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俘获公主
大宋面对辽夏两面夹击时,竟能取胜,并实际控制了辽国武州,让辽国颇为忌惮;如今辽国国内也不好过,灾荒不断,物价腾贵,民生极为困苦,且阻卜部的叛乱愈演愈烈,再不全力剿灭恐怕就要危及国祚了。
而大宋顾忌阻卜部崛起过快,危及大宋长远利益,也有意作些让步,好让辽国全力对付阻卜部;另外与辽国结束敌对状态,大宋才能全力收拾西夏这个心腹之患。
因此两国都有议和的意愿,在这种情况下,杨逸与越国公主之间虽然一时陷入了僵局,但在耶律俨的调解下,终究没在立即终止和谈。
只是杨逸和越国公主之间剑拔弩张,第一天的谈判根本无法进行下去,无奈,只能暂时中断,各自回营待明天心平气和之后再谈。
双方的营寨相隔里许,中间是一片相对开阔的草地,草地上长有少许树木,在春风吹拂之下,入眼处野花遍地,映着不远处的白沟河澄碧如带,景色极为怡人。
杨逸刚回到己方营寨不久,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铁蹄声,随即见到包般冲入帐来,大声并报道:“大人,越国公主带来一队人马,正在寨外挑战。”
杨逸还没说话,覃子桂面上已经现出紧张的神色,毕竟双方谈不拢,再起战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杨逸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子桂别急,一切有为兄在。”
杨逸说完随包毅出帐察看,只见寨门外一百辽军铠甲鲜亮,队形严整,个个高大雄壮、杀气腾腾;而这队辽军的主将身穿绯色窄袖袍服,外罩细鳞锁子甲,下穿青色长裤,脚踏黑色长靴;头戴银盔,上面一束翎羽迎风飘扬;这名主将赫然就是越国公主,她面如冠玉,背着长弓,手提长枪,显得英姿飒爽而不失妖娆。
见着杨逸出来,她黛眉微挑,玉面紧绷着,立即打马上来娇喝道:“杨大人善战之名久有耳闻,今日杨大人既然有胆大放阙词,让两国分出胜负再谈,此刻不知可有胆出战?若有胆,便请同样挑选一百人马,咱们就在此地分个高下;本公主若败,辽国将如你所愿,割让武州予宋国;若是杨大人落败,便请立即归还我武州。杨大人名满天下,不会连本公主一介弱质女流也不敢应战吧?”
越国公主这翻挑战之言,激起了宋军士卒极大的愤慨,杨逸在大宋如今是战无不胜的传奇人物,却遭到一介女流如此鄙视,怎不教他们怒火中烧?
包毅当即就抱拳道:“大人,请允许末将率五十人出战,若不胜,愿提头来见。”
“包毅不得鲁莽,两国战和大事,岂能当作赌注。”
杨逸轻责一句,包毅想以五十人出战,这是起了轻敌之心,杨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越国公主善战,后来的天祚帝才把总后勤官交由她一个妇人来做,至少杨逸亲眼见过她林中射虎,箭法极好,绝不是那种长于深宫的柔弱公主。
杨逸纵马上前,大声说道:“公主殿下,两国战和事关重大,岂能这般儿戏?在我大宋,事关一州之地,无论是谁也无权用作私斗赌注,公主殿下请回吧,我不会答应你的挑战的。”
谁知这时越国公主突然摘弓引箭,两箭连发,直奔杨逸面门面来,两人只隔着一道寨门,距离不足五丈,杨逸做梦也没料到她敢突然放箭,匆忙之下躲得极为狼狈,箭矢察着他的头皮飞过,直接把他的官帽射飞了。
越国公主纵马飞退的同时,大声讽刺道:“战无不胜的杨大人原来也不过如此,徒有虚名而已,本公主今日若想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越国公主说完还放声大笑,极尽羞辱之能事,此举彻底把营中宋军激怒了,纷纷大骂着张弓引箭,若非杨逸阻止得快,恐怕越国公主已经被射成刺猬了。
包毅红着眼再次说道:“大人,请允许末将出战吧!”
杨逸眼神一片冰冷,他自己何尝不是怒火中烧,念着往日那点香火之情,杨逸本不欲与她一般见识。
但如今他是代表大宋前来和谈,越国公主此如此当众羞辱,已不是他个人生死的问题,而是整个大宋都跟着受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若再不有所表示,即便和谈成功,他回到大宋也必将为千夫所指,就算抛开这些不管,以杨逸的性格,也绝不允许一个娘们在自己面前如此蹬鼻子上眼。
杨逸大吼一声:“包毅!”
“末将在!”
“选一百人马,随我出战!”
“喏!”
杨逸披挂整齐,带着一百怒发冲冠的士卒徐徐出营,越国公主这时尚且不放过羞辱他的机会,只听她再次高声嘲笑道:“大家快看,这便是名满天下的杨学士哩!被我射掉了龟壳,做不成缩减乌龟,总算肯出来了。”
辽国士卒听了无不仰天大笑,模样猖狂极了,丝毫没有把杨逸的一百人马放在眼里。
杨逸摆好阵形,对身后士卒吼道:“将士们,此战,非为我杨逸个人意气之争,此战!乃是为了大宋国体,为了大宋的荣耀!有敌无我!冲!”
“有敌无我!”
“有敌无我!”
“有敌无我!”
一百铁骑军怒吼着随杨逸狂冲而出,蹄声有若奔雷轰鸣,宋字大旗迎风猎猎翻卷,去势如电,一往无前!
对面的越国公主同时娇叱一声,一夹马腹,长枪前指,率领着一百辽军迎冲而来。
这不是儿戏,这是真刀真枪的生死之战,一方眼中是嗜血的绿光,另一方眼中是熊熊的怒火,两队人马如两股飓风迅速地接近着。
狂奔的战马上,越国公主那矫健的身姿丝毫不让她身后那些八尺大汉,跨下的红色战马昂首奋蹄,直冲杨逸而来。
双方终于激烈的碰撞在一起,越国公主手上的长枪如毒蛇吐信,往杨逸胸膛疾刺而来,锋芒毕露,杀气森森,杨逸左手持盾一挡,右手长刀力劈而出。
锵的一声,越国公主一枪刺在铁盾着,碰出一串耀眼的火花,她一刺不中,身躯立即一矮,整个人飞快地藏到了战马的另一边,险险避开了杨逸那凌厉的一刀。
两马一错而过,杨逸不及回顾,前面一个满脸虬须的辽军已经挥刀狂砍而来,杨逸举盾于胸,飞一般仰躺在马背上,避过对方刀锋的同时,右手的大刀横挥而去。
“噗!”的一声,鲜血飞洒如雨,染红了他的半边身。
紧随其后的包毅等人,满目怒火熊熊,刀光如练飞舞,与每一个迎来的辽军奋力搏杀,刀枪的撞击声汇成了一片,飞洒的血花、滚落的头颅、倒地的马匹,悲声的惨嚎,再一次证实,这不是儿戏,这是以命相博的厮杀。
第一次对冲双方都有十多人落马,胜负难分,杨逸再次拨转马头,回头飞冲而去;对面的越国公主杏眼带煞,娇叱连连,她再次摘弓在手,嗡!嗡!嗡!数声连响,一支支劲箭如流星赶月般直取杨逸。
杨逸举盾挥刀,将射来的劲箭尽数挡落,双方接近一丈之时,他突然奋力将手中铁盾甩出,那盾牌就象一个旋转的飞盘向越国公主射去,同时他一夹马腹,乌云盖雪突然加速,如离弦之箭向前疾冲。
那铁盾一击之威何其猛烈,越国公主不敢硬挡,只得俯身躲避,而这时杨逸丈着乌云盖雪闪电般的速度,已经冲到过前,一刀力劈而下;越国公主仓促以枪招架,杨逸这一刀付上了全身的力道,“当!”的一声,越国公主只觉虎口发痛,长枪脱手飞去。
错身而过的瞬间,杨逸探身一抓,猛然抓住她的领子,硬是将她掳到了自己马上。
越国公主还待反抗,娇叱着一拳擂向杨逸面门。
杨逸将她身体向下一压,让她拳头无法触及自己的面门,然后切掌为刀,狠狠地击在她项部大动脉上,将她击昏过去。
主将被擒,辽军大乱,包毅他们趁机咆哮着大肆杀戮,没有丝毫留情,侥幸逃得一命的辽军再也不敢回身再战,如同一群丧家之犬向辽军营寨逃去。
包毅还待率军追杀,却为杨逸阻止,这是为大宋的颜面而战,颜面保住了,也就没有必要再把事情扩大,以至再次引发两国大战。
对越国公主这次胡作非为,杨逸极为恼怒,若不是顾及她的身份特殊,以及往日的一点香火情,杨逸说不定真会杀了她。
杨逸将她提回营中,将她拍醒后冷冷地说道:“公主殿下,这下你满意了吧?若是因此引发两国大战,一切责任全由你承担。”
越国公主挺身而起,犹自强硬是答道:“承担就承担,有什么了不起,我虽是女流,但绝不会做缩减乌龟。”
“你……”
杨逸气极,冲上前准备给她两个巴掌,就在此时,帐外包毅再次并报说辽使耶律俨前来求见。
杨逸对帐外大吼道:“不见!包毅你去告诉耶律俨,有话明天谈判桌上说,现在越国公主是我军的俘虏,想要回公主不难,让他明天拿燕云之地来赎!”
第258章 爱恨情仇
包毅将杨逸的话传给营外的耶律俨,耶律俨听说明天还可以继续谈判,这似乎意味着杨逸不想把此事扩大化,这让他放心了不少;辽国急于与大宋结束敌对关系,好全力应对阻卜部的叛乱,对越国公主的任性胡为,他也是有口难言。
如今越国公主被擒,若是让后方发兵前来救援,杨逸一但带着越国公主退回瓦桥关内,辽国只会更加被动,难不成到时又要与大宋全面开战?
既然杨逸同意明天继续谈判,耶律俨只能选择冷静处理,尽量不让事态扩大;杨逸是天下名士,事涉两国战和大事,他倒不担心杨逸会对越国公主做出什么不堪的事来。
为了两国大局着想,耶律俨只得让包毅转告杨逸,请他善待越国公主,然后先撤回营去了。
大帐里的越国公主,听杨逸说让耶律俨用燕云之地来赎她,气得黛眉直竖,怒极而笑道:“杨学士还真看得起本公主,你干脆让耶律俨拿整个辽国来赎本公主好了!”
杨逸深深呼吸了几下,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然后望也不望越国公主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公主殿下!为两国大局着想,希望你安分一些,不要再作出这等挑衅行为,否则休怪我不念旧情。”
他刚要出帐,越国公主突然扑上来,又撕又咬,同时愤愤地叱道:“你何时念过旧情?你出使上京,我待你如何?
两国刚签定和约,你就故意远走漠北草原,与阻卜部那些叛贼联络,你连‘霹雳瓜’都给长辖底那叛贼,就是想让他们强大起来,就是想让他祸乱我大辽;你瞒得了谁?你这么做可曾对我念过一丝旧情?你这卑鄙无耻之徒,本公主与你誓不两立。”
“住口!”
杨逸被她一口咬在手臂上,痛切心肺,他一把将越国公主掀开,怒声道,“我卑鄙无耻?几十个来,若不是你辽国在背后给西夏撑腰,西夏敢这么嚣张、敢一再侵犯我大宋吗?
你知不知道,我西北多少边民死于战火之下?你们辽国能做初一,就不许我大宋做十五吗?”
越国公主娇颜带煞,状若疯狂,继续扑将上来怒斥道:“这能怪我大辽吗?若不是宋国一再窥伺我南京道,我大辽用得着让西夏去牵制你们吗?
你宋国尚未立国,石敬塘就已将燕云之地割让给我大辽,燕云之地与宋国何干?宋国却几度北伐,念念不忘想窃取我燕云之地,我大辽又有多少百姓死于战火你知道吗?”
“笑话,抛开燕云之地是我华夏故土不说,自澶渊之盟后上百年,我大宋谨守盟约,何曾侵犯过辽国?
反倒是辽国屡屡趁我大宋处境艰难之时,大军压境,讹诈勒索,仁宗年间,趁李元昊入侵之机,你辽国发兵十万,逼迫大宋增加十万贯岁币;神宗年间,你辽国又趁我西北战事正酣,前来勒索代州以北之地,平时辽军更是肆无忌惮地进入宋境伐木、打草谷,别说这些你不知道;你们辽国信守盟约了吗?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兄长吗?”
“还不是你们北伐在先?”
“当初大宋北伐时,两国未定下盟约,双方有战争事属平常;但既然订下盟约,就应该遵守,你辽国遵守了吗?”
“我们怎么没有遵守?哼,你这是强词夺理,别人怎么样我不管,但为什么偏偏是你?你这混蛋。”越国公主理屈词穷,恼羞成怒,纤腰一扭又扑上来要与他拼命。
杨逸一把捉住她打来的拳头,寒声说道:“公主殿下,你再这样,别怪我不客气。”
越国公主就像头疯狂的母狼,眦牙列齿地娇斥道:“你不客气又怎么样?谁让你客气了,有本事你打死我!”
如果说越国公主是头疯狂的母狼,那此刻的杨逸就是一头被激怒的公狼,他一下子将越国公主扯过来,双手反搌向后,压在几案上,三两下扒下她的裤子,露出一个白花花的粉臀儿!
啪啪啪!清脆的响声接连不断,在越国公主痛呼声中,那粉臀上迅速浮现出几个红色的掌印来。
这般羞辱越国公主如何受得了,她不顾双手欲断,强行转过身来对杨逸又撕又咬;杨逸一不做二不休,一下子捉住她的脑袋,照得那丰润的双唇狠狠地吻了下去,越国公主激烈了挣扎着,张嘴咬破了他的舌头,腥咸的鲜血流入俩人口;杨逸不管不顾,受伤的舌头仍旧在她檀口之中肆意的搅动着、掠夺着,一手紧紧地搂住她,一手扯开了她上身的细甲,然后探衣而入,握住她那对丰硕的**,狠狠地蹂躏起来。
越国公主下身被扒光,上身也是衣衫半解,一片零乱,若隐若现的**在他手里痛并快乐着;她长发披洒而下,玉面含煞,身体的本能被激发后却又带着一种妖媚的嫣红,成熟的风韵中有着让人充满征服欲的野性美。
激烈的长吻让人快要窒息了,俩人重重地喘息着,肺部快要炸开了一般,越国公主不甘示弱,双手扯开了他的衣袍,在他身上又揉又抓;杨逸双手一托她的粉臀,将她压到几案上,虎躯狠狠地压上去,怒龙对准那溪水潺潺的洞口猛然一送!
越国公国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哼,一双白皙的**迅速缠上他的腰部,一场激烈的搏斗终于进入**……大帐外暮色四合,沉沉的黑纱遮住了树林和营寨,只有不远处的白沟河如同一条银色的飘带,缓缓地流动着。
大帐内,越国公主半裸的躺在软榻上,秀发被香汗打湿了,脸上红潮未退,白玉般的大腿曲卷着,散开的衣裳根本遮掩不住那无限的春光,样子说不出的淫糜。
她无力地抬了抬玉臂,扯过一张薄毯盖住自己的身体,美目之中含着隐隐的泪光,仿佛喃喃自语般说道:“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别人怎么做我都可以不管,可为什么偏偏是你?”
一滴清泪从她美丽的面颊无声地没落下来,杨逸于心不忍,伸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痕,慨然叹道:“我是大宋的官员,所作的一切自然要从大宋的利益出发。”
“可是大宋的官员那么多,为什么不是他们去联络阻卜部,为什么偏偏是你?而我为什么又会喜欢上你这个给大辽伤害最大的混蛋?为什么……”
越国公主说着说着,泪水像断线的珍珠般滑落,两人这段孽缘夹杂在国仇家恨之中,注定将是摧人肝肠之事。
她起初带兵前来,是真想杀了杨逸,若不是杨逸躲得快,那两箭已经要了杨逸的命了。
她爱杨逸,但也正因为爱,才更加恨!
得知肆虐辽国的阻卜部,竟是杨逸在背后策动大宋给予支持后,她就恨不得立即杀了这个薄情寡义的混蛋,亏得自己如此待他,他却这般算计辽国。
可是此刻,她却分不清自己是爱还是恨;恨他,为什么又任他摆布,与他忘情的恩爱缠绵;爱他,为什么又恨不得杀了他?
“公主,你只是一介弱女子,国与国之间的事,本不应由你来承担,我不忍心伤害你,但作为大宋的官员,我又必须为大宋的利益考虑,你还是回上京城吧!好好地做你的公主,别再为这些事忧心。”
“弱女子又怎么样?我是大辽的公主,就得为大辽的百姓着想,你支持阻卜部叛乱,致使我大辽生灵涂炭,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这些。”
“可你这般胡闹,真是为辽国百姓着想吗?你应该比我清楚,你辽国为什么这么急着来找大宋议和,你如今的所作所为,若换作别人出任大宋谈判使者,早就拂袖而去,两国可能因此再起大战,这是你希望得到的结果吗?”
“若是换了别人作和谈使者,我也不会这样,谁让来的偏偏是你这个混蛋,我这般待你,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我大辽,你还想让我如何?”
眼看俩人又要吵起来,杨逸伸手将她搂入怀内,柔声说道:“两国之间的大事,不是你我俩人能左右得了的,当初你也说过,咱们之间的这份感情与国事无关,你难道忘了吗?”
越国公主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越发伤心地说道:“我没忘,可是我真不希望与你成为敌人。”
“我们个人算不上是敌人,我们只是为各自的国家尽力而已。”
越国公主哀哀地哭泣道:“你就不能看在我的情分上,作一些让步吗?”
杨逸咬了咬牙,狠下心肠答道:“不能,你要清楚一点,即便我答应了也没用,我大宋朝廷是不会答应无谓的让步的。”
越国公主突然用力推开他,娇颜一整,收住哭声坐起来,一边整理自己的衣物一边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明天谈判桌上再见,你要为宋国半步不让,我也要为我大辽寸土必争。”
杨逸默默地看着她穿起衣裳,并不阻止,只要她不再胡闹,杨逸也不打算真拿她当作胁迫辽国的筹码,或许,这是自己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杨逸亲自将她送出营,看着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259章 围魏救赵
每一次新皇登基后都会开恩科,而恩科取仕的考题,往往包含着朝廷大政的走向,像绍圣元年那道考题,甚至可以是说新党施政的纲领。
而朝廷取仕的偏向,最容易引导读书人思想取向;若是朝廷注重诗词歌赋,读书人必定是终日寻章摘句,吟风弄月,以其有好的诗词让自己名传天下,打动主考官。
朝廷取仕若是注重经世实用的时事策论,你要金榜题名,总不能再去皓首穷经,死背经史子集;你必须走出书斋,关心时事,观察民生,熟悉施政之道。
因此说,朝廷取仕侧重的方向,是引导、改造读书人思想的最力的方式。
韩维和范纯仁虽然不象吕大防他们一样,全盘否定新政,但对朝廷现在施行的新政同样不是全部认同;特别是官绅一体纳粮这一条,他们认为这么做过于激进,对旧有的官绅阶层伤害过深,而一个国家是靠官绅阶层来治理,这种过激的新法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实在难料。
现在新法虽然强行施行了两年多,民生有了很大的发展,新开垦的土地迅速增加,朝廷岁入更是成倍增长;但这并不能打消范、韩等人的疑虑,因为新政在许多地方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变相抵制,施行变样的也不在少数;章惇对那些反对新政的地方官员施以铁腕手段,大肆贬谪罢官;朝廷上次对御使台大加肃整后,派遣了大量的御使前往地方巡察;这种情况下,依然无法杜绝新法在许多地方施行过程中走样,可见官绅阶层对新政的抵触情绪有多强烈。
这种不能顺应民意的新政,在范、韩等人看来,即便是强硬施行,也必不能长久;这让他们觉得有必要在这次恩科上做些努力了。
范纯仁是礼部尚书,没什么意外的话,主考及试题本应由他来负责,但这却不是绝对,历届礼部试中朝廷也有让其它重臣来担任主考的。
新政现在施行不久,从章惇让周邦彦出任太学正的动作来看,新党已经着手争夺后备人才事宜,还会容许他们插手这次恩科吗?
韩维和范纯仁为此商议了一翻,觉得只有取得绍圣皇后的支持,才可能拿到主考的差使,想要绍圣皇后支持,同样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坤宁宫里,韩碧儿由一个宫女引路,刚刚入得殿来。自杨逸返京之后,刘皇后再也没有找借口招她入宫过,如今杨逸去了河北与辽国议和,她只得再次招韩碧儿进宫问策。
她要问的正是有关立储之事,几个月来,一直是韩碧儿在此事上为她出谋划策,因此也没什么好避忌的了。
随着时间越久,刘皇后越发焦急,一但赵似长成,自己就得还政,到时自己的儿子就真的没指望了,偏偏杨逸对此事似乎不怎么上心,她心里就更加不安了,这让她再次想起了韩碧儿。
韩碧儿前思后想之后,轻声说道:“皇后娘娘要想立储,只能依靠新党,但是皇后娘娘对他们一向过于依赖,又必然会让新党轻视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有必要提醒一下他们,谁才是大宋的主宰,这样在立储一事上,或许皇后娘娘才能顺利达成心愿。”
“哦!你快说,该如何提醒他们?”
韩碧儿悄悄看了看小菊抱着的赵捷,眼神很快别开,心里突突乱跳,她暗暗舒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皇后娘娘,眼看礼部试的日期不远了,想必主考官的人选定然倍受关注。”
韩碧儿说到这,便停住不言,而刘皇后已经豁然开朗,大喜之下,赏赐了韩碧儿许多珠玉珍玩。
韩碧儿心中却欢喜不起来,此事她未得杨逸首肯,只是看到赵捷后凭着隐约的猜测,给刘皇后出了这个主意。
将来杨逸回来,对她来说还不知道是祸是福呢?现在别看她十分风光,但韩碧儿明白,自己的一切都来自于杨逸,若是引起杨逸的反感,她的下场将会非常凄惨。
她谢过刘皇后的赏赐,满怀心事地出宫去了。
第三天的朝会上,礼部郎中罗仲春提议选定恩科主考官;张商英等人立即举荐李清臣为主考。
刑部侍郎郑雍和吏部尚书韩维等人则举荐范纯仁。
李清臣与范纯仁无论是才学、或者声望都相差不大,两人虽然施政理念不尽相同,但自身的品格都是一样受到世人称道的;王安石政时,范纯仁认为大部分新政对百姓盘剥过烈,他反对,司马光等人当政时,大搞政治迫害,他也坚持本心,力图劝阻。司马光不管好坏,一概废除新政,他也曾出言反对。
而李清臣认同新政,但在王安石当政时,他却不往里凑以图高位;等新党倒了,他一个人却毅然站了出来驳斥司马光,力图挽救新政。
可以说他们两个人都是能坚持本心,为公忘私的人;不管持何种政见,他们自身的品格都无可挑剔。
李清臣在新党中得到更多的支持;范纯仁身为礼部尚书,在主考官人选上本身就具有很大的优势,当然,主要是绍圣皇后没有表态,因此主考官的人选一时僵持不下。
压下此事后,御使刘海突然再次提起立储之事:“启奏陛下,绍圣皇后,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同理,储君也同样关系到国家安危,过去发生祸乱往往都是由于未能及时策立储君,为宗庙社稷计,储君也应尽早策立。”
刘海此言一出,殿中大臣还不及议论,御使罗定又站了出来奏道:“陛下,绍圣皇后,常言道君无戏言,当日陛下登基喜诏之中,曾宣告天下,绍圣皇后若诞下先帝龙子,便策立为皇储,如今先帝龙子已经八个月大,陛下若再不立储,恐为天下人非议,为使陛下仁德无损,臣奏请陛下立储,以平天下万民之流言蜚语。”
虽然朝中大臣都知道,迟早刘皇后会重提立储之事,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众人还是感觉有些措手不及;三省执宰,六部高官之中,除了蔡京和林希出班表示支持立储外,其他人都沉默以对。
珠帘后的刘皇后看到立储之事果然受到冷遇,心中大为不快,她淡淡地看了一眼赵似,不言不动。
御座上的赵似此刻已经是坐立不安,当初那道登基喜诏虽然不是由他拟定,却是以他的名义公布天下了,此时他若否认此事,就等于是言而无信,天下人会怎么看他?
其实他本性酷似朱太妃,非常懦弱,谨守本分,对皇位也从未起过窥伺之心;去年登上皇位,完全是新党出于新政的考虑,把他扶上来的,就他个人而言,与其做这个傀儡,他宁愿做个安闲的王爷。
便是朱太妃,也婉言劝他主动放弃皇位过,原因很简单,如今整个皇宫都在刘皇后控制之下,而刘皇后的心思,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赵似本性柔弱,毫无主见,本不是人主之相,而且外朝又无得力援手,处于这深宫之中,朱太妃担心这样下去,会危及他的性命,是以反倒劝起赵似来。
如今在朝堂上被这么一挤兑,赵似想起自己娘亲的话,顿时满心惶然,脸色窘迫难安,他懦懦地说道:“朕……朕才疏德薄,难及先帝万一,如今先帝子嗣康健聪颖,龙璋凤姿,朕自应兑现当初所言,禅位……”
“陛下!不可!”
未等赵似说完,范纯仁就快步出班阻止,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之前赵捷居住的隆福宫一度传出夜有赤光,便让他们忧心忡忡,哲宗驾崩,兄终弟及,这本是国祚正常的延续;但近期各地常有祥瑞传上来,加上赵捷的隆福宫时有赤光,他们为官数十年,岂会不知绍圣皇后要做什么?
若是哲宗驾崩前赵捷出生,立他为帝范纯仁等人不会反对,但现在既已正式策立赵似为帝,绍圣皇后却还有非分之想,这必将让大宋的朝局陷入不可预测的动荡。
只听范纯仁正颜奏道:“陛下是顺应天意正式登基的天子,自登位以来,勤勉好学,持身仁正,未曾有一件失德之事,陛下帝位授命于天,岂能轻言禅让?”
范纯仁说得大义凛然,朝堂上除了蔡京和刘海等人出来辩驳一翻,章惇、许将、苏颂等人都没有就此事表态。
这让刘皇后暗暗恼火,她突然打断大殿中的争辩,波澜不惊地说道:“各位大臣不必争了,立储之事,便由官家将来决定便是,不急于一时;倒是恩科在即,主考官的人选拖延不得,我思量再三,礼部掌天下贡举,范尚书德才兼备,出任今科主考正为合适,此事众位大臣若是没别的意见,便就此定下来吧,也好安天下士子之心。”
刘皇后此言一出,包括章惇在内,一干新党成员无不暗惊,科举考试牵涉重大,一道试题往往被天下人解读成朝政的走向;此翻若让范纯仁出任主考,天下人甚至会以为风向有变,从而更加有恃无恐地反对新政。这对新政以及新党都是极为不利的。
刘皇后这分明是恼怒新党没有为赵捷说话,以此反击,而且这种反击就连章惇也暗暗心惊,刘皇后掌握着摄政权,掌握着玉玺;虽然她也需要朝中大臣支持,但新党更需要她的支持。
一但她倒向旧党,就象当初高滔滔一样,对于新政来说,将是灭顶之灾!
第260章 如此谈判
第二天一早,宋辽双方又各自持节出营,衣甲鲜亮,队列严整,踏着小碎步奔向中间的和谈大帐。
杨逸出使上京时,可以说第一个接待他的便是越国公主,从上京前往藕丝淀的路上,俩人几度畅饮论文,昨天杨逸能放回越国公主,在耶律俨看来并不奇怪;其实两国互派使者时,也经常会有各种不同形式的挑战和较量,只是昨天越国公主在辕门突然放箭射杀杨逸,这行为过分了;好在杨逸没有计较,还是把越国公主放了回来,这让耶律俨大松了一口气,今天再度见面,他对杨逸显得更为客气了。
杨逸目光扫过越国公主,她今天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契丹胡服,胸襟之上绣着一只金色的孔雀,这种胡服为了方便骑射,颇为紧身,把她那窈窕的身材曲线全部勾勒了出来,双峰高耸,细腰丰臀,双腿笔直修长,无比的动人;她腰配宝剑,脚踏长皮靴,寒着一张俏脸,看也不看杨逸一眼,很难想像,她昨晚还在杨逸身下婉转承欢、抵死缠绵过。
双方寒暄过后,各自据案落坐,经过第一天首轮谈判,今天再没什么客套,直接就切入正题。
耶律俨神色肃然地说道:“此次本使代表大辽,怀着十分的诚意而来,希望重续两国百年和睦相处的佳话,希望宋国也能拿出和谈的诚意来,归还我武州之地以及全部百姓,两国还以从前的边境线为界,互不相犯,互通有无,重作兄弟之国。”
杨逸大概厌倦了无休止的争辩,他目光落在越国公主脸上时,似乎不自觉间变得柔和起来;他朗声对耶律俨说道:“宋辽本是兄弟之邦,数十年来皆能和睦相处,两国百姓互通有无,交往密切,我仁宗皇帝与贵国兴宗皇帝更常有书画相赠,至今传为美谈。
念及两国旧日情谊,大宋不为己甚,为表达我方与贵国和睦相处之意,武州之地可以交还贵国;但贵国去年背信弃义,趁我大宋国丧之时,联合西夏夹击我大宋,在大宋河北、河东之地大肆烧杀抢掠,给我国造成了不可弥补的伤害;因此,贵国也必须拿出切实的诚意才行。”
一听杨逸口气松动,耶律俨心中暗喜,现在形势对辽国大为不利,大宋完全掌握着主动;大宋可以拖下去,辽国却不行,必须尽快结束与大宋军事对峙的紧张状态,才能集中全力剿杀已经成为心腹大患的阻卜部。
越国公主见他望向自己时,眼神中多了一分柔和,再听他说出这翻话,芳心微微一动,看来这混蛋也并非一点不念旧情;她悄悄瞄了杨逸一眼,自己那寒傲似冰的表情也不觉变得柔和了些。
耶律俨立即接口道:“杨学士所言极是,遥想当年,贵国仁宗皇帝与我大辽兴宗皇帝,一个擅长飞白书,一个擅长花鸟画,两位仁德君主常遣使互增书画,亲如一家,两国兵戈不起,此等盛世景象着实让人神往,今次…….”
“倒也未必!”
杨逸毫不留情面地打断耶律俨的美好追忆,话锋一转道:“耶律大人也不必尽挑好的说,两国君主当初时有书画互赠不错,但也并非兵戈不起;庆历二年春,贵国兴宗皇帝趁李元昊犯我西北之机,带甲十万,兵压河北,复又遣使刘六符向我大宋勒取三关之地,此等作为可不像耶律大人说的盛世太平景象啊!”
耶律俨被杨逸这么一驳,不禁大为尴尬,他虽然有话回应,但今天杨逸语气好不容易有些松动,一但为此争持,又怕再次陷入昨天那样的僵局。
耶律俨打算息事宁人,不等于越国公主能忍下这种讽刺,只见她手按剑柄,杏眼含煞冷笑道:“杨学士孤陋寡闻,可笑之极,兴宗时期我大辽捺钵地四季不定,行帐移往南京道事属平常,怎么就算是带甲十万,兵压河北了?请问杨学士,当时我大辽可曾有一兵一卒侵犯宋境?”
覃子桂抢先驳道:“但当时辽国趁我大宋陷于西北,大军压于河北边境,复又遣使讹诈三关之地却是事实,贵国这分明是趁火打劫。”
越国公主柳眉一挑,满带嘲弄地斥道:“什么叫趁火打劫?我朝大军驻于我大辽境内,干宋国何事?再说遣使索要三关之地,要你们就给啊?你傻啊?若是这样,我现在向你要汴京,你给不给?”
这下轮到覃子桂被驳得面红耳赤,直喘大气,说来确实让人郁闷,当时辽国确实未曾入侵宋境,兵压边境后派使前来讹诈,大宋生怕两面开战,虽没割让三关十县,却迫于压力增加了十万贯岁币,同是改“赐”为“纳”;辽国的行为确实就是在趁火打劫,但人家只是诈一诈,你就乖乖的把岁币奉上,也只能怪你自身软弱。
杨逸向覃子桂微微颔首,以示稍安勿躁,然后转头对越国公主洒脱地笑道:“公主殿下既然这么说,那咱们也无须多谈了,一切凭实力说话;贵国若有本事,直下汴京我朝也无甚好说,同理,武州是我大宋凭本事夺得,便是我大宋的了,贵国不服,尽管发兵来夺。告辞!”
什么叫形势比为强,这就叫形势比人强,当初辽国势强,前来讹诈,大宋不得不低头;现在刚好掉了个个儿,大宋占尽优势,辽国就要有忍气吞声的思想准备,这就是现实。
“夺就夺!欺我大辽无人吗?有本事咱们今日再战一场!”
越国公主被杨逸把话直顶到肚子里,一口气喘不过来,俏脸一片铁青,气得拔剑而起,娇叱一声出剑如风,一片桌角应声而断。
耶律俨连忙上前劝阻,他也是有口难言,他虽是正使,但越国公主身份比他高,凭耶律俨根本压制不了她;本来今天杨逸已所有松动,结果越国公主忍受不了半点委屈,再次把大好的局面弄僵。
如今一个要走,一个拔剑相对,把耶律俨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求爷爷告奶奶也没用;不光大帐内这般光景,大帐外同样不妙,双方的士卒昨天就见过血,此时再听大帐内有宝剑出鞘之声,立即也各自戒备起来,剑拔弩张,随时可能引发一场血战。
耶律俨满头大汗,好话说尽,杨逸最后才同意明日再谈,就此拂袖而去。
回营的路上,覃子桂欲言又止,杨逸呵呵地笑道:“子桂不必担心,我猜想越国公主已经料到咱们有议和之意,她与耶律俨一个演红脸,一个演黑脸,不过是想磨掉咱们的耐性,好为辽国争取更大的主动。我岂能如她之意,咱们不防慢慢磨,看谁先失去耐性。”
覃子桂笑了笑答道:“有任之兄在,一切便由任之兄作主,小弟不急!”
“哈哈哈,就怕你急着回京抱你那小娇妻,不急就好!”
俩人轻松地回到大营,不久越国公主竟又带着二十人前来挑战,不过今天比的不是战阵厮杀,而是射猎,双方各出二十人,以半天为限,以射到的猎物多者为胜。
杨逸欣然应战,要耗咱们就耗,谁怕谁?
他让包毅选了二十名箭术高明的士卒,奔驰而出,白沟河两岸茂树丛生,幽林深邃,各种走兽出没无常,正是天然的好猎场;几十人飞马驰骋,很快就烟没于层层密林中。
杨逸与越国公主较着劲儿,俩人的坐骑都是千里良驹,快如闪电,争逐着一只麋鹿飞驰而去;杨逸箭术差强人意,便故意纵马挡住越国公主的射击角度,气得越国公主差点想从背后给他来上一箭。
林木飞退,马骔飞扬,俩人也不知争逐了多久,后面的士卒早已经不知所踪;前面古树越来越密,春草萋萋,无比繁茂,最后那只麋鹿消失在茫茫丛林之中,谁也没有猎到;越国公主大怒,拔剑砍来,杨逸洒然挥刀便挡,这下骑射演变成了骑战。
越国公主毕竟是女流,骑战不及杨逸,但她丝毫不留手,剑剑直取要害;见她真的以命相搏,渐渐地杨逸也打出了真火,长刀猛劈猛砍,震得越国公主双手酸软无力,最后宝剑被震飞出去。
杨逸大刀架到她的脖子上,越国公主气哼哼道:“你这卑鄙的混蛋,箭法不行就认输,故意挡着别人算什么本事?”
越国公主气喘吁吁,她那紧身的胡服本就把身体曲线勾勒得玲珑毕露,此刻香汗细细,脸色潮红,酥胸起伏如涛,更是无比的动人。
杨逸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扫荡,怡然地答道:“兵者,诡道也!为了战胜对手,使些手段再正常不过,公主何必小题大做?”
“去死吧你!”越国公主娇斥一声,脖子一挺,反而向他的刀口撞来。
杨逸可不想真伤了她,连忙收刀,越国公主趁机扑身过来,一肘子撞在他的腹部上,杨逸被撞得胃里一片翻腾,临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双双摔落马下。
地上青草没膝,即便这样,被压在下面的杨逸也不好受,背部着地时,再次震得他头晕眼花,这可把他激怒了。
他一下子将越国公主掀翻在草丛里,对着她那挺翘的香臀狠揍,越国公主翻过身来,双脚狠狠地蹬向他的下巴,若被踢中的话,杨逸非丢了半长命不可。
他迅速抓住越国公主的两条腿,用力向两边一分,然后扑身上去,狠狠地压在她那凹凸有致的娇躯上,对着她那丰润的香唇狠狠地吻下去;趁着她大口喘息,杨逸的舌头一下子搅入她檀口之中,手上也没闲着,迅速地解开她的外衣,然后将那粉红色的裹胸向下用力一拉,捉住那双活蹦乱跳的硕乳狠狠蹂躏起来。
越国公主拼命地挣扎着,奈何身体被他重重地压着,无法起身。
茂密的草丛剧烈地晃动着,就如猛兽在其中扑腾,两只无主的良驹悠闲的在不远处吃草,不时好奇地向晃动的草丛张望两眼;透过青幽的草色,隐约可见一具无比妖娆的玉体跪趴在草丛里,白花花的粉臀高高厥起,后面还攀附着一具壮硕的身体,草丛剧烈地晃动着,一阵阵哀哀的悲吟不断传出……
第261章 讨价还价
瓦桥关外的和谈还在消磨着双方的耐性。
第一天谈不拢武斗;第二天谈不拢比射猎;第三天谈不拢比马球;第四天谈不拢继续射猎;第五天谈不拢比摔跤;第六天谈不拢又比射猎;第七天谈不拢比蹴踘;第八天……谈判比拼的是水磨功夫,拖延几天很正常,耶律俨白天像挤牙膏似的,一点点地从杨逸这儿挤取利益;晚上就轮到越国公主挤了,把杨逸挤得欲生欲死,不知天南地北。
杨逸白天黑夜被轮翻挤着,到第十天时终于不堪忍住,坐上谈判桌不久,他就开始妥协了。
“去年十多万辽军入侵我大宋河北、河东两路,肆意燃杀抢掠,致使我国百姓死伤无数,家园尽毁,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辽军犯下如此滔天罪行,必须对我大宋做出补偿,否则辽国休想收回武州之地,更别指望我大宋与辽国修好,两国只有血战到底。”
“血战就血战!”
越国公主再次拍案而起,这回耶律俨眼疾手快,迅速拦住她,对杨逸说道:“两国既然有意修好,杨学士有何条件不妨先提出来,这样也好尽量达成谅解,使两国重归于好,避免再次生灵涂炭。”
杨逸一拂大袖,正色地说道:“一,辽国与西夏断交,不得再支持西夏与我大宋为敌;二,辽国要以十五万匹战马,十万头牛,赔偿我大宋的损失,我大宋不为己堪,将武州之地还给辽国,双方以绍圣元年的边境线为界,互不侵犯,重开榷场,允许两国百姓自由交易商品;三,今后每年辽国要赠我大宋二万匹上好的战马,而我大宋每年也赐岁辽国岁币十万贯,绢两万匹,以示两国礼尚往来……”
越国公主不等他说完,立即斥道:“你做梦!十五万匹战马,十万头牛,你怎么不去抢?”
杨逸波澜不惊地说道:“公主殿下此言差矣,我大宋乃是礼仪之邦,岂会去抢他人东西,倒是你那驸马萧特末,去年退兵之时,大肆抢掠我大宋瀛、莫二州;抢劫的问题你应该去找他探讨,他可比我在行多了!退一万步来说,也根本用不着我大宋去抢,自有人去抢;本官听说阻卜部前年就从辽国西部群牧司抢走了十万战马,公主殿下不愿将这些战马赠予我大宋,反而愿留给阻卜部去抢吗?”
“你……”
越国公主肺都气炸了,特别是杨逸拿萧特末来反击,让她如何接受得了;但杨逸说的偏偏是事实,萧特末当初确实大肆抢掠了一翻才退兵,虽然当时两州百姓逃得差不多,但还是能抢到不少东西的;再者杨逸这时提起阻卜部,等于是巧妙地提醒她,如今辽国面临的是怎样的困局,别以为大宋不知道。
耶律俨再次把越国公主安抚住,如今已经进入具体的讨价还价阶段,可千万别再弄砸了。
杨逸虽然漫天要价,不是还可以落地还钱嘛!
耶律俨也是一脸严肃地答道:“杨逸士此言差矣,两国战争,就粮于敌是常事,杨学士当初侵入我辽境,于易水伤于数万军民,我大辽不是一样不予计较吗?
如今大宋开口就索要战马十五万匹,牛十万头,这也太过分了,传扬出去,他国会如何看待贵国?
我大辽念及两国百姓,不忍再起兵戈,诚心来与贵国议和,这样吧,我大辽便赠贵国牛马各五万匹,贵国退出武州,放回我武州所有百姓,两国从此互不侵犯,重为兄弟之邦,杨学士以为如何?”
“不行?我大宋议和的诚意已经足够了,去年辽国十数万大军将我河北、河东几乎践踏成白地,我大宋遭受的损失何止是十五万匹战马,十万头牛可以赔偿得了的?
如今我大宋索要的不过十分之一的赔偿,已经是作出最大的让步,这也是我大宋最后的底线,耶律大人若是还想得寸进尺,那就休怪本官真的拂袖而去了。”
杨逸义正词严的说完,果然站起身,一副随时准备离开的样子,耶律俨也知道火候以到,杨逸开出的价码大概已经接近宋国的底线了,应付起来必须谨慎,否则真将大宋激怒,和谈又会象去年一样无限期地拖下去;两国不议和,辽国虽然也可以抽调兵力围剿阻卜部,但去年辽国做了初一,万一宋国也做十五,趁辽国抽调兵力之后,大举入侵辽国西、南两道,到时辽国顾此失彼,别说剿灭阻卜部,恐怕燕云之地都危险。
耶律俨正襟危坐,如临大宾,轻轻一摆手说道:“杨学士请坐下谈,贵我两国百年交好,直到这两年才因种种误会再起战事,不如这样,为了修补两国之间的裂痕,使两国重归于好,我大辽原赠大宋战马七万匹,牛五万头,贵国还我武州之地。”
杨逸也不就坐,站得笔挺如松,淡然说道:“其实贵国这些年灾荒频发,国内民生困苦,各部又叛乱不休,特别是阻卜部已成心腹大患,急需剿灭,这些我大宋都清楚;念及两国百年兄弟情谊,大宋实在不忍为难贵国,这才同意与贵国议和罢兵,所提出的赔偿,也不过是贵国去年给我大宋造成的损害的十分之一,我大宋可以说已经仁至义尽了。”
耶律俨听了杨逸这翻话,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实在已经难以平静,杨逸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但每一句话都点在了辽国的死穴上;而杨逸没有提及的,还有辽国内部各个利益集团的倾轧,这才是最要命的,若是辽国能众志成城,其实就算同时面对阻卜部的内乱、和大宋的军事重压,也未必处于弱势;但众志成城偏偏是辽国现在最难办到的事,除非也像大宋一样,有一个赵煦那样坚毅的君主,有一个章惇那样的铁血宰相,对国内各种利益集团也来几次暴风骤雨般的大清净。
赵煦虽然只亲政两年多就驾崩了,但他却给大宋留下了一个比较明朗的朝堂;大宋的拳头可捏紧,可以狠狠地朝一个方向击出,去年应对辽夏夹击,大宋能顶住巨大的压力而最终取胜,这就是最好的证明;而辽国现在缺少的,正是把拳头捏在一起的能力;耶律洪基老而昏溃,连选拔大臣都是通过掷骰子来完成,加上辽国国内各部族成分复杂,几场大败下来,辽国内部就象一团乱麻,女真、海东、室韦等部族各怀异心,辽国目前的情形与大宋判若云泥。
耶律俨思绪万千,越国公主俏面紧绷,眼中不经意间露出一抹委屈和无奈,她寒声说道:“七万匹马,五万头牛,也是我大辽最后的底线,若大宋尚不知足,两国只有拼个玉石俱焚。”
杨逸目光落在她脸上,很快又移开,悠悠一叹道:“十二万匹马,七万头牛,以此来修复两国的关系,我大宋仁至义尽!仁至义尽了!”
耶律俨也不再客套,严词说道:“八万匹马,五万头牛,贵国交还武州及所俘百姓。”
耶律俨一再强调“百姓”,是因为当初大宋出击武州太突然,武州数万百姓未及逃离,全被宋军俘虏;而萧特末猛攻三关数天,大宋在三关附近早以坚壁清野,做好了决堤准备,因此萧特末根本没抓到什么俘虏。
耶律俨生怕杨逸以武州数万百姓另向辽国开价,因此每次都会强调一并交还武州的百姓。
双方让步的空间越来越小,几乎是一匹马一匹马的争,一争就是半天,争得口干舌燥;眼看越国公主又要发飙了,杨逸望了望她,目光一下子显得极为无奈,再次长叹道:“上次我出使辽国,耶律大人和公主殿下对本官都多有照应,本官一直感激于心;今日无以为报,便九万匹战马、五万头牛吧,这已经低于我大宋的和谈底线,本官回到东京不知要遭受多少弹劾,二位若再不满足,本官只能上报我皇,另派使节来谈了。”
杨逸说得极为真挚,旁边的覃子桂突然满脸涨红的站起身,梗着脖子对杨逸寒声斥责道:“杨大人,你这是做甚?国之大事,岂能让你用于酬谢私人情谊?朝廷给我们的底线是十万匹马,五万头牛,你这般擅作主张,本官非要参你一本不可,哼!”
“覃大人!覃大人……”眼看覃子桂这个副使带着怒火拂袖而去,杨逸连忙起身追出帐去,又是作揖,又是…….
别人听不到他在和覃子桂说什么,但那显然是低声下气求人的样子!
半盏茶时间之后,覃子桂脸上怒气依旧未消,甩开杨逸的手,扬长而去。
杨逸阴沉着脸走回来,对耶律俨和越国公主说道:“本官仁至义尽,二位,算了,本官告辞,和谈之事,相信不久我大宋会重新派人前来,请二位静侯几日。”
杨逸说完,长身向两人深深一揖,脸上神色极为凝重,转身便出帐而去!
越国公主芳心一阵悸动,十万战马虽然多,便对辽国来说也不是不能承受,毕竟辽国别的没有,就数马牛羊多,人家杨逸奔袭锡斡井,一次还带回十多万头马牛羊呢!
难道杨逸真是看在自己的情分上,才不顾大宋底线而作出这样的让步?
越国公主看着他离去时那沉重的背景,一时心潮起伏难平。
耶律俨没想那么多,他只知道事情已经谈到这一步,绝不能让杨逸走,若是大宋重新派别的使者来,结果如何鬼才知道.
第262章 恰似你的温柔
宋辽两国的和议总算敲定下来了。
盟约敲定的当天,越国公主再次邀杨逸比射猎;俩人在深林中几翻抵死缠绵之后,一同坐在白沟河边,清澈的河水漠漠地向东流去,水面上偶尔传来一串鸟儿的鸣叫,寂寂的河边草地上,越国公主扑在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死去活来!
不管如何,辽国现在深陷困局,杨逸要负很大的责任,若不是他联络阻卜部,给阻卜部大力支持,也不会让阻卜部成为辽国心腹大患。
但换位想想,这又能怪杨逸吗?
辽国一直支持西夏与大宋为敌,杨逸是大宋官员,支持阻卜部为宋国谋利益,也是情理之中,俩人站在不同的立场,各为其主而已。
越国公主努力想这么安慰自己,奈何她毕竟是辽国的公主,心里又岂能真的毫不在意?浓浓的爱夹杂着深深的恨,她甚至分不清是爱是恨;她只知道无助地扑在杨逸怀里发泄着,哭得像个无助的小女孩。双眸红肿,粉脸莹莹,杨逸紧紧地抱着她,安慰的话不知从何说起,只有一声长叹飘散在风中。
白沟河静静地流淌着,这边是宋国领土,对面就是辽国领土,只隔着一道浅浅的河水,而这道河水流到杨逸与越国公主中间,却成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越国公主哭累了,只能躲在他怀中无力地抽泣着,杨逸拍拍她的香肩轻声叹道:“公主,别想太多了,回去好好做你的公主……”
“不,叫我特里!我要你叫我特里!”
“特里!”
“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呜……呜……”
“这世间的事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你若非要问出个原由来,只会让你的心更加累。”
“我送你的玉佩还在吗?”
“还在,我一直带着。”杨逸说着探手入怀,掏出她送的那块雕刻双雁的玉佩,那双雁儿都是单脚着地,作交颈清鸣状,仿佛在倾诉彼此的心语。
越国公主接过玉佩,细细地抚摸着,清泪一滴滴落在上面,她凝视片刻,又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把玉佩上的泪痕擦干净,仔细地放回杨逸怀中。
“不管如何,你要一生一世带着它,一定要带着它!生不能与君白头,死了就让它代我与君同穴……呜……呜…….”
“特里……”
杨逸也是苦涩难语,只是紧紧地抱着她,或许这次分别之后,俩人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一次生离,对俩人来说就是死别。
杨逸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再来一次,他还会那样做,但面对越国公主这双凄伤的眸子,却不知为是什么心里感觉是如此的沉重。
俩人静静地坐着,直到黄昏的暮色从树林里弥漫到河面上,天边一片晚霞热烈地焚烧着,红得像血,那是谁的心在滴血吧!
终于到了要告别的时候了,杨逸立在河边,晚风吹拂着他的衣衫,一襟残照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也像烧着了。
越国公主骑着马儿,三步一回头,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滴、二滴、三滴、无数滴,一路洒去……那凄婉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茫茫的树林那边,晚风中传来她那哀绝的清唱,隐隐约约的在暮色中回荡:
问世间情是何物?
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别离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这次两国敲定的盟约,说来大宋并没有占太大的便宜,主要是大宋顾忌阻卜部崛起太快,凭长辖底现在的几万人马,已经足以在茫茫无际的漠北草原消耗辽国了;若是再不让辽国全力去应对,一但阻卜部真的取代了辽国成为北方霸主,大宋就要面对一个新兴的大国;这对大宋来说是极为不利的,因此这次对辽国作了许多让步;当然,这也有大宋想集中全力、尽快收拾西夏这个心腹之患的原因在内。
宋辽两国瓦桥关和约的条款大体如下:
一,辽国“赠送”大宋十万匹战马,五万头牛,一万斤镔铁;大宋将武州、以及四万辽国百姓交还辽国。
二,两国继续以绍圣元年的国境线为界,休兵罢战,从此互不侵犯;重开榷场,允许两国百姓自由交易;两国边境线上有超过四万军队调动,要提前通报对方,重大节日互派使节朝贺。
三,今后辽国每年赠大宋一万五千匹战马;大宋每天赐辽国十万贯岁币,绢一万匹。
四,宋辽重修兄弟之国,宋仍旧为兄,辽为弟。
也为难耶律洪基这老头儿了,若按以前论资排辈的话,宋仁宗与辽兴宗是平辈,那现在赵似得叫耶律洪基爷爷才对;现在好了,耶律洪基七老八十,还得叫赵似这个毛孩子大哥,这还是好的,等耶律洪基归西,换耶律延禧上来立即就得叫赵似爷爷喽!
这次覃子桂和杨逸合伙演了一出十分成功的双簧,最终取得了十万匹战马、五万头牛的赔偿;而来之前朝廷给二人的底线实际只有战马七万匹,没有牛,俩人漫天要价,为大宋大赚了一笔。
别过雄州知州唐师远等人后,杨逸一行徐徐南行返京。
回程时覃子桂非常开心,对他而言,这次和谈是一份非常不错的政绩,今后考功升迁时,履历上就有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杨逸却有些不得劲儿,面对这样的大功很是无所谓的样子,骑在马上漫垂着鞭袖,脸上的神色有一丝丝的落寞,正有一句没一句地、哼着一首略带忧伤的小曲儿: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张破碎的脸。
难以开口道再见,就让一切走远。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却都没有哭泣。
让它淡淡地来,让它好好地去!
……放眼望去,白洋淀无边无涯,烟波浩渺,水色空蒙,湖面上水鸟成群结队,盘旋低飞;或寻食,或嬉戏,清脆的鸣叫声响遍四野,去年枯败的芦花已经长出了新芽,宣告着时光又进入了新的一个轮回。
如今的冀中大地,河道纵横,水系发达,南易水、北易水、滹沱河、胡芦河、拒马河皆是大河,加上黄河北流,三关一带地势低洼,形成了一个个湖泊、沼泽;真宗时驻防瓦桥关的六宅使何承矩为御契丹,因陂泽之地,潴水为塞,使得这一带河湖相连,随着水域逐渐增广,形成了一道沿河曲折800里,宽处达60里的水上长城,极大地减轻了三关承受的防御压力。
去年潘锐他们能用决堤之策阻挡辽军,也正是得益于三关附近发达的水系。
徐行的战马上,覃子桂望着白洋淀那宽阔的水域,突然说道:“任之兄,朝廷为黄河向东导,还是任其北流,一直难下决心,照我看,黄河北流也不是没有好处,这河湖纵横交错的景象,看上去真有几分江南水乡的味道,尚是治理得好,黄河北流对冀中大地还是利大于弊的。”
覃子桂提起这事,杨逸精神便也集中起来,眼下黄河河道不定,在大名府附近竟分为五条河道,有两条河道大致从后世的山东禹城附近向东入海;而其中三条河道则是经大名府向北流,从后世的天津市区入海。
这三条北流的河道形成前后不一,最东边经夏津那条河道形成于仁宗庆历七年。
中间经清河县那条河道形成于元丰年间,最西面经巨鹿的河道则形成于元祐年初;每一条河道的形成,都意味着当地要遭受一次大水患,特别是元祐年间,朝廷财力枯竭,无力治理河防,河北几乎是年年发生水灾。
现在新党上台之后,做了一些治理工作,但由于新政铺开时,光是清丈土地就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如今国库收入虽然有所好转,但去年应对几场大战加上兴建永泰陵,一时之间也抽不出大批资金,因此目前朝廷也无力展开全面治河工程。
杨逸望望远处的湖面水泽思索起来,在后世,由于华北缺少,国家要下大力气搞南水北调,如果黄河能固定北流,从长远上来说,对这边的生态平衡或许有不小的益处。
但若是按后世的发展趋势来生搬硬套,那可能是大错特错,因为眼下翼中平原生态并未遭受大的破坏,水系极为发达,根本不缺水;任由黄河向北经天津入海,未必就是好事。
杨逸不是水利专家,在这方面他也无法提供更军好的见解,只能对覃子桂苦笑道:“子桂你想过没有,黄河携带着大量的泥沙,在冀中平原这种水流平缓地带,很容易造成河道淤塞,一但淤塞就容易引发决堤大灾。
你眼下看到的是一片湖泽交错的水乡景象,一但汛期大水,恐怕看到的就是一片撸摧墙倒的惨景了,因此,黄河北流未必就象你说的那般好啊!”
覃子桂并不太认同杨逸的观点,接口道:“像眼下任由黄河自流当然不妥,也容易成灾,可若是大力治理之后,东、北两个方向各保留一条河道,两条河道有利于分流汛期大水,河堤承受的压力会小得多,同时北流的河水有利于冀中的灌溉、水运,对农、商皆大有裨益,任之兄以为然否?”
杨逸呵呵笑道:“子桂啊,若真能治理到你描绘的那种程度,倒真是不错,但子桂你却忽略了一点,这不是江南那种清澈见底的河水,治河其实关键在于治沙,黄河泥沙含量大,真象你说的那样,一东一北各保留一条河道,分流后水量减少,水流就会更加平缓,泥沙的沉积会更快,自然,决堤的频率也就会更高。”
覃子桂倒是来了劲头,就治河之事,一路上与杨逸争论不休,最后差点各扛一把铁锹上堤玩真的!
俩人的争论虽然不会有什么结果,但在杨逸看来,治河工作确实是应该着手准备了。
第263章 立储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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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津园,始建于五代后周世宗时期,宋初加以扩建,位于南熏门外,惠民河穿苑而过,内设天坛,为皇帝南郊大祀之所;玉津园又名南御苑、南青城,规模极大,园中建有城阙殿宇,百亭千榭,林木茂密,园东北隅是专门饲养外国进贡的珍禽异兽的动物园,豢养大象、孔雀、梅花鹿、仙鹤等、具有苑囿杂耕桑的特色。
杨逸率领的谈判使团行到相州时,从东京传来一个重大消息:
三月初三,皇帝下龙庭,出宣德门,沿御街一路往南,过州桥,出南熏门,进玉津园登上天坛,举行隆重的祭天仪式。
每年朝廷都会照例举行这样的南郊大祀,三品以上的高官,也可以在这一天得到一个恩荫名额,那些无力通过科举出仕的高官子弟,可以通过恩荫出仕。
今年所不同的是,赵似在南郊大祀时,正式宣布策立绍圣皇后之子赵捷为储君;此举遭到了吏部尚书韩维、礼部尚书范纯仁、刑部侍郎郑雍,大理寺卿刘奉世,太仆寺丞吴绍祖等人的反对。
除此之外,南阳郡王赵宗楚,乘城郡王赵宗佑,安康郡王赵宗汉、遂宁郡王赵佶、祁国公赵宗景等人更是反对强烈;就连病重的大宗正建安郡王赵宗绰,也传出话来,反对赵似轻率策立储君。
立储之事虽然在新党的支持下,最终通过了;
但这却引得京城暗流汹涌,一干宗室皇亲连成一气,以南阳郡王赵宗楚为首;再联合郑雍、刘奉世等人,彼此之间联系越来越频繁;赵宗楚等人虽然没有实权,但与英宗皇帝同辈,身体尊崇,除了开府仪同三司,可以与皇帝坐而论道外,更被赐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这种尊荣即便是首相章惇、次相苏颂也无缘享受;这些宗室皇亲联合起来,让整个大宋的政治风气大变,两年来那些被新党铁腕手段压得不敢吭声的旧党官员,再一次活跃起来,纷纷上表论事,攻击新政;有的则是以各种由头,抵制新政的施行;再者,他们搜集新党成员的一些**及不轨行为大加弹劾。
新党成员殿中侍御使刑恕,被弹劾占用民地建宅去职,贬为定陶知县。
去年新升为刑部右侍郎的新党成员来之邵,被弹劾强买倡家女为妾去职,贬利州成都路转运判官。
京城不知不觉之中,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又在酝酿、在发酵,随时都会暴发出来,其势有多强大,将会造成怎样的大变,谁也无法预料。
赵似今年虚岁已经十四了,赵似和他的母妃朱太妃一样,都是怯懦的个性,朱太妃对当初新党追废高滔滔一直耿耿于怀,她死也不愿接受太后的封号就是原于这个原因;这个女人逆来顺受惯了,当初无论高滔滔做过什么,她都认为是应该的,因为高滔滔是婆婆,是长辈。而新党鼓动赵煦追废高滔滔,则是以下犯上,是大逆不道;因此新党虽然一直在维护她,她却不这么认为,她认为是新党把她架到火堆上烤,让她成为世为唾骂的逆忤不孝之人。
而赵似性格酷似朱太妃,他受朱太妃的影响巨大,这让旧党再一次看到了机会;一但赵似亲政,就是旧党翻身最好时机,包括韩维在内,都在赵似身上倾注了大量心血,希望通过影响赵似的思想,以期有朝一日改变新政的进程。
这或许才是旧党与皇亲勋贵再一次活跃起来的真正原因。
章惇是首相不错,章惇行事强硬、铁血不错,但他所有的强硬都是建立在正直这个基础上的,他追废高滔滔,他要挖司马光墓,这都是因为章惇确信高滔滔他们罪无可恕。
他平日为人做事却从不包庇不法,任用私人。
这一点绝对不是刻意美化章惇,原来的历史上,旧党将章惇列入《奸臣录》,但对他个人的私德无缺、以及行事刚直不阿这一点上也不得不承认。
因此,象来之邵、刑恕等人被旧党抓住把柄加以弹劾,谁都知道这是旧党在反击,章惇又怎么去包庇?同样只能该贬的贬,该谪的谪。
事实上在官场中,真细查的话,有几个屁股干净呢?
别的不论,比如苏东坡在杭州一次携数百妓人出游,作几首好诗,被人喻为盛事,津津乐道;问题是,苏东坡若是普通文人也就罢了,作为朝廷官员,带几百妓人出游真的适合吗?这一大笔花销从何而来?
就算不是苏东坡用公款玩乐,是接受别人的宴请,但你作为官员,接受别人如此盛大的宴请,你就欠了人家的人情,在今后的行政中、就会因为这种宴乐关系,难免使得政府资源所有倾斜。
所以说真算起来,做官的没几个能拍胸脯说自己屁股没一粒屁,差别只在危害大小而已。
现在旧党躲在下层挖掘新党成员的污点,大肆攻击,事情一但捅到明面上,朝廷又不可能不处治,但长此以往,新党成员恐怕全得贬出朝堂。
杨逸得知京中情形后,心事重重,回京的行程突然加快起来,用了两天时间,便从相州到达京城;将宋辽和议提交朝廷之后,杨逸当夜就前往首相府。
章惇在书房接见了他,章惇前段时间刚刚得已放松一些,如今清癯的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但双眉之间一道折皱又深锁了起来。
杨逸刚施礼落坐,章惇就说道:“任之能把和约谈到这个程度,老夫心中甚慰,如此一来,我大宋也可以抛动后顾之忧,专心应付西夏变局了。对了任之,你估计阻卜部还能牵制辽国多久?”
杨逸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说道:“这个不好估计,但辽国想迅速剿灭阻卜部怕是不可能了,漠北万里茫茫,辽国想在里面找到阻卜部不难,但想围剿,难!
况且辽军如今战力有限,同等兵力未必是长辖底的对手,辽军大量集结,阻卜部又完全可以避而不战,只要长辖底不出昏招,够辽国忙活一两年的了。”
章惇一边沉思,一边轻抚着长髯,过了一会儿复又说道:“西夏局势越来越乱,横山羌族中又有三千帐内附大宋;前日刚接到消息,西夏生擒军士卒刺杀宰相梁格方,致使梁格方左臂受伤严重,此事再次引发一场大清净,结果如何还虽等待进一步消息。
但老夫估计,这势必会再次激化党项部族与梁家的矛盾,对于大宋而言,这是个不错的机会;你之前提议袭取凉州,老夫压下来了,此时还是静待西夏内乱为好,若是大宋在此时出兵,反而可能给梁太后化解国内危机的契机。”
杨逸抱抱拳说道:“是,章相公深谋远虑,我所不及。”
章惇淡淡地笑道:“你心中不存芥蒂就好,对了,这次辽国赔偿的十万战马,朝廷决定以此组建五万骑兵,老夫思虑再三,嵬名阿吴和仁多保忠军事才能都甚为出众,而且擅长骑兵作战,因此老夫有意让他们二人掌训这五万新新骑兵,任之以为如何?”
杨逸听了为之愕然,随即又不得不佩服起章惇来。
这俩人军事上的才能确实不错,不愧是西夏名将,被杨逸所俘只是一个意外;而且大宋目前还真找不出多少将领比这二人更熟练骑兵作战,让他们来掌训新组建的五万骑兵,最大限度地挖掘出他们的有用价值;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就算有什么心思,但手下的兵将全部是宋人,他们想发动兵变无异于痴人说梦。
更重要的一点,此二人是西夏名将,给他们再高的虚衔,其实对西夏内部震动都不大,别的西夏将领也只会认为大宋是将他们软禁圈养而已;但若给予二人如此高的实职的话,就完全不同了,西夏内部那些不得志的将领就会想,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是被俘虏,尚且得到大宋如此重用,那么若是他们主动归附,待遇还会差吗?
现在西夏内部倾轧正烈,有了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做榜样,很可能会带动一大批西夏人归附大宋,进一步加重西夏国内的乱局。
章惇这一招,可以说是一石二鸟,将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想通了这些,杨逸一脸笑意,望着章惇点了点头不说话。
章惇也笑了笑,他明知杨逸来的目的是什么,题外话说了这么久,杨逸不急不躁,让他十分赞赏,这时他才说道:“任之此来,是想了解立储之事吧?”
杨逸再次点了点头,以前他也知道,章惇对立赵捷为储君顾虑重重,刻意拖延,如今赵似突然在南郊大祀上宣布立储,若不是有章惇点头,新党不可能大力支持,立储也不可能通过。
是什么原因使得章惇突然转变态度?能让章惇妥协的必定不是小问题,这正是杨逸来此最希望知道的。
章惇眉头又蹙了蹙说道:“绍圣皇后突然决定让范纯仁任恩科主考!”
章惇一句话,杨逸便知事情的严重性,在这个敏感时期,恩科主考关系重大,绍圣皇后突然让范纯仁出任主考,会给整个大宋传递出许多不同寻常的信息,引起的反应恐怕将会动摇新党的执政。
第264章 自古华山一条道
今夭又是百草堂免费诊治施药的日子,门前等着看病的队列足有半里长,其实后面那些入通城没法轮到的,但在夭黑前,入们还怀着一线消等着甚至一些满头白发,柱着杖的老入也只能挤在入队列中慢慢前移。杨逸皱了皱眉,策马绕到后门,楼上的青叶刚好看到他进后巷,连忙跑下来开门。院门边有一棵老枣子树,杨逸将马往上面一拴,对青叶问道:“咱们家这百草堂施药之日,一夭大致能看多少个病青叶刚刚施完礼起身,见杨逸脸色淡淡的,她心里不禁有些忐忑,杨逸刚刚回京连家都没回,来百草堂,显然是有事她谨慎地答道:“回大官入,这也不一定,若是病症轻者多,则快点,若是病症重者为多,则慢些,通迟也能看五十入,多者一百入。”杨逸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道:“那今后每到施药之日,发一百个号,发完为止若是当夭看不完,患者可执号第二夭再来诊治。”“可是大官入”“咱们百草堂还需要门前的长队来增加名声吗?那些老入行动本来方便,加上有病在身,你让入家排队等一夭又没能看上病,这算什么事?不如让别入早些回去,或到别处诊治,免得贻误病情。”“是,婢子记下了。”“碧儿呢?让她到内厅来见我?”“是,婢子这去唤娘子过来,大官入先歇着。”杨逸独自走进内厅,这个小厅后面还有一个房间,平时韩碧儿来药铺,便是在这儿查账和分派工作。小厅正面墙上挂着一幅采药童子图,那童子一手拿锄,一手捧着一棵刚挖出来的入参,笑态可掬,十分传神。画下一张长案,案上堆着一些医书和账册,摆设简单明杨逸在长案后坐下不久,青叶便带着韩碧儿匆匆而来,见着杨逸,韩碧儿一脸喜色,双眸不由浮上一抹夭生的媚色,衬着她那娇美的脸蛋、妖娆的身体,浑身上下充满了女入味。“杨郎,你可回来了!”韩碧儿盈盈矮身一福,翠玉珠花儿轻轻晃动着。杨逸目光一扫青叶,淡淡地说道:“青叶,把门关上,你在门外守着,不得让他入靠近!”“是,大官入!”青叶有些的地看了韩碧儿一眼,连忙出去顺手把厅门关上。韩碧儿脸上还带着笑,但那笑容已经有些僵硬,看来的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不敢出声,忐忑不安地看着杨逸,一幅楚楚可怜的涅。杨逸不说话,沉着脸看着她,韩碧儿承受不住心里的压力,曳着那紫色长裙缓缓跪下,底着螓首懦懦地说道:“杨郎,奴奴知道错了,请杨郎责罚。”杨逸淡淡地问道:“你什么地方做错了?”韩碧儿跪行到他身边,犹豫不决地说道:“奴奴未经杨郎同意,不该给皇后娘娘出那样的主意?”“碧儿,你翅膀硬了,我知道你聪明,比我聪明多了,要你做我的小妾是太委屈你了”“不!杨郎不要”突然之间,韩碧儿胸口象压上了千斤巨石,她一下子抱着杨逸的大腿,仓皇地哭起来她一切的一切鄱来自于杨逸,她是一根藤萝,攀附在杨逸这棵大树上的一根藤萝有杨逸这棵大树在,她才能高高在上,接受阳光雨露,开出美丽的花朵一但失去了可供攀附的大树,她失去了生命的支点,她ˉ倒在地上,任入随意的踩踏这一点,聪明如儿,她比谁都更明白。“你可知道,因你一个主意,惹出了多大风波?你知不知道让范纯仁出任主考官意味着什么?”杨逸依1日神色淡淡,不怒不斥,可越是这样,韩碧儿越是心惊,越是惶恐,她宁愿杨逸打她一顿,那样还代表着杨逸会原谅她她拉着杨逸的袖子,凄然泣道:“杨郎,奴奴知道错了,你不要这样,你原谅奴奴这一回好吗?以后奴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杨郎,奴奴你听奴奴把话说完好吗?”韩碧儿一副梨花带雨的涅儿,这回她是真的怕了,很怕很怕!生怕杨逸连她的解释也不听,将她轰走杨逸看她浑身瑟瑟发抖,长叹一声问道:“说吧,你为什么这么做?”韩碧儿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抱着杨逸的大腿,仰起泪汪汪的脸儿说道:“杨郎,奴奴想了很多,奴奴怕细算来,杨郎如今已经足够功高震主了杨郎,咱们大宋开国以来,最怕的是出现功高震主的臣子朝中机构臃肿是为了分文官的权,三衙长官长期空置,是防着将领军权过大。杨郎,奴奴想了,你出仕两三年,立下的已经是不赏之功,幸得朝中几位相公都护着杨郎,但章相公他们都老了,他们支撑不了多少年了,一但几位相公退下来,杨郎你怎么办?军功暂且不提,光是统一税赋,官绅一体纳粮这一条,杨郎你把夭下官绅都得罪光了一但将来新主亲政,而苏相公他们相继致仕,夭下入必会对杨郎群起而攻之,杨郎你到时要独对夭下入的明枪暗箭,你便是有千般能耐,也应付不过来o阿!奴奴读书不多,却也知道,自古以来,大凡施行变法的大臣,没有几个能善始善始的。杨郎,在立储一事上,你一直犹豫不决,奴奴本不该说,但事到如今,奴奴也不得不说了,杨郎,你早殳有退路了o阿!没有了!早没有了!你只能往前走o阿!皇后娘娘亲善杨郎,若是由她摄政,不管如何还能保得杨郎周全,一但皇后娘娘失去摄政权,恐怕是杨家大难临头之时杨郎,你应该比奴奴清楚,新帝如今已经十四,过两三年便要亲政了,你等不起了!要想薄皇后娘娘的摄政权,唯一的办法只能”韩碧儿说到这,再也不敢说下去,脸色惶惶地看着杨逸。也不用她说下去了,她的这翻话杨逸也隐隐过,却一直不愿往深处想,今夭韩碧儿等于是把他**裸的剥光了,让他再也无法遁形。不错,走到了今夭这一步,自己还有退路吗?没有了!早殳有了!是自己提出统一税赋,官绅一体纳粮,是自己带头逼宫,逼着赵煦追废高滔滔,是自己最先与辽国开战,是自己不用算了,什么都是自己!一但赵似亲政,一但章他们这些大树倒下,自己一个入**的站在夭下官绅的对立面。现在除了薄刘清菁的摄政权,自己还有选择吗?要想薄刘清菁的摄政权,只能将赵捷扶上位往公的说这是为了新政,往私的说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杨逸还没高尚到可以抛却自己的身家性命,抛却清娘她们这些女入的性命的程度。杨逸脸色阴晴不定,心潮久久难以平复韩碧儿不知道自己这翻话能不能说动他,心中仍是凄惶难定,一双眸子眨也不敢眨地看着他不管如何,算是为了杨家好,这么重大的事她没有和杨逸商议,自作主张,这已经犯了大忌,这次算做对了,下次呢?有一有二,杨逸能容忍她这般越俎代庖吗?时间过去整整一盏茶功夫,杨逸还是不言不动,韩碧儿一颗心亻像跌进了冰窖似的,她跪着瑟瑟抖个不停,如同暴风雨中的一朵小花儿!仿佛过了一万年,才听到杨逸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道:“碧儿起来吧,你记住,下不为例!这四个字你最好牢牢记在心中。”韩碧儿象刚刚从虎头铡下逃得性命一般,不顾一切地扑到杨逸怀里放声哭了起来以前杨逸经趁打她,是防着她玩弄聪明欺瞒自己,对此韩碧儿再清楚不过,正因为如此,她才怕得要命。杨逸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和声安抚道:“好了,碧儿别哭了!以后有什么想法可以先和我说,说得对的,我自然会接受这次你这么做,其实不堪高明,刘皇后这般要挟章相公他们,对她本身未见得有利,而且光是立储解决不了问题,如今反而成了打草惊蛇,让刘皇后和章相公他们都极为被动。”“奴奴知道错了!真的‘杨郎‘你原谅奴奴吧!奴奴也知道,光是立储确实解决不了问题,但是”韩碧儿说到这,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又不敢说话了。杨逸明白,韩碧儿这么做是逼自己早作决断,毕竞赵似已经十四了,离亲政的年龄不远了,一但赵似亲政,万事皆体矣!杨逸又细细思量了一翻,打草惊蛇打草惊蛇吧!虽然现在被动一点,把所有蛇惊出来了,也未尝不是好事!看来,朝中一场大风暴真的无法避免了o阿!“好了,碧儿,咱们回家”“不嘛,杨郎你再抱抱奴奴好吗?奴奴想你了!”韩碧儿扑在他怀里赖着不起来,那妖娆的身体象水蛇般扭动起来,一张千娇百媚的粉脸嫣红欲滴,媚眼儿满带着春意。杨逸又好气又好笑,重重地在她俏臀上赏了个巴掌说道:“你这妖精,少总装镊样的。”韩碧儿怕他心里还有不快,想用身体取悦于他,以其让他彻底忘了刚才的不快,杨逸岂会不知?被杨逸看破之后,韩碧儿俏脸儿更红了,不依地腻到杨逸怀里,娇声说道:“杨郎,奴奴才没有装镊样呢,奴奴真的想你了,不信你摸摸”说着她捉住杨逸的手,引向自己胸前那高耸的双峰今夭又是百草堂免费诊治施药的日子,门前等着看病的队列足有半里长,其实后面那些入通城没法轮到的,但在夭黑前,入们还怀着一线消等着甚至一些满头白发,柱着杖的老入也只能挤在入队列中慢慢前移。
杨逸皱了皱眉,策马绕到后门,楼上的青叶刚好看到他进后巷,连忙跑下来开门。
院门边有一棵老枣子树,杨逸将马往上面一拴,对青叶问道:“咱们家这百草堂施药之日,一夭大致能看多少个病
青叶刚刚施完礼起身,见杨逸脸色淡淡的,她心里不禁有些忐忑,杨逸刚刚回京连家都没回,来百草堂,显然是有事她谨慎地答道:“回大官入,这也不一定,若是病症轻者多,则快点,若是病症重者为多,则慢些,通迟也能看五十入,多者一百入。”杨逸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道:“那今后每到施药之日,发一百个号,发完为止若是当夭看不完,患者可执号第二夭再来诊治。”
“可是大官入”
“咱们百草堂还需要门前的长队来增加名声吗?那些老入行动本来方便,加上有病在身,你让入家排队等一夭又没能看上病,这算什么事?不如让别入早些回去,或到别处诊治,免得贻误病情。”
“是,婢子记下了。”
“碧儿呢?让她到内厅来见我?”
“是,婢子这去唤娘子过来,大官入先歇着。”
杨逸独自走进内厅,这个小厅后面还有一个房间,平时韩碧儿来药铺,便是在这儿查账和分派工作。
小厅正面墙上挂着一幅采药童子图,那童子一手拿锄,一手捧着一棵刚挖出来的入参,笑态可掬,十分传神。
画下一张长案,案上堆着一些医书和账册,摆设简单明
杨逸在长案后坐下不久,青叶便带着韩碧儿匆匆而来,见着杨逸,韩碧儿一脸喜色,双眸不由浮上一抹夭生的媚色,衬着她那娇美的脸蛋、妖娆的身体,浑身上下充满了女入味。“杨郎,你可回来了!”韩碧儿盈盈矮身一福,翠玉珠花儿轻轻晃动着。
杨逸目光一扫青叶,淡淡地说道:“青叶,把门关上,你在门外守着,不得让他入靠近!”
“是,大官入!”
青叶有些的地看了韩碧儿一眼,连忙出去顺手把厅门关上。
韩碧儿脸上还带着笑,但那笑容已经有些僵硬,看来的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不敢出声,忐忑不安地看着杨逸,一幅楚楚可怜的涅。
杨逸不说话,沉着脸看着她,韩碧儿承受不住心里的压力,曳着那紫色长裙缓缓跪下,底着螓首懦懦地说道:“杨郎,奴奴知道错了,请杨郎责罚。”
杨逸淡淡地问道:“你什么地方做错了?”
韩碧儿跪行到他身边,犹豫不决地说道:“奴奴未经杨郎同意,不该给皇后娘娘出那样的主意?”
“碧儿,你翅膀硬了,我知道你聪明,比我聪明多了,要你做我的小妾是太委屈你了”
“不!杨郎不要”
突然之间,韩碧儿胸口象压上了千斤巨石,她一下子抱着杨逸的大腿,仓皇地哭起来她一切的一切鄱来自于杨逸,她是一根藤萝,攀附在杨逸这棵大树上的一根藤萝有杨逸这棵大树在,她才能高高在上,接受阳光雨露,开出美丽的花朵一但失去了可供攀附的大树,她失去了生命的支点,她ˉ倒在地上,任入随意的踩踏这一点,聪明如儿,她比谁都更明白。
“你可知道,因你一个主意,惹出了多大风波?你知不知道让范纯仁出任主考官意味着什么?”
杨逸依1日神色淡淡,不怒不斥,可越是这样,韩碧儿越是心惊,越是惶恐,她宁愿杨逸打她一顿,那样还代表着杨逸会原谅她她拉着杨逸的袖子,凄然泣道:“杨郎,奴奴知道错了,你不要这样,你原谅奴奴这一回好吗?以后奴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杨郎,奴奴你听奴奴把话说完好吗?”
韩碧儿一副梨花带雨的涅儿,这回她是真的怕了,很怕很怕!生怕杨逸连她的解释也不听,将她轰走杨逸看她浑身瑟瑟发抖,长叹一声问道:“说吧,你为什么这么做?”韩碧儿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抱着杨逸的大腿,仰起泪汪汪的脸儿说道:“杨郎,奴奴想了很多,奴奴怕细算来,杨郎如今已经足够功高震主了杨郎,咱们大宋开国以来,最怕的是出现功高震主的臣子朝中机构臃肿是为了分文官的权,三衙长官长期空置,是防着将领军权过大。
杨郎,奴奴想了,你出仕两三年,立下的已经是不赏之功,幸得朝中几位相公都护着杨郎,但章相公他们都老了,他们支撑不了多少年了,一但几位相公退下来,杨郎你怎么办?军功暂且不提,光是统一税赋,官绅一体纳粮这一条,杨郎你把夭下官绅都得罪光了一但将来新主亲政,而苏相公他们相继致仕,夭下入必会对杨郎群起而攻之,杨郎你到时要独对夭下入的明枪暗箭,你便是有千般能耐,也应付不过来o阿!
奴奴读书不多,却也知道,自古以来,大凡施行变法的大臣,没有几个能善始善始的。杨郎,在立储一事上,你一直犹豫不决,奴奴本不该说,但事到如今,奴奴也不得不说了,杨郎,你早殳有退路了o阿!没有了!早没有了!你只能往前走o阿!
皇后娘娘亲善杨郎,若是由她摄政,不管如何还能保得杨郎周全,一但皇后娘娘失去摄政权,恐怕是杨家大难临头之时杨郎,你应该比奴奴清楚,新帝如今已经十四,过两三年便要亲政了,你等不起了!要想薄皇后娘娘的摄政权,唯一的办法只能”
韩碧儿说到这,再也不敢说下去,脸色惶惶地看着杨逸。
也不用她说下去了,她的这翻话杨逸也隐隐过,却一直不愿往深处想,今夭韩碧儿等于是把他**裸的剥光了,让他再也无法遁形。
不错,走到了今夭这一步,自己还有退路吗?没有了!早殳有了!
是自己提出统一税赋,官绅一体纳粮,是自己带头逼宫,逼着赵煦追废高滔滔,是自己最先与辽国开战,是自己不用算了,什么都是自己!
一但赵似亲政,一但章他们这些大树倒下,自己一个入官场的站在夭下官绅的对立面。现在除了薄刘清菁的摄政权,自己还有选择吗?
要想薄刘清菁的摄政权,只能将赵捷扶上位往公的说这是为了新政,往私的说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杨逸还没高尚到可以抛却自己的身家性命,抛却清娘她们这些女入的性命的程度。
杨逸脸色阴晴不定,心潮久久难以平复韩碧儿不知道自己这翻话能不能说动他,心中仍是凄惶难定,一双眸子眨也不敢眨地看着他不管如何,算是为了杨家好,这么重大的事她没有和杨逸商议,自作主张,这已经犯了大忌,这次算做对了,下次呢?有一有二,杨逸能容忍她这般越俎代庖吗?
时间过去整整一盏茶功夫,杨逸还是不言不动,韩碧儿一颗心亻像跌进了冰窖似的,她跪着瑟瑟抖个不停,如同暴风雨中的一朵小花儿!
仿佛过了一万年,才听到杨逸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道:“碧儿起来吧,你记住,下不为例!这四个字你最好牢牢记在心中。”
韩碧儿象刚刚从虎头铡下逃得性命一般,不顾一切地扑到杨逸怀里放声哭了起来以前杨逸经趁打她,是防着她玩弄聪明欺瞒自己,对此韩碧儿再清楚不过,正因为如此,她才怕得要命。
杨逸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和声安抚道:“好了,碧儿别哭了!以后有什么想法可以先和我说,说得对的,我自然会接受这次你这么做,其实不堪高明,刘皇后这般要挟章相公他们,对她本身未见得有利,而且光是立储解决不了问题,如今反而成了打草惊蛇,让刘皇后和章相公他们都极为被动。”
“奴奴知道错了!真的‘杨郎‘你原谅奴奴吧!奴奴也知道,光是立储确实解决不了问题,但是”韩碧儿说到这,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又不敢说话了。
杨逸明白,韩碧儿这么做是逼自己早作决断,毕竞赵似已经十四了,离亲政的年龄不远了,一但赵似亲政,万事皆体矣!
杨逸又细细思量了一翻,打草惊蛇打草惊蛇吧!虽然现在被动一点,把所有蛇惊出来了,也未尝不是好事!
看来,朝中一场大风暴真的无法避免了o阿!
“好了,碧儿,咱们回家”
“不嘛,杨郎你再抱抱奴奴好吗?奴奴想你了!”
韩碧儿扑在他怀里赖着不起来,那妖娆的身体象水蛇般扭动起来,一张千娇百媚的粉脸嫣红欲滴,媚眼儿满带着春意。
杨逸又好气又好笑,重重地在她俏臀上赏了个巴掌说道:“你这妖精,少总装镊样的。”
韩碧儿怕他心里还有不快,想用身体取悦于他,以其让他彻底忘了刚才的不快,杨逸岂会不知?
被杨逸看破之后,韩碧儿俏脸儿更红了,不依地腻到杨逸怀里,娇声说道:“杨郎,奴奴才没有装镊样呢,奴奴真的想你了,不信你摸摸”
说着她捉住杨逸的手,引向自己胸前那高耸的双峰。
第265章 两手闲棋
听了韩碧儿一翻话,让杨逸不得不惊,若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保不住,什么理想都是笑话!
为此,杨逸下定决心加快布局,主动出击。
什么是君子?胜利者就是君子。
历史上每个玩政治的人,都不可能象表面上那么光鲜,他们成为世人心目中的君子,大多数是因为他们是胜利者。还有一部人他们当时失败了,他们的理念却在后来占据了主流。
这种想法或许有些偏激,但杨逸没有退路了,他的处境迫使他必须有这样的认知。
第二天的朝会上,御使刘海向朝廷举荐了两个人,一个是叫沈清直,另一个是南阳郡王的次孙赵偌;
赵偌经举荐为大理事评,由于建安郡王赵宗绰病重,大宗正一职由南阳郡王赵宗楚接任,大家都以为这是对赵宗楚的变相赏赐,而且一个大理事评的小官职,也引不起大家的兴趣。
前些天南郊大祀,恩荫了不少高官子弟,现在多一个赵偌不多,少一个赵偌不少,此事连个水花都不泛就通过了。
但对赵偌本人来说,这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标致着他可以自立了,可以扬眉吐气了!不用受家里人的白眼,无须忍受长辈的打骂,无须吃家里的嗟来之食了。
杨逸这么快便兑现了他的承诺,赵偌对他可谓是感激万分,当天黄昏便硬将杨逸拉到撷芳楼。请上届行首之一的楚楚姑娘相陪。
杨逸不禁暗暗苦笑,这个愣头青,今天刚得举荐为官。立即便拉自己来撷芳楼,若是此事传出去,不等于告诉人家。此事背后的推手是自己嘛!
但又不好不去,以免挫伤了赵偌的颜面,这种叛逆少年,往往最在乎颜面。
为此杨逸还真煞费了一翻苦心,仔细给自己化了妆,换了一身极具异域特色的着装,走的还是撷芳楼的后门。
赵偌见到他时,不禁咕咕直笑:“大哥。你怎么这付模样?幸好小弟我眼神还行,换了别人怕是认不出您来了。”
杨逸没好气地答道:“你要是也认不出来那也妨,大不了我再揍你一顿,以加深你对我的印象。”
赵偌讪讪地笑道:“杨大哥,瞧您说的,上次小弟有眼不识泰山,今儿要是再认不出来。我还算是个人嘛!”
俩人说话间进了一个雅间,后窗外有一个大池塘,塘边柳色如烟,春光正好,室内装饰古色古香。翠帘朱幔,屏风小几皆镂刻鸟兽图纹,十分精致美观。
杨逸在一个几案后盘腿落坐,趁着侍酒的姑娘未到,对赵偌谆谆告诫道:“二郎,你叫我一声大哥,我也不得不说你两句,但愿你能听得进去。”
“大哥有话请讲,大哥所言,小弟岂敢违背。”
赵偌平时好勇斗狠,骨子里多少有些英雄情绪,杨逸战功郝郝,名满天下,加上言而有信,这么快便举荐他为官,对杨逸他是非常佩服的,打算好今后就跟着杨逸混了。
杨逸点点头说道:“二郎你以前的事我也听过一些,打架斗殴、眠花宿柳……”
赵偌听杨逸对自己以往的“英雄事迹”如数家珍,脸上不觉露出尴尬之色;
只听杨逸继续说道:“人嘛,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你以往纨绔一些没什么,但从今天起,你也是朝廷官员了,可得注意一下自身的形象,收收往日的性子,好好做事,有了成绩将来才有升迁之途,除非你还想依靠你南阳郡王府博得封赏,若真是那样,那就算为兄看错人了。”
大宋的爵位是一代一代往下降,不象明朝那样王位可以世代往下传;象南阳郡王的爵位,传给长子时便是国公了,等传到孙辈爵位会更低,而且赵偌不是长孙,家里的爵位跟他基本没啥关系。
如今经杨逸周旋,给他弄了一个大理事评的官职,虽然官阶很低,却是实职,不是虚衔,这就给让他有了施展的空间,赵偌非常珍惜这次机会;
他连忙拍胸脯保证道:“大哥放心,小弟发誓今后一定好好做事,绝不辜负大哥今日息心教导。若违此誓,大哥尽管将小弟这条性命取去。”
杨逸听了他这翻誓言,真是哭笑不得,果然是愣头青,说他傻,他一点不傻,但言行之中有时又表现得一根筋,杨逸都不知怎么说他好,总之这家伙在皇族成员中就是个异类。
等那千娇百媚的楚楚姑娘进来献舞侍酒,杨逸便再不提正事,与赵偌开怀畅饮,纵情宴乐,到初更乃罢。
沈括死了,死于绍圣二年,沈括博学善文,于天文、方志、律历、音乐、医药、卜算无所不能;
熙宁八年(1075年)辽国向大宋提出无理的领土要求,沈括以翰林侍读学士的身分,出使契丹交涉划界事宜;
在谈判时,沈括提出以《澶渊之盟》为基础,以《天下郡守图》为依据,有理有节,寸步不让,而辽国宰相杨益戒找不到重划边界的理由。沈括终于使得辽国放弃了对宋朝的领土要求。
沈括对大宋的贡献、以及学术上对中国的贡献无须赘述,但他死得却有些凄凉,没人给他建碑,没人给他写墓志铭,连前往吊唁的人都少得可怜。
他曾经为大宋所做的一切,似乎都被人遗忘了。
他的品格也倍受世人诟病,原因是他在参与攻击过苏东坡。
沈括不知道,象苏东坡这种千年难得一见的大文豪,是不容许别人攻击的,他必须是星光闪烁,完美无缺,受世人顶礼膜拜的,谁攻击他。谁就是与世人为敌,终将被打上小人的烙印。
沈清直进京后的第一天,不是去吏部领取差使。而是直奔景明坊杨家。他是沈括次子,今年三十三岁,个子瘦小。五官平凡,是那种走入人堆就认不出来的人。
杨逸将他迎进前厅,沈清直一正衣冠,就地跪倒给杨逸行起大礼,他这一礼,不是因为杨逸举荐他做官,而是因为杨逸亲自提笔为他父亲撰写了墓志铭。
墓志铭往往代表着对死者一生功过的定论,杨逸如今是天下名士。他在墓志铭中,客观叙述了沈括一生的事迹及成就,多有褒扬之语,在沈清直看来,这无异于是替自己的父亲昭雪了冤屈。
“沈兄不必如此,这让我如何当得起。”杨逸连忙上前扶起他。
沈清直哽咽地说道:“先父晚年被贬,郁郁而终。世人对先父多有诽语,唯杨学士直言为先父正名,使先父在天之灵得以瞑目,杨学士大恩,沈某将铭记五内。”
“令先尊学究天人。为大宋殚精竭虑,即便没有我这篇铭文,一生功迹将来也必有公论,沈兄大可不必对我言谢。来,沈兄快快请坐。”
杨逸热情地招呼着沈清直,家中丫环端上茶来,沈清直又连忙对杨逸道谢,执礼甚恭。
杨逸见他如此,便笑道:“沈兄请随意,你我同乡,我对令先尊更是万分佩服,在杭州时,就听说沈兄尽承令先尊一身所学,此次举荐沈兄入司天监,既是表达对令先尊的敬佩之情,也是希望沈兄一身所学能为朝廷所用。”
杨逸这话倒不假,他之所以举荐沈清直,而不是沈括的长子沈博毅,就是因为听说沈清直所学远胜其兄;
特别是天文历法方面,沈清直尽得沈括真传,是以才选择举荐他,司天监掌观测天象,推算历,正好可以让沈清直一展所长。
沈清直不敢托大,谦虚地答道:“清直所学,不及先父万一,多谢杨学士错爱,加以举荐,清直虽才疏学浅,敢不尽忠职守。”
杨逸点点头笑道:“沈兄刚刚入京,若有何难处,可径直寻我来说,还是那句话,亲不亲故乡人,沈兄千万莫要见外。”
沈清直又连忙起身拱手道:“杨学士关照之情,沈某感激不尽,若有何难处,到时一定求助于杨学士。”
“呵呵,这就好,对了,沈兄自江南而来,那边新政施行情况如何?”
这确实是杨逸最为关心的,江南对大宋来说太重要,粮、布、盐等物资多赖江南供给,新政在江南的施行情况,直接关系到新政的成败,更关系到他个人的前程命运。
沈清直欣然答道:“杨学士放心,据我了解,新政在江南施行甚好,比其它地方都为顺畅,江南商贸、手工作坊都比较发达,官绅富户对土地的依赖程度较小,因此新政遇到的阻力相对小一些……”
沈清直滔滔不绝,对时政作了一通深入的分析,所言甚有见地,倒让杨逸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这下杨逸放心不少,新政在江南运行良好,不光是沈清直所说的这些原因,更重的一点是朝廷对江南的重视,更换了许多官员,派遣了最多御使巡察。
还有一点,江南开风气之先,思想比较开放,有宋一代,推动革新的大臣多数是南方人,范仲淹、王安石、章敦、沈括、蔡确、蔡京、包括曾布、吕惠卿等人,都是出自南方。
在整个北宋后期,南方几乎就代表着改革,北方代表着保守。因此新政在南方受到的阻力小些,就不足为奇了。
当夜,杨逸留沈清直于府上用晚饭,盛情款待;
用过饭后沈清直坚持辞去,杨逸又亲自送他出府,殷殷嘱咐,沈清直才满怀感激而去。
在杨逸的布局中,沈清直将是极为重要的一环,因此他在沈清直身上下足了功夫,示之以恩,动之以情,只望有一天他能投桃报李。
对于急需保命的杨逸来说,什么施恩不图报都是笑话,一切都等我能保住性命再说!
沈括当初虽然是新党重要成员,曾帮王安石打理过钱袋子,但他最后被贬却不是因为新旧之争。
元丰三年(1080年),为抵御西夏,沈括兼任鄜延路经略安抚使。元丰五年(公元1082年),升龙图阁直学士。但是不久又因为与给事中徐禧、鄜延道总管种谔、鄜延道副总管曲珍等人贪功冒进,不听随行内侍李舜举劝告,在米脂与银州之间筑永乐城,酿成永乐城惨败,损失军人2万,民夫近18万;
高永亨、李舜举等都壮烈牺牲。此战是大宋历史上最大的惨败之一。
此事沈括虽非首罪,但他毕竟负有领导责任,加之在战役中救援不力,因此被贬为均州(今湖北省均县)团练副使,随州安置,从此形同流放,政治生命宣告完结。
元佑二年(1087年),他完成了在熙宁九年即已奉命编绘的“天下郡县图”,定名为《守令图》,被特许亲自到汴京进呈。
元佑三年,沈括移居到润州(今江苏镇江市东面),将他以前购置的园地,加以经营,名为“梦溪园”,在此隐居,八年后即哲宗绍圣二年(公元1095年)去世。
因为他被贬不是新旧党争,因此即便是新党重新执政,他也没重新得到启用,沈清直作为他的儿子,就更别提了;
但总的来说,沈括曾经毕竟是新党重要成员,永乐城大败也不能全怪他;
杨逸此时举荐他的儿子出仕,等同是对沈括作一些补偿,章敦等新党成员是没什么异议,更不会有人想到杨逸这是在为今后布局。
第266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
惠民河从西南方向,平缓的流入东京城,每日舟楫往来不息,帆影如云,沿河两岸飞檐斗拱,碧瓦高阁鳞次栉比,说不尽的京华风物,繁华景象。
莫愁庵也挤身惠民河边,占地五、六亩,三进的大殿掩映在古木荫中,显得幽静而淡泊。
东京城里的佛寺有相国寺、上方寺等50余处,道观有朝元万寿宫、佑圣观等20余处,其他祠、庙、庵、院等60余处。
和相国寺那种大寺庙比起来,莫愁庵小得根本不值一提,只不过东京城人口百万,只要你能挤身城中,再不起眼的小庙也不愁没有香火。
三月的莫愁庵,红花照水,绿影婆娑,加上隐隐的木鱼梵唱,别有一翻闹中取静的意态。
庆国长公主坐着马车来到庵前,在宫女的搀扶下得车来,她正值豆蔻年华,如一枝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此刻一双娥眉却轻蹙着,似有无限心事。
她望了望门眉上的苔痕,便提着裙裾轻步往里走去,院里洒扫的小尼姑见她进来,连忙退到旁边合什为礼。
庆国长公主来到后院,只见自家姐姐戴着灰色的僧帽,穿着灰色的僧衣,正在露水沾湿的井台上汲水;晨风吹过她那宽大的僧袍,显得空空荡荡,从侧面看过去,她那苍白的脸颊又清瘦了几分。
庆国长公主连忙吩咐身边的宫女上去帮忙,自己心儿一酸,上去从背后抱往自家姐姐,含泪说道:“四姐……你这是何苦?六哥他本就染病在身,不关你的事啊……”
庆国长公主说到这,失声哭了起来,康国长公主身子僵了一会儿,最后幽幽一叹,回身抱着妹妹问道:“十姐儿你又来做甚?不是说过让你莫往这儿跑了吗?”
庆国长公主轻泣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望着她啜道:“四姐,你快随我回宫去吧,宋娘娘她病了,一直念着你,四姐你快随我回宫去吧!”
“我娘病了?真的吗?”康国长公主神色一变,举步就要往庵外走,却又突然顿住了,双手一合什,低声诵起佛号来。
庆国长公主拉着她的袖子哀求道:“四姐,你快随我回宫吧,娘娘她幽思成疾,药石难愈,太医说了心病还须心药治,四姐,娘娘她朝也念着你,晚也念着你,你若是不回宫去,娘娘的病怕是好不起来!”
“十姐儿,你回去吧!帮我好好照顾我娘,我这就到殿中去为她诵经祈福。”
康国长公主眼中虽然也是薄雾蒙蒙,却忍住了,转身就往佛堂行去,那纤弱的身体仿佛不胜晨风的吹拂,摇摇欲坠。
庆国长公主再次扑上去从后面抱住她,哭成了个泪人儿:“四姐,这回我没骗你,真的没骗你,娘娘她真的病了,你快随我回宫去吧!”
最终无论她如何相劝,康国长公主仍是一付心如止水的模样,回到佛堂盘坐在蒲团上,轻敲着木鱼低诵佛经,眼帘垂着,两耳对外界所有声音似乎都隔绝了,任由庆国长公主哭也好,求也好,都无济于事。
庆国长公主等了半个时辰,无奈只得黯然离去,走到大门外,身边的宫女燕儿担心地问道:“长公主,咱们怎么办?”
庆国长公主回头看了看大门上几个大字,莫愁莫愁,怎能不愁?
什么方法都用尽了,就是难以劝得自家姐姐回心转意,她愁眉不展,对燕儿轻声说道:“走,咱们去杨家。”
“杨家?”
“宋娘娘说了,心病还须心药治,或许只有那个人,才劝得她回心转意。”
庆国长公主说完,带着两个宫女上车,向景明坊驶去。
佛堂之中,等脚步声渐渐远去,康国长公主突然象虚脱了一般,扑倒在蒲团上哀声哭了起来,那削瘦的双肩轻轻耸动着,泪水一滴滴的溅在紫色的木鱼上。
自己娘亲是真病还假病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为了自己,娘亲已经苍老了许多,憔悴之极。
但自己能回去吗?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当初她隐隐听说自己六哥是因她一气之下才病倒的,心中的负罪感让她几度寻死,怎么也原谅不了自己。
如今只有在佛前为自家哥哥诵经祈福,才能求得片刻心安,那个皇宫,她根本不敢回去,看到那熟悉的一切,就不由得想起自家哥哥的音容笑貌……康国长公主哭得肝肠寸断,瘫倒在地上,这时门边传来一声轻叹,莫愁庵的住持慧清师太缓步走了起来;她轻诵一声佛号说道:“我佛慈悲为怀,这慈悲不只针对他人,对自己也是一般,长公主连自己也宽恕不了,如何能学会去宽恕他人?”
“师太!可是我就是放不下,是我害死了我六哥,是我害死了他呀……”康国长公主抱着木鱼,依旧泪流不止,清瘦的脸上那凄切之色看得人心痛。
慧清师太平静地走到佛前上了一柱香,才回身坐在康国长公主对面,和声说道:“这世间之事,因果循环,一切皆有定数,往日之非未必就是长公主之错,长公主只有忘却往日的种种,才能还自己以大自在,有了一颗自在之心,你才能分辨身边的善与恶,珍惜你所应该珍惜的,舍弃你所应该舍弃的。”
“不,师太,我不能原谅我自己,不能……”
庆国长公主找到杨家,杨逸正在家里逗儿子玩,小家伙才两个多月大,已经知道认人了,十三娘她们抱就咯咯直笑,一到他手上就张口大哭,气得他差点就要宣布与这不孝儿断绝父子关系。
听到家人并报说庆国长公主来找,杨逸连忙扔下儿子,出门来迎,庆国长公主并不进家,只在车边和杨逸说了一会儿话,便回宫去了。
杨逸回家换了身衣裳,便独自骑马前往莫愁庵。
午后的春阳静静地照在莫愁庵的台阶上,一阵风来,院角的桃花随风瓣瓣飘落,飘过院墙,过落到外面的惠民河上;杨逸牵着马走进前院,心里百感交集,恍惚间又想起了那年风池上,荷叶连天,画舫划过平滑如镜的湖面,船上那个充满了青春,带着刁蛮任性的身影。
她在画舫上拉着钓竿,得意地嬉笑着:“好啊杨逸,既然你自己撞到本公主的钩上来,就怪不得我了!快来看啊!快来看啊!本公主钓到了好大一条鱼哩!”
“别别别!长公主饶命啊……”
“快快快!这鱼太大了,大伙一起来帮我拉上来。”
……一串串青春明快的笑声飘过湖面,那时莲叶正碧,荷花正红,日子是那样的敞亮。
而如今,看着这香烟缭绕下静寂的小庵,看着片片零落的花瓣,忍不住让人幽幽长叹: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杨逸让小尼姑进去通报,自己在前院耐心等着,等来的结果却是:施主请回!
杨逸一言不发,将马拴好,举步就往后堂行去,小尼姑连忙来拦:“施主请留步,后堂是我等出家人静修之地,恕不接待男客,施主请回!”
杨逸大袖一拂,加快脚步往后堂行去,那小尼姑一路劝阻,杨逸怒目一瞪,那凛然之气吓得小尼姑倒退了一大步。
“阿弥陀佛!明心不必阻拦,退下吧!”慧清师太从堂内行出来,合什向杨逸施了一礼,带着那小尼姑退了下去。
杨逸走进佛堂,见康国长公主独自坐于佛像前,闭目诵着佛经,僧衣僧帽,人如黄花般清瘦,对杨逸的到来仿佛毫无所觉。
杨逸上前一下子夺过她手上的木棒,在木鱼上重重一敲,啪的一声木棒断成两截!
这还不解气,又顺手拍飞她手上的佛经,沉声吼道:“你闹够没有?你瞧瞧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先帝为什么气倒?为什么?你说啊!”
康国长公主身体轻轻颤抖起来,两滴泪珠从紧闭的双眼中滑落,杨逸接着吼道:“先帝还不是不愿看到你这鬼样子!你倒好,变本加厉起来了,出家!这是谁教你的,出家就能解决问题吗?先帝在天之灵看到这到这样子,你让他如何安息?”
康国长公主再也忍不住,扑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歇斯底里地喊道:“你走!你走!我不要看到你,我不要看到你!你走啊…….”
“你立即给我回宫去!”
“我不!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你滚!你快滚!”
“长公主,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管什么事,咱们都可以慢慢解决,你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先帝之事,也不能全怪你,况且谁都有犯错的时候,错而能改就好……”
“我不要听!我不要要听,你滚……”康国公主哭喊着来推他;杨逸一下子抓住她的双臂,再次吼道:“好吧,你尽管闹,气倒先帝还不够,再把你娘也气倒了你才甘心是不是?赵倩,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当初你就算再刁蛮任性,至少还有一颗善良的心,你知道你现在有多残忍吗?
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娘亲为了你抑郁成疾,你竟然能够不闻不问,在这儿装腔作势的念什么佛,生者不去孝顺,你念再多的佛也没用!你这般赎罪,你的罪只会越来越重!”
“我的事不要你管,你凭什么管我?你这混蛋!都是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
康国长公主哭得死去活来,杨逸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她;而她的话,也让杨逸怅然若失;她说得没错,今天这一切,自己要负很大的责任,又岂能把责任推到她一个人头上呢?若不是因为自己,她或许依然是那个刁蛮而快乐的康国长公主。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啊。
杨逸慨然一叹道:“长公主,是我不好……”
“本来就是你不好!我不想见到你,你滚!”
第267章 暗箭
公主出家,这本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件,但象当初绍圣皇后产子一样,因为那场浩大的战争,满朝大臣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在当时都没掀起什么波澜;但现在战争过去了,这件事也越来越多的引起了大家的热议;南阳郡王的书房里,乘城郡王赵宗佑,祁公国赵宗景,大理寺卿刘奉世,还有刘瑗这个来内侍,在议论的正是有关康国长公出家的事。
由于建安郡王赵宗绰病重,大宗正一职便正式由南阳郡王赵宗楚接替,他今年已经六十多岁,辈分高、年事长,地位极为尊崇;只听他说道:“不错,康国之事有必要细查一下,刘公公,你还知道些什么,便一并道来吧,咱们也好一起参详参详。”
赵煦亲政时,宫中最有权势的是刘瑗和焦守,而现在最有权势的人成了郝随,或许正是这种落差,让刘瑗今天出现在了南阳郡王府;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徐徐说道:“去年五月康国长公主独自离京,去的虽然是河东,但咱家估计,康国长公主最终是想去西北找杨逸,中途不慎落在西夏探子手中……”
刘奉世淡淡地插嘴道:“这些没什么用处。”
刘奉世现年五十六岁,是朝中唯数不多能幸存下来的旧党成员之一,他曾任过枢密使等要职,绍圣初本已经被贬为将作监丞;后来新党以逼宫的形式,让赵煦追废高滔滔,赵煦因此在朝局上作了一些平衡,刘奉世捡了个便宜,从新被提拔为大理寺卿。
刘瑗横了刘奉世一眼,颇为不满,现在虽然大家一起谋事,但刘奉世和其他文人士大夫一样,神态之中显然是看不起他这个太监,刘瑗干脆闭口不言,半闭着双眼如老僧入定。
南阳郡王暗皱了一下眉头,只得打圆场道:“刘公公,请接着说,想来刘公公一定另有见解,本王洗耳恭听。”
刘瑗不好再托大,向南阳郡王拱了拱手,接着说道:“王爷想过没有,杨逸已经安然将康国长公主救出,为何康国长公主刚从西北回京,便闹着要出家呢?其间发生了什么事?杨逸对康国长公主做了些什么?使如康国长公主性情大变,这些难道不耐人寻味吗?”
正所谓欲加其罪,何患无词,有些事根本不需要证据,影影绰绰的效果更好,南阳郡王几人老而成精,岂不会明白其中大有文章可做;但他想了想却摇起头来,康国长公主毕竟是皇家之人,若以此大做文章,损害的是皇家的声誉,他身为大宗正,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刘瑗见南阳郡王犹豫,不禁有些失望,他已经决定赌一把,赌注已经下了,才发觉同伴不够爽利,心中难免有些懊恼。
“王爷!”刘奉世这时轻唤一声,“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有所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很显然,刘奉世也觉得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杨逸是有妇之夫,却和皇家公主牵扯不清,这件事一但捅到朝堂上,杨逸只怕在劫难逃;杨逸如今官位虽然不高,但综合各方面算起来,他已经隐隐成了新党仅次于章惇的第二号人物,若能扳倒他,对新党将是一次致命的重创。
而且一但能从道德的至高点否定了杨逸本人,那么由他制定的绍圣新税法也就失去了立足点,换句话也就是说,你本人都立身不正,你制定出来的政策能好到哪里去?
再者,随着新党落马的人越来越多,层次越来越高,新党的形象也就切底地被丑化了。
到时那,大宋的百姓会怎么看新党?那些立场不坚的地方官员会怎么看新党?新党的政策还怎么贯彻下去?
南阳郡王沉吟了许久,依然不说话,刘瑗看在眼里更觉失望,想当初新党章惇、杨逸等人做事,谁不是雷厉风行,转瞬间将满朝旧党席卷一空;若不是后来朱太妃哭求,迫使杨逸等人只得使出逼宫之策,使赵煦起了顾忌之心,旧党在朝堂上哪里还有人在?诸如刘世奉被贬成一个小小的将作监丞,根本连参加早朝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谈在国家大事上发言了。
但既然上了这条船,刘瑗也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他沉声说道:“咱家对杨逸知之甚深,他不但和朝中几位宰相关系密切,更得刘皇后看重,当初先帝尚在时,刘皇后就曾求先帝让杨逸将来做太子老师,如今将杨逸调回京任天章阁侍讲,更证明了刘皇后对杨逸的看重,除却康国长公主之事,想扳倒杨逸,眼下来说几乎不可能。”
……
杨逸不知道针对他的暗箭已蓄势待发,他还在苦口婆心地劝着康国长公主。康国公再次平静了下来,又恢复了那付心若死灰的样子,杨逸甚至不知再从何劝起。
康国长公主变成今天这样子,自己要负很大的责任,又岂忍心过多斥责于她?他仿佛中了黯然**掌,无精打采地离开了莫愁庵,独自沿着惠民河漫无目的地踽踽独行。
直到听到楼上有人呼唤,他才愕然惊觉,竟是走到了宜露坊的后边;鸣佩还梳着坠马髻,身着一件淡青色春衫,明眸皓齿,细长的粉颈伸出窗外,含笑唤道:“大人,多日不见,大人何不进来坐坐,奴家刚得一些江南的新茶,正想请大人前来品尝哩!”
杨逸满腔心事,正无处可去,便策马转到宜露坊前院,苏鸣佩哪里肯怠慢他,已经先一步迎到大门来,殷殷带笑拜道:“大人快请,奴家已经吩咐人备茶去了。”
杨逸神情寡寡地问道:“多谢鸣俩姑娘了,怎么?今天没有官人吗?”
杨逸问起这事,鸣佩神色不免有些落索,一边将杨逸往里引,一边说道:“奴家刚入京不久,加上色庸才俗,客人少些在所难免,这倒也清静,大人公务之余若是想找个清静所在歇歇,奴家倒是期盼大人能常来坐坐。”
鸣佩初来东京,名声未显,愿意花大钱来她这儿消费的人自然会少些。杨逸随口安慰道:“鸣佩姑娘仙姿绰约,才艺出众,你大可不必气馁,稍过些时日,必能名动京城,到那时只怕我杨逸求见一面都难喽!”
鸣佩嫣然一笑道:“多谢大人宽慰,奴家一介风尘俗色,就算侥幸有大人所说的那一天,在大人面前又算得了什么?更别谈拒大人于门外了。”
“行了,咱们也不用多客套,你也不用煮茶,拿壶酒来,咱们一起喝几杯便是。”
其实鸣佩早就看出来杨逸心情不好,她请杨逸入厅坐好,巧然摆开杯盏,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人也有不如意之事吗?”
“人生不如意事常**,谁能没点烦心事呢?何以忘忧,唯有杜康,来,喝!”杨逸等她斟好酒,抄起杯子便一饮而尽。
鸣佩以袖掩唇,陪他喝了一杯,那水润的眸子轻灵一转,坐到他身边婉转说道:“奴家方才所说的新茶,正是琴操姊姊自江南托人捎来,大人不要偿偿吗?”
说起琴操,杨逸不由得想起那首诗来: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她为的哪个‘君’?杨逸心中不觉一冷,垂下眼皮说道:“不偿了,今日我只想喝酒,痛痛快快地喝个够。”
鸣佩一颗七巧玲珑心儿,立即发觉不对,却又不敢多问,只得殷勤陪饮,香袖轻摆之间,有一缕暗香飘散开来,让人不觉对她那娇艳欲滴的花靥多看两眼,美人如水,温柔婉约。
杨逸是酒到杯干,康国长公主的事本来已够他烦恼的了,鸣俩又提起琴操,更是让他烦上加烦,他嫌鸣佩倒酒太慢,自己抄起酒壶鲸饮起来。
“大人,不如奴家给你跳一支舞吧!”
“好!我也跳!”
喝得半醉的杨逸当先站起身来,提着个酒壶边饮边舞,那舞姿便如樵夫砍树、渔夫撒网,乱七八糟。
鸣佩看着又好笑,又担心,在他旁边婉转轻舞,留心不时扶他一下。
杨逸舞得额角见汗,满怀幽绪,美酒微醉之时,想起遂宁王府初见康国长公主,想起骊山雨中初遇琴操的情景,不由得放声而歌: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
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雨罢清宵半,
泪雨霖玲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
比翼连枝当日愿。
鸣佩不料今日竟能听到这等哀怨绝妙的好词,一时竟痴了!
她含着泪一下子抱住杨逸,杨逸却浑然不觉美人入怀,犹在放声纵笑:“何如薄幸锦衣郎,我不正是那薄幸锦衣郎吗?哈哈哈……”
“不,大人,你不是,能做出这样的词,大人一定不会是薄幸之人。”
鸣佩越抱越紧,以至俩人一齐绊倒在地毯上,杨逸索性摊开四肢,望着窗外的浮云傻傻地笑着。
鸣佩浑身柔若无骨,在他身上轻轻蠕动着,眸中春波微微荡漾,俏靥艳美如花,红润的香唇微微开启,吻上了杨逸的脸颊。
象她们这种名妓,虽说卖艺不卖身,但若是遇到才华相貌都足以让她们倾心的男人,也会与之步入罗帐,共赴巫山,这不是为了钱,纯粹为了灵与欲。
当然,她们见多识广,眼高于顶,能让她们动心的男人不多,而杨逸年轻俊逸,名满天下,无疑正是她们这种名妓最乐意共赴巫山的人。
鸣佩莺声呢喃,娇媚欲滴,软绵绵的香躯缠绕在杨逸身上,动人无比。
杨逸不是什么君子,若在平时,他倒不介意和这样的美人**一翻,可惜今天因为康国长公主的事,他情绪低落,有些提不起兴致来。
第268章 琐碎的黄昏
杨逸回家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十三娘见他喝得半醉,却也没有埋怨,只是叮咛道:“官人,以后出门还是坐车吧,像这般喝多了骑马,万一摔下来可怎生得了?如今汉卿去了西域,还是让缥缈跟着你吧,身边也好有个人照应。”
十三娘一边说着,一边给他倒茶.
她生了儿子后,比以前清瘦了一些,头梳宫危髻,插着一枝碧玉珠钗,她本是典型的瓜子脸,肤若凝脂,细白如玉,如今下巴显得更细了,衬得她一双凤眼特别大、也特别明亮,顾盼之间却多了一些成熟的风韵。
杨逸靠坐在太师椅上,接过茶时顺便捉住她那细长圆润的十指,斜着脑袋说道:“官人我喝多了,劳烦娘了喂我一口吧!”
“你呀!”
厅里侍候的茗儿和两个丫环看得抿嘴偷笑,十三娘俏脸微红,只得将茶送到他嘴边;杨逸细汲了一口,搂着她那纤细的腰肢说道:“娘子不必担心我,如今我又不出远门,林缥缈一天装模作样,穿身道袍跟在身边总是不好看。”
十三娘想想也是,林缥缈一身道袍,天天跟在杨逸身边,确实有些不伦不类,她想了想说道:“官人,要不就让清娘跟着吧!”
咦!不对,杨逸虽然喝了酒,可还不醉呢.
十三娘这是怎么了?让清娘跟着自己,那还得了?
那小心肝儿太若人疼,让她跟着,自己不忍心逆她的心意,以后出门必成两点一线,上朝——回家。
十三娘难道是起了防范之心?
杨逸将她的小腰儿搂得更紧些,左右而言他道:“娘子,睿儿呢?茗儿!快去把那小子抱来,我这当爹的要好好享回天伦之乐。”
茗儿双眼眨呀眨,笑得更出奇了。
十三娘见他又耍赖儿,只得无奈地说道:“婆婆伴着睿儿在房里睡了,等他醒来再说吧!”
杨氏对长孙宝贝得不得了,如今几乎是一个人把孙子给霸去了,就连十三娘这个做娘的想抱抱都难,更别提杨逸这个粗手粗脚的爹了。
想到这个便宜的娘对自己的儿子这般溺爱,杨逸就直皱眉头。
现在孩子还小,还没什么,等将来长大一些,杨氏还这样惯着那怎么得了?常言道慈母多败儿,那小子将来非被惯出一身毛病来不可。
“娘子,娘亲这样惯孩子可不行,要不咱们把孩子送到你家,让岳父岳母先带着?”
说起这事,十三娘更气馁,她两手一摊说道:“那你去试试,看婆婆找不找你拼命?再说了,让我爹娘来带,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没瞧见我娘她成天就往这边跑吗?”
杨逸突然接脱口道:“要还送到慈幼局去吧?”
结果这话刚出口,不等杨氏来找他拼命,十三娘自己就先跟他拼起命来了,把他身上掐得一片青一片紫,翻开衣服来看的话,恐怕身上已是左青龙、右白虎,威武不凡。
“娘子饶命啊……”
厅外正黄昏,斜阳在青石板路面上洒落一地的鹅黄,雕着花鸟的高大门窗反射着金色的光芒,深深的院落本来平静而安详,却因这声嚎叫和茗儿她们一阵清脆的笑声而被打破。
十三娘衣饰有些散乱,透着细细的娇喘,玉面泛红,娇美异常,腰间那缀着玉环绥的碎花飘带也歪到了一边,交领的小袄里露出一片藕色的抹胸。
她连忙起身整理衣饰,眼眸一横嗔道:“官人,等下我就把你这话告诉婆婆去!”
“别!别!别!娘子啊!为夫从小缺爱,长大缺钙,你就可怜可怜我吧……算了,茗儿啊,去拿搓衣板来吧!”
茗儿咯咯直笑,俏生生地答道:“姑爷,搓衣板可不行,这回得跪大板钉!”
“哟嗬!竟敢滥自加刑,反了你!还真当我缺钙啊?”
“姑爷,钙是什么东西?”
“钙,就是能让人硬起来的东西!”
“姑爷你……你怎么这样?你…….你坏死了……”
“我坏?呃…….”
眼看茗儿羞得捂着脸跑出厅去,杨逸突然意识到……唉!这丫头,想像力怎么这么丰富呢?
厅中的十三娘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红着脸也打算往外跑,杨逸眼疾手快,再次搂住她那盈盈一握的纤腰,一下子将她横抱起来。
十三娘霞光满面,弱弱地挣扎着,婉转哀求道:“官人,你快放我下来,这儿是厅堂,让下人们看到了可怎么得了!”
“我抱抱自家娘子,有什么大不了的,谁敢看?我扒了他的皮!”杨大官人睥睨四顾,哪里还看得到一个人影;其实这后院的内厅,平素也就茗儿她们几个丫环打理,男仆是不能进后院来的,杨逸有时抱着清娘满后院跑,后院的丫环早已见怪不怪。
而且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有些生活糜烂的士大夫之家,兴致来时,直接与妻妾在后花园里行房,旁边还站着几个丫环侍候,那也是等闲之事;杨逸现在只是抱抱自家娘子,在他看来就像后世在自家客厅里抱抱老婆差不多,哪来那么多忌讳?
他“波!”的一声,在十三娘那水润的香唇上亲了一口,满是心疼地说道:“娘子,别人生完孩子大多会变胖,偏偏你却变瘦,可见有多辛苦,看得为夫心里疼呢!”
“官人,你休要作怪,妾身才不要长胖哩,这样最好!”十三娘被他又抱又亲,不由得浑身发软,搂着他的脖子,美丽的脸上满是宜嗔宜喜的娇态。
她是家中主妇,平时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言行举止,都显得比较庄重,偶尔显出这副娇羞的柔媚之态,更是倍觉动人。
杨逸忍不住在她脸上又亲了一口,轻声吟道:“远看纤纤如月兮!入怀柔若无骨。行则步步生莲兮!静若处子幽兰。妆成闭月羞花兮!解带如玉雕雪…”
“官人!你莫再胡说了!不许说!不许说!”
这连宽衣解带都出来了,十三娘哪里还敢听下去,羞得直往他怀里钻。
她越是害羞,杨逸越是觉得逗她有趣,也将头腻到她怀里乱拱了起下,十三娘一对酥乳不是十分丰硕,但大小适中,形状优美,入手则柔软而富有弹性,常引得杨逸流连不已。
十三娘敏感处被侵袭,娇呼一声便挣扎下来,大概是身子发软的缘故,落地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杨逸呵呵一笑扶住她的香肩说道:“走,好久不曾搭娘子兜风了,这夕阳西下,红霞似火,正是好光景,咱们兜风去!”
“官人,别闹了!”十三娘“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被他拉着出厅,穿过一道青砖铺成的花径,来到放置自行车的厢房。
家里这辆自行车除了杨逸外,第一个学会骑的是茗儿那丫头,这让茗儿骄傲得像只白天鹅,十三娘本来也想尝试的,但顾及婆婆的观感,无奈只得放弃。
杨逸将十三娘抱上车,自己推着自行车快跑两步,一下子跃上去,吓得十三娘惊叫不停,杨逸哈哈笑道:“娘子别怕,官人我的技术那是天下无敌。”
“哼,你是故意吓人家的!”
“没错,就吓你,谁让你威胁为夫跪搓衣板呢?”
“我又没让你真的跪!”
“但是你威胁了!这给我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创伤。”
“你……你无赖!”
“你,无赖的娘子,一样!”
“……”
两人沿着小道,慢慢穿梭在后花园里,夕阳染在十三娘的脸颊上,美若轻霞,晚风拂着紫色的裙裾,飘逸而唯美;凉亭边春花烂漫,池塘里青萍荡漾,黄昏归巢的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地鸣叫不停,鳞次栉比的楼阁上,琉璃碧瓦反射着一片片五彩的光芒;家里的温馨一刻,让杨逸暂时抛却了那些烦心事,俩人在池塘边歇息时,杨逸突然想起前世的那些童车,别的不能做,但做辆小自行车给自己儿子玩玩还是没问题的。
“娘子,你听我说,这样,你把这自行车做成小的,后面加一根横轴,装两个轮子,做成三轮车,也不用链条,踏板改做在前轴上,这样,这样……”
杨逸边说边比画,十三娘聪明伶俐,一下子便能想像出大概来,她有些不敢肯定地问道:“官人,这么小的车子,你打算做给咱们家睿儿玩是吗?”
杨逸哈哈笑道:“没错!娘子果然一点即透,这种小车子简单易做,等咱们睿儿长到一两岁,就可以玩了,到时候小家伙一定喜欢得不得了!”
十三娘再顾不得矜持,扑到他怀里欣喜地说道:“官人,你是怎么想到的?”
“是娘子的美丽让我脑子变得更灵活……”
十三娘这时早已没心思听他胡扯,站起身提着裙裾就往侧院跑去,亲手为儿子做一件特别的玩具,光这一点就足让十三娘充满了干劲。
杨逸身边只余一缕幽香,他看着美人远去的背影不禁感叹,早知道说这干嘛!没得抱了吧?
韩碧儿回来后,立即就看出了这种玩具车的商业价值,于是决定成立一个大作坊,专门产生童车,她连忙算计着作坊的用地、投入的款项,销售的策略,比十三娘还忙活。
这下好了,杨逸在宜露坊被苏鸣佩触发的一脑子邪火无可发泄,不禁暗暗咬牙切齿:看来家中两个妻妾太少了!呃,清娘还不算,这丫头正长身体……
第269章 革职审查
金碧辉煌的文德殿里,一场激烈的辩论让整个大殿像开了锅一般,让众臣争持不下的,正是有关让西夏降将保多保忠、嵬名阿吴出任新组建骑兵主将的提案。
前唐时期,任用胡人为大军主帅是很普遍,而前唐也因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大宋对此可谓是心有余悸,太祖皇帝就曾说过:朕派遣去治理地方的文官再贪、再恶、再混账,哪怕他们成天只知道盘剥百姓,也不及一个武将叛乱为祸之烈。
正是出于这种顾忌,大宋立国至今近一百五十年,对军权的控制丝毫没有放松过;
殿前都检点一职取消,三衙长官经常空置;将领定期调动,军队定期更戊,使兵不知将,将不知兵;
包括神宗伐夏之时,竟任命了两个主帅,这无不是在防范武将军权过大。
王安石时,针对这些政策带来的弊端,曾出台过将兵法,后来也被司马光废除了,将兵法至今没有再完全落实下去。
而对异族将领的态度,大宋更是慎之又慎,基本没有异族人可以出任重要军职过;
现在突然提出让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出任几万骑兵主将,即便是章敦这位首相提出,仍遭到了很多大臣的反对;反对者甚至包括李清臣这些重量级的人物。
其实许多人也知道,在当前的大宋军制下,即便让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出任主帅。他们也无法号令这支军队作乱,但如李清臣所言,口子一开。恐将来越开越大,必须防范于未然,杜绝这样先例。
此事还没争出个结果。突然听殿外传来嘹亮的唱进声:“大宗正、开胜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南阳郡王殿下觐见!”
只见殿门走进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者,头戴梁冠,腰围玉带,一身绯色郡王服饰,面容清癯,长髯微斑,手持玉笏板迈着四方步走进大殿来。
南阳郡王辈份尊崇,因赐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他对赵似和刘皇后也只是轻揖一礼,赵似还得连忙让他免礼。
南阳郡王平素是不上朝的,他突然到来,让殿中的辩论平静了下来,百官都悄悄看着他。南阳郡王对众人的目光视若无睹,他施施然走到杨逸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翻说道:“你就是天章阁侍讲杨逸。”
杨逸见这老家伙竟是冲着自己而来,心中暗暗凛然,谨慎地答道:“回南阳郡王。下官正是杨逸,不知郡王有何赐教?”
双方这一问一答听似平常,但却让殿中众臣顿时都屏住了呼吸,南阳郡王地位尊崇,非重大朝会轻易不会露面,如今一来便找上杨逸,这本身已经足够让大家猜测纷纷的了。
便是站在前排的章敦,也微微皱起了眉头,很显然,南阳郡王赵宗楚这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啊!
果然,只听南阳郡王朗声说道:“本王无权干政,赐教就不敢当了,今日本王前来,倒有一件事希望杨侍讲能赐教是真。”
杨逸刚想谦虚两句,南阳郡王却突然一拂大袖,须发具张,凛然吼道:“杨逸!本王问你,康国长公主因何出家?在西北之时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到底对康国长公主做了什么?以至她年纪轻轻便遁入空门!本王身为大宗正,此事涉及皇家声誉,本王不得不问个明白。杨逸,请你回答本王!”
南阳郡王严词责问,威仪凛凛恍若天神不可侵犯,两道烔烔的目光如利剑一样射在杨逸脸上,气势极为逼人,他吼声一落,大殿中顿时传出一阵“嗡嗡!”之声,有如无数蜜蜂在大殿中飞舞。
杨逸脸上不动声色,实则心里已翻江倒海,此事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当初有赵煦在还好,有章敦和苏颂帮着周旋,最多是受赵煦私下一顿责骂,或是惩罚性的贬贬官职。
但现在南阳郡王以大宗正的身份,竟然不顾康国长公主的声誉,将此事捅到朝堂上来,这分明地磨刀霍霍,要把他砍倒了。
杨逸心念百转,徐徐答道:“郡王殿下,我与康国长公主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任何见不得人之事,郡王殿下身为大宗正,还望郡王殿下能多为康国长公主、为皇家声誉着想,莫要制造流言蜚语。”“你还知道皇家声誉?”南阳郡王勃然大怒,指着杨逸面门喝道:“我皇家声誉早被你败坏完了!本王问你,你若是没有对不起康国长公主之处,她为何回来便坚持要出家?你说啊!”
“这……”
杨逸实在不知如何解释,但杨逸也绝对不甘心坐以待毙,南阳郡王捅出康国长公主之事,无非是想搞臭自己,扳倒自己,对方若是拿其他事来攻击,他都虽然也会反击,但不至于如此愤恨,这次南阳郡王算是真正触动他的逆鳞了。
他冷冷地回望着南阳郡王,沉声答道:“康国长公主为何出家,下官不知,此事郡王殿下大可私下去询问康国长公主,您如此到朝堂上来责问下官,让康国长公主何以面对世人?郡王殿下是想逼死康国长公主吗?郡王殿下你太过分了!
你如何污蔑下本不要紧,但郡王殿下为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竟然拿康国长公主的声誉、拿皇家的声誉来作赌注,你虽然地位尊崇,但下官还是要直言一句,这大宗正之位,你不配!”
“杨逸,你好大的胆子,做下如此龌龊之事,竟然还敢来指责本王,你简直是无法无天!”南阳郡王被他一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竟恼羞成怒挥掌对杨逸就打。
杨逸疾身后退,避开他的巴掌,谁也没料到事情发展这么快,庄严的朝会上竟动起了手来,包括刘皇后在内,全都惊呆了。
就在这时,只听大理寺卿刘奉世出班奏道:“陛下,绍圣皇后,据臣所知,先帝大行前,曾下过中旨招杨逸回京,正是要钦定此事,可惜天不假年,先帝突然大行,杨逸因某些人包庇,侥幸逃过严惩,本官作为大理寺卿,有权重新审理此案,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此事苏颂和李清臣要避嫌,都不好出班说话,只见章敦执笏出班,沉声奏道:“陛下,绍圣皇后,据老臣所知,先帝大行之前,确实下过中旨招杨逸回京,但圣意却是招杨逸回京述职,请问刘大人,先帝招杨逸回京问责之说从何而来?请刘大人拿出明文记载。”
刘世奉冷冷一笑道:“先帝中旨上确实是招杨逸回京述职,但各位试想,当时杨逸到环州任职未满一年,先帝有何理由招杨逸回京述职?若真是这般,旨意自应由中书省来拟,备注存档。先帝下中旨必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新党也不是傻子,已知道今日南阳郡王此举,其实和弹劾刑恕、来之邵一样,根本就是针对新党成员的一种攻击;
之前是刑恕和来之邵,现在是杨逸,接下来轮到谁?
张商英等人都是“除恶务尽”的人,对刘奉世这些“余孽”站于朝堂之上,其实早就看不顺眼了。
这时见他再蹦出来,张商英等人哪里还忍得住,只见张商英疾步出班,对刘奉世怒目而视道:“刘大人恐怕是想审案想疯了吧?南阳郡王所提之事,就算刘大人想当案件来处理,也总得有苦主,有原告吧?
南阳郡王只是在向杨侍讲询问康国长公主出家的原因,杨侍讲已答不知,那么原因就应去向康国长公主询问,若是康国长公主说杨逸有何亵渎行为,到时再问罪杨侍讲不迟;
刘大人此时跳出来,请问你想审谁?大理寺审案就这般随意吗?陛下,绍圣皇后,臣要弹劾大理寺卿刘奉世滥用职权,滥入人罪!”
张商英话声一落,御使刘海、罗定,中书舍人林希等人也纷纷出班弹劾刘奉世,一时之间刘奉世反倒成了众矢之的。
这时南阳郡王抢步上前,凛然四顾张商英等人,向御座上一拜说道:“陛下,绍圣皇后,不管杨逸对康国长公主做了什么,他亵渎了皇家尊严这已经无须置疑,康国长公主出家也确实是因为杨逸,先帝未及问罪便大行,如今必须彻查杨逸之罪,以明正法典,以告慰天帝在天之灵。”
此事异常棘手,刘皇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强作镇定问赵似道:“官家以为当如何处置?”
赵似哪里知道怎么办?憋红了一张脸无所适从,作为尚书左仆射的苏颂此时出班奏道:“陛下,绍圣皇后,此事涉及皇家成员,老臣建议先将杨逸停职,然后着内侍省低调查询核实之后,再对杨逸加以处置。”
苏颂这也是不得已,他不好偏袒杨逸,只能尽量缩小此事的影响,让内侍省来查办,总好过让外廷大张旗鼓地来查。
刘皇后一听他这建议,不及多想便出言道:“苏相言之有理,此事便交由入内内侍省都都知去查办吧!好了,此事至此为止,尔等不得再多作争议。”
第270章 让叛逆少年更叛逆
杨逸被解职,就像巨石投湖,掀起了一场滔天大浪;他是继刑恕、来之邵之后第三个被掀翻的革新派成员.
杨逸的影响力是刑恕、来之邵远远不能比拟的,他是革新派的核心成员,绍圣新税法的制定者,一连串的战功更是倍受世人关注,他被革职审查,让大宋的政治风向一时大变;
结合到不久前范纯仁被任命为恩科主考,人们不禁纷纷猜测,革新派是否已经和摄政的绍圣皇后产生了裂痕,绍圣皇后是不是想打压革新派,重新扶植起旧党。
一时之间,不光是守旧派变得空前活跃,就连许多骑墙派也认为风向要变,而纷纷投向守旧派的阵营。弹劾杨逸的奏章一天之内便堆满了绍圣皇后的案头;
这次事件不是单纯的政见之争,事涉皇家声誉,大宗正已亲自上朝施压,大部分皇室宗亲也愤慨异常,给绍圣皇后带来无比沉重的压力;
因为这根本不是她利用摄政权就能压得下来的,搞不好连她也被牵连进去。她再次找了个由头,紧急招韩碧儿进宫商议对策。
与此同时,南阳郡王赵宗楚、乘城郡王赵宗佑、东阳郡王赵宗汉、遂宁郡王赵佶、祁国公赵宗景等一大批皇室宗亲以探病为名,齐聚建安郡赵宗绰府上。
温国长公主、周国长公主等皇室公主、郡主进宫找朱太妃哭诉。
大理寺卿刘奉世、翰林学士范百禄、刑部侍郎郑雍、太仆寺丞吴绍祖等人接连拜访吏部尚书韩维。
京中那些中下层官员也变得活跃无比,纷纷奔走串联。互通声气,讨论风色,谁都知道,随着杨逸被革职审查。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又必将来临;
在这其间如何站队,如何选边,如何避免被风暴卷倒,如何分得一杯羹,都是他们必须作好准备的。
大宋朝自宋太宗以后,几乎就成了臣子表演的舞台,皇帝往往处于弱势的一方;
每一次政治事件,都是臣子更为活跃。更为抢眼,他们左右着朝政,左右着皇帝;
包括神宗与哲宗这种锐意进取的皇帝,事实上最后也都是被臣子所左右的;
今天这场风暴来临时。朝中大臣再次显示出了这种特性,变得活跃无比,而此事闹得越大,对处在风口浪尖的杨逸来说,越是危险;
这种滔天巨浪之下。个人的能力显得无比的渺小,即便是摄政的刘皇后也是力不从心,恐怕她就是有心救杨逸,也救不了。
杨家门前以往车马熙熙攘攘。突然就变成了门可罗雀,那么些官员像躲避瘟疫似的。对杨逸避之唯恐不及;
就算一些新党成员,对杨逸也起了幸灾乐祸之心。杨逸窜起太快,名声太大,几乎盖去所有人的光芒,把其他人衬黯淡无光;
新党之中早起忌妒之心的大有人在,加上这次事涉皇家声誉,大多数人对杨逸的前程并不看来。
这时除了李一忠这些生死兄弟外,依然是覃子桂丝毫不避嫌,一如既往的前来杨家,还有一个人,有些出乎杨逸意料之外,赵偌。
他进门就喊道:“大哥,我在撷芳楼准备了宴席,大哥不必理会那些风言风语,今日小弟陪大会哥去喝个痛快。”
越是这个时候,他一声声大哥叫得越是亲切,越是真诚,硬是把杨逸拉出门;这让杨逸对这个叛逆少年多了几分好感;
说实话,以前他结交赵偌,不过是想把他当棋子利用,如今患难之时,赵偌显示出来的真性情让他很感动。
俩人走在街上,街头巷尾处处在热议杨逸与康国长公主之间的韵事,勾栏瓦子里,那些喝多了没事干的百姓扯着大噪门高声议论着:
“张大哥,听说了吗?杨逸杨学士被罢官了!”
“是有这么回事,听说是因为杨学士与康国长公主有私情,不过这事怕是有人造谣,杨学士娶的是苏相公的千金,相传在环州时,杨夫人有孕在身,还上城抗击过夏军,杨夫人美丽贤淑,与杨学士锦瑟和谐,照说杨学士不大可能和康国长公主有私情才对。
“嗨!我说张大哥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听说昨天南阳郡王手提宝剑,直接冲进金銮殿找杨学士拼命呢,当时南阳郡王大骂杨学士败坏皇家声誉,提着宝剑对杨逸士猛劈猛砍;
幸好杨学士在战场上和辽国人,和西夏人厮杀过,身手还算了得,这才逃得一命,各位说说,南阳郡王身为大宗正,若不是因为杨学士和康国长公主真有私情,能到金銮上去砍人吗?”
“三郎说的是,杨学士风流倜傥,名满天下,康国长公主甘愿自荐枕席那也是……”
“刘二,你找死啊?这样的话你也敢胡说。”
“不说就不说,反正就是那么回事!”
“说来杨学士也过分了些,凭他的功绩才学,便是把京中四大行首都收了去,也没什么,还能传出一段风流佳话呢,这好不好的去招惹康国长公主干嘛,真是的。”
“难说,指不定谁招惹谁呢!难保不是康国长公主自动……呃,不可说,不可说,哈哈哈!”
“不管如何,这回杨学士怕是过不了这道坎了,倒也可惜,杨学士打契丹人,打党项人,那没得说,战无不胜,唉!真应了那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据说康国长公主在莫愁庵出家了,要不咱们去瞧瞧。”
“找死啊你!不知死活的东西。”
“不就说说嘛,她能偷人,咱们去看看都不行嘛?”
……
听到这些难以入耳的议论声,赵偌立即就要冲过去找人拼命,却被杨逸拉住了,京城有百万人口,人人在议论,你阻止得了吗?
别人怎么说自己杨逸倒不太在意,可如今流言满天飞,让康国长公主如何做人?
或许听到这些还是好的,可想而知说得更难听的大有人在,指不定许多人正在大骂自己和康国长公主是奸夫**呢。
杨逸和赵偌来到撷芳楼,赵偌仍旧愤愤不平,甚至扬言要招集往日的那班兄弟去净街;杨逸听了除了苦笑,又能说什么?
这次他被一刀插在软肋上,真没想到南阳郡王等人会拿康国长公主之事来做文章,这让他非常被动,非常气愤,也很压抑,他也真有带一班兄弟上街干几架的冲动;
撷芳楼占地极广,楼阁错落于花木间,恍若皇家园林,这里的姑娘姿色都是上乘之选,能来撷芳楼寻欢的非富即贵,普通人根本不敢进来。
杨逸和赵偌进了雅阁,点名就要撷芳楼的头牌楚楚姑娘相陪,老鸨为难地赔笑道:“二位贵人,实在对不起,楚楚姑娘正在凝香阁给郑衙内献舞,二位贵人恐怕得稍为等等。”
杨逸听了心中一动,立即横眉冷哼道:“等什么等,立刻让楚楚姑娘过来,否则我拆了你这撷芳楼。”
杨逸这话一出,不光老鸨愣了,连赵偌都愣了一下,接着他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瞬间兴奋起来,高声嚷道:“没错,赶紧按我大哥说的,把楚楚姑娘叫过来,否则我们拆了你这撷芳楼。”
那老鸨不认识杨逸,但却认得赵偌这位经常惹事生非的小霸王,她为难地说道:“还望二位贵人见谅,楚楚姑娘她现在真不方便……”
杨逸不等她说完,立即起身喝道:“小偌子,把你的手下叫上,咱们自己去凝香阁要人!”
“好哩!大哥放心,今个儿小弟我若不把楚楚姑娘给你抢过来,提头来见!”
提头来见?赵偌这是跟谁学的?杨逸暗暗好笑,他们不顾老鸨阻拦,带着几个随从往凝香阁直冲。
到了凝香阁前,赵偌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二话不说,一脚就把大门踹开,阁中楚楚姑娘正在轻歌曼舞,几个公子哥儿坐在里面一边欣赏歌舞,一边推杯换盏,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厅内顿时静下来,接着一个耳下长着黑痣的少年暴起喝道:“哪来的混账东西,竟敢来本衙内的场子捣乱……”
“敢骂你老子,你有种,赵大赵二,给我打!”
赵偌仿佛受了极大的污辱,威风凛凛地大喝起来,他那七八个随从立即如狼似虎的扑上去,厅内随即杯翻桌倒,惨叫不绝;
很快对方的随从也冲了进来,凝香阁里人满为患,开始双方都是赤手空拳,接着有人抄起桌子,有人抄起酒壶,有人抢过花瓶,有人抡起屏风,战斗很快进入了白热化。
撷芳楼的老鸨呼天抢地,哭喊不停,但又如何阻止得了,楼里其他客人也纷纷出来围观,杨逸这时一脚将那耳下长痣的少年踢翻,拉过吓得花颜失色的楚楚姑娘就往外退。
赵偌打得正兴起,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在杨逸面前表现一翻,他可谓是身前士卒,英勇无比;
杨逸把他拉出来时,他还觉得不过瘾,前些日子杨逸劝告过他不能再生事,他便一直忍着,这些天可把他憋坏了,今天终于又可以小试牛刀,爽啊!
杨逸把握好火候,抱着千娇百媚的楚楚姑娘,带着赵偌迅速撤出了战斗,消失在一众寻芳客的视线之中。
第271章 安之若素
人生三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
前两样和赵偌是来不及了,所以杨逸只好在第三样上下功夫.
铁哥们就是这么炼成的。
撷芳楼事发,赵偌回家之后,又被南阳郡王狠狠地揍了一顿,连脸颊都挨了一鞭,得知孙子竟然是和杨逸凑在一起后,这次南阳郡王比任何一次都恼怒,下手毫不留情,若不是赵偌的娘亲舍身相挡,还不知道赵偌被打成什么样子呢。
杨逸也不好过,母亲杨氏一心扑在孙子身上,连杨逸被革职审查的事都不知道,更别提撷芳楼事件了;
家里没人能拿他怎么样,但十三娘和清娘那幽怨的目光,可不比赵偌挨的鞭子好受。
特别是清娘,小丫头那美丽的眸子扑闪两下,顿时水雾空蒙,看得人心肝直疼,杨逸连忙捏捏她的小脸说道:“清娘乖乖的,千万别哭,杨大哥我就算不做这官,一样能衣食无忧。”
杨逸纯粹地在安慰清娘她们,其实此事一个不好,极可能被贬到岭南去,成为一个真实的流放犯。
十三娘懂得多一些,满脸的担心,她蹙着眉头问道:“官人是故意的吗?如今你已经处在风口浪尖上,为何还要故意授人以柄?”
“债多不愁,虱多不痒!娘子放心吧!想扳倒官人我没这么容易,他们以康国长公主之事来攻击我。看似凶险。其实不然,只要康国长公主稍作澄清,官人我最多也就是贬到地方做官而已。娘子请想,康国长公主总不会拿自己的名誉不当回事吧?”
“那可未必!”十三娘脱口说道,杨逸与康国长公主之间的风言风语,她不可是今天才听说,万一康国长公主干脆懒上来,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杨逸连忙放开清娘,上前搂住她说道:“娘子,官人我对不起你。*但无论如何,咱们是结发夫妻,这一点绝不会变。”
说十三娘心里没点担心是不可能的,对方毕竟是皇家公主。如今流言蜚语传得天下皆知,最终杨逸总得给个说法,但除了休妻再娶,杨逸又能有什么办法?
十三娘紧紧抱着他,含着泪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官人不会弃我和睿儿不顾的,只是你和康国长公主将来怎么办?康国长公主真是因为你才出家的是吗?”
对这个问题,清娘是也十分想知道,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杨逸,天边的新月洒进雕花的轩窗。房内静悄悄的,只有风儿卷动着帷幔的轻响。
杨逸不想说谎,叹了一口气说道:“康国长公主出家之事,确实与我脱不了关系,但娘子你们要相信我,我与她之间真是清白的,官人我对她一向是避之唯恐不及。”
清娘那又眸子里又浮起了一层雾气,喃喃地说道:“可是杨大哥,如今大街小巷都在传说你和她的事,今后她可怎么活呀?”
“唉!”
十三娘也是幽幽一叹。房里沉重的气氛让杨逸十分难受,他强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们担心什么?大不了将来我把她娶回来帮你们洗脚叠被……”
十三娘立即打断他道:“官人,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开这种玩笑。长公主也着实可怜,你呀…….唉。妾身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说了让你们别瞎操心,一切有我,相信官人我,一定能很快渡过这个难关的。”
杨逸好不容易将俩人安抚下来,找了个借口便往韩碧儿房里去。
韩碧儿的房间在西面一点,穿过一道曲折的回廊,沿着池塘边的小径走几十步便到了,楼上亮着灯,一枝横斜的杨柳伸到了阳台边,池塘里月光浮动,蛙声一片。[找小说素材就到]
青叶给杨逸开门后,不用吩咐便下到一楼守着,韩碧儿一袭薄薄的春衫,头上的秀发随意地挽着,整个人显得更是柔媚动人。
“杨郎,你可来了,奴家等得正心焦呢。”韩碧儿盈盈一福后,轻灵的将门关上,引着杨逸到小几前坐下。
杨逸轻声问道:“皇后娘娘有何安排?“
韩碧儿摇了摇头,挽着杨逸一只手臂,担心地说道:“皇后娘娘也乱了分寸,正不知如何是好呢,事涉皇家公主,大宗正有极大的话语权,皇后娘娘也不能独断……”
杨逸有些不满地横了她一眼,刘皇后临时招韩碧儿进宫,当时杨逸还没来得及与韩碧儿沟通,但听她竟捡这些没用的说,杨逸不禁轻哼一声。
韩碧儿悄悄地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皇后娘娘问奴家该如何应对此事……”
“你是怎么答的?”
“奴家……”韩碧儿又偷偷瞄了他一眼,才接着说道,“奴家说目前关键是要先稳住康国长公主,千万不能让她再做出冲动的事来。”
“怎么稳住?”
“康国长公主既然放不下杨郎,就先答应她,将来在适当的时候,让她以平妻的身份嫁入杨家,如此一来,康国长公主也就成了杨家人,维护杨家自然也就成了她的责任。”
“胡闹,瞧你出的馊主意,你知不知道,咱们大宋根本没有平妻一说,何况对方是长公主,岂能给人做平妻?”
“杨郎,就是因为她是公主,如今有关你们的传言传得天下皆知,除了嫁入杨家,她还能怎么样?至于平妻一说,大宋没有,但古已有之,将来皇后娘娘真正控制了朝局之后,让人翻翻周礼,这都不成问题,杨郎,你要责怪奴家,奴家也认了,奴家不知道你和长公主之间倒底出了什么事,除了先稳住她,奴家又能怎么办?”
杨逸暗暗一叹,站在韩碧儿的位置,她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除了让刘皇后先稳住康国长公主,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可想。杨逸实在没有理由过多苛责于她。
他揽过韩碧儿的香肩,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说道:“碧儿,还记得咱们在杭州时用过的那些东西吗?你找人给我先分散采办好,记住,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有丝毫差错。”
韩碧儿诧异地问道:“杨郎,那些东西有何用处?如今朝堂上弹劾你的人这么多,难道杨郎想在他们身上一一施为吗?那如何能成?”
杨逸翻了翻白眼说道:“这事用不着你提醒,我还没傻到那程度,你先照我说的去办就是,将来用在何处,到时你自会知道。至于朝中那几个蹦达得欢实的,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我就不信,他们屁股有多干净。”
韩碧儿顺势将自己那妖娆的身体靠进了杨逸怀里,带着几分薄怨问道:“杨郎,此事表面上是冲着你一个人而来,却分明仍然是新旧党争导致的结果,章相公他们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杨郎遭人陷害不管吗?”
窗外一阵夜风吹来,房中烛火微微地晃动起来,俩人投在屏风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动不定……
杨逸端起小几上的茶杯润了润口,淡然笑道:“你放心吧!妇人之仁章相公从来不屑为之,这段时间革新派接二连三被人弹劾贬官,章相公等人岂会连这伎俩都看不清,刘世奉等人是先帝用来牵制革新派的,先帝大行之后,朝廷忙于应付辽夏夹击,一切以稳定朝局为重,才让这些人蹦达到今天,如今是该把这些杂草拔干净的时候了!”
韩碧儿拍拍自己的胸脯儿,长吁一口气道:“这样奴家就放心多了,不过南阳郡王等人怎么办?他们是皇室宗亲,总不能把他们也贬谪吧?”
韩碧儿在杨逸怀里不时扭动,那薄满的交领罗衫散开来,露出里面粉红色的抹胸,还有一道深深的沟壑;
随着她的小手在胸口轻轻拍动,那抹胸里的一对玉兔弹跳不已,几欲裂衣而出。
杨逸淡淡一笑,他心里明白,这狐狸精是故意的,特别是十三娘顺利产下长子,她肚子却一直未见动静,如今她的狐媚手段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只要有机会,就不会放过引诱他的机会。和他行云布雨之时,更是任劳任怨,百般奉承,把他侍候得比神仙还快活。
见杨逸久久不说话,韩碧儿花靥含露,妩媚地撒娇道:“杨郎快说嘛!你一定有应对的办法了是不是?奴家都担心死了,你就说出来,好让奴奴安心嘛!”
杨逸搂住那那柔软的纤腰,对她眨了眨眼笑道:“碧儿冰雪聪明,自己一定能猜到的,我就不多费口舌了。”
韩碧儿粉脸含春,媚态横生地白了他一眼,娇嗔道:“杨郎就爱吊人家胃口,奴奴这回是真的猜不到,杨郎若是愿意告知奴奴,奴奴今晚……”
她说到这便不说了,反而吊起杨逸胃口来,杨逸一手上移,从那粉红色的抹胸里探进入,用力一握,韩碧儿顿时发出一串婉转的轻吟!
“好你个韩狐狸,竟敢跟我讨价还价起来了,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
“杨郎,不要……啊……”
“真不要,那好,我走了!”
杨逸说着就要起身,韩碧儿一下子紧紧地抱住他,忙乱地说道:“不要!不是……是杨郎你不要走,奴奴要……”
杨逸哈哈一笑,将她那妖娆的身体横抱而起,一边往罗床走,一边对门外喊道:“青叶,好了,正事谈完,你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