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就在今日
第136章就在今日
县尉胡敬新战力还是不错的,挡住林缥缈虽然非常吃力,但仗着人多势众,而林缥缈又得顾着韩碧儿和青叶俩人,一时反而占了上风!
呼!林缥缈顾此失彼,一根水火棍劈过青叶头顶,把她的幞头打落,一头青丝披散如瀑,虽然人未伤着,但青叶已经吓得尖叫不已。
胡敬新身材魁梧,臂力惊人,一把大刀每次皆是全力劈出,寒光逼人,劲风透体,林缥缈手握长剑不敢与之硬碰,只得以快打慢,逼得胡敬新后退自保。
“快!退往小巷子!”韩碧儿临危不乱,左边的小巷狭窄,只要成功退进去,胡敬新一伙就无法发挥人多的优势,因此急声提醒着林缥缈。
唰!唰!唰!
林缥缈连出三剑,将胡敬新逼得连退三步,趁着这当口,她再度旋转如风,以剑身拍倒近前的几个衙役,然后带着韩碧儿俩人迅速退入小巷之中!
“快!快叫弓箭手过来!”胡敬新看到竟奈何不了三个娘们,大感脸上无光,不惜调遣箭手过来射杀!
“快跑!快啊!”
林缥缈听了大急,等箭手真个到来,她自己都没把握逃生,这下不但青叶幞头掉了,就连韩碧儿都跑掉了一只鞋,样子十分狼狈;
而就在此时,随着硝烟慢慢散去,大街上又豁然开朗起来,数千百姓刚有部分开溜,这边鼓声和喊声就停下来了,所以未能真的将百姓全部惊散,硝烟一散开,大街一目了然,哪来的大军进城?
“乡亲们,看到了吧!没有大军,全是尚家的人在造谣惑众,尚家人分明是做贼心虚,想阻止咱们前往尚家,才弄出这样的阴谋诡计,乡亲们,去尚家,不还咱们土地!誓不罢休!”
“不还土地,誓不罢休!”
“不还土地,誓不罢休!”
……
发觉上当受骗的百姓,这回更是群情激愤!那些横在大街中间的大车竟不是被推开,而是被愤怒的锄头砸成了木头碎片,然后人群如潮水般一涌而过;
胡敬新的人惊得纷纷走避,这回不是他们消极怠工,他们是真的怕了,那几辆大车被愤怒的锄头瞬间砸碎的情景,给了他们太深的震撼,他们从未想过,一向温顺如羊,任他们欺负的泥腿子,爆发出来的力量竟是如此惊人。
这下倒稍稍缓解了韩碧儿三人的危局,三人跑出了小巷,韩碧儿和青叶累得倒在屋檐下,一时手软脚麻,连弹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青叶抹着额头的汗珠,心有余悸地说道:“娘子,咱们还是赶紧出城回京吧!就算官府的人不抓咱们,咱们骗了那些百姓,被他们遇见的话,他们也非打死咱们不可。”
“不行!不能就这么走了,就算阻止不了,咱们也必须去看看事情经过,免得将来被人颠倒黑白,把责任扣到杨郎身上,青叶你明不明白,这事因清丈土地而起,大乱一成,杨郎他第一个就脱不掉干系!咱们必须去看着。”
韩碧儿说完,当先爬起来,想了想又吩咐道:“青叶,你不必跟去了,咱们的马郭二郎骑回京了,你想办法去雇一匹马,还有一个车夫,套上咱们的马车在西门外等着。”
“不!娘子,你去哪里,奴婢就跟到哪里,奴婢岂能让娘子一个人涉险……”
“争什么争?这都什么时候了,赶紧按我吩咐的去做,事关重大,咱们随时得赶回京城去!”
“鞋!”青叶不敢再争,立即脱下自己的鞋让韩碧儿穿上。
其实目前最佳的做法,应该是让林缥缈一个人去尚家那边查看情况,她有武功在身,若是身边没有累赘,反而方便行事。
韩碧儿也想到了这一点,但她没有提出来,这事关系太大,而林缥缈一向沉默寡言,使她对林缥缈的临机决断能力不甚放心,这才坚持自己前去。
尚家这边早就做好的应对准备,高墙大院之下,数百青衣小帽的家丁人人手拿木棒,严阵以待,然而当看到数千百姓举着锄头、扁担汹涌而来,叫嚷谩骂的声浪连绵不绝,这些家丁也不禁开始胆寒起来。
大管家尚七看在眼里,厉声吼道:“慌什么慌?不过是一群泥腿子,还敢把咱们尚家怎么样?谁敢冲过来,就给我往死里打!”
尚七倒提着大棒,撸着袖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还真是个镇场子的好材料,经他一吼,数百家丁都挺起胸膛来,怒视冲近的人群。
“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到我们尚家来闹事,你们要干什么?要造反吗?”
尚七对着冲近的人群嚣张地大吼着!大棒顿在地上嘭嘭作响。
被激怒的百姓此起彼落地大喊着:
“不还土地,誓不罢休!”
“不还土地,誓不罢休!”
“不还土地,誓不罢休!”
……
尚七大怒,狂吼道:“反了!反了!官府已经将土地判给我尚家,我尚家何曾欠你们哪分地?有本事你们再告到官府去!你人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聚众造反……哎哟!反了!反了!给我打!”
尚七正嚣张地大吼着,汹涌如潮的百姓当中,突然飞出几块石头,其中一块正砸在尚七的腰眼上,把他砸得一个趔趄,他于是立即下令身后的家丁动手。
数百家丁提着木棒一涌而上,劈头盖脸的就地开打,前头的百姓很快就被打倒数十人,有的满脑袋是血,滚地惨叫不止。
那几块石头不知是谁砸的,现在已经没人管这些了,百姓们没想尚家如此蛮横,上来就打,有人胆怯了,更多的人暴怒了,挥动着锄头扁担予以还击;
场面彻底失控了,到处是锄头棍影,血雨腥风,哭喊声、呼嚎声、怒骂声连声一片,如同火山爆发时沸腾的湖面,翻滚不息。
胡敬新带着几十手下,本来打算事情闹大后,选个恰当的时机出手控制住场面,可如今瞧这暴乱的情形,双方一但见血后,已经都失去了理智,靠他这点人手哪里还控制得住?
另一边,韩碧儿和林缥缈赶到附近后,看到这个场面也不禁惊得脸色发白,到处是血,到处是伤残的人,有的百姓被击倒后,生生被践踏致死,除了上过战场的人,谁曾见过这么惨烈的场面,连一向镇定自若的林缥缈,手心也不禁渗满汗水,无量寿福念个不停。
完了!这下完了!
一下子出了这么多的人命,杨逸作为首倡新税制的人,彻底成了众矢之的,天下人的矛头很快就会全向杨逸指去,就算是皇帝,恐怕也无法顶住巨大的压力,而杨逸终将成为最适合用于平息众怒的那个人。
想到这些,韩碧儿不光是手心出汗这么简单,而是浑身一片冰冷,如坠冰窖一般,这下完了!真的完了!
隆祐宫。
窗外晦色阴阴,天空中正在酝酿着一场冷雨,没有雷声,天地显得是如此的沉闷。
帷幔轻拂的大殿中静悄悄的,只有那佛珠拔动时,发出有节奏的轻响,一切似乎都很平静,但那越拔越快的珠声,却透露出了向太后此刻心中是何等的急躁。
宝文阁里焦守、刘瑗等人,天天在官家面前提朱太妃以前的可怜遭遇,隆福宫的刘贵妃也时常挺着个大肚子,去宝文阁提醒赵煦,他的孩子将来可能面临的悲惨遭遇。
自从得知章惇等人的整个计划后,向太后心如火焚一般,有这些人不停的在官家面前吹风,官家的忍耐程度迟早会达到极限。官家很能忍,这些天一直没表示什么,但这却更让向太后感到心惊胆颤。
就象前九年一样,官家也一直在忍,一声不吭,但这种长久的忍耐,导致的结果就是——元祐旧臣被一扫而空。
向太后能预感到,章惇那最后一击、直指中宫的一击,即将到来!
陈留,就是向太后选择的反击点,这是一场血与火的博弈,这将直接决定着,整个大宋未来的走向!
这场暗流激荡的大潮过后,你死!还是我活?
正在向太后心潮澎湃的时候,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进殿而来。
“太后!就在今日!”
尚清仁的声音充满了激动的颤音,向太后停下手中的佛珠,缓缓睁开双目,一片寒光洒在尚清仁身上,如同冰水当头浇下。
“你立即做好准备,等钱隆的急奏一到,就在城中大造声势,同时联络各府宗亲勋贵,明日,一齐发动!另外,快马飞报天下旧臣!以天下之力,齐压东京!”
“是!太后,奴才唯有死而后已!”
向太后冷冷一扫尚清仁,说道:“你尚家做出的牺牲,老身自会记在心头,此时已无须你再来表忠心,赶紧去把事情办好,这次可能是咱们最后机会了,赢了,大宋转危为安,输了,老身将清灯木鱼,了此残生!”
“奴才明白!”
向太后最后森然说道:“目前还不知道章贼等人有何反制措施,宝文阁那边更是重中之重,一定要给老身盯好,稍有风吹草动,立即并报,否则!恐怕你们这些奴才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去吧!”
尚清仁凛然作答,心中仿佛压着一块巨石般,快步出殿而去。
……
第137章 争分夺秒
第137章争分夺秒
“县尉大人,那妖女和那个女冠又来了,就在左边的街口处!”
一个外围的衙役飞奔到胡敬新面前,大声禀报着,他方才被林缥缈一剑扫在脸颊上,此时还火辣辣的,心里满是报复的怨念;
而且韩碧儿换上男装后,不得无损于她的美,更具一种别样的妖娆,这些衙役何曾见过这种妖精级的美人,真恨不能剥下她那身男装,好好的压在身下泄泄火。
“马六,你带几个人去盯着,查清她们的来历,最好能把她们擒下,听明白了吗?”
尚家前面的暴乱虽然让胡敬新忧心忡忡,但韩碧儿方才凭一已之力,差点把数千百姓吓散,这样的人来历绝对不会简单,胡敬新不得不谨慎对待。
眼看数千百姓的骚乱,已经超出了预计的规模,搞不好要波及全城,胡敬新不敢怠慢,吩咐完马六后,匆匆奔回县衙找钱隆商议对策去了。
尚家门前的血还在不断的流着,几百家丁终究无法顶住愤怒的百姓,节节后退,无数的百姓挥动着锄头冲进尚家,见人就打,遇到东西就砸,甚至有人开始纵火,滚滚的浓烟四处弥漫,仿佛血火杀戮的战场。
死者横尸地上,伤者悲声哭喊,四处是散落的锄头木棍,还有触目惊心的血迹斑斑!放眼望去,就如同末日惨景一般。
“老天爷啊!这都是为了那般……”一个百姓满头是血,哭喊着冲进小巷,终于惊醒了极度震惊中的韩碧儿!
回京!必须立即回京!必须第一时间把此事告知杨逸,尽可能赢取更多的准备时间!
“快走!”
韩碧儿低呼一声,率先向西门方向奔去,她的脚步踉踉跄跄,奔出几步一下子就向前栽倒,幸好林缥缈看在眼里,一把扶住她!
韩碧儿狠下心来,推开林缥缈急道:“你不用管我了,你自己找匹马,赶紧回京,将此事告知杨郎,快啊!一定要赶在陈留的信使前面,越快越好!!”
“不行,有人盯上咱们了,我一丢下你,你非被……”
韩碧儿不等林缥缈说完,立即抢着道:“我是杨家人,他们就算是把我抓去,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你快走,哪怕是抢先一刻钟,杨郎他也可能少点被动,快啊!”
韩碧儿心肝都提到嗓子眼上了,这流血惨案一出,也不知将要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一个不好,杨逸就要在这场浪潮中跌下万丈深渊,她如何能不急,一边喊一边推着林缥缈,只望她能早一刻赶回京去。
林缥缈干脆一把将来拉到背上,背着她就往西门跑,边跑边道:“你简直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些人连煽动百姓造反都敢做,还有什么他们不敢做?你若是落到他们手里,恐怕杨学士更加被动,咱们在街上又是锣鼓又是鞭炮,弄不好别人要把罪名全推到咱们身上,说是咱们引起城中暴乱,到时杨学士想不死就难!”
没错,这世上屈打成招的事多了去了,对方手段使尽,还会对自己客气吗?
而且陈留暴乱一但报到城京,杨逸自身就处在风暴之中,恐怕再难分身营救自己,弄不好自己反而成为别人用来对付杨逸的一步好棋。
韩碧儿伏在林缥缈背上,心中千头万绪,林缥缈奔跑起来身体起伏不定,韩碧儿被顿得头晕脑涨,难以静下心来思考对策。
后边马六带着七、八个人紧追不舍,他们也不敢逼得过近,林缥缈那快如疾风的出剑,让他们余悸犹存。
“六哥,她们好象是往西门而去!她们要逃跑!”
“没错,方才是三个,现在只剩下两个,六哥,弄不好其中一个娘们已经备好车马在西门等着,咱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县尉大人要咱们把人擒住,要是让人跑了,谁担待得起?王二、方兴,你们立即回头找马,到西门与我们汇合,快!”
西门外,青叶不负所托,果真找来了马匹和车夫,正在路边焦急地等着,一见林缥缈背着韩碧儿奔来,她不禁失声叫道:“娘子,娘子,你怎么了?可是受伤了?”
“我没事,快!快上车回京!”韩碧儿花容惨淡,被林缥缈背着一路跑来,震得她五脏六腑不住的翻腾,吩咐完这句,靠在车厢里喘息不定。
京畿附近的官道修得还不错,狂奔的马车上虽然也颠簸,但比在林缥缈背上好多了,韩碧儿喘息了一阵,稍稍回过劲来,脑子也很快恢复了清明;
她望了望又开始闭上眼睛打坐的林缥缈,说道:“林道长,你现在不能跟我们回京,咱们此时回去,到京城时估计城门已关,咱们很可能无法进城。你得留下,负责截住陈留的信使,千万不能让信使过去!千万!千万!拜托林道长了!”
韩碧儿的顾虑非常有道理,她们无法进城,很可能就联系不上杨逸,而陈留的信使却不在此限,就算城门关了,人不能进去,急奏也能递进去,而且她们坐的是马车,不可能快得过驿用快马。
“放心吧,除非信使不走这条官道,否则陈留的急报就进不了京。”车子刚慢下一些,林缥缈抛下这句话,便纵身跃下车去。
马车继续狂奔而去,只剩下林缥缈一个人在官道上踽踽独行,仿佛一个游方的道士,一盏茶功夫过去,身后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林缥缈回头一看,却不是陈留的信使,而是在城中一直追着她们的衙役。
马六也远远看到了林缥缈,先是微微一愣,很快他就兴奋地喝道:“快散开,不要与这妖道纠缠,这妖道在此,那马车上就剩下那两个不会功夫的娘们了,咱们追!”
马六大吼着,率先向路边的旷野冲出,远远的绕开,他对林缥缈很怕,但对没有武功的韩碧儿两人却是满心期待。
那两个娘们一个清丽,一个妖娆!想起来就让人浑身冒火,少了这个臭道士,那两个娘们落在自己手上,还是任自己拿捏,对付女人,马六自觉有的是手段。
林缥缈没想到马六这伙人还会追来,随着这些人纵马向旷野绕避,她纵有千般本事,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马六一伙在半里外又绕上大道,向韩碧儿马车远去的方向急追,林缥缈眼睛都喷出火来了,发泄般的拔出长剑,将路边的小树斩成两段……
怎么办?怎么办?韩碧儿她们的的马车迟早要被追上,到时车上两个弱女子……
林缥缈从来没这么心急如焚过,信使!信使!她只期望陈留的信使快点来,好截信、夺马、救人!
韩碧儿和青叶现在就象两只忐忑的鸟儿,车后刚刚有马蹄声传来,她们就争相掀开车帘张望!
“不好!娘子,是陈留的衙役,这些乱贼追来了!”
“我看到了,别慌,不能慌,千万不能慌!”韩碧儿象是在安慰青叶,更象是在迫使自己静下心来!
“快,再快点!我加你一倍钱!”青叶一边对车夫喊着,一边抢过马鞭,坐到车门处不停地抽打着马匹,马声啸啸,车轮滚滚!风一般卷过一个百户人家的小集子,路边的百姓惊得纷纷走避。
钱!青叶的这个字眼提醒了韩碧儿,眼看后面的七、八骑越追越近,韩碧儿一下子掏出钱袋子,一边向车窗外撒,一边大喊:“乡亲们,捡钱喽!快捡啊!谁捡了是谁的。”
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去哪里找?小集子里的百姓见到撒了一地的钱,还有人喊去捡,谁不纷纷扑上去争相哄抢!路上顿时挤满了抢钱的百姓。
马六他们只得勒马喝斥,可钱能使鬼推磨,何况这些穷苦百姓呢,大伙拼了命抢成一团,谁还去理你马六马七的。
韩碧儿明白,这只能暂时阻拦一下后面的追兵,对方迟早还会追上来,韩碧儿脑子飞着,希望来想出个脱身之计。
车子一驶出小集子,前面便有两条岔道,西北方向这条直通京城,西南方向这条通往赤仓镇。
“停车!停车!”韩碧儿突然大喊,接着对勒马的车夫说道:“快放我们下来,这是我们的事,我们不想连累你,你快往赤仓镇逃吧,逃得越快越好,否则被那些恶吏抓住,你非死不可!快!”
车夫本来就怕得要命,只是青叶开出的价钱,足够他下半辈子过上舒适的日子,所以才能撑到现在,听了韩碧儿的话,恨不得把她当成救世观音,哪里还有半分犹豫,驾着马车就往赤仓镇方向狂奔而去,少了青叶和韩碧儿两个人,车了几分,转眼就消失在赤仓镇方向。
韩碧儿俩人躲在路边的草丛里,马六一伙就从她们身边飞奔而过,他们下意识地往京城方向飞驰了一两里,马六才注意到路上的车辙印没了,连忙骂骂咧咧的掉头,向赤仓镇方向继续狂追。
等他们蹄声远去,韩碧儿才带着青叶跑回小集,可找遍了小集子竟没有一辆马车,心急如焚的她也只能雇来一辆驴车,再次往京城赶。
小毛驴虽然跑得欢实,速度却实在让人上火,青叶不禁嚷道:“快啊!抽它!再快点!”
“我说小娘子,我这是毛驴,又是不是马,再抽也比不得马快啊!”车夫还有些心痛自己的毛驴,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
“我不管,再快点!我给你加钱!快!”
马六等人一但追上马车,就会发现上当,必定再度掉头追来,怎么不教人心急火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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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穷匕见
第138章图穷匕见
急得两眼直冒火的林缥缈,终于把陈留的信使给盼来了!对方头戴范阳帽,向穿红色驿卒服饰,不断地抽打着战马,如电飞驰而来!对路边踽踽独行的道士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等那信使经过身边时,林缥缈突然飞纵而出,长剑连鞘一扫,那信使猝不及防,惨叫一声被扫落马来,在地上滚了好几个筋斗才停下。
那无主的战马也嘶叫着停了下来,林缥缈飞奔过去,先牵回战马,割下一段缰绳,把那摔得起不了身的信使绑在旁边的树林里,嘴巴塞好,信筒取走,这才上马向京城方向驰去。
可要命的是,林缥缈从小长在杭州洞霄宫,根本没骑过马,才跑出几步,她就差点被颠下来,好在她功夫高,双手紧紧抓住马鞍,两腿紧夹马腹,硬是撑住了,可那速度就别提了,比韩碧儿他们赶的小毛驴快不了多少!
且说前面的青叶挥着鞭子,手都快抽筋了,但毛驴拉车,速度在那摆着,能快到什么地方去?
韩碧儿俩人现在只渴望有匹马,花多大的价钱她们都愿意卖下。
上天仿佛听到了这两个心急如焚的人在祈祷,就在此时,前方突然传来闷雷似的马蹄声!
马!好多的马!
多得韩碧儿俩人数不过来,一只只铁蹄敲打在地上,震得人心头发麻,数百铁骑夹着满地的黄尘飞奔而来的情景,看来青叶有些发懵。
而那头小毛驴更被这惊人的声势吓得不轻,赶车的汉子再也控制不了它,连人带车被小毛驴拉到了野地里!
“禁军!是朝廷的禁军,一定是杨郎他们派往陈留的!”韩碧儿大喜,跳下车子跑到路边猛挥着衣袖。
“哎!停下!停下!我是杨逸杨学士的家眷,我有陈留的消息告知……”
五百铁骑飞奔而过,蹄声震耳欲聋,鬼才听得到她喊什么!马上的士卒还以为是游学的书生见了他们雄壮的军威,因此欢呼鼓舞呢!
结果韩碧儿不但没能喊停一人,反而扑了一脸的的土,真个是欲哭无泪!
青叶一脸无奈的走上来问道:“娘子,娘子,咱们怎么办?”
韩碧儿狠狠地抹了抹脸,没好气地答道:“还能怎么办!继续赶你的小毛驴去!还不快点!”
青叶不敢再作声,跳上车子继续挥鞭打驴去了。
好不容易赶到半道上的马陵镇,换得一辆马车,韩碧儿俩人才得以向京城飞驰而去。
尚书省里,杨逸、章惇、蔡京、张商英、林希、黄履、何世宽七人围坐一堂,个个寒若冰霜,陈留之事目前虽然还未得知细节,但基本可以肯定,这是一场策划好的阴谋,而隆祐宫就是这场阴谋的发源地。
这场阴谋早不来,晚不来,时间拿捏得如此巧妙,这使杨逸不禁浮想联翩;张商英在章惇府上提到的石曼舒,宝文阁里曾布的反应,虽然没有证据,但这些事串联起来,足够说明一个事实——曾布这厮背叛了!
而且,他一定将新党的所有计划告知了隆祐宫,这才使得向太后把时机拿捏得如此巧妙。
“不能再等了,咱们必须立即发动最后一击,否则一但陈留发生大变,咱们所有的准备都将付诸东流。”
杨逸刚说完,黄履立即反对道:“不行,现在陈留情况未明,未必就真会大乱,即便真的发生骚乱,只要死伤不算惨重,应该还能应付得过去,同文馆之事,咱们证据本就不足,若是火候未到便仓促发动,恐怕真个是徒劳无功!”
象黄履一样抱着侥幸心里的,还有何世宽和林希俩人,黄履话声一落,林希便沉吟着接口道:“本官赞同黄中丞的意见,同文馆这里是咱们唯一的机会,绝不容有失,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不应仓促发动,否则一但失败,咱们便只有坐以待毙了!”
杨逸不为所动,严词反驳道:“各位想过没有,陈留之事既是别人精心策划,岂会再给咱们留下余地?各位若再心存侥幸,恐怕到时追悔莫及啊!而则,目前火候也不见得还欠缺多少,焦守几人连翻进言了好几天,陛下虽然一直没什么表示,但并不代表他没听进心里去,各位想想陛下的性子,从来都是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事前何曾表露过心态?”
“任之,我等能理解你的心情,其实大家同船共渡,何分彼此?并非我等不着急,但事关重大,这次咱们是只能胜,不能输,不得不慎啊!焦守几人侍候陛下多年,对陛下知之甚深,他们既未有所表示,咱们岂能胡乱发动?”
一直没有表态的蔡京横扫了各人一眼,十分平静地说道:“我支持任之的想法,正如黄中丞所说,咱们这次是只能胜,不能输,因此更不能心存侥幸,认为陈留之乱不发爆发;而且,对方有何后着咱们根本不清楚,而咱们的计划对方却了然于心,若再按原计划行事,恐怕反而落入别人的算计之中。”
眼看众人争持不下,章惇不得不开口说道:“各位不必再争了,老夫今夜决定就留值尚书省,但有陈留急报传来,老夫说不得只有将其先扣下了!真到那份上,咱们再发动便是!”
“章相公,此议不妥,万一对方已有准备……”
“任之放心吧,现在城门已关,老夫派几个可信之人,前往各个城门守着便是,同时让焦守他们把紧宝文阁!当可保证万无一失!”
章惇既然如此决定,大家也就没再争论,杨逸踏着初临的夜色,刚刚出得宣德门,便见马汉卿着急地迎上来,二话没说塞给杨逸一条锦帕。
杨逸接过一看,只见锦帕上以血成书:
妾身一滴血,
三千离乱声。
愿君感此意,
莫待天向明。
四句诗之后,落款是一个‘碧’字。
杨逸看完,连忙问道:“汉卿,锦帕何来?”
“回大人,东门守卒刚刚送到咱们府上,属下不敢怠慢,立刻送了过来!”
杨逸不复多问,再度奔回尚书省,韩碧儿由于是托城上守卒传信,因此不敢说得太直白,但光是一句‘三千离乱声’,已经让杨逸心肝儿一阵发凉!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而且是如此的骇人听闻,数千人的骚乱,在阴谋的推动下,不知有多少人倒在血泊中?
韩碧儿或许是紧急之中找不到纸笔,但杨逸怀疑她是刻意用血书来提醒自己,陈留在流血,这是一场浸满鲜血的阴谋!
没有退路了!
大乱一起,总得有人出来承担责任,自己作为新税法的制订者,第一个就将面临千夫所指,贬到天涯海角或许已经是最好的下场了。
尚书省里,只余章惇、林希、黄履三人。
除了章惇这个首相外,其它两人留下也是刻意安排的,因为今夜是关键,谁也不知道最终出现何等重大的变故,黄履是御使中丞,御使台的主官,可为见证;林希是中书舍人,中书舍人的职责是起草诏书,这三个人留值,正是为了应付陈留有可能发生的重大变故。
房中灯火明灭,杨逸快步进房,在三人讶异的目光中,将那条血染的锦帕拍在桌上,沉沉地说道:“章相公,没有退路了!发动吧!”
章惇三人目光如炬,灼得那条锦帕仿佛就要燃烧起来!
血!终于还是见血了!
章惇整个人刹时间凌光四射,如同一只即将扑向猎物的雄狮,他缓缓拉开抽屉的动作,让杨逸突然间想起了一个词——图穷匕见!
不管隆祐宫有何安排,布下了何样的铺天大网,打算用血火造出何等的声势;现在新党只有一招——长虹贯日,直刺心脏!
章惇抽出了张士良的那份供词,然后寒声对林希说道:“就请子中执笔吧!”
这是一个关系到新党存亡的决定,关系到大宋未来走向的决定!
林希握笔的手从未感觉如此沉重过,他定了定神,才不至于让自己的双手发生颤抖,UU小说一个个小楷浓墨如注,银钩铁划,字字惊心!
林希写的不是奏章,而是一份标准样式的诏书,所有的措词、用语,都是以赵煦的口气来书写的;
而措词之强硬,用语之诛心,让人仿佛听到了铿锵的杀伐声,内容从神宗驾崩起,历数高滔滔执政九年间的种种罪行:
以母改子,毁灭神宗一生之心血,断送大宋中兴之转机;
发元丰榜,大兴政治迫害,使大宋陷入水火不容的党争:
虐朱太妃,喝斥如奴仆,刻薄无情,丝毫不顾人子之感受;
专权乱政,致死不撤帘,九年间不修内政,外媚敌国,致使民生凋弊、外敌频犯。
阴谋废立,暗嘱太监陈衍,勾结司马光、吕大防之流,欲行废立之事,以便能长期垂帘!
……
只要盖上御玺,这就是一份令行天下的——圣旨!
它将追废高滔滔,对司马光、吕大防等人的谋逆罪行加以盖棺定论,将旧党打得万劫不复!
而这股席卷天下的巨浪,也必将把隆祐宫冲垮!从精神到**上,把旧党打得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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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夜奔
第139章夜奔
尚书省之中,灯火明灭,气氛凝重,寒风一吹进来,仿佛就被凝结住了;室外残雪寒凉,室内更是冰凌四射,自从确认陈留发生血案之后,坐中四人的目光都变成了可以杀人的匕首,冷冷森森。
隆祐宫为了争权夺利,已经到了藐视苍生性命的地方,而作为对手的新党,也再不会有半点怜悯之心。
倒!必须有一方倒下,否则这天下休想平静!
林希的草诏还没写完,章惇又冷冷地说道:“子中,加上一句,隆祐宫内侍尚清仁,阴谋阻挠新政,勾结地方逆臣,意欲煽动天下叛乱!”
林希点点头,继续奋笔疾书。
窗外沉沉的夜色,漆黑如墨,感觉一场夜雨随时都会落下,浓浓的阴云低低地压下来,仿佛天地将合一般,让人心中沉甸甸喘不过气来;
黄履突然问道:“章相公,派往陈留的禁军何人指挥?”
“铁骑军指挥使郭安!”章惇浓眉一横说道:“放心吧,曾布刚迁枢密使不久,他控制不了郭安。”
杨逸一拂大袖接口道:“章相公,这样还不够,不光不能让曾布控制郭安,章相公必须让郭安严密封锁陈留,尽量不让消息走露,否则各地心怀不满之人,恐怕会望风景从,纷纷效仿,到时天下泱泱,处处动荡,新政也只能被迫中断。”
“此事老夫已经吩咐下去,不过,这本身就是别人策划的阴谋,咱们想封锁消息,只怕很难,只有等明天一切见分晓之后,再行处理此事了!”
杨逸明白章惇的意思,无非是等最后一击奏效之后,再将这场阴谋揭露出来,然后以血还血,用最冷酷的手段加以震慑。
就在此时,林希长笔一搁,长长吁了一口气,几人立即停止交谈,目光一下子全集到了那份草诏上,这份草诏以浓墨写就,但它注定将是红色的!血淋淋的红色!
隆祐宫之中,同样是灯火未息,向太后不停地拔动着手上的佛珠,心中仿佛灌铅一般,最后终于忍不住霍然张开又眼,冷冷地望着尚清仁问道:“清仁,你不是说就在今日吗?为何此时尚不见有陈留的消息传来?”
尚清仁心中也是七上八下,惴惴不安,此时也只得强笑道:“太后不必着急,之前奴才就交待过,让他们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恐怕钱隆是想等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时,才上报……”
“哼!”
向太后一声冷哼吓得尚清仁心头一颤,身子佝偻,脑袋低垂,再也不敢说下去,向太后这才斥道:“朝廷大军恐怕快到陈留了,他钱隆的消息尚未传来,你还想为他辩护?你知道不知道,此事关系到大宋安危,社稷存亡,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太后息怒!太后息怒!此刻城门已关,恐怕是章惇等人控制了城门,使得消息一时无法传入,但纸终究包不住火,明日城门一开,朝野必然尽知陈留发生大乱,太后,就算迟了一晚又有何妨,大乱已成,量章惇一伙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但愿如此吧!”
这个解释倒让向太后安心了不少,章惇等人既然知道陈留发生了叛乱,大军也已派出,控制城门当然也在情理之中,但章惇终究不可能只手遮天,最迟明天消息终会传入京城,向太后脸色缓和了一些。
“太后,您还是早点歇息吧!明日恐怕得有诸多大事需要太后费神呢!”
内宫已落锁,再等下去也无济于事,向太后在尚清仁服侍下,开始宽衣解带,上床就寝。
就在此时,一个太监提着灯笼,从宝文阁那边急行而来,浓浓的夜色让他手上的灯笼就象一团鬼火;
一入隆祐宫范围,他立即撒腿就跑,晃荡的灯笼照着他惨白的脸色,如厉鬼夜游,一挨进入内殿,他就声嘶力竭地喊道:“太后,大事不好,章惇等人草拟了追废太后太皇的诏书,连同张士良的供词,已递进宫来,官家正在批阅,太后啊…….”
“什么?”
向太后大惊失色,掀开锦被就跳下床来,速度之快简直让人叹为观止,她外衣也不穿,披头散发就往外跑。
一边跑一边凄厉地喊道:“清仁,还不快快去通知朱太妃,让朱太妃速速前往宝文阻止官家,快啊!”
隆祐宫顿时一片大乱,宫女拿着衣服,太监打着灯笼在后面直追,向太后跌跌撞撞,拼尽全力向宝文阁奔去,慢一刻,可能御玺就会盖在那道诏书上,迟一点,可能就会天崩地裂!
宝文阁这边,焦守和刘瑗默默垂首,屏着呼吸,连大气也不敢透;皇宫入夜后按例要落锁,但若遇大事,大臣的奏章还是可以通过一扇专用的小窗递进宫来,而且这种紧急奏章一但递进来,是必须快速送给皇帝批阅的。
此刻赵煦手上拿着的,就是章惇几人通过紧急通道递进来的供词和草诏,张士良的供词明确无误地写着,前崇庆宫内侍陈衍,勾结司马光、吕大防等人,欲行谋逆之事,供词上有张士良的亲笔画押。
而草诏上,历数宣仁太后的种种罪行,一件件,一桩桩,勾起了赵煦所有的旧恨,他真的很恨高滔滔和元祐党人,这些人不但毁了他父亲的新政,还把屎盆扣到他头上,竟然说是他毁掉了自己父亲毕生的心血。
这些人九年来把他当作牵线木偶,从九岁到十八岁,从未把他当皇帝看过,高滔滔致死不放权,元祐群臣没有一个为自己说过半句公道话,在他们眼里,高滔滔才是皇帝,而自己,不过是他们用来堵天下悠悠之口的摆设。
想起高滔滔无理斥骂自己的娘亲,而自己的娘亲磕头不起,凄惶无助的情景,更是让赵煦悲愤填膺。
而这些人,把自己当九年摆设之后,竟然还想废掉自己!
赵煦无声地拿起御玺,目光沉沉地落在那份草诏上,真的要盖下去吗?
这一盖,大宋将掀起何样滔天巨浪……
就在赵煦犹豫不决之时,宝文阁外传来沸腾的人声,向太后衣衫不整,哭喊着冲进殿来,扑到御案上呼天抢地的诉道:“官家啊!你怎能听信谗言,而不顾天下万民的感受?宣仁太后在时,我每日在崇庆宫侍奉,天日在上,宣仁太后何曾有过废立遗言?
此刻我已就寝,猝闻此事,让我心悸不休,肝肠欲断,当初宣仁太后待官家甚厚,先帝驾崩之时,斥退雍王、曹王,执意立官家为帝,尚是官家连宣仁太后都狠心追废,不如直接赐我一条白绫,老身就吊死这宝文阁倒也干净……”
向太后泪如雨下,她不是装,是真的心悸不休,是真的凄惶难定;赵煦这御玺一盖,就跟判了她死刑没什么差别了,她一声声地大哭着,诉说不休,跟来的宫女太监跪倒一地,跟着低泣不已,场面惨惨惶惶。
向太后的话不但没能打动赵煦,反而让他心里更加反感:你当初每日侍奉崇庆宫,太监陈衍窃掌国器数月难道你会不清楚?为何你不加以规劝?你与宣仁太后狼狈为奸,一再打压我娘亲,就算宣仁太后有废立遗言,你会告诉我?
时至今日,你竟然还拿宣仁太后来压我?从宣仁太后致死不放权的行为来看,当初她斥退雍王、曹王,执意立九岁的自己为帝,并不是宣仁对自己有多好,不过是见自己年纪小便于控制,让她有机会垂帘听政而已;
若她真是为了我好,为何我大婚后不撤帘还政?为何直至病死都不放权?
想到这些,赵煦脸上阴郁异常,正要开口让向太后回宫休息,殿外又跌跌跌撞撞地奔入一个人,赵煦一看,不是自己的娘亲是谁?
只见朱太妃同样衣衫不整,惊慌失措,一进殿便惶然哭道:“官家啊!宣仁太后她可是你的大妈妈呀!你怎能追废她于地下?你若执意这么做,让我还怎么活呀……”
面对向太后的哭泣,赵煦可以充耳不闻,但面对自己这个柔弱的母亲,赵煦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朱太妃一生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一步,被人说三道四,现在赵煦要追废宣仁太后,向太后必然也将受到连累,天下人会为怎么看待她这个做娘的?
还不都得说是她在背后指使,让儿子追废宣仁,降罪向太后,好让她这个做娘的能坐上太后高位,若是真背上这样的污名,她还怎么有脸活下去?
这就是朱太妃心里的顾虑,赵照看她一声声地哭诉着,心便慢慢软了下来,自己欠这个娘亲的太多,又何忍心让她再背负污名?
向太后一见这般情形,她哭便小了很多,悄悄地向后退了退,把朱太妃让到前面来,她心里再明白不过,若说这个天下还有谁能劝得赵煦回心转意,非朱太妃非属!
常言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而朱太妃就是这样的可怜人,她根本不知道追废高滔滔的意义所在,她只知道不能让人说三道四;
高滔滔、向太后当初待她如何刻薄,她就认为是理所当然,因为高滔滔是婆婆,向太后是大妇。
她根本不知道政治的本质就是你死我活;
她根本不明白赵照一但驾崩,她面临的将是怎样凄凉的下场;
这一刻她竟是声泪具下的劝着赵煦!
本就有些犹豫难决的赵煦,最后黯然一叹,当着朱太妃的面,将追废高滔滔的草诏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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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逆天(上)
第140章逆天(上)
宝文阁里,焦守和刘瑗俩人从头到尾看着,可惜这样的场合根本没有他们插嘴的份,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当赵煦最后当着朱太妃的面,把追废宣仁太后的草诏放到烛台上点燃,那一瞬间,焦守和刘瑗俩人眼睛也被灼痛了。
不等向太后和朱太妃离开,刘瑗就悄悄将事情经过传递了出来。
杨逸四人还在尚书省焦急地等待消息,然而,等来的却是一个晴天霹雳!
这次众人殚精竭虑,千算万算,谁也没算到最后事情竟然坏在朱太妃手里。
想想众人还打算全力将她扶上太后之位,如今这一切感觉是如此的荒谬,这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啊!
乌云压城城欲摧,烛光明灭心如灰!
章惇、杨逸、黄履、林希四人久久不语,人人都象坠入了冰窖一般,浑身僵硬。
新党完了!新政完了!
众为为之努力的一切,最后不是毁在敌人手里,却是毁在朱太妃这个可怜的女人手上!怎么说?还能怎么说?
明日陈留的消息传来,就是向太后与旧党大举反击之时,新党怎么挡?
新党虽然控制了中枢,但地方半数还是旧党官员,而且一但新党陷入危机,无数的墙头草必将倒向旧党一边,成为替旧党摇旗呐喊的急先锋,到时新党能怎么办?
新政伤害最大的是了天下的官绅,而他们的代表就是朝中的勋贵,这些人无权参与朝政,你平时可以将他们忽视掉;
然而一但有事,你就会发现,他们的关系如同一张铺天大网,能将你缠得喘不过气来;
之前章惇的铁腕手段,赵煦的避而不见,使得他们集体收声了。明天,一但陈留之乱传开,他们必将再度蜂拥而来,将陈留之事无限的放大,新党怎么应付?
曾布背叛了,这已经不用怀疑,或许明天,曾布立即就能成为新党的终结者,他的背叛,将会让新党陷入可怕的分裂,最终瓦解,到时还能怎么办?
之前局势,就象是新党围住了旧党的都城,而旧党的外围大军,又从四面八方围住了新党的攻城部队;
新党能做的就是倾尽全力,一举攻下旧党的都城,生擒旧党的主帅,旧党外围的大军将不攻自破;
而现在,新党挫败在旧党的坚城之下,未能将敌帅一举成擒,明日要面临的,将是旧党的十面合围,外加中心开花的猛攻;
前有坚城,内有叛乱,外有大军合围,这是一个十足的死局,新党还能幸免于难?
灯光下,就连章惇也突然苍老了几分,那棱角分明的面上,是一道道刻满了沧桑的霜痕,杨逸仿佛看到了原来的历史上,他喊出那句“端王轻佻,不可君天下”之后,颓然离去的身影!
杨逸心里有种抽痛的感觉,极度失落之下,突然激起了孤注一掷的彪悍,他霍然拍案而起,抓起墨条,注水,磨墨,章惇三人一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杨逸磨好墨,将剩下的墨条猛然一掷,啪的一声砸在地上,然后沉声对林希说道:“不!绝不能认输,请林大人执笔!”
章惇不愧是章惇,他此时面上的神色已如寒铁般坚毅,冷然说道:“不错!就请子中执笔再写一回,陛下能烧掉一份,咱们就能再写一份!”
林希拂袖而起,不再多言,提笔沾饱浓墨重写草诏,一笔一画,力透纸背!
新党这次是背水而战,根本没有退路,只能向前,再向前!纵然以血肉铺就,也只能向前冲出一条血路来!
“来啊!即刻通知蔡卞、张商英、何世宽、蔡京、刘拯等人,明日禁宫开启之时,同往宝文阁!”
章惇招来自己的护卫,仔细吩咐着,从声音上听不出他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但沉稳的语调之下,掩藏的却是一个石破天惊的决定!
这一夜密云不雨,杨逸四人都没有回家,令人奇怪的是,有关陈留民乱的急奏,也一直未见到来,这不但没有让杨逸等人放心,反而让人揪心不已;
杨逸甚至怀疑向太后是通过别的途径传递消息,从而瞒过了朝廷,一等天亮就发动猛烈的反击。
一夜煎熬下来,身心具疲,东边一缕晨曦慢慢亮起,皇宫的重楼高阁、殿脊粉墙也慢慢挣脱了黑夜束缚,露出它们巍峨的身影。
浅赭淡青的色彩在飞檐斗拱间弥漫开来,接着,红色一点点的变浓,直到朝霞似火一般燃烧,血一般流淌……
是的,这注定是一个血色的早晨!新旧两股力量将会在这个早晨激烈碰撞、生死对决!
没有硝烟,却足以开天辟地;没有血流飘撸,却足以让整个天下变色。
随着禁宫大门缓缓打开,章惇为首,踏着第一线阳光昂然而入,接着是尚书右丞蔡卞、御使中丞黄履、刑部尚书何世宽、户部尚书蔡京、中书舍人林希、殿中侍御使张商英、给事中刘拯……
众人沉默不语,足音沉沉。
宝文阁里,赵煦起了个大早,自病重以来,他很久没起这么早了,睡眠不足使得他脸色看上去更加苍白,腿上盖着一张厚毯,端坐御案之后,面无表情地看着鱼贯而入的一众重臣。
“陛下圣躬万福!”
“众卿免礼!”
例行的礼仪过后,殿中又变得落针可闻,章惇缓步上前,亲自将林希重写的草诏递给赵煦,除了一脸的坚毅,整个过程章惇一言不发。
赵煦接过草诏,看也不看就用力甩在御案上,横扫殿中诸人一眼,怒声喝道:“尔等不想让朕进英宗庙了是吗?”
众人都未料到赵煦有此反应,头一句就问出这样诛心的话来,高滔滔是赵煦的祖母,也就是英宗的皇后,现在让赵煦追废高滔滔,单纯从孝道上论,确实算是悖逆不孝。
不管孝不孝,现在绝对不能退却,章惇强硬地答道:“陛下,宣仁尽毁先帝心血,擅国乱政,欲谋废立,罪行累累,陛下岂能以一个孝字而讳之!”
“尔等不必多言,朕意已……”
“陛下!”
不等赵煦说完,杨逸便悍然打断,直面赵煦大声反驳道:“毁掉先帝一生心血的是宣仁太后,断送大宋中兴之机的是宣仁太后,意欲废掉陛下的是宣仁太后;追废宣仁太后,陛下或许无颜再进英宗庙;
可若不追废宣仁!敢问陛下又有何颜面再进神宗庙?有何颜面进太祖庙?太宗庙?难道大宋列祖列宗在天之灵,愿意看到朝纲被宣仁败坏到这般田地吗?”
杨逸丝毫不让,竟怒声将赵老大、赵老二都搬了出来,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他接着悍然疾呼道:“陛下!先帝有了过失,要下罪己诏向天下谢罪,并背负千秋污名;而宣仁何止是有过失,她这是老奸擅国,罪行累累,难道竟可避免追究?则先帝何其无辜!天理何在?”
“好!好!好!杨逸,你好大的胆!”
“臣就事论事,何惧之有?倒是陛下您,臣一直以为您有一颗勇敢的心,但今天看来,陛下您分明是胆怯了!您担心背上悖逆不孝的骂名,宁可置宣仁累累罪行于不顾!
臣为了自己的母亲,敢和别人一次次的拼命,敢于背上悖逆不孝不罪名,臣想请问陛下!您又为朱太妃做了什么?你又为了大宋承担了什么?
陛下想过没有?昨夜臣等草诏一送到宝文阁,为何太后立即得知?甚至连一向深居内宫、不问世事的朱太妃也被惊动?朱太妃不明就理,被人利用,难道陛下连这些都想不到吗?今日,臣言无不尽,唯一死耳!”
杨逸一连寸的声讨和发问,反而把赵煦震得愕然难语,他的话看似杂乱无章,实际句句都是精心挑选过的,比起那些空洞的大道理,更能刺痛赵煦的心灵,杨逸说完,毅然摘下自己的官帽,慢慢跪倒待罪。
一向强悍的张商英立即接着轰道:“陛下!陈留之乱,为何偏偏是隆祐宫内侍尚清仁的尚家引发?为何他们竟敢在陛下身边安插耳目、窃听机要?是谁给他们这样的胆子?是谁在背后给他们撑腰?若不追废宣仁,这些人毁灭新政之心终究不死,新政迟早要妖折,陛下启用臣等是为了新政,陛下若不想新政继续下去,要臣等何用?”
张商英吼完,也随之摘下官帽跪倒在地,场中空气几乎凝结了起来!
赵煦气得一拍御案,愤怒地喝道:“好啊!尔等这是要逼宫吗?”
强悍的新党并没有被震住,赵煦吼声刚落,林希就立即接着吼道:“虽千万人,吾往矣!陛下,几个月前咱们君臣在此议行新政,是您呼出了这样的豪言壮语,为何如今却退缩了?陛下是臣等的主心骨,您退缩了,还要臣等何用?”
“朕行新政之心未改!”
章惇须发具张,毅然逼前一步大声说道:“然宣仁是毁掉先帝新政的罪魁,是阴谋废立陛下的祸首!若不追废宣仁,反对新政者就会以她为旗帜、以她为榜样!不停的加以阻挠,不停的发动阴谋叛乱,到时别说新政难以为继,恐大宋之天下也将遍地烽烟!到时,陛下何止是无颜进英宗庙?敢问陛下!您将何以面对大宋的列祖列宗?您将何以面对无辜的天下苍生?”
……
第141章 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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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喣在杨逸、章惇等人连翻逼问下,被问得哑口无言,确实,宣仁太后就是旧党的核心,就算她死了,也依然是旧党的旗帜、旧党的精神领袖;
不追废她,不将这面旗帜打倒,不将旧党的精神内核打破,反对新政的人就会以她为旗帜,前赴后继、永无休止的站出来反对革政!
想到这些,赵煦再次动摇了,目光落在那份草诏上,默默不语。
包括章惇在内,众人纷纷摘下官帽,一齐拜倒,三呼促请!
“请陛下决断!”
“请陛下决断!”
“请陛下决断!”
洪亮的声音在宝文阁中轰然回荡!
赵煦眼神复杂的扫了众臣一眼,他心里非常明白,这些人是他令行天下的基石,这些人忠于自己,也忠于新政,若是没有这些人,在自己病重无法上朝的情况下,恐怕已被内外隔绝,失去了朝政的控制权。
正是由于有这些人在,自己至今依然能令行天下;就象宣仁当初有吕大防等人效忠,即便数次病重,依然能牢牢把持着朝政一样;
杨逸等人以集体辞官相逼,这确实就是在逼宫,因为众人都知道,除了这一步,再无他法!
与其将来等旧党来贬谪众人,还不如现在放手一博,这或许会使新党与赵煦之间产生裂痕,但与无法追废宣仁太后的可怕后果相比,这道裂痕是可以承受的。
赵煦被如此相逼,心里确实很生气,很想将这些人全部罢官!
但罢免章惇这些人,离开了这些最坚定的支持者,对目前的他面言,跟自挖坟墓没什么两样;新政将立即会毁于一旦,旧党会强力反弹,他个人的威信也会随着新政的失败跌到低谷,加上病重无法临朝驾御群臣,他这个皇帝很快就会失去朝政的控制权;
宝文阁里,君臣之间就这么僵持着,空气凝结了,各人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直到过了许久,赵煦才沉着脸缓缓摊开草诏,艰难地拿起御玺!
所有人一下子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那只握着御玺的右手!
这只手若是落下去,历史将就此改变!
大宋的命运将就此偏离原来的轨迹!
或许不再有靖康耻、不再有宋室南迁、不再有中华第一次全境沦陷!
“请陛下决断!”
“请陛下决断!”
“请陛下决断!”
众人再次三呼促请!
呯!
赵煦使尽全身力气,几乎是用砸的方式,重重的把御玺盖了下去!然后赌气一般将圣旨扔下来,冷冷地看着下面的众臣。
章惇暗暗吁了一口长气,重新戴好官帽,两手郑重地捧起圣旨,高举过顶,领着众臣恭恭敬敬地再次给赵煦叩首行礼。
“陛下圣明!”
“朕还圣明?朕明天恐怕就将被天下百姓指为悖逆不孝的昏君,朕还圣明?滚!通通给朕滚出去!”
赵煦怒不可遏,如同发泄一般大声喝斥着,原本苍白的脸上浮上一抹妖异的潮红。
“陛下确实可能要背上悖逆不孝的罪名很久,但臣等坚信,青史终有一天会给陛下正名,天下百姓终有一天会对陛下今日的决断充满感激!”
“杨逸!你再多说一句,真以为朕不能把你贬到岭南去吗?滚!”
在赵煦的暴怒声中,众人退出宝文阁,然后迎着灿烂的朝阳急奔尚书省。
胜利了!胜利的朝阳是如此的灿烂!
或许,未等旧党接到总攻的信号,他们的帅旗已经被新党砸个稀巴烂。或许,隆祐倒塌的声音就是他们的丧钟,让他们瑟瑟发抖的丧钟,一声声地在大宋的天下回荡!
众人带着欣慰的笑容,踏着轻快的脚步,迅速投入打扫战场的工作中去:
尚清仁这个隆祐宫内侍虽要立即拘押;
陈留的叛乱需要尽快查明真相,公布天下;
向太后的去留需要快速议定;
天下汹汹而来的反对声浪需要提前做好应对措施;
曾布需要找个适合的理由立即贬谪;
……
追废宣仁太后的诏书一经颁布出去,举世一片哗然!
东京城的街头巷尾无不对此事议论纷纷;一批批宗亲勋贵来到宣德门叩阙哭闹,希望拯救他们心中的‘女中尧舜’;接受了九年旧式教育的太学生在酒楼茶肆大声评击,以当年的元丰榜为基准,义愤填膺地历数朝中一个个‘权奸’,甚至敢于破口大骂,口沫横飞。
隆祐宫。
那串檀香木的佛珠散了一地,向太后做梦也没想到,她等来的不是陈留叛乱的急报,不是京中宗亲勋贵、天下旧党的群起响应,四面围攻;不是新党轰然倒下、新政戛然而止;
等来的却是这样的惊天噩耗!
为什么?那份追废宣仁太后的草诏,不是被官家当着朱太妃的面烧了吗?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向太后心若死灰,头面无心梳洗,木然坐在销金屏后之后,心里开始一遍遍地诅咒着朱太妃,以前精心安排在宝文阁的眼线,昨夜急奔到隆祐宫并报之后,就被焦守等人发觉了,失去了这个眼线,今早宝文阁中发生了什么,向太后根本无法得知。在她看来,除了朱太妃,恐怕没人能让性格偏激的赵煦改变主意。
“这个卑鄙恶毒的女人!”
向太后大骂而起,发疯地推倒前面的屏风,打碎架子上的花瓷,把身边能砸的东西通通砸碎在地……
完了!所有的心思机巧都变成了白费。
“尚清仁,你说!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向太后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尚清仁脸上,把他打得满口是血。
尚清仁瑟瑟地跪在地上,他的恐惧不是来自于向太后的打骂,他比谁都清楚,他完了,向太后或许还能留得一命在,但作为向太后的羽翼,他绝对逃不脱极刑的惩罚。
“太后啊!救救奴才吧!看在奴才一直忠心耿耿侍候左右的分上,太后您救救奴才吧!”
尚清仁哭喊着,扑上去拉住向太后的裙摆,结果被向太后一脚踢在了面门上,如滚地葫芦一般翻了两圈。
“救你?都是你办的好事!若不是陈留之事延迟一天,老身至于落到这般田地吗?这会儿你要老身救你?谁来救老身?谁来救老身?”
向太后刚吼完,殿外苏珪带着皇城司的人悍然而入,不由分说把满脸绝望的尚清仁押了出去!
同时,在尚书省强有力的指挥下,陈留知县钱隆、县尉胡敬新、尚家家主尚清雅等人当日就被押进京来;
何世宽以雷霆之势开审,尚清仁兄弟勾结钱隆等人,故意煽动百姓叛乱,阴谋阻挠新政的事实很快被公之于众。
尚家的财产被全部没收,用于抚恤骚乱中死伤的陈留百姓,几个主谋全部处以极刑;向太后虽然没有立即被废,但令出居瑶华宫,法号清心,为神宗皇帝守孝祈福。
曾布以违抗圣旨,耽搁军情,致使陈留民乱不可收拾获罪,贬知房州。
这场风暴至此远远没有结束!
随着宣仁被追废为庶人,司马光、吕大防、韩忠彦等人阴谋废立、祸乱朝纲的罪名一并被落实;
司马光加追其罪,议定挖墓鞭其尸!吕大防、韩忠彦、刘挚等人赐死!
大宋是不杀士大夫,但谋逆大罪除外!
追废宣仁太后,给司马光、吕大防等人定下谋逆的罪名,绝不仅仅是新党为了私怨发动的报复行为,它是一场大义名份的最终对决!
新党胜了,高滔滔、司马光等人将会被打成历史的罪人,会被从神坛上踢下来,钉到耻辱架上,这样才能对他们废除新政的行为加以盖棺定论,才能消除他们身上的光环和影响力。
若是新党败了,高滔滔就继续是女中尧舜,司马光等人就继续是千年后仍被人顶礼膜拜的君子,而以章惇为首的一众新党,就不可避免的名列《奸臣榜》上,成为后世言之凿凿的、引发大宋党争的、最终导致大宋沦亡的罪人。
历史或许将会由不同的人来写,名列《奸臣榜》的,或许不再是新党干将,而是司马光之流!
司马光个人操守不好说,史书上没有关于他私德不好不记录,但他的一生,基本没什么值得称道的政绩,严格来说,他并不适合出任高官,他最适合的位置是去太学教历史;
他名誉之所以这么高,甚至在大宋位列第一,全是因为他写成了一部《资治通鉴》,这是中华大地上固有的尊敬文人的思想在作怪;
人们下意识地认为,只要是文学家、史学家、大学者就是君子,就是好人,其实这哪跟哪啊?
学识与人品,完全是两码事,从司马光能扯出“以母改子”这样的遮羞布,他的人品就很值得怀疑。至少可以说明他在政治上并不是非常君子,为了达到目的,他几乎是不惜一切。
现在新党赢了!司马光的光环将会被打碎,他和高滔滔是旧党精神支柱,随着这两个人被踏碎在地,旧党,只能等着慢慢烟消云散!
杨逸站在尚书省的窗前,灿烂的朝阳照在脸上,暖洋洋的,直到此刻,他才确定新党真的赢了!以一种无比强悍的方式,直逼中宫,斩将夺旗,赢了!赢了!真的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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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武陵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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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司马光等人的罪责一论定,之前提到的那种尊敬文人的思想,似乎又开始在作怪了,吏部尚书许将、尚书右仆射苏颂、礼部尚书李清臣等人找到宝文阁,对挖墓鞭尸和诛杀吕大防等的做法加以反对。
赵煦经过一夜的心里挣扎,而且悖逆的污名也已背定,他反而平静了下来,那种强硬的作风再次出现在他脸上;
望着许将几人,赵煦淡淡地说道:“汉唐之时,对谋逆之臣也有施以极刑或掘暮鞭尸之举,这不足为奇!”
许将立即反驳道:“陛下,汉、唐二代,原有此事,但本朝列祖列宗,从未妄戮大臣,所以治道昭彰,远过汉唐;今陛下一开此例,恐非大宋之福。”
大宋确实有不杀士大夫的祖制,这一点,一直得天下读书人的称颂,而读书人是治理国家的基石。因此,许将以此为谏,赵煦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
李清臣也随之说道:“司马光等人确实有罪,但罪不及此,其谋逆之行未显,陛下若是行掘墓鞭尸之举,恐难以让天下百姓心服。”
严格来说,李清臣此人是属于新政,不属于新党;对革新他是坚定的支持者,但他清高的性格便得他又不屑于结党,因此,章惇等人到宝文阁逼宫,并未叫上他;此时他来直言进谏,和他一向的做派倒很相符。
李清臣话声一落,不等赵煦说话,苏颂也跟着规劝道:“陛下,掘人之墓,非盛德事,陛下欲大治天下,当以宽仁为主,君主立德,则天下景从;若以暴制人,则天下只惧不敬,陛下纵在大治之心,恐适得其反矣!”
在几人的一翻劝谏下,赵煦态度软化了下来,最终司马光的墓保住了,吕大防等人的命也保住了。
章惇等人听得知结果后,倒也没再表示什么!
挖人坟墓、诛戮大臣确实不是好事,这种事其实谁也不愿意去干,但不如此,恐怕就无法将旧党的精神支柱彻底打倒,新党今后还将要和旧派势力作长期的博弈!大宋的精力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花在内耗上。
好在,高滔滔追废了!向太后出居瑶华宫了!
迫在眉睫的威胁解除了,今后新党可以从容地由上而下,慢慢梳理大宋,从科举取仕到政令民生,一点点地去改变天下人的意识!
与天斗,其乐无穷!高滔滔都倒了,剩下吕大防几个蹲在岭南那边,还有啥可怕的?
这次追废高滔滔事件,整整延续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间,被牵连者无数,在章惇的受意下,新党一不做二不休,利用这次机会对三省六部来了一次大清洗,原来充塞各个机构的庸吏闲员为之一空!
这自然激起了更大的反抗,一如元祐年间一样,被裁掉的官员成批成批的到御使台告状、申诉,要死要活;
而且其中很多人被牵连进来确实有些冤枉,说他们当初参与谋逆案,那纯粹是扯谈,他们没那资格参与,这样他们到御使台闹起来就更加理直气壮了!
可惜,现在的皇帝不是高滔滔,而是赵煦,首相也不是吕大防,而是章扒皮;
这根本就是章扒皮受意下的一次变相裁员,说他们参与谋逆案,不过是官样文章,他们之所被裁掉,真正的原因是他们平庸、多余,否则真是参与谋逆的话,岂只是裁掉这么简单?
章扒皮再一次诠释了什么叫铁血宰相的手腕,谁闹得最凶的,你也不用回家了,去开发岭南吧!
新党没有苏辙那样的天才,能找到那样皆大欢喜的办法用于裁员,新党只有强悍的态度,连高滔滔都被俺们干掉了,剩下几条小鱼小虾还能让你翻上天去?
当初是高滔滔把你们招回的,你们还想当官,不难,追随高滔滔去吧!她在地下应该很久没听到别人叫她‘女中尧舜’了,必定十分盼望你们下去纳头便拜。
而且,这次御使台本身,就被置于风口浪尖上颠来倒去,根据杨逸与章惇商定的补救方案,御吏台的大肃整是重中之重,人员变动之大,是各部之首;
章扒皮的大刀砍过去,御使台血淋淋一片,这种情形之下,御使台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理会别人的告状、申诉?
你们找我告状,我找谁告去?
期间,新党由章惇带头,上表请封朱太妃为太后,向太后名义上虽然没有被废,但她出居瑶华宫为神宗皇帝守孝,从此只能青灯木鱼相伴,事实上已经等于被废了。
然而意外的是,朱太妃坚决不受太后的封号,还来找赵煦哭泣了好几回,希望把向太后接回皇宫,以免天下人说三道四。
还好赵煦在刘贵妃不断的吹风之下,也明白绝不能再接向太后回宫,新党也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朱太妃是个没主意的柔弱妇人,哭诉几回无果之后,也只得作罢;
朱太妃怕天下人的风言风语,坚决不做两宫太后之一;刘贵妃却没这个心里障碍,皇后之位她不知盼了多久,新党上表请封,她便欣然接受,赵煦本就宠爱她,此事水到渠成,基本没什么疑义,封后的吉日已定好三月十八。
要说这次风暴中最平静的部门,大概就是集贤院,这里是朝廷把进士培养成官员的地方,还没培养出来呢,怎么会被裁掉呢!
当然,也有个别倒霉蛋,杨逸装作若无其事地收拾好私人的东西,与席乐同、万世芳、刘宇、李德禄等人一一拜别,怏怏地出了集贤院,在大门处回头再看看,一种恋恋不舍的感觉油然而生。
集贤院是个养人的好地方啊!刚在这儿歇几天,人也变白了,嘴也不吐粗口了!吃饭饭香了!
杨逸一向平易近人,看门的杂役一见他站在门边,笑呵呵地上来讨好道:“杨学士这么早下值呀,哟!手上这么多东西,小人帮你送到车上去吧!”
“不用,不用,我还能拿得动!”
“没事,没事,还是小人来吧,小人能在集贤院,总归是托了杨学士的福,说来还是咱们集院好啊,如今各衙门到处是被裁掉的倒霉蛋,就咱们集贤院安然无恙……”
“谁说咱们集贤院安然无恙?我,就是咱们集贤院独一无二的……倒霉蛋!”
杨逸没好气地瞪了瞪这个没眼色的杂役,抱着自己的东西,迈着八方步,走了!
看门的杂役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杨学士竟然被裁掉?
这……这……这怎么可能?这比宣仁太后被追废还要让人难以置信啊!
不过,瞧杨学士迈的这步子,真好看!就象在游吟!
真不愧是咱们集贤院出去的人!
向晚的斜阳,淡淡地照着临水的窗格上,染红了半扇轩窗,也染红了一池融融的春水,庭户无声,寂寂寥廖半床书;
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托着香思,坐在窗下的书桌前,看着窗外一片片飘落的桃花瓣,有的落在水里,有的落到泥土中,风中有余香轻轻送……
少女的娥眉蹙成一抹远山影,淡淡的轻愁落在脸上,染出一季的春愁如絮,檐下的鹦鹉还在来回叫着‘清娘乖’,少女只是抬头望了它一眼,双眸又落寞的垂下来,静静地看着窗外花落花飞。
桌上一泫浓墨平滑如镜,一片花瓣刚好飘落下来,顿时被染得半红半黑,砚内也荡开了一圈细细的涟漪,少女轻轻一叹,执笔轻轻一沾墨汁,挽起衣袖在红笺上写下小楷几行:
风住尘香花已尽,
日晚倦梳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语泪先流。
闻说风溪春尚好,
也拟泛轻舟。
又恐风溪舴艋舟,
载不动许多愁。
搁笔时,少女又是一声轻叹,如秋夜传来的孤雁;那一眨一眨的双眸中,有晶莹的微光在流淌。
“清娘!怎么了?又不开心了吗?”
杨逸刚好走进来,听到少女这声轻叹,心里不由得生出许多歉意,从回到东京那天起,他就知道这个城市对清娘的触动太深,她反而没有了身处漠北时的开朗;
但这段时间朝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每日奔忙,几乎没有时间顾及清娘,甚至不知道她每天是怎么过的。
“杨大哥,我没事,大概只是犯了春困啦!”
少女赶紧抹去眼中的热雾,对杨逸甜甜一笑。
杨逸走到妆台边,拿来梳子,正打算帮她梳起散乱的秀发,却发现书桌上墨汁未干的诗行,心中突然有些颤动,仿佛某根心弦突然被人拨痛了;
依稀记得,李后主在国破家亡之后,曾写下‘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词句。
那时,李后主的愁是在水里流淌。
而现在,清娘的愁被她搬到了船上。
这愁,离人更近了,更加实质化了!
小小的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只是,清娘这样年纪,本该是无忧无虑,整天幻想的花开的声音、蝴蝶的翅膀、抑或是天空的云彩的年龄,何来这么多愁?
杨逸放下梳子,揽着她的瘦弱的肩头,一起坐在窗前看斜阳,亭阁那边,有黄昏的蝴蝶飞过邻家的院墙,仿佛在追逐一缕风中的花香。
“清娘,蝴蝶的翅膀美丽吗?”
“嗯!”
“你却似乎忘了自己的翅膀!”
杨逸尽可能不去提李格非夫妇,明知这并不能减少清娘心中的伤感,但他实在不忍心去提。
“我……杨大哥知道吗?小白狼天天被关在小院那边,好可怜的!”清娘突然把话题岔开,也似乎有意在逃避什么。
“在说你自己吧!”
“不是!”
“我方才看到你抹眼泪了!”
“我……”
杨逸这才取过梳子,专注地帮她梳起一头秀发,他不会打双丫髻,于是帮她在脑后打了个马尾扎,用碎花手帕系好,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说道:“清娘,大哥喜欢收藏金石字画,只是呢,大哥事忙,而且眼光也差些,清娘能不能帮帮大哥?”
“好呀!”少女脸上很快浮起由衷的笑意,一双眼睛弯弯如月。
杨逸也笑得很开心,人不能太闲,更需要一些生活的情趣,收藏本就是清娘一生最大的爱好,杨逸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她,每日有所寄托之后,或许能让她少想些故去的父母,少了忧愁。
“那咱们就说定了,明天咱们就到市面上去淘宝,你呀,不但要看准了,还要负责教大哥收藏方面的知识,有没有问题?”
“可是人家也懂得不多……”少女声音小了下来,脸上有些羞红。
杨逸在她粉嫩的鼻尖一捏,呵呵笑道:“懂得不多可以学嘛,清娘这么聪明,还怕学不会?当然了,你若不是不喜欢那就算了!”
“喜欢!喜欢!”清娘生怕他后悔似的,赶紧搂住他的脖子,嘟着小嘴满是撒娇的味道。
少女纤腰一束,身子虽然还没有完全长开,但已有几分娉婷的姿态,散发着淡淡的处子幽香。
杨逸指着对面的两层楼阁说道:“看到了吗?咱们的目标就是——让里面装满金石字画,闲来徜徉其间,闻闻石韵诗香,岂非人生最大的乐事!”
“嗯嗯!”
少女开心之极,轻盈地回过身子,把一个香吻送上了杨逸额头,含差带怯地看着他。
这年头人都早熟一些,对于情事,少女应该是有些朦胧的认知了的,这倒让杨大官人脸上有些发烫,少女毕竟才是娉娉袅袅十二三,豆蔻梢头二月初;这算不算夺去了人家的初吻呢?罪过!罪过!
真论起来,她这样的年龄还真是许多风/流才子的至爱,比如杜牧、白居易等人,十七八岁的姑娘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懒得一看的老女人了。
算了吧!这样的事咱们还是能免就免吧,春天来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春雷便会滚滚而下,到时咱往哪里躲去?
更让杨逸难为情的是,苏晴与茗儿刚好这时候走了进来,这段时间一直是她在照顾清娘,每天没事就会过来看看,方才的一幕看全落到了苏晴眼里,杨逸怕她生出误会,连忙说道:“睛儿怎么来了?”
面对杨逸,苏晴脸上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她也不答话,俏生生地白了杨逸一眼,把清娘抱到怀里嗔道:“清娘,你可不能太惯着那些丫头,瞧瞧!瞧瞧!好好的一头秀发,被她们梳成这样子,象话嘛!”
“嘻嘻!”清娘发出几声清脆的笑声,搂着苏晴的粉颈轻声说道:“睛儿姐姐,这头发是杨大哥帮我梳的!可不是丫头梳的!”
“这就难怪了,我说怎么比那些傻丫头还不如呢!”苏晴也不看杨逸,说着把清娘的头发打散,拿起梳子重新帮她梳理起来。
这下旁边的茗儿再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尴尬不已的杨大官人飞起一巴掌,啪的一声,茗儿捂着自己的翘臀跑开,脸上艳红一片。
“哼!姑爷就知道欺负人家!又不是人家说你!”
“子不教,父之过,这主子该打,自然是由丫头代为受过。”杨大官人大言不惭,把茗儿噎得香腮鼓鼓的。
苏晴与清娘对望一眼,噗哧连声,俩人笑成一团。过了好一会儿,苏晴才仿佛想起了什么,对杨逸好奇地问道:“官人,你今天为何这么早下值呢?”
杨逸向来不把朝中的事情带回家,脸上笑容不减的答道:“最近朝中发生这么多事情,挺累人的,集贤院也什么事,今天便提前回来了。”
苏晴半信半疑,从杨逸脸上看不出什么疑点,也就没再追问。
“院中春色正好,难得今日清闲,走,咱们一起出去看看。”
杨逸说着带头往外走,后院的池塘边杨柳轻拂,淡若春烟,几个侍女正在九曲桥上给池中的锦鲤撒食,水中翻起了一片片红影。杨逸干脆吩咐侍女到厨下置办些酒菜,送到池中凉亭里来,清娘才喝两杯,双腮上便泛起一层酡红,煞是可爱;
“杨大哥,晴儿姊姊,要不咱们来行酒令吧!”
对着绿柳清波,晚风淡酒,清娘兴致挺高,苏晴挽起皓腕,执壶说道:“行,那就先从清娘开始,咱们以红字为韵……”
“停!咱们今天不玩这个,咱们来玩两只小蜜蜂好了!”杨逸懒得动那个脑子,立即加以否决,并提出自己的建议。
苏晴盈盈横了他一眼,也不点破他的心思,托着香腮问道:“官人,这两只小蜜蜂的酒令,我们都没说过呢。”
“这个简单,来,我教你们,两只小蜜蜂呀,飞过花丛中呀,飞呀!飞呀……”
杨逸手把手地教着苏晴,开始她还觉得挺新奇,等杨逸做到那个“噗噗”的亲嘴动作时,她不禁娇呼一声,俏脸比清娘还红!
“官人,你教的这都什么呀?羞死人了!”
“做个样子而已,又没来真的,清娘,你学会没有,来,咱们先玩好了!”
清娘笑着就往后躲,结果杨逸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干脆把她抱到自己膝上,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威胁道:“清娘,你若是不来,大哥以后出门可不带上你!”
在他一翻威逼利诱之下,清娘只得含羞带怯的伸出右手……
渡过了初时的羞涩,苏晴和清娘也渐渐放开了,还真有越玩越上瘾的感觉,一时间桃花飞两颊,水润风和应。
于是这个春日的黄昏,杨家后院蜜蜂飞舞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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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东京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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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晨光刚刚透过窗,陌头巷口便传来敲打铁牌子的叮当声,来自各个寺院的僧人、头陀沿街行走,一边敲打铁牌子,一边高喊着“普度众生,救苦救难诸佛菩萨”之类的佛家用语,最后报出时辰。
这是东京城每日清晨的一道景致,起初,报晓的本意是让人莫要贪睡,莫错过清晨念佛的好时机;而且僧侣、头陀具有唤醒痴迷的本事,他们每日能恪守时间,准确无误的前来报时,久而久之,便成了东京城里专门的报晓之人;
百姓感其风雨无阻,日复一日持之以恒的精神,平时僧侣上门、或过年过节,百姓都乐意多施舍一些。
僧侣们日日诵经,都练就了一付洪钟般的大嗓门,杨逸好不容易有机会睡次懒觉,被吵醒过来,不禁嘟嚷道:“难怪佛教大兴,这满城百姓每天一醒过来,听到就是救苦救难诸佛菩萨,能不被感化吗?”
韩碧儿在他怀里挪了挪,让她那妖娆的身子贴个郎更紧些,笑着答道:“天道酬勤,头陀们能每天这么坚持,多收些信徒也是情理之中。”
“要我说啊,就应该让太学生每天来念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呃!最好是让姑娘们来唱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这样的景致才可心呢!你想啊,有姑娘在门前折花嬉戏,谁能忍住不爬起来瞧瞧,那报晓的效果岂不更好!”
韩碧儿不禁娇笑道:“杨逸又作怪了!”
“有嘛?我双手老实放着,何曾作怪了?”
杨大官人大概是觉得自己太冤,干脆一把捉住她胸前那双温软的玉兔,一翻抚弄之下,韩碧儿那一丝不挂的玉体不禁轻轻扭动起来;这一扭动间,臀沟处突然被一硬物顶进来,那滚烫的感觉激得她失声发出一串吟哦……
“杨郎,哦……杨郎别弄了,快起来吧,你不是答应带清娘上街赏金石…….哦……”
箭已在弦上,岂能不发?杨大官人从后面抬起她一条**,腰身向前一挺。
韩碧儿就象只中箭的天鹅,酥胸前挺,粉颈后扬,一串莺声在破晓的薄雾中飘散……
景明坊是东京主要的商业区之一,一大清早,各个街口处就聚集来各色各样的人,木工篾匠、杂作挑夫、砖瓦泥工,无所不有,这些人聚集在街口,个个翘首以盼,等待有人呼唤;
东京城聚居了大量的富商巨贾、功臣勋贵,官绅名士,需要庞大的人力来提供服务,因此每个街口的人力市场便应运而生了。
而雇用人力大都是在清早,因此每天清早,各个街口都是人潮涌动,喧嚣不已,杨逸带着清娘坐着车子经过时,反而要小心的避开这些人力;这也算是东京的一大特色吧,在街上基本看不到森严的等级,哪怕是宰相的车轿,百姓也照样敢跟你抢道,很少看到诚惶诚恐避让的景象。
当然,也有些净街能力特别强的人物,通常这样的人不是高官,而是街头恶霸,或是象高衙内那样的纨绔子弟。
杨逸靠在车壁上,样子有些慵懒,清娘有些担心地问道:“杨大哥,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没事,不过是昨晚没睡好而已,等下一看到好东西,杨大哥我保准两眼放光。”
杨逸本以为能把清娘逗笑,不想却见她俏脸儿浮上一片嫣红,奇怪,我没说什么呀!这怎么就把小姑娘惹得脸红了呢?
“碧儿姐姐一定很舍不得杨大哥吧?”问出这句话,少女脸上更红了,就象两瓣桃花。
由于离别在即,对韩碧儿这只妖精,杨逸如今是夜夜用心浇灌;而韩碧儿呢,更是使尽浑身解数,怀中抱月、观音坐莲,涌泉相报,花样百出的奉迎,只盼能抓紧时间怀上个一男半女,因此晚上能睡好才怪。
杨逸愣了好一会,啊!瞧清娘这模样,她分明是猜到了什么!这年龄,未免有些早熟了吧?
“嗯嗯,是有些舍不得,杨大哥我是好人嘛!”
“嘻嘻!”
“清娘,你笑什么?”
“没什么啦!”
“小丫头片子!”
……
俩人说着笑儿,一同趴在车窗上,欣赏着东京城的一幕幕街景晨曲:
刚刚进城的农人挑着沾满露珠的青菜快步走过,几个稚童跟在身后唱着儿歌;
几个工匠正在熟练地为即将开业的商铺扎缚彩楼欢门,欢门上是山形的花架,檐下垂着彩色的流苏,美轮美奂;
鹰鹘店里等待出售的鹰鹘正在朝阳中欢快地鸣叫着,几个仕女不禁驻足观看;
香药铺席上的香药混合着街边的花香儿,引来几只蝴蝶翩翩飞舞;
客栈的大门被几个肩上搭着上好毛皮的胡人推开,一串满带异域噪音的叫卖声飘荡在晨风中;
油饼店的老大娘一边煎拍着油饼,一边与进门的客人含笑问好;
穿得象贵妇一般的官媒人撑着红伞招摇过市,大概又在忙着帮哪家公子、闺秀牵线搭桥;
提着搭袋的老婆婆迈着从容的小碎步,笑得一脸和善,沿街拍开那些高大的朱门,向显贵之家兜售着珍珠。
勤奋的士子手握经卷,在河边的柳荫牙道上徐行游吟,傍若无人,朗朗的书声和着河上的撸声桨影。
一这幕幕景致,当你静下心来细细观赏,你就能领略到东京城最令人向往的风情,清娘趴在杨逸身边,脸上带着淡淡的的笑意,眉眼儿弯弯如月,车窗外吹进的晨风轻轻拂动着额前的发丝,有一种飘逸的美感;
杨逸忍不住捏了捏她小巧的鼻翼,笑着说道:“清娘你看,多美!以后别老趴家里的窗口,要趴咱们就趴车窗口好了!”
“嘻嘻,人家一个人,老出来玩不好嘛!”
“这怎么是玩呢?别忘了你的任务,给杨大哥我鉴别古玩。”
“嗯嗯,人家记下了!”
说话间车子进了潘楼街,潘楼街有东京最大的金石古玩市场,各种金饰铺子,银器铺子,珍珠玛瑙店面、书画、玉器、古玩店比比皆是,这里每天的交易额不下于数百万贯;
特别是银器店尤为繁多,东京城里,上档次的酒楼都是用银器盛酒装菜,外卖的酒菜也多是用银器装盛,让顾客拿回家,第二日店家才上门收回;象樊楼那样的顶级酒楼,你几乎看不到瓷盘竹筷,奢华之极;加上勋贵巨贾之家日常生活上普遍崇尚奢华,这便造就了东京金银玉器市场的巨额交易量。
俩人在潘楼街下车后,杨逸带着清娘就近进了一家书画店,这里除了名家书画之外,还出售各种名砚和金石印章;
掌柜的一见两人进店,立即展开笑脸迎上来招呼道:“两位客官快快里面请,二位是本店今天的第一批客人,按本店的规矩,每天第一个进本店的客人,只要选购本店的金石书画,都可以享受到本店的九折优惠。”
杨逸一听,对李清照笑道:“清娘,还真应了那句话,早起的鸟儿有虫子吃,看来咱们以后都得赶早才行啊!”
清娘抿嘴一笑,未及答话,嘴快的掌柜就接着说道:“这位大官人说笑了,其实就算不是第一个进本店,只要购买的东西超过千贯,本店一样给予价格优惠的,大官人请看,本店名家书画齐全,端砚、歙砚、洮河砚应有尽有,蓝田玉雕,寿山石料样样精美……”
千贯才打折?千贯还少吗?换算成人民币的话,都三十万了,这都差不多够卖个头牌姑娘了!杨逸心里暗暗嘟囔,这店家算盘打得还真是鬼精。
“清娘,就看你的了!”
杨逸这话一出口,掌柜的不禁一怔,本以为小姑娘只是杨逸带来玩耍的,没想到那才是主角,他在杨逸跟前说了半天,这都白费口舌了!
清娘嘻嘻一笑,拉着杨逸来到一块寿山石前,指着一块蛋黄色的玉石说道:“杨大哥你看,这是寿山石中难得一见的田黄冻哩!细、洁、润、腻、温、凝,印石之六德俱全,最适全用作印章,杨大哥你摸摸看!”
掌柜的刚张嘴,正想插嘴卖力的介绍,杨逸先对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才对清娘说道:“清娘,照我看嘛,这玉石也就马马虎虎,掌柜的!给我拿下来看看!”
等掌柜的转身去拿架子上的玉石,杨逸迅速凑到清娘耳边私语道:“清娘,咱们是来买东西的,不能夸,只能损,明白不?”
说完他还拍了拍自己的钱袋子,把清娘笑得纤腰儿都弯了,她也凑上来小声说道:“杨大哥,咱们未必要买嘛,你说让人家教你鉴赏金石,人家自然要当着实物教,这样你才容易明白嘛!”
“不妥,不妥,只要是你看中的,咱们就先卖下,回去之后你再慢慢教我好了!这些商家太精明了,你这一夸,他必定就会抬价。”
“不怕,杨大哥看我的!”
清娘嘻嘻一笑,等掌柜的把玉石拿下来,她接过之后,便细细教着杨逸如何鉴赏,完了也不说买,就让掌柜的放回去了。
掌柜的一看买卖要砸,这哪行啊?
他连忙说道:“二位客官,这块田黄冻可是本店的镇店之宝,温润细泽,实乃可遇不可求的极品,多少客人出了高价本店都舍不得出售,二位是今日最早进店的客人,眼光独到,一眼就看上了这块极品田黄冻,这第一笔买卖不能不做,这样吧,本店忍痛割爱,以最低的价格卖给二位,以求个开门红。”
掌柜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掌上托着那块田黄冰,在二人面前不断的夸耀着,清娘又恋恋不舍地看了那块寿山石两眼,对掌柜的说道:“你这块田黄冻确实很好,想来价钱定是很贵的!”
“不贵,不贵,原价是一千五百贯,既然两位一眼就看上这块寿山石,也算是有缘人,两位若要,一千三百贯即可拿去。”
掌柜的一双眼睛变得贼亮贼亮的,一眨不眨地望着清娘;
清娘再次不舍地看了看那块田黄冰,原本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慢慢黯淡了下来,那恋恋不舍,又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心肝儿一阵抽痛,外面的晨光仿佛一下子灰暗了下来。
她摇了摇头,喃喃地说道:“多谢掌柜的,只是……我家大哥刚刚丢了官,身上如今只有一千贯,你这玉石我们还是买不起,唉!”
如今东京城里到处是被裁撤的官员,这倒不假,眼看小姑娘就要哭了,那惹人心疼的小模样让掌柜的都唏嘘不已,连站在一边装着暗自伤神的杨逸都觉得,掌柜的面对这么可爱,又如此可怜的小姑娘,一千贯再不卖,那简直就是铁石心肠,简直就是罪犯!
反正杨逸觉得自己如果是掌柜的话,早被清娘这翻楚楚可怜之态打动,别说一千贯,恐怕九百贯都卖了。
“既然二位这么喜欢,又正逢有难处,权当本店给这块玉石找了个有缘人,一千贯二位拿去吧!”
果然,掌柜的终于抵挡不住了,可玉石一交到清娘手上,杨逸就看到他露出了后悔的神色,杨逸只想赶紧付钱走人,免得夜长梦多。
谁知清娘这时又说了:“谢谢掌柜的!您刚才说每天第一个进店的客人,都会打九折,这话还算数吗?我和我大哥还没吃早饭呢!”
说完她还瞄了瞄自己的小纤腰,嗯,小蛮腰儿迎风欲折,说吃了东西恐怕还真没人信,可怜啊!
哎呀呀!怎么忘了打折这一蕞呢?掌柜的面色变幻不定,一千贯说实话还能赚几个钱,可若是九百贯那可真是赔本生意了,可商家讲究的就是个诚信,就算赔本你也只能认了。
杨逸拉着清娘上了马车,终于忍不住扑倒在垫子上大笑不止,清娘也笑,脸上又有一种仿佛初次偷东西时的忐忑不安!
“清娘,你可学坏了啊!学会骗人了!”
“可是,杨大哥你不是真的被贬官了嘛,人家也不算骗人啦!”
“唔!有道理!我怎么忘了我被贬官了呢?不行!咱们赶紧去下一家!”
“呀!杨大哥,这回人家可不来了,这样的事,做一回心里就不安了!”
“不安?有什么不安的?这样吧,大哥赐你一个号,就叫易安居士好了!易安易安,这样你心总可以安了吧?”
“易安居士?”
“不好听吗?”
“好听!是杨大哥起的自然好听。”
少女点着小脑袋,甜甜地笑着。
杨逸却是哭笑不得,什么叫我起的都好听?这分明是你自己起的,记性怎么就这么差捏?十年后的事,怎么就一点记不得了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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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清溪倒照映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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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废宣仁太后之时,大概是杨逸在宝文阁把赵煦得罪狠了,出使辽国的大功不但没捞到,反而被路踢出了京城。
李清臣本意是在京畿附近,或是江南一带,为他谋一个外放官职,结果赵煦气他当日在宝文阁带头逼宫,不打算就这么便宜了他;
虽然赵煦也知道新党这次逼宫是另有苦衷,但作为皇帝,特别是他这种性格倔强的皇帝,对这种逼宫行为是极为不满的,哪怕是为他好,心里也不爽。
他这种不爽的心态导致的结果就是:杨逸被踢到环州去了!
环州地处横山南麓,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西夏人三天两头挥舞着刀枪来抢掠,对文官来说,到这样的地方去做官是个恶梦,比去岭南只稍稍好点。
除此之外,赵煦对朝中重臣也做了一次调整,李清臣成了尚书左丞,他支持新政,但不屑于结党,这次事件中李清臣的表现让赵煦放心。
范纯仁调回京,出任礼部尚书一职,他成为第一个有幸回京的旧党中人;
许将迁枢密院使,许将这人也支持革新,军事上态度更是强硬,事实上当初他是第一个建议停赐西夏岁币的大臣;但他一向反对严厉打击旧党,和许多旧党中人私交甚厚,这次追废宣仁事件中,他的态度就非常清晰地表现了出来。
除此之外,一直被划成元祐党人的韩维也调回京,出任吏部尚书,韩维这人和范纯仁一样,曾被旧党喻为“三贤”这一,当初司马光要尽废新政,他的态度几乎与范纯仁如出一辙,认为应该取长补短,去劣存优,不应一概尽废,也因为这种态度,他和范纯仁一起被旧党踢出了东京城。
通过这次权力调整,可以看出,赵煦确实对上次新党逼宫很不舒服,他正在慢慢起用一些对新政既不强烈反对,党争上态度也相对温和的臣子,这样的权力构架相当微妙,既让主持革新的新党掌握着大局,又能有效防止象上次那样的逼宫事件发生。
两辆马车出了万胜门,覃子桂等人在路边挥手相送;常言道儿行千里母担忧,看着车子慢慢远去,杨氏眼泪终于忍不住滴了下来,任韩碧儿和李怜儿怎么劝也无济于事,其实韩碧儿自己何尝不是泪眼朦胧。
这次由于去的是环州这样的战事频生之地,杨逸没让母亲杨氏一同前往,韩碧儿现在管着家里的许多产业,也一同留了下来照顾婆婆杨氏。
这次出京,最高兴的应数小白了,由于它渐渐长大,杨逸不放心让它和清娘太亲近,一直关在家中一座独立的小院里,如坐牢笼一般,每天清娘去给它畏食,才有片刻撒欢的时候。如今一出东京城,它便车前车后的窜个不停,若不是脖子上有绳子拴着,恐怕已不知窜到哪里去了。
苏睛依依不舍地把头从车窗外收回,一下子扑到杨逸怀里,轻泣道:“官人,要不妾身也留下来照顾婆婆吧!”
她这话不是作假,自从嫁入杨家,杨氏比她娘家的父母还宠着她,凡事有求必应,态度和蔼可亲,这次一去怕不得有两三年,她是真舍不得杨氏了。
杨逸轻抚着她的头发安慰道:“娘亲的心思你还不知道,你若真留在京里,她反而会不高兴的。”
杨氏只盼着苏晴早日为杨家开枝散叶,岂会同意苏晴留在京城?当初苏晴一提出,立即被他否定了。苏晴也知道杨氏的心思,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急,一下抱着杨逸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沉闷的气氛让杨逸有些不适,他挑起苏晴的下巴,在她红润的樱唇上热烈地吻了下去,直到苏晴差点窒息才放开。
“娘子别这样,咱们只要早日生儿育女,娘亲无论在哪儿都会很开心的。”
苏晴歇了须臾,正要答话,突然才记起茗儿这丫头还在旁边看着,粉面不由得烫热难挡,再次扑到杨逸怀里,轻嗔薄怨地拍打着他的胸膛。
杨逸对茗儿眨眨眼睛,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被他这么一胡闹,沉闷的气氛总算消散了。
如今正是春花烂漫的季节,从车窗望去,路边野花竞发,彩蝶纷飞,布谷鸟在田间地头一声声是叫着,仿佛生怕庄户人家错过了农时,山丘上的林木新叶带着嫩黄色,春风吹来,起伏如浪,入眼处尽是气生盎然之态。
清娘就象一只出笼的画眉,她把头伸出车窗外,任春风吹拂着额前的发丝,真个是我见青山都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其实她那清丽的少女风姿,就是最美的诗意。
中午在路边的茶棚休息时,她带着小白到屋后的山坡上,尽情的嬉戏了一翻,她手上拿着柳枝儿逗着小白,小白如今看上去依旧象只宠物狗,竟学会了对清娘摆尾巴了,它一次次的跃起,要叼住清娘手上的柳枝都没成功,逗得小姑娘发出一串串清脆的笑声。
回来时,小白脖子上多了一个花环,清娘的裙摆染上了几抹草汁儿,苏晴抽出手帕,一边帮她抹着额头上细碎的香汗,一边说道:“你呀!平时看你在家文文静静的,满身带着诗书味儿,真没想到,这一出来,就玩得跟个野丫头似的!”
“谢谢晴儿姊姊!”清娘甜甜的说完,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束红艳艳的映山红,一下子把苏晴的眼睛都晃花了。
“闲折二枝持在手,细看不似人间有,花中此物是西施,鞭蓉芍药皆嫫母。晴儿姊姊美若天仙,这杜鹃送给你最合适!”
苏晴含笑将花接过,摘下一朵插在清娘的发髻上说道:“这才是胜过西施的小美人呢!”
清娘被说得有些羞涩,苏晴见她这惹人怜爱的小模样,不禁捏了捏她的香腮,回头对杨逸说道:“官人,美吗?还不快赋诗一首!”
一说到诗,清娘双眸顿时亮了起来,在诗词一道上,她对杨逸有着一种盲目的崇拜,殊不知她才是真正值得别人崇拜的人。
杨逸也不推辞,一拂儒衫的大袖,负手沉吟了一下,目光又落在大小两个美人身上一会儿,才轻诵道:
何须名苑看春风,
一路山花不负侬。
车向晚晴多逸致,
清溪倒照映山红。
“好诗!”
清娘一听完,立即娇声喝彩,苏晴那盈盈的眼波一横,笑吟吟地看着清娘不说话。
可是何须她说话?被她满含深意地望着,清娘俏脸儿早就红得发烫,低着小脑袋不安地捏着裙带。
这首诗明里是在歌咏映山红,暗里却将三人的名字都隐含了进去,杨逸和苏晴是夫妻,这倒没什么,可她李清照的名字也被杨逸囊括了进去,这就别有一翻意味了,也难怪苏晴横波望来,清娘立即羞涩难安了。
直到清娘受不了快要逃开了,苏睛才揽住她的香肩,先看看她头上插着的映山红,再看看她那粉雕玉琢的脸蛋,笑着说道:“果真是清溪倒照映山红,官人这诗再贴切不过了!”
“晴儿姊姊!”清娘娇呼一声,扑进苏晴怀里,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杨逸向来敢作敢当,不管苏晴的目光含着多少深意,他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还大言不惭地说道:“佳句本天成,巧手偶得之,你家官人我虽然算不上妙手,碰巧捡到一二佳句也不足为奇嘛!你们就不必过多赞喻了!”
这都什么话?苏晴立即回了他一个臭美的表情,杨逸回眨两眼,突然弯腰,不由分说将大小两个美人儿抱上车去,两声惊唤声中,杨逸哈哈笑着随即跳到车上。
“走喽!环州还远着呢!咱们得抓紧一点才行,否则中秋也到不了!”
车子再度启行,清娘这才敢探出个小脑袋来,脸上红晕未退!杨逸不忍再逗她,伸头出车窗外,却见大道后边赶上来几辆马车。
车子挺豪华的,一看就知道是官宦人家所有,这是开封通往西京洛阳的官道,往来的高官巨贾不在少数,这几辆马车便是豪华些,倒也引不起杨逸的好奇心。
令他好奇的是,前面一辆车子上帘子高卷着,一个双鬓微斑的文士手执酒壶,卧于一个美人膝上,且饮且歌!那豪放不羁的模样真是道尽了人间风/流韵味。
杨逸脑海中不禁浮现起魏晋时期那些名士的风彩,相传当年阮籍就常常以牛车载酒,且饮且歌,也不刻意择路,任由老牛自己走,喝醉了,路走到尽头了,就在路尽头放声哭一场,然后回头继续走、继续饮、继续歌……
后面马车上的文士虽然驾的不是阮籍那样的牛车,但却不由得让你想起阮籍那样的名士做派,杨逸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物,十分感兴趣,便让马汉卿过去打听,看看来者是何方神圣。
这路上无聊啊!若是偶尔与这样的风/流人物侃侃也不错。
马汉卿打听后,得来的结果差点让杨逸眼珠子掉了下来,后面这人竟是——苏轼!
没错儿,就是字子瞻,号东坡的那个苏轼,如假包换。
这怎么可能?
老苏不是在湖州呆得好好的嘛?每日携美荡舟太湖上,多美的事儿,怎么跑这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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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苏东坡
第145章
苏东坡
苏东坡是名动天下的大才子,走到哪儿都很受人尊敬和追捧,从岭南英州回湖州后,他本来过得挺惬意,湖州地处太湖南岸,是典型的渔米之乡,治理地方之余,他闲来泛舟太湖上,与慕名来访的名士们诗酒相和,声色歌舞,活得挺滋润的。搜索最新更新尽在www
结果追废高滔滔这场风波一起,苏轼本身就被抛到了浪尖上,当初他独占天下八斗才气,极得高滔滔宠爱,被贬黄州时,高滔滔可不止一次帮苏轼向神宗求情;
高滔滔当政期间,苏轼不是在朝中出任高官,也是到杭州这样的繁华之地为官,总的来说,高滔滔待他真的不薄。
正因为他这么受高滔滔宠爱,这次追废高滔滔,苏轼本身就难逃干系;
当此之时,苏轼若是老实在湖州呆着别吭声,大概尚可保得无事;
但苏大才子可能也念在高滔滔待自己不薄,新党追废高滔滔,他若不站出来说几句,难免有忘恩负义之嫌。
于是苏大才子上表,强烈谴责新党追废高滔滔的行为,张商英一直对他不爽,当初张商英清查元祐九年间的公文档案,苏轼是第一个被张商英纠出来的人;如今这风口浪尖上,苏轼又把痛脚伸上来,张商英哪里还会客气。
于是,苏大才子再次被贬了!
这些都不是杨逸惊讶的原因,令他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的原因是,苏轼和他一样,被贬的地点同是环州,他是环州知州,苏轼是环州通判,这哪跟哪啊?名满天下的苏大才子竟成了自己的手下?
对此,杨逸感觉万分荒谬,这他娘是谁干的?杨逸差点想杀回东京问个清楚,把干这事的家伙纠出来,一路溜到环州去!
苏东坡这样的大才子给自己当副手,这可不好玩,苏东坡这样的人,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驾驭得了吗?
这下苦也!若是自己与苏东坡政见一致也就罢了,偏偏两人还立场鲜明,各站一边,到了环州,想来有好戏看喽!
老苏啊!好不容易把你弄回湖州,你这是何苦呢?好好的在太湖赏景儿不好吗?哦,还有太湖三白,你可别说你吃腻了!
为了避免一到环州就与苏大才子闹翻,杨逸决定暂时放下上官身份,以晚辈之礼先去向苏大才子打声招呼,这应该不丢人吧,谁让人家年纪在那摆着,又是名满天下的名士呢,许多人想求见一面还没这个福分呢!
杨逸一边这么安慰自己,一边下车,翻身上了乌云盖雪,直奔苏轼车边而去。
苏轼一袭春衫,发髻有些散乱,卧于美人膝上,车子辘辘而行,他对壶畅饮时,不时有酒水滴落,微微斑白的须发,不但没让他显出老态龙钟之感,看上去还多了几分沧桑的人生厚度。
苏东坡此时已经处于半醉半醒的状态,对杨逸的到来晃若未觉,歌声中带着很浓的川蜀乡音。
“晚辈杨逸,见过苏大学士,不想今日能一睹苏大学士风采,实乃三生有幸!”
杨逸跳下马来,在车前长身一揖,苏东坡听到声音,张开迷离的双眼,侧头瞟了他一眼;
嗯,不认识!
他极为不羁的举壶又长饮了一口,才半带自嘲,半带调侃地说道:“风采?老夫尚有何风采可言?寂寂东坡一病翁,白须萧散满霜风。小儿误喜朱颜在,一笑哪知是酒红!哈哈哈……”
杨逸被噎得不轻,小儿误喜朱颜在?俺成小儿了?
他向来也是个不吃亏的主,苏轼既然这般调侃,他也呵呵笑道:“小儿十八去年冬,赐字任之蛮威风,如今贬到环州府,可喜通判是病翁!哈哈哈……”
杨逸没有去和苏轼比诗文的意思,这四句打油诗既是自我介绍,也是对苏轼倜侃的回应,他答完起身跳上马背,正准备离去,美人膝上的苏东坡笑声却戛然而止。
“杨逸?杨任之?”
杨逸在马上笑着拱拱手:“有劳苏大学士垂询,在下正是杨逸杨任之,今翻与苏大学士同路,一路上咱们多的是时间,眼下就不打扰苏大学士的酒兴了,改日再来求教,哈哈哈……”
杨逸说完,也不管苏东坡的反应,一抖缰绳,乌云盖雪啸啸人立而起,然后如离弦之箭飞驰而去,一人一马,倒真是英姿飒爽之极,看得车上的两个美人儿眼中直冒小星星。
望着杨逸远去的身影,苏轼也有些怔神,他理了理散乱的发髻,抄起酒壶又长长灌了一口,被贬环州那样的穷山恶水,他心情难免有些抑郁,这一路且饮且歌的做派,也是一种发泄。
苏东坡性格虽然豪放,却不是不知礼的人,如今杨逸作为上官,放下架子以晚辈的身份先来拜见,礼节上已无可挑剔,更何况若不是杨逸,他自己恐怕已经贬过海南去了,于私而言,杨逸有恩于他。
但杨逸作为最新崛起的新党骨干,之前朝政方面且不说,杨逸在追废宣仁太后一事上,第一个摘下官帽逼宫,作用不可估量,苏轼对他这种行为却是极为不满的。
唉!才第一次见面,彼此间的恩恩怨怨却早难以理清,如今还要同去环州为官,这……苏东坡心情也不禁变得复杂起来。
杨逸回到车上,清娘立即欣喜地问道:“杨大哥,后边真是苏大学士吗?”
苏东坡算是李格非的恩师,路遇苏东坡也怪李清照如此高兴,而且苏东坡天纵其才,本就是无数春闺少女崇拜的对象,酷爱诗词的李清照和岂会例外?
呃……苏东坡加李清照,一个豪放派的代表人物,一个婉约派的代表人物,外加自己这个打酱油派的代表人物;天啊!这下环州热闹了!
“清娘啊!苏大学士喝醉了,等黄昏入住驿馆,你再去向他请安吧!”
“这样呀?嗯,清娘知道了!”
晚上在郑州驿馆入住,杨逸留意看了一下,苏大才子的五辆车子中,有两辆装的是诗书,三辆装的是美人;
真不愧是风
流才子啊!随行竟有五个美人,年龄都不大,最小的大概也就十三岁左右,个个姿色不俗;
而且杨逸留意到一点,苏大才子似乎很喜欢三寸金莲,五个美人中,有三个是裹腿的,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柔柔弱弱的。
在这年头来说,身边有几个美人不算什么,对此杨逸早已司空见惯,京里的高官显贵,谁家里没有十来二十个小妾?象司马光和王安石那样,一生不纳妾的极为罕见。
驿馆前院里有一株青松,松下有石桌石凳,清朗的月光从瓦脊上洒下来,有如一地青霜。
杨逸开了一坛东京带来的醉仙酒,于松下石桌自斟自饮;
苏东坡由清娘引着,也来到松下,或许一路上喝多了,他此时走起路来尚有些不稳!然而一闻到酒香,他立即推开扶他的美妾!
“好酒!”
苏东坡自顾坐下,抄过酒坛就给自己斟了一碗,仰头一干而尽,然后闭目轻抚长须,仿佛在用心的回味。
杨逸发现他在倒酒时迟疑了一下,大概是诧异如此美酒,杨逸用的竟是粗陋的大碗。
杨逸含笑说道:“出门在外,我喝酒多用粗瓷碗,苏大学士大概不习惯吧?”
扶他过来的侍妾也看到了苏东坡的迟疑,盈盈一拜道:“奴家这就去把大学士的青花杯取来。”
杨逸笑而不语,苏东坡犹闭目抚须,侍妾自去。
等那侍妾把精美的青花酒杯取来,杨逸依然往自己粗碗中倒酒,除苏东坡外,其他人都不禁愕然,清娘看了看隔桌而坐的两人,脸上有些担心。
苏东坡把自己的青花杯斟满,也不看杨逸,自顾地说道:“何酒以何杯,自当有所讲究,否则便如明珠投暗,终究少了三分滋味。”
杨逸端起自己的大碗喝了一口,然后抬头望月,美美的回味道:“明珠投暗,往往才能放射出它自身绚烂的光芒!”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规矩当因时而异,否则死守着骈四俪六,何来苏大学士的华彩词章?”
“有些规矩可以更改,然天地君亲师,忠义仁智信,岂能更改?”
“君亲师者当以身作则,不应事事为尊者讳,否则为尊者岂不是可以脱出规矩之外?”
“人无完人,但世间又需要一些完人,若不为尊者讳,因一些小过失便大肆诋毁,则世间以何人为榜样?天下纲常岂不尽丧?”
杨逸怔了怔,苏东坡的话很有道理,西方世界以耶稣为信仰,以圣经为道德规范;而中华大地事实上是个无神论的世界,从来没有哪个神可以象西方的耶稣那样,可以成为世人的典范,但社会秩序要想维持,又必须给人树立一些典范;
于是便有了这种为尊者讳的现象,由上而下,建立起一套纲理伦常。处于社会上层的人,实际上就被当成了世人的典范、或者说是信仰。
若是随意诋毁,那么整个社会伦理便可能陷入混乱,就象西方的耶稣形象轰然倒塌一般。
但杨逸又岂会就些认输,他想了想答道:“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宣仁擅改神宗施政纲领,本身就是在破坏纲理伦常,岂可作为世人的典范?”
……
松风阵阵,明月如璧,寅夜风来清凉透体,苏东坡和杨逸,一个拿着精美的青花杯,一个拿着粗陋的大碗,共饮一壶酒。
但精美的青花杯和粗陋的大碗,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同一张桌子上,因此,双方注定不可能淡到一起去。
杨逸不是轻易妥协的人,苏东坡更不是,还好,虽然双方看法各异,却没有就此翻脸;只是那种淡漠的隔膜却有如实质般,横在彼此中间。
一壶酒尽,环州未来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各自散去,只留松下一片清冷的月光。
回屋的路上,清娘扯了扯杨逸的衣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杨逸笑了笑说道:“清娘别担心,来日方长!”
第146章 青花杯.粗瓷碗
第146章
青花杯.粗瓷碗
自从在郑州驿馆交谈过一回后,杨逸与苏东坡再没在一起谈论过朝政,白天同走一条路,晚上同宿一个驿馆,若即若离,碰面不过点头了之。跟我读h-u-n混*h-u-n混*小-说-网.hahawx.
请牢记
但有意思的是,两人不管谁开子美酒,另一个就会凑过去;当然,苏东坡过来时,会自带杯子,而杨逸过去时,也得自带大碗。
一杯一碗,始终没变过,双方这种怪异的行为,看得清娘她们一愣一愣的。
有一天,苏东坡喝得七分醉,不小心打烂了一个精美的青花杯,不免有些心痛。杨逸哈哈大笑,趁机把剩下的酒全倒进自己的大碗里,畅快欢饮,完了哐啷一声,把粗瓷碗摔成碎片,不皱一眉。
“还是粗瓷碗好啊!痛快!”
“蛮牛饮水,多而无味!”
苏东坡说完,洒然起身离去,结果杨逸被噎得打了半天酒嗝。
又一日,轮到杨逸不小心打烂了粗瓷碗。苏东坡立即弃杯,不由分说抢过酒坛,如长鲸吸水,半坛美酒被其一倾而尽,哐啷一声,最后酒坛被他摔成了碎片。
苏东坡这才吐出满口的酒气,满足地说道:“欲要豪饮,何须粗碗,这般才叫痛快!”
呀!酒被你喝光了,话也被你说尽了,这还有天理吗?
“蛤蟆吐气,少自陶醉!”
杨逸还了一句,也便飘然而去,望着杨逸的背影,这天轮到苏东坡打了半天的酒嗝。
行到洛阳城,这里是旧党的大本营,苏东坡享受到了神仙般的待遇,这季节正是洛阳牡丹盛开的时候,满城士绅早为苏东坡准备好了牡丹诗会,众星捧月般把苏东坡迎进城去,对杨逸这个新党分子,却是不理不睬,甚至横眉怒对。
苏东坡含笑而去,杨逸一脸晦气。
常用言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到了京兆府时,情况便刚好反了过来,自从定下对西夏的蚕食之策后,京兆府这边的人事便作了大调整,几乎青一色的新党强硬派坐镇,对杨逸个外败辽国,内斗宣仁的风云人物,自然象迎接英雄般把他迎进城去,而对苏东坡这个“旧党余孽”,却是嗤之以鼻。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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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逸欣然而去,苏东坡一脸唏嘘。
等于了庆州,人烟渐稀,野地苍凉,带来的酒也喝光了,这下没了外因的影响,杨逸和苏东坡终于安生了。
元祐九年间,西夏每年入侵五、六次,而边军得的指令却是不得擅起边衅,敢于主动抗击夏军的边将,贬谪的贬谪,调离的调离,这种情况下,边境附近的百姓苦不堪言,许多人不得不举家内逃,以躲避夏军的烧杀抢掠。
放眼望去,入眼处田地大部分已荒芜,所过之处,往往是数十里无人烟,唯余断壁残垣,草色萋萋。
对此杨逸早已有心里准备,而苏东坡显然感到非常震惊,有些东西若不是亲见,只听下面上报个数字,你很难有深刻的感受,只有当你亲自面对这种凄凉的景象,心弦才真正会被拨动。
“荜路蓝缕,以启山林,苏大学士,看来此地还是适合粗瓷碗啊!”
入城之时,杨逸对苏东坡吐出了这么一句话,苏东坡沉默以对,脸上神色有些复杂,此刻他才明白,杨逸一路故意用粗瓷碗,或许就是为了今天这句话埋下伏笔。
清娘突然牵住杨逸的手,仰起脸来望着杨逸,很认真地说道:“杨大哥,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出京后你要改用粗瓷碗了,清娘以后也随杨大哥改用粗瓷碗好了。”
杨逸欣慰地抚了抚她的小脑袋,清娘是婉约派的代表人物,但却曾作过一首令人荡气回肠的诗:
生当作人杰,
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
不肯过江东。
这首诗与李清照所有的婉约词风格绝然不同,一改她那些闺怨作品的柔软哀怨之风,原因是她嫁给赵明诚后,赵明诚任江宁知府时,城中发生叛乱,赵明诚竟弃下满城百姓独自逃跑。李清照听闻此事后,写下这首诗,表达了自己对赵明诚的极度失望。
从此事可以看出,她虽然是弱女子,但却心存节义,崇拜英雄,认为为了节义,或者说为了百姓,应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
而此刻她能说出这句话来,让杨逸觉得她没有变,她依然是那个李清照,令许多须眉无颜以对的李清照。
杨逸的交接工作相对简单一些,原来的知州早就盼着离开环州这种苦寒之地,提前把所有的文案都整理好了,杨逸一来,直接交给杨逸就行。
而苏轼的交接工作就有些麻烦了,因为原来环州通判出缺,通判的工作由司户参军、录事参军等人分担着,苏东坡一来,要行使通判的职权,只得慢慢与这些手下一个个的交接了。
杨逸的住守就在环州后衙,地方倒还宽敞,就是很简陋,许多窗户甚至被窗纸都是烂的,院中一个葡萄架,因无人剪裁,枝叶蔓得到处都是,墙上青苔斑驳,墙根野草丛生。
苏晴虽然早做好了心里准备,但见此情景,还是不禁直皱秀眉,茗儿小嘴更是噘得都快能挂油瓶了。杨逸见了呵呵一笑,揽着苏晴的柳腰儿开始在院中“游览”起来。
“官人,别闹了,妾身还要抓紧时间收拾收拾呢!”
“娘子,我觉得你现在不应该急着动手,而是该开动脑筋!”
“官人这话是何意?”
杨逸干脆把她抱到春草地上坐下,和煦的春阳洒下来,草叶微香,他在草地上一躺,把头枕在苏晴腿上,一脸闲适地说道:“娘子,苏家你拆不了,杨家你不敢拆,这后衙的一亩三分地嘛,随你!你不觉得这里可以给你提供充分的施展空间吗?”
“官人说的是真的吗?”苏晴无限惊喜,一双美丽的眸子四下巡睃着,仿佛突然发现了富饶的新大陆一般。
“嗯,别把府衙全部推倒重建就行!”杨逸拉过她葱白般的玉指,放在嘴边轻轻一吻,顿时让苏晴俏脸飞上两抹红霞。
“谢谢官人!”
“要谢还是晚上再谢吧!”
“官人你坏死了!哼,不理你了!”
看着苏晴仿佛一只花间彩蝶,翩然飞走,杨逸闻了闻手上的余香,淡然一笑;
他没有急于投入工作,高滔滔死时,苏东坡给赵煦上了一份奏章,让赵煦先看三年,再开展工作,这样才不会犯错;这或许不适赵煦,因为赵煦事实上已经冷眼旁观九年了。
而对初到环州的自己来说,却非常适合,不说三年,至少要把环州的情况了解个七七八八再说。
平夏楼,环州最大的酒楼。
录事参军梅正清,司户参军曹太平,司理参军袁晃,司法参军张松,环州兵马钤辖种朴等环州官员一齐筹资,宴请新到任的知州杨逸、通判苏轼;地点就在平夏楼。
一般州县并没有兵马钤辖这一军职,但环州地处边境要冲,经常要面对夏军入侵,城中驻军足有五千之多,因此章惇执政后,特意设置了一个武职,统辖城中驻军。
日暮时分,杨逸带着幕僚萧忆来到平夏楼,见到这么有气势的楼名,不禁洒然一笑,对萧忆说道:“看来百姓对西夏人是恨之入骨啊!”
萧忆四十二岁,人稍瘦,但性格洒脱,才智不俗,是苏颂特意为杨逸挑选的幕僚,他笑着答道:“大人易水一战,大败萧达林,威震天下,如今知环州,想来环州百姓闻之定然是欢欣鼓舞。”
“这话我爱听,不过,萧先生以后私下跟我说就行了!”
萧忆回望马汉卿一眼,笑道:“马巡检是自己人,无妨!”
马汉卿这位新上任的“刑警队长”,一身绿色官袍给他增添了几分英气,被杨逸和萧忆一齐打量着,不禁有些窘迫,好在这时在录事参军梅正清的带领下,环州一众曹官迎了上来,算是替他解了围。
众人一翻寒暄过后,上得楼来,杨逸才发现苏东坡已经在坐,对杨逸的到来他如作未见,依然旁若无人的自斟自饮,见此情形,环州一众曹官齐刷刷地向杨逸望来。
杨逸是知州,按说苏轼作为通判,至少场面上应该起身与杨逸寒暄几句,如今他当着一众曹官的面,对杨逸视若无睹,难免让这些曹官产生无限的联想。
苏东坡才高八斗,名动天下;而杨逸异军突起,功劳和背景都不容轻视;一个是旧党元老,一个是新党新秀,这样的两个人,一下子凑到环州来,而且从苏轼的反应来看,两人显然不合,或许,不可避免的将有一翻龙争虎斗。
怎么站队,将是这些曹官眼前急需对面的问题。在他们看来苏轼已经摆出了车马,就看杨逸怎么应对了?
萧忆悄悄暗示了一下杨逸,一路行来,杨逸对苏轼常以晚辈自居,若是这样的场合再如此,必定让环州的官员以为杨逸势弱,从而一齐倒向苏轼一方,萧忆作为幕僚,怕杨逸不懂,于是连忙提示。
第147章 苏东坡判案
第147章苏东坡判案
苏轼或许不是故意与杨逸为难,只是那种名士的做派在作怪。""www无/弹窗广/告全文字txt下载这一路行来,两人没少别着劲儿,论诗文,杨逸自叹不如,但若论政略,他又岂甘自居人后;眼下苏轼旁若无人的做派杨逸若示之以弱,今后他这知州的工作确实很难开展。
对众人齐齐望来的目光,杨逸神态自若地笑道:“各位请坐吧!都不必客气,本官初来乍到,今后还得多多仰仗各位。”
“哪里,哪里,知州大人文韬武略,胜绝一时,环州能盼来杨知州,乃是环州之幸,更是我等之万幸,知州大人请!”
以录事参军梅正清为首,各人纷纷客气的作揖,将杨逸请到上首。
等大家全部落坐,杨逸突然说道:“我与苏通判一路同来,得知苏通判饮酒喜欢用青花杯,而本官习惯用粗瓷碗,各有各的爱好,就请给本官换个粗瓷碗来吧,对了!不知各位喜欢用什么酒具?呃!本官只是随口一问,各位不必在意,请随意!随意!随意就好!”
杨逸说完,目光从容地打各人脸上掠过,心里暗暗好笑,他娘的,一个个兜着一副花花心肠,就想等着看俺和老苏斗个高下,老子偏要先给你们出道难题!
梅正清等人果然怔了一下,杨逸这等于是逼他们站队啊!几个曹官还在对望的时候,兵马钤辖种朴首先哈哈笑道:“下官之前听说知州大人率九十八骑,于三千辽军阵中生擒敌将,还心存怀疑过,今日得见知州大人风采,始信为真矣,小二,给本官也换个粗瓷碗来。”
种朴不到四十岁,浓眉大眼,身材算不上雄壮,但却透着一股刚健之姿。杨逸对他颔首一笑,他的话虽然还算保守,但至少明确表态了。
梅正清、曹太平、袁晃、张松四人紧随其后,终于也换上了粗瓷碗,苏轼虽然名满天下,而且算是旧党元老之一,但想想杨逸的诸多事迹,加上他惊人的背景,相比之下,旧党大势已去,新党正当此时,苏轼仿佛西山落日,而杨逸就象朝阳灼灼,于是,四人至少表面上选择了粗资碗。
苏轼对此视若无睹,仿佛毫不在意,只管开怀地畅饮着,席间偶尔也向众人邀饮,看上去就象是赴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宴席。..//《》广告全文字txt下载
而杨逸也没有再针对苏轼的举动,他的目的已达到,席间以爽朗之态与众人频频举“碗”,谈笑风生。
这场宴席以怪异的方式开始,又以平淡的方式结束。不管如何,杨逸只需要一种结果,那就是在环州这一亩三分地上,绝不容许别人挑战自己的权威,哪怕是苏东坡也不行!
第二天一早,杨逸与苏轼,以及众曹官齐聚长官厅议事,这是州级治所每天例行的会议,主要是各曹官向知州汇报政务,同时听取知州新的工作安排,对一些疑难未决的政务共同商讨,寻求解决的办法。
大宋州一级的行政构架大致如此:知州之下是通判,二者作为州里的正副手,下辖都曹、户曹、理曹、法曹。
而录事参军是诸曹之首,白天掌管州印,主持诸曹日常事务,因此录事参军又称为大录或都曹,办公场所为录事厅。同时录事参军兼管作为一州的审讯机构和州院(监狱),负责拘押案犯和证人,受理词讼,审讯刑事案件,下设推级,仗直,狱子等吏人若干名,所兼顾的这一职能近似于后世的法院加监狱。
司户参军掌户籍赋税,仓库受纳,以及与户籍关系密切的婚田诉讼。职能大致相当于后世的税务局、国土局、民政局、工商局等民事部们的综合体。
司理参军主管州刑狱,督捕盗贼,纠遨奸非之事,办公衙署称为司理院。司理院也设有监狱,下设推院,杖直,狱子,等人吏若干名,职能近似于后世的公安局加看守所。
司法参军,只掌议法断刑,主要司法职能是在录事,司理参军等审理案件后,检出适当的法律条文,以供判决时照用,但不许提供判决建议。办公衙署为司法厅。职能近似于后世的检察院。
通判的工作是协助州长官处理州政,参与司法案件的录问,答押与拟判,行使司法监察权。衙门为常置司。职权与录事参军有所重叠。
事实上,判官这个职位以前应该算是知州的幕僚官之一,他是知府为了监控诸曹官,宣示自己的权威而存在的。五代之时,诸曹官被知州的幕僚官架空,慢慢的边沿化,这就造成了知州独大,各州府慢慢脱离朝廷控制,形成割/据势力。
大宋立国之后,通判一职便由朝廷派遣,他的权力在录事参军之上,同时知州施政文书也需要通判签字才能通过,这样一来,通判反而成了朝廷用来制约知州的主要手段。
从诸曹官的职能来看,似乎事情都让他们做完了,没知州什么事了!
别急,知州握有最高的地方司法权。也就是说手下的曹官判定的案件,只要知府认为不合理的,都可以推倒重审;而且涉及到人命的重大案件,也必须由知州亲自审理。各种施政方略也必须有知州核定后,方能施行。
总之一句话,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俺才是老大。看着下首的诸曹官,杨逸如是想;
今天是杨逸和苏轼上任的第一天,各曹官大概也需要再看看风色,因此没提到什么重要的事务,只汇报了一些简单的日常政务处理情况,杨逸也不可能立即作出什么工作安排,因此这个例会平静的结束了。
杨逸回到自己的签押房,翘着二郎腿,一边品茶,一边查看环州之前的文书档案,结果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环州地处宋夏边界的横山南麓,北面就是西夏的盐州,这些年来夏军不断的进犯,掠去不少人口,许多百姓不堪兵灾之苦,也纷纷逃离,使得环州大量田地荒芜,也造成了触目惊心的财政赤字。
杨逸将手上的文牍一丢,对自己的幕僚萧忆说道:“萧先生,这些文案你先看着吧,我带人先到环州各处走走!”
萧忆仿佛早有所料,淡淡地笑道:“大人有何打算?”
正所谓用人不疑,杨逸对萧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和盘托出道:“环州的问题不在环州本身,而在西夏,要想治理好环州,必须先把夏军挡在环州境外,否则再怎么治理也是白费心机,夏军一来,一把火又能把你所有的努力毁于一旦。因此如何应对夏军的侵犯,才是治理环州的关键。今后我的精力大致会侧重于治夏,而日常的政务,就有劳萧先生多多费心了。”
萧忆欣然抚须道:“大人刚到环州,便能洞悉环州之弊,不才佩服之致,敢不倾尽全力以助大人!不过,应对西夏,需要各方戮力同心,非环州一己之力能够解决,大人各处走走看看倒也无妨,然务必不可操之过急!”
“有劳先生了!”
杨逸含笑颔首,着小吏唤来马汉卿,一同骑马出了府衙。
经过旁边的常置司衙门时,杨逸不禁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竟看到苏轼在审案,这才第一天,交接工作都还没完成,苏轼竟然这么勤快的开堂问案了,能不让杨逸好奇吗?
他找来一个衙役打听了一下案情,原来城中有个叫王子若的穷书生,善于临摹古画,有一回他临摹了一幅前人六舍翁的《潇湘烟雨图》,几乎可能以假论真,有个名叫赵让的人以一百二十贯钱买下,当作六舍翁的真迹珍藏。
后来,此画被人指出是赝品,赵让这下火了,找到王子若要求退钱,王子若却说了,当初我也没说这幅画是六舍翁的真迹,你自己当成真迹买去,岂能怪我,于是坚决不退钱。
这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僵持不下,官司便打到了衙门来,苏轼一听闻这是桩有关雅事的官司,便来欣然接手过来审理。
杨逸听完也来了兴趣,他倒想看看,苏轼会如何判决这桩官司。
公堂之上,苏轼看完状纸,洒脱地对赵让笑道:“收藏书画,雅事也,因之涉讼,则俗矣!你可知道,前人笔墨流传至今,皆是伪者居多,古今收藏鉴赏者受骗者过半;然而无不多方掩饰,以证明自己目力过人,彼以为假,我独识其真。盖自愚即可愚人,此乃千古收藏家之秘诀也!”
杨逸在堂外听了苏轼这翻话,不禁大乐,还真是这么回事,你收藏的东西多了,而且从未出现赝品过,那别人必定以为你目力过人;
今后只要你说是真迹的东西,别也谁还敢说是赝品?还真是自愚而愚人!自己和清娘正打算大玩收藏,这一招还真应该好好学学,哈哈哈!
堂上的赵让也被苏轼说得有些脸红,正纳纳不知所言间,苏轼接着笑道:“你想效颦,未得其法,岂不贻笑大方?况且细观此画,不让六舍翁真迹,恰为潇湘写一好景,又何必论其真伪呢,现由本官来作一跋,看此画可收藏得?”
苏轼说完,果然提笔在画上提跋,还盖上了“东坡居士”的私印。
这下赵让欣喜若狂,捧着那幅《潇湘烟雨图》差点没流下哈哧来!
一场难解难分的官司,经苏轼这般别开生面的一判,真是皆大欢喜。
杨逸也含笑离开,苏大才子,嗯,也不是盖的,今天算是偷得一招儿了,哈哈哈!
第148章 前方忽报夏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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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治环州,就得解决夏军这个祸害之源,欲治夏军,就得先治州军,这就是杨逸梳理出来的基本思路。
因此他带着马汉卿并未直接出城,而是直奔城中守军驻地而去。
城中驻军共分东西两大营,杨逸进入西大营时,种朴正在操场边上,指挥着士卒操练,见杨逸这个主官到任第一天便来军营,微微有些诧异。
杨逸略略打量了场中练得热火朝天的军阵,感觉还不错,看上去西军比河北的驻军明显多了几分彪悍,对西军来说,毕竟战争一直未曾停止过。
等种朴带着一众军官上前行过礼,杨逸当先向营中大帐行去。
摊开地图,环州处于环庆路西北角,北接横山,南靠庆州,东面有定边军,和保安军,西面是泾原路辖下的镇戎军州;从横山南流而来的白马川和归德川,汇于环州北面的洪德寨,然后南流经环州城西;环州治下无县,只有大小不一的数十个镇或寨堡。
杨逸没有多一句废话,指着地图直接问种朴道:“往年夏军来犯,通常走哪条路线!”
种朴闻之神色一喜,这些年来,由于旧党对西夏采取的是绥靖政策,严令边将不得擅起边衅,甚至夏军入侵边将出城抗击,朝廷为了安抚西夏,也常将这些主动抗击夏军的官将贬谪,种朴等人久处西北,不知受了多少憋屈。
现在杨逸一入主环州,立即摆出这副架势,联想到他在河北骄人的战绩,种朴等将领怎么不满心欢喜。他指着地图道:“知州大人请看,横山东西横亘,在我宋夏之间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归德川起源于夏境,在青岗峡处穿越横山,南流入环州,这就形成了一条穿越横山这道屏障的天然通道。
与之相似的还有白马川这条通道,西夏分别在二川穿越横山处筑有军寨,扼守这两条通道,白马川为清远军城,扼守归德川的是虾蟆寨,由于横山被西夏控制,我大宋无险筑城,因此,这两条通道便成了夏军大股来袭的便利通道。除此这外,横山上小道处处,若是小股夏军,随时可通过这些小道来犯,咱们是防不胜防。”
“防?”杨逸从牙缝了吐出这个字!然后目光冷冷地从在场诸将脸上扫过,
“万里长城今犹在,何曾防得了外敌入侵过?从本官来到环州这一天算起,你们都给本官卯足劲,夏军来一个,你们给我砍他一个,夏军不来,你们就越过横山,去砍他娘的!寇可往,我亦可往!”
“喏!”
“尔等需要什么,本官会替你们解决,本官只要一个结果,不让夏军越境一步,听清楚了吗?”
“谨遵大人令!”
众将再次齐击胸甲,轰然作应,每个人目光中透出一股狂热的光芒,仿佛恨不得立即就杀过横山去。对于边将来说,战斗就是他们的生命,没有战功,他们凭什么升官?
特别是种朴由为欢欣鼓舞,从他爷爷种世衡到老子种谔,种家人打仗向来是阴招尽出,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何曾有只守不攻过?
杨逸一见鼓舞斗志的效果达到,立即摆摆手让众将安静下来,接着说道:“今后对西夏,虽然是以攻为主,但尚须防守为辅,对此各位有何见解,不防一一道来,本官会择优而用。”
军中都虞侯余庆良指着地图,首先发言道:“大人,环州北面多山,寨堡大多是沿归德川和白马川两岸分布,咱们只要能加强这两路寨堡的防守能力,就能把损失减到最低,下官建议在各寨之中以及山峰上建筑烽火台,以烟火传讯……”
“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必纸上谈兵了,种将军安排好留守将领,其他诸将随本官出城,咱们立即沿河实地察看一翻,各位还有什么建议,咱们实地察看之后再提出不迟。”
杨逸说干就干,当先出帐而去,各将面面相觑,瞧杨逸这等行事作风,怎么他们反而象是文官,杨逸倒成了武将似的,看来今后还真得利索些才行啊!
一队两百骑兵,风一般卷出环州北门,沿河向北飞驰而去,放眼望去,环州以北崇山如黛,翠色连天,烂漫的山花火一般开着,雄鹰在空中翱翔,布谷鸟在田边啼叫,春色盎然。
田间有邻州的吏员在清丈土地,杨逸看到司户参军曹太平也在其间,正忙得不亦乐呼,见到两百骑兵飞驰而过,田间的吏员纷纷引劲张望。
一路向北,主要的寨堡有乌仑寨、肃远寨、洪德寨,各寨大都建于半山腰,或是易守难攻之处,负责守卫的正规军一般都只有几百人,余者大都是地方乡兵。这些乡兵都是本地人,闲时务农,战时为兵,朝廷不负担粮饷,但要提供武器。
除了这些居于坚固寨保之中的百姓之外,还有许多百姓散居山间,他们多以打猎为生,绵延不绝的崇山峻岭成了他们良好的避难所,上山打猎能避开夏军的祸害。因此许多百姓宁愿放弃下山的田地,躲入山中。
洪德寨就是白马川与归德川交汇的地方,这个寨子很有名,因为前几年章楶任庆州知州,就是让手下将领折可适率一万人,在此伏击梁太后十万大军,洪德寨一战,是西北难得的一场大捷,梁太后连裤子都跑掉了。
折可适智勇又全,是难得的将才,如今已是镇戎军知军,和自己基本是一个级别,当初章楶之所以能屡战屡捷,少了不折可适这个有力的臂助。杨逸看看种朴,但愿种朴不输于折可适吧!
出了洪德寨,杨逸选择沿归德川往东北方向继续奔驰,又行二、三十里,已经接近归德保。
归德堡是归德川一线最北面的寨堡,再往北就是荒无人烟的边境线。
杨逸一马当先,刚刚转过一道山坳,迎头就撞上一个急奔而来的信使,
从信使口中得知,西夏将领梁格方带着两千夏军正在进攻归德堡。
小股夏军入境抢掠是常事,杨逸倒没有大惊小怪,他没有立即表示意见,而是望着几个将领征询道:“各位说说咱们该怎么办?”
都虞侯余庆良说道:“知州大人,咱们只带了两百人马,归德堡中虽说有两营驻军,实则士卒人数不足七百,算上堡中乡兵,也就千人,因此下官以为,与夏军硬碰不明智,还当火速从洪德等寨调兵赴援。”
虽说军情如火,但刘全担心杨逸初来乍到,而且又是文官,万一有个闪失总是不妙,是以态度难免有些保守,其他几个将军听完也大都点头赞同。
轮到种朴说道:“调兵增援自不在话下,但此次梁格方只带两千人马,显然是打算抢掠一翻就退去,恐怕等援军到时,梁格方已经远遁了,此次咱们来得凑巧,相信梁格方也始料不及,因此末将建议知州大人在此等待援军,由末将先抄小道到青岗峡一带设伏,到时咱们给梁格方来个前后夹击,一举将这两千夏军留下。”
杨逸听了大感欣慰,至少种朴没让他失望,于是大声下令道:“指挥使刘武留下等待援军,记住,兵贵精不贵多,到时夏军退走,你只带精兵紧追,种将军,咱们立即抄小道到前头去设伏。”
军令一下,众将不敢多言,由种朴带路,两百人马抄小道奔驰而去。
元祐九年间,夏军万人以上的军队每年入侵就多达四、五次,象这种小股人马入境抢掠之后,便快速遁去的行为更如同家常便饭一般,由于横山被西夏控制,大宋一方缺少险隘可守,夏军几乎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谓是肆无忌惮。
就象这次,若是等援军到来,估计你又只能看到夏军远去的烟尘了,而大宋也不是没想在归德堡这样的前沿地带多驻些兵马防守,实在这些寨堡容纳不了多少驻军,一但扩建,花费巨大不说,若没有一系列的梯次配套,建起一座孤城又容易被夏军围攻;
当初永乐城正是在无定河一线建起一座孤城,顶在西夏的咽喉上,西夏立即举兵数十万来围城猛攻,由于永乐城外围没有形成完整的防御体系,一被围住立即陷入孤军奋战的困境,西北各路兵马又互不统属,难以做到统一指挥增援,致使永乐城被围半月之后,二十万军民尽殁。
永乐城的惨败让大宋心悸不休,从次再不敢在咽喉地带建城,生怕再次发生永乐城那样的惨剧。
而且司马光他们对外邦向来都是婉转承欢、是微笑服务,生怕友邦惊诧,他们从永乐城的惨败中吸收到的经念,就是放弃抵抗,尽量不去惹西夏,生怕再次引来西夏的报复,他们绝不会去想建立完整的防御体系,避免永乐城那样的悲剧再次发生,这些原因凑在一起,就导致了今天的这种夏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局面,
新党执政以来,虽然一改元祐年间旧党绥靖的政策,但想一下子把两国间的战略态势扭转过来也不可能,这需要一个契机,重新寻找一个战略支点,打破西夏全面控制横山要隘的局面,才能真正做到寇可往,我亦可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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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扑朔迷离的战果
第149章扑朔迷离的战果
归德堡外,梁格方率领两千夏军正在猛攻寨堡,他这次带来的一半是骑兵,一半是步跋子;
西夏步跋子是典型的“山地师”,它多是由横山羌人组成,赤着双足也能在山间行走如飞、神出鬼没;
可以说正是由于他们的存在,使得宋军在横山这道战略屏障的争夺战中,没能占到多少便宜。
现在负责攻击寨堡的,正是这些步跋子,梁格方则带着一千骑兵,把七百宋军挡在寨堡面前的开阔地带,驻守归德堡的宋将乔尹山,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摆脱梁格方的纠缠,眼看着一千步跋子猛攻寨堡,只能干着急。
归德堡离归德川五、六里,背靠高山,堡前是一道斜坡,易守难攻,但步跋子对山地战、攻城战都极为擅长,堡中三百乡兵应付起来,仍有些吃力。
乔尹山见夏军兵力只多自己一倍,不甘心就此退回堡中死守待援,他一边带头冲杀一边对手下士卒喊道:“兄弟们,咱们的援军很快就到了,杀啊!莫放走一条夏狗!”
乔尹山手下有两百骑兵,他就以这两百骑兵为前锋,身后几百步兵则组成圆阵,不断地跟着推进,步骑协同,互为奥援,骑兵一但冲不动,步兵立即用箭雨向两翼漫射,阻止夏军把步骑分割开;
步兵一遇到夏军冲阵,骑兵又从则翼杀过来驰援。靠着这种紧密的配合,宋军人数虽少,却和夏军杀得难解难分。
双方的箭矢蝗虫般飞舞着,不断收割着人命,许多人的刀已经砍得刀口翻卷,鲜血染得铠甲一片猩红,战马嘶叫,人潮惨呼狂吼,声浪在四周的山岚间回荡着……
梁格方见宋军抵抗竟然如此强烈,不禁微微皱眉,元祐九年来,宋军除了个把象章楶那样的刺头,其他人大都躲着不敢出战,梁格方已经习惯了元祐时期打不还手的宋军,现在宋军突然不“元祐”了,他还真的很不习惯。
梁格方不以武功见长,几个亲兵紧紧保着他,打!梁格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打!把这股敢于出战的宋军打怕,打疼!否则其它宋军有样学样,处处与夏军为难,今后夏军还怎么逛自家的后花园?
他的心腹手下黑山却有些担心,冲到梁格方身边劝道:“大人,这么硬碰下去,咱们占不到什么便宜,宋军援军恐怕很快也要到来,末将以为不如在堡外抢掠一翻,先行退兵,等下次有机会,再拿下归德堡也不迟。”
在堡外抢掠?这开春季节,堡外有什么好抢的?有的话也早被抢完了,梁格方睥了黑山一眼,说道:“无论如何,必须先把堡外这股宋军消灭,至少也要先将其击退回堡内去,否则咱们就此退走的话,宋军士气必定大涨,于我军极为不利!”
“大人,既然如此,咱们何不让步跋子暂停攻城,先一同绞杀城外这股宋军!”
梁格方觉得有理,便听从黑山的意见,下令步跋子停止攻城,撤回围攻城外的几百宋军。
乔尹山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不能再撑了,否则真被夏军围在城外的话,他这几百人马怕就得交待在这儿了,不等步跋子围上来,乔尹山便下令且战且退,从南门退回归德堡内。
“报!梁大人,宋军六百援军离归德已不到十里!”
斥侯兵飞马带来的消息,让梁格方不愿多留,他是来占便宜的,可不想反被宋军把便宜占去了。
夏军来得快,去得也快,连那些靠双脚跑路的步跋子也是行走如飞,很快归德堡前就只剩下一片狼藉的死尸。
一路上,黑山几度欲言又止,梁格方何尝不知道这个心腹手下在想什么,这个季节才开始春耕,其实没什么好抢的,宋境的百姓不是退入坚固的寨堡,就是遁入山林中去了,除非侥幸攻破寨堡,否则定是一无所获,象这回还白白损失了一百多人马。
梁格方一叹道:“黑山,我知道你心里对这次出兵不以为然,但我却有不得已的苦衷,自从叔父大人被嵬名阿吴、和仁多保忠那两个狗贼杀害之后,我梁家已大不如前,要想东山再起,除了战功,别无他途。”
黑山却不这么认为,梁格方放着前途无量的中书舍人不做,偏偏要到盐州来做一个守将,在黑山看来,这根本就是舍本求末,谁不知道要想争得大权,自然是越接近权力中枢越有利,黑山把自己的这些想法说了出来。
排兵布阵梁格方是外行,他明白在军事方面,今后还要多多依靠黑山这个勇将,若是让他心里有了芥蒂,自己就更难驾驭他了;
梁格方于是推心置腹地说道:“黑山,你在我梁家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我也不瞒你,自从叔父大人被害之后,我算是想明白了,姑母虽贵为太后,但未必就能靠得住,在朝中就算能象到叔父当初那样,成为首屈一指的宰相又能怎么样?
在咱们西夏,一切还是以实力说话,如果不能掌握一支忠于自己的军队,迟早只能任人宰割,特别是我们梁家人,掌握大夏皇权数十年,党项八部对我梁家恨之入骨,一但将来朝局有变,恐怕就是我梁家灰飞烟灭之时,黑山,你明白我什么自请为边将了吗?”
黑山明白了,因为明白,所以崇敬,他本是梁家奴仆,梁格方多年来却厚待于他,如今更是当心腹依重,黑山还能说什么?
梁家内部的恩恩怨怨,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梁太后擅杀梁乙逋,这根本就是在自挖坟墓,梁太后这个蠢女人,她怎么就不明白,梁山人才是她执宰西夏的基石;这些事情,黑山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现在他感觉梁格方的决定是如此的富有远见,跟着这样的人,黑山心甘情愿。
梁格方接着说道:“回去之后,先将我带来的财物分给士卒,让他们嘴巴都利索点,就说咱们这次以伤亡百人的代价,击杀宋军千余,朝廷若有封赏下来,本官分文不取,必尽数发给兄弟们!”
黑山有些犹豫地说道:“大人,这样的事情可一不可再,而且很难保证不走露风声,到时大人恐怕反而容易受人攻奸。”
“放心吧!我梁家虽然不能再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姑母身上,但她毕竟还是本官的姑母,大夏的政局目前也还在姑母的掌握之中,谎报些军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梁格方和黑山说到这,突然,路边的山上箭如雨下,杀声震天,猝不及防的夏军顿时一片混乱……
杨逸带着两百人马,从山上冲杀下来,如惊雷炸地般,一下子就将夏军斩成两段,使之首尾不能相顾;
趁着夏军大乱,杨逸向那面梁字大旗一指,两百虎贲跃马扬枪,劈波斩浪地杀将过去,擒贼先擒王,这向来是杨逸最爱干的事。
与此同时,刘武和乔尹山也很快从后面掩杀上来,正是由于他们一直不远不近的在后面追着,使得夏军忽略了前面可能有的埋伏,杨逸两百虎贲因此轻易便能将夏军斩成两截。
夏军突遭伏击,阵脚已乱,再受两面夹击,这本是一场没有多少悬念的战争,但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夏军竟然胜了!
西夏兴庆府接到的奏报是:大宋在归德堡增兵,摆出咄咄逼人之势,盐州守将梁格方先发制人,率军攻打归德堡,撤军时在青岗峡附近遇伏,梁格方临危不乱,指挥若定,反而大败宋军,歼敌近两千人,有夺来的一批铠甲为证。
而环州这边,关于这一战的传言则有多个版本,流传方为广泛的一个版本是:知州杨逸巡视地方,仓促率军追击来犯的夏军,结果在青岗峡附近反而被夏军伏击,知州大人临危不乱,指挥若定,但终因阵脚被伏击的夏军冲乱,最后与兵力占优的夏军战成平手,双方损失都接近两千人!
知州杨逸还亲自出了布告,承认自己这次仓促临敌,有疏忽大意之失,郑重其事地向环州百姓谢罪。对此,百姓倒是很宽容,毕竟在突然遇伏的情形下,还能与夏军战成平手,这已经难能可贵了。
对于这些年来受尽了夏军祸害的环州百姓来说,不论输赢,只要敢于出兵抗击夏军,他们就已经很欣慰了。
而在军营这个小范围内,却流传着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版本,话说知州杨逸率领两百虎贲在清岗峡附近伏击夏军,同时安排后军追击,两百夹击之下,梁格方率领的两千夏军尽数被俘,但知州大人要学孔明七擒孟获的典故,把夏军将卒都放了,打算把梁定方擒够八回,不让孔明传美于前。
这样的事,知州大人最喜欢干,你还别不信,当初在河北,知州大人就曾数次擒获辽将耶律仁,这是有前例可循的。
不过这个版本的流传范围只限于军营里,因为青岗峡一战后,军中士卒就被严令不得擅自离营,每日里由将领带着往死里练,按知州大人的说法,是要尽快练出一支铁军来,以雪青岗峡之耻。
……
第150章 酝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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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辽夏三国交界的地方,宋境有府州、麟州、丰州、火山军,辖属河东路;辽境有少量驻军,但大部分是部族军;西夏境内则干脆是数百里无人烟的荒陌。
回望身后滚滚东去的黄河,长辖底暗暗舒了一口气,这次前往丰州,他们是绕道西夏,避过了辽国的金肃军和河清军,才北渡黄河的。
黄河对长辖底来说,就是一道天堑,幸好这季节山上冰雪尚未完全消融,黄河还属于枯水季,他们可以轻松渡过。
过了黄河,北面是横亘数百里阴山,东面是夹山,这一带散居着包括党项、山西、呆尔、白达旦等部族,辽国对这些地方的控制力极为薄弱,这下终于安全了!
长辖底未必怕辽国那为数不多,而又糜烂之极的驻军,但他实在不想引起辽国的注意,断了与大宋的交易。
这个冬季,长辖底用五万战马,成功从大宋那边换来了大量的武器与物资。这些战马都是他们从辽国群牧司抢来的,自己用不了这么多,如此大的马群留在手上反而成了累赘,现在能用来换取紧缺的武器和物资,再好不过。
大宋的制器技术天下第一,无论是刀枪弓箭,都让长辖底感到满意,特别是亲自试过“霹雳瓜”的威力后,长辖底就更加满意了。
对于冷兵器时代的人来说,第一次感受到炸弹的爆炸威力,虽然只是黑火药,一样会非常震撼,长辖底也不例外,一匹战马换一枚霹雳瓜,贵是贵了点,但自从有了这种利器,伏击、夜袭,真个是无往不利!
一个冬季下来,阻卜部壮大了许多,草原上的部族向来是崇拜强者,只要你不断的取得胜利,就不断的会有部族前来投靠;
现在长辖底的部族军已从原来的两千多人,迅速增加到了近七千人马,并且占据了辽国云丰州的九十九泉一带;充足的战马和武器,让长辖底变得踌躇满志,当初选择与大宋结盟,想不到竟给阻卜部带来了如此的生机,长辖底心中对杨逸是非常感激的。
长辖底转换物资用的并不是大车,而是把物资绑在战马或驼背上,因此行进的速度非常快;
他手下爱将阿奴带着七百人马在外围游弋,他们的任务不是抢掠烧杀,只要把无意撞进来的牧民驱逐,不让别人发现里面的驮队就行;
当然,若是遇到那些亲近契丹的部族,阿奴也不介意把他们一屠而尽。
剌勒川,阴山下,天是穹庐,笼罩四野,夕阳刚刚沉入阴山,山岚间仍有朔风在呜咽,一道山谷内,长辖底刚刚下令扎营,便见南边一骑飞奔而来,远远的,阿奴带人兜上去,想将来人截住,结果对方一人一骑奔驰如电,阿奴竟阻之不及。
等来人奔近谷口,长辖底终于看清竟是杨逸身边的护卫,而骑着的就是杨逸那匹乌云盖雪,难怪如此神速,阿奴他们竟被抛得远远的。
“长辖底将军,咱们又见面了!在下马汉卿有礼了!”
马汉卿直奔到近前,才突然勒住缰绳,乌云盖雪啸鸣一声,高高地人立而起,神态骄傲之极,连长辖底都不禁有些羡慕,毕竟这样的千里良驹,便是草原上也是难得一见。
长辖底脸上不露丝毫惊讶,拱拱手说道:“想必是杨学士派你来的吧!杨学士还好吗?”
“我家学士很好,多谢长辖底将军挂念,我家学士如今已到环州任知州,听说长辖底将军刚刚返回草原,错过一面,甚觉可惜,便特意派我来见见长辖底将军!”
“杨学士已到环州任知州?”
马汉卿抱拳答道:“正是!党项人屡犯我宋境,我家大人文韬武略过人,朝廷将我家大人派到环州,用意想来长辖底将军也能猜到!”
长辖底不置可否,杨逸派人一路追赶入辽境,长辖底心里明白,杨逸绝不会只是派人来向自己问声好,于是请马汉卿进谷细谈,马汉卿也不推辞,牵马随长辖底一同进谷而去。
刚搭好的帐蓬里,俩人对坐在毛毯上,一人一壶马奶酒,一只烤得金黄的羊腿,香喷喷的……
“长辖底将军应当听过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吧?”马汉卿擦擦手上的油渍,不疾不徐地说道。
长辖底也停下饮食,望向马汉卿说道:“我们草原汉子,不习惯兜圈子,马兄有话不防直说。”
马汉卿笑笑,随意地说道:“我家大人有一个好主意,因此特意派我来告知长辖底将军,我家大人说了,长辖底将军虽然得了不少武器,人马也增加了几倍,但若是辽国全力绞杀,长辖底将军的处境恐怕仍然不妙,要想不让辽国全力来对付长辖底将军,唯一的办法是转移辽国的注意力。”
“杨学士说得不错,只是不知如何才能转移辽国的注意力呢?”
马汉卿一看长辖底入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才慢悠悠地接着说道:“长辖底将军,我家大人会建议我大宋朝廷往河北增兵,但光这样还不够,长辖底将军要想安心发展,只有再挑起辽夏的纷争,辽国在两面受压之下,到时必然无力再顾及长辖底将军。”
马汉卿说得合情合理,长辖底心动了,细细想了一下答道:“辽夏一向交好,想挑起两国纷争怕是不容易。”
“也未必很难,长辖底将军只需派人扮成辽军,进入西夏境内大肆抢掠,党项人向来爱占人便家,而容不得别人占他一点便宜,到时西夏一但举兵进入辽境报复,两国必起纷争,加上我国兵压河北,辽国哪里还有心思顾及长辖底将军?”
长辖底听后笑容更盛了,他也明白,杨逸有利用他的意思,但这有什么关系呢?
首先这事对阻卜部确实有利,而且他们本来就是干这个的,抢谁不是抢?
反正都是没本钱的买卖!
环州西大营,杨逸亲自选了两百悍卒,按他的要求加以训练,如何隐伏、如何配合、如何猎杀、如何在没有后勤的情况下在野外求生;
一个月后,这些人被勿勿放了出去,几人一组,越过横山,一面打探消息,一面搞破坏袭击,只要是留着秃头的,管他是军民,有机会一律干掉。
杨逸也不求多,一天一个人杀掉一个党项秃子就行了,两百人加起来,一天就是两百,一个月下来就是六千,到时恐怕横山北面的党项人哭都没地方哭去!
满身是汗的从西大营回到府衙,一进自己的签押房,杨逸就问道:“萧先生,向朝廷申请的钱粮器械有眉目了吗?”
萧忆苦笑了一下,将手上的一份公文递到他手上,杨逸一看,这是让他兼任环庆路兵马都钤辖的文书。
“不会吧!我要军械钱粮,章老头拿顶破官帽就想把我打发了?”
杨逸心中不满,当着萧忆的面,连“章老头”都叫出来了,他可是在环州众将面前撂下过狠话,他们要什么自己会尽量满足他们,现在钱粮器械要不来,自己将失信于众将,今后还怎么让他们心服?
“大人不必着急,钱粮怕是难些,不过军械倒是批下一些,勉强够应付眼前了,而且朝廷还准备给环州两千战马,想来章相公也是尽力了。”
两千战马?嗯,这个不错,大宋这个冬季,共计从长辖底那边得到了近五万战马,给环州两千也不算什么。
钱粮,关键还是钱粮啊!
现在朝廷各项改革尚未完成,花钱如流水,夏税又还有两三个月才能收上来,杨逸也知道恐怕蔡京是真的拿不出钱来了。
差(chai)役法是新政的主要内容之一,如今已经全国施行,自己不可能再让百姓无偿的去服劳役,想让百姓干活,只能拿钱去雇人。
现在朝廷没有钱粮批下,自己拿什么去雇工?计划好的一系列的措施就得搁浅,环州有太多的防御工事需要加强啊!
若不能把夏军挡在境外,山上的百姓就不敢下山耕种,外逃的百姓也不会回来……
杨逸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右手的中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萧忆见这情景,安慰道:“大人,环州就象一个重症病人,想一下子治痊是不可能的,只能慢慢调理,大人不必操之过急。”
杨逸抬手摇摇,阻止了萧忆继续规劝,他脑子还在不停地飞转着,钱!怎么才能最快来钱呢?他甚至连非法集资、上市、股票之类的玩意都想到了,可就没一个适合眼前的环州。
“大人,我记得当初王韶在熙河开边时,朝廷也没有钱给王韶,王相公的办法是,让王韶在西北施行均输法……”
“对啊!跟朝廷要不到钱,咱们可以要政策嘛!”杨逸望着萧忆,嗯,老丈人找来的这个幕僚真不错!为了感谢老丈人,回去得好好疼疼十三娘才行!
萧忆接着说道:“不过,均输法未必适合环州。”
“呵呵,我知道,咱们也未必要均输法,有了这个思路就行了;不行!本官得再出去走走,看看咱们环州有什么可以赚大钱的东西,到时再让章老头行个方便……”
杨逸刚说到这,就见府衙的小吏出现在门外。
“知州大人,泾原路章经略使到环州了,要见知州大人您!”
章楶?
章楶怎么来了?杨逸虽然猜不透章楶的来意,但料定对方无事不登三宝殿,于是起身便迎出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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