丹。其条件是契丹灭亡之后。燕云十六州的土地和人口全部归为大宋,而且阻卜部愿向大宋称臣。”
“称臣?哈哈哈!”杨逸忍不住笑起来,当年李渊还向突厥称臣过呢,结果如何?没几年,李二就磨刀霍霍,把突厥给踢到伏尔加河畔去放羊了。
唐庚也笑道:“此议被拒绝后,阻部使者又提出想以战马换手雷。”
这年代消息闭塞。大宋研制出燧发枪后,只在梁山泊与rì本使用过,长辖底大概尚未得知大宋有这种武器。否则他必定改打燧发枪的主意了。在应对骑兵方面,手雷作用不大,燧发枪才是杀器。
“不必理他。先拖他几rì再说。章相公对年兄可有特别的吩咐?”
“倒也没有,其他诸公甚至懒得过问此事,呵呵。”
“我大宋和阻卜部虽然没有什么可谈,但年兄也莫要等闲视之,越是不容易出成绩的事,你做出成绩了,才更令人佩服,年兄初入礼部,他人恐怕会轻慢年兄,这就要年兄拿成绩说话了。”
“多谢大学士指点。”
“你我之间闲话而已。谈不上指点,大宋现在交好辽国,朝廷得顾及形象,因此才低规格接待阻卜部来使,但实际上。你作为具体的接待者,可随机应变作些事情,比如给辽国驻京使节一些隐约的信息,让他疑神疑鬼,辽国这边有了反应,这样你就好谈多了。”
“多谢大学士。”唐瘐脸有欣然之sè。杨逸出使过辽国。与辽夏之间又进行过多次谈判,可谓经验丰富,得他指点,唐庚岂有不快。
杨逸含笑说道:“但这尺度年兄定要掌握好,关键是让辽使疑神疑鬼,又找不到大宋与阻卜部接洽的证据。现在和辽国撕破脸不符合大宋的利益,更不能给四夷留下朝秦暮楚,挑拨离间的印象。”
现在大宋要在西域组织一帮喽罗对付黑汗国,你想让人听话,除了武力威压之外,国家形象更得注意,若是失去了大义这面旗帜,别人必定阳奉yīn违,离心离德。
杨逸留客宴饮,唐庚用过晚饭刚离开,门房又来报说有个自称阿奴的人求见。
杨逸有些奇怪,想了许久,才记起长辖底有个贴身护卫叫阿奴。
“去把人请到花厅去,我在哪儿见客。”
“是,大官人。”
杨逸沿着廊檐往花厅走去,脸上浮上了淡淡的笑意,长辖底这次派来的使者叫卜里阿刺,根据职方馆细作传回的情报,卜里阿刺相当于长辖底的一个书记官。
杨逸正在纳闷,长辖底有心想与大宋合作,怎么会派个小小的书记官前来?
敢情正主在这哩!
阿奴身材雄壮,作战悍勇,从长辖底起兵伊始便追随左右,如今已是长辖底手下的大将,这次却一声不响地扮成卜里阿刺的随从前来东京,而且选在入夜后来拜方杨逸,这本身就透露出了很多信息。
“阿奴拜见杨大学士!”
“阿奴将军不必多礼,请坐。”
“多谢杨大学士。”阿奴那魁伟的身躯直起来,他头上梳着多根发辫,盘在一起,室内明亮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可见他额角赫然多了一道刀疤,如同一条蜈蚣爬在额角,显得分外狰狞。
他脸上的神态,比当初沉稳了许多,颇有些大将的凛凛之风。
杨逸稍为打量一眼,便淡淡地笑道:“一别数年,不知长辖底将军一向可好?”
阿奴无论是语言还是礼节上都有些生硬,他复一抱拳答道:“我们将军还好,我们将军托我带来许些礼物,以表达对杨学士真切的问候。”
他说完招手示意,门外两个壮汉立即抬进一个大木箱,阿奴走上去打开来,珠光宝气顿时映得花厅为之一亮。
“我们将军说了,许些礼物,只当是延续与杨学士的旧谊,还望杨学士不要推辞。”
推辞?财富与美人,我平生所好也!为何要推辞?
“好!好!长辖底将军太客气了,既然长辖底将军话说到这份上,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有劳阿奴将军了,我也祝长辖底将军身体康健,事事如意。”杨逸含笑打着哈哈。
阿奴却是个直来直往的人。一见杨逸收下礼物,立即说道:“杨学士,当初我阻卜部与大宋配合攻打西夏,双方结下了深厚的交情,我们将军也一向对杨学士万分尊敬,这次让我来找杨学士,是希望杨学士看在往的情谊上。让大宋出兵与我们将军前后夹击契丹。杨学士放心,事成之后,除了将燕云十六州让给大宋之外。我们将军会另外送杨学士一份大礼。”
“阿奴将军远来劳顿,快请用茶。”
阿奴皱了皱眉问道:“杨学士不想知道我们将军送给你什么礼物吗?”
杨逸收起笑意,摇了摇头正sè地说道:“并非不想。是不能,长辖底将军想来是太高估我了,出兵夹击契丹之事,牵涉过大,绝非我一人说了算,本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还望杨学士考虑一下我们将军的建议,杨学士若能促成大宋出兵夹击契丹,事成之后,我们将军愿以亲王相赠,并将奉圣州赠给杨学士作封地。纵然杨学士不愿前往封地,封地每年的产出,我们将军也一定如数奉上。”
奉圣州杨逸使辽回程时经过,州治就在奉圣州,也就是后世的张家口一带。那片地儿可不小,与后世的山西省不差上下,而且这片地方畜牧兴旺,长辖底许杨逸这么大的好处,可真算是下足了本钱。
“长辖底将军的厚爱本官感激不尽,就算长辖底将军不许本官这么多好处。念及旧rì情谊,本官也是尽力游说大宋出兵,只是此事希望不大,我大宋刚经历伐夏大战,如今又全力治河,财力物力耗费无数,在治河完工之前,根本无力出兵攻辽。”
阿奴还是有什么说什么,直接驳道:“杨学士言过其实了吧,我见东京城繁华无比,胜过上京十倍,百姓过得安乐,市面上货物堆积如山,行人脚跟踩着脚跟,到处是歌舞声平,说大宋没有能力出兵攻辽,怕是很难让人相信。”
杨逸不由得暗叹,别看此人外表粗犷,眼光倒是不差,一个国家的战争潜力,直接反映在民生富足程度上,从市井民间便能观察出来。
杨逸呵呵一笑道:“阿奴将军看到的只是表面,东京人口众多,自然显得繁华些,各个功臣勋贵生活也确实富足,但他们有钱是他们的事,我大宋国库的钱都投到了治河上,要想出兵打仗,除非去抢这些功臣勋贵家的钱了,相信阿奴将军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阿奴横说直说,最大的诱饵都抛出了,见杨逸就是不松口,心里大为着急,还要再劝,杨逸却不想在此事上多浪费口舌,便抢先说道:“阿奴将军,念在往rì的情谊上,本官会尽量游说朝中大臣,希望能促成大宋出兵,但成与不成,本官实在不敢保证。”
杨逸把话说到这份上,阿奴也知道一时劝不来了,便退而求次道:“杨学士,我们将军愿以往rì的价格,再同大宋换些霹雳瓜,此事对杨学士来说,应当不难,还望杨学士帮忙促成此事,只要杨学士答应下来,我们将军事后也定有重谢。”
“实话告诉阿奴将军,少量还行,多了不是我大宋不换,是实在没有,霹雳瓜制作极其繁琐,我大宋出产本就不多,伐夏时又将存货耗尽,如今生产出一些,还不够禁军使用,因此就算我再想帮长辖底将军,也不可能凑出太多。”
“阿奴先谢过杨逸学士了,还望杨学士尽力,越多越好,事后定有重谢。”
长辖底现在形势也不容乐观,卖些手雷给他倒也无妨,反正这东西攻城有效,对付骑兵效果却不怎么样。
总之,阻卜部与辽国之间,谁弱就扶谁一把,让他们慢慢打才是正理,大宋还需要喘口气,再过两三年,等治河工程完工,才好向外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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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广陵散
***停电,所以延迟***
端午节,东京百姓又习惯称之为重五节、浴兰令节。全文字.在大宋,这个节rì的隆重程度不亚于chūn节多少。
端午节前几天,百姓便开始为节rì忙碌着,准备百索、艾花、银样鼓儿、花花巧画扇、香糖果子、粽子、白团等过节物品。
百索,又称朱索、合欢索、辟兵缯或长命缕,是用五彩丝线结纽而成的丝绳,系在手臂上以辟邪,古词云:自结成同心百索,祝愿子更亲自系著。
银样鼓儿,小鼓,或悬于架上,或置于座上,形制不一,富贵之家多乘车购买,互相赠送。
花花巧画扇,小扇子,分青、黄、赤、白四种颜sè,或绣或画或缕金或合sè,式样不一。到端午这天亲朋好友之间会相互赠扇相贺。
据史书记载,唐贞观十八年五月五rì,唐太宗对长孙无忌、杨师道说:“五rì旧俗必用服玩相贺,今朕各遗卿飞白扇二枚,庶动清风,以增美德、推旧俗。”端午赠扇的习俗由此而来。
艾人、艾虎,大宋百姓有把艾草扎成的艾人,挂于大门或房门上以辟邪的习俗。艾虎也是端午节的压胜物兼饰品。
京城百姓还会和泥做张天师像,用艾作头,用蒜作拳,置于门户之上。在端午午时,还要挂赤口白舌帖,用朱砂在青罗上写“五月五rì天中节,赤口白舌尽消灭”。挂在门上以避免口舌是非之灾。
这一天要准备的食物主要有果子、粽子、白团、药酒等。香糖果子,把菖蒲、生姜、杏、梅、李、紫苏等切成细丝,加入盐晒干。叫做“百草头”;或者用蜜糖腌渍之,放到梅皮中,称为“酿梅”。都是端午果子。
东京城里的粽子不仅馅sè繁多,而且形制不一,有角粽、锥粽、茭粽、筒粽、秤矯粽,大户人家还把粽子搭成楼台、车、船的模型。
除此之外端午节还有饮用菖蒲酒、艾酒的习俗,时人认为,这些药酒具有开窍、理气、活血、去湿和散风等功效,久服不仅可以耳目聪明、延年益寿,还可以去邪毒。
自五月一rì到五月四rì。街市上出售桃、柳、葵花、菖蒲、艾草,端午那天家家户户把这些辟邪之物摆放到门口,把艾人钉到门上,吃粽子、五sè水团、茶酒等,士庶之家轮流宴请以示庆贺。东京市民还要在端午做罩子,以木条作架子,用各sè纱布糊到上面。既可以用来罩食物,又可以给小儿作睡罩,防止蛀虫叮咬。
到了端午这一天朝廷官员照例休假,并在金明池举办盛大的龙舟比赛。
城里万人空巷,纷纷赶往金明池观看赛龙舟。除此之外,今年还有水秋千、蹴鞠、马球等项目的表演、但真论起来,还要数十三娘她们的驴球比赛最受追捧。各种节目汇集在这个节rì里,可谓是jīng彩纷呈,目不暇接。
杨家的女人,连年长的杨氏,也抱着孙子去给十三娘她们加油助威去了。
杨逸早上去了莫愁庵一趟,便没有再出城,一个人回到家中,家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丫环小厮在前院里晒书、晒药。
后院更是几乎看不到人影,强烈的阳光照在琉璃瓦面上,映得四处明晃晃的,杨逸自己去书房抱了个凉枕,随手拿上一本书,一壶酒,顺着回廊向池边的凉亭走去。
往rì院中香风丽影,笑语时传,对比之下今rì更显得寂寥,回廊边的石榴花不管有没有人观赏,在阳光下争相开放着,一树红影随风摇曳。
杨逸边行边饮,来到亭中,把卷在亭轩下的竹簟打开,安上凉枕,漠然卧于其上。
亭边有翠竹掩映,池上有凉风徐来,倒也凉快,随手打开带来的书,却是晋人嵇康的《声无哀乐论》。
杨逸抄起白玉壶,长饮了几口,才侧身躺着翻开书面,嵇康是个大名士,也是个音乐家,他这本书阐述的是音乐方面的理论。
嵇康认为音乐本身的变化和美与不美,与人在情感上的哀乐是毫无关系的。人的情感上的哀乐是因为人心中先有哀乐,音乐起着诱导和媒介的作用,使它表现出来的。
他大胆反对了两汉以来把音乐简单等同于政治,完全无视音乐的艺术xìng,甚至要它起占卜作用等行为。
这本书对晋朝之后的音乐历史影响很大,既然拿来了,杨逸也就随意地翻看着,但其实思绪却处于一种飘浮状态,书中字迹只入眼,不入脑。
不知不觉间一壶酒喝尽了,杨逸也在竹簟上睡了过去,敞开的衣裳,歪倒的酒壶,散落的书本,细长的呼吸,都在说明他在做一个寂寥的梦。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杨逸被轻轻的脚步声惊醒,睁开朦胧的睡眼时,琴cāo已经蹲在身边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眼睛中流出一种怜惜和伤感。
“琴儿,这才刚过午时,金明池那边正热闹,你怎么回来了?”
“太热闹了,奴有些不习惯,便自个先来了,杨郎,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酒。”
杨逸呵呵笑道:“五月榴花照眼明,一壶浊酒气自清。这大过节的,我自个喝点小酒有什么奇怪的?咱们家又不是买不起酒。”
“杨郎……”琴cāoyù言又止,眼中伤感的神sè并未因他的胡扯淡去。
“琴儿真不用担心,我每天在朝上与众官争执,也有些厌烦了闹腾,所以才没去金明池,自己回家喝了点酒,睡了一觉,感觉心情轻松多了。”
琴cāo柔柔地抱住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轻声地说道:“杨郎,你不要总是这样。有什么事你就跟我们说说,你不说我们会更加担心的。”
杨逸久久没有出声,就那么靠在琴cāo怀里。看着池上波光荡漾,待到琴cāo再想开口时,他才轻轻吟道:“百丈红尘多遗梦。雁过香残墨未浓。心灯枯灭人初睡,梵楼月冷夜半钟……唉!”
“杨郎……”琴cāo感同身受,眼中已是泪光迷蒙,“杨郎向来无所不能,此事你就真的没有办法吗?”
“人生从来都不会是圆满的,有些事情注定非人力所能左右。好了琴儿,既然人力难为,那就由老天爷来决定一切吧。对了。琴儿应该会弹奏《广陵散》吧?”
“嗯,杨郎等着,奴这就去取琴来。”琴cāo小步跑向自己的妆楼,仿佛生怕慢了些,夫郎的心便会碎掉。
杨逸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家里的女人个个七巧玲珑心儿,有些事情想瞒也瞒不住。倒不如这样也好,这就是生活,不太完美但显得更真实。
静寂的庭院,蜻蜓不时点着水面,石榴花开花落无人管。掩映在扶苏花木间的楼阁,高楼外淡淡的白去……
突然,随着一串肃煞的琴声响起,空气中顿时飘荡着一股愤慨不屈的浩然之气,纷披灿烂,戈矛纵横。
那激荡的琴声中,又像百战余生的将军站在尸山血海间向天嚎吼,又像高渐离击筑,荆轲仗剑而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很难相信琴cāo那娇柔的十指,能弹奏出这样的刚烈的琴声来,那慷慨激昂的旋律里,充满了悲壮的杀伐气息,誓死不屈jīng神,血洗征衣犹战的钢铁意志。
琴声在激荡,杨逸一腔幽思抛泄在空中,心头浮现出那些金戈铁马的沙场岁月。
这曲气势磅礴的《广陵散》由琴cāo弹来,犹能让人热血沸腾,遥想当年,嵇康在法场上弹奏此曲时,又是何样的旷世之音。
嵇康是世人传颂的美男子,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他善琴,娶的是曹cāo的曾孙女,世传大名,司马氏数次招贤,皆不出。后为司马氏所杀。
嵇康临刑前,三千太学生联名上书,求司马昭赦免嵇康,不准。在刑场上,嵇康顾视rì影,从容弹奏广陵散,曲罢叹道:广陵散于今绝矣。
世人慨叹,嵇琴绝响,阮气徒存。
绝响一词由此而来。
听着琴cāo的琴声,杨逸追思千年,他突然明白古之文人为什么喜欢去凭吊古迹了。
个人的灵魂,与深沉的历史沧桑碰撞时,能让人魂游天地,飞越千年,自身的困扰,在历史的沧桑面前,刹时间变得那么微不足道,轻若鸿毛。jīng神也就能从现实的烦恼中解脱了出来!
琴cāo留意到他眉头舒展了开来,看上去又是英姿萧萧,傲气逼人,与刚才的低迷判若两人。
她芳心不禁暗喜,只要个郎没事,对她而言,纵是青丝为弦断三千又何妨?
杨逸抓过酒壶一倾,却发现滴酒没有,不禁有些扫兴,随手便要将玉壶砸出去,临了一惊,连忙收回抱在怀中,这可是俺家清娘收藏的宝贝,不是粗瓷碗,可不能砸。
唉,还是粗瓷碗用得舒服啊,渴得爽快时想砸多少就砸多少,不心疼!
杨逸叹完,转身向亭外大吼:“来人,拿酒来!”
半天过去,院中不见一个人影出现。
杨大学士脸sè一垮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啊,人家凭吊历史,我也凭吊历史,我这连酒都没有!就这倒霉样还凭吊历史,天啊!怎么是这样,好歹我也是堂堂三品大学士啊!”
琴cāo听了噗哧一笑,停下琴声说道:“杨郎等着,奴这就去取酒来,奴今天倍杨郎喝个够就是了!”
“好好好!没酒怎么行,没酒咱们还走不到一起呢!”
奔出凉亭的琴cāo闻声不禁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脸上红霞飞起,如回廊边的石榴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93章 踏青旅游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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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的治河工程声势浩大,每年花费接近三千万贯由于工程中大量使用廉价的战俘,这三千万贯主要是花在材料和嚼用上如此凭大的资金投入,工程用料如梢芟,薪柴,楗橛,竹石,茭索,竹索等等堆积如山,绵延十数里,人行其中,如入峰峦叠嶂间
除了都水监主持筑堤外,工部、户部、刑部、吏部、御使台、尚书省各案、太仆寺、司农寺、造船务、各地转运司等等,都有大量官员从吏参与治河工程,这一浩大的工程几乎涉及了朝廷的每一个部门
比如太仆寺是管畜牧的,工程需要动用大量驴马牲口,太仆寺就免不了参与其中司农寺是管田籍及常平仓的,加筑遥堤及排洪区会占去大量耕地,几十万人的嚼用也容易引起粮价波动,司农寺就得处理好田籍变动,抑平粮价等事宜
自古以来,但凡工程建设,都是最容易滋生贪污受贿、弄虚作假、偷工减料等为行的这次工程如此浩大,涉及的部门及官员如此之多,尽管朝廷设立了御使台、都水监、地方河巡司三体一位的监察制度,用于稽查治河工程中的不法行为,然而想彻底杜绝营私舞弊仍是不可能的
但不可能归不可能,事情不得去做,至少要将营私舞弊的行为限制在较小的范围内
特别是工程质量方面说白了,有人贪污朝廷最多是花费大些可若是工程质量出了问题,将来导致洪水决堤,那就不单是钱的问题了
赵偌得了杨逸的授意带着京里一帮净街虎杀浩浩荡荡地杀上河堤
堤上有不法行为的官员听说朝廷又派出庞大的监察队伍,起初还颇为害怕,等看到赵偌那群人时眼珠子不禁掉了一地
赵偌他们打着五sè大旗,个个鲜衣怒马,长衫飘飘,手上摇着描金折扇,肩上架着威武的苍鹰,地上跟着摇尾乞怜的黄狗
身边仆役小跑着跟随,高高打着伞儿,生怕这些公子衙内晒着一丁点
后面还跟着二三十辆大车车上装满了华丽的衣物,易安居的葡萄酒,南海来的玻璃杯,丰乐楼的腊雀儿,谭二家jīng制的钓竿,红云坊限量版的皮球,咸平的鸡笼定窑的蟋蟀罐,无一不是jīng品
以上这些都不算什么,人们也没心思细看,为他们身边还有吸引人眼球的;
只见一群莺莺燕燕细束柳腰,淡抹娥眉水肤云裳,艳美无比一张张樱桃小嘴里吐出婉转的清音、不羁的畅笑,打马于各个公子衙内间,打情骂俏,媚态万千
有京城来的官员甚至还分辨出其中一位竟是抱月楼的头牌紫怜姑娘……
这就是朝廷派来的、声势浩大的、监察团?
不错,声势是够浩大的
但这是来监察不法,惩罚贪官吗?
这分明是一个踏青旅游团啊
赵小王爷威风凛凛地拍马走在队伍前头,如同凯旋归来等待皇帝检阅的将军,红光满面,意气风发,身边的紫怜姑娘眉目如画,秋波频送,真是英雄美人,交相辉映
刚一到河堤边的驻地,公子衙内们还在与美人打情骂俏,随行的仆役却已经象一群恶犬,扑入各个临时官署大吼
“赶紧给我们腾地方赶紧喽”
“要最好的,若是怠慢了我家衙内,要你好看”
“你这衙门还行,就腾这儿”
“快啊”
“你这呆头鸟,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找打”
……
常言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象赵大赵二这些仆役,平时在京里横行惯了,来到这鬼地方,还不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
管你多大的官,再大也大不过我家衙内他爹啊否则来的就是你家衙内,不是我家衙内了
堤上的官吏也知道这些人惹不得,抛开人家背后的老爹不说,人家身上掌握着监察大权呢,你侍候不周到些,这些人吃饱了没事干,天天像狗皮膏药一样粘你身上,给你鸡蛋里挑蛋头,也够你喝一壶的了
不多说,腾地方
这样也好,要是朝廷真派一大帮疾恶如仇的官员来监察,那才麻烦呢,这班衙内瞧那模样,不用想就是来混混rì子、镀金捞政绩的这还不好对付?说不定搭上他们,今后还能步步高升呢
堤上那些正直的官员则是眉头直皱,但也不会傻到直接去找这些公子哥儿理论,瞧这模样,他会跟你讲理吗?没得白白误了正事,不行晚上再给朝廷上份弹劾奏疏
赵偌这些公子哥儿除了要驻处,别的倒也没让堤上的官员张罗,不是他们良心发现了,你也不看看人家从哪儿来,瞧得上你那粗茶淡饭吗?
人家那食材用品都是京里运来的,许多你瞧都没瞧见过,连厨子都是请了孙家正店的大厨
果然不出所料,这群公子哥儿自到了堤上,就成天在营中吃乐玩乐,斗鸡斗狗,赌钱赌女人……
啥事都干,就是不干正事
当然了,在营里赌输了,玩腻了,他们也会四处逛逛,打个响指,翘着脑门看着你,也不说话,就看你识不识相了
识相的好说
不识相的,好,你等着,有你好看
若是得了钱便缩回营去继续赌,那营里每天笙歌不断,酒肉飘香,莺声燕语,鸡飞狗跳……
那些正直的官员一天三份奏疏急送东京,希望朝廷赶紧把这些灾星弄走,东京方面只是派员来训斥一番
然后耐心安慰那些上表弹劾的官员:“唉张大人,这弹劾奏疏就少上些就让他们在这耍几天,京城里才消停几天呢,章相公他们也不容易你们要多体谅才行”
“可是李大人,这些人在这儿正事不干……”
“张大人,你不必说了你想想,要是他们干正事,章相公他们还用得着把人打发到这儿来吗?老张啊,不是我说你,你要学会体谅上官的难处,你们只是烦一阵子,朝中诸公呢,那是rìrì烦年年烦,你想想,谁难做?”
无语中……
堤上也没什么好逛的,这五月天气,太阳晒死人,近两百“监察”官员连营门也不愿出了,当然主要是rì子久了,慢慢有官员攀上来孝敬了,这便用不着他们再出去坑蒙卡要了
心思活些的官员都知道,这些公子哥儿别看吊儿郎当的,但有他们罩着那可是万事无忧,重要的是通过他们,和朝中那些大佬搭上关系后,今后官位还不象粪坑边的笋子似的节节高
这天,乌烟瘴气的营房内,赵偌喝完半壶酒,随手把酒壶砸到了门外
“哎哟,小王爷,这怎么了这是?都砸我屁股上了”正蹲在人群里掷骰子的何大衙内立即嚷嚷起来,他是刑部尚书何世宽的次子,身份不比赵偌低多少
赵偌一脸豪气地说道:“行了,行了,都把东西收起来,我中文网的时候了”
蔡卞之子蔡大衙内推开怀中的美人,坐直身子说道:“小王爷,要不再等等,说不定还有大鱼上钩呢”
“有是还可能有,但再等下去只怕得不偿失”
何大衙内附和道:“我同意小王爷的看法,咱们手上掌握的证据已经够多的了,再拖下去恐怕工程就要出问题了”
“嗯,我大哥说了,水至清则无鱼,若是全弄死,只怕没人做事了,这分寸得掌握好,咱们拔了这茬杂草,必定能起到极大的震慑效果,那些漏网之鱼便也知收敛了,今后咱们别的不管,守着河堤,把紧质量便行”
一群衙内顿时纷纷嚷道:“好,小王爷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干,小王爷您说,怎么干?”
赵偌站到一张凳子上,象检阅大军的将军,挥袖大吼道:“各位,我大哥说得好,别人看咱们是烂泥糊不上墙,咱们不能这么看自己,辛苦一回,有份大功大身,今后在京里也能挺起腰板来,朝中大臣都是把咱们当麻烦打发出来的,唯独我大哥却对咱们寄以厚望,相信咱们一定能做出一番令人刮目相看的成绩来,因此才举荐咱们来做这么重要的事治河工程关系千秋万代,咱们保住了工程质量,就是保住了大宋千秋万代的平安,咱们不求能象我大哥那样名满天下,但至少不能让别人说咱们是软虫、是狗屎”
赵偌嚷完,一大群公子哥儿顿时目放jīng光,杨逸如今可以说是全大宋年轻人的偶像,现在大家终于有机会和他比比了,可要争气啊
殿帅王文振的四子王熙接着激动地嚷道:“杨大学士西平党项,北退契丹,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他这么相信咱们,让咱们来做这么重要的事,寄望如此之高,咱们可不能辜负杨大学士一片期望,干了”
“干了”
“干了”
……
两百公子哥儿憋红了脸,个个大喊着,就象某山寨的聚义
赵偌右手连挥,让大家平静下来,才接着说道:“干肯定是要干,但不能蛮干,按我大哥说的,得讲些技术含量现在都听好了,咱们分成十组,第一组我带,负责查工部署吏第二组由蔡文带领,负责查办户部署吏第三组由何彦带领,负责查办太仆寺署吏第四组由王熙带领,负责……”
分完组,赵偌再次说道:“现在咱们就分头行动,按图索骥,把涉案官员全部带回这儿,立即分开审问,争取以最快的度把案情理清,以免对治河工程造成重大影响”
“得令”
“得令”
….
近两百公子哥儿,找准了自己的领队,随即纷纷杀出营房,那声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