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白钟、林肖)
白忱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可是此刻他的霸道和强势却让钟礼清心里微微泛着酸。这样的白忱,好像在极力掩饰什么,他连偶尔一次的真实都害怕被人窥探到。
白忱后来是不是又经历了什么,让他变得这么冷酷谨慎,小心翼翼遮掩自己,不得不用这层冷漠外衣来保护自己?
钟礼清沉默注视着他,心底五味杂陈。
白忱静了片刻,这才开口:“我知道我的爱太强势,常人无法接受,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感情是我这一辈子都无法理解的东西,可是不代表我没有,我的感情,早就全都给了你。”
钟礼清一怔,无从反驳。
白忱自嘲的低笑一声,轻声叹气:“可惜我全部的真心,你并不稀罕。”
他眼底的动容,带着悲伤的情绪,一字字让钟礼清倍感压抑。她指尖一紧,手却被他攥得更加用力。
她想否认的,可是该怎么和白忱说?白忱要的爱情是与他付出的一般浓烈炽热,而且他自己也承认,他理解不了别人口中的感情。
这就是他们间的症结所在,在钟礼清眼里,有比爱情还重要的东西——亲情。而这件东西正是白忱无法理解的。
她隐隐能感觉他话里充斥的怨气,果然白忱接下来的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凌厉肃然:“你说爱我,可是我在你心里难道不是一直被放弃的那个?你为了家人可以妥协,可以勉为其难接受我,最后你还是为了他们,轻易就放弃我,现在又是一样,为了孩子,再次妥协。”
“钟礼清,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
钟礼清沉默着,隐约知道了白忱之前刻意疏离的真正原因。
她的确没有想得这么深过,在她心里,她一直清楚自己对白忱的感情。即使经过了四年也不曾消减过,可是这并不能成为她妥协的原因,她身边有太多东西让她割舍不下,两权则一重,她毫不迟疑的选择了亲情。
这是很多人都会做的选择,可是白忱的思维理解不了。
或者说,他的经历让他理解不了,所以在白忱看来,钟礼清便是不爱,或者爱得不深,而这已经足够让他难受和疯狂了。
所以再次重逢,他才会满怀怨气?
白忱看她始终不答,手臂搭在曲起的右腿上,指尖慢慢蜷了起来:“我知道我现在在你眼里大概像个疯子,我也知道你后悔那时候认识了我。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会放弃你。”
他脸色依旧不好,疲惫的往后靠在床头。
钟礼清慢慢抬头看着他,这时候才轻声开口:“所以你不自信了,你在试探我,一边刺伤我又一边折磨自己?”
白忱薄唇紧抿,额发挡住了眼底的真实情绪,他自嘲的笑出声,反问道:“我凭什么自信?我一直自问四年前为什么会那般坚信你不会离开,可是结果呢?一样被当成垃圾给扔掉了。”
钟礼清似乎都能感受到他的苦涩,微微摇头:“白忱,你真是个傻瓜。”
她抬手一寸寸抚过他冷硬立体的五官,心里的疼痛再也压抑不住。
白忱怎么会这么笨,可是却让人再也恨不起来,他小心翼翼爱着自己的方式让她既心酸又难受。看着一个曾经那么强悍意气风发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却完全变了模样,她觉得压抑极了。
这是她爱的人啊,看着他这样,她比谁都难受。这么互相折磨,到底换来了什么,有没有更好的方式能两全呢?她只觉得自己也快要被他逼疯了。
“以前是我太自信,直到被你毫不犹豫的抛弃,那种滋味,我真的怕极了。”白忱平视前方,嘴角露出淡淡的嘲弄,“礼清,我也想放你走,可是我发现我险些活不下去。”
钟礼清哀伤的看着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们为什么总是无法想到一起去,明明都是深爱着对方,却总是做着让彼此难受又痛苦的事情。
白忱错愕的抬起眼,钟礼清脸上有些淡淡的薄红,握着他干燥的手掌轻轻汲了汲鼻子:“就像你说的,你的爱让我有压力,所以当亲人受到伤害时,我选择了放弃。我承认,当时我以为自己并没有那么爱你,也曾经天真的想过,离开你,我可以过得更好。找到自己想要的,不再受你威胁,不再被你算计,可以找自己真正想要的一切,过自己错失的人生。”
白忱浑身一震,紧张的看着她,似乎真怕她找到了自己所为的错失的人生。
钟礼清闭眼摇了摇头,眼泪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可是离开后,我发现我好像丢了很重要的东西,直到很久后我才明白,我把自己的心给弄丢了。我们的婚姻是你强加给我的,可是有些事你强迫不了。”
白忱已经惊愕的说不出话,他倚靠着床头,怔怔看着她含泪的双眼。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更不敢去多想这衍伸的含义,只是呆愣愣的反问:“你,什么意思?”
上次她只是一个简短的“嗯”字算是回应了他的爱,他误以为那真的便是爱情了,一直傻傻的不自知,兀自欢喜着。
现在再也不敢轻易相信了,非要等她亲口承认,否则怎么敢再自作动情。
钟礼清眼泪落尽唇间,咸咸涩涩的滋味充斥了口腔,她抬眼凝视着他,低声开口:“是的,我比你想象的爱你,比你以为的要爱。爱上你,是你强迫不了的事情,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可是你明白我心里的挣扎吗?你那么可怕,利用我的信任,伤害我的父亲,还威胁我的弟弟。明明你做了那么多坏事,我却还是可耻的爱着你。”
终于说出来了,在这个时候,在他们分别四年互相折磨之后,钟礼清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和释然。她一直压抑的情感得到了宣泄,虽然她依旧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白忱瞪着眼,几乎有些不知所措,他抬着手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第一次看到她这般崩溃大哭的画面,在他心里,钟礼清始终是冷冷清清的样子,无论他做什么,似乎在她心里都激不起一丝涟漪。
***
坐在飞机上钟礼清还在走神,和白忱谈完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而白忱似乎也比之前要和善许多,虽然他对孩子们依旧亲近不起来,可是对她的态度缓和了不少。
两人坐在一起,却始终没有交谈,或挟前说得太多了,现在还处在混乱中。而且他们将来该怎么办?显然两个人都需要好好的自省和深思。
白忱怀里抱着安安,安安不住朝钟礼清这边张望,显然他很不愿意呆在白忱怀里,一直扭着小身板动来动去。
白忱不悦的睁开眼:“再乱动,揍你。”
安安皱眉瞪着他,丝毫没有惧色:“你敢。”
白忱眉心一紧,余光却瞥到钟礼清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他轻咳一声,闭眼假寐:“老实点,我累了,别吵我。”
安安撇了撇嘴,把脑袋凑过去看乐乐手里的报纸:“看什么?”
乐乐却不回答安安,而是把手里的报纸献宝似得递到钟礼清面前:“妈妈,你看,小美又换女朋友了。”
本来还在装睡的白忱马上就不淡定了,他倏地睁开眼,侧头去看。娱乐版上登的照片的确是他,他微微懊恼的朝不远处的姜成山瞪眼,不是说了现在已经不需要了,怎么还会有这种照片!
钟礼清表情淡淡的注视着面前的娱乐版,完全看不出喜怒,还认真的看了好一会儿。
白忱迟疑着,在一旁沉声解释:“这个,是误会。”
安安乐乐抱着小胳膊,一脸窃笑的样子。
钟礼清慢慢把报纸折了起来,好整以暇的盯着他:“白先生,你不会是无聊到拿这么幼稚的把戏来试探我吧?”
白忱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他的确有这么点意思,至于另一个原因,他还真有些开不了口。
这是喆叔给他出的主意,那时候他怎么就没仔细想想,喆叔一个上了年纪,而且没谈过恋爱的老男人,哪里明白女人的心思。
钟礼清歪着头,低声笑了笑:“还是怕我忘了你,时不时出现刺激我一下?”
白忱喉结动了动,抬手看了眼腕表:“我好像该吃药了——”
钟礼清无奈的弯起唇角,如果不是越来越清楚他的感情,她真的会误会他移情别恋了,而且越是了解他,就越觉得心疼。
在他故作冷酷漠然的外表下,原来竟是这般别扭幼稚的性子,而这些,也只对她一个人才有。
过去她以为他伪装了一切欺骗她,现在才蓦然发现,其实他伪装了一切欺骗全世界,独独在她面前是最真实的,可惜她发现的太晚了。
钟礼清看着他略微紧绷严肃的侧脸线条,侧身靠近他:“这些我都可以原谅,可是你让她们碰你——”
钟礼清的话还没说完,白忱急忙解释:“只是拍照那一下而已,回去我马上把西服都扔了,我保证!”
钟礼清瞪着眼,看他那副局促不安的样子险些绷不住笑出声。
***
肖禾和仔仔去游乐园玩了一下午,仔仔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胆子非常大,喜欢玩的全都是刺激冒险类的游戏。肖禾怕他太小,对心脏的负荷不好,于是只带他玩了几次摩天轮。
仔仔一脸不高兴的抱怨:“爸爸是胆小鬼。”
肖禾好脾气的笑着:“嗯,爸爸不敢玩云霄飞车。”
仔仔嘟起小嘴,郁闷的往前走,肖禾跟上去轻声哄他,“生气了?”
仔仔的小嘴巴越翘越高,抱着小手气嘟嘟的不吭声,肖禾想了想,伸手把他抱起架在肩膀上:“爸爸再带你去玩别的,玩到你高兴为止。”
仔仔狐疑的瞥他一眼,别扭道:“其实,你带我玩什么,我都高兴。”
肖禾心里一热,没有回答,孩子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让他既自责又感动,他一定要让林良欢回心转意,给孩子一个温暖的家,给自己错过的爱情一个结果。
肖禾又带仔仔去玩了旋转木马,仔仔一脸嫌恶的瞪着肖禾:“你一定没来过游乐园,这是女孩子玩的。”
肖禾惊讶的指了指上面:“难道那几个不是男孩?”
仔仔摇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长大了。”
“……”肖禾再次确信,自己儿子的确有点早熟啊。
仔仔虽然这么说,还是摆着一张没表情的小脸去坐了几圈,肖禾拿着手机给他拍照,这样想儿子的时候就可以随时看了。
仔仔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等他下来就绷着脸要看照的好不好。
父子俩拿着手机抢来抢去,没注意迎面走来的人,一下子就撞了上去。肖禾抬眼说抱歉,这才发现面前的竟是熟人。
姚尧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仔仔,这才笑着和肖禾打招呼:“肖队,这么巧。”
肖禾眉眼间的温情瞬间淡了下去,微微颔首:“你好。”
他说完就牵着仔仔的手准备绕过姚尧和她的同伴,姚尧却出声喊住他:“肖队。”
肖禾皱了皱眉头,还是礼貌性的停了脚步。姚尧追上来,小口喘息着,她低头看着仔仔微笑,露出一脸好奇的模样:“这孩子是?”
“我儿子。”
姚尧脸上的笑意凝滞住,有些尴尬的主动送很出手递向仔仔:“你好,我是姚阿姨。”
仔仔拧着两条小眉毛,歪头看肖禾,最后低声喊了一句:“姐姐好。”
肖禾嘴角微微一扯,很满意儿子的表现,他介绍完就想走,可是忽然想起一件事,转头对姚尧道:“有件事想拜托你。”
姚尧的眼神又亮了起来,期待的看着他:“你说。”
“我和仔仔见面的事,希望你对我母亲保密。”肖禾淡淡开口,“虽然我母亲很喜欢你,可是她不能代表我的意见。而且你很清楚,她喜欢你是因为你像小牧,但是神似,不代表真的可以取代。”
姚尧整个人僵在原地,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肖禾,肖禾极少会这么不留情面,她毕竟是二十出头的小女孩,一时难堪的红了眼:“肖队,你——”
“抱歉,别再我身上浪费时间。”
肖禾说完就抱起仔仔头也不回的走了,仔仔看着站在原地的漂亮姐姐,皱眉看肖禾,肖禾冲着他扬了扬眉梢:“怎么?”
“表现不错,”仔仔点了点头,小大人似得扬起下巴,“我暂时就不告诉妈妈了。”
肖禾被儿子这副样子逗笑,捏了捏他下巴:“谢谢宝贝,以后还请仔仔大人在妈妈面前替爸爸美言了。”
仔仔一本正经的点头:“好吧,我尽量。”
“……”
两人一直玩到快天黑了,肖禾又带仔仔吃了饭,给小家伙买了很多零食,这才开车载他回家。
***
还没到林宅门口,就看到林良欢站在路灯下来回走动,纤细的身影包裹在黑色披肩下,愈发显得身材瘦削。
她也注意到了肖禾的车,抱着胳膊站在灯影下。
肖禾停了车,抱着孩子走过去,林良欢只是沉沉看他一眼,接过孩子就往回走:“只此一次。”
肖禾手里还提着给孩子买的零食,林良欢却看都没看一眼。
“良欢。”肖禾难受的喊了她一声。
仔仔趴在妈妈肩头,看着老爸的身影静静立在阴影里,鼻头一算,瓮声说道:“妈妈,我想和爸爸说声再见。”
林良欢手指一紧,咬着嘴唇不吭声,脚步却越发快了。
肖禾沉默片刻,大步追了上去,林良欢听到他的脚步声就走得更快了,肖禾用力扣住她的肩膀,从身后把她连孩子一起结结实实的揽在臂弯里。
仔仔眼睛一亮,眯起眼眸笑看着肖禾。
肖禾下颚抵在林良欢发间,嘴唇摩挲着她的发顶:“当着儿子的面,我们能好好相处吗?”
林良欢沉默几秒,终是软了腔调:“肖禾,以后你想见他,我没意见。但是要先告诉我一声,仔仔是我的命,我不能冒任何失去他的危险。”
“你不会失去他。”肖禾低沉的嗓子在她上方响起,清冷低沉,“没有人会抢走他,良欢,现在是你们母子俩……什么时候愿意接纳我?”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章安安乐乐戏份稍微少点,后面还有很多╭(╯3╰)╮
ps:谢谢老张家的花儿、johnson、楠熊猫的地雷!
终于在12点前传上来了,我的全勤啊啊啊啊啊,好鸡冻!
78(林肖、白钟)
林良欢怔在原地,微微有些恍惚。
她越来越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在的肖禾,肖禾和以前太不一样了,以前的他只会让她难受压抑,现在的他,却让她无力还击。
当着孩子的面她说不出令他太难堪的话,只轻轻挣扎一下:“该说的我以前都说过了。”
肖禾沉默着不说话,依旧紧紧圈着她不松手,只是改口换了个话题:“陆阿姨想见你。”
林良欢不用他提醒也知道他口中的“陆阿姨”是指谁,经过这段时间的考虑,她决定见一见自己二十几年都不曾见过的母亲,也要亲口问一问她,为什么当初会决定扔下她不管。
林良欢问肖禾要了陆榆林的酒店地址,说完就准备离开,肖禾却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低声说道:“我想给儿子一个晚安吻。”
林良欢眉心微蹙,最后还是同意了,把仔仔的小脸微微偏转过去,肖禾倾身在他眉心吻了一下。
林良欢等他和儿子道了晚安,这才开口:“走了。”低头的瞬间,他却毫无预兆的低头吻了上来。
只是唇角偷香,肖禾却露出满足又低沉的微笑:“晚安。”
林良欢甚至来不及发火,肖禾早就背对她们挥手告别,临走还把那些零食复又塞进她手里,林良欢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超重的购物袋,都来不及对他发火嗔怒。
仔仔看她脸上阴晴不定,居然捂着小嘴窃笑不停,孩子显然对老爸的表现满意极了,心情大好的搂着林良欢:“妈妈,我们回去吧。”
***
林良欢原地驻足,心绪稍稍平复后才带仔仔回家,刚进门就发现杨峥坐在客厅看电视。说是看电视,他的目光却从始至终都没落在屏幕上,手臂搭着沙发扶手,黑密的睫毛微微垂着。
气氛有些不对劲,林良欢牵着仔仔走到他身旁坐下,担忧的皱了皱眉头:“杨峥?”
她知道林氏的财务出了问题后,没有当面拆穿杨峥,杨峥为她做的一切太让她震惊了,震惊之余便是难以遏制的心疼和感动。
可是杨峥也是自尊极强的男人,他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她反而不好追问了。只是现在看他这副疲惫焦躁的模样,她心里难受得厉害。
她让保姆带仔仔先上楼,仔仔不太高兴的打量着他们,嘟嘴道:“妈妈,我要你帮我洗澡。”
林良欢不知道孩子的小心思,随意敷衍道:“好,你先和阿姨上楼,妈妈马上就过来。”
仔仔还想说什么,林良欢微微沉了脸色:“宝贝乖,妈妈和叔叔说几句话。”
仔仔一脸不高兴的上了楼,林良欢等他走远才问肖禾:“有什么事,不能当面告诉我吗?”
杨峥徐徐转过头来,英俊的五官明显带着不虞之色,他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忽然伸手覆上了她的面容。
林良欢一怔,连心跳都不自觉加快了速度,覆在膝盖上的手指攥得很紧,她隐隐能猜到杨峥接下来的话语。
只是这次,心境大为不同,拒绝的话她怎么还有脸说出口。
杨峥静静看了她许久,久得林良欢都快以为他不会说什么时,他忽然从身后拿出一个蓝色丝绒盒子。
林良欢就是再笨,也一眼猜到了里面会是什么。
她呆呆看着那个盒子,宝蓝色的丝绒缎面很漂亮,杨峥修长白净的手指衬得更加好看性感。
他慢慢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钻石戒指,是枚很普通的戒指,就连花样也很普通,可是林良欢看了一眼便觉得很漂亮,杨峥很了解她,连她喜欢什么风格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个戒指我买了很多年,款式已经旧了,可是我不想换成新的。良欢,我对你的感情也是如此,不管经历多少,你在我心里依旧是那个林良欢,我对你感情,依旧不会改变。”
杨峥低低沉沉的说着,每个字都用力敲在了她心坎上。
林良欢紧张得手心都沁出了薄汗,杨峥握着她的手,只是把戒指连同盒子都放进了她的手心。
“刚才你和肖禾……我全都看到了。”
杨峥的话又是让她一愣,他却微微牵起唇角,低头看着她不安到有些紧绷的手指:“可是并不担心,虽然知道你拒绝他未必就会选择我。可是我还是想最后试一次,这次,我等你的答案。”
杨峥说完就率先上楼了,微微卷起衬衫袖子:“我去给仔仔洗澡,你休息会。”
林良欢看着他挺拔颀长的背影,沉沉吁了口气。
其实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自从知道杨峥为自己做了那么多,甚至有可能代替她去坐牢,她怎么还有脸说出拒绝的话来?
林良欢低头摩挲着手里的戒指,钻石不算很大,并不浮夸,可是握在掌心却冰冰凉凉的,没有一点温度。
***
“所以你决定答应了,嫁给杨峥?”尚玫平静的低下头,小口抿着杯中的黑咖啡,苦涩的滋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味蕾,好像一路蔓延淌进了心底。
林良欢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低头往杯子里加糖:“你昨晚又熬夜了吗?怎么最近总喝那么苦。”
尚玫再抬起头时,微微对她笑着:“其实要找一个对你这么真心的男人,真的不容易,既然想明白了,就别退缩了。”
林良欢搅动着咖啡,沉默不语。
尚玫撑着下颚打量她,看她眉眼间的忧郁就沉沉叹气:“还是放不下肖禾?”
“不是!”
林良欢第一时间就否决了,尚玫勾起唇角,嘲弄的摇了摇头:“干嘛这么激动,就算是,我也能理解。女人都有初恋情结,还有处-女情结,肖禾两样都占了,而且你们还有个儿子,最要命的是,肖禾还做了那么多让你伤心的事,怕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
林良欢张了张嘴,最后小声嗫嚅:“这样不是对杨峥很不公平?我以前拒绝,就是希望他能遇到一个好女人,他那么好,我真的要不起。”
尚玫安静注视着她,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苦涩:“你怎么知道他遇上了好女人,就真的可以移情别恋?”
林良欢惊讶的眨了眨眼,尚玫说得对,这个问题她想得太自我了。
“就像现在,你遇上了杨峥这么好的男人,不是依旧还惦记着肖禾。”尚玫看着咖啡厅的玻璃窗外,语气淡然,“即使你拒绝了杨峥,他也许一辈子也走不出这个圈,有些人的脑子,固执的要死。”
尚玫微微低下眉眼,林良欢越听越觉得奇怪,歪着头看她:“师姐?”
尚玫回过神来,微笑着摇头:“你拒绝肖禾是因为他算是间接害死了你父亲,可是杨峥,他为你做了那么多,别再犹豫了。婚姻,不是非得相爱才可以。”
林良欢皱眉想,那她和肖禾的婚姻呢,不是正是只有一方狂热的爱着,另一方坦然承受吗?最后的结果依旧——
“别因为一次失败就畏首畏尾的。”尚玫拍了拍她的手,嘴角露出安抚的笑意,“杨峥不是当时的你,你也不是那时的肖禾。”
林良欢回以她浅笑:“我一直没什么朋友,从小性格也乖张任性,如果不是你,我有好多事怕是又要走极端了。”
尚玫耸了耸肩,挑眉道:“你是说当初和白忱合伙算计肖禾的事情?”
林良欢不想多说往事,捻了捻眉心,半晌才好像想起什么:“对了,你上次说结婚的事,那个男人怎么说?”
尚玫复杂的看了眼林良欢,自嘲道:“我和他,算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吧。他支持我结婚,我现在也遇到了一个不错的男人,正在考虑。”
林良欢看着尚玫的表情,总觉得她眉眼间有些神伤,可是尚玫现在遇到了不错的男人,是该试着朝前看的。
那么她呢?
正在走神,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拿起一看是路三打来的,刚刚接通,路三尖锐的嗓门就开始大呼小叫:“大小姐!那个臭警察居然有脸跟你争抚养权,现在已经把律师函都给寄来了!”
林良欢一时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愣了几秒才回过味儿来,她恍惚间还记得昨晚肖禾保证过的话,怎么现在——
“我马上回来!”
***
回到久别多年的水城,钟礼清心里唏嘘不已。
水城的变化非常大,有些街道她都快要认不出来了,幸好她和白忱之前居住的别墅还是保留了四年前的原貌,连吴嫂都还在,她站在客厅中央,恍惚间记起自己当年离开的情形。
好像时空交叠,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白忱抬手揽住她的脊背,覆在她耳畔低语:“先上楼休息会,孩子们还有吴嫂呢。”
吴嫂很喜欢安安乐乐,一进屋就带着两个小家伙去冰箱找好吃的,安安乐乐也对新家充满好奇。
他们没住过这么大的房子,小小的身板钻进这个屋子,没一会又窜去了别的屋。吴嫂跟在后面,不时招呼他们慢一点,钟礼清看着这幅画面,隐约觉得离自己期望的平淡也相去不远。
唯一遗憾的,大概还是白忱和孩子们的关系吧。
她被白忱一路牵着上了楼,连卧室都没有多大变化,白忱亲自把她的行李放进衣帽间。钟礼清手指一路拂过熟悉的摆设,心里百感交集。
走到床头,脚步却再也挪动不了。
她以前有睡前看书的习惯,所以每次看完便把书摊开放在床头柜上,很少会整整齐齐收好。白忱也知道她这个毛病,便极少会动她的书籍。
这时候床头柜上也还放着一本书,她记得很清楚,这是自己走前看的那一本!她颤抖着手,轻轻拿了起来,连停滞的页面也没有变动,依旧是她离开前的那一页。
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临走前一晚她压根看不进去任何东西,这一页几乎来来回回扫了好几遍,可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指尖扫过桌面,上面没有半粒灰尘,可见吴嫂每天都在打扫,属于她的东西却一点也没被挪动过。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和首饰都保持原样,拿起化妆品看了眼日期,过期的被替换掉了,换上了新的,却依旧是她管用的品牌。
钟礼清看着这一切,眼眶又开始发热。
这个男人怎么会这么别扭,如果他们依旧没有坦诚,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被他骗过去了?
白忱从衣帽间出来,一眼就看到钟礼清坐在化妆凳上发呆,他走过去俯身抱了抱她,唇瓣贴上她耳后:“老婆,谢谢你回家。”
钟礼清眼神复杂的从镜子里注视着他,白忱也安静的回视着,渐渐侧过头去,低头含住她柔软的唇-瓣。
她仰着头,任他予取予求,甚至乖巧的张开嘴放他进去。
白忱伸手箍住她的腰,直接将她抱上了化妆台,他欺身她腿-间,西装裤硬挺的布料火热的摩擦着她细腻的腿-根,她穿着齐膝裙,很快就被他推了上去。
细细白白的两条长腿,看得他眼底都燃起一片猩红。
他轻轻啃-要着她的唇肉,哑声道:“可以吗?我想要你。”
钟礼清脸上火辣辣的带着潮红,别说白忱想了,分开四年,她只是被他这么轻易撩-拨着也全身软得厉害,可是——
“安安乐乐还在。”现在才八-九点,关上房门是不是有些太奇怪了?
钟礼清不好意思,拽着裙摆往下拉:“他们一会就会找我的。”
白忱郁卒的黑着脸,伸手帮她把裙子往下拉,掌心摩挲过她修长的腿部线条,身体里的燥-热又有些控制不住。
他按着她就吻了上去,沿着她修长的颈项一路往下,落在漂亮的锁骨处:“亲五分钟。”
钟礼清拗不过他,双臂撑在身后微微喘息着。
白忱埋头在她胸前舔-弄很久,钟礼清全身都抖得厉害,感觉到隔着布料抵在柔软腹地的硬物如铁一般灼热,急忙伸手推开他:“先去吃饭。”
白忱面露难色,钟礼清歪头看着他:“不是说你的厌食症是因为我?我现在回来了,是不是对你有点儿帮助?”
白忱依旧绷着一张俊脸不说话,钟礼清挑起眉梢:“难道你又骗我?”
***
白忱被钟礼清强行按在了餐桌首位,两个小家伙已经系好围兜准备开动,拿起筷子欢快的对钟礼清道:“妈妈吃饭。”
被无视的男人很不高兴,凌厉的眸子狠狠瞪着他们。
钟礼清的目光在三人间来回游移,哄着安安乐乐:“宝贝,怎么不和爸爸打招呼?”
安安乐乐看了眼白忱,急忙把头闷进了碗里。
白忱的脸色更难看了,钟礼清却好像有了新的发现。其实白忱只是不会和孩子相处吧?他既然在意孩子们对他的态度,就说明在他心里,不是完全没有两个孩子的!
她信念一动,或许白忱的问题,可以从孩子们这里着手。
白忱拿着筷子拨碗里的白饭,眉头皱的死紧,钟礼清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侧身凑过去:“你不吃东西……确定晚上有力气吗?”
白忱惊的手里的筷子都险些掉在了地上!钟礼清这是在邀请他!!
他震惊的看着钟礼清,钟礼清两颊红的不自然,却故作镇定的低头吃东西。
白忱也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可是刚吃了一口菜就脸色难看的冲进了卫生间。钟礼清急忙跟了上去,白忱把卫生间门关上了,她看不到也听不到里面的情况,只模糊能听到水流的哗哗声。
钟礼清没想到他的病情这么严重,在墨江的那段时间只偶尔看他喝些流质食品,还以为他是不习惯那边的气候穷讲究。
她拍了拍门板,心里一阵阵疼得厉害:“白忱,让我进去。”
白忱没有回答,钟礼清靠在门板上发呆,直到过了很久白忱才开门走了出来。他唇色很淡,脸色也白的不健康。
钟礼清和他沉默对视,白忱抬手抚摸她的脸颊,竟然还低声安慰她:“没事,太久没吃油腻的东西。”
钟礼清沉默片刻,转身往厨房走:“我给你熬粥。”
白忱的胃比钟礼清想象的要严重许多,她给他煮的白粥白忱也没能喝几口,她就跟哄小孩子似得:“再喝一口,最后一口。”
白忱忍耐着又喝了一口,伸手握住她:“再喝又该吐了。”
钟礼清低下头,拿着汤匙戳碗里的米粒儿。白忱伸手捏住她的下颚,轻轻抬了起来对上自己的视线:“内疚?”
钟礼清瞪眼看着他,忽然伸手在他胸口狠狠捶了好几下,白忱嘴角微微带笑,用力把她按进胸口。
“你怎么这么坏,每次都用苦肉计!”钟礼清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埋在他胸口小声啜泣,“明明是你先做错事,现在却弄得好像全是我错了一样!白忱你怎么这么坏啊。”
白忱低头看着她满是泪痕的小脸,胸腔里溢出一股火热的情愫,好像心脏都被她的眼泪给烫到一般,他箍紧她柔软的身躯,低头在她唇间低语:“让你罚坏蛋一辈子,怎样都可以。”
79(白钟)
安安乐乐吃完饭就在客厅嬉闹,白忱得呆在边上照看他们,钟礼清也不知道呆在厨房里做什么,半天没见出来。
白忱不住朝厨房张望,又表情不耐的看向两个小鬼,他从小没得到过父爱,和两个孩子相处也显得格外费神。
听着两个小家伙嘻嘻哈哈的声音就被吵得脑袋疼,电视里的财经报道也听不清楚半个字,他严肃的开了口:“你们不累?该睡觉了。”
他可不想待会的好性-致再被无缘无故打断。
安安乐乐静下来,齐梭梭的站在电视前仔细看着他,黑黝黝的双眼忽闪忽闪,在灯光下显得特别明亮。
白忱和他们干瞪眼,以为两个小鬼会说点什么,谁知两个小家伙不怕死的吐了吐舌头,继续抓着抱枕互相追逐打闹。
没有只言片语,白忱被彻彻底底的无视了,他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语气愈发凌厉:“给我站住!”
安安乐乐不理他,个子小腿短可是速度极快,身体又灵活。两人很快就蹿到了旁边单人沙发背后,歪着头冲他做鬼脸。
白忱一双黑眸越瞠越大,脸色铁青:“逮到你们,要你们好看。”
安安乐乐一点儿也不怕他,一个朝左边跑,一个朝右边蹦到了楼梯上。白忱站在原地,额上青筋直跳,这俩小鬼实在太欠揍了!
他一道道仔细把袖口卷好,迈开长腿就先去捉乐乐,经过刚才的观察他已经发现小丫头速度是最慢的。
乐乐脸色一变,捂着脑袋尖叫出声:“妈妈救命,小美揍乐乐啦。”
钟礼清正好从厨房走了出来,紧跟其后的吴嫂也瞠目结舌,她可从没见白忱这么……有人气儿过啊。
白忱步子迈得很大,神情紧绷,可是眉眼间似乎有些难言的温情。
钟礼清靠着厨房门口微笑,却没出手阻拦,乐乐往她身边跑过去,直接向吴嫂求救:“奶奶。”
吴嫂表示爱莫能助,摊了摊手:“你爸爸可是给我开工资的人呢,我得听他的。”
乐乐失望的撇了撇嘴,又求救的看向钟礼清,就这么半晌的功夫已经被白忱给拦腰提了起来。
乐乐挥舞着小手,哇哇的向钟礼清大喊:“妈妈,妈妈,小美好可怕。”
钟礼清的目的便是让白忱和孩子多相处,自然不会多事儿,耸了耸肩:“爸爸和你们闹着玩呢。”
乐乐还在叫,安安看妹妹被抓了,小男子汉似得冲了上来,张开双臂就抱住了白忱的长腿,小手还一下下捶打着他:“大坏蛋,放了乐乐。”
白忱的眉头皱的死紧,眼底晦暗不明,他另一只手也把安安给提了起来,直接迈开步子往楼上走:“这次还收拾不了你们!”
安安和乐乐绝望的看了眼袖手旁观的钟礼清,怎么一回家,妈妈就变了个样子?不但不生这大坏蛋的气了,就连对他们也没以前那么好了。
两个小家伙很伤心,果然这个大坏蛋就是来跟他们抢妈妈的!
***
安安和乐乐被白忱直接扔在了大床上,两个小家伙摔了个双脚朝天,挣扎着爬了起来,敢怒不敢言的瞪着面前的高大男人。
白忱扯开领口的两粒扣子,嘴角慢慢勾了起来:“老实了?都给我乖乖坐好,双手背在身后。”
安安和乐乐小嘴撅得老高,根本没按他说的做。
白忱抱着双臂站在他们面前,一副命令的口吻,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两个小家伙:“今晚你们就在这里睡,晚上不许一直找妈妈!谁敢找妈妈,明早不许吃早餐。”
安安和乐乐睁大眼,似乎是被成功威胁到了,白忱眼底露出几分得意,小孩子果然是要靠吓的。
他的得意还没持续几秒,安安和乐乐忽然张开嘴哇哇大哭起来,尖锐的哭声可比刚才的吵闹声要刺耳多了,白忱脑袋更疼了,险些就张嘴大声呵斥。
钟礼清急忙推门进来,两个孩子一前一后的从床上蹦了下来,双双扑进她怀里,一边哽咽一边指责:“妈妈,他欺负我们。”
乐乐是最委屈的,哭得眼泪鼻涕直流,把钟礼清的衣角都给浸湿了:“妈妈,小美是坏蛋,小美不给乐乐吃饭,还说要把乐乐关黑屋子。”
“……”白忱无语极了,有种被人无端摆了一道的错觉。
安安和乐乐你一言我一语,把白忱的话曲解成了无数种意思,最后连白忱掐他们小屁股都给说出来了。
白忱郁卒的走过去,脸黑的吓死人:“编够了没有,这么小就说谎。”
安安和乐乐躲在钟礼清身后,一脸被吓到的表情,钟礼清也开始迷惑了。孩子太小,白忱不自觉露出的凶残和狠戾都会吓到他们,而白忱或许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好了,宝宝乖。”钟礼清蹲下-身,伸手替两个小家伙擦干眼泪,语重心长的握着他们的小手低声哄着,“宝宝们不可以欺负爸爸,爸爸小时候也和你们一样,没有爸爸疼,他连妈妈都没有,你们是不是该对爸爸好一点。”
安安和乐乐狐疑的探出头,悄悄看了眼白忱。
白忱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可不想被两个还不到他腰高的小东西同情。
安安一张小脸臭臭的,别扭的转过头:“可是安安乐乐,没有这么坏。”
在他们的认知里,白忱不苟言笑,动不动就会恐吓威胁他们,还会抢走妈妈,真的一点不可爱。他们可从不抢别人的东西,也不会对谁成天都凶巴巴的。
乐乐听哥哥这么说,也一个劲点着小脑袋符合:“对对,乐乐每天都笑哦,小美都不笑。”
钟礼清这才发现这事的确不好办,两个孩子对白忱的抵触很明显,而且白忱真是连怎么和孩子相处都不清楚。
钟礼清抚了抚孩子们的脑袋,微微抬头看白忱。
白忱表情淡漠,双手插-在裤兜里,嘴角露出冷笑:“我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成天笑。”
“……”
***
钟礼清一个人给孩子们洗完澡,又一个个哄睡着,孩子们闭着眼睛呼呼大睡时,她已经累得完全不想动了。舟车劳顿一整天,和白忱的关系也从僵化转为柔和,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天,却好像经历了冗长的世纪。
钟礼清昏昏沉沉快睡着时,迷糊中听到了卧室门被推开的声音,继而是被角被掀开,身体陷入温热宽厚的怀抱。
她微微睁开眼,眼皮沉得厉害,恍惚的看着他深邃英挺的眉眼,低声咕哝道:“白忱,我好困。”
白忱低头吻她,温柔舔-舐着她柔软细腻的唇-肉:“那你在下面。”
钟礼清都没仔细想他这话里的意思,直到双-腿被分开,腿-根胀痛酥-麻,她这才懒洋洋的睁开眼,上方的男人撑着臂弯,沉沉注视着她:“醒了?”
她这才渐渐清明起来,居然被他抱回了主卧,身体也被他开拓的淋漓尽致,早就温暖濡-湿的容纳着他。
他开始缓缓抽-送,细密的吻落在颈间,属于他的火-热越来越坚-硬粗-实,似乎还能感觉到上面隐隐跳动的脉搏狰狞粗犷。
钟礼清发出细微的低吟,白忱勾起她的双-腿进攻得更加猛烈激昂,他结实的肌肉摩擦着她的柔软,发出情-色的撞击声响。
“轻点。”
她有点疼了,掐着他的手臂小声抱怨,他却完全不听,将她腿-根分得更开,几乎完全刺进她最深处。
“这么湿还疼?”他故意捣得她发出汨汨响声,粘连黏-湿的密-处快-感愈加强烈。
她被迫包裹着他,胀得厉害。
偏偏这男人的力道一次比一次重,将她顶的滑向床头,又掐着她的腿-根用力带回来。
钟礼清忍得额头都是细汗,一张小嘴被咬得发红似充了血一般。她鲜少露出这么动-情的模样,白忱热得厉害,只觉得欲-望不断发酵膨胀,自己已经快要炸开一般。
他顶的更深,狠狠一记让她险些说不出话来。喘息着抱住他的脖颈,她断断续续问道:“你、你怎么这么——”
“这么?”白忱意有所指的微微挑起眉,恶劣的缓了力道。
她像是被从云端狠狠抛落下来,全身都痒得难耐,主动攀着他扭动腰肢,白忱却只是不轻不重的刺着,她越是主动研磨,他反而抽-出些许。
钟礼清睁着迷离的眸子,双腿主动缠上去紧紧勾住他精壮的腰-身。
低头看她不断紧缩吸-噬的奇景,他腹间热流窜动。他被吸附得更紧,箍在柱-身上的嫩-肉温热紧致,简直有种销-魂蚀骨的致命感。
白忱的声音低沉性感,在她耳边带起一阵燥-热:“礼清满意吗?”
钟礼清羞红了脸,想起是自己用餐时的那句话激怒了他,男人都很在意这种事,哪里听得出她是在故意激将他。
他久久没有停的意思,她早就被他弄得泄-了好几次,最后迷迷糊糊睡着,脸上还带着余韵未退的红-潮。
等恍惚间醒的时候他正拿着毛巾给她温柔擦拭,钟礼清往他臂弯里缩了缩,白忱笑着捏她鼻梁:“这么累?以前一晚三次你也受得住。”
钟礼清“嗯”了一声不说话,直到过了好一会才迷迷糊糊嘟喃一句:“一个人,带孩子好累。”
白忱微微一怔,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她,直到她翻了个身被对自己,才伸手替她掖好被角。
***
第二天一早白忱得回公司处理公事,钟礼清昨晚就给他煲了汤,味道鲜而不腻,白忱多少喝了一些,连不苟言笑的喆叔都露出了浅浅笑意:“还是太太有办法。”
钟礼清在边上给安安乐乐剥水煮蛋,两个小家伙都捧着脑袋一脸期待的注视着她,她连搭话的功夫都没有,只是嘴角带着恬静的笑意。
白忱看了她一会,伸手接了过来,只沉声命令道:“吃早餐。”
他从起床开始就看她一直在忙,这时候大家都吃完了,就她还在为两个小捣蛋鬼忙碌,他看得一整早眉头就没舒展开过。
她四年的生活就是这么过来的?几乎都围着孩子转,吃不好睡不安稳。
钟礼清因为白忱突兀的举动微微一愣,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傻傻盯着他。
白忱低头利落的剥完蛋壳,掰成两瓣才放进小家伙的盘子里,安安乐乐嘟着小嘴,似乎有点嫌弃鸡蛋是白忱剥的。
白忱抱着胳膊看他们,安安摊开小手推盘子:“我不想吃蛋蛋,妈妈,我要喝粥。”
白忱瞬间沉了脸。
钟礼清看他神色不耐,担心他又发火把事情搞砸了,准备开口训斥小家伙几句,谁知白忱反而先开了口。
“谁乖乖把这鸡蛋吃完,下午就可以去游乐园——”
安安皱着眉头,很有节操的绷着脸不答话。倒是乐乐迟疑着看了眼哥哥,小手一点点挪过去,抓起鸡蛋就塞进了嘴里。
“……”安安沉脸瞪着她,嘴里不忿的骂道,“叛徒。”
乐乐嘴里还包着鸡蛋沫,一脸委屈的眨了眨眼,说话也囫囵不清:“叛徒是什么?可以吃吗?反正我知道游乐园,有好吃的,我要去!”
她说完还一脸天真的转头看白忱:“小美要说话算话。”
安安生气的扭过头再也不理乐乐了。
钟礼清看着白忱微微露出的丝毫转变,心里既惊喜又满足。
小孩子其实很好哄的,就看你愿不愿意花心思了。白忱似乎有了些变化,虽然这变化的缘由是什么她不清楚,可是他愿意尝试总是好的。
80(林肖)
林良欢拿着律师函仔细看了一遍,轻轻把它放回了玻璃几面上。杨峥和路三也在一旁,杨峥向来沉稳,只是不动声色观察着她的脸色,倒是路三有些沉不住气了。
“要是那臭警察再拿以前对付老爷的下三滥招数对付小姐,仔仔小少爷肯定会被他抢走的。”
林良欢依旧没有答话,她总觉得这律师函来得太巧妙了一些,肖禾刚向自己承诺不会抢孩子,这律师函就突兀的出现了。
不仅像是真的要抢走仔仔,更像是要将她和肖禾的关系恶劣化。
路三看她始终不表态,当她还在忧心,沉了语气安慰道:“大小姐你放心,孩子是你一手带大的,法官肯定会酌情处理的。”
林良欢抬头看他一眼,淡淡扯起唇角:“我知道,这场官司早晚都得打,我有心理准备。”
路三挑起浓眉,赞许的竖了竖拇指:“我以为你会暴躁抓狂,这才是以前你会干的事儿。”
林良欢失笑,再不成长她就真的太没心没肺了,不是谁都有责任要纵容她的成长,她也是父亲离世后才渐渐明白的这个道理。
杨峥把手里的烟蹄捻灭,修长的指节微微抵住下颚:“现在唯一会被对方做文章的,就是仔仔的生长环境。”
这也正是林良欢发愁的地方,林胜东早几年涉黑的产业不少,虽然现在基本都被取缔规范化了,可是这污点一直跟着林氏洗不掉。而且要命的是肖家的背景,简直无从挑剔,这么一对比就更显得林家乌烟瘴气了。
路三在一旁忍耐着开了口,眉眼间染了几分戾气:“要不给肖家那老太婆点厉害尝尝,或者闹出点动静,让他们无暇顾及。”
他的话马上招来杨峥凌厉的警告眼神,林良欢也不赞同的转头看向他:“不许这么做!会弄巧成拙。”
路三蔫蔫的陷进沙发背里,林良欢看他不安分还想再敦促几句,却被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嗡鸣声给打断了。
手机在杨峥面前,他顺手就给递了过来,林良欢看了眼,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才接了起来。
杨峥和路三在她身后复杂凝视,其中杨峥的眼神尤为难辨,路三斟酌着凑到他面前:“峥哥,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杨峥转头看他,只见路三笑得诡异。
肖禾这时候打来电话,林良欢更加确定这律师函来得奇怪,果然肖禾开口就解释:“我妈太想孩子……不过你别担心,我一定有办法解决。”
林良欢看向窗外,大片的葱绿让眼睛舒服了许多,她微微咬了下嘴唇:“我知道和你无关。”
肖禾惊讶极了,林良欢却接着说:“不过对仔仔的抚养权,我们是该好好谈谈,我希望私下解决别上庭,不想对仔仔造成心理阴影。”
肖禾沉默着,许久都没回应。
林良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也半天说不出一个字,静默半晌,肖禾才哑声应道:“我来办。”
“谢谢。”
***
生疏的语气,两人间的距离好像怎么扯都回不到原来,肖禾既无力又压抑,等那边挂了电话,这才缓缓下了楼。
楼下肖母正在和姚尧讨论茶艺,偶尔发出几声愉悦的低笑,姚尧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说起品茶却头头是道。
肖母看到他下楼,招了招手:“好不容易休假,就不能在家好好陪我一天。光知道忙些无关紧要的人。”
这话说得太露骨,饶是肖禾再好脾气也沉了脸。
只有姚尧好像没听懂,笑着打圆场:“肖队朋友多,自然应酬也多一些。”
肖禾看了眼姚尧,姚尧嘴角带着单纯的笑,一张朝气蓬勃的脸上也善良无害,这张脸像极了肖牧,难怪母亲会这么喜欢她。
他倒是依言坐了过去,手臂搭在沙发上,微抿唇角看着电视不搭腔。
两个女人自顾自聊着,好不容易安静下来,肖母拍了拍肖禾的手背:“怎么绷着个脸,姚尧好不容易来一次。”
肖禾嘴角勾起:“不是昨天才来过,队里现在这么闲?”
姚尧方才的笑意都僵在脸上,讪讪地开始不自在:“不、不是,我爸从云南带回一些普洱,我给阿姨送过来。”
肖禾黝黑的眼底带了几分难言的威严,沉沉注视着她:“那昨天呢,来做什么?”
姚尧紧张的握了握手指,肖母看他这副咄咄逼人的架势,伸手推了推他:“你干什么?来看我不行吗?”
肖禾眉心蹙得更深,狭长深邃的眸底生出冷肃的寒意,他坐姿挺拔笔挺,表情愈加严峻。
姚尧从未见过这样的肖禾,垂着眼不敢再说话,正好帮佣招呼开饭,几个人坐回餐桌旁,一顿饭却吃的味同嚼蜡。
姚尧偶尔低眉瞥一眼肖禾,发现他自之前充满压迫力的那眼之后没再多看自己一瞬,她猜想肖禾早就知道他和仔仔出游的事儿是她告诉的肖母的,不过她并不担心,肖母对她宠爱有加,而且现在肖禾和林良欢的情况怎么看都不像是复合的前奏。
谁说爱情就只能由男人耍手段的,女人一样可以,更何况她知道肖牧在肖禾心里的地位不一样,不然也不会在那么多实习生里独独对自己不一样了。
姚尧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看肖禾时眼神也越发志在必得。
吃完饭肖禾就想走,他还住在和良欢结婚的那个公寓,肖母却时不时把他叫回来吃饭,每次回来姚尧都一定在。
肖禾开始是不想让母亲扫兴,姚尧很多地方和肖牧很像,大概母亲也是在聊以慰藉。可是肖禾很快就发现母亲越来越过分,总是若有似无的暗示什么。
肖禾被母亲强行留下,要他顺路载姚尧回家。姚尧则呆在卧室和肖母说着悄悄话,肖禾等得不耐烦,没什么风度的直接敲门:“好了吗?”
肖母不高兴的开了门,嗔怪一句:“你的好耐心怎么不能分我一点。”
肖禾抿唇不语,发现坐在床边的姚尧正往包里装几分资料,他疑惑的皱了皱眉头:“你们在谈什么?”
“没什么。”肖母急促的打断他,推着他往后退开一步,肖禾再看时姚尧已经都收拾好了。
回去的时候肖禾没怎么和姚尧说话,只是到了姚尧家楼下,忍耐着开了口:“我和林良欢的事,不许再插手。我不知道你在后面究竟做了些什么,但是仔仔是林良欢的底线,而林良欢是我的底线,我想你不会笨到自己触霉头吧。”
姚尧抿着唇不说话,眼里似是含了委屈的眼泪:“肖队,你误会了,我真没做什么,只是阿姨咨询了我一些这方面的事儿。”
肖禾蹙眉看着她,并不表态。
姚尧小声辩解道:“其实阿姨这么做也没错,她年纪这么大了,想孙子。仔仔跟着林、林小姐,住在一个陌生男人身边,对他的成长多不好啊。将来他不会误会那是他爸爸吧?”
肖禾眼神一冷,姚尧急忙摆手:“我没什么意思,我这人不太会说话,我先走了。肖队再见。”
肖禾看着她离开,沉沉靠近椅背,拿出烟放进嘴里,想起什么复又拿了下来。
他怎么会不在意这种事,任何男人都会介意自己的老婆孩子染上其他男人的气味。可是官司不能打,如果他听母亲的和良欢争仔仔的抚养权,那他和良欢就真的一辈子回不了头了。
肖禾主义一定,把手里的大半根香烟弹出窗外,发动车子离开。
绝对不能让母亲和姚尧伤害再伤害林良欢,他以前那么混蛋,没有尽到一个丈夫应尽的义务,即便现在晚了,也要做到一个父亲该有的责任。
说服肖母庭外和解是个艰巨的任务,母亲似乎觉得胜券在握,坚持要诉诸法律。肖禾弄得头疼不已,连着磨了好几天,肖母这才算松了口:“好,我可以先和她谈谈。”
肖禾松了口气,可是却没能完全放松下来。两人见面想必也是一场水火不容,他只觉得有种腹背受敌的感觉,他和林良欢的路,怎么就那么难走呢?
***
约在了茶社包间,林良欢是最早到的,她没有带仔仔一个人过来。肖禾和肖母进去的时候,她还礼貌的站了起来。
肖母只是微微瞥了她一眼,径直走到首位。
肖禾抬手虚扶在林良欢身后,低声说道:“没事还有我,别紧张。”
林良欢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侧身避开了他搀扶的手掌,肖禾眼神微黯,选了个中立的位置坐下。
三人彻底摆出了谈判的架势,肖母显然也只是想先听听林良欢的意见,并没有真的要庭外和解的意思,她连律师都没带,坐在那里只顾品茶。
林良欢率先开了口:“仔仔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肖太太您也是母亲,相信能理解一个母亲和孩子分别的痛苦。我也明白你们想孩子的心情,所以我同意你们探望孩子,每月也有固定的时间可以带他住在肖家。”
她诚恳的说完,肖母却半天没有回应,肖禾眉心微蹙,用力咳嗽一声,肖母这才勉强回答:“那反过来,孩子跟着我,你每周可以带走她两天,如何?”
林良欢瞪大眼,紧攥着杯沿不说话。
“妈,仔仔从小跟着良欢长大的,他才三岁,离开妈妈会害怕的。”
“我又不是老虎,怕什么?”
肖母瞪起眼,再看林良欢时已经木无表情:“或者谈不拢,我们还是法庭见,先不说你的生活环境龙蛇混杂,光是你和一个男人没名没分的同居四年,这就够有争议了吧?”
林良欢呆怔住,她没想到肖母会有她和杨峥的关系做文章,也对,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彼此的关系,可是在旁人看来,谁又相信他们什么都没发生过。
肖禾也没想到母亲会突然来这么一手,按她的性格不会这般咄咄逼人。
“妈,良欢和杨峥是兄妹,良欢如果要和他有什么,还用等到现在吗?他们从小就认识。”
肖禾的态度强硬起来,看着林良欢被母亲这般指责刁难,他心里实在难受得厉害,他们已经离婚了,林良欢没必要再承受任何羞辱。
肖母只是淡淡一笑:“有没有我们外人怎么会清楚。”
肖禾不悦的看着肖母,他忽然有点明白肖母的意图了,她不一定是真的想要孩子,如果想见仔仔她完全可以申请自己的合法权益。但是她偏偏要用这种方式逼得林良欢和肖禾决裂,这场局,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赢得一定是肖母一个人。
她自从知道肖牧的死和林胜东有关,她对林良欢的讨厌就更深了一层。
所以现在她搬出林良欢和杨峥的关系,如果林良欢想要孩子,就必须和杨峥结婚。如果林良欢不结婚,那势必赢得几率很小。
林良欢不管怎么选择,对他们的关系都是致命的硬伤。
肖禾震惊的看着自己和蔼温良的母亲,无法相信这么极端的方式是她想出来。他端坐片刻,哑声问出口:“妈,你非要这么逼我吗?”
林良欢和肖母俱都看向他,眼神各不一样。
肖母沉吟片刻,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对,我没办法原谅,要我每天对着仇人的女儿,我会天天想起小牧!儿子,小牧的命都换给了你,你怎么能这么——”
肖禾脸色阴晴不定,肖母却好像完全控制不住情绪,手指用力握紧茶杯:“就算我亲手把林胜东送进监狱,依旧难消我心头之恨,他手上染了那么多血,死一千次也是活该。”
林良欢已经震慑得说不出话,当初的证据是肖母交给警方的?她猛然记起些支离破碎的片段,那次她去超市回来,肖母急匆匆离开的姿态。
还有她看向自己充满怨恨的那一眼。
她手指抖得厉害,肖母剩下的话都化作千万只巨锤一下下砸着她的脑仁,耳膜嗡嗡作响,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周围好像变得寂静无声,什么都听不到了。
林良欢抱着脑袋忽然尖锐的喊了一声,肖禾和肖母都被她吓了一跳。
林良欢脸上没有一丁点血色,肖禾推开椅子冲过去,一把把她抱进怀里:“良欢?怎么了?”
林良欢用力抱着头,很久才小声嗫嚅一句:“我听不到了,什么都听不到,头好疼。”
肖母愣在一旁,被林良欢扭曲的面容给吓得说不出话,这女人不会是为了拖延开庭时间装的吧?
肖禾没有再耽搁,打横抱起她一路往门口走,低头吻了吻她汗湿的额头,即使她听不到,还是一遍遍在她耳边低语:“没事的,一定会没事。”
81(林肖、白钟)
林良欢的耳朵已经很严重,医生安排了立即手术。杨峥带着仔仔赶过来,仔仔看见肖禾就直接冲过去抱住他,眼里噙着亮汪汪的湿意:“妈妈她怎么了?”
肖禾伸手覆住他柔软的发顶,没有过多解释:“妈妈耳朵不舒服。”
“严重吗?”仔仔还是很担心,肖禾摇了摇头便沉默下来,揽着孩子的胳膊紧了紧。
以前四年的时间他几乎都呆在江市,离婚之后,肖父肖母开始干涉他的婚姻,这也让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羽翼未满的事实。所以他主动申请了调职江市,要彻底摆脱父亲的钳制。
四年里一边发展自己的事业,一边调查林胜东的案子,还替林良欢找到了亲生母亲陆榆林。借此给彼此一个沉淀的机会,他以为四年后会不一样,自己的努力也能将两人间的距离稍稍拉近一点。
可是此刻他才发现,他和林良欢的问题远不止这些。
在江市的四年,他极少回家,和姚尧更是从未见过,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姚尧在背后居然花了这么多心思,亲近母亲,或许还做了些别的?现在甚至严重威胁到他和林良欢的关系。
一个刚出校门的小女孩,居然有那么多的心思。
肖禾神色渐冷,坐在那里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杨峥和尚玫在远处说话,尚玫看着杨峥疲惫的神色微微敛了敛眉:“你没事吧,公司财务的事还没解决?我可以——”
杨峥抬了抬手:“已经和银行谈得差不多了。”
尚玫欲言又止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看了眼肖禾的方向:“肖禾的母亲这次过分了,居然用肖禾的名义委托律师发了律师函,怎么会有这么霸道的母亲。她这不是给肖书记抹黑吗?肖书记可从没用过自己特权。”
肖禾的父亲刚正不阿,口碑向来极好,连尚玫都忍不住感叹,肖母为了拆散肖禾和林良欢,居然不惜用这种手段。
杨峥皱眉看了眼和孩子坐在一起的肖禾,并没发表意见,只说:“如果他处理不好,就真的不配良欢过去那么爱他。”
尚玫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如果他处理好了,你甘心放手?”
杨峥唇角紧抿,却并未回答。
尚玫看他这样,也暗了神色没再追问。
手术很顺利,几个人呆在病房里就显得格外拥挤,却彼此都搭腔,只有仔仔握着林良欢的手,趴在床边不停给她吹气:“仔仔给妈妈呼呼就不疼了。”
林良欢看着孩子这副样子,觉得身体上的痛和心底的疲惫都好像烟消云散,这么可爱的孩子已经是她生活的唯一慰藉了。
尚玫看了眼时间,提前告辞:“我还有个手术,良欢好好休息,我忙完再来看你。”
林良欢虚弱的应了声,收回目光时意外的发现杨峥正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尚玫离开的背影。
杨峥再回过头来,就发现林良欢一直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下有些慌乱,勾唇笑了笑:“想吃什么,我去买。”
林良欢看了眼在一旁始终神色紧绷的肖禾,对杨峥说:“普通的白粥就好,别的也没胃口。”
杨峥知道她有话要和肖禾说,哄着仔仔一起走了。
病房安静下来,肖禾慢慢走到她面前,千言万语在心头缠绕着,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倒是林良欢先开口的:“我知道争不过你母亲,但是仔仔的抚养权我不会放弃。”
肖禾难受的看了她一眼:“刚做完手术,好好休息。”
他说完起身就要走,林良欢焦急的喊住他:“肖禾,我们……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管有多少误会,都不可能再在一起。”
林良欢的每句话都如尖锐的利器狠狠插-进了他胸口,肖禾怔在原地,很久才哑声说:“我知道。”
他从头到尾都知道的,不管是母亲将林胜东送进监狱,亦或是他,都不可能改变什么。所以不需要解释,背负了四年的包袱,并没有因为母亲一时说出口就轻松一些。
肖禾疾步走出了病房,带上房门才无力闭上眼,心脏很痛,可是无法缓解。
而躺在病床上的林良欢,泪水也渐渐淹没了眼眶。
对这段年少时偏执的爱情,她始终以为是自己一厢情愿,在伤人伤己甚至连累自己至亲之后,她始终带着深深的内疚和自卑感,不敢再随意探出触角,如蜗牛一般缩在壳里。
这时候知道了真相,这段年少痴狂得到过回应,她已经知足了。
***
肖禾回去的路上先给律师打了个电话撤诉,这个律师他也认识,对方有些言辞闪烁,想来是还忌惮肖母的关系。肖家背景殷实,肖禾向来又是出了名的孝子,对方还在劝慰着:“其实这官司胜算很大——”
“不需要。”肖禾断然拒绝,“我爸还不知道这事,如果他知道了,不会容许我妈乱来,你辛苦考来的执照也不想因为这事被牵连吧。”
对方慌了,连连点头:“哎,肖队,你可要在老太太面前好好解释啊。”辛苦考来的执照他怎么会不紧张,可是肖家他也得罪不起啊。
肖禾也知道这里边的弯弯绕绕,并不为难他:“你放心,和你没关系。”
肖禾接下来便直接回了肖家,肖母正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好像专门在等他,看他进屋只没什么情绪问到:“她不是装的吧?”
肖禾本来就积蓄的火气,陡然间爆发了。
他扯下领带,坐在肖母面前,神色冷清:“给你看样东西。”
肖母皱着眉头,满脸狐疑,只是眼神随着他拿出的文件袋移动。肖禾把里面的东西倒出全都推到肖母面前:“我以为你只是把姚尧当小牧的替身,所以不想多说什么,但是既然你想让她和你的关系更亲一些,那么我们来看看她有多符合你心目中完美媳妇儿的标准。”
肖母拿起那堆照片和资料,脸色瞬间沉郁起来,她抖着手半天说不出话:“这个,真是姚尧?”
肖禾眼角微微一抬,讽刺道:“应该差不了多少吧,只是换了套中学制服,五官还是没怎么变过。”
肖母难以置信的把照片扔到一边:“我不信,姚尧那么乖,和小牧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怎么会中学就做出这种事,还……不是一个男人?”
照片和资料都清楚显示了姚尧高中时的一段黑历史,十七八的年纪,居然已经学会和男人玩3P。这事儿当时在姚尧所在的高中传得沸沸扬扬,还有大批量的艳-照传了出来,姚尧父母当时既丢脸又生气。
正好当时姚尧父亲因为工作调动来了水城,之后姚尧在父母的管制下也收敛不少,于是这件事就算是完全被掩埋了。
肖母震惊的看着这些,不堪入目的照片看得她既愠怒又刺目,她暴躁的把照片扫了一地:“她,她居然顶着这张脸……我被她骗了这么久。”
“她再像,也不是小牧。”肖禾说完,又从文件袋最下面又拿出一叠东西,这是他托人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十几年前的东西,他几乎不抱任何期望了,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真的被他给找到了。
“我一直不想告诉你,人都死了,我不想毁了小牧在你心里的形象。可是妈你已经偏执了,你太想小牧,想得都把她更加完美化,甚至拿所有人和她比较。”肖禾语气凝重,把东西递到了肖母手中。
资料上是肖禾当年被从唐家带走的照片,看角度大概是路边的监控探头拍下的,面画不是很清楚,甚至也看不太清人的五官表情,可是具体轮廓辨认还是很清楚的。
肖禾指了指上面弓着身子,艰难施力的人:“这是良欢。”
肖母再次呆怔住:“她、她怎么会在?”
肖禾叹了口气:“当初救我的,其实不是小牧,是良欢。我不知道小牧为什么要默认,诱导我们所有人是她救了我。可是这就是事实。”
修长的手指敲了敲照片,肖禾语气加重:“妈,我知道你本来是喜欢良欢的,不然你怎么会点拨她,让她跟我生个孩子呢。如果不是那次发现林胜东是害死小牧的凶手,你会接受良欢的对不对?”
肖母垂着眼,手指还在不停抖动,她毕竟年纪大了,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多的震撼。尤其是肖牧,她从小带大的孩子,几乎耗尽了全部心血。
肖禾握了握她的手:“我知道是良欢救了我的时候,真的没脸再面对她。妈,良欢当时用的也是林胜东的势力,林胜东之后还替我摆平了唐家,你一直看不起的亲家,其实对我们有恩。”
肖母茫然的转过头,已经彻底的说不出话了,良久才颤声挤出一句:“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说了,你信吗?如果没有这些证据,你只当我是在替良欢开脱,这些都是我刚刚拿到手的,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肖禾有时候也会想,到底是天意弄人,还是他真的和林良欢缘分已尽,他们之间,总是差了一步。
肖母低垂着眼,懊恼的直摇头:“我、我还是接受不了,小牧不是这种人。就算她撒谎了,可是林胜东害死了她啊,而且林胜东是坏人,我没错。”
肖禾沉默着,以前他也不懂,执着的认为他没有错,可是渐渐的,当他心里已经彻底烙上“林良欢”三个字的时候,他好像连她的感受都明白了。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可以感同身受。
肖母还在混乱之中,肖禾起身要走,想了想道:“如果你还念着良欢救过我,就别再插-手我们的事。我欠良欢太多了,我想好好补偿她,她愿意或者不愿意,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娶,我守着她。”
“她要是嫁了呢?”肖母情急之下喊出口,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看着儿子的背影,她有种说不出的揪心,好像这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感觉。
“我听姚尧说,她可能会和杨峥结婚的,林氏都在传。”
肖禾苦笑,这种事他已经想了四年了,从不甘到心疼,渐渐趋于平静。如果她要嫁,如果她幸福,那么——
“我远远看着她,在心里守着她。”
肖母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眼睁睁看着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融进夜色。
***
白忱去公司之后,钟礼清把两个小家伙哄睡着,离下午去游乐园还有好几个小时,她想起四年没联系的林良欢和肖禾,心念一动,拿出手机拨了四年前的号。
索性林良欢没换号,一打就通了。
钟礼清等对方接通,欣喜的喊出口:“良欢,我回来了,你还好吗?”
对面却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你是谁呀?妈妈在睡觉呢。”
钟礼清记起走时林良欢已经怀孕五个月了,难道这就是她和肖禾的儿子?钟礼清和孩子相处很有经验,不大会就和仔仔混熟了。
仔仔聊了会就告诉她:“妈妈生病了,在医院,耳朵疼。”
钟礼清愣了愣,小孩子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她急忙收拾了东西准备去医院。
两个小家伙还在呼呼大睡,被吵醒就会像白忱一样有严重的起床气。钟礼清索性把他们都交给吴嫂,自己一个人去看林良欢。
她到的时候,看到杨峥和尚玫在门口说着什么,正想上去打招呼,尚玫忽然抬手给了杨峥一耳光。
钟礼清愣在电梯门口,有些不知所措,还是周围的人提醒她才慌忙让路。
杨峥不是一直都喜欢良欢吗?那和尚玫又是怎么回事,看刚才那架势,怎么都不像普通朋友的意思,难道这四年两人间发生了什么?可是白忱明明说林良欢和杨峥是住在一起的。
钟礼清站在拐角的地方,不想上去彼此尴尬。
尚玫眼眶发红的走了,杨峥在原地站了会才推开病房门走进去。
钟礼清深深汲了口气,也随后跟进了病房,进去便看到杨峥在喂林良欢喝水,一时心绪有些复杂。
林良欢高兴的和钟礼清打招呼,她的气色好多了,倚靠在床头笑看着她。而刚才接电话的仔仔正坐在床边一脸好奇的打量她。
钟礼清主动和仔仔打招呼,仔仔还主动抱了白她的胳膊:“阿姨你好和善,我喜欢你。”
钟礼清被小家伙逗笑,捏了捏他的鼻梁:“阿姨也喜欢你。”
仔仔点了点头,认真说道:“喜欢我的人很多。”
钟礼清和林良欢面面相觑,仔仔这小孩子真是太早熟了。
杨峥看他们聊得高兴,带上病房门借口抽烟出去了,他一直神色淡然,虽然话不多,可是对林良欢异常体贴。
钟礼清都快混乱了。
两人聊了会近况,钟礼清就开始问林良欢:“你和杨峥他——”
林良欢想了会,似乎想到了什么,只是淡淡笑道:“还是你看到这样。”
钟礼清沉重的点了点头,她要不要告诉林良欢呢?看杨峥这样,不太像是脚踩两条船的,可是万一最后他再伤害了良欢。
钟礼清思忖再三,还是说出口了。
意外的是林良欢似乎不是太惊讶,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钟礼清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中途白忱打了个电话过来,钟礼清让他自己带孩子去游乐园,一旁的林良欢惊讶得眼都瞪直了:“让白忱带孩子?他,行吗?”
钟礼清神秘的眨了眨眼:“就是要他多和孩子相处啊。”
林良欢看着她眉眼间的愉悦神采,既羡慕又感叹:“真好,你们最后还能在一起,礼清,你是真的爱白忱了对吗?”
钟礼清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如果以前是被迫,现在真的是心甘情愿。四年后的现在,我们都有了个全新的开始,新的起点,良欢,你也要往前看。你表面上离开了肖禾,可是心却还锁在四年前。不管还要不要和肖禾在一起,你都该有新的开始了。”
林良欢呆怔住,傻傻看着钟礼清。
钟礼清如姐姐般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良欢,我以前也没法原谅白忱,他对我父亲和弟弟的伤害,我一刻也没法忘记。现在想起来,还是好恨。可是白忱也很可怜,他对我的爱,真是让我又心惊又心疼。与其彼此折磨,不如我来折磨他好了。”
钟礼清说着竟然还露出调皮的姿态,冲林良欢吐了吐舌头。
林良欢会心笑道:“我和你的情况,不太一样。”
钟礼清脸上的笑也慢慢收敛,赞同的点了点头:“对啊,所以你比我还痛苦无数倍,肖队也很痛苦。”
林良欢缄默不语,过了会才低声说:“其实我不恨他,以前还多少有些怨,现在什么都不剩了。一切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的,以前还有一个理由支撑我怨下去,现在,我怕自己会心软。等……我办完一些事,我就呆仔仔离开,这样或许对我们都好。”
“我刚回来你又要走?”钟礼清瞪大眼,有些惊讶,更多的是不舍和唏嘘。
林良欢艰涩的笑了笑:“肖禾也被我一路牵连至此,现在我们都不一样了,再回头,也不是当初的那副样子,分开,挺好的。”
钟礼清还想说点什么,可是发现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肖禾和林良欢的僵局,无人能破。
仔仔坐在一旁,瞪着黑黢黢的眼睛看林良欢,片刻后又默默垂下了头。
***
白忱看着黑了的手机屏幕,顿时一阵头痛袭来,两个刚睡醒的小家伙还仰着脸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看着他。
可是带孩子去游乐园……
白忱光是想想那么多人就眉头皱的很深,他当机立断,直接对姜成山挥了挥手:“把刚买的玩具给他们。”
姜成山转身就从隔壁的儿童房拿了两个大购物袋,哗啦一下,满满的两袋玩具倾泻在床上。
安安乐乐眨巴着眼,目瞪口呆。
白忱看着两个小鬼惊呆的样子,特别有成就感,扬了扬眉梢得意道:“高兴吧,高兴就老实在这里自己玩,我去洗澡。”
“不行!”
两个原本还在发呆的小家伙忽然腾地站了起来,握着小拳头义正词严的样子:“你说好带我们出去玩。”
白忱懒懒的解开领口扣子:“我现在又不想去了。”
“骗子。”乐乐愤怒的指控道,抓起一旁的枕头扔过去,“小美讨厌。”
白忱轻松的接住了枕头,脸上依旧神色冷峻:“你也讨厌。”
乐乐瞪着眼睛,眼眶发红,小嘴哆嗦着不可置信:“乐乐最乖了,不讨厌。”
安安看妹妹被欺负了,俯身就拿起床上的一把玩具枪指着白忱:“大坏蛋,你欺负乐乐!”
白忱眉心动了动,拿枪指他,真不愧是自己的儿子。
“你想怎么样?”白忱起了玩心,抱着胳膊站在安安面前,姜成山在一旁憋笑快到内伤。
安安两条小眉毛紧了紧:“带乐乐去幼儿园。妈妈说,骗人不好。”
白忱点了点头,往他旁边的床沿上坐下:“可是我现在就反悔了,怎么办?”
安安把玩具枪又往前一点,小嘴动了动:“你、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哦,我有枪的。”
白忱眼底有笑意,却依旧不为所动,他突然发现逗孩子其实也蛮有趣的。
安安看白忱纹丝不动的坐在床边,还故意挑衅,顿时手指一用力就扣了扳机。
一股凉飕飕的冰凉感哗一下就洒进了领口,白忱被水枪洒了一脸,英俊的面容还在往下滴水,白忱眼底的笑意倾泻殆尽。
他瞪着面前被吓到的小家伙,话却是问身后的姜成山:“里面为什么会有水?”
姜成山也懵了,白忱还没被人泼过水呢,这么狼狈的样子还好太太不在,不然白忱一定会发火的!
他急忙递上纸巾:“我让导购试了下——”
白忱一点点擦拭着脸上的水渍,冷冷勾起唇角:“臭小子,拿枪打我?”
安安被白忱脸上的厉色吓到,却坚定的握着拳头,寸步不移:“我告诉过你的,你不躲开。”
白忱眯了眯眼,眼神却是更加古怪,他往前迈了一步,安安吓得退了一下,没站稳一屁股摔回了床垫上。
白忱伸手把两个小鬼提了起来,一左一右的夹在臂弯里。
两个小家伙奋力挣扎:“大坏蛋,我要告诉妈妈你欺负我们!”
白忱鼻子里哼了一声,大步往外走:“成山,开车,我要带他们去个地方。”
“啊啊啊,大坏蛋一定是要把我们卖了,妈妈救命!”
82(白钟、林肖)
两个小家伙的惊声呼救把楼下的吴嫂都给引了上来,她看到白忱这副样子,顿时哭笑不得:“先生,孩子不是这么抱的。”
白忱并不答她,只沉声吩咐道:“告诉太太我带他们去个地方,晚饭前会回来。”
“是。”吴嫂看着两个脸都憋红了的小捣蛋,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白忱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和孩子相处。
路上乐乐一直在哭,嗓子都快哑了,安安就不停的哄她,而作为爸爸的白忱却正襟危坐,完全没有一点哄孩子的意识。
姜成山被吵得脑袋疼,悄悄瞥了白忱一眼:“先生,要不送乐乐小姐回家吧,她好像真的很害怕。”
白忱淡淡睁开眼,口气不容置喙:“继续开你的车。”
姜成山抿嘴不言,突然觉得这俩孩子其实也挺可怜的。
安安乐乐一路被带去机场,直到看到有飞机在空中滑翔而过的时候乐乐才止了哭声,扒着窗户好奇的往外看:“小美要带我们去坐飞机?”
白忱心里正感叹小孩子怎么这么容易忘事儿呢,就听到乐乐“哇”一声又开始大哭,这次的哭声可嘹亮清脆多了,比刚才还要刺耳。
白忱不解的皱眉看着她,只听小丫头抽抽嗒嗒的哭诉道:“小美要把我们卖去哪呀,还要坐飞机这么远,妈妈会找不到乐乐的。”
“……”白忱五官都扭曲了,绷着脸看一副伤心欲绝的小家伙,这到底是哪里得出的逻辑他要把他们卖了?
安安也眼眶红红的,还要搂着妹妹安慰,白忱终于绷不住咳了一声:“我们去接舅舅,卖你们有人要吗?”
安安乐乐疑惑的瞪着眼,白忱解释道:“就是妈妈的弟弟。”
本来想给钟礼清一个惊喜的,钟岳林因为参与了白友年的案子无法回国,所以只有钟孝勤能回来和她团聚。而钟孝勤听到能和四年未见的姐姐重聚,当即就要回国,白忱只能放弃和孩子们的游乐园之约。
而且要他一个人带孩子们去游乐园那么吵的地方,那还不如直接拿枪毙了他。
白忱对小孩子真是头疼得不行,安安乐乐一听是去接舅舅,虽然还是不太明白这其间的含义,但是情绪马上高涨起来。
“舅舅是坐这个飞机吗?”
“应该不是,舅舅在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飞机可能累了,开的慢。”
“对啊,那就不是这个了,这个很快,看看,都没了呢。”
“……”
白忱无语的听着孩子们幼稚的话语,嘴角抽搐,一路忍耐着终于到了机场,俩小鬼下车之后就开始乱跑。
白忱气得快疯了!
***
钟孝勤的飞机晚了半个小时,出来时一眼就认出了白忱,这四年白忱倒是去见过钟岳林无数次,和钟孝勤见面的机会却很少,尤其之前两人因为账本的事儿闹得不太愉快,见面也免不了有些尴尬。
“……姐夫。”钟孝勤率先开了口,他有些意外白忱会亲自来接他。
白忱只微微颔首,他本来就不多话,现在场面僵持就更加懒得应酬,倒是一旁的俩小家伙很快挣脱他,直接跑到了钟孝勤面前:“你是舅舅吗?”
乐乐歪着头打量钟孝勤,嘴巴咧开:“和妈妈长得好像。”
钟孝勤瞪着眼看俩小孩,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他们,顿时欣喜的俯下-身:“安安乐乐?”
安安一个劲点头,钟孝勤年轻有朝气,很快就和两个小家伙混熟了,回去的路上安安乐乐马上就抛弃了白忱,直接窝在钟孝勤身边,还热烈的和他讨论飞机餐。
白忱支着下颚,目光长久的驻足窗外,孩子们嬉笑的声音却一句不落的传进了他耳朵里。
心情忽然有些复杂,这种感觉白忱从来没有过,想起孩子们自己的关系,再对比其他人,忽然有点空荡荡的失落感?
白忱皱眉想着,自己到底怎么了。
车子刚驶进市区不久,忽然毫无预兆的停了下来,姜成山准备下车查看,白忱看着周围的地形,忽然对钟孝勤吩咐:“好好看着他们。”
钟孝勤知道白忱是做什么的,听他此刻肃穆沉着的嗓音,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只是他左右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
两个小家伙还在拼命往外张望,钟孝勤急忙把他们的小脑袋按进怀里:“咱们来玩一二三木头人吧,看看谁笨笨最先动。”
钟孝勤镇定的哄着孩子,心里却异常紧张,他看过太多的黑帮警匪片,这种场面大都要见血的,这会吓坏两个孩子吧。
他焦虑的往外看,两个小家伙倒是老实了很多,虽然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倒是不怎么往外窥伺了。
白忱下车之后,迎面果然开来一辆黑色越野车,车门拉开后下来四个男人,虽然不至于夸张到手里拿了刀具,但是个个都面色不善,眸光狠戾。
白忱和姜成山只有两个人,却临危不惧的站在他们面前,对方为首的和白忱说着什么,似乎在谈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谈事要用这种方式,或许是想吓唬白忱?钟孝勤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报警,白忱本来背景就不干净,要是报警会不会连他也会被牵连?
他正在犹豫,忽然惊见白忱从身后拔出了手枪,动作几乎一气呵成,快得他都来不及反应枪口已经抵上了对方的眉心。
钟孝勤倒抽一口凉气,心脏突突直跳,连忙低头确认孩子们的情况,要是这情形被孩子们看到了,不仅会被吓到,对白忱也会有阴影的。
索性两个孩子都老老实实趴在他胸前没乱动,钟孝勤这才松了口气。
白忱他们站立的位置离车不远,但是这款车的隔音效果很好,对话连他都听不清楚更别说两个小孩子了,但是钟孝勤还是免不了担心,白忱会不会没谱到当着孩子开枪!
白忱的枪口对准对方为首那个高个,气氛变得焦灼起来,他们不知道在谈什么,但是渐渐的其他人都往后退了几步。钟孝勤以为事情要有个结尾的时候,白忱忽然狠狠砸了对方的脑袋两下,将人按在了车身上。
车身一阵剧烈晃动,钟孝勤更加用力的搂住孩子们,白忱俯身在那男人耳边说话,表情冷酷狠辣。
钟孝勤看着,不由又记起自己被他按在地板上那耻辱一幕,白忱似乎并没有多少变化,或者说他的背景,依旧是离他们的生活遥不可及的。
白忱没再有多余的举动,只是被压制的男人似乎被他的枪砸到太阳穴,赤红的液体顺着乌黑的发丝落在了车前盖上。
钟孝勤看得有些心惊,白忱在对方耳边警告几句,对方神色巨变,钟孝勤猜想白忱一定又是用什么伎俩让对方折服,他的手段向来极多。
局面反转之后,那一行人狼狈的离开,白忱和姜成山又低声耳语几句,大概在交代后续的事情该如何处理,钟孝勤还看着姜成山拿出一块白色手帕,面无表情的将车身上的血渍擦干,那方白色手帕如纸巾一般被他复又塞回了口袋里。
而白忱手里的枪,轻飘飘的扔进了姜成山手里。
这一切白忱做的极其顺手,好像操纵过无数遍,上车时表情都没有任何异常,似乎只是下车查看了一下车子的异状而已。
钟孝勤感觉到怀里的孩子似乎有些瑟瑟发着抖,他低头一看,安安居然睁着惊恐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目视前方。
钟孝勤不知道安安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但是他这副样子显然是被吓坏了。
白忱也很快发现了孩子的异状,安安从他上车开始就不愿看他一眼,还刻意把脊背转过去,孩子的脑袋一直低垂着,视线不知落往何处,而小手则仅仅攥着钟孝勤的衣角,力道极大。
***
肖禾刚从江市处理完事情回来,路上就接到了肖母的电话,这个电话来得太及时,他几乎不用接就猜到了对方的意图。所以肖禾只看了一眼,直接将手机关机。
在医院楼下却碰到了姚尧,肖禾并不意外,面无表情的锁了车直接越过她准备上楼。
姚尧紧随其后,表情变得格外紧张焦躁,再也不似从前那般骄傲狼:“肖队,我有话跟你说!”
肖禾头也不回,嘴角却拂过一抹冷笑:“我之前警告过你,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姚尧几步冲到他前面,伸手拦住他,眼里几欲喷出怒火:“你怎么可以……我明年就有机会调去重案五组,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因为你一句话就全毁了!四年,我努力了四年的成果!”
当听到被调去J县的命令,她只觉得天都塌了下来,她辛苦得来的一切就这么被毁了,去到那种地方,她还有什么出头之日可言。
而且这很明显是肖禾在打压她,她去找了肖母求助,肖母居然也冷冰冰的愿见她,仿佛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以前她仗着肖母的溺爱,没有一次把肖禾的话当真过,不管肖禾怎么警告她都不当一回事。
可是此刻她才发现,原来肖禾并不是没有底线的,他以前不动或许是忌惮肖母,肖禾是出了名的孝子,现在似乎是为了林良欢要和母亲对立了。
肖禾脸上没有一丝波动,眼神冰冷的注视着她:“我说过吧,良欢是我的底线。可惜你不自量力,偏要碰。”
姚尧面色苍白,唇角紧抿,很久才憋出一句:“是阿姨她,她不愿意你和林良欢在一起,这才找我出主意的。”
肖禾讽刺的笑了笑:“是吗?”
他说完要走,姚尧又匆忙拦住他,几乎快语无伦次了:“肖队我错了,你可不可以别让局里调走我,就是做文职也可以。或者,或者把我留在水城就行。”
肖禾沉郁的看她一眼,并不说话。
姚尧急的眼泪扑簌着掉了下来,无措的哽咽道:“那我爸呢,他有什么错,你连他都要调走!”
肖禾眼底有彻骨的寒意,一字字无情道:“因为我不允许你再出现在良欢周围,连她生活的城市都不可以。”
姚尧呆滞住,眼泪大滴大滴的滚落。
她错了,当真错得离谱,以前以为肖禾会因为肖母的关系一直沉默,虽然中间肖禾不只一次明令拒绝过她,但是她总觉得肖禾是孝子,总会依照母亲的意思放弃林良欢。
“林良欢到底有什么好,还不是处心积虑的嫁给你,她又比我强多少!”姚尧歇斯底里的吼,“我有什么错,不是和她一样用手段接近你!为了爱情耍点手段有什么不可以!”
肖禾眸色更冷,伸手扣住她的脖颈,姚尧被他抵在墙根,几乎提不上气。
肖禾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怖,比任何时候都要吓人:“你凭什么和她比,她就是再不好,我也爱她。你懂爱情吗?世界上完美的人那么多,可惜都不叫林良欢。”
林良欢或许有千万种不好,世界上有千千万万完美的人,可是能让他难过心疼的也只有这一个人。
谁说不完美的人就不配拥有爱情,他和林良欢过去都有无数的缺点,不懂爱、任性、骄傲自大,可是他们在彼此伤害中成长了,反而在这个时候,相爱那么难。
难道犯过一次错,真的就不配再爱了吗?
姚尧连唇色都几乎褪却干净,肖禾猛力甩开手,只淡淡吐出一句:“别再来找我,再出现一次,恐怕你连J县都呆不久。”
姚尧疲软的沿着墙根滑落,显然是被肖禾吓到了,她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可见肖禾是真的动怒。
肖禾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往停车场的电梯口走去,意外的在柱身后看到了沉默抽烟的杨峥。
杨峥缓缓抬起眼,目光复杂。
肖禾瞥他一眼,继续往电梯走,杨峥弹开烟蹄却没有跟上去,只是嘴角微微扬起点弧度,反而驱车离开了。
***
钟礼清逗着仔仔正玩的开心,忽然接到了孝勤打来的电话,她惊讶的想问孝勤怎么回来了,钟孝勤却焦急的打断她:“先别说这个了,赶紧回来,安安有些不对劲。”
钟礼清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是听孝勤的口气也知道事情不小,急匆匆和林良欢告别。
林良欢看她神色慌张,伸手拦住她:“你这样不能开车,我让路三送你。”
钟礼清点了点头,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她太不谨慎了,白忱和孩子相处没什么经验,她真的不该那么大意把两个孩子交给白忱。
路三就在门外候着,很快就去楼下取了车。
钟礼清一路上想了无数种可能,又一一否定不敢乱猜,等还没到家门口就遇到了姜成山,他似乎专程在等她,见她急忙迎了上来。
“怎么回事?”
钟礼清往里走的步子没停,倒是姜成山微微拦住了她的动作,钟礼清不解的皱起眉头,姜成山迟疑道:“先生没有父亲,所以……他现在已经很自责了,太太千万别怪他。”
钟礼清心里担心安安,没什么耐心和他说太多,敷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等她一进屋就看到乐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小熊,小脑袋耷拉在毛茸茸的玩偶身上。
她心脏蓦地一紧,过去轻声发问:“宝贝?”
乐乐听到她的声音,好像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竟然哇一声就开始大哭:“妈妈,哥哥不说话了。”
钟礼清愣了愣,姜成山沉默的站在身后,心里紧张极了。他生怕钟礼清为这事再和白忱闹别扭。
钟礼清上楼看到白忱站在卧室外间的落地窗前,白色衬衫微微游戏而凌乱,手里挟着烟,但却一直没见他动作一下。
背影看起来有几分萧索黯然,他听到脚步声回过头,幽沉的视线与她相撞,蕴藏额痛苦和神伤。
他没有说话,但是钟礼清硬生生读懂了他眼底的深意,只轻声说了一句:“没事的。”
她把乐乐递给姜成山,自己进了里间。
乐乐警惕的看着白忱,注意到白忱看向自己,慌忙把视线移开了。
83(白钟、林肖)
安安一直垂着小脑袋,任钟孝勤怎么逗都不松口,小手也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一根根小胖手指几乎用了全身的力道。
钟孝勤想去卫生间,憋了一路了,可是安安谁都不要,紧张的窝在他怀里自始至终沉默着。
“安安?”钟孝勤低头和他说话,想看看他的表情,孩子却把头埋得更低了。
钟礼清刚进卧室,钟孝勤就一脸苦瓜相求救:“姐,快快,再憋膀胱该出问题了。”
钟礼清把安安抱进自己怀里,小家伙紧绷的身体这才松懈下来,可是依旧不安的搂紧她的脖颈,一句话也不肯说。
钟礼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温暖的掌心轻轻抚着孩子瘦削的脊背,柔声安慰道:“宝宝乖,没事,妈妈回来了。”
安安把小脸埋进她颈窝里,钟礼清能感觉到孩子略显急促的呼吸,看这样子大概真是被吓坏了。
钟孝勤去了趟卫生间回来,这才把事情的始末跟钟礼清说了一遍。钟礼清朝门口看去,还能瞥见姜成山局促不安的在门口走动。
她隐约有些明白之前白忱那复杂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了。
他在内疚、在害怕,还有紧张焦虑,大概是害怕她会为此迁怒于他?他之前就说过自己不自信,在他看来,钟礼清心目中最重要的只会是亲人孩子,而他,或许总在最后。
钟礼清想到这心里就更难受,看着孩子这副样子又很心疼,把安安抱进怀里轻声哄着:“安安在害怕爸爸吗?”
安安静了会,轻轻点头,小手软绵绵的揽得她很紧。
钟孝勤坐在一旁,心疼的摸了摸安安的脑袋:“那是安安的爸爸,安安怎么可以怕他,那些都是坏人啊。”
安安这才缓缓抬起头,澄澈的眼底闪烁着亮汪汪的湿意,一副心有余悸的可怜模样:“他好凶,还打人,那个叔叔流了好多血。”
钟孝勤费神的想了想,讪笑道:“那不是血,是番茄汁。”
“……”
话一出口,钟礼清和钟孝勤面面相觑,钟孝勤只顾着哄孩子,说出口后才觉得似乎有些不妥。
果然安安瞪着黢黑的眸子,一骨碌坐起身:“真的?”
钟孝勤绷着脸,不知所措的向钟礼清求助。钟礼清想了想,只能点头:“对啊,爸爸和叔叔闹着玩儿呢。”
“那枪也是假的?”安安眨巴着大眼睛,片刻后还是沮丧的摇了摇头,继续缩回钟礼清怀里,“我不信,大坏蛋一直好凶,那个叔叔都怕他。”
白忱刚好走到了卧室门口,听到孩子稚嫩的话语身形一顿,安安接触到他的眼神躲得更凶了,几乎整个脸都埋进了钟礼清怀里。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自从白忱进了卧室之后,安安就再也不肯把小脸露出来,钟礼清和钟孝勤劝了很久都没有用。
吴嫂带着乐乐上楼来,甚至提议找个大仙给他压压惊,钟孝勤无语道:“吴嫂,这封建迷信哪能信啊,还不如找个心理医生开导下呢。”
两人开始就孩子的问题争论不休,白忱忽然倏地从沙发里站起来。
钟礼清疑惑的看着他,白忱居高临下站着,目光清俊沉敛,只淡然交代一句:“我出去会,马上回来。”
白忱说完就带着姜成山出去了,钟礼清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只好把孩子带去泡了个热水澡,准备哄着他睡觉。
***
白忱再回来的时候,居然带了不少人,钟孝勤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是上午那个高个男子。他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白忱不会是听到他们之前的对话,真准备在孩子面前演一出吧?
事实证明钟孝勤猜对了,钟礼清哄着安安出来,白忱他们的确把下午那出意外又重新演了一遍,不过这次该用的道具都用上了,枪被换成了水枪,血也真成了番茄汁。
安安和乐乐看得眼睛都直了,乐乐甚至在白忱抢高个儿手枪时乐得直拍手。
安安皱着小眉头,将信将疑的打量着他们。
等戏演完了,安安就伸手摸了摸高个儿的额头:“叔叔,你这不是流血了吗?”
高个受伤的部位其实是太阳穴附近,都藏在发茬里呢,他故作和善的笑着:“那都是假的,叔叔们逗你玩呢。”
安安还是有点不相信,伸手又沾了点他眉心的番茄汁,看起来的确和之前的很像,红艳艳的挺吓人。
白忱把高个儿打发走,姜成山送对方下楼时直接扔给他一张支票:“今天的事儿不许传出去,你别忘了白先生手里还有你和那个越南佬的谈话录影,要交到你大哥手里——”
“我知道我知道。”高个拿纸巾擦着额头上的番茄汁,狼狈的咧开嘴,“这个你之前警告过了,我以后一定不会不自量力招惹白先生了,今天这出不是我大哥吩咐的嘛。”
姜成山淡笑道:“你大哥?看他还能得意多久吧。”
姜成山说完就转身走了,高个儿呆呆的站在路边,把嘴角沾到的番茄汁送进嘴里砸吧了下,白忱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没想到在老婆孩子面前这么……高个儿摇了摇头,这事儿别说不能说出去,说出去也得有人信呐!
白忱这出戏演得很超值,安安虽然还是有些冷淡,但是对他的恐惧感消除了,只是一直缠着钟礼清这点让白忱觉得很不爽。
但是通过这事儿,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以前鲜少对无关紧要的人或事上心,也没什么东西能严重影响他的心情,可是当安安乐乐一直用警惕戒备的目光盯着他时,他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压抑感。
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几下,心里闷闷的疼。
“小美,你能再抢一次枪我看看吗?”乐乐从晚饭后就一直小尾巴似得跟在他身后,举着安安的水枪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白忱挑了挑眉,俯身接过她手里的水枪把玩着,嘴角扬起几不可见的弧度:“得有好处才行。”
乐乐皱眉想了想,灵机一动,对他招了招手。
白忱狐疑的挨过身去,乐乐搂住他的脖颈在他颊边响亮的啵了一声,孩子的嘴唇软软糯糯的,甚至还有几丝晶莹的口水沾染在他脸上。
白忱却没有以前接触别人的恶心感,甚至洁癖都好像消失了,只呆滞的看着小丫头笑的眯起来的眼睛。
白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像有一丝难言的情愫滑过,软软的,让整颗心都温暖起来,他几乎没怎么想就脱口而出:“宝贝,叫爸爸。”
乐乐脸上的笑意僵住,抿着小嘴不作声。
白忱从没有任何一刻这般紧张过,好像在等待一个神圣又庄严的仪式,他看着孩子无措的模样,低声哄道:“叫声爸爸,爸爸教你玩。”
乐乐咬着嘴唇看他,忽然抱着水枪就往楼上跑,脚上趿拉的拖鞋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那声音却越来越远,让白忱期待的心情,也渐渐空洞下来。
钟礼清站在厨房门口,将这一幕看得仔细,白忱对两个孩子的爱渐渐体现出来了,其实或许他一直都在乎孩子们,只是不懂表达,“父亲”这两个字对他而言实在太陌生了。
走过去从身后圈紧他,她低声叹了口气:“慢慢来,小孩子很好哄的。”
白忱沉默着,只是握得她的手很紧,那力道大的她都有些痛了。
***
肖禾自那天之后每天都会到医院来看林良欢,有时候直接接了仔仔一起过来,不得不说肖禾很能摸清她的心思,只要当着孩子的面,再难听的话她也说不出口。
“你不用回江市?”林良欢只好婉转的下了逐客令。
肖禾却好像没听懂她话里的含义,反而淡笑道:“我刚从江市赶过来,明天早上九点以前回去就行。”
林良欢心里复杂极了:“不累吗?”
这话不知道有多少含义,肖禾不想往深处想,只深深汲了口气,舒展双臂:“唔,还好,走高速不累。”
“……”
林良欢无语的瞪着他,肖禾现在越来越会忍让,性格较之以前真的变了许多。肖禾把带来的保温盒打开,菜香味瞬间弥漫了整间病房。
林良欢狐疑的看了眼菜色,卖相很好,色泽搭配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
肖禾把餐盒递到她面前,还拿筷子夹起一片生菜作势要喂她,林良欢急忙接了过来:“我只是耳朵有事,又不是手。”
肖禾纵容的笑了笑:“我喜欢喂你。”
林良欢整个耳廓顿时都染了一层浅粉,垂着头不看他,倒是一旁的仔仔垂着两条小短腿,坐在床上吸口水:“妈妈,这是爸爸亲手做的哦。”
林良欢愣了下,随即神色淡了下去。
肖禾不是不会做饭,只是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工作实在太忙,林良欢和他一起生活两年,这还是第一次吃他做的东西。
肖禾看她情绪有些不对,隐约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往她身边又靠了靠,低声说了一句:“只要你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做。”
这种台词,此刻听来就是另一番心境了,林良欢扯了扯唇角没作答,低头小口吃了起来。
仔仔已经在幼儿园吃过饭了,却还缠着林良欢要吃的,小手指着排骨对林良欢道:“爸爸也吃嘛,妈妈喂爸爸。”
林良欢僵硬的看了眼肖禾,尴尬道:“爸爸不吃。”
“爸爸都还没吃饭呢。”仔仔撅着小嘴,一脸不满的抓着林良欢的手臂摇了摇,“妈妈也吃不完啊,干嘛那么小气。”
林良欢抽空看了眼肖禾,发现这男人嘴角带着古怪的笑意,她皱起眉头暗自思忖,不会是他故意的吧?
在仔仔的耍赖下,林良欢只好时不时的喂肖禾一口,虽然这种亲密的举动以前也有过,可是现在做起来总是不自在。
肖禾还恶劣的故意挨近她,身子都快贴道她胸前了,林良欢就用力给他胸口一肘,拐得肖禾咳嗽不止。
“爸爸你喝水。”仔仔急忙把谁递过去,肖禾喝完仔仔又把水送到林良欢嘴边,“妈妈也喝。”
林良欢原本还得意的笑容戛然而止,这臭小子怎么感觉也是故意的呢?
三人坐在病床上,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小雨,雨势渐大,噼里啪啦的落在窗沿上。
仔仔第二天还要上幼儿园,吃完饭肖禾就把他送回了林宅,林良欢看着父子俩消失的身影,微微松了口气。
***
刚才还嘈杂热闹的病房忽然空了下来,只剩下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夏天水城多雷阵雨,没一会病房的光线暗淡下来,闪电的光亮就格外刺眼。
林良欢看雷声太大,也没敢再看电视,躺在床上一直发着呆,她小时候很怕打雷,这种习惯一直持续到父亲去世。
父亲离世那晚,她守在灵堂,那晚正好也是雷电交加,看着父亲熟悉苍老的容颜,她反而希望真的有鬼神之说,那样她至少还有机会和父亲说几句话,不用连最后的告别机会都错失掉。
病房门忽然被毫无预兆的推开,林良欢吓了一跳,抬眼便看到肖禾站在病房门口,极端的发茬还在往下滴着水。
“你怎么——”
“你会害怕,来陪你。”
肖禾说完就脱了外套,身上的白衬衫因为浸了水而密密实实的贴在肌肉上,精致的腰身,块块分明的肌肉,林良欢不期然记起那个年少时迷惑自己的背影。
她急忙别过眼,小声说:“我已经不怕打雷了。”
肖禾的动作顿了顿,背对着她,几秒后却低低笑了一声:“那也别撵我走好吗?就当收留我一晚好了。”
林良欢看他全身都湿透了,没有再说拒绝的话,只是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柜子里有毛巾。”
“嗯。”
林良欢闭着眼,能听到原本空寂的屋子里有细微的窸窣声,布料摩擦,轻轻的脚步声。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她听着听着,居然很快就陷入黑甜的梦境。
***
夜里迷迷糊糊被渴醒,仿佛思维还停滞在四年前,推了推身边的男人,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咕哝一声:“老公,我渴了。”
身边的男人很快就把水递了上来,揽着她喂她喝下,温热的掌心还覆在她脊背上缓缓摩挲着。
冰凉的水温让脑子瞬间清明过来,林良欢瞪大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你怎么……”
看了眼陪护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哪有被人睡过的迹象。
她难堪的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又看向身边的男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你脱这么光干嘛?”
肖禾一身精壮的肌肉露在被子外,手臂还惯性的搭在她肩膀上,他似乎也有些迷糊,半晌才道:“我听到你叫我的名字,我就过来了。”
“胡说。”林良欢抬手推他,“你去那边睡,挤死了。”
“很冷,而且都一起睡了三个小时了,再睡三个小时我就该起床了!”肖禾不容抗拒的箍住她的肩膀倒回床垫间,林良欢被他死死按在胸口,脸颊贴着他滚烫的胸膛,那温度似乎也一路蔓延到了她脸上。
她喘息着,克制着不断加快的心跳:“肖禾,如果你再强迫我,我就阉了你。”
揽在腰间的手明显紧了紧,只听他低哑的声音在上方轻轻响起:“我就是想强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林良欢一怔,抬头却看他疲惫的垂着眼,黑密的睫毛挡住了眼底若隐若现的乌青:“老婆,我困了,别吵我。”
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过来,如果按他说的下班从江市赶过来,早上再早起赶回去,的确会很累。路上就要四个多小时……
林良欢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看着他沉静的睡颜,心里五味杂陈。
寂静的夜,男人清浅绵长的呼吸,还有他熟悉的味道充斥着鼻腔,林良欢抬手轻轻抚着他冷硬的脸部线条,他好像瘦了,摸上去还有一层浅浅的胡茬。
她迟疑着,手指缓缓落在了他腹部的刀疤上。
那是她留下的,她从来不敢去回忆的部分,刀口其实并不深,细细窄窄的一道,只是和他紧实细腻的肌理相比,就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他当时很疼吧,她那时候真的是被父亲的死刺激得全无狼了,感觉好像紧绷的弦被逼到要断裂的那一刻,会做出什么,完全不受狼控制。
她来回抚摸着那刀口,心里也不由开始疼痛起来。
忽然手被攥住,他倏地睁开眼,磁性低缓的男声在耳畔低低呢喃一句:“你这么摸,我怎么睡的着?”
林良欢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窘迫感,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也并未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于是辣气壮的转了话题:“我只是看看伤口,别乱想。”
肖禾黑沉的眼底,有未明的情愫,他沉沉俯视着她,忽然低下头攫住她粉嫩的唇瓣。
林良欢被他按在怀里,几乎喘不上气,唇舌间都是他火热激烈的侵略气息,他的舌尖拨-弄着她的,似乎要极力挑起她的情-欲。
林良欢扭动身躯,被他攥住的手却直接按在了他勃-起发硬的部位,如烙铁一般,热得吓人。
她唇齿间用力就咬了他一口,肖禾吃痛退了出来,目光更加湛黑深邃,林良欢面色发红,往后退开些许:“你——”
“我不乱来。”他说着把她重新按回身下,双臂铁实的撑在她枕侧,“我亲亲你好吗?”
“不好。”林良欢才不信肖禾会那么正人君子。
肖禾看着她戒备的眼神,眼底漾起笑意:“你真了解我。”
他说着仰躺回床上,用力闭上眼,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哀伤和疲惫:“良欢,我不会再逼你了,你别这么讨厌我,我就是再混蛋,我的心也会疼。被你讨厌了这么久,我都快记不起你爱我的样子了。”
林良欢看着屋顶的光影,眼眶有些胀痛,肖禾侧过身来搂住她,沉沉舒了口气:“别哭,我不逼你,你想怎么就怎么,你过不了心里的坎儿,我明白。只要让我看着你和儿子,我就满足了。”
肖禾说完就没再说话,只是胸口那湿漉漉的一片,温热的液体烫得他心口都疼了。
***
肖禾之后还是这样每天都来,偶尔和杨峥碰上也极少说话,但是两个人都比过去成熟了不少,鲜少会起争执。
林良欢和肖禾的关系似乎比过去要柔和了一些,可是依旧停滞不前,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要跨过彼此间的鸿沟谈何容易。
好在术后恢复的很好,林良欢没住多久就决定出院,仔仔有些不高兴,眼睛不时往病房外瞥:“为什么不告诉爸爸一声,爸爸可以开车送你。”
林良欢好笑的捏了捏儿子的小鼻梁:“路三叔叔已经在等了,为什么还要麻烦爸爸。”
“对爸爸怎么会是麻烦,爸爸会很高兴的。”仔仔还是不开心,怏怏的坐在病床上。
林良欢进卫生间拿洗漱用品,仔仔看妈妈无视纸巾,就把她叠好放进旅行包的衣物又搬了出来,看了看不放心,又把衣服全都抖乱了。
林良欢看到放的乱七八糟的衣物,脸色微微沉了下来:“宝贝,不可以捣乱。”
仔仔撅着小嘴,脑袋垂得很低:“妈妈,回去就不能经常见爸爸了。”
林良欢一愣,心里莫名酸涩起来,她把仔仔抱进怀里低声哄着:“不会的,仔仔想见爸爸的时候,爸爸就可以来接你。”
仔仔欣喜的抬起头:“那妈妈也可以一起吗?”
林良欢抿了抿唇:“妈妈……有很多事要忙。”
仔仔沉默的垂下眼,手指头无措的绞来绞去:“仔仔做错事,妈妈都可以原谅,为什么爸爸就不行?爸爸也很听话,妈妈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林良欢低头枕着儿子柔软的发顶,无奈叹了口气:“仔仔,不管爸爸妈妈有没有在一起,我们爱你的心都不会变。”
“仔仔也爱爸爸妈妈,可是仔仔想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
孩子每一句绵软的话语,都能生生刺透林良欢自以为刀枪不入的心脏,她没办法向孩子讲明白自己和肖禾之间的纠葛,误会解开后,他们彼此的怨恨少了,可是还是无法心无旁骛的在一起。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明白这么复杂的情感。
林良欢吻了吻儿子的小脸:“如果仔仔想爸爸,就到爸爸身边呆几天?”
仔仔注视着林良欢询问的眼神,居然坚定摇头:“不要了,我要替爸爸盯着妈妈,我不要妈妈给我找新爸爸。”
“……”
84(林肖)
路三上来帮林良欢拿行李,一边走一边嘀咕:“我刚才怎么看见峥哥气冲冲的去了尚医生办公室呢,他不是去江市谈生意了,两人不会又要打架吧?”
林良欢嘴角弯了弯,抬手往他背上轻轻呼了一巴掌:“多嘴。”
路三一双眼来回转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只是抿着嘴没再多话。
倒是一旁慢悠悠走着的小家伙,不无意外的说了句:“尚阿姨对叔叔很好呢,才不会打架,而且叔叔不会打女人。”
路三忍着笑,慢慢踱了一步走到小家伙身边,矮身问道:“既然叔叔那么好,干嘛不要他做爸爸?”
仔仔瞪着黑黝黝的眼,作出一副极其认真的神态:“因为妈妈看爸爸的照片会哭,妈妈一定是想爸爸,爸爸和她在一起,她就不会哭了。”
这话刚好也被林良欢听到了,她背对着孩子和路三站在电梯前,心里有些细微刺痛感,如果真的是这么简单该有多好,偏偏他们的结合有无法跨越的鸿沟。
路三也被孩子话里的意思给震慑住,似乎是挺简单的道理,可是又好像有很深的含义。他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只能讪笑着耸了耸肩:“臭仔仔,一点都不可爱!”
电梯到了,林良欢俯身把儿子抱了起来,轻轻蹭了蹭他的鼻梁:“再这么老成,妈妈没多久就该给你攒老婆本了。”
“老婆本?”仔仔不明白,瞪着眼看林良欢,“我想吃老婆饼。”
林良欢忍不住笑出声,连一旁的路三也笑得龇牙咧嘴:“成,叔叔这就带你去买。”
电梯里,林良欢看着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心里似乎也有什么东西慢慢沉淀下来。
师姐是个好女人,而杨峥一旦爱上便也会专一执着,他们的结合才是最完美的,心里的担忧渐渐落了地。至于自己和肖禾,现在这样也挺好,仔仔大了,总会理解他们的。
林良欢从医院出来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公司找了杨峥的助理,助理把几个融资案的资料递给她:“林总,你可不能让杨总发现啊,不然我就完了。”
林良欢安抚的笑了笑:“放心。”
助理还是一脸忧心,想起杨峥对林良欢的紧张程度又补充道:“这些人都不好对付,你要是出点什么事儿,杨总会扒了我的皮的。”
林良欢拿着资料随意翻看几下,在其中一页微微停顿几秒,这才抬起头:“没事儿,我能应付。”
助理这才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
这几个融资案都是杨峥助理亲自负责的,林良欢回家以后做了不少功课,认真接触下来才知道财务的缺口很大,杨峥面对的压力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想起杨峥之前的云淡风轻,她心里就更加难受,不能再让杨峥为她付出了,必须承担起自己该付的责任。
仔细查阅了这些融资案的老总背景,林良欢终于发现其中觉得眼熟的男人是谁,那个case的老总正是她以前一个同事的老公。因为那个同事本身家境不太好,灰姑娘嫁进豪门的真实版本很轰动,所以她对这事才印象颇深。
要说起那个同事,她们的关系其实还算不错,只是这几年都不再联系了,可是有交情远比没交情强,所以林良欢决定从同事这里找突破口。
同事名叫艾青,长得小小巧巧很有江南女子的风韵,看得出来她老公非常喜欢她,不然也不会坚持娶一个平民女子。可是艾青嫁进夫家却一直没有孩子,所以难免有些不如意,林良欢知道她一直在四处求医,这就是很好的机会。
和艾青联系上以后,两人开始只是单纯的聊天,但是艾青生性单纯,多约会几次后,知道林良欢离婚便忍不住唏嘘同情,很快也把自己的苦衷说了出来。
“我去看了很多医生都不管用,我知道有个挺有名的老专家,可是她现在退休了,脾气也有些古怪。”
艾青说的专家,居然就是尚玫的导师。
林良欢记得老人家的确是性格古怪,但凡有点真本事的,脾气都比其他人大得多。她心里唏嘘,嘴上还是应着:“你说周老啊,要是他的话,或许我能帮上点儿忙。”
艾青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握着她的手感激道:“真的?要是你能帮上忙,我老公一定好好谢你。”
林良欢要的就是这句话,已婚女人间的话题不外乎婚姻和孩子,她一早就算准了的。
周老先生是位德高望重的老专家,临床经验丰富,林良欢虽然是有目的的接近艾青,可是也不敢随意拿别人的期望开玩笑,要不是知道导师的确有把握她也不敢随意乱来。
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有了尚玫从中牵线,一切都按照着她预期的在发展着。
艾青的治疗效果很好,加上周老的中药调理,没多久就检查出可以安全受孕。林良欢听到这个消息是真心替她高兴,艾青的老公也当即就签了合同。
杨峥听到这件事的时候除了震惊,更多的却是疑虑和担心:“这么顺利就签了?”
林良欢也觉得顺利得不可思议,可是事实是真的没有问题,那份合同双方都仔细看过没有任何疑点,她想了想道:“孩子对一个家庭真的很重要,他们可能还是看在孩子的份儿上。”
杨峥皱眉想了会,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垂眸看着眼里的合同微微有些走神。
***
第二天要参加艾青老公举办的宴会,地点是他的私人游轮,参加的人非常多,杯影阑珊,艾青一副小女人模样的跟在丈夫身边。
镁光灯下,两人看起来格外登对,温暖和煦的笑容让林良欢也不自觉扬起唇角。
她不善交际就躲在一边喝酒,杨峥担心她喝太多,一直在边上劝着,最后只好把她带到了甲板上。
“就是开心也不能喝太多,忘了你刚手术完几个月而已?”
林良欢深深汲了口气,几年蓄下来的极腰长发迎风飞舞,白净的小脸在夜色里格外蛊惑人心。她微微偏过头对着杨峥轻笑:“杨峥,你不明白我有多开心,我终于能为林氏做点事了。”
杨峥嘴角弯了弯,抬手抚她的发丝:“对,你长大了。”
林良欢嘴角含笑,转身与他对面而立,杨峥能看出她眼底的专注认真,也微微敛了神色。
果然林良欢从手包里拿出之前他求婚的戒指,她郑重的把戒指拿了出来,白皙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戒面。
杨峥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很快,他想过无数次林良欢的答案,其实似乎没有太多悬念,可是自从林良欢知道他为林氏做的事儿之后,他能明显感觉到林良欢变了。
在某一刻,他甚至卑劣的想,就算是感激……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林良欢似乎在斟酌什么,片刻后,她缓缓的把戒指套在了无名指上,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亮,她的指节修长白净,带这种素净简洁的款式很漂亮。
一切都美好得难以置信,杨峥却呆怔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在那一刻,他说不清楚自己的感受,好像很欣喜,可是更多的是一种心理上难言的满足和征服感,她守了二十几年的女孩,终于心甘情愿嫁给自己了。
可是快乐似乎很短暂,没多久他便感觉不到太多的激动和喜悦了,隐隐有股复杂的怅然在心口萦绕,挥之不去。
林良欢慢慢抬起头,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
被她澄澈的眸子仔细打量着,他忽然有些心虚,嘴角牵起涩然笑意:“很漂亮。”
杨峥的表情很僵硬,与林良欢预期的相去不远,她指尖转动着那枚戒指,最后又慢慢脱了下来。
杨峥愣了愣,忽然又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了。
林良欢沉沉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你现在还不明白吗?你真正想娶的人,真的是我?”
杨峥面对她的询问,似乎也有些迷惑起来,林良欢垂眼把那枚戒指放回他手心,耐性说道:“谢谢你曾经那么爱过我,对你,我永远都辜负了。可是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不容易,难道你也要等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杨峥蓦然瞪大眼,有些惊讶:“你——”
林良欢倾身抱了抱他,在他耳边低声道:“师姐很好,你千万别错过她。好好想想,你刚才最真实的感受。”
杨峥把那枚戒指攥得很紧,许久都不再说话。
***
因为出海了,所以晚上留宿在游轮上。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林良欢躺在床上还有些微微的不真实感,原本一筹莫展的局面,好像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推动着变得迎刃而解。
而且她前几天查公司的账务才发现,公司这两年和政府合作的项目很多,名声似乎也比过去要清白了不少,她私下问过杨峥,杨峥只说这些都是政府对外招标的项目,只是他们走运标下了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林良欢想到这些总觉得不是巧合,政府的项目有多少公司觊觎着想要分一杯羹,他们什么都不做就夺了标,好像实在太匪夷所思一些。
想着想着有点困,她迷迷糊糊快睡着时,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穿了浴袍起身,打开门却看到一脸微笑的肖禾。
林良欢惊得半天才问出口:“你怎么在这里?”
肖禾神秘的笑了笑,却不答话,只是抬手看了眼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到凌晨,我可以和你呆十五分钟吗?”
林良欢不知道肖禾又在想什么,为难道:“我困了。”忙了一整天,又喝了不少酒,她现在的确是累得眼皮都睁不开了。
肖禾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受伤,嘴角却始终保持着温柔笑意,他忽然从身后拿出一瓶红酒,对林良欢轻声道:“那陪我喝一杯?”
林良欢完全傻眼了,肖禾今天似乎不太一样,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她不想一直这么僵持着,杨峥就住在对门,如果被他看到大家都尴尬。
思前想后还是让他进了屋,肖禾果然只是和她安静呆着,屋子里安静极了,偶尔还能听到窗外传来的海浪呼啸声。
两人对坐在茶几两侧,杯里的红色液体缓缓滑过杯壁,气氛祥和,与他们任何一次相处都不太一样。
十五分钟过得很快,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谈,海上忽然响起一阵汽笛声,林良欢下意识低头看时间,凌晨了。
他们居然这么和谐的呆了十五分钟,没有争吵没有对峙,而肖禾居然也什么都没说,那他来做什么?
思绪混乱间,轻柔绵软的触感落在了唇角。
肖禾双臂撑着茶几微微俯下-身,毫无预兆的在她唇角落下一吻,她惊愕的转过头,肖禾已经退开些许,只是维持着俯视的姿态,眼神专注:“我生日的最后十五分钟,谢谢。”
林良欢瞠大眼,这才恍然记起昨天是肖禾的生日。
这是她第一次忘记肖禾的生日,就连分开这几年,她也控制不住的会记起,想忘都忘不掉。
肖禾还在盯着她,那满足的眼神却让她心口发慌。
她扭过头避开他热切的眼神,最后还是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肖禾沉声笑了笑,温暖厚实的掌心落在她发顶轻轻摩挲着那层浅浅绒发,再开口却带着浓郁的伤感:“怎么办,和我有关的事,你好像忘记得越来越多了。”
林良欢心里一酸,垂着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题,她早就不怨肖禾了,知道不是肖禾亲手把父亲送进监狱,这对她而言已经足够了,别的,她什么都不敢再妄想。
最后肖禾是怎么走的,林良欢都有些记不清了,可是肖禾说那句话时的忧伤语调却一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一整晚都萦绕在她梦境里。
***
回去之后林良欢就开始准备出国的事情,杨峥知道后也没有拦她,等一切都准备好,林良欢才问杨峥:“你去找她了吗?”
杨峥沉默的站在窗口抽烟,夜风将他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林良欢等了很久他才开口,声音嘶哑粗噶,透着一股晦涩:“找了,不过——”
林良欢心口一紧,杨峥摇了摇头却没再说下去:“你什么时候走,仔仔那里如果不好说,我可以帮忙。”
林良欢还担心杨峥的事儿,她甚至想自己私底下找尚玫问一问,可是这种事除了当事人之外,别人再难插手,更何况她的身份实在不适宜多嘴。
林良欢想了想还是告诉杨峥:“师姐既然愿意为了你耽搁这么多年,就不会随意让这段感情结束,杨峥,如果你真的爱她,就别轻易放手。”
杨峥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翘起:“那你呢?这么走,舍得吗?”
林良欢微怔,自嘲道:“我还有不舍的余地吗?”
杨峥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顶,眼神微微有些挣扎:“其实,他……”
杨峥的话没说完,林良欢放在一旁的手机开始嗡嗡震动,她拿起来一看,那个号码有点眼熟,却记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她略微疑惑的接了起来,对方的声音,却似曾经梦境中出现过那般不真实:“良欢?我是妈妈,我想见见你。”
85(林肖、白钟)
林良欢记得小时候,她曾经不只一次问过林胜东妈妈去了哪里?林胜东总是会面无表情的回答:“记住了,你只有爸爸。”
哪个小孩子会没有妈妈呢?林良欢便单纯的认为,妈妈只是和爸爸吵架了,总有一天她会回来找她的。
可是这种期望,渐渐被成长的现实一点点碾碎了,以至于她现在,对“妈妈”这两个字已经没有特别的感受。
第一次和母亲见面,两人很正式的约在了咖啡厅,林良欢是卡着时间点儿进去的,目光只淡淡梭巡一遍,凭直觉的,她一眼就认出了陆榆林。
陆榆林正在和一个男人说话,看样子像是在吩咐什么,眼神与她交汇时有微微的凝滞,然后示意对方离开。
她并不招手,只是打量林良欢的眼神渐渐变得复杂深邃起来。
那个着黑色西服的男人目不斜视地从身边走过,林良欢从小生活的环境,让她敏锐的嗅到了对方身上浓郁的煞气。她皱了皱眉头,对陆榆林莫名的疏离感更加深几分。
林良欢在她面前坐下,点单,双手交叠,唇角微微抿起细看着她,谁也不说话,彼此审视着对方。
这感觉很难形容,明明面前坐着的是自己至亲的人,却生不出一丝丝的熟稔感,甚至连怎么开场都显得苍白无力。
陆榆林挺了挺脊背,嘴角带起一抹微笑:“你都这么大了……怎么不带孩子一起出来?”
林良欢平静的回视着对面的女人:“他要上幼儿园。”
陆榆林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黑咖抿了一口,两人陷入一阵死寂,林良欢却毫不避讳的端详起对方。
这是和自己想象中截然不同的一个女人,保养良好,妆容适宜,身上的服饰并不浮夸,可是随处可见精心搭配的细节,而且举止谈吐间,有股莫名的压迫感。
“和你想的一样吗?”陆榆林缓缓抬起眼,嘴角有未明的笑意,微笑时眼角的纹路才稍稍透露了她的年龄。
林良欢看了她几秒,这才坦然笑道:“不太一样,你比爸年轻多了,爸三十五岁以后就长了许多白头发,全靠染的。”
那些孤单的日子,和父亲相依为命的岁月,全都好像黑白胶片一幕幕滑过脑海,她心里愈加不可遏制的疼了起来。
陆榆林眸色微微暗沉,声音哑了几分:“你在恨妈妈吗?”
恨吗?林良欢自嘲的笑了笑:“我都不记得您的样子,怎么恨您?”
一句话将陆榆林硬生生激得说不出话,她静谧良久,再开口时语调微颤:“我离开是有原因的,我……听说你父亲不在了,抱歉,我最近才知道。”
林良欢手指一颤,嘴角细微的抖动着,眼眶更是酸胀得厉害,林胜东已经走了四年了,而陆榆林现在才知道,这些年她当真是没记起过他们父女。
陆榆林只看了一眼她的神色便猜到她心中所想,她沉吟着,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我和你爸爸,是我对不起他,当初是他将我赶走的,不许我再接近你,我这些年都在越南,极少回来。”
林良欢眉心深锁,陆榆林却好像陷入了不堪的回忆不想提及,只是神色渐渐沉敛:“良欢,我这次回来,是想好好弥补你。”
林良欢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陆榆林看她神色淡然,不由皱起眉头:“你还在怨我?”
林良欢心里无奈极了,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问她这种问题,她哪有那么多的恨可以承受,过去四年每天都被怨愤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现在只想和孩子平平淡淡生活在一起。
林良欢身体微微前倾,专注的看着陆榆林,忽然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你可以抱抱我吗?”
陆榆林一怔,眼底有些迷惑,林良欢垂眼轻笑道:“今天来见您,您当真以为我是来讽刺您的?”
陆榆林这才有些恍悟,全身的细胞都变得紧绷僵硬,缓缓站起身,隔着桌子俯身给她拥抱,在她耳边沉沉唤了一声:“欢欢。”
绵软的两个字落在林良欢耳朵里,让她压抑的泪腺陡然崩溃,滚烫的泪珠扑簌着落在了陆榆林白皙的脖颈间,她的身体变得更加紧绷。
陆榆林沉默着,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发丝:“是妈妈对不起你,如果有妈妈在,你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你的人生会比现在好很多。”
林良欢抿着唇,唇角咸湿的滋味似乎充斥了整个味蕾,连心脏都开始微微发苦。
她用力回抱着陆榆林,这是第一次拥抱母亲,感受着她真实的温度,而并非在梦境里,她的气息都是真实存在的。
林良欢哽咽着,很久才发出声音:“妈——”
这一个字叫得极小声,甚至带着嘶哑的啜泣,陆榆林却听得清清楚楚,心里的酸涩再也压抑不住,眼眶一红,也跟着徐徐落下泪来。
“谢谢你,欢欢,谢谢你没怨我。”
母女俩这副姿态引得不少人侧目,陆榆林是最先醒悟过来的,扯了纸巾给她擦拭泪痕,沉静片刻,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我听说,你要去美国。”
林良欢点了点头,再抬眼时情绪舒缓许多:“嗯,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陆榆林嘴角微微一动,似是想说什么,半晌才道:“不如跟我去越南,我在那边——”
“妈。”林良欢拦住她接下来的话,陆榆林说这话时表情有些犹豫,林良欢不知道她在越南是否再婚,自己无端跟了去,说不定还要给她惹麻烦。
更何况这短暂相处之下,她也隐约猜到了陆榆林的背景,一个女人在那边呆了这么多年,而且看她的气场言行,怎么都单纯不了。
林良欢轻轻吁了口气:“如果你想我,可以打电话。”
陆榆林静静看了她一会,苦涩笑道:“和你爸一样固执。”
说起林胜东,陆榆林脸上还有几分怅然若失,眸底有隐隐的哀伤,林良欢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陆榆林不想说,她也就不会追问。
只是后来陆榆林问起林胜东出事的始末,林良欢不知道肖禾是不是都向她全盘托出,但是她下意识的还是隐瞒了一部分事实,陆榆林的背景不简单,而且此刻看来她对父亲还是有些感情在的,林良欢不知怎么的,有些害怕陆榆林知道太多。
陆榆林说起肖禾,表情有些微妙,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角:“胆子倒是很大,为了你还真是什么都敢做。”
林良欢疑惑的看着她,陆榆林只是含笑不语。
***
和陆榆林呆了两个多小时,林良欢直接开车去接孩子,等仔仔放学的间隙,她拿出手机给肖禾发了条短信。
陆榆林在越南,想必肖禾真的花了不少功夫,不管怎么样肖禾也替她了了一个心愿,她是该谢谢他的。
短信发出之后,她忽然有点紧张,其实内容没什么特别,也只是含蓄的表示感谢而已,可是目光却不受控制的一次次看向手机的方位。
直到幼稚园的大门打开,手机也没有半点回应。
肖禾到晚上才回复她,直接打了电话过来,林良欢看了眼正在画画的仔仔,出了书房才接通。
两人自上次游轮之后,已经有大半月没再见面,肖禾以前还会时不时出现在她面前找存在感,而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似乎极少出现在她眼前,现在听着他的声音都有些恍惚不真切了。
“你和阿姨见过面了?”
“嗯。”林良欢沉吟几秒,低声说了句,“肖禾,谢谢你帮我找她。”
“之前谢过了。”
他的声音带了浓重的鼻音,偶尔还有压抑的喘息声,林良欢听了会就觉察出了不对:“你……感冒了?”
肖禾顿了顿,隔着话筒一阵剧烈的咳嗽:“被你发现了,我可没玩苦肉计,是真的着凉了。”
林良欢紧了紧手指,肖禾现在这副小心翼翼的姿态让她心酸难受,克制着心里翻涌的情绪,还是问了一句:“你在水城吗?”
“江市。”肖禾说完又发出一阵沉闷的咳嗽声,声音也慢慢由近及远,林良欢的心脏好像都随着那一声声剧烈跳动着。
挂了电话,林良欢神情恍惚的回了书房,仔仔还趴在书桌边上画画,书房里静极了,她却觉得有些焦躁不安。
杨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书房门口,抬手轻轻叩门:“我有点事要和你说。”
林良欢这才回了神,杨峥看她这副样子,只沉沉叹了口气:“良欢,之前我不太确定,现在我都查清楚了。”
林良欢接过他递来的资料,一一翻看着,沉黑的眸子急剧收缩。
“林氏之前的政府合作案,全都是肖禾从中牵线,我想他的目的,是让林氏变得更干净。”杨峥微蹙着眉心看林良欢,继续说道,“我想融资的事,应该也和他有关。”
林良欢一怔,脑子里蓦然记起他曾经说过的话:你摆脱不了,我来迁就你。
她只当他随意说说,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看来……他真的努力改变了很多,林良欢难受的坐在沙发里,手里紧紧攥着那沓资料,薄薄的几页纸而已,却好像沉甸甸的,重得她快要握不住。
杨峥点了烟,透过苍白的烟雾细细看着她:“良欢,爸已经不在了,比起这个,我更希望你和仔仔幸福。”
林良欢抬起眼,眼底浸着一层薄雾,她该怎么办?她的心早就不够坚定了,就是害怕了,怯懦了,这才想着逃跑。
她和肖禾之间,早就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她自己都无法说清楚。更何况还有肖家隔在中间,这么多的鸿沟,她自己都没信心跨过去。
杨峥看她这副样子,轻轻拍她脊背:“其实他挺惨的,生病没人照顾,烧成白痴也没人知道。”
杨峥说完伸了伸懒腰,嘴里叼着烟出去了。
林良欢摩挲着手里的资料,余光瞥见探头探脑的小家伙,仔仔抱着画册站在书房门口,黑眼睛忽闪着:“妈妈,今天阿姨熬的汤好像多了,咱们去给爸爸送一点吧。”
***
白忱和两个孩子的关系还是不冷不热,他面上依旧是冷冰冰的不多话,也不会哄孩子,可是自从上次看到他对乐乐情不自禁产生的亲昵,钟礼清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晚上哄完孩子睡觉,刚回房就被他抱起抵在了墙壁上,白忱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刺激的姿势,直接又大胆,他的手直接穿过睡裙探到了腿-根,钟礼清低-吟一声,他的手指已经刺了进去。
他直接抵上她的敏感点,来回按压,拇指粗粝的指腹还在细-缝间来回刮擦着,原本干涸的幽谷,渐渐泌出水渍,因为他每次的扣-弄发出情-色声响。
她揽着他的脖颈,脸上泛起一阵迷人的红晕,低喘着盘紧双腿:“每天要,不腻吗?”
白忱低头咬了咬她的下唇,眼底暗沉一片:“每天只顾着那两个小东西,除了晚上,你什么时候还是我的?”
钟礼清抿唇轻笑,他的手指却挖-弄得更凶,只片刻的功夫就让她颤动连连,手指被夹-得更紧,热-液涌过。
“这么没用?”
白忱伏在她耳畔轻笑,钟礼清仰头喘息着,嫣红的唇肉微微开合露出白净的贝齿,白忱眼神一黯,沿着她微张的红唇探进舌尖,翻-搅着,手指慢慢撤离另一张收缩的小嘴,握着她的手引向自己膨胀的欲-望。
钟礼清感受着那粗-实的一根,烫得似铁,隐隐还有黏-腻的水珠在顶端滑动,她被他引导着来回抚-弄,只感觉手里的硬-物不断壮大,尺寸骇人。
她睁开眼,湿漉漉的眸子,眼角还有晶莹的湿意,白忱托起她抱至床边,直接将她折成跪-趴的姿势。
她抓着床单,指尖绷得很紧。
那两只滚烫的大手摩挲着,细细在她两瓣臀-肉上来回抚弄,动作极慢,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刮过细腻的肌理,来回揉-捏。
她以为他会这么直接闯进来,孰料温暖湿-滑的触感,隐隐从腿-根传来,她羞得快要抬不起头,从床头的玻璃镜面看到他伏在自己身后,而羞耻的部位正被来回刷-弄着,偶尔被含-进温热的腔-壁,偶尔被温柔吸咗。
她控制不住,没出息的又被他送上顶峰。
等他慢慢从她腿-根撤离,她整个都瘫软在床上,脸颊埋进床褥间,几乎快要说不出话。
白忱箍住她的腰,将她完全提起,他站在床边,这才慢慢解开自己的束缚。
她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任由他由上而下的进入,他憋得太久,早就狰狞粗-壮的蓄势待发。
看着她独自到了两次,足够润滑,这才慢慢推进,握着她汗湿的腰肢缓缓抽-送。
她每次都被折腾得很惨,白忱现在经过她的悉心调理,体力较之以前不减反增。她白天若是冷落得他太久,晚上他就会双倍找回来。
钟礼清最后都不记得他怎么结束的,一整晚好像都被翻来覆去,隐秘的部位湿湿黏黏的,还有些微微的发痛。
***
第二天一早,还没睡醒就感觉小腹疼得厉害,去卫生间发现是例假提前了,她算着日子,似乎提前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纵-欲导致的。
白忱看她这样,既心疼又内疚,老老实实的喂她喝糖水、充电暖宝。
偏偏那两个小家伙也不省心,在隔壁儿童房一个劲儿喊妈妈,钟礼清想自己过去,白忱伸手将她按回床上:“老实躺着。”
眉眼间有些迟疑,平时他很少会去儿童房,两个孩子和他不亲近,他也便鲜少踏足一步。
这时候看钟礼清身体不舒服,他皱着眉头,微微卷起袖口就走了过去。
安安乐乐正抱着枕头在床上嬉闹,本来还叽叽喳喳的样子,看到白忱进去就跟按了静音效果似得。
看着两个小家伙仰着脑袋,眼睛瞪得极大的傻样,白忱瞬间眉心蹙得更深,绷着脸把钟礼清昨晚准备好的小衣服扔给两个小家伙,嘴角没有半点笑意:“穿衣服。”
安安乐乐面面相觑,他们哪里会穿衣服,有时候正反还分不太清呢。
乐乐嘟着小嘴就缩回了被子里,鼓着腮帮:“我要妈妈,要妈妈。不要小美,小美好凶!”
安安也瞪着眼不住朝门口张望,显然对白忱的出现特别不满意。
白忱抱着胳膊,站在两个孩子的小床中间:“妈妈身体不舒服,今天要好好休息,难道你们不心疼她?”
安安乐乐一听妈妈不舒服,也不敢吵闹了,再看白忱一副凶巴巴要吃人的样子,乖乖垂着小脑袋蹭到床边。
两个小家伙把衣服摊开,翻着袖子来回研究,时不时哀怨的看向白忱。
白忱忍不住想翻白眼,他小时候可什么都是靠自己的!
居高临下站着,他冷声指挥道:“衣服,有图案的部分朝前,裤子,腿从那两个小窟窿里放进去。谁先穿好,谁就有奖励。”
安安倒是从容不迫,他以前也自己穿过衣服的,只是动作稍微笨拙一些。乐乐就急得满头大汗,还不时朝安安那边瞥一眼,学着安安的样子。
好不容易等两个孩子折腾着穿好衣服,白忱又把他们提溜进了卫生间,指挥着孩子们洗脸刷牙。安安是男孩子很利索,可是乐乐洗漱完,指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头发直撇嘴:“妈妈梳——”
白忱拧眉研究了一会,觉得梳头发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拿起梳子把乐乐抱在了腿上,乐乐惊讶的张大嘴:“小美会梳头?”
白忱到现在还是接受不了小丫头给自己取的古怪称呼,寒着脸斥道:“闭嘴。”
乐乐撇着小嘴,可怜兮兮的对手指,白忱哪里给人梳过头发,就会来回梳整齐了,再扎个马尾。乐乐被他不知轻重的力道拽的头皮发麻,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妈妈救命。”
白忱在她身后面无表情重复一遍:“妈妈不舒服。”
钟礼清就是两个孩子的软肋,安安乐乐虽然心里抱怨,但是敢怒不敢言,乐乐咬着嘴唇,眼里还含了一包泪,那小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安安乐乐上学的事儿还没定下来,白忱让钟礼清卧床休息,钟礼清疑惑的看了眼两个孩子:“你要去公司,他们俩——”
“跟我一起去。”白忱淡定的喝着咖啡,说这话时没有半点犹豫。
一旁的吴嫂都惊得快要说不出话了:“公司?”这两小东西会把公司给拆了吧?
白忱低头看着报纸不再搭腔,安安乐乐互相对看一眼,居然也不反驳,似乎对白忱的公司挺感兴趣。
钟礼清担忧的看了眼三人,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86(白钟、林肖)
白忱微蹙着眉听市场部经理汇报,姜成山忽然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白忱的脸色变得愈加精彩起来,会议室里所有人都自动停下,眼神却八卦又好奇。
大家都知道白总今天带来了两个小家伙,姜助理是直接把人抱进总裁办公室的,之后还亲自冲了两瓶奶粉带进去。
员工们忍不住好奇,像白忱这样的男人该怎么和孩子相处?可惜两个小宝贝来了公司之后一直没再出来。
这时候似乎是出了点状况,员工们心底那点好奇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状似不经意实则仔细打量着白忱的表情。
白忱的神色越来越淡,最后抿紧薄唇不作声。
姜成山维持着俯身汇报的姿势,忐忑不安,小心地察言观色:“用不用让吴嫂来接回去?”
白忱只平静吐出两个字:“不用。”
会议中断,白忱起身回了办公室,门板才略微推开一条细缝,迎面便有一道白光极速袭来。
白忱稳稳的接住,垂眸看了一眼,是秘书早上刚送来的财务季度报表,再沉眼一看自己的办公桌,安安和乐乐翘着两条小短腿,趴在桌面上拿笔涂画着什么。而地板上狼藉不堪,到处可见他的文件资料。
白忱额角狠狠跳了两下,姜成山讷讷地凑山来解释:“我顾着安安的时候,乐乐就去翻书架上的古董花瓶,我怕砸到孩子,等去乐乐那,安安已经爬到办公桌上了。”
白忱捻了捻眉心,微微抬手:“我知道。”
他早就料到这两小鬼没那么听话,会乖乖配合他来公司果然是有目的的。
安安乐乐是背对着他的,显然玩得太高兴了都没来得及及时发现自己身后的危险,白忱站了会,冷冷咳嗽一声:“好玩吗?”
两个小家伙陡然听到他的声音,浑身哆嗦一下,齐刷刷的扭头看他,注意到他阴鸷神情时,小嘴微微抿了抿。
明明眼底有些怯意,却还是执拗的回答:“好玩。”
白忱瞥了眼孩子们的小脸,这么细看之下,火气更大了!
两个孩子原本白净的脸上竟用签字笔画满了乱七八糟的图案,再一细看,连嫩生生的手臂上也都是。
白忱没想到自己就离开半个小时不到,两个孩子已经把办公室折腾得不像样了。
安安乐乐看着白忱这副样子,贼贼的窃笑,他们的目的就是要让白忱不高兴,谁让这大坏蛋在家这么欺负他们!
白忱却只是神色镇定地脱了外套,慢慢往沙发上落座,这才支着下颚看他们:“好玩的话,继续。”
安安乐乐被他这副样子惊得不知所措,戒备的盯着他看。
白忱嘴角勾起淡笑:“怎么?以为我会生气?”
目的被揭穿,安安乐乐彼此对视一眼,各自扭头看向别处,俱都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白忱低声笑了笑:“拿这种小把戏气我,一点用处也没有。”
带两个孩子去洗脸,他专用的浴室,自然毛巾也只有他私人的。白忱皱眉看了眼两个小花猫,最后还是把白色毛巾浸湿,悉心调好了水温,这才给他们仔细擦拭。
白忱还是第一次伺候人,乐乐还嫌恶的推了推他的大手:“好疼,轻点。”
白忱看她一张小脸被蹭得发红,指尖一顿,他哪里知道小孩子的皮肉这么细嫩,但是手上还是缓了力。
白忱鲜少会有这么好相处的时候,安安瞪着黢黑的眸子,一脸戒备的把毛巾抢了过来:“我自己会!”
看着他笨拙的样子,白忱不自觉溢出笑:“我能问问,你对我的敌意从何而来吗?”
安安从毛巾下露出擦的有些发红的眼,小嘴动了动,半晌才道:“不知道,反正讨厌你。”
白忱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还不及自己腰高,眼神却异常坚韧果决,他微微俯了身,认真看着他:“其实我开始也不喜欢你,可是现在,觉得你挺好玩儿的。”
安安愤怒的握起小拳头:“我不是玩具!”
白忱爽朗笑出声,英气的五官全都舒展开,安安乐乐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一时有些傻眼。
白忱缓缓俯下-身,目光对上孩子们澄澈的眼眸,极其认真的开了口:“其实,爸爸很笨,爸爸小时候没有朋友,长大……朋友也很少。爸爸也没和小朋友相处过,你们,愿意教爸爸怎么和小朋友相处吗?”
安安乐乐眼底有些惊讶,愣在原地不作声。
白忱嘴角带了浅浅笑意,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安安乐乐,我爱你们的妈妈,你们也爱她,这样,咱们还不能成为朋友吗?我们都不想妈妈伤心,所以以后和平共处,好不好?”
自从安安那件事之后,他想了很多,每每记起钟礼清眼底露出的迷茫就让他心脏微恸。
他的爱偏执极端,可是不能只一味要求钟礼清迁就他,他想和她好好过一辈子,必须努力变成她心目中理想的那个男人。
安安乐乐歪着头想了想,乐乐眨着眼睛,半晌才点了点头:“看你这么可怜,我和哥哥会带你玩的。”
白忱忍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谢谢。”
他转头看向安安,安安眉眼间还有些犹疑:“那你以后不要欺负乐乐,这样,我就试着喜欢你。”
白忱微一颔首,安安乐乐这才露出腼腆的笑,带了些小孩子的俏皮。
白忱看着他们单纯湛黑的眸子,心底生出一阵柔软。对孩子的感觉很奇妙,一方面不希望钟礼清不开心,而另一方面,似乎是真的想和他们融洽起来,想完全融入这个家。
***
孩子们和白忱去了公司,钟礼清一觉睡醒已经中午了,难得有一天休息,看着安静下来的屋子反而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打电话想约林良欢去逛街,她含糊其辞说不在江市,大清早的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直到话筒那方传来一阵低沉的男音,离得极近,隐约是从她身畔传来的。
钟礼清愣了愣,那声音有些耳熟,不自觉和脑子里某一位对上了号,林良欢尴尬的解释:“肖禾生病了,仔仔不放心他。”
钟礼清会心一笑,并不揭穿:“嗯。”
挂了电话,落地窗外一大片明媚金黄倾泻进来,她穿着白色睡裙站在暖晕里,伸了伸懒腰看时间,白忱已经把孩子们带走三个多小时了,要是不出意外,这时候估计该抓狂了。
钟礼清收拾了东西去找白忱,一路上想象着白忱暴躁跳脚的样子,不自觉微微牵起唇角。
公司前台换了,看她的时候还有些疑惑,还是姜成山带她上去的。钟礼清忍不住问起孩子们的情况,姜成山微微愕然:“先生进去之后就再没出来,大家还等着他继续主持会议呢。”
钟礼清皱了皱眉,不会和孩子们发生什么事吧?
推开办公室门,进去便看到那一室狼藉,钟礼清紧了紧手指,几乎能想见白忱暴躁跳脚的样子。
外面没有人,她朝前走了几步,到了休息室门口才看到白忱领着两个孩子坐在床上玩游戏。
白忱只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放松神情,修长的手指飞快的移动着,两个小家伙看得眼睛都直了。
钟礼清看着,心里既酸涩又满足,白忱过去的不愉快如果能由孩子们填补,该有多好?只有她一个人的爱,白忱还是太孤单。
***
林良欢挂了电话,这才回头看身后的男人,肖禾一双黢黑的眼离得极近,高挺的鼻梁几乎抵上她的,他侧着身,干净的面容却带了几分惺忪睡意:“礼清?”
林良欢点了点头,悄悄瞥了眼他身后的仔仔,小家伙摊着四肢几乎霸占了大半张床,呼呼睡得正香。
肖禾这只是个单身公寓,床的size不是很大,此刻她的脊背几乎严丝合缝的和他紧密贴合着,好像连他胸口坚硬的弧度都能感觉到。
她不自在的移开眼,撑着床垫准备起身:“我去做饭。”
“别去。”肖禾忽然伸手按住她,一只胳膊就轻易的将她带回了怀里,面对面彼此注视着,四目相对,她慌得几乎立刻就垂了眼。
肖禾另一只手收得更紧了些,低沉的嗓音在她上方响起:“就呆一会,让我知道这不是梦。”
林良欢鼻头酸了酸,沉默的埋在他胸口。
昨晚仔仔不知道是不是偷听到她和肖禾的电话,一个劲儿要求来江市看肖禾,林良欢想到他一个人生着病,身边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终是软了心肠。
就当是谢谢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林良欢这么自我安慰着,连夜开车来了江市。到江市已经很晚了,仔仔居然撑着没睡着,等肖禾开门的时候,小家伙便一脸兴奋的扑进了他怀里:“老爸,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她到此刻还记得昨晚他看自己的眼神,惊愕、震撼,随即化作狂喜,却每一瞬都让她心口狠狠疼着。
“仔仔非要来——”
她还是嘴硬,这么说着,好像连自己都信了。
肖禾眼神有片刻的黯然,嘴角却带着满足的笑:“谢谢。”
87番外之你却爱着一个傻逼(下)
尚玫的嘴唇很软,杨峥的脑子在刹那间有些晕眩,距离离得太近,他几乎能看清她不断颤栗的卷翘睫毛,密密实实的好像一把小蒲扇,一下下裔动着,他的心脏都随之变得痒痒麻麻。
这是他们第三次接吻,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还是意外,这次……
尚玫没有再更近一步,很快的退开,乌黑的眼眸静静睨着他。
那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太一样了。
杨峥垂在沙发扶手上的胳膊肌肉紧绷,衬衫熨帖的线条险些泄露了他的真实反应。他喉咙都莫名有些发紧,自嘲的笑了笑:“同情我?”
尚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冲动就吻上去,明明他是在对自己彰显他对另一个女人有多痴情,明明他是在说着他爱那个女人爱得不不顾一切,她在这心疼个什么劲儿?
尚玫克制着心里的异样,微微偏过头:“女人都有潜在的母性因子,看见你那么苦情就受不了,你以为自己是琼瑶男一号吗?”
杨峥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男一号,有些人的坚持会有结果,而有些人的坚持,或谢会给人负担。
他和林良欢的关系一直停滞不前,即使狠心向她逼婚,听到她以要为父亲守孝三年为借口拖延时,他还是无条件的妥协了。
再怎么狠,他终是舍不得她难过。
仔仔的降生为这个沉闷的家庭带来了一丝曙光,杨峥不太会带孩子,就连林良欢生完之后月子该怎么伺候都没经验。
家里没有长辈可以教,一直用的家政又请假回了老家,正是年关几乎请不到合适的人,最后尚玫搬进了他们住的别墅,尚玫是妇科医生,虽然还没生孩子,可是至少比他要纯熟很多。
尚玫请了一个月长假照顾林良欢,杨峥每天回家都会看到她,她穿着格子围裙站在厨房里忙碌,身影高挑纤细,回头看到他时会露出明媚的笑意:“回来了?”
杨峥顿了顿,微微点头:“我去看良欢。”
他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转身就上了楼。
尚玫站在厨房门口,等他疲惫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这才回身把刚刚盛出来的鸡汤重新倒回了瓦罐。
晚上仔仔很吵,刚出生的孩子总是特别容易饿,有时候一两个小时就会醒一次,杨峥的房间就在隔壁,听到孩子的哭声就会第一时间跑过来。
他帮不上什么忙,还是会过来看一眼。
尚玫穿着白色羊毛衫,跪在床沿给仔仔换纸尿裤,修长的脖颈在白色光晕下显得白净漂亮,连细微的绒毛都能隐隐觑见。
他等她弄完,又看她把孩子递进林良欢怀里喂奶,这才微微移开目光,看着她有些疲惫的样子,轻声开口:“谢谢。”
尚玫瞥他一眼:“我也是良欢的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有些不喜欢他代替良欢的姿态,尚玫有点烦躁,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嫉妒不是件好事,她不能再这么发展下去。
她以前狼淡定,明知是泥沼就不会轻易陷下去,现在这是怎么了?居然放任自己糊涂下去,这个男人不是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丈夫了吗?
自从仔仔出生后,她很清楚杨峥和良欢的关系马上会变成事实,越是这么想便越暴躁,越这么想,心就越疼。
杨峥微蹙着眉,看她明显沉郁的脸色:“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她狠狠看了他一眼,杨峥的眉心皱得更紧。
林良欢也发现她不对劲,担忧道:“师姐你去休息吧,我真没事儿。”
出了林良欢房间,尚玫径直朝自己房间走,杨峥迟疑几秒跟了上来:“尚玫。”
尚玫不理他,走得越发快了。
像孩子一样闹别扭,真是幼稚极了,可是她管不住自己,偶尔也想任性一次,可是谁会在乎呢?
杨峥却先她一步拦在了客房门口,他比她高了一个头,尚玫个子高,所以总是给人一种高傲不可一世的错觉。
杨峥仔细看着她的反应,沉吟良久:“对不起,是我卑鄙,明知道这样你会难过,还是利用了你。”
尚玫垂眼看着地板,身侧的拳头攥得很紧。
杨峥离得她更近一些:“我们能做很好的朋友,可是我对你还是差了一点……感觉,我希望你能明白。而且我不希望良欢看出什么。”
尚玫蓦地抬起眼,这么近的距离,她甚至能清楚看清他沉静坦荡的眼神。
她心里泛着苦,眼眶也胀得厉害,却还是强颜欢笑:“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
她狠狠往他脚上踩了一记,他吃痛皱起眉头,她顺势推开他,夺门而入。
再晚一秒,恐怕就真的丢人了,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她怎么就这么笨呢,一次次撞上南墙还是不回头。
尚玫躲在被子里,耳边不断回响着他的那句话,还是差一点,就那么一点,她不管怎么努力都望不到头。
之后几天杨峥出差,林良欢也正好出了月子,尚玫把该交代的都对她说了一遍,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就离开了林宅。
一个月的相处,她和杨峥朝夕相对,可是也清楚看到了他对林良欢的执着,继续纠缠不清就太不像她了。
尚玫微微喘了口气,拿起手机给父亲打了个电话:“你说的那个研讨会什么时候?我现在有空了。”
***
杨峥回家之后,保姆做的菜忽然有些吃不惯了,他随便吃了两口就有些难以忍受,把筷子一扔准备起身。
林良欢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只吃这么一点?”
杨峥静了静,找了个借口:“不饿,我去看看仔仔。”
他一个人呆在婴儿房,看着仔仔粉嫩嫩的脸颊,忽然有点想念尚玫,这种感觉很奇怪,他还是第一次有。
仔仔吧唧着嘴,肉呼呼的小手握成拳,来回在空中挥舞着,杨峥伸手握了握他软绵绵的指头,咕哝一句:“你是不是也想尚阿姨了?”
仔仔自然不会回答他,只是噗噗的往外吐口水,杨峥忍不住溢出笑,拿纸巾帮他一点点擦拭掉。
这种没胃口又别扭的状态持续了好几天,很快就到春节了,平素热闹的林宅此时只有他和林良欢两个人,良欢每天照顾孩子身体有些吃不消,很早就去睡下了。
杨峥拿着手机把玩,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上一年比一年无聊的春晚。
手机一整天没有消停过,合作商、朋友、就连那些手下都恭恭敬敬的发了祝福短信,可是唯独——
杨峥又翻着手机确认了一遍,其实这种短信对他来说没有多少意义,可是怎么就是记得那么清楚,有一个人还没发呢?
时钟只剩十分钟就过凌晨了,古董钟每动一下,他的心脏就会乱了两拍。
杨峥思前想后,自己主动转发了一条,他发完就把手机扔得远远的,好像生怕承认自己主动了似得。
可是目光时不时会往那个方向看,好不容易等到手机短促的响了一声,他拿起一看,的确是尚玫发来的。
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好像一种累积的习惯终于得到了平衡。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了,尚玫的确是和以前一样,看似没有任何异样,可是对他的态度明显疏离起来。
杨峥渐渐也清楚了这变化意味着什么,心里似乎有些不适应,又似乎有些空落落的,可是他没有试图改变什么,他对尚玫,只是一种习惯而已,友达以上,终究是恋人未满。
和尚玫暧昧不清的关系冷却下来,杨峥极少再去找她,而尚玫也不会主动联系他,偶尔从林良欢那里听说她的现状,似乎要升职了,好像越来越有女强人的意思,至于感情方面,杨峥没有问过。
也有几次在公众场合遇到她,和陌生男人一起,不知道她是不是开始了新的恋情,杨峥偶尔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一想,也会记起那晚**蚀骨的滋味,可是心底,还是缺了那么一点冲动。
***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两年,林胜东的三年孝期满了,杨峥去给仔仔买生日礼物,选了一块金牌,等待的空隙不自觉就走到了钻戒区,拿着最新款的女戒看了看,比较之下还是喜欢五年前买下那款。
余光一瞥就看到了尚玫坐在另一头,身旁有个英俊的男人,正往她手上套一枚婚戒。
杨峥愣了一下,目光有些难以自持。
尚玫嘴角带了浅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回过头来,两人目光相遇,眼底都有些难以读懂的情愫。
尚玫只是微微点头,那男子似乎定下了那款,尚玫等他去刷卡的时候才朝杨峥走过来:“真巧。”
杨峥微笑,目光若有所思的看向那个男人:“……男朋友?”
尚玫歪了歪头没回答,只是看着他手里的那枚钻戒:“决定向她求婚了?”
杨峥也不解释,看着她由内到外散发的气息,猛然觉得她似乎不太一样了,还想再说点什么,那个男人已经折了回来,亲密的揽住她的肩膀:“走吧。”
杨峥眯眼看了看那男人,忽然觉得有点儿眼熟。
尚玫和那男人离开,杨峥拿了仔仔的生日礼物去取车,走了几步蓦然想起,那个男人……不是奇异传媒的老总,而且他记得这男人是已婚的!
尚玫打开门,杨峥一脸阴沉的立在门口,她微微有些发愣,这种场景已经太久没有过,她几乎都快忘记他上次来是什么时候了。
“有事?”尚玫也镇定下来,站在门口和他沉默对视。
杨峥敛了敛情绪,抬脚往里走:“我有话跟你说。”
尚玫微蹙着眉心,抱着胳膊跟在他后面:“什么事?”
杨峥再回头时,眼底带着怒不可遏的温度,他死死盯着她,伸手便扣住了她的肩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堕落了?你哪里不好,偏要找个结了婚的!”
尚玫眼底瞬息万变,眼神古怪的盯着他,很久才哑声问道:“是啊,我哪里不好,不然为什么……你就是不喜欢我。”
杨峥湛黑的眸子剧烈紧缩,扣住她肩膀的指节越来越紧,眼底渐渐有了痛苦的神色:“是因为我吗?”
尚玫没有回答,只是执拗的看着他。
杨峥沉默片刻,一只手缓缓抬起,落在了她细腻的颊边:“我……不是完全没感觉,可是,我、我有些分不清,我守了她这么多年,怎么可能随意就爱上一个人,尚玫,我不想害你,也不想让你难过。”
“你已经让我难过了!”
尚玫有些失控的喊了一声,隐忍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我他妈暗恋了你七年,整整七年,不管遇上谁我都会情不自禁拿他和你比,你以为我真想这样吗?我也不想的,可是你,你怎么可以……一次次糟践我的感情,现在还换来一句,随意爱上一个人。”
杨峥震惊的看着她,他不是对尚玫的感情没感觉,只当她是因为初-夜情节作祟,他知道大部分女人都有这种意识,尤其是像尚玫这样年纪大些的,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尚玫……暗恋他?!
还是七年。
那不是,从他们初识没多久开始的。
杨峥已经彻底说不出话了,他看着面前潸然泪下的女人,许久才说出一句话:“尚玫,不要因为我,糟践自己。”
那晚杨峥在尚玫那里待到很晚,险些还被林良欢撞见,不过他们到底什么都没发生,杨峥坐在车里想了很久,他的确不是对尚玫完全没感觉,他看着尚玫哭会难过,看到尚玫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会压抑吃醋,可是这……是爱情吗?
***
和尚玫的关系停滞不前,他却没有再向林良欢求婚,彼时刚好仔仔肺炎加重,可是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不过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对于结婚这件事,他隐隐有些犹豫了。
后来会再向林良欢求婚,完全是被突然重回水城的肖禾刺激到了,看到肖禾紧紧拥抱她的姿态,看到肖禾吻她,她眉眼间露出的迟疑和退缩都让他产生了紧迫感。
杨峥约了尚玫见面,迟疑着,还是告诉了她自己要向良欢求婚的事情,尚玫只是静静看了他一会,点了点头,眼底异常平静:“好。”
这对她来说何尝不是种解脱,这样总算是可以完全死心了不是吗?
他和尚玫从此便断了联系,偶尔想起她,心脏竟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的有些发胀发痛,还有好几次喝了酒开车到她楼下,一坐便是一整夜的。
可是杨峥没有主动找过她,再想念也没有。
他很清楚自己放不下林良欢,那种坚守了二十几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轻易就被改变?
杨峥想,对尚玫或许是内疚,或许是习惯,或许是……动心而已?
再见她便是良欢病发,耳朵彻底恶化,她比以前要瘦了很多,这几年刚刚留起来的长发剪得很短,利落干净,露出她白皙漂亮的脖颈。
他看着她时有片刻的恍惚,尚玫比以前更狼淡然了,和良欢说着话,整个人都有股说不出的凌厉气势。
杨峥想和她说话,却无从开口。
两人一直这么僵持着,林氏的财政又出了大问题,杨峥头疼欲裂的时候,情不自禁想起尚玫,想她的声音,想她煲的汤,还想念和她呆在一起的宁静。
在某次喝醉后,他放任自己去找了她,借着醉意,强行将她压在身下。
尚玫璀亮的一双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只轻轻问他一句:“知道我是谁吗?”
他看着她精致的五官,嗅着她熟悉的体-香,手指一寸寸摩挲着她蜿蜒起伏的曲线,低头含-住她起伏不定的柔软:“尚玫——”
他低声唤她,将她每一寸白净的肌理都温柔舔-舐,伏在她身上揉-捏着她两捧白-嫩,一点点将自己送进她最深处。
握着她的腰,不断挺-进,再慢慢带出,看着她承受自己,不断分泌出动情的证据,看着她轻声喘息,那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让他畅快淋漓。
原来他这么想她。
尚玫以为,杨峥该是想明白的了,可是杨峥第二天就亲自把事后药送到了她手里,站在病房门口,一门之隔便是林良欢。
尚玫忽然有种难以控制的羞耻感,杨峥到底把她当什么,而她,又要贱到什么地步!
八年的单恋,她只愤怒的给了他一耳光,从此两不相欠,这次是真的不会再傻下去了。
***
杨峥被她那一记耳光打得有些发懵,他其实没有要羞辱她的意思,他已经越来越确定自己对尚玫不只是欲-望,也不只是习惯,好像真的是爱,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外表孤傲内心自卑的傻女人了。
可是林氏的事儿一旦出了纰漏,他可能真要坐牢了,他不想让尚玫怀上孩子,那对她实在太残忍了,他已经辜负了她那么久,不能再自私的让她等下去。
尚玫自然不知道这些内情,只是真的不再理他,每次来看林良欢,没有半分视线分给他,就连在停车场面对面遇到,她都视若无睹的擦肩而过。
杨峥第一次尝到了失落的滋味,心好像被针扎一般细细密密的疼。
只能用工作麻痹自己,然后意外的是良欢居然能自己把事情解决掉,看着她兴奋的样子,他是打心里高兴,他一直守护的小女孩长大了,真的不需要他了,而这非但没有让他伤心,反而有股如释重负的感觉。
良欢告诉他,他真正想娶的人不是她时,他是真的想明白了。
当良欢把戒指戴上那一刻,他有的不是铺天盖地的狂喜,反而是一种难言的怅然若失,他想起的居然是尚玫暗淡的眼神,哀伤的表情,而这一刻他更加坚信,他对良欢的执着才是一种习惯和心有不甘。
站在甲板想了很久,对这段二十几年的暗恋,在良欢戴上戒指的某一刻终于有了交代,并不是所有人的付出都能得偿所愿,他居然有些庆幸,他这段暗恋无疾而终了。
想明白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尚玫,想象着那个女人被自己逗笑,想象着那个女人露出腼腆的笑意偎进自己怀里,他几乎有些控制不住,车速更快了些,恨不能第一时间看见她。
88番外之 爱你
有时候被一个人爱着,或者潜意识里是有那么点优越感的,所以杨峥几乎没有想过尚玫会放弃自己,会不爱了。
当兴冲冲到了尚玫楼下,看到她站在小区的路灯下和别的男人告别,他有一瞬险些提不上气儿来。
他不知道尚玫是不是又随意找了个男人,这几年他和尚玫暧昧不清的时候,尚玫也相亲过,也和别的男人见过面,可是最后都不了了之,等再清楚一些她的心思,他便了然了,其实尚玫是在刺激他吧?
她年纪再大,她的心思还是小女孩,杨峥这么想的时候心绪又平静下来,等那个男人上了车离开,他这才打开车门。
尚玫刚刚准备上楼,看到他时表情微怔。
似乎每次他出现都能令她意外,可是这次的表情不错,他很满意,怎么看都是和以前无异。
杨峥走过去,低头看了她几秒,伸手就将她用力箍进了怀里:“那个那人是谁?”
尚玫没有回答,只是冷静的回了一句:“干你屁事。”
杨峥被她这副样子逗笑,她在他面前倒是毫不掩饰,爆粗口、失恋、喝醉……哪一副丑态他没见过。
慢慢退开一步,伸手狎昵的捏了你她鼻子:“别闹了尚玫,上次是我不好,如果你想找个男人气我,你的目的——”
“杨峥。”尚玫轻轻拂开他的手臂,站在楼道明亮的光晕下淡淡涟起笑意,“我不是气你。”
杨峥的话戛然而止,静静看着她。
心跳却随着她沉默的时间越来越急促,她静了几秒,这才慢慢开了口:“我一直都在追逐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累了,当我回头发现也有这么个男人耐心守了我许多年时,我很清楚自己该如何选择。”
杨峥的太阳穴突突的直跳,这一切和他预想的差了太多,好像被人生生敲了一闷棍,脑子嗡嗡直响:“什么……意思?”
尚玫竟然自始至终都是笑着的:“他叫周清扬,是我导师的儿子,我家人也很喜欢他,我们应该会结婚。以前担心他年纪小不定性,相处下来才发现,他比我想象的成熟。”
杨峥想了很久,这才渐渐有了点头绪,这个名字他的确觉得耳熟,好像以前尚玫和他提过,说这个男人一直追求她,而且还说喜欢了她很久,可是那个男人比她小了好几岁。
杨峥当时就没放在心上,只随意敷衍道:“如果不错就考虑看看,不过真喜欢了你那么久,怎么会现在才对你说,而且还是小男孩。”
尚玫当时的表情是怎样的他已经记不起来,为什么现在想起,却好似看到了她黯然神伤的样子。
杨峥心脏一阵剧烈紧缩,沉默着。
尚玫耸了耸肩,微微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以前是我不好,让你对我产生了内疚和自责,不过现在不用了,清扬对我很好,你放心。”
尚玫说完就离开了,甚至没和他说声再见,或者她以为再也不会相见,或者,是不想见了。
杨峥站在夜风里,初秋的天已经开始凉了,可是他却感觉不到寒意,只觉得胸口某个地方胀痛得厉害,四肢都麻木得动弹不得。
***
回去后林良欢已经在准备出国的事儿,途中追问他和尚玫的事情,他抽着烟想了很久,还是什么都没对林良欢说起。
不断用工作麻痹自己,晚上就呆在酒吧不想回去,可是那间办公室似乎也充斥着她的味道,明明那么久了,怎么还会一点点记起来?
杨峥闭上眼不敢再想,他不知道自己去努力还有没有用,其实他能理解尚玫的决定,尚玫已经三十三岁了,再等下去,他自己都觉得罪孽。
复又睁开眼,想去吧台拿酒,惯性的透过那扇透明玻璃去看外面的芸芸众生,意外的在同一个地方,一眼便看到了尚玫。
他有些恍惚,以为自己还没喝酒就先醉了。
看了很久,确定不是幻觉,因为她身边还坐了周清扬,杨峥怔在皮椅里,就那么呆滞的看着尚玫。
她似乎有些坐立不安,一直垂着脑袋,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身旁的周清扬时不时似是挑衅的眼神,若有似无的扫过自己的方向。
他很确定外面是看不到自己的,可是周清扬那眼神,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杨峥把目光又重新放回尚玫身上,她一直沉默的喝着酒,偶尔会侧过头,对着周清扬傻乎乎的笑着。
杨峥五脏六腑都好像被一把利器搅动着,不只心脏,全身每一个部位都开始隐隐疼痛。
尚玫对着别的男人微笑,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原来是这般难以忍受。
周清扬忽然伸手捏住了尚玫的下颚,离得很远的位置,酒吧光线暗淡陆离,可是杨峥看得真真切切,似乎连他的指腹轻轻拂过她嘴唇的动作都看得分明。
他的拳头用力攥了起来,一根根发出清脆声响,周清扬离得尚玫极近,在他这个角度看来,他们在接吻,而且很热烈。
杨峥倏地站了起来,一脚踹翻了身后的摆设,胸膛剧烈起伏着,心脏更是憋气到快要爆裂一样。
他抬脚欲走出去,却见尚玫已经退开些许,拉着周清扬去了舞池。杨峥的拳头自始至终没有松开,阴沉的看着那对男女在舞池紧密相贴。
他总觉得尚玫不可能做出这么幼稚的举动,那无疑是周清扬故意想挑衅他?难道说周清扬早就知道他和尚玫的关系。
杨峥看着有些傻气的尚玫,微微叹了口气。
如果要他放手,也应该找个可靠的男人才对。
最后离开的时候,尚玫已经喝得有些多了,杨峥看着周清扬揽着她离开,鬼使神差的就跟了上去。
周清扬虽然幼稚,但是好在他对尚玫还算尊重,一路上老老实实什么也没干,就连把她送回家里也是没待很久就离开了。
杨峥站在楼梯间,等周清扬进了电梯才出来,这么看周清扬也不是伪君子,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那么不甘心?
第二天一早给尚玫叫了酒店的醒酒汤和早餐送过去,没说自己的名字,不知道尚玫有没有喝,也不知道尚玫最新的近况。
可是他的情况却越来越糟,什么都做不了,看到什么都烦躁不安。
杨峥知道自己病了,而且很严重,中了一种名叫尚玫的毒。
***
看他一直心不在焉,路三倒是难得体贴的给他送来了两张度假山庄的门票:“现在公司也没什么事,你就出去玩玩儿呗。”
路三还贼兮兮的眨着眼:“票是两张,别浪费了。”
杨峥拿着那两张票笑了笑,两张?可是他只有一个人而已。
最后还是去了,就当去散散心,登记的时候却遇上了熟人,周清扬带着尚玫也在前台,而且身边跟了不少年轻人。
“一间就好。”
周清扬低沉的男音清晰的在耳畔响起,杨峥沉着眼没看他们,镇定的站在原地,全身的血液却都好像凝固了一般。
周围的同伴开始起哄,恶劣的话让杨峥的拳头攥得更紧。
“清扬悠着点啊,这儿可隔音不太好——”
面对同伴的调笑,周清扬只淡淡勾着嘴角,而尚玫居然没有发表意见,只末了和他微微颔首就离开了。
杨峥怔在原地,连前台小姐问他什么都没听清,最后拿了房卡才知道,原来和尚玫他们住对面。
这到底是出来散心还是来添堵的?
呆在房间他只觉得浑身都好像不对劲,喘不过气,无论把电视声音开得多大,还是会不由去关注对面的动静。
想到里边会发生的事儿,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冲过去,最后干脆先去泡汤,再待下去他恐怕真的会发疯。
去的路上遇到了尚玫,只有她一个人,刚刚从换衣间出来,看到他时也微微有些发愣。
“这么巧。”她还是那副样子,没有哪里变了,只是剪短的头发长长了一些,快到肩膀了。
杨峥静了几秒,往她身后看了看:“他没陪你?”
尚玫脸上有些不自在:“他和朋友去喝酒了。”
杨峥心情复杂的沉默下来,只这么短短一瞬他就隐约看到了她和周清扬的隔阂,周清扬比她小了六七岁,正是贪玩儿的年纪。
“不如……一起?”
杨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脑子一热就说出了这句话,果然尚玫的脸色有点儿不好看,摇了摇头拒绝:“对不起,我还是去女宾部好了。”
这里有提供私人的包间,杨峥是这里的贵宾,他其实真没想那么多,只是想和她安静待会。
晚上吃饭的时候周清扬那桌很热闹,旁若无人的说笑,杨峥坐在离他们有些远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尚玫的侧脸。
他好几次都看到尚玫垂着头,手里的叉子无聊的拨弄盘里的意面,而她身旁的周清扬只顾着和同伴说笑,极少会和她交谈。
杨峥越看脸色越沉,等尚玫去卫生间的时候,在楼道上就拦住了她:“这就是你所谓的让我放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权利质问她,可是看着她这样,他真的受不了了。
尚玫眼底有些受伤,站在阴影里,脸上有毫不掩饰的脆弱:“那我还能怎么样?他爱我就够了,我这个年纪,还能指望什么?”
杨峥看着她,心好像被生生撕成了好几片,用力扣住她的手腕,直接把人压在了墙壁上。
发狠的吻她,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尚玫,”他低沉的唤着她,将她咸涩的泪水都舔-进自己口中,“我爱你,回来好不好?你折磨我好了,怎么样都可以,别折磨自己好不好?”
尚玫不可置信的瞪着他,呼吸有些不稳。
杨峥揽着她的腰,轻轻咬了咬她的嘴唇:“傻丫头,这么多年,你以为我真的是木头人吗?”
尚玫的眼泪还在无声滑落,杨峥不再等她反应,将她攮进格子间,提起她的长腿,指尖拨开她的底-裤就刺了进去。
她还很干涩,微微蹙起眉心,身体也开始不自觉扭动:“杨峥,不行——”
“乖。”他含住她的唇-肉,不顾她的反抗,手指一点点刺进最深处,细细摩挲着寻找她最敏感的部位,被她的紧-致温热给激得下腹胀-痛,“我要你。”
她再不情愿,也没有他一半的力气,他轻易就搅得她腿-根泥泞不堪,解开自己长驱直入,和她融为一体的时候,他才满意的放开她红肿的唇-瓣,“你也想我的,对不对?”
尚玫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一个男人在厕所里疯狂做-爱,而且那个男人还是杨峥,杨峥的脉搏热得她全身都颤栗抖动,他在她体-内狠狠顶-弄,掐着她腿-根的细肉强悍进-出。
她一阵阵晕眩,却又被他不住送上顶峰,羞耻的部位泌-出滑腻的液-体,沿着结-合的部位不断往下滑。
结束的时候杨峥想替她清理,尚玫沉默的推开他,杨峥愣了一下:“怎么了?”
尚玫看了他一眼,脸色微微暗淡下去:“你以前看到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也会失控发火的,杨峥,我不想再陪你玩这种暧昧游戏了,我等不起,清扬再不好,他也是真心爱我。”
杨峥没料到尚玫会这么想,可是要怨也只怨自己当初太混蛋,他还想再解释,可是尚玫压根就不信她,没再看他一眼就离开了。
他随后追了出去,在门口看到了一脸阴沉的周清扬。
……
和周清扬的事儿闹得双方家长都知道了,尚玫承受了不小的压力,家里的长辈都苛责她,周清扬条件那么好,还比她小了好几岁,她这种条件居然还不知道满足?
尚玫百口莫辩,正被父母指责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家里的阿姨打开门,却是一身笔挺的杨峥,他安静的立在门口,对里边一脸愕然的尚玫父母微微颔首:“叔叔阿姨好,我是杨峥,我是来向尚玫求婚的。”
尚玫父母皱起眉头,这时候从里屋走出来一个男人,杨峥这才认出来居然是奇异传媒的老总?
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男人挑了挑眉,气定神闲的在尚玫身旁坐下,微微沉着语气开口:“我是尚玫的大哥路桥,想娶尚玫,得先过我这关。”
“……”杨峥忽然觉得,自己的追妻路似乎有点遥遥无期。
89(林肖、白钟)
肖禾以前不是这样的,面对她明显敷衍的答案,居然会作出满足淡然的神情,他的一句“谢谢”反而让她无话可说。
林良欢抿了抿唇,进屋以后仔仔就把带来的保温桶递到了肖禾面前,肖禾看了眼,疲惫笑道:“谢谢儿子,爸爸没胃口。”
林良欢看他脸色不好,唇色淡得发白,还有些微微的干涩。
“有体温计吗?”
她会突然开口问这个,肖禾有些受宠若惊,在医药箱里找了很久:“你之前留下的——”
林良欢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这个医药箱是他们以前那个“家”里的,而且这么细看之下,里面很多摆设都是从那个家搬过来的。
从水城特意搬到这里……她克制着不敢乱想,接过来替他量体温,一看确实烧的厉害,可是在医药箱里找了半天也没见着退烧药。
肖禾在一边低声开口:“这些药都是你以前准备的,我没再买新的。”
“……”那不是早就过期了吗?林良欢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拿车钥匙站起身。
肖禾有些慌了:“去哪?”
“买药。”
林良欢穿了外套,肖禾在后面拦住她:“太晚了,你一个人很危险。”
林良欢淡淡回过身:“和你呆在一起更危险,病死了,我就成杀人凶手了。”
肖禾静静看了她一会,嘴角微微扯了扯:“谢谢。”
林良欢皱起眉头,从他掌心抽-出手腕,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这时候已经快凌晨了,林良欢开着车在江市转了好久,她对这里不熟悉,全靠GPS,兜兜转转许久才在一家小药房买了退烧药。
肖禾枕着胳膊,有些呆滞的看着屋顶发呆,仔仔在一旁也学他的样子,小胳膊枕在脑后。
“爸爸,妈妈很关心你呢。”
肖禾唇角微动,低沉的“嗯”了一声,随即歪过头看儿子:“别揭穿妈妈,她会生气的。”
仔仔不解的嘟了嘟嘴:“妈妈好别扭。”
肖禾笑了笑:“妈妈不是别扭,妈妈是缺少信任爸爸的勇气。”
仔仔还是不明白,肖禾也不再解释了,只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林良欢回来的时候,带进一身寒气,深秋的凌晨已经很冷了,她把药递到肖禾手里时,指尖都是冰凉没有温度的。
肖禾只沉沉看她一眼,等吃完药,林良欢和仔仔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肖禾却进厨房给她温了一杯牛奶。
仔仔贼贼的看了眼爸爸妈妈,捂着嘴偷笑,要是爸爸妈妈能永远这样该有多好。
林良欢握着玻璃杯,心里却五味杂陈。
肖禾在他对面坐下,林良欢催促他去休息,肖禾沉吟几秒才说:“你们睡卧室,我睡沙发。”
肖禾住的是一套单身公寓,是单位分下来的临时宿舍,他虽然背景不错,可是很小会用特权,一直在生活上极少会有奢侈挥霍的时候。
林良欢看了眼窄小的双人沙发:“还是我睡吧。”
两人争执不下,仔仔站在中间抱起小胳膊:“爸爸妈妈一起睡不就好了。”
林良欢都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肖禾反而说:“爸爸感冒发烧,会传染给你们的,仔仔不想打针吧?”
仔仔失望的看了眼肖禾,爸爸怎么这么不懂配合!
林良欢也错愕的看了他一眼,肖禾居然……主动拒绝?想起他之前的反常举动,她心里反而有些怪异。
***
肖禾拿了枕头被子,林良欢看着他挺拔的身影融进门口的阴影,客厅里亮起一盏小灯,孤零零的投下一片橙色光晕。
不知道过了多久,仔仔渐渐传来绵长的呼吸,小家伙睡得很安稳,偶尔还咂咂嘴,林良欢坐在床沿想了很久,轻轻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和预期的一样,他坐在沙发里抽着烟,背影清瘦萧索,她无端的红了眼眶,走过去直接把烟蒂捻灭:“生病还抽烟。”
肖禾沉默着,这才抬起眼看她,眼眶比她还要红的厉害。
林良欢被他这副样子吓到,站在沙发前,心跳有些不能自已。
“你,答应他的求婚了?”
林良欢被肖禾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得有些发懵,这才想起,那晚他也在游轮。不会这么巧正好被他看到自己带上戒指——
这种电影里才有的狗血情节,居然真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林良欢既震惊又无奈,要解释吗?
肖禾沉吟良久,这才自嘲道:“我以为自己早就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可是想了这么久,还是觉得接受不了。”
林良欢看着他隐匿在阴影里的侧脸,心脏微微抽痛着。
肖禾双肘撑着膝盖,脸颊深深埋进掌心,肩膀竟微微的颤栗着,林良欢有些喘不过气,不敢相信肖禾会是……在哭?
她迟疑着走过去,伸手覆上他的肩膀:“肖禾。”
肖禾一把将她拽进怀里,他掌心里的确有浅浅一层濡湿,她震惊的趴伏在他肩膀上,被他沉重的力道箍得生疼。
“良欢,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
肖禾低沉的在她耳边低喃一句,脸颊蹭着她的,慢慢回身看着她。
后来是谁主动的,林良欢记不起来了,熟悉的气息充盈着口腔,熟悉的温度包裹着她莹润的柔软狠狠搓-揉。
他哪里还有一点生病的样子,比平时每一次都狠,眸色似豹,而坚硬如烙铁般的器具狠狠进去再狠狠带出来,磨得她都痛了。
……
昨晚的每一幕都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夜晚果然是人性最脆弱的时候,这时候林良欢想起来都心里发慌。
现在该如何收场?肖禾会怎么说?
肖禾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女人,脸色微红,却明显在发愣走神,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手指在她腿-根抚-弄:“还疼吗?”
林良欢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还是直起身:“我去做早餐,你再睡会。”
肖禾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又开始空洞洞的荒芜下来,不知道为什么,看她走远一步,总觉得就不会再回来,即使昨晚用尽全力占有她,将自己所有的滚烫都留在她身体里,可是现在……还是觉得她那么遥不可及。
一家三口吃完早餐,林良欢马上就带仔仔回了水城,一路上只觉得心烦意乱,放在手边的事后药看了无数次。
仔仔都开始好奇了:“妈妈不舒服吗?”
林良欢摇了摇头,她早就知道自己拿肖禾没办法,在知道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之后就更加没有底气了。
手机在包里响了起来,仔仔伸手帮忙递过来,林良欢一看居然是陆榆林,她还以为她已经回越南了呢。
刚刚接通,陆榆林说出的话却让她当即慌了手脚,一脚狠狠踩在刹车上,难以置信的瞪大眼:“妈,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
“……”仔仔吃惊的转过头,只见林良欢面如死灰,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
白忱没怎么玩过手机游戏,现在玩起来居然也得心应手,尤其是看着两个小家伙露出崇拜震惊的神情,心里居然得意极了。
心下松懈,那边闯关就失败了。
白忱郁卒的僵在那里,他还来不及感叹,只听一声极低的呻-吟响起:“靠,死了。”
白忱倏地转过头看两个小家伙,他确定这声低若蚊鸣的话语出自两个小家伙之口,可是他们才四岁不到!
白忱喉结一动,仔细审视着两个小东西:“刚才,是谁说的话?”
钟礼清也是刚刚攮开门就听到这一声粗口,而且还是安安乐乐其中一个说的?她震惊极了,以前这孩子俩可谁也没说过这种不文明的字眼儿。
白忱微微抬眼看钟礼清,可是还是凌厉的瞪着面前的小鬼:“说话。”
他没想到对于孩子爆粗这件事,他会这么气愤和难以接受。
安安乐乐讷讷的抬起头,又向钟礼清投去求救的目光,钟礼清也一脸严肃的走过来,站在他们面前沉着眼:“不可以撒谎,到底是谁说的,告诉爸爸妈妈。”
乐乐怯怯的把小手举了起来。
钟礼清和白忱惊得说不出话,乐乐委屈的鼓了鼓肉呼呼的小脸,偷偷抬眼打量他们:“成山叔叔就这么说——”
钟礼清和白忱面面相觑,尤其是钟礼清,心底的震撼几乎无法言说,孩子马上就四岁了,可是正在模仿期,他们周遭的环境都严重影响着他们的成长,之前她担忧的事儿,终于变成了现实。
她忧心忡忡的看着两个孩子,再抬眼时发现白忱正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心绪一顿,忽然想起之前安安的事儿。
上次安安的意外,白忱嘴上不说,其实一直担忧了很久,之后还悄悄观察安安的变化,甚至私下带了心理医生来和孩子交流,即使当时心理医生刻意伪装过,钟礼清还是看出来了。
白忱只是不善表达,可是对两个孩子的在意程度并不比她少。
她不该这么明显的表露自己的担忧,白忱会更加自责,会不会又因为这个产生莫名的压力?
看白忱面色阴沉,安安乐乐又露出了胆怯的模样,她伸手悄悄握了握他紧绷的指节。
白忱沉默的看了她一眼,微微俯身蹲在两个孩子面前:“你们是小孩子,不可以这么学大人这么说话。尤其是乐乐,你是女生,这么说话会不讨人喜欢的。”
乐乐忽闪着大眼睛,似懂非懂的摸了摸脑袋:“可是成山叔叔就这么说的。”
白忱皱起眉头,他这人不善言辞,尤其没办法和孩子的脑回路保持同一波段,语气略微生硬起来:“成山叔叔以后也不会再说!”
乐乐还想和他争辩,注意到妈妈不悦的神情,这才垂了小脸:“我知道了——”
一家四口去楼下的餐厅吃饭,白忱整个过程都没怎么说话,钟礼清看着他缄默不语的侧脸,低声劝慰:“乐乐是小孩子,很容易纠正,没事的。”
白忱没有马上回答,只是认真的看了她一会,这才压低嗓音:“其实担心的是你吧,你之前离开我,是不是也有这个原因?”
钟礼清微怔,抿了抿唇:“我——”
白忱没有再看她,而是偏转过头:“吃东西。”
钟礼清看着白忱明显低落下来的情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虽然白忱从没有说过,可是她也隐约能感觉到白忱并不想要这样浑浊的背景。
没有谁愿意主动去触犯道德和人性的底线,更何况白忱,本性不坏。
钟礼清再想找机会和他说话,可是白忱一直神色黯淡,两个孩子又在边上吵闹,她就再没机会向白忱解释。
***
晚上回家,白忱直接去了书房,钟礼清看着他孤傲疲惫的背影有些难受。
给两个孩子洗完澡,这才回了房间,进门便看到白忱坐在窗前,手里的烟蹄已经燃了大半,几乎快要灼到指节。
她心里一酸,再也不舍得给他半分压力,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对不起,我今天——”
“礼清。”他却转身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表情也肃穆沉静,似乎斟酌良久,“我想和你谈谈。”
钟礼清紧张的点了点头,自和好之后两人几乎没吵过架,她不擅长应付这种局面,更不想白忱难过。
白忱握着她的手,将她带进自己怀里,直接让她坐在了大腿上。感觉到她全身紧绷,他宽厚的掌心轻轻摩挲着她的发丝,低沉的笑了笑:“别紧张,我们需要沟通不是吗?”
钟礼清便松懈下来,安静的看着他,注意到他眼底从未有过的坚韧坦然。
他细细看了她一会,这才开口:“我想结束一部分生意,这个过程可能有点儿难,可是为了你和孩子……我会尽力。”
钟礼清当然知道他所谓的一部分生意指的什么,震惊的瞠大眼:“你——”白忱会主动说起这个,实在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白忱的半壁江山都是不干净的,她很早之前就知道,而且白忱野心之大,她从不指望他会为自己改变,所以四年前才会灰心离开。
白忱看她错愕的样子,微微扯了扯唇角:“我不想你不开心,也不想安安乐乐将来和良欢一样。”
钟礼清几乎说不出话,心里好像有无数暖流攒动着,可是还是免不了担心:“那你呢?你舍得吗?”
白忱沉沉吁了口气,脸上有些不确定,钟礼清被他的表情害得心脏一紧,却听他傻傻说道:“结束这些生意,我可能会变成个穷鬼,你和孩子会嫌弃我吗?”
钟礼清看着他期待的眼眸,真是哭笑不得,可是眼眶却胀得厉害。
这个男人,还能再傻一点吗?
这个男人,如何让她不爱?
用力摇头,眼眶竟也开始满是濡湿,她微微哽咽道:“傻瓜,我有你和孩子,已经有了全世界,难道你不是吗?”
白忱一怔,似是恍然大悟一般,低头埋进她颈窝里:“礼清,谢谢。”
钟礼清用力会抱着他,低头吻住他柔软的黑发:“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这么爱我,白忱,遇到你真好。”
白忱抬起头,看着她眼底闪动的晶莹泪光,心脏跳得厉害,他终于听到钟礼清说这句话了,他以为,她会在意一辈子。
他的算计,总算得到了她的原谅。
他扣住她的后脑,主动覆上自己的唇,舌尖轻探,她乖巧的张开小嘴,将他完全容纳。
90(白钟)
白忱所谓“穷”的概念实在让钟礼清叹为观止,她看着他交给自己的银行卡记录,嘴巴半天都没能合上:“……你原来有多少钱?”
上面那长长一串数字,大概是寻常百姓奋斗一生也难到达的高度。
白忱坐在她身侧,居然还真的仔细思考了一番:“是现在的三倍。”
钟礼清眼里写满了惊叹,最后心虚的看着他:“那个,你好像很难养活的样子。”
白忱抿唇看着她,眼底微微浮起笑意:“我会继续努力赚钱,好好养老婆孩子的,和你在一起,过什么样的生活我都开心。”
这些话听起来真是既俗烂又没创意,偏偏钟礼清心里很受用。
她回身抱了抱他,很多话哽在喉间都不需要再说出来了。
白忱结束那些生意花了不少功夫,当初踏进那方罪恶恐怕只用一秒钟,走出来却耗尽心血。
钟礼清并不催促他,白忱能为她和孩子做到这份儿上依旧足够让她感动了。
至于和孩子们的关系,白忱也在不断努力,自从上次乐乐爆粗口那件事发生后,姜成山和喆叔极少出现在家里,就连偶尔来一次,也是西装笔挺,格外注意言辞。
姜成山还向钟礼清抱怨:“我和喆叔身上有个纹身,这都多少年了,先生非得让我们洗了,说会吓着小小姐和小少爷。”
喆叔也微微蹙眉:“还让我多看点有哲理的书,我一看那些弯弯绕绕的就头疼。”
钟礼清惊讶的听着,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虽然听起来幼稚至极,可是能感觉到白忱对孩子们真挚的关心。
两个孩子和白忱的关心似乎也在一点点变化着。比如她给孩子们洗澡的时候,白忱会时不时打开门进来张望,每次他进来,原本嬉闹的两个孩子都会马上安静下来,直直的盯着他看。
白忱便会一言不发的又退出去。
钟礼清纳闷极了,等白忱第三次开门进来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要用卫生间?”
家里有这么多的卫生间,他不会只认准这个吧?
白忱脸上有些不自在,沉黑的眸子微微扫过两个孩子的脸上,最后又淡然的摇了摇头:“没事。”
钟礼清觉得奇怪,给孩子们匆匆洗完澡,把两个小家伙都抱回房间,她折回卧室拿故事书的时候,又看到白忱站在房间门口,不知道是要出去还是刚刚进来。
钟礼清眉头皱得更深,走过去歪着头打量他:“白先生,你今晚没吃药吧?还是吃错了?”
这实在和他平时沉静内敛的个性差了太多。
白忱的脸色微微一变,却不答她的问题,只拳头虚握着抵在唇边:“你要去哄他们睡觉?”
钟礼清经他提醒,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点了点头,绕过他去找故事书,可是翻了半天也没找着在哪:“奇怪,我明明放在这里啊,怎么不见了?”
白忱静静立在她身后,黑眸闪烁:“我记得好像在他们房间。”
钟礼清更觉古怪了,明明她之前收拾好了放在书桌上的,难道是自己太忙,记错了?她准备去儿童房重新找一下,白忱却拦住她:“我知道在哪,我去拿给你。”
钟礼清都来不及反应,白忱已经大步朝儿童房走去。
怪异的感觉更深了,白忱以前就是走错了都不会去孩子们屋里一次,而且这些故事书,怎么那么准确伸手就拿到了呢?
钟礼清一直观察着白忱,等他把故事书找出来却又呆在两个小家伙房里不肯走的时候,她隐约有点明白他的意图了。
安安乐乐穿着棉质睡衣,窝在小床上瞪着白忱,显然对他的出现有些不适应。乐乐小声嘀咕一句:“妈妈,给我们讲故事。”
乐乐说这话时一直偷瞄白忱,好像怕他不高兴会发火,虽然之前和白忱有了协议,但是他们明显更亲近钟礼清。
钟礼清被孩子和白忱之间这种僵局弄得头疼不已,她刚想回答,白忱忽然开口对她说:“孝勤好像还没回来,你不去给他打个电话?”
安安乐乐一听妈妈要走,瞬间瞪大眼:“不行,妈妈要给我们讲故事。”
“今晚爸爸来讲。”白忱说着就直接拉过椅子坐下,长腿交叠,一副不容置喙的霸道模样。钟礼清都傻眼了,敢情……真实目的在这里?
安安乐乐敢怒不敢言的瞪着黑黝黝的大眼睛,一边还朝钟礼清投来求助的眼神。
钟礼清憋着笑,白忱真是幼稚透了,想给孩子们讲故事还要这么迂回!之前几次跑去卫生间,想必也是想给孩子们洗澡吧?
这别扭的男人!
白忱都做到这份儿上了,钟礼清只好配合着,对两个孩子表示爱莫能助:“妈妈去给舅舅打电话,看看舅舅是不是被坏人给拐跑了。”
安安乐乐一阵哀嚎,钟礼清很快的出了房间,悄悄带上房门,她站在儿童房门口还能听到孩子们和白忱的抗议声。
***
事情的转机,还是发生在那天。
钟礼清去美国看钟岳林,白忱晚上把他们哄睡了就去书房忙自己的事儿,等两个小时以后去给他们盖被子,这才发现安安脸颊红扑扑的,脑门还溢出大粒的汗渍。
他现在已经有点经验了,小孩子出汗是比大人要严重一些,可是这么冷的天不该浑身发热的,白忱找来体温计给孩子量了一下,安安果然在发烧。
他在家里找了很久才找到钟礼清留下的退烧药,乐乐已经被他的动静吵醒,踮着小脚站在哥哥的小床前:“安安,吃药。”
安安是个小男子汉,平时性格也冷冷清清的不爱搭理人,可是唯独有一个毛病——不爱吃药,或者说是怕吃药、怕打针,每次看到有护士小姐就会眼眶发红的躲进钟礼清怀里。
白忱自然是不知道安安这个毛病的,把药掰成两半,拿了温水耐心的递到他面前。
安安已经烧得有些迷糊了,看了眼白忱不住摇头,白忱皱了皱眉头,强硬的递过去:“不吃明天就该打针了。”
安安还是坚持的咬紧牙根。
乐乐也拧着两条细眉,担忧的站在一边。
白忱这才隐约猜到了小家伙的毛病,他转身回了趟房间,再出来时手里已经拿了几粒维生素:“爸爸陪你一起吃好不好?安安是男子汉又是哥哥,怎么能在妹妹面前丢脸呢?”
白忱以前是断然没有这种耐性的,更何况还要用这种幼稚的举动骗孩子,可是现在他对两个孩子的耐性好像是浑然天成一般,不用装便可以信手拈来。
安安眨了眨大眼睛,悄悄瞥了眼乐乐。
乐乐眼珠一转就知道白忱的意思了,配合的嘟了嘟嘴:“安安好笨哦,要不以后换我做姐姐好啦。”
安安眼珠一瞪,鼓起腮帮:“才不要,你是胆小鬼,你做姐姐才丢脸好吗?”
白忱把那几粒维生素放进嘴里,都没喝水就吞了下去,安安果然露出惊叹又折服的表情。
白忱把药递到他面前,安安皱着眉,艰难的吞了药丸。
白忱一整晚都没休息,就呆在安安床前观察他的异状,安安偶尔睁眼看他,他便抬手安抚性的拍他小肚子:“要喝水吗?”
安安睡不着,爬起身窝进他怀里。
白忱对孩子这种主动靠近自己的举动显出微微的不适,但还是紧了紧双臂,将小家伙抱得很严实。
安安仰着小脸,有些好奇的问:“你那么吃药不苦吗?”
白忱垂眸看他一眼,嘴角带了笑意,苦吗?他并不觉得,他从小就在雇佣兵营地长大,混迹在那些健壮又结实的西方人当中,小时候的他身体并没有现在这么强壮,他也不爱吃药,小孩子都怕苦,可是没人会哄他,没人会惯着他。
“爸爸小时候也不爱吃药,可是爸爸没有爸爸妈妈,不吃药病只会更严重,严重的话,没人会照顾我。”
面对白忱云淡风轻的回应,安安惊讶的瞪着黢黑的眸子:“没有爸爸妈妈?”怎么会没有爸爸妈妈呢,每个小孩子都该有爸爸妈妈才对啊。
白忱捏了捏他的小脸,低沉的“嗯”了一声。
他不打算和孩子解释自己复杂的成长背景,以前他以为这个背景理所应当的让他冷酷不懂感情,可是现在想来,一个人没有感情原来是那么可怕的事。
孩子们到现在都没喊过他一声“爸爸”,这已经足够他煎熬和失落了,若是两个小家伙和他一样,他简直不敢想象那样的生活。
安安仰着小脸看他,眼底有些不明的情愫流动:“你好可怜,没有爸爸妈妈,小时候也没有朋友,你是怎么长大的啊?”
“……”
***
白忱便这么陪着儿子说了一晚上的废话,清晨安安的烧已经退了,白忱却累得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他之前一直在忙公司的事儿,连着熬了两个通宵,这会脑子都沉得厉害。
吴嫂给孩子们熬了粥,白忱坐在桌前随便喝了几口,安安和乐乐悄悄看他,看着他眼底浓重的乌青又垂下小脑袋。
白忱白天还要主持会议,直接上楼换衣服,安安乐乐在试衣间门口探头探脑的张望,白忱从镜子里回视他们一眼:“怎么了?”
安安垂着头,踢着小正步走过去,半晌才支吾一句:“谢谢。”
白忱系领带的动作微微一顿,看着面前黑黝黝的小脑袋,他沉吟片刻,俯身在孩子面前蹲下-身。
安安漆黑的眼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白忱抬手摩挲着他的发顶,片刻后低沉道:“能喊我一声‘爸爸’吗?”
安安惊讶的张着小嘴,白忱弯起唇角,疲惫的笑了笑:“爸爸以前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相处,可是爸爸在努力,能不能作为鼓励,喊一声。”
乐乐还站在门口,小手扒着门框,双眼微微有些发红。
白忱期待的看着孩子们,安安嗫嚅着,许久才瓮声瓮气的喊了一声:“爸爸。”
随后还双颊泛红的握起小拳头,辩解一句:“是作为鼓励才喊的!”
白忱已经不在乎孩子后面那一句孩子气的话语,只知道听到“爸爸”两个字的那一刻,心里五味杂陈,似乎所有的压抑和不快都在瞬间消失殆尽,不论做什么,好像这一声细微的呼唤就带起了无穷的力量,完全充盈着他干涸的心脏。
这两个字对他何其陌生,却能给他带来好似新生一般的勇气。
白忱伸手把小家伙软绵绵的身体箍在胸前,鼻腔有些发热,克制着,良久才挤出一句:“谢谢。”
安安不自在的嘟起小嘴:“不会说点别的么。”
乐乐咬了咬小嘴,几步跑了过来,她踮着小脚抱住爸爸和哥哥,脆生生的说:“我之前就想喊的,哥哥说要再考验小美。”
白忱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笑意,伸手捏乐乐肉呼呼的脸颊:“那你呢?”
乐乐眼珠转了转,露出颊边的小家伙:“小美爸爸。”
“……”
91(林肖)
林良欢先把仔仔送去杨峥那里,尚玫正好也在,打开门看到她这副样子两人都吓了一跳。她脸色苍白如纸,眼神更是空洞洞的好像没了神智一般,杨峥不由皱起眉头担忧道:“出什么事了?”
林良欢看了眼仔仔,尚玫会意,体贴的抱起孩子往里走:“仔仔乖,看阿姨给你买了什么?”
仔仔还是不放心的回头看一眼,杨峥轻轻带上房门阻断了孩子担忧的视线。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林良欢这才控制不住的垮下肩膀,双眼瞬间涌上一层雾霭:“我妈抓了肖禾。”
杨峥有些不明白这其间的含义,林良欢艰涩的解释:“她觉得对不起我爸,知道是肖禾间接害死他的,想……报仇。”
杨峥紧了紧眉心,沉默下来。他知道不能指望陆榆林这样的人有什么法律意识,或者说,常人都只会从感性出发,不可能那般狼对待至亲的人突然死去的事实。而且他比良欢大一些,多少知道当年陆榆林和林胜东之间的纠葛。
她或许更多的是内疚感,想让自己良心安宁。
杨峥抬手握住林良欢的肩头,沉声安抚:“我和你一起去。”
林良欢摇了摇头,这件事迟早要面对,她和肖禾也该有个清楚的了断。
***
开车去了陆榆林住的别墅,开门的是上次在咖啡厅看到的男人,他阴沉的目光从她脸上一扫而过,面无表情转过身:“太太在楼上。”
林良欢紧握着拳头,一路跟在这男人身后,耳边净是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急促有力。
在书房看到了陆榆林,一直没见肖禾的身影,林良欢心里更加紧张,焦急的神态怎么都遮掩不住:“肖禾呢?”
陆榆林笑了笑:“这么心急?你还忘不了他。”
林良欢抿着唇不作答,陆榆林起身走到她身侧,按住她瘦屑的肩头,将她压在沙发上坐定。
她这才面带嘲弄的在她身前坐下,凌厉的目光,高高在上的姿态:“我以为你该是恨他的。”
林良欢用力扣着掌心,这才足以掩饰内心的真实感受:“对,我恨他,不过那是以前。”
“你被他感动了?”陆榆林淡淡扯起唇角,挟在指间的女士烟泛着若有似无的猩红。
林良欢的目光一直在她指间逗留,许久才点头:“是,我被他打动了,这本身就是个死结,爸因为发现肖牧是卧底而设计了她的车祸,肖禾因为要替肖牧报仇才找了那些证据,他母亲爱女心切,这才把那些证据递上去——”
“啪”,沉闷的钝响打破了这苍白的争辩,林良欢瞠大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陆榆林,桌上的水晶摆设碎在脚边,有几粒碎屑还洒在她脚面上。
陆榆林缓缓抬起眼,眼底狠戾阴郁,说出的话轻飘飘的却无端让她浑身发抖:“我不管这些,我只知道胜东是栽在了他手里。”
林良欢紧抿着唇,双眼直直瞪着陆榆林:“你想把他怎么样?”
“一命偿一命。”陆榆林淡然说出一句,触目惊心。
林良欢呼吸一窒,倏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气息快得连说出的话都带了几分颤音:“妈,一命偿一命?难道肖牧的不是命吗?”
陆榆林在烟灰缸里缓缓捻着烟蹄,低垂的眉眼只能看到卷翘的睫毛微微裔动,眼底的情绪却一丝不露。
她缓缓站起身,沉沉看着面前气急败坏的女儿:“你以为,这种道理能说服我吗?”
对啊,怎么说服得了她?林良欢心里卷起铺天盖地的绝望,陆榆林怎么可能听得进去这种话,她的偏执比她还要厉害,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舒服她。
“他在哪里?”林良欢哑了嗓音。
陆榆林汲了一口气,往前迈开一步静静立在她身前:“放心,他现在好得很。”
“我要见他。”
陆榆林看着她微沉的颜色,挑起细眉:“行,让你见他最后一面,好歹也夫妻一场。”
林良欢喉咙涩得厉害,跟着陆榆林下楼时心脏都快爆开一样,脑子里好像有千万条刀锯在来回磨砺着,又疼又压抑。
陆榆林带着她去了地下室,光线暗得几乎看不清楚,只剩通风口投射进极少的光线,在最深处,她看见了绑住双手双脚,安静坐在椅登上的肖禾。
肖禾看到他时表情微怔,却唇角微抿并不说话。
林良欢仔细看着他,大病初愈,他的脸色依旧不太好,身上也只穿着单薄的家居服,她难以想象他在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呆了多久,会不会又重新烧起来,拖久了,会不会落下后遗症。
随即想到现在的情况,她连怎么带他走都不知道,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
陆榆林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两人遥遥相望,身后的男人替她拿过一张木椅,陆榆林缓缓落座:“不想说点什么?再过一会可就没机会了。”
林良欢安静看着肖禾,想说什么呢?太多话想说了,可是又好像不知道是什么好。
而肖禾也是沉默的看着她,似乎也是如鲠在喉。
陆榆林拍了拍手,身后的男人拿出一把军刀,林良欢蓦地瞪大眼:“妈——”
陆榆林表情平静的看着她:“真的不想再和他说点什么?”
林良欢咬着嘴唇,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她和肖禾怎么就落到了这种田地,其实是她将肖禾一路牵连至此的吧。
林良欢哽咽着,倏然在陆榆林面前跪了下来:“妈,不怨肖禾,是我的错。爸的死我有责任,如果不是我,肖禾没有那么轻易查到那些证据,是我不好,你放过他吧。”
陆榆林沉默的坐着,无声注视着她。
肖禾胸膛剧烈起伏着,嗓子粗噶低沉:“良欢,如果当初不娶你,我还是会坚持这份报仇的心思,这和你没有关系。反而……爱上你以后,我才开始犹豫,我一直利用职务之便,打击报复林家,我有错的,不怨你。”
肖禾湛黑的眸子,在暗淡的光线里也异常明亮,林良欢回头看着他,桎梏她太久的枷锁,好像慢慢松懈掉。
长久以来的自责,让她面对肖禾时有说不出的压抑感,对肖禾也好,对父亲也罢,她心里都附带了一把沉重的锁链。
肖禾沉沉注视着她,低声呢喃一句:“良欢,我没能早点明白你的感受,对不起。我没能在第一时间爱上你,对不起。我没能在第一眼认出你,对不起。我没能让你幸福,对不起……”
肖禾这一串对不起,让她眼泪落得更凶。
他何必要做到这份上,她早就不恨他了,她恨的是自己,走不出的也是自己心里那道枷锁。
肖禾看着她哭得泣不成声,单薄的身躯隐匿在暗沉的光线里,心里疼得更加厉害:“别哭了,我一直只会让你哭,真没用。”
林良欢用力摇着头,嘴唇嗫嚅着,咸湿的液体落在嘴里:“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她却说不出来,即使肖禾的确给她留下了很多伤口,即使当时真的那么疼,对他的爱却好像从未消减过。
***
陆榆林在一旁冷眼看着,抬手对身后的人示意,男人挺拔的身躯往前移动,林良欢蓦地站起来,几步欲冲上去:“妈,你真要这么做吗?”
陆榆林伸手拦住她,林良欢挣脱不了,被陆榆林紧紧钳制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男人持刀走向肖禾。
缚住肖禾的绳子被隔断,那男人似乎很不屑肖禾被绑住,肖禾应该是被绑了很久,手臂有些僵硬,连动作都不似之前那么敏锐了。
林良欢抱着一丝期望,希望肖禾能制住对方,他的身手她很清楚,在警队一直是最棒的。
可是一切还是在电光火石间发生了,林良欢看着那一片在他灰色针织衫上晕开的血迹,脑袋瞬间炸开来。
刚才他们只是短短的交手几招,那个男人挡住了她的视线,尤其这里光线暗得只能看清人影攒动,细节并不分明。
林良欢尖叫一声,陆榆林这才松开她的手,她跌跌撞撞跑过去,颤抖着手去查看,怎么会这么巧,居然还是上次她落下那一刀。
深壑的刀口,似乎是扎在了她胸口上。
林良欢用力抱紧肖禾,眼泪胡乱的落在他光-裸的脖颈上:“肖禾——”
他身上的体温和那片血渍一般,越来越凉,越来越稀薄,声音也低得几乎听不到:“老婆,我又撒谎了,我以为看着你嫁,我只要在心里守着你就行,可是,真难。”
林良欢紧紧攥着他的手,指尖都陷进他虎口里,他气息渐弱,林良欢自己本来就是护士,多少有些医学常识,肖禾本来就身体大不如前,这么一下……她简直不敢想下去。
“没事的,肖禾,我带你去医院。”林良欢回头怒瞪着陆榆林,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你满意了!”
陆榆林看着她艰难的想拖曳肖禾,摊了摊手:“你这样能带走他吗?”
林良欢不可置信的看着陆榆林,以为她还想怎么样,陆榆林对身后的男人吩咐道:“让张医生来给他看看。”
“……”
***
林良欢没有心思再去揣度陆榆林的诡异行径,慢慢松开肖禾的手准备退出卧室,医生已经拿了麻醉剂准备注射,肖禾却死力扣着她的手不愿松开。
林良欢为难又着急的看了眼医生:“肖禾,你必须马上手术,你流了很多血,要输血。”
肖禾的声音微弱得几乎无法辨认,她俯身在他唇边,这才听清他说的话“如果我这时候厚着脸皮,求你别嫁,求你为了仔仔,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很卑鄙?”
林良欢抬眼看他,只见他英俊的面容疲惫不堪:“你会答应吗?”
他执着的看着她,明明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手指却执拗似铁的紧紧箍着她的手腕。
医生皱起眉头,示意她快点。
林良欢低头看他衣服上那滩刺目的红,心脏再次抽痛起来。
在某一刻,她几乎以为肖禾要死了,就连现在拿紧绷的神经也没松开过。肖禾会死,这世界上,会再也没有肖禾这个人。
林良欢想到这,全身都好像陷进了寒冷冰窟,她可以装作漠视,可以和肖禾两不相见,只要知道他还好好的,和他呼吸着相同的空气,这便足够了。
可是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流血,看着他会死,林良欢觉得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了。
肖禾看她迟疑,用尽最后的力气说:“我知道你心里过不去那坎儿,我只想你呆在我身边,能让我看得见你和儿子,良欢,以前我也觉得我没法面对你,想到小牧,我也会内疚。可是逝者已矣,我们要拿过去的伤害来再次彼此伤害吗?我们还有儿子——”
林良欢悲伤的注视着他:“可是我们之间……你母亲呢?”
肖母那么恨她,怎么可能接纳她。
“只要我不好吗?”肖禾额角的细汗将鬓发都浸湿了,他断断续续说道,“我去江市,就想给你一个新的家。”
林良欢看着他费力解释的模样,终于放任自己软弱下来,密实的睫毛挤下几滴透明泪珠,哑着嗓子哽咽道:“好。”
她还能怎么办,继续折腾下去吗?想起以前意气风发的男人,现在变成了这副样子,她还想将他折腾成什么样?
指节滑落,她往后退开一步,医生和两个护士上前剪开肖禾的衣服前襟,林良欢看不到肖禾的样子,也不知道那刀口还要缝几针,只是眼神呆滞的走了出去。
***
一个月后,机场。
陆榆林把登机牌换好,摘下超大size的墨镜,这才对身后的男人微微笑了笑:“回去吧,我自己走就好。”
肖禾沉沉吁了口气,主动抱了抱她:“妈,谢谢。”
陆榆林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还是不着痕迹的朝大厅入口看去,拥挤的人流,哪里会有林良欢的影子。
肖禾肃穆的看着她,内疚道:“如果不是我,她不会误会你。”
陆榆林眼底又浮起几分黯然笑意,抬手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背:“我欠了她那么多,能看着她幸福,这就足够了,你要好好爱她,这才不枉我牺牲自己帮你。”
肖禾还是心情格外负责,一个半月前,陆榆林忽然找上他,说可以帮他和林良欢和好,但要看他究竟是多爱林良欢。
肖禾听到她的计划时,也觉得陆榆林疯了,可是自那晚在游轮上看到林良欢答应杨峥的求婚开始,他觉得自己也疯魔了。
那是他心头血啊,流干了会死的。
肖禾看着陆榆林,郑重点了点头:“你放心,之前她因为爱我才算计我的心情,我现在才隐约明白,我没办法看着她和别的男人结婚,说我自私也好,不管她能不能走出心底那道坎,我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妈,我向你保证,我会好好弥补她。”
陆榆林叹了口气:“如果不是知道你真心待她,不是看到她不快乐,我又怎么会帮你演这出戏,你为了她倒真是连命都不要了,自己插自己一刀,若是这刀偏了或者再深一寸,你——”
肖禾垂眼笑了笑:“那就真的一命偿一命吧。”
陆榆林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复又带好墨镜:“好好珍惜,再见。”
肖禾看着陆榆林离开,心情沉重的看了眼手上那枚婚戒。
即使林良欢是被他半强迫的和自己在一起,他也会努力将这份不甘变成情愿,以前林良欢为了爱情用了手段,最后因为他对仇恨的偏执,彼此烙下了难平的伤痕。
这次他的算计,一定能让彼此幸福,将那些伤痕一点点擦拭掉。
肖禾抬脚往出口走去,拿出手机给林良欢打了个电话:“老婆,你今天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