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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疯子三三     丑闻txt下载     丑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6、(白钟、林肖)

    林良欢被肖禾的话噎住,觉得这男人真是别扭到了极点。她扭头不再理他,心里狠狠鄙视自己,就不该和他多说一句才对。

    两人沉默着,肖禾观察了一会白忱屋里的动静又慢慢低头看身前的女人。

    她头发上还是熟悉的香味儿,短小的绒发细细的摩挲着他的下巴,只有这时候她还能老实乖巧一点,不像之前那般尖锐。

    “你最近过得很好?”

    林良欢听着肖禾阴晴不定的语气,回头瞪着他,肖禾略显鄙夷的上下打量她一番:“胖了,腰这么粗——”

    他说话的语气实在让人很不爽,林良欢咬了咬牙,还是露出浅浅笑意:“比以前开心是一定的,至少不用对着不想见的人。”

    她下意识挡住小腹,其实这时候只是比以前凸起了一些,她的礼服是杨峥找人专门定做的,小腹处有褶皱也完全看不出那凸起。

    可是还是有些担心肖禾发现。

    肖禾墨色的眉峰拧得极深,显然被她的话给刺激到了,阴沉着一张脸不悦的觑着她。

    白忱那边一直没有动静,似乎没有准备离开的架势,林良欢被肖禾紧密相贴的身躯弄出了一身细汗,低声骂道:“你非得离我这么近吗?”

    肖禾也一脸不屑的模样,却没有退开半步:“你可以选择呆在我后面。”

    呆在他后面,以她的身高还能看到对面的情况吗?

    林良欢觉得肖禾完全是在找茬。

    好在对面两人忽然站了起来,林良欢心里一阵激动。可是接下来两人的举动,就把林良欢和肖禾弄得尴尬不已。

    白忱捧着钟礼清的脸,低头吮-吻起来,而钟礼清那么斯文保守的女人,也很让林良欢吃惊,那边两人进行的火热,大有继续进行下去的架势。

    “他们怎么不关门——”林良欢别扭极了,漆黑的屋子里静得没有一丁点儿声响,只剩她和肖禾在这偷窥。

    肖禾皮厚,或者他们执行任务时还见过比这过分的情景,所以他倒是一脸镇定:“这是他自己家,那是他合法妻子,不关门很正常。”

    林良欢无语的咕哝一句:“流氓。”

    ***

    钟礼清被白忱吻得喘不过气,最后残存的狼让她冷静下来,扯开他覆在臀-上的大手:“还有客人,现在肯定都在找你。”

    白忱低头看着她,把她散落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别操心了,爸那里总有别的办法。”

    钟礼清想起钟岳林和她说的一番话,顿时沉默下来。如果父亲没把那个秘密告诉她,她或许也就由着白忱了。

    白忱看她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扣住她的下巴:“不用你操心,听懂了?”

    钟礼清怎么可能不操心,这东西在自己手上,而且父亲那番话简直成了她胸口的巨石。如果白忱知道证据就在她手上,可是她却一直不愿拿出来……

    她心里一慌,抓住他干燥的手掌试探道:“白忱,能不能……不找这个东西了,我听我爸说,好像就是个账本,白友年收受贿赂的所有证据都在里边。可是没你想的那么神奇,扳倒白友年还有别的办法……”

    她抬头看到白忱阴鸷的面容,顿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白忱以前总是对她冷着一张脸,她现在更了解他了,自然知道他什么时候是真的生气。

    比如现在,那股戾气就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不用观察他的五官神情,只用看眼睛就知道。

    每次提到复仇,他就会变成这副模样。

    钟礼清有时候甚至觉得,白忱为了报仇,已经有些偏执疯魔了。挡在他前面的,他都会毫不犹豫清理掉。

    就像当初李靖那件事,李靖是他安排在白友年身边的眼线,最后没利用价值了就被他一脚踢开,这才上演了那出夜袭事件。

    钟礼清想起这些,心里不由有些害怕。

    白忱现在是在给她机会,如果父亲配合大概事情就很简单,可是如果父亲不配合,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不好说了。

    白忱耗了那么多心血在这件事上,他的秉性有多冷血,她是一直知道的。

    白忱低垂着眉眼,眼底阴霾浮动,薄唇缓缓裔动冷冷出声:“我不想骗你,仇,非报不可。”

    钟礼清闭上嘴,不再多说无谓的话,白忱以前或许还有一半的心思花在她身上,现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已经不存在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仇恨里。

    可是一个正常人,如果被仇恨操控了,怎么想都不是件好事。

    白忱似乎也不想再继续纠缠这话题,执起她的手往外走:“别再谈这件事了,我不喜欢。”

    钟礼清心酸的想,她也不喜欢啊,为什么这捡东西……偏偏要落在她手里呢?

    ***

    白忱和钟礼清离开后,林良欢是第一个冲出来的,她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好像身后的男人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存在。

    肖禾沉眼注视着她的背影,冷笑出声:“急着去找杨峥?”

    林良欢懒得理他,肖禾却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双手插-兜一副慵懒模样:“别天真的以为拿了这东西就可以威胁白友年,警方现在已经插-手了,你难道真想继承林胜东的衣钵。林良欢,你如果真的沾上这些事儿,以后就再难回头了。”

    他说得似乎真是情真意切,好像真心在为她考虑一样。

    林良欢顿住脚步,平静地转身看着他:“是警方介入,还是只有你想插-手?”

    肖禾蹙了蹙眉心,林良欢又说:“如果我没记错,肖牧卧底想要调查的案子就和白友年有关。你是想完成她的遗愿,还是真的是警方在关注这件事儿?”

    肖禾沉默的看着他,站在阴影里看不请眉眼间的情绪,只是冷淡道:“你倒是越来越聪明。”

    他说这话都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儿,林良欢深深吸了口气,微微笑了起来:“再不聪明,只会继续被你玩得团团转。肖禾,这个东西我志在必得,我们看各自的本事吧。”

    肖禾静静立在那里,没有任何回应。

    林良欢不会再天真的幻想,因为自己肖禾可以放弃抢这个东西。更何况他想要这个证据是为了完成肖牧的遗愿,想必也不会轻易放手。

    她忽然觉得讽刺,这个男人把自己的父亲送进监狱,现在还要为了他失去的爱人和她一起抢这唯一能拯救父亲的机会。

    真是……对她过去的爱情最大的讽刺。

    林良欢想着这些的时候,心里居然也没有太难过,现在什么都伤不到她了,除了父亲。她不能再辜负父亲的期望,而且一定要把父亲救出来!

    她决然的转过身,没有再看身后的男人一眼。

    ***

    白忱和钟礼清刚走到楼下,她手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钟礼清看到是个陌生号码,有点眼熟,可是却奇怪的没保存过。

    接起来的时候才知道为什么眼熟,原来是白湛南。

    白湛南语气很温和,好像之前那场闹剧都没发生过,开口便说:“礼清,生日快乐。”

    钟礼清看到白忱一直盯着自己,微微垂眸避开他审视的视线:“唔,谢谢。”

    她实在不知道和白湛南再说点什么了,如果之前她还把他当玩伴,那么现在……因为他的别有用心产生了微微的不适感。

    白湛南却完全没在意她的冷场,接着问道:“老四在帮你庆祝?”

    钟礼清应了一声,白忱脸上已经露出微微的不耐,他伸手揽住她的腰,修长的指节扣在她腰线上,力道带了几分警告。

    钟礼清只好对白湛南道:“我这边有点忙,我——”

    “礼清,你是因为老四的事儿还在怪我吗?”

    白湛南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钟礼清反而不好再端着。她心里的确还在介意这件事,不管她和白忱的关系怎么样,她都不喜欢别人插手他们之间的事儿。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白忱最不喜欢的哥哥。

    “湛南,我现在结婚了,希望你别让我为难。”

    白忱带着她往花园走,舞会正在进行,缓缓流动的音乐声透过手机传到了对面,钟礼清说:“我现在真的有事要忙,以后再说吧。”

    白湛南低声叹息,落寞地低声轻喃:“礼清,和老四比起来,你真的该相信我才对。”

    钟礼清抿了抿唇,白湛南忽然又轻快道:“我在门口,难道不请我进来坐坐?”

    “……”钟礼清愕然的瞪大眼,白湛南和白忱的关系很僵,请他进来白忱一定很不高兴。而且白湛南今天的态度很奇怪,不像之前那么强硬了,可是正因为这样,更让她觉得不安。

    “怎么了?”白忱觉察到她微变的颜色,抚了抚她柔顺的黑发。

    钟礼清挂了电话才支吾着告诉白忱:“湛南他,在门口……”

    白忱湛黑的眸子微微眯起,钟礼清都没敢看他的脸色,她想了想说:“我出去见他,然后让他——”

    “让他进来。”

    白忱忽然露出莫测的笑意,温柔的抚摸她有些发凉的脸颊:“既然三哥想给你庆祝,那就留他在家里住几天。”

    钟礼清觉得白忱也很奇怪,这兄弟俩阴晴不定的个性还真是一模一样。

    她正准备出去接白湛南,却见林良欢和杨峥匆匆忙忙往外赶,钟礼清之前一直没能和林良欢打招呼,这时候急忙拦住她:“良欢?”

    林良欢脸上沾了几粒汗珠,似乎真的有要紧事,看到她时露出敷衍的笑意,握了握她的手臂,露出牵强的笑来:“礼清生日快乐,我有急事得先走了。”

    钟礼清看她身边的男人只微微颔首致意,就大步往停车场走去,好像真的非常急促,不免担忧的追问道:“需要帮忙吗?”

    站在昏黄的路灯下,钟礼清才看清林良欢发红的眼眶,她握着自己手臂的手指抖得厉害,嘴唇蠕动着,很久才挤出一句话:“我爸出了点事儿,现在在医院,我得马上赶过去。”

47、(白钟、林肖)

    钟礼清目送林良欢和杨峥的车子离开,这才往西侧的大门走去,果然远远看见那辆黑色越野。

    白湛南倚在车边,一点猩红若隐若现。

    钟礼清走过去,对他微微笑道:“怎么会突然想来给我庆生?”

    白湛南把烟蹄捻灭,并不说话,只是倾身从车窗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钟礼清。钟礼清疑惑的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有些惊讶。

    “这个……”

    “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

    钟礼清看着盒子里安静躺着的糖稀小人儿,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复杂情绪。这是他们小时候经常吃的零食,现在已经很少见了。她记得那时候常常是个穿蓝色衣服的老爷爷摆着小摊儿,然后有个大转盘,两毛钱转一次。

    要是运气好了,会转到特别大的龙或者凤凰,然后拿在别的小朋友面前炫耀,觉得特别有面子。

    小时候白湛南没少带她去,她年纪小不懂事,转不到凤凰就会一直哭。白湛南会为了哄她一次次掏钱再去转那转盘,直到转到凤凰为止。

    这些小事儿其实她早就不记得了,可是白湛南现在有意提醒,她还是每件都能记起来。

    虽然只是很普通的东西,在现在看起来也不值什么钱,可是这是童年最弥足珍贵的记忆,钟礼清还是有些感激白湛南。

    “你花了很多功夫才找到吧。”

    白湛南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冲她扬了扬眉梢:“只要我想做的事儿,没有办不到的。”

    钟礼清莞尔,却没有再说话,低头把盒子好好收紧。

    白湛南把车停好,跟着钟礼清进了白忱的别墅,他是第一次来白忱的“家”,目光淡淡扫过每一处,眉眼间隐隐有些嘲樊意。

    白忱早就见他进来,微微眯起眼角:“三哥这么有心,为了礼清还特意赶到水城。”

    白湛南也笑得别有深意,往人群里随意扫了一眼:“邵钦也在这?没想到你还和他成了朋友。”

    白忱含笑不语,拍了拍钟礼清的肩膀:“跟吴嫂交代一声,把客房收拾出来,三哥要在这住几天。”

    钟礼清询问的看向白湛南,白湛南竟然不置可否。

    她越发的头疼了,这兄弟两住在同一屋檐下,不知道又该是怎样一副光景。

    ***

    林良欢和杨峥赶到医院,杨峥去停车的时候握着她的手,表情严肃的叮嘱道:“在这等我,不许慌、不许哭,一切还有我!”

    林良欢胡乱的点着头,其实杨峥说的什么她压根没听进去。

    只是游魂似地站在医院大楼下,夜风吹得她一头黑发遮挡住了面颊,只剩一双黝黑的眼黑洞洞的注视着前方。

    杨峥很快就折了回来,半拥着她往楼上走:“警察打来电话只说爸出了点事儿,没说明白,所以咱们先别自己吓自己。”

    林良欢看着电梯上方的红色数字,眼睛酸胀难当,她紧紧握着拳头,很久才嗫嚅出声:“我们前天……才刚见过他。”

    杨峥沉默着,搭在她肩上的大手指节扣得更紧:“在那种地方,随时都有可能出事。”

    林良欢闭了闭眼,眼底酸涩一片,她不敢多想,那些港片和黑帮电影里的监狱事件,任何一件都让她心悸。

    林胜东之前那些伤让她触目惊心,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找证据救他出来,可是她忘了,也许父亲等不了了啊。

    林良欢双脚都软的厉害,全靠杨峥搀扶着朝急救室走去。

    尚玫等在急救室门口,大概是听到院方的消息主动过来的,看到他们时急忙迎上来,目光在杨峥落在林良欢肩上的大手上微微驻足几秒,转头对林良欢说:“情况不太好,但是现在手术的刘大夫已经是脑科最好的专家了,别担心。”

    林良欢颤声重复:“脑科?”

    尚玫沉默着,微微点了点头。

    林良欢这才大步朝一旁的警察跑过去,负责林胜东的警察把事情的大概经过给她讲述一遍,大致和她猜得差不多,林胜东吃饭的时候和看守所里的其他犯人起了冲突,被对方用硬-物连击后脑勺数下。

    林良欢不明白他口中的硬-物是什么,更不知道他说的数下到底有多少下。对方只给她一个模糊的概念,但是林良欢知道,如果有人想要父亲的命,就算是看守所也一样能置他于死地。

    林良欢想象着当时的情景,心里疼得厉害,眼底的热液瞬间就涌了出来。父亲那么大的年纪,头发都开始花白了,还要遭受这种皮肉之苦,她宁可此刻躺在手术室的人是自己。

    杨峥看她情绪不稳定,将她扶在一旁让尚玫陪着,而他自己去和警方交涉。

    尚玫握着林良欢冰凉的手指,轻声安抚:“不一定那么糟的,伯父平时身体很好,一定能扛过去。”

    林良欢泪眼模糊的看着急救室的门口,四肢百骸好像都被凌迟着,她已经在努力了啊,不管是公司还是救父亲的这件事情上,可是为什么就总是晚了一步呢?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是她只是想要一个改正的机会。

    老天为什么狠到连这个机会都要剥夺?

    等了很久,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推开了,林良欢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刘大夫取下口罩,疲累的叹了口气:“手术很成功,但是病人现在还没有苏醒的症状,需要观察72小时。”

    林良欢低头看着被推出来的病床,父亲苍老的面容在一夜之间似乎变了个模样,岁月留下的痕迹更加明显了,连鬓角的额发都苍白如雪。

    她颤着手指覆上他粗糙的手背,上面有不少老茧,还有褐色的老人斑。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碰过父亲的手了,现在抚摸着,心脏都在抽搐刺痛。

    林胜东紧闭着眼睫,呼吸浅的几乎感受不到。

    林良欢的眼泪扑簌掉着,一滴滴落在他手背上,她哑着嗓子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爸”,剩下的所有悔恨都化成了无尽的眼泪。

    杨峥看着很少哭的女人,最近几乎把前二十年没流过的眼泪全流干不了,眼眶红的好像渗血一样,他扶着她低声安抚:“手术成功就好,别哭。”

    林良欢和护士一起准备把林胜东推进病房,余光却瞥见了站在走廊尽头似乎风尘仆仆的肖禾。

    她不想深究肖禾是为什么来的,现在连多看他一眼,她都觉得恶心。

    肖禾眼睁睁看着林胜东被推进观察室,而那个面容憔悴的女人,余光一扫都迸射出了无尽恨意。

    他以前一直没觉得自己错了,就连前一秒他还在觉得林胜东是罪有应得。

    可是在看着林良欢站在病床前哭泣,全身软的几乎跪在地上那一刻,他心里好像有一根弦被触动了。

    他只想着自己没错,只想着林胜东的罪恶,却忘记了林良欢有多无辜。

    她是他的妻子,却也是林胜东的女儿,不管她多爱他,也不管林胜东有多十恶不赦,那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对她而言,只有一种身份那就是父亲。

    肖禾此刻心底忽然升起一阵恐惧,他忽然害怕林胜东就这么长睡不起,如果真的是这样……林良欢该有多恨他?

    想到林良欢会恨他,会永远恨下去,他居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多在乎这个女人,就连她的离开,他也只当是不习惯才会一直那么介怀。

    可是此刻,看着她难过,看着她厌恶的看向自己那一眼,他的心脏好像被人生生碾成了碎片,而那个罪魁祸首就是林良欢。

    他好像……比想象的还在乎林良欢。

    肖禾直到病房门无情的阖上才收回视线,他站在走廊尽头,正好是一个通风口。大股大股的冷风灌进了他衬衫里,吹得他整颗心都好像凉透了。

    脚步沉得厉害,他抬脚走向一旁和医生在交谈的同僚,那个警察看到他时微微一愣:“肖队?”

    肖禾和刘大夫点头示意,又询问了一番那个警察林胜东的情况。

    那个警察露出头疼的表情:“林胜东什么身份啊,水城黑白两道都混得风生水起,自然得罪的人也不少。更何况现在,不少人等着坐他那位子。”

    那警察还说了许多,大致的意思都是林胜东在看守所这段时间几乎没安宁过,每天都小伤不断,大伤渐长。

    肖禾沉默的听着,揣在裤兜里的手指却用力蜷了起来。

    林良欢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该是怎样的心情,想必对他的恨意只会越来越深。

    他浑浑噩噩的听着,站在那里好像灵魂都被抽去了未知的境地,那警察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本来他这样的身份,应该单独关押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上边好像有人交代过……”

    他刻意压低了嗓音:“我们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肖禾嗓子干的厉害,只觉得心脏怦怦跳的太厉害,能够下达这个命令的人,在水城实在为数不多……难道是,父亲?

    肖禾没敢再往深处想,走到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黯然呆坐着的林良欢。他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微微弓起的脊背,好像承受了整个崩塌的世界一般。

    他连抬手推开病房门的勇气都荡然无存了,这一刻肖禾忍不住问自己,难道这件事……他真的错了?

48、(白钟、林肖)

    舞会好不容易结束了,钟礼清还要面对那各怀心思的兄弟俩,白湛南也完全变了副模样,对白忱也难得变得友好起来。

    钟礼清觉得,再没有比白家更可怕的存在了,怎么亲情可以冷漠成这样。

    她看那两男人道貌岸然的坐在沙发里聊天,乐得不去搀和,直接往楼上走:“我去看吴嫂收拾的怎么样了。”

    她前脚刚走,白湛南后面就跟着站起身,双手插兜直接跟了上来:“我也去看看,我对卧室有点挑剔。”

    钟礼清觉得自己找了个不怎么好的话题,可是只得硬着头皮去了客房,吴嫂已经把新的床单都换好了。

    白湛南只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就往外走:“我不喜欢住北边,换一间吧。”

    钟礼清还没来得及说话,白忱已经在走廊拐角处淡淡开口:“那换我们隔壁吧,不知道三哥觉得怎么样?”

    白湛南勾唇笑了笑,回头冲他赞许的点头:“老四果然了解我,看来你真是把我们白家每个人的心思都摸得很清楚。”

    钟礼清听着这有无限含义的话中话,微微叹了口气。

    白湛南就真的在他们隔壁住下了,钟礼清洗完澡出来,看了眼坐在床上忙公事的男人:“你和湛南又在玩什么?”

    白忱身上穿着白色的棉质短袖,难得看起来有几分柔和温润。

    他从笔记本里抬起头,鼻梁上架了一副无框眼镜,狭长的眸子却墨黑深沉,带着澄澈的光亮灼灼看过来。

    那模样无端让钟礼清心脏剧烈的跳动几下,她急忙转头擦着头发,嘴里嘀咕道:“可别拖我下水啊,你们兄弟俩那些弯弯绕绕我也不懂。”

    白忱嘴角噙着笑,拿下眼镜捻了捻眉心:“过来。”

    钟礼清疑惑的走过去,以为他要和自己说什么,谁知道白忱伸手就把她拽进了被褥间,她一头黑发还湿漉漉的,急忙阻止道:“待会把枕头弄湿了。”

    白忱低头在她粉-嫩的唇上啄了一口,修长的指节已经探向了她腿-根:“先把你弄湿再说。”

    钟礼清脸上一热,白忱的动作总是很敏捷,很快就把她给剥得干净。她喘着气抵住他结实的胸口,指了指身后的墙壁:“这就是你的目的?”

    白忱英俊的五官有微微的不自在,很快就用强势进-攻给遮掩住:“腿分-开。”

    钟礼清一个翻身就躲过了他扑上来的动作,扯好浴袍系起腰带:“幼稚,我才不陪你们兄弟俩玩这种烂游戏。”

    白忱撑着脑袋看她走来走去,眉心微蹙:“你干嘛?”

    钟礼清回头冲他吐了吐舌头:“去楼下睡,你们兄弟俩继续玩。”

    白忱无奈的低笑一声,猛地一下就从床上窜了起来,钟礼清被他吓了一跳,拔腿就往门口跑。

    白忱拦腰把她抱了回来,直接扔在了床垫间。

    钟礼清被震得脑袋一阵晕眩,白忱已经俯身压了上来,长腿抵在她双-腿-间将她分得更开,低声诱哄着:“乖,三哥想死心,我们帮帮他。”

    钟礼清翻了个白眼,把身后的枕头砸在白忱脸上:“白忱你还能更幼稚点吗?让别人听你老婆墙角,你很得意是不是?”

    白忱抿着笑,最后竟然没形象的笑出声,钟礼清从没见他笑得这么开怀过,一时有点怔愣。

    白忱笑够了才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傻瓜,我才不想遂了他的愿。这样他会以为我是故意刺激他,咱俩这样,还有必要刺激他吗?”

    钟礼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尴尬不已,原来是自己想岔了,可是白忱和白湛南这样,谁知道他们俩到底要玩什么?

    白忱抱着她躺了下去,将她抱起趴在自己胸口,枕着双臂笑看她:“而且把你弄得叫不出声,才让我最得意。”

    钟礼清在他下巴上狠狠咬了一口:“变态!”

    钟礼清是真的不知道白忱和白湛南到底搞什么鬼,直到迷迷糊糊睡着了,卧室门被人敲醒。

    钟礼清迷茫的睁开眼,白忱轻轻拍她肩膀:“没事儿,你继续睡。”

    钟礼清这才知道,最幼稚的哪里是白忱,分明是白湛南才对!一晚上被敲了好几次门,借口不一。

    钟礼清无奈透了,白忱倒是一直好脾气的配合着,折腾到四五点才总算消停。钟礼清枕着白忱的胳膊感叹:“湛南要住一段时间,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白忱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却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就着侧躺的姿势把她长-腿给捞了起来。

    钟礼清被他闹得彻底清醒了,半推半就的被他刺了进去。

    白忱扣着她的腰慢慢抽-送,低声在她耳边说:“三哥应该这时候来才对,他不知道我喜欢在你半睡半醒的时候疼你,折腾半夜什么目的也没达到。”

    钟礼清真是受够这弟兄俩了,心里想着明天一定要自己睡才行,不然迟早被这俩幼稚鬼闹成神经病。

    白忱倒是也很温柔,没有粗-暴的把她弄出声,感觉她控制不住的时候就温柔的堵住她的嘴-唇,将她难耐的低-吟咽了回去。

    那时候钟礼清也没往深处想,真以为这兄弟俩的目的很单纯,可是只要仔细一想就知道,在白家那种地方长大的男人,又能单纯到哪里去?

    ***

    林良欢一直守在医院不离开,杨峥拗不过她,只得又出面打点好一切。林良欢就那么呆呆的坐在床边,一直看着林胜东发呆。

    杨峥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林胜东对林良欢来说有多重要没人比他更清楚。一个单身的黑道父亲,为女儿付出的远比其他人想象的要多。

    林胜东最初的时候是在极力掩饰自己背景的,他也害怕女儿会觉得丢脸,可是有些东西不管怎么隐瞒,最后还是会被揭穿。

    林良欢以最直接的方式知道了父亲的真实身份,那就是亲眼目睹了林胜东杀人。

    林良欢那时候还小,对鲜血的惧怕让她作出了最真实的反应,很多天都不愿意和林胜东说话,甚至不知所措的逃避着。

    杨峥是唯一一个知道林胜东心情的人,林良欢那时候才七八岁,不懂自己的反应有多伤人。林胜东一整宿一整宿的坐在沙发上抽烟,他这种身份,一旦陷进了泥沼就再难抽-身了。

    从那时候起林良欢就一直向往警察的生活,立志要做个女警,可是她这种选择,不是正好狠狠一耳光打在林胜东脸上吗?

    最后在林胜东的强硬下,她退而求其次选了学医。可是对警察和正义的崇拜却从没消失过。

    杨峥想起这些,心里更加同情林良欢,她此刻恐怕后悔到了极点,心里的内疚和压抑已久完全将她淹没了。

    杨峥也一整晚都陪着她,没有离开半步,中途只是给她递了几次水,提醒她不能熬夜要注意休息。

    可是林良欢都听不进去,一直呆坐着,脑海中也在回想自己这些年的任性妄为。林父插-着氧气管,原本高大挺拔的身躯此刻却尽显苍老疲惫。

    到了清晨尚玫过来给他们送吃的,推开病房门就看到林良欢半趴在杨峥怀里睡着了。

    杨峥却一直没舍得睡,低头看着她的睡颜,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情。

    尚玫眼神一黯,迟疑着还是没走进去,轻轻带上房门准备离开,转身的瞬间却撞上了肖禾。

    她脸色变得更加严肃,抬手拦住他。

    肖禾平静的回视着她,大概已经猜到她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尚玫口气并没有很激烈,只是透着几分无奈:“肖禾,你和她已经走到这一步,再折腾只会让她更恨你。你以为你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肖禾嘴角微微动了动,薄唇紧抿却依旧没说话。

    尚玫叹了口气:“如果你还没理清楚自己的感受,你真的很悲哀,连爱是什么都不懂。还有——”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病房门口,脸上有不易察觉的落寞一闪而过:“杨峥为她做的,你自认能比得上吗?如果不能,就放手吧。她现在需要的是杨峥,不是你。如果林伯伯出了事,只有杨峥能为她撑起那片天,你……办不到的。”

    尚玫也不再多说,侧身绕过僵立的肖禾离开了。

    肖禾沉默的看着病房门口,他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杨峥在某种程度的确比他更适合林良欢。如果林胜东没了,林氏那堆烂摊子林良欢该怎么办?像她这样毫无经验毫无心机的女人,只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可是想到要放手,他心里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

    而且为什么非得林良欢去做那些事呢,林良欢是厌恶这些事的啊,她真的染指了,以后也会落得和林胜东一样的结果,或许……还会和他成为对立面。

    肖禾这么想,心里的想法更加坚定了。

    ***

    他大步走过去抬手推开房门,在看到里边的情景时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杨峥回头看着他,眼神很冷:“趁她没醒,你快点走,我不想她不开心。”

    肖禾看着倒在别的男人怀里的林良欢,睡得毫无防备,苍白的小脸上却隐隐有些松弛的颜色。他拳头握得死紧,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动着:“杨峥,她现在还是我老婆!”

    杨峥露出讽刺的笑:“只有你一厢情愿这么认为,如果可以选择,她会第一时间和你划清界限。”

    肖禾看着他刺眼的笑,很想冲上去狠狠揍他一顿,可是残存的那点狼还是告诉他,不行、不能。他也不敢了,想到林良欢醒来会用怎样厌恶的眼神看自己,他该死的怯懦了。

    肖禾呆立在门口,杨峥有些戒备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肖禾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看到妻子躺在别的男人怀里,自己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杨峥思忖几秒,把怀里的女人轻轻松开,看她没有苏醒的样子才站起身走向肖禾,语气肃然:“良欢这个人,看起来外表很坚强其实心底却懦弱又胆小。如果爸这次熬不过去,良欢要承受的压力会非常大。那些觊觎林氏的人,会跳出来指责她,会用你做借口来争夺林氏的掌控权。”

    “你一天还是她的丈夫,她在林氏就很难站稳脚跟。”

    肖禾浑身一怔,好像被人狠狠在后脑上敲了一棍,耳朵都闷闷得疼得厉害。

    果然杨峥很坦然的说出了那句话:“如果你对她有一点内疚或者情分,就离婚吧。现在弥补良欢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婚还她自由,如果爸不在了,她还连林氏都保不住,她会死的。”

    她会死的——

    这四个字几乎把肖禾狠狠定在了原地,他该怎么选择,他刚刚才理清楚一点自己对林良欢的感觉,可是现实就这么狠狠给了他一刀。

    离婚才是爱她的表现,离婚才能弥补自己曾经做错的事……

    可是他不想离婚,舍不得也放不开啊。

    之前他一直纠缠,原以为是不适应她的离开,不甘心。可是渐渐地,他再想不明白就实在太傻了。

    他一直不敢面对现实,自己怎么会喜欢上林胜东的女儿,可是现在,他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自己对她的感觉。

    看不到她时他会牵肠挂肚的想,看到了还是想念。

    这不是爱又是什么呢?可是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才让他想明白,又为什么要在这时候,逼他作出爱的证明呢?

    杨峥和他说完就不再多言了,去了卫生间洗漱,留给他一点考虑的时间。

    肖禾抬脚一步步走过去,轻轻走到病床前,看到林胜东全身都插满了管子,原本保养得当的面庞也松弛老化,哪里还有黑市枭雄的气焰在,只是活脱脱一个病态尽显的老人家而已。

    就是他再恨林胜东,此刻也有些动容心软了。

    他俯身蹲在窗前,伸手想抚摸林良欢的脑袋,几缕乌黑的发丝散落在鼻尖,随着她清浅的呼吸缓缓裔动。

    他慢慢描摹着她的弧度,心里难受的厉害,目光贪婪的凝视着她五官的每一处,最后只低低呢喃一声:“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没有回答,病房里还是安静的只剩心电图发出的滴滴声响。

    他难受的将唇-瓣贴上她的额头,她发出低声的呜咽似乎不舒服,抬手挥开了他。

    肖禾眼底满是黯然,徐徐直起身。

    杨峥倚在门框上眼神复杂的盯着他,肖禾平静的看他一眼,大步往外走:“我考虑一下。”

49、(白钟

    钟礼清第二天见白湛南的时候有点儿不好意思,可是白湛南却跟没事儿人似的,还直接绕过白忱坐到了她身侧,对吴嫂报了和她一模一样的早餐。

    吴嫂眼神古怪的看了白湛南一会,询问的看向白忱。

    白忱平静的点了点头,淡淡看了眼白湛南:“三哥下午有什么安排?”

    白湛南将目光从钟礼清身上收回,拿过一旁的报纸翻阅起来,从头到尾没看白忱一眼:“怎么,有好建议?”

    白忱微微眯起眼角,语气倒是喜怒不辨:“如果无聊,可以去水城的几个景点逛逛。”

    “好啊。”白湛南点了点头,这才挑眉看向他,“让礼清做向导,正好今天周末。”

    钟礼清刚刚咬下来的吐司都没来得及咽下去,一时堵在喉咙口难受的看向白忱。白忱倒是神色自然,似乎并没有太在意。

    钟礼清拿过牛奶猛地喝了一口:“其实水城没什么可玩的,你也许没兴趣——”

    白湛南似乎没听出她话里的不甘,只撑着下颚细细看着她,看得钟礼清讪讪闭上嘴巴。白湛南这才说:“你怕什么?老四都放心你和我单独呆在一起。”

    钟礼清嘴硬道:“我没怕啊,为什么要怕?你又不是怪兽。”

    ***

    其实在钟礼清心里,白湛南已经快要化身为洪水猛兽了。她本来就是传统又有些守旧的女人,如果白湛南没说些莫名其妙暧昧的话,她很愿意和他交朋友。可是现在,只要单独和他呆在一起就觉得别扭。

    “听说这里的豆粉很出名,去尝尝。”

    走在古镇的青石板路上,白湛南的忽然提议打断了钟礼清的神游,她迷惑的看了眼白湛南。

    白湛南嘴角带笑,手掌覆在她背上虚扶着:“看你一直不说话,应该是累了,我们休息会。”

    钟礼清叹了口气,跟他进了路边的小餐馆。

    等餐的途中,白湛南忽然状似无意的说:“对了,好久没见钟叔叔了,不如让店家打包一份,给钟叔叔送过去。来了水城我该去拜访一下。”

    钟礼清握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她现在极其敏感,尤其是和白家有关的事儿都时时让她提高警惕。

    既然那东西能威胁白友年,说不定白友年也在找这东西。

    她垂下眼,故作镇定道:“我爸他前两天和朋友去乡下吃斋了,大概还要几天才会回来。”

    白湛南目光幽深的凝视着她的脸庞,钟礼清有点心虚,却还是冷静的端着茶杯小口抿着。

    白湛南修长的手指轻轻转动着白色骨瓷杯,良久叹息一声:“礼清,我不擅长和你玩这种猜忌游戏。既然你猜到了,我也不隐瞒。”

    钟礼清胸口怦怦直跳,没想到白湛南会和自己开门见山谈起来。是太信任她了?还是对白忱和她的感情太不屑?

    白湛南低沉的嗓音还在继续:“看你的反应应该知道了一些事,老四告诉你的?”

    他讽刺的笑了一声,脸上却隐隐有些失落的神色:“我找那个账本不是为了我爸,也不是想和老四为敌。我再讨厌老四,我们终归还是一家人。我会有这种意识但是老四没有,他的经历让他变得冷血固执,他拿到东西不会只是让爸伏法这么简单。”

    白湛南脸上的表情严肃认真,目光沉沉盯着她的神色变动:“他是非置白家于死地不可的,我可以不管爸。但是大哥二哥、小黎,我不能不管。大哥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成绩,二哥也为自己的事业付出不少,如果爸一完了,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钟礼清愣愣听着,好像有点明白他的意思,又好像有点不明白。

    她不太清楚这之间的厉害关系,她对仕途方面的事儿也不是太了解。可是隐约觉得白湛南说的是有道理的,她亲口听白忱说过,白家的人都该死,当时表情狠绝阴郁。

    她一直觉得白忱有点偏执了,母亲的死可能和白友年扯不开关系,但是白家几兄弟也从小过得不幸福,他们全都是受害者,谁也不比谁幸运到哪里去。

    在失败的婚姻里,受罪的永远是可怜的孩子。

    果然白湛南接着就说:“不管老四的母亲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做了第三者,我母亲受到伤害是事实,而且也因为这件事郁郁寡欢最后离世。我们能恨谁?恨爸吗?可是我们身上也有一半是他的血,要弑亲,我们做不到。”

    钟礼清听着,无话可说。

    白湛南没给她太多消化的机会,咄咄逼人道:“礼清,你一直是是非分明的人。我希望你能帮我,老四为了报仇已经没有狼了。而且他再继续下去,就会触犯法律,你也不想他出事的对不对?”

    钟礼清沉默的看着白湛南,白湛南脸上净是期待的神色,眉眼间有不易察觉的志在必得。

    钟礼清坦然的回视着他,片刻后语气坚定道:“我没道理不帮自己的丈夫,反而和别人一起背叛他。但是湛南,如你所言,我不会让他一错再错。”

    白湛南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阴沉的注视着她。

    钟礼清莞尔:“还有,湛南你不需要为了赌气,或者是别的原因强迫自己喜欢我。喜欢不该是你这样的,我能看得出来。”

    他们只是童年的玩伴,她这样没有任何感情经历的人都把过去忘得干干净净,更何况是白湛南这样情史丰富丰富的男人。

    白湛南神色一变,铁青着脸别过头:“不知道你说什么……”

    钟礼清叹了口气,手指摩挲着实木桌沿:“我想你兴许不是为了这账本才恶劣的想要接近我,但是应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白忱。你不喜欢的,落在他手里你也会觉得不舒服。”

    白湛南有些尴尬之色,沉吟许久,微微转头认真打量起她来:“你和白忱都是这样,遇事永远都冷静狼,不知道怎么相处的。”

    钟礼清会心笑道:“你错了,我遇上任何人都能冷静狼,可是白忱,是第一个让我狼不了的人。他的事我总是易怒暴躁,之前我也很冲动的和他互相伤害着,渐渐地,我发现自己对他的感觉是有些不一样的。”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淡淡笑了下,低头小口喝茶。

    白湛南出神的看着她淡然的表情,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儿,下意识就开口解释:“我不是有意骗你。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钟叔。可是老四他,比你想象的要可怕。”

    钟礼清一怔,覆在膝盖上的手指用力收紧。

    ***

    之后又陪白湛南逛了会,两人说开后反而没之前那么尴尬紧绷了。回家的时候白忱已经在家,穿着灰色的家居服在厨房忙碌。

    钟礼清有些意外,走过去从他身后往前看:“你下厨?”

    白忱宠溺的看着她,伸手用臂弯把她箍进怀里,低头在她小巧的鼻尖吮了下:“累吗?换衣服,一会就可以开饭。”

    白湛南在客厅淡漠的看了眼两人,大步上楼了。

    白忱一点儿也没被他影响心情,索性就着这个姿势含-住她的唇-瓣认真舔-舐,等她闭上眼时又慢慢送进自己的舌-尖。

    钟礼清抱着他的腰,等他满足时才微微睁开眼,澄澈的眼底已经附着了一层水汽。

    白忱哑声问她:“三哥和你说什么了?”

    钟礼清耸了耸肩:“说你坏话。”

    她走到一边去喝水,白忱撑着流理台低低笑出声:“让我猜猜,说我野心很大,说我娶你目的不纯?”

    钟礼清背对着他喝水,静谧半晌慢慢回过身:“那你是吗?”

    白忱挑了挑眉,俯身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眉心:“三哥的离间计,小心中计。”

    白忱不再多话,低头切着案板上的胡萝卜丁,白净的手指和那一片橙色成了鲜明对比。

    钟礼清站在他对面静静看着,此刻的白忱温良无害,看起来和任何居家男人没有半分区别。而且这样的平静生活让她身陷其中不想改变,但是白忱一定不会选择这样的平淡生活,至少,这只是他退而求其次的第二选择。

    白忱看她一直在发呆,深邃的眼细细凝着她:“三哥还跟你说别的了?”

    钟礼清抿了抿唇,摇头:“我们什么也没说,你想太多了。”

    她随手把长发挽了个髻,朝楼上走去:“我换好衣服下楼帮你。”走了几步又微微驻足,回头时预期的和白忱目光相撞。

    她拧眉想了想,问:“白忱,我和报仇……哪个比较重要?”

    白忱清俊的面容似有阴霾浮动,薄唇紧抿。

    钟礼清看他的反应,摇了摇头:“或者说,你当初不要那个孩子,是因为还没报仇不想安定下来吗?”

    白忱神色终于有了波动:“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用回答,我只是随口问问。”钟礼清转身的瞬间,神色黯然。她该怎么告诉白忱,不要报仇了好不好?你很快就要当爸爸了,如果你出事,如果你坐牢……我该怎么办?

    她想起白湛南口中的那句“白忱会触犯法律”她就心惊肉跳,白忱对白家的恨已经到了极致,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横亘着那个尘封的秘密,想起父亲告诉自己的事,钟礼清只觉得自己和白忱的将来……完全看不到尽头。

50、(白钟、林肖)

    钟礼清刚刚走了几步,身后忽然传来白忱急促的脚步声,他大步追上她的步伐,蓦地用力扣紧她的肩膀。

    钟礼清回头就撞进白忱紧张焦急的暗沉眸底。

    他微微喘了口气,有些不确定:“你……怀孕了?”

    钟礼清平静的看了他一会,点头:“是。”

    白忱眼底瞬息万变,最后脸上只剩下难以掩饰的狂喜情绪,他握着钟礼清单薄的肩膀,险些说不出话来:“……真的?”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上次之后钟礼清一直很抗拒孩子的事儿,甚至连他不避孕的举动都厌恶到了极点,后来更是和他越闹越僵,现在,老天竟然这么怜惜他们,又赐予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

    “我们去医院。”

    白忱说完就俯身把钟礼清抱了起来,因为还立在台阶上,钟礼清惊得呼一声:“小心。”

    她紧紧勾住白忱的脖颈,仔细打量着他的神情。

    不像是装的,他是真的高兴。

    钟礼清心里五味杂陈,很想问一句,那为什么之前的孩子他可以那么坚决的告诉医生说不要?

    白忱低头蹭了蹭她的鼻梁,安抚低语:“别担心,我会很谨慎。”

    钟礼清看着他这副欣喜的模样,真是既惊讶又满足。

    说不定这个孩子真的可以改变白忱。

    白湛南正好换了衣服下楼,看到他们这副样子忍不住皱起眉头:“大热的天,也不怕长痱子。”

    白忱显然心情极好,居然大方的和他分享:“我老婆怀孕了,我快当爸爸了。”

    白湛南愣在原地,傻乎乎的盯着钟礼清的小腹看。

    白忱也不再多说,抱着钟礼清就往外走,白湛南郁卒的沉了脸:“这么老套的台词,也不知道换个新鲜点的。”

    ***

    白忱带钟礼清去医院检查,钟礼清几乎什么都不用做,白忱一路都替她打点好了。一切检查完毕,白忱脸上紧绷的神色却依旧没有半分松懈。

    尚玫和林良欢还有白忱都是在美国认识的,关系还不错,这时候看白忱这么紧张忍不住揶揄:“放心吧,她的身体很好,这次不会出事。”

    钟礼清有点奇怪尚玫的回答,尚玫看她一脸迷茫,神秘莫测的笑了笑:“白忱这白痴一定没告诉你,上次那孩子没了的原因吧?”

    钟礼清点了点头,难道还有别的隐情?

    白忱面有讪色,不自在的狠狠瞪着尚玫:“要你多嘴。”

    让钟礼清惊讶的是尚玫一点儿也不惧白忱,侧身往她边上靠了靠,捂着嘴低声说:“你之前有严重的脑供血不足,要孩子很危险。现在不用担心了,调理的很棒。”

    钟礼清愣在原地,半天才慢慢转头看向白忱,她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还一直以为白忱是因为没报仇才不想要孩子。

    她嗫嚅着,一时有些难以面对这男人:“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白忱看她没生气,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揽住她的肩膀低声说:“你的脾气,一定会坚持要孩子。”

    钟礼清不得不说白忱真的很了解她,女人与生俱来的母性是很难理解的东西,如果让她选择,可能真的会留下孩子。她那个时候对这段婚姻绝望至极,孩子成了她唯一的期望和寄托。

    可是想到自己这些年一直冤枉白忱,对他恶语相向,而这男人却一直隐忍不发。她心脏抽痛,用力攥紧他干燥的手指:“笨蛋,人和人离得再近,还是隔了一颗心的距离。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现在对白忱的感觉越来越奇怪了,好像想起这个男人就会心底微恸,还有些暖暖的东西包围着,让她一颗心也越来越热,好像要爆开一样。

    白忱抱住她,在她光洁的额头落下一吻:“我习惯一个人做决定,也只会用自己的方式来爱你。如果有一天我伤害了你,你要记得,其实我比你更难过。”

    钟礼清沉浸在他给的温情里,哪里还想得到别的,忽略了白忱渐渐黯淡的眸光,双手紧紧箍住他结实的腰肢。

    尚玫咳了一声,曲起手指敲了敲办公桌桌面:“你们当我是透明的吗?这里是医院,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呢。赶紧出去!”

    钟礼清和白忱被毫不留情的赶了出去,钟礼清还是有点疑惑:“尚玫好像一点儿也不怕你。”

    白忱这么面冷的男人,一般很少会有相熟的异性朋友。就连林良欢也是之前在白家接触过,后来又在美国偶遇才渐渐熟稔起来的。

    白忱想了想,湛黑的眸子微微肃穆起来:“她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在美国的时候救过我很多次。”

    钟礼清想到白忱在美国的日子,想必是常人无法理解的艰辛和危险,她用力和他交握着手指,认真看进他深邃的眼底:“以后有我了,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在一起,平平淡淡的生活。好不好?”

    白忱唇角裔动,只是将她拥进怀里胳膊紧了紧:“走吧,电梯来了。”

    “……”钟礼清脸上有难掩的失望,尽管她已经越来越坚信白忱对自己的感情,可是,白忱对复仇的执着也是显而易见的。

    ***

    两人等电梯的时候,忽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林良欢拿着几张医药单,皱着眉头往外走。

    钟礼清率先喊住她:“良欢?”

    林良欢也有些惊讶,交谈之下钟礼清才知道林父住院的消息。几个人一起去病房看望,还没走近病房就看到医生窸窸窣窣往里跑。

    林良欢心里一紧,大步跑了过去,白忱和钟礼清也跟了上去,进病房时却微微愣住。钟礼清看着呆站在一旁的父亲,很久才喊道:“爸,你怎么在这?”

    钟岳林好像在走神,看到他们俩一起出现,面上有些惊慌:“我、我来看看——”

    他没有再说下去,钟礼清惊愕的半天合不上嘴:“你认识良欢的爸爸?”

    这世界该说有多小,为什么绕来绕去好像大家都有未知的联系。钟父没有解释,只是含糊不清的点了点头,再看向病床上被急救的林胜东时眼神黯淡。

    林良欢呆在一边紧紧攥着手指,不安的注视着医生们的一举一动。

    过了会主治医师检查完毕,径直走向已经面色苍白的林良欢,缓缓露出安抚的笑意:“恭喜,林先生已经度过危险期,很快就会苏醒。”

    林良欢几乎喜极而泣,眼眶发红的对着医生连胜道谢。

    钟礼清看了眼父亲,发现钟岳林一直紧锁的眉心也慢慢舒展开来,唇角甚至隐隐有了笑意。

    她沉默的没有追问,白忱在身边,有很多话她实在不方便问出口。

    ***

    回去的路上白忱和钟父偶尔交谈,白忱脸上有云淡风轻的笑意,好像账本拿不到手也并不以为然。两个男人谈到礼清的孩子,都有无法言喻的喜悦。

    钟父更是一脸期盼:“要是个女孩就好了,女孩贴心又听话,就和礼清一样。”

    白忱从后视镜看了眼父女俩,唇角微微勾起:“是男孩也不错,我可以教他射击。”

    钟父和钟礼清都没搭话,到了钟家小馆门口,钟礼清忽然跟着钟父下了车,她俯身对车里的白忱说:“你先走吧,我想陪陪爸。”

    白忱没有多问,只是叮嘱道:“现在有了宝宝,要小心。”

    钟礼清点了点头,白忱离开后,钟父一脸凝重的叹了口气:“你又要问什么,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

    “爸。”钟礼清无奈的跟着他进了餐馆,“你不是已经和林胜东断绝来往了,怎么忽然跑去看他?”

    钟岳林顿了顿,微微弓起的脊背略显悲凉:“我这辈子,也就这一个兄弟。”

    钟礼清沉默几秒:“爸,你和他是兄弟,那是以前帮白友年办事儿时的交情。现在他出了事白友年会帮忙,你出现会引起白友年的注意。我不想你出事!”

    钟岳林转身看着她,脸上有隐忍的怒意:“别再提白友年了,胜东的事他压根不管。完全忘了我们当初怎么替他卖命了!亏得胜东一心一意跟了他这么多年,我今天看胜东那样,我……”

    钟岳林苍老的脸上露出悲伤,嗫嚅着低语:“我告诉胜东,如果白友年还是不帮他。我会主动拿出账本,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胜东被白友年弄死。”

    钟礼清心口陡然一跳,父亲现在显然还没知道账本已经不在的事。她只是微蹙眉心劝慰道:“总之,爸你别总去医院。有事可以让我帮忙跑跑腿,我现在真是受不了一点儿打击,你要出事,我——”

    钟岳林看她一脸担忧,想到她有孕在身不免缓了颜色:“傻丫头,爸能出什么事儿?我经历了风风雨雨还能活的好好的,那都是你妈在保佑我呢!”

    钟礼清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再说。

    她最近眼皮跳得厉害,知道不该迷信的,可是总觉得不安。不管是白忱还是父亲这,总觉得会出事!

    ***

    林胜东醒来之后,林良欢的心情好了许多。虽然父亲可能很快又要和自己分开,可是至少知道他还好好活着。

    林良欢给他喂着粥,想了想还是说:“爸您放心,我一定早点想办法让你出来。”

    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要把父亲救出来,不能再让父亲有任何遭受危险的可能了。

    林胜东半晌才淡然笑道:“别傻了,你以为法律是我们家定的?”

    林良欢想说账本的事儿,可是想到现在还音讯全无索性闭嘴不多言了,等有了消息再告诉父亲也不晚。

    肖禾来的时候,林胜东已经睡下了。

    林良欢刚把插了一天的百合换下,拿着花瓶往回走,见肖禾站在门口踟蹰着,但是那姿态好像是刚刚从病房出来。

    她握着花束的手指用力紧了紧,还是抬脚走上去。

    肖禾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撞上她的视线时有些尴尬:“我、我刚才进去了,你没在……”

    林良欢垂着眼推开了病房门,肖禾无声的跟在她后面,两人呆在同一空间里,却好像彼此都看不到对方一般。

    林良欢是真的没看肖禾,把花插好后就拿了枕头躺在双人沙发里。

    肖禾看她最近好像胖了一点,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离开了自己、林胜东也醒了。林良欢的生活好像慢慢回归正轨,也越过越好。

    可是他自己,却乱成了一锅粥。

    肖禾拿了椅子坐在沙发对面,她穿了一件有些宽松的娃娃衫,蕾丝边都落在了被褥外面。

    浅粉的一圈,很有少女味道。

    肖禾愣愣注视了一会,才开口喊她:“良欢,离婚的事——”

    一直缄默不语的女人,这才懒懒开口,她甚至闭着眼没有看他,语气却淡得没有任何情绪:“想好了?如果是同意我们就继续谈,如果没想好就请便,门在左边。”

    “……”肖禾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尖锐,原本想了一夜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口。

    林良欢看了眼时间,记起这时候该叫醒林胜东吃药了,也没有多看肖禾一眼,直接拿了药往病床边走。

    肖禾坐在椅子上,一直眼神复杂地注视着她冷漠疏离的背影,心里好像针扎一样。他现在是被无视了个彻底,林良欢眼里,再也没有他半分地位。

    肖禾不想和林胜东撞个正着,站起身在门口说道:“离婚的事我认真考虑过了,良欢,我不同意。我现在很清楚自己对你的感觉,我——”

    “爸?”林良欢忽然嗓音发颤,用力摇了摇病床上安睡的男人,“爸,你、你回答我!爸!”

    肖禾心口一跳,大步走了过去。病床上的林胜东一脸安详,完全就是沉睡中的模样,林良欢脸色苍白如纸,血色尽褪。她身子摇摇欲坠的撑扶着床杆,好像一松手就会完全垮下去一样。

    肖禾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拉开稍许,抬手探他的鼻息。

    林良欢歇斯底里的抬手捶打他,用力将他推开:“滚,离我爸远点!”

    肖禾脸色巨变,几乎能听到自己急速跳动的心跳声,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哑的厉害,好像被砂砾碾压过一般:“没、没有呼吸了。

51、(林肖)

    肖禾说出这句话,感觉自己都有些喘不过气。林良欢双眼红得好似充血,全身都剧烈颤栗着,好像是被他气的,又好像是真的在害怕。

    “良欢——”肖禾艰涩的开口,后背都渗出了一身冷汗,“冷静一点,我叫医生。”

    他说着去按床头的呼叫钮,林良欢一把扯开他的手臂,疯了似得兀自按着呼叫按钮,嘴唇哆嗦着:“你走,不用你帮忙,我爸没事的!昨天医生还说手术成功他度过了危险期。”

    她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好像不断在给自己信心一样。

    肖禾看得心里堵得慌,伸出双臂把她抱到一边。

    “你冷静一点!”肖禾咆哮着,却蓦然发现她早就满脸泪痕,脸色白得吓人,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臂也是冰冰凉凉的没有半点温度。

    他心里一痛,伸手想把她按到胸前,林良欢却往后退开,双眼凶狠的瞪着他:“你真的非要他死不可吗?”

    肖禾一怔,有点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林良欢看着他瞬间阴沉下去的眉眼,勾唇讽刺的笑出声:“你刚才也说了,你进来过,我不相信我爸的死会是意外!”

    肖禾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脸色瞬间阴鸷骇人,眼底聚满了狂风暴雨,质问林良欢时既阴森又有些心痛:“你怀疑我?”

    林良欢看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是不是你,医生检查完就知道。”

    事实上,医生检查后得出的结果林胜东的确是心肌梗塞突发至死的!林良欢看着那条白色被单慢慢遮挡住父亲安详的面容,他紧合的眉眼也渐渐消失在眼前,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恨意蔓延着。

    明明医生说他手术成功而且度过了危险期,上一刻他还在跟自己微笑谈天,为什么突然就毫无预兆的离开了。

    甚至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连一句交代都没有。

    林良欢捂住嘴巴,堵住自己因为心脏抽痛险些溢出口的呜咽声。

    她不能再让父亲丢脸了,父亲说过要她坚强起来,她不能再没出息的只知道哭泣。可是心里实在太疼了,太难受,她世上唯一的亲人就这么突然离世,没有留给她一句话、一个笑脸……

    林良欢走过去想看父亲最后一眼,可是走到床边就双腿发软险些摔到了地上。

    肖禾去扶她,面色凝重,说话时难得地柔声细语:“良欢。”

    他看着林良欢这副样子,心里好像刀绞一样绵密刺痛,他没想到林胜东真会死。林胜东死了,林良欢的心也跟着死了,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他的声音似乎才堪堪提醒了林良欢肖禾的存在,她慢慢抬起眼看他。

    肖禾微微蹙眉,半拥着想把她带进一旁的沙发里,林良欢却突然挣扎起来,眼神是肖禾从未见过的狠辣阴毒。

    肖禾被她这副样子震慑住,一时呆在原地忘了反应。

    林良欢的动作很快,直接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果刀就朝肖禾腹部刺了过去,真的是没有丝毫犹疑。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在场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

    肖禾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连唇色都变得浅淡发白,黑眸剧烈紧缩着,他慢慢低下头,眸底充斥着不可置信。

    冰凉的刀片熠熠发着光,属于他的温热液体很快就把身上的白衬衫给浸红了一大片。

    林良欢的手指很白,骨节也很小,握着水果刀的刀柄还在不住发着抖。她明明是害怕的,可是眼里的恨意却一点也没减少。

    肖禾脸上慢慢出现绝望的神色,他静静注视着她的面容,声音低得几乎快要听不见:“你,恨不得我死?”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竟然已经恨到了这步田地。

    林良欢眼底有晶莹的液体快要涌现出来,却被她倔强的咽了回去。她毫无畏惧的回视着他,一字字清晰道:“是,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肖禾觉得眼前一阵犯花,连看她都变得不真切起来。可是耳朵却异常敏锐,仔仔细细将她的话语全都听得明白。

    林良欢冷笑着,脸上露出嗜血的笑意:“你不是恨我爸、看不起他的背景,看不起我的出身?可是肖禾,我一直没告诉你。那年你被唐家的人抓到,从他们手里把你救出来的不是肖牧!是我。”

    肖禾不可思议的瞪大眼,脑子昏昏沉沉的,此刻林良欢脸上的表情扭曲可怖,但是却深深拉扯着他每一根神经。

    “我和爸去谈生意,在仓库遇到了被打昏的你。我找人帮忙把你弄走,我爸为此还得罪了唐家。至于肖牧,她的卧底身份暴露不是因为你,是因为警察内部有叛徒。”

    林良欢回答的既平静又淡然,这些话大概在她脑中盘旋过无数次,可是她一直不说,却挑了这么一个最不合时宜的时刻揭开真相。

    肖禾已经完全怔住,他唇瓣嗫嚅着,很久才摇头:“你,胡说。”

    林良欢眼底有些绝望,可是却依旧笑看着他:“我为什么要骗你,难道就因为肖牧不在死无对证?唐家老二不是已经被抓了,你可以找他证实。”

    肖禾呼吸急促,匆匆赶来的外科医师已经开始焦急的抢救止血工作,肖禾被强制着按在了担架上,他一双眼却自始至终的盯着林良欢:“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为什么!”

    林良欢站在原地,手指间还沾染着他的暗红血液,在昏暗的病房里有种说不出的凄艳冷凝,她惨淡的笑了笑,慢慢回道:“能改变什么吗?比起因为这个让你爱上我,我更期待,你现在因为这个,生不如死。”

    肖禾用力闭上眼,黑密的睫毛不住抖动着。

    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心里有多难受,疼得他几乎快要死掉了。腹部的刀伤麻木得他没有任何痛觉,可是心上的裂缝,却怎么都忽略不了。是真的太疼了,这个女人看起来一直软弱胆小,这时候却变得坚韧狠辣。

    而且这一切,全都拜他所赐。

    他到底把她逼到了什么境地?

    他们之间……是真的完了?

    ***

    杨峥赶到医院,尚玫和林良欢正坐在急救室门口。尚玫是最先看到他的,目光淡淡扫过他焦急的眉眼,又缓缓移开。

    林良欢一直沉默的坐在那里,身上还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一头黑发凌乱毛躁,看起来格外狼狈。

    肖母在几步之外焦躁走动,偶尔停下驻足,眼神怨恨的看向林良欢。离得有点远,杨峥听不到他们有没有对话,但是他也可以想见现在的紧张局面。

    心下一紧,他大步走了过去。

    肖母看到他时讽刺的冷哼一声,眼神鄙夷。

    杨峥没理她阴阳怪气的样子,沉沉吁了口气,这才在她身前蹲下才轻声开口:“我来晚了。”

    林良欢抬眼看他,眼底暗沉黝黑,交握在小腹前的手指扣得很紧,手背上的静脉都明显凸起。

    杨峥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搓了搓:“没事,爸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这边也不会有事,肖禾不会起诉你。”

    林良欢扯了扯唇角,嗓子干的说不出话,林胜东的事儿给她打击实在太大,她现在脑子还是不清楚,都没来得及想别的事。

    肖母听到他们的对话,毫不避讳的喊道:“不起诉?就算肖禾还对你念旧情,我也一定要起诉到底!肖牧已经死在你爸手上,你还想弄死我儿子!我们肖家怎么会惹上你们这对罗刹父女!”

    林良欢好像没听到她的话,神色冷漠的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始终平静肃然。

    杨峥微微皱起眉头,但是他良好的教养让他不想为难女人,尤其是比自己年纪大的长辈。所以也忍耐着没有反驳。

    肖母却越说越来气,最后嗓门大得引起了不少护士和医生驻足观望。

    “你父亲坐牢难道不是罪有应得,什么时候杀人还有理了?”肖母眼眶发红,看来真被林良欢气得不轻,“父亲是杀人犯,女儿也好不到哪去!亏得肖禾还一直说你懂事,明辨是非!”

    尚玫实在听不下去了,倏地站起身:“肖老太太,这里是医院,请你保持安静!”

    林良欢抬手拦住气愤的尚玫,慢慢站起身看着肖母:“很抱歉,我真的不适合做你肖家的媳妇儿,所以拜托你早点骂醒你儿子,让他签了离婚协议。”

    肖母目瞪口呆,被她这副姿态气得捂住额头:“你——”

    尚玫和杨峥微微一愣。

    林良欢慢慢又坐回长椅上,看着被噎到不住顺气的肖母继续道:“要起诉我随时奉陪,不过首先肖禾是不是害死我父亲的真凶,我会调查清楚。”

    肖母瞪着眼看她:“你,肖禾是警察,他怎么会知法犯法!”

    林良欢冷冷一笑,抱着胳膊并不回答。

    赶来的警察给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做了笔录,正好急救室的门被打开,主治医师走了出来。他当场宣布:“已经没有生命危险,病人让我转告林小姐,这件事他不准备追究林小姐的法律责任,所以……”

    医生的话还没说话,林良欢就起身往外走,背影决绝。

    杨峥和尚玫急忙跟了上去,肖母大口喘着气,捂住心脏大骂道:“不争气的东西!气死我了!”

    医生尴尬的叹了口气:“肖老太太,令公子的伤,我要单独和你谈谈——”

52、(林肖)

    到了医生办公室,肖母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医生,被他的语气吓得微微不安:“张主任,肖禾的伤不是没有生命危险?”

    张主任端着水杯喝了口茶,这才不紧不慢道:“是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这一刀伤到了肾脏。”

    肖母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她当然知道肾对一个男人来说有多重要!

    “张主任,你是说肖禾以后……不能生育?”

    肖母说这话时费了极大的力气,几乎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猜到了真相。肖禾现在已经三十一岁,可是还没有孩子,如果不能生他们肖家就真的要绝后了。

    张主任略显严肃的点了点头,又说:“没那么严重,只是以后也不能太操劳了,刑警这个工作……你还是让老肖想想办法,给转成文职吧。”

    肖母眼睛瞪得极大,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肖禾从小的梦想就是做个警察,为这个还和肖父闹僵了很久,大学四年都没在家里住过。可以说他为了刑侦梦想付出了很多,现在,不仅要承受二婚离婚的压力和舆论,还要让他梦想破灭。

    光是想想让他天天坐在办公室负责文职,这就是对他意志的一种凌迟。

    肖母心里难受极了,抱着一丝期望看向张主任:“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你是看着他长大的,知道肖禾从小就想干这个。不管多累多辛苦他都甘之如饴,要是转成文职天天憋在办公室,他……会毁了的。”

    肖母难受得说不出话,眼眶渐渐泛红。

    张主任也知道肖禾的情况,却还是摇了摇头:“抱歉,我已经尽力了。如果不行,您可以带他去国外看看。”

    肖母失魂落魄的往外走,心里对林良欢的恨就更深了一层。

    推开病房门进去,一眼就看到肖禾直直看着门口,脸色发白没有半分生气,肖母敛了敛情绪,大步走过去:“怎么不睡会?”

    肖禾还是盯着门口看,眼神黯淡:“她,走了?”

    肖母气不打一处来,克制着心里翻涌的怒气:“走了,听到你不追求她的责任,马上掉头就走。都不问问你伤的重不重!”

    肖禾好像没听出母亲话里的气愤,黯淡的眼眸微微阖住。他现在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却还在回荡着林良欢那些话,他不想去想,可是还是每句都忽略不掉。

    那时候被救的事他真的记不清了,当时他年轻气盛,和唐家的人直接起了冲突。他彼时也不过是个小刑警,对外也不知道他市长之子的真实身份,于是唐家的人直接绑了他扔进仓库。

    当时的情况很紧迫,他就是被悄悄做掉也不会有人发现。

    昏迷的时候被人带走,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醒来便看到了一脸担忧的肖牧。肖牧那时候在做卧底,很少回他们租住的别墅。所以他有些意外,忍不住就往那里想了。

    肖牧的任务就是埋伏在林胜东身边,林胜东那天又正好和唐家在谈生意,所以肖禾那么想也无可厚非。

    后来肖牧也默认了,什么都没反驳。

    肖禾一直都知道肖牧对自己的心思,她为他做了很多,换命就不说了,还为了他也考了警察。

    肖禾的精力全都放在了刑侦事业上,他真没想过男女之事。所以感情是什么,爱情该什么模样,他完全不懂。

    他看着面前眼眶微微发红的肖牧,心里有异样的情愫流动,好像是感动,又好像有点感激。

    再后来肖牧的卧底身份就曝光了,发生了人为的车祸事件。

    肖禾一直觉得是自己的责任,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肖牧大概是不会暴露的。他就这么盲目的想了许多年,对林胜东的恨更是执拗到了极点。

    现在肖牧的死依旧是和林胜东有关的,可是讽刺的是,林良欢居然才是那个真正救了他的人,而且还动用了他最不屑的黑道关系。

    那么他现在,到底是报仇了?还是恩将仇报了?

    肖禾现在想起来,每一件都让他神经钝痛。那些细节,那些蛛丝马迹,他为什么全都选择性的视而不见呢?

    肖牧当时默认,可是闪烁的眼神,还有她一直支吾着避开的话题……这么多明显的证据,他却都不去细想。

    他想着自己对林良欢的态度,又想起自己对肖牧的愧疚,真真是讽刺到了极点。

    肖母看他一直阴晴不定的眼神,张主任告诉她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肖禾过了会突然开口:“妈,我决定和良欢离婚了。”

    肖母一愣,倒水的动作微微顿了一秒,很快就神色平淡的继续泡茶:“离吧,这样的儿媳妇我们肖家消受不起。”

    肖禾眉头一皱,抬眼看着她:“不,我和她之间是我对不起她。”

    肖母纳闷的在他面前坐下,肖禾没有多做解释,他和林良欢之间的事儿他自己都理不清了,对母亲又该从何说起呢?

    他敛下眉,只是沉了声音:“妈,如果你还尊重我,就别为难良欢。如果她出事,我会是最难受的那一个。”

    肖母简直不能理解儿子的想法,可是看着他脸上肃穆的神色,还是勉为其难点头道:“我不为难她。”

    想了想又加了句:“只要别让我再看见她。”

    肖禾无奈的看她一眼,肖母把水杯拿过来,用棉签沾湿了给他涂在干燥的唇瓣上:“还是先养好身体再说吧,离婚的事不急,都二婚了——”

    肖禾眼巴巴的又朝门口看,即使知道不可能,还是心里存了一丝念想。

    ***

    肖母说离婚的事不急,可是林良欢第二天就让人把签好字的离婚协议送了过来。肖母义愤填膺的对来人大骂道:“她就这么着急吗?肖禾还病着呢!”

    来人是个年轻小伙子,穿了一身标志性的黑色西服,面容冷峻,说出的话也刻板没有多余情绪:“对不起,我只是按林总的吩咐办事。”

    “林总?”

    肖母不屑的笑出声:“这是真继承她爸,做起来黑社会。”

    肖禾始终沉默着,目光落在离婚协议上整齐的林良欢三个黑字上。他沉吟片刻,对来人说:“你先回去吧,我给你老板打电话,她不会为难你。”

    年轻小伙子很为难,站在原地不愿走:“肖队,您别为难我,林总说了如果拿不到您的签名,我、我全家都得遭殃。”

    肖禾一怔,他无法想象现在的林良欢……已经完全继承了林胜东的所有粗暴狠戾?

    他伸手去够床头的手机,肖母急忙递到他手里。

    林良欢接到肖禾的电话时,有片刻的迟疑,可是很快就面无表情的接了起来:“有事?”

    肖禾听着她冰冷的声音,心口一痛:“要离婚,你亲自过来。”

    林良欢冷笑道:“你还真是无赖,都这样了还不离婚,肖禾,你不觉得自己太不要脸了吗?”

    她话里的每个字,都好像一把钢刀狠狠刺进了他血肉模糊的胸口,可是他还是强忍着,嗓音里听不出任何异样:“再说一次,要离婚,你亲自过来。”

    肖禾说完就挂了电话,林良欢把手机重重扔在办公桌上,对面的杨峥微微抬眼看着她:“怎么了?”

    林良欢摇了摇头,她现在不想见肖禾,那天刺伤他的举动虽然是因为父亲的死刺激得狼尽失,可是事情过后,她并没有太后悔。

    这这就是他们最好的结局,父亲死了,她不可能对这段感情还存有任何幻想。

    林良欢有些烦躁的拨了拨头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挺杨峥做汇报。

    杨峥说着说着,就慢慢停下了:“离婚的事得抓紧了,现在那些股东都拿肖禾的身份制约你。一天不和他划清界限,你接受林氏就有困难。”

    林良欢咬了咬嘴唇:“我知道了。”

    沉默几秒,她拿起手包往外走,到了办公室门口杨峥忽然问她:“你真的一点儿也不爱肖禾了吗?”

    林良欢握住门把的修长指节用力攥紧,唇角微微一动:“过去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

    林良欢来得很快,肖禾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时眼神变得柔和深邃。他转头叮咛肖母:“妈,我和良欢有事要谈,你先出去。”

    肖母瞪着林良欢,恨不能在她身上扎几个窟窿,听到儿子的话又不得不往外走。

    等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林良欢才淡淡看向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我来了,签字吧。”

    肖禾仔细看着她,过了会才慢慢抬起手:“笔。”

    林良欢皱眉看他一眼,确定他不像是假装才打开手包拿了支钢笔,走到离他很近的地方,却伸手把钢笔扔到了他被子上。

    肖禾看着她的动作,眼神更加黯然。

    肖禾费劲的拿起那支笔,林良欢紧紧盯着他的动作,笔尖已经落在了署名处,却迟迟不见他发力。

    林良欢没耐性的催道:“你不会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吧。”

    肖禾无声的看了过来,黢黑的眼明亮逼人:“你真的,一点儿留恋都没有。”

    林良欢心里闪过一丝异样,却被她极力忽略掉了,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个男人很卑劣,她不能再相信他,也不敢再陷进去。

    她冷冷回视着,居高临下立在床前:“留恋什么?留恋一个害死我父亲的凶手。”

    肖禾闭了闭眼,有气无力道:“不是我。”

    林良欢却没和他说下去,抬手敲了敲那份离婚协议:“签字,我来不是和你叙旧的。”

    肖禾握了握拳头,目光一直紧紧盯着钢笔的金属笔头:“林良欢,我签字不代表放弃。现在决定放开你,只是不想你再辜负你父亲,你想要的,我会努力补偿给你。可是我对你的爱,既然才开始,就不会轻易结束。”

    他说完这些话没有看林良欢的反应,唰唰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寥寥几画,写的坚定又认真。

53、(林肖、白钟)

    肖禾说的话让林良欢有片刻的怔愣,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病床上面容憔悴的男人,不确定道:“……你说,爱我?”

    肖禾点了点头,湛黑的眸子沉静坚定。

    他是真的不懂爱情,以前也没爱过什么人,从小优越的家庭背景和英俊的皮相,都让他身边从来不乏像林良欢这样的追求者。他自然也就不明白爱上一个人的感受是什么,以至于林良欢离开的这段时间,他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出于爱,还是枕边人离开的不适应。

    他压根就不相信自己真会爱上这么个平凡又黏人的女人,可是事实是,从林良欢向他提出离婚开始他就慌了,那种牵肠挂肚的滋味儿他一辈子也没尝试过。

    等林胜东的死彻底断绝了两人的可能性,他就更加恐惧了,原来他对林良欢的感情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根深蒂固,否则也不会那么在乎,那么害怕她跑掉。

    林良欢平静的回视着他,淡淡问出口:“是因为我救了你?”

    他的转变显然没法让林良欢信服,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两年的付出都没能打动他。现在就因为自己说出了真相,他就告白了?

    肖禾眉头皱的很紧,林良欢怀疑的态度是他预料中的,他选了个最不合时宜的机会表白。这种时候别说良欢不相信,就是相信也未必会动容。

    “不,只是我明白的有点晚。”

    林良欢把他递过来的离婚协议放进包里,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低垂着眉眼漠声道:“我走了。”

    “良欢——”

    肖禾试图喊住她,林良欢却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语:“不管是不是真的,肖禾,我们都没法回头了。”

    林良欢背对着他,眼神空洞满是寂寥:“你是白,我是黑。我们中间还隔着两条人命,这是我们俩一辈子都跨不出的坎。”

    肖禾呆呆注视着她的背影,张嘴想要解释,可是悲哀的发现真的无从开口。他们错过了太多,最应该相爱的时候却想着算计,等他真的懂爱了,她已经不在原地等着了。

    “保重。”她说完就带上了房门,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走出病房不远就接到了杨峥的电话,杨峥有些担心她的情绪,声音温润低沉:“没事吧?要过来接你吗?”

    林良欢走的很快,她没有直接进电梯,而是走到无人的消防通道楼梯间,这才无力的垮下肩膀:“没事。”

    杨峥沉默片刻:“想哭就哭吧,没关系,我不笑你。”

    林良欢咬着下唇,很久才哑声回他:“不哭,我以后再也不哭了。”

    她已经让父亲失望了那么久,现在不能再毁了他的心血,她必须勒令自己强大起来。她也不会允许自己再继续软弱下去,就是疼,也不会让任何人看见。

    杨峥那边没了声音,林良欢慢慢垂下手臂,手机轻轻磕在了墙壁上发出细微声响,无力的身躯顺着墙壁往下滑,跌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结束了,这段充斥了她整个少女时期的爱恋,无疾而终。她和肖禾最终只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谁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肖禾好像报仇成功了,可是似乎也失去了什么,而她,更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她抱住双臂把脸埋在膝盖间,眼泪无声的往下掉。

    这段关系到底谁是谁非,谁又能说得清楚?最开始错在她的阴谋算计,可是肖禾后来的肆意伤害也狠狠给了她一刀,现在总算都偿清了,他们从此两清,谁也不欠谁了。

    肖禾看着那抹熟悉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视线里,还是那个人,可是从里到外散发出的气息却与当初截然相反。

    林良欢从一个胆小懦弱、心地纯善的小女孩,彻底的蜕变了。

    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拜他所赐,如果不是他做了那么多混蛋事,将她的感情和纵容都一点点撕碎吞噬,她也不会彻底死心。

    现在林胜东的死更是把她推到了回不了头的地步,在林家那样的环境,她恐怕会变得越来越……

    肖禾想到这里,心里细细密密的疼痛起来,他拿过一旁的手机给队里的同事打电话:“三儿,帮我注意最近林氏的动静,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第一时间通知我。”

    肖母进门刚好听到他这句话,阴晴不定得在门口站了一会,等他挂了电话才走过来:“不是离婚了,怎么还操心她的事儿?”

    肖禾沉默不语,肖母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就更加难受,但是难受之余又又有把火烧的她怒不可遏。

    几番挣扎之后,她还是对肖禾说了实情:“肖禾,妈有话想跟你说。”

    肖禾抬起黝黑的眼眸,静静看着她。

    肖母沉吟片刻,重重叹了口气:“你,这次伤的挺重的,警察这个工作太累了,张伯伯建议你……转文职。”

    她说的尽量委婉,就怕肖禾暴躁发怒。

    可是预期的情景却没发生,肖禾只是一直沉默,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响。

    肖母心里更加不安了,盯着儿子内敛深沉的五官仔细研究,最后实在看不出一点儿有用的讯息,她斟酌良久又说:“其实文职也很好,你要是嫌闷,不如考虑下走走仕途——”

    “妈。”肖禾哑声开口,微微颤栗的唇角还是泄露了他心底的压抑气馁,但是他努力笑了笑,“不用,文职也挺好,一样是警察。”

    肖母闭上嘴巴,五味杂陈的看着他。

    肖禾闭上眼,心底的刺痛更加深壑。

    这果然是报应吗?他是警察,可是却利用工作之便,总是存有私心的一直针对林胜东。甚至还知法犯法,婚内强-暴,囚-禁,这些哪一样不是触犯了刑法?

    过去他没意识到自己错了,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哪一件不是在林良欢胸口捅了一刀?不同的是,林良欢那一刀捅在了他身上,而他那几刀……硬生生捅在了林良欢心口上。

    现在林胜东死了,他做的那些事儿也该付出代价了。

    肖禾苦涩的牵了牵唇角,对肖母低声说道:“做了文职,就有更多的时间陪你了,难道不好吗?”

    肖母看着儿子故作轻松的微笑,心里酸涩难当,她狠狠咬了咬牙,低咒一声:“下次娶媳妇儿,一定要考虑好了,绝对不再要这种身家不干净的。简直是害人害己!”

    ***

    钟礼清和白忱从医院回家后,白忱就显得特别的紧张,不论她做什么都抢着来,就连喝杯水都要喂到她嘴边。

    钟礼清无奈的点了点他结实的胸口:“我现在还三个月不到,你会把我惯坏的。”

    白忱一点儿也不在意,倒是白湛南在一边酸溜溜的开口:“难道你不知道孕妇该多运动,不然以后会不好生。”

    白忱站在冰箱前面,拿了冰水又皱眉放了回去,重新给她倒了满满一杯温水。英俊的面容难得露出几分傻傻的疑惑,侧头看向白湛南:“不是前三个月比较危险?医生说要特别小心,三哥你怎么连这种常识都不清楚。”

    白湛南弄巧成拙,窝在沙发里不吭声。

    白忱这么冷血的男人,竟然也会因为孩子激动到手足无措,白湛南心里微微有些不屑,他这辈子都不会因为哪个女人怀了自己的孩子就变白痴的。

    只是有一点让他很惊讶,他一直以为白忱娶钟礼清是有目的的,难道他猜错了?

    白忱倒了水伺候着钟礼清喝下去,还体贴的给她削苹果,白湛南实在看不下去了,起身往楼上走:“原来不只女人怀孕会智商下降,男人要当爸了也会变傻。”

    白忱和钟礼清一点儿也不在意他的揶揄,把他忽视了个底掉,两人凑在一起低声说笑。

    白忱小心仔细的姿态,钟礼清看得无奈又好笑,但是心里更多的是感动。

    以前她误会白忱不要孩子,一直忐忑他是不是为了报仇彻底偏执了,但是现在发现他也有温暖的一面,看来孩子的出现其实对他而言还是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之后两天白忱就没再提起找账本的事,奇怪的是白湛南也不提了,钟礼清虽然好奇但是不会傻到主动找不痛快。

    丹凤街的拆迁已经提上了日程,白忱变得异常忙碌,钟家小馆也在拆迁之列,钟礼清就提议要钟岳林搬来和他们一起住。

    钟岳林不愿意,家里还住着两个白家人,他多少有点别扭,好在钟孝勤暑期放假了,正好回来陪陪钟岳林。

    钟礼清就不勉强他们,自己出面给他们单独找房子。

    正和中介看房子的时候,就接到孝勤的电话:“姐,你在看房子吗?”

    钟礼清应了一声,有些奇怪弟弟居然会关心起这事儿来。两个单身男人总归是没有女人心细,一直浑浑噩噩的住着,都不知道着急。

    她忍不住笑道:“怎么了,是不是施工太吵了,住不下去?”

    钟孝勤叹了口气,说:“这片儿太乱了,得赶紧找房子,姐你知道吗?昨晚家里还遭贼了。”

    钟礼清心里咯噔一下:“丢什么了吗?”

    “我发现的早,什么都没丢。”孝勤没想太多,只是叮嘱钟礼清,“你给爸找房的时候多问问,安全第一!要是我不在,爸一人儿可怎么办啊。年纪又大,眼睛也快不好使了。”

    钟礼清挂了电话还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虽然最近那片儿在拆迁,遭贼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是不安,心思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联想到账本上去。

    她想了想,决定早点把房子定下来,省得再出什么意外。

    林胜东的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不能让父亲再被卷进那桩陈年旧事里。

    钟礼清连着又看了两天,看着不错就把房给定了,回家去告诉钟岳林这事,钟岳林也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

    钟岳林因为林胜东猝死的事心情一直不好,钟礼清也就没敢和他多说什么,只是趁父亲去厨房的时候就问孝勤:“小偷什么样,你看见了没?”

    钟孝勤摇了摇头,倒是神神秘秘的拿出一个打火机:“喏,家里发现的,看见没名牌儿,现在的小偷都这么有钱了。”

    钟礼清拿过打火机一看,顿时脑子空白一片,她迟疑着翻到了底部,的确刻有ZN两个字母。

    钟礼清真想立即冲回去质问白湛南,可是下午还得代替钟岳林参加林胜东的葬礼,只能默默的把打火机收进包里,唇角紧抿。

    ***

    林良欢在尚玫那做了第一次产检,四个月是该做产检了,可惜最近事情太多,她都忘记自己还是个孕妇了。

    尚玫摸了摸她微微凸起的小腹,孩子也只有很小一团,她本来人就瘦,这时候体重也明显达不到标准。

    尚玫忍不住叹气:“虽然你子宫后位不明显,但是再往后就该五个月了,体重不该这么轻的。良欢,为了孩子也要对自己好一点。至于肖家,就算瞒不住也没关系,孩子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林良欢咬了咬嘴唇,只是说:“爸葬礼结束,等林氏再稳定一些,我就离开水城。”

    尚玫踟蹰着,似乎有些犹豫该不该问,最后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模样:“那林氏怎么办?交给杨峥?”

    林良欢暂时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杨峥是她现在唯一可以信赖的人了,而且和肖禾闹成这样,让肖家知道她肚子里还有孩子,绝对不会善摆甘休。现在父亲死了,孩子是她唯一的依靠。

    “嗯,杨峥是最合适的人选,能力强又可信。”

    尚玫看着林良欢脸上不易察觉的柔和,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给她开单子:“再去做个B超吧。”

    林良欢把娃娃衫穿好,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过一看就又重新扔回了包里,尚玫看她一眼:“小姐,以肖禾的个性会一直打到你接为止,这是医院,保持安静。”

    林良欢无奈极了,和肖禾离婚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肖禾也该出院了。她以为两人就此划清界限再无交集,孰料肖禾的电话和短信就没间断过。

    偏偏她现在忙的焦头烂额,又不能随意关手机,而且不管她换多少号码,肖禾总是能轻易查到的。

    林良欢犹豫再三,还是接了起来,口气依旧不太友好:“什么事?”

    肖禾那边意外的很安静,不像以往办公室的嘈杂吵闹,她也没在意,只当他还在家里静养。肖禾过了几秒才说:“家里还有你的东西,什么时候来拿?”

    林良欢皱眉想了想,确定没什么重要的东西落在那里了:“不要了,扔了吧。”

    肖禾那边沉默下来,林良欢准备挂电话,肖禾忽然又说:“那我给你送到家里去。”

    林良欢错愕的瞪着电话,肖禾那边已经挂断了,她就是想阻止都来不及。给她送到家里,以现在林家的局面,他找上门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54、(林肖、白钟)

    林良欢不知道肖禾为什么要挑林胜东下葬那天来给她送东西,她也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肖禾是想来给林胜东行礼。可是他选这个时候出现,实在不符合他狼冷静的性子。

    林良欢看着肖禾一步步走进灵堂,面容清冷的男人黑眸深邃,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从他出现开始便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大家都知道他曾经是林胜东的女婿,自然也知道林胜东入狱是拜他所赐。

    有些德高望重的前辈,便直接冷笑出声:“欢欢找的老公就是不一样,看这心理素质,比咱们这些老东西可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可不是。”有人配合的嘲笑,“这小子胆子不小,要不是他威达也不会亏了那么些钱,怎么还有脸来呢。”

    “话可别这么说,别忘了人家是警察。要怪还是怪良欢那丫头心太大了。警察怎么可能会喜欢她这种背景的——”

    那些参差起落的声音,或有意或无意的飘进了林良欢耳朵里,她一直沉默着,心脏好像被人狠狠擂了好几拳。

    直到肖禾走到她面前行礼,林良欢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肖禾静静看着她,口气虔诚:“虽然这么说不太合适,可是……节哀顺变。”

    林良欢面无表情的直视着他的眼睛,肖禾瘦了,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服衬得他更加清瘦冷峻。

    可是现在看着这样的他,她反而平静极了。

    周围的人都在无声注视着他们,有的在期待看笑话,有的纯粹好奇八卦。林良欢克制着心里翻涌的情绪,淡淡点头:“谢谢。”

    路三他们皱着眉头,在林良欢身后骂道:“大小姐,你太客气了,该赏他一个滚字才对。”

    一旁的杨峥凌厉的看了路三一眼:“闭嘴。”

    路三撇了撇嘴,看肖禾的眼神愈加不善。

    林良欢嘴角扯起淡笑:“肖队的心意我爸泉下有知还真是消受不起,我替他谢谢你了,你可以走了。”

    肖禾还是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的五官,看了很久才说:“我还有东西要给你,葬礼结束我们谈一谈。”

    “啧。”路三拔高音量斥道,“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我们这不欢迎你好吗?你是警察,老子们高攀不起!”

    路三是粗人,统共也没上过几年学,只能用这种最尖锐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怒意。

    杨峥就不一样了,他抬手制止路三说下去,一脸凝重的看着肖禾:“肖队,你今天来这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不管良欢对你的态度如何都会落人口实。我劝你还是快点离开,不然待会会出什么事我们很难保证。”

    林良欢自始至终都没再开口,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肖禾也没看周围的两人,眼神专注,口吻也异常坚定:“我等你。”

    肖禾说完就大步往宾客席走去,完全不顾周围不怀好意或讶异的眼神。他目光梭巡到钟礼清的身影,在她身边淡然落座。

    钟礼清是一个人来的,她之前都不知道肖禾和林良欢离婚了,也是这时候听周围的人议论才知情。

    “肖队。”她略显遗憾的看着肖禾,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肖禾倒是不在意的微微笑道:“别用这么同情的眼神看着我,我们还会复婚的。”

    钟礼清被他这副样子给震慑住,原本安慰的话都咽了回去。

    她还记得第一次在医院遇到他们俩时,两人一副浑然天成的模样,哪里会料到今时今日的局面。反而是她和白忱,以前那么糟糕的关系现在却越来越和谐。

    肖禾坐了一会,忽然扭头问她:“白忱最近,对你好吗?”

    钟礼清想果然夫妻相处久了都是会遗传的,以前是林良欢总问她这话,现在怎么换肖禾了?

    她浅浅弯了弯唇角,低声说:“挺好的,我们已经有孩子了。”

    肖禾有些惊讶,黝黑的眼带了几分艳羡:“希望你能改变白忱。”

    钟礼清猜想肖禾或歇道些什么,她心领神会的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倒是肖禾又接着开了口,他一直专注的注视着林良欢的身影:“如果我和良欢也有孩子,或许会好很多。”

    钟礼清想起上次在妇产科撞见林良欢,有些意外肖禾竟然是不知情的,她犹疑再三终是什么都没说。夫妻间的事,不是外人可以插手的。

    ***

    葬礼仪式结束,林良欢就发现肖禾不见了。她原本也没多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忽然闪过一些不好的念头。肖禾不是那种会食言的男人,林良欢左右看了看,果然发现路三和几个眼熟的手下不见了。

    她懊恼的握了握拳头,大步往外走,不管和肖禾的关系变成怎样,该清的已经清了,父亲的死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都该警察来做决断,轮不到她手下那群人擅自做主。

    沿着周围找了一圈,在灵堂后面才看到肖禾和路三他们,肖禾一个人被围得严严实实,俊朗的容颜却坦然坚韧,挺拔的姿态从容不迫。

    林良欢站在墙角的地方,脚步微微顿住。

    “我们今天就替大小姐教训教训你!”路三说着话,对身后的几个人使了眼色。

    肖禾只是眯起狭长的眸子,作出了防御姿态:“你替她教训我?恐怕还不够格。”

    路三冷笑一声,他后面的几个人也脱下了外套,精壮的身躯包裹在衬衫下,还露出了**的线条。

    “我一个人肯定不是你对手,但是我们这么多人,肖队你还有多少胜算。”

    肖禾当然知道自己会吃亏,以他现在的情况别说面前的六七个人,就是和路三一对一他也没有把握自己一定赢。

    肖禾镇定的勾起唇角:“你们七个对我一个,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谁知路三听完他的话却大笑出声,脸上的表情愈加嘲讽:“过分?肖队忘了你怎么对大小姐的?你一个大男人,仗着自己的身份和优势……她向你提出离婚那晚发生什么你都忘了?还有你自己扪心自问,你穿着警察那身皮,干的都是警察的事儿吗?”

    肖禾沉默下来,脸色阴晴不定。

    他没有一刻忘记过自己当初有多混蛋,可是这些事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格外难堪。

    “我们只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路三脸上的表情阴狠,说出的话也毫不客气:“肖队你知道她都为你做了些什么吗?你以前破那些大案子,你真以为你那些线人那么能耐?”

    肖禾不可置信的瞪大眼,路三的表情嘲弄至极,一句句说着他无法承受的真相:“还有你办了这么多大案,你知道你得罪了多少人吗?你现在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甚至连一次‘意外’都没遇到过。你真以为是自己运气好?还是你大市长公子的身份别人不敢动你?”

    肖禾无话可说,沉默的站在那里。

    这些他真的没想过,他是水城最年轻的刑侦队长,这个位子他没有依靠父亲的关系,全靠自己努力爬上去的。现在真相却远比他以为的要更伤人,他不仅没他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而且还用这层关系,肆意伤害林良欢。

    他心里的悔恨已经无法形容了,越是知道的多,他越是没脸面对她。

    林良欢倚靠着墙壁,慢慢闭上眼。

    那边的谈话声忽然没了,紧接着就是拳脚相向的声音,林良欢扭头一看,肖禾和路三他们已经动起手来,肖禾几乎招招避让,但是林良欢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以前身手那么好,现在怎么一味后退,她一晃神的功夫肖禾已经挨了一脚,而且那一下她看得仔细,正好踢到了伤口。

    肖禾白净的脸上更是苍白如纸,墨黑的眉峰紧紧拧在一起。

    林良欢心脏蓦地一紧,出口喊道:“住手!”

    路三愣了下,脸上有些讪讪之色。

    肖禾也错愕的回过头,看到林良欢时略微有些不自在。

    林良欢走到他们面前,冷眼打量着几个低头不语的男人,路三是最沉不住气的,嗫嚅着开口:“我们只是气不过,他现在还敢上门来挑衅——”

    “都给我回去。”林良欢寒声吩咐,几个大男人灰溜溜的走了,肖禾看着她这副架势眼神有点怪异。

    林良欢却不理会他的惊讶,只是淡淡看他一眼:“打不过就别逞能。”

    肖禾意外的没有反驳,林良欢被他弄得也有些尴尬别扭:“没事吧,没事我走了。”

    她转身想走,肖禾却抬手拦住她,林良欢这才注意到他额角都是细汗,迈出的脚又慢慢收了回来。

    肖禾微微喘息着看向她:“你的人打伤我,你是不是该负责一下?”

    林良欢瞪着他,不知道这男人又玩什么花招。

    肖禾嘴角微微翘起:“碰到旧伤了。”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旧伤也是拜她所赐于情于理她都该负责的。林良欢抿了抿唇,避开他往前走:“无赖。”

    肖禾乌黑的眼底满是笑意,抬脚跟了上去。

    林良欢走得很快,肖禾才刚出院不久,体力有点跟不上去。他跟在后面说话都有点有气无力的:“你最近怎么老穿这种衣服,很幼稚,一点儿也不适合你。”

    林良欢不搭理他,肖禾想了想又说:“看起来跟孕妇似的。”

    林良欢脚步一滞,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你怎么话这么多,跟个怨妇似的。”

    “……”

    肖禾被噎住半天没话题可说,跟着林良欢一路去了客厅。林良欢没找私人医生,直接拿了医药箱放在茶几上,看也不看他一眼:“衣服掀起来。”

    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响,她抬眼时就看到肖禾熨帖的白衬衫已经胸口敞开,所有纽扣都被他剥得干干净净。结实的麦色肌肉一块块暴露在自己眼前,除了那道刺眼的伤口被纱布缠住,别的地方都……

    林良欢垂下眼,用力扣了扣手指,这才开口斥道:“露这么多干嘛?还是肖队准备改行卖肉了。”

    肖禾脸上一直蕴着浅淡的笑意,被她这么揶揄也不生气:“你喜欢,给你多看一点。”

    林良欢板着脸抬起头:“能矜持点吗?调戏我没好结果的。”

    肖禾含笑看着她,沉默不语。

    林良欢揭开他的旧纱布,她本来就是护士,一般的护理工作还是可以应付自如。拿着棉签给他消毒,伤口周围的确溢出了血珠,她一直垂着眼清理,但是还能感受到那两道火辣辣的炽热目光。

    肖禾迟疑着伸手圈住了那柔软的躯体,不顾她的僵持生硬,目光沉沉俯视着她:“良欢,我想你了。”

    他正说得认真,小腹处忽然一阵钻心的疼,下意识就脱了力被她挣开了。

    林良欢晃了晃手里的棉签,淡淡回答:“说过了,调戏我不会有好结果。”

    肖禾忍过那阵疼痛,林良欢早就收拾了医药箱进里屋里。他叹了口气,左右打量起林良欢的卧室。他不是第一次进来,却是第一次仔仔细细的打量这房间。

    林良欢虽然性格任性吵闹,很像男孩子,可是居然也有女孩子的兴趣爱好。她卧室里的主色调就是粉红,还有很多蕾丝元素。

    桌子上还摆放了很多可爱的小玩意儿。

    肖禾看着,忍不住眼神更加柔和,他真是一点儿也不了解这个女人。目光梭巡着,忽然看到了茶几最下层的一个药瓶,本来只是很普通的东西,可是前段时间他实在见得太多了,这时候才会一眼就注意到。

    队里有个女同事怀孕了,桌子上每天摆放着的安胎药,好像就是这个样子!

    ***

    钟礼清参加完葬礼就站在路边等喆叔过来接她,手指下意识摩挲着包里的打火机。她想不明白,白湛南怎么会用这么傻的办法,偷账本?他难道真的单纯到以为钟岳林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家里?

    喆叔还没来,可是包里的电话却率先响了起来。

    钟礼清看到又是钟孝勤,奇怪的接了起来,钟孝勤的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姐,爸、爸刚才被警察带走了!”

    钟礼清愣住,有点反应不过来:“警察?”

    钟孝勤暴躁的抓了抓头发,嗓门又大了几分:“说是几年前的什么旧案子,姐,你赶紧回来吧,我一个人都快急死了。还有,你让姐夫想想办法,他爸不是挺有门道的吗?”

    钟礼清被他叽叽喳喳的声音搅得脑子疼,打断他喋喋不休的话语:“我知道了,你先别慌。我马上就过来。”

    挂了电话,她脑子乱得更加厉害了。

    怎么会这么巧,林胜东刚出完事父亲就被警察带走了,而且还是多年前的旧案子?父亲替白友年卖命涉黑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这么陈旧的案子,这么会突然翻出来?

    钟礼清拿出手机给白忱打电话,白忱听到后没有她这般无措紧张,倒是很狼的安抚她:“没事,我现在就打电话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去看看孝勤,我随后就到。”

    自从和白忱的关系越来越好之后,她几乎对白忱是不设防的,潜意识里对他多了几分依赖感:“爸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林胜东的事让她有了阴影,尤其今天看到林良欢那么悲伤痛苦的模样,她就更加能感同身受了。

    白忱低沉的声音好像近在咫尺,他轻声回道:“一定没事,相信我。”

    钟礼清这才放心的挂了电话。

55、(林肖、白钟)

    肖禾耳边都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攥着药瓶的手力道大得几乎把药瓶给捏变形了。之前林良欢说流产他不是没有怀疑,可是想起自己那晚粗暴又直接的动作,他就算是再没常识也知道前三个月胎盘不稳。

    而且他找人打听了,林良欢的确是进过手术室的。

    可是现在想来,她的主治医师是尚玫,替她瞒天过海也是可能的事情,尚玫的叔叔就是那家医院的院长!

    肖禾越想越觉得心凉,林良欢为了和他撇清关系,不惜编造出这种谎言。孩子还在,他居然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难过。

    “你,不走?”林良欢从里屋走出来,踟蹰着下了逐客令。

    肖禾不动声色的把药瓶放回原位,这才慢慢转身看向她。

    林良欢发现肖禾的眼神不太对劲,欲言又止的表象下好像有些说不出的悲伤。她实在不习惯这样的肖禾,别开眼道:“你别误会,帮你检查伤口只是顺手。”

    肖禾眼底的黯然遮掩不住,直直注视着她漠然冷凝的双眼:“你还关心我,不然不会看到我吃亏就出声阻拦。”

    林良欢一直都心软,虽然她之前刺伤自己,可是肖禾知道那是林胜东突然猝死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冲击造成的。

    林良欢听着他的话,倒是平静至极:“你想太多了。我以前就说过,你为肖牧报仇是人之常情,你抓我爸也只是职责所在。就算你之前对我再不好,那都是我咎由自取。我恨,是因为你刻意针对林家,甚至利用我的关系搜寻证据……肖禾,你用我的爱肆意伤害我,这才是我意难平的原因。”

    肖禾怔怔听着,林良欢却忽然自嘲的笑了笑:“可是这都没关系了,我们之前怎样的爱恨纠葛,都随着那一刀烟消云散了。谁对谁错都不需要再执着,至于我爸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那是警察的事,和我没关系,我只是不希望有警察在我的地盘上出事。”

    她神色冷淡的吐出三个字:“很麻烦。”

    肖禾脊背绷得紧紧的,又一次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林良欢总是有本事让他难受,不管她随意的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话,都能把他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心理防线轻易击溃。

    林良欢没再看他,径直走到门开打开门:“保重。”

    她连句再见都不想说了,肖禾坐在沙发里,心脏一阵阵抽痛。孩子的事他甚至不需要问,林良欢一定会选别的方式来让他死心。

    他不想再折腾她了,舍不得,也害怕了。

    肖禾起身,挺拔的背影略显颓然,他大步往外走。林良欢看了眼他原来落座的地方,疑惑的喊住他:“你落了东西。”

    肖禾目光淡淡扫过她的眉眼:“是给你的,你不想要,等我走了再扔掉。”

    林良欢僵硬的立在门口,肖禾看她的眼神让她莫名的不好受,只得抿紧嘴唇不作声。

    等他走了,她才木然的打开那个袋子。

    看到里面的东西,林良欢还是难以控制的微微红了眼眶。

    整整齐齐躺在盒子里的,是他们的婚纱照。其实并没有很厚实的一本,比起其他结婚的同龄人,他们的婚纱照实在寒颤得可怜。

    记得那时候肖禾并不想去照,一是他的工作调不出太多时间,二是他一直觉得这是件无聊的事情。最后还是她死缠烂打着,他才妥协的。

    可是最后也还是选了最简陋的那一套,一天不到的功夫就拍完了。

    肖禾拍完后就再没看过这些照片,倒是林良欢一直当宝贝似得,每天翻看。

    肖禾回家发现林良欢什么也没带走,这本她一直珍视的相册也安静的呆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肖禾觉得被遗忘的不只是那本相册,还有他自己。

    他难受得看哪里都不对劲,屋子里什么都没少,可是他的心却空得厉害。

    最后还是厚着脸皮把东西给她送来了,他甚至不知道会不会他前脚刚走,林良欢就把东西扔进了垃圾桶。

    可是他还是想自己骗骗自己,仿佛看不到,就可以一直假装她还留着那东西,还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偷偷想起曾经。

    ***

    肖禾离开林宅,失魂落魄的走在路上。

    他满脑子都是孩子的事情,林良欢接下来会想怎么做?孩子生下来在林家这样的环境长大,想想就觉得头疼。

    而且最要命的是他知道了还得装作不知情,他不敢再逼林良欢,怀孕的时候情绪不能波动太大,她不仅在这个时候经历了父亲的死亡,还要面对林氏那么大的压力。

    肖禾想起之前自己那么禽兽的两次强迫过她,恨不能狠狠扇死自己,孩子没出事简直是万幸。肖禾心里发酸,林良欢为什么要那么倔?实话告诉他有了孩子,他一定不会再那么混蛋的强行发生关系。

    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忽然不敢轻举妄动了,而且也不敢在做出任何逼迫的行为。

    钟礼清刚想拦车子离开,忽然看到肖禾沿着小路慢慢走过来,她心下一动,肖禾就是警察说不定可以帮她。

    “肖队。”

    钟礼清喊了几声肖禾才有反应,看到她还站在里边没走有些微微的诧异:“你怎么还没走?”

    钟礼清犹豫着说:“我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肖禾愣了下,钟礼清就把钟岳林被抓的事大概说了一遍,肖禾皱着眉头,思忖几秒才徐徐开口:“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现在被抓是有点蹊跷。”

    肖禾开车送她去钟家小馆,路上给负责这起案子的同事打了电话,对方一直闪烁其词,似乎不太想把事情和盘托出。肖禾是见过世面的,这么一打探就大概猜出了一二。

    挂了电话,他微微敛了神色,凝重道:“这事儿看来真不简单,应该是有人在给他们施压。”

    钟礼清一愣,第一直觉就想到了白友年。

    可是她是多少知道点真相的,父亲告诉过他,这本账本虽然记录的全是白友年那几年收受贿赂和洗钱的证据,可是很多都是因为他经手的,所以不是万不得已一定不能把账本交出来。

    这种自损八百伤敌三千的做法,显然让白友年对他不屑一顾,所以这么多年,白友年都没真的用心找过他。

    现在林胜东出了事,他就开始紧张了?

    钟礼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手无意识的摸到包里的打火机,如果是白湛南,好像也能说得通。

    肖禾看钟礼清脸色不好,一直频频走神,低声安抚道:“我先送你过去,我直接回队里,帮你打听一下。”

    钟礼清懵懂的点了点头,肖禾又涩然笑道:“只是我现在在做文职,可能能力有限,有些地方有点限制帮不到你。”

    钟礼清错愕的转过头,肖禾抱歉的笑:“我对你总是有些内疚,会尽可能帮你的,良欢的事儿发生后,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你的心情了。”

    钟礼清这才知道肖禾身体出了点问题,已经不再刑侦队了,而且始作俑者居然是林良欢。

    肖禾看钟礼清沉默着有些遗憾,苦笑道:“良欢现在一直以为她父亲的死和我有关,因为她父亲在看守所的时候也被人授意给他吃点苦头。她便想当然的想到了我,我以为是我爸,可是后来知道不是。而且林胜东的死很奇怪,法医只说是心肌梗塞,但是他那时候心态很好,我听同事说过他很配合,没有求死和逆反心理。”

    钟礼清皱眉听着,得出结论:“所以他的死,不是意外?或许还和我爸这件事有关系?”

    肖禾嘴角弯了弯:“你很聪明。”

    钟礼清神色淡了下去,果然和她想的差不多,那么眼下有作案动机的只剩三个人:白友年、白湛南还有……白忱。

    她不愿相信会是白忱,他们才刚刚有了孩子,而且白忱是那么高兴那么欣喜。虽然一直知道他心狠手辣,但是她不信白忱会这么对父亲。

    肖禾大概也猜到了嫌疑人都有谁,他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钟礼清一眼:“我已经问过负责这案子的同事,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你父亲才是当初正阳集团的幕后黑手,如果有证据证明他是无辜的,或者是替别人办事,就轻松多了。”

    钟礼清看了眼肖禾,咬了咬嘴唇:“我,我尽力。”

    她没敢说出账本的话,也不清楚肖禾是不是知道这件东西的存在。之前所有人都在找这件东西,现在没人再找了,可是好像有股力量在逼着她主动把账本交出来。

    钟礼清全身都不自觉溢出了冷汗,总觉得周围好像随时都有无数眼睛在盯着自己,之前不愿拿出账本,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害怕牵连父亲,他都这么大年纪了,想想林胜东的前车之鉴,她不害怕也难。

    肖禾把她送到了钟家小馆,说有消息会再联系她,还难得安慰了她几句。

    钟礼清刚想往里走,白忱的车刚好在她身后停下,车窗降下露出他沉静肃然的脸庞,他似乎没有下车的意思,只是淡淡开口:“三哥出车祸了,我得去医院看看。”

    钟礼清呆怔住,看着白忱深邃俊朗的五官,一双凌厉黝黑的眼眸看不出喜怒,她也无从分辨这张脸背后的真实情绪。

    白湛南出车祸了,在这个她刚刚把怀疑的目光转向他们三人时,这真的是巧合,还是阴谋?

    白忱看她一直愣着不说话,疑惑的蹙了蹙眉心:“礼清?”

    钟礼清点了点头,面色平静道:“没事,你先去忙。”

    白忱看她脸色不好,打开车门走过去将她抱进怀里,温暖宽厚的手掌覆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心疼的亲吻她的唇角:“你不开心,宝宝也会感觉到。你们不开心,我也会难过。”

    钟礼清扯了扯唇角,笑得很难看:“好——”

56、(白钟)

    钟孝勤虽然把那本账本交给了钟礼清,可是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儿他完全不知情,看着钟礼清从进屋开始就不说话,可把他急坏了。

    “姐,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钟孝勤心思单纯,遇事只会依赖钟礼清,钟礼清想了想还是告诉他:“你上次给我的东西,大概能帮爸。”

    钟孝勤眼睛一亮,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那还犹豫什么,快走啊。”

    钟礼清拦住他,沉沉吁了口气:“这个东西,爸一直不许我拿出来。如果交给警察爸也会受牵连的。”

    钟孝勤不懂了:“那你怎么说,这东西能救爸出来呢?”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钟孝勤完全被姐姐给弄糊涂了。

    钟礼清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现在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最终目的还是在账本,这是在逼着她做选择。

    “白友年救过爸,所以爸一直心甘情愿给他卖命,也替他做了不少荒唐事。最后爸为了全身而退才留了一手,准备了这个账本来做自己的附身符。但是他从没想过威胁白友年。”

    上次也是因为看不下去林胜东的惨状,才想要拿出来逼一逼白友年,谁知道林胜东还是没等他,那么突然就走了。

    钟孝勤听钟礼清说完,想了很久才大概想明白怎么回事儿,但是还是有些纳闷:“可是现在爸都这样了,哪还管什么恩怨道义啊,只要能让爸安全,哪怕是减刑也可以!”

    钟礼清抿了抿唇,难得用商量的语气问弟弟:“那么……我们不问爸的意思,直接拿出来?”

    现在好像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对方也是拿准了她的七寸捏。

    “爸的思想有多迂腐,你比我还清楚吧。”钟孝勤翻了个白眼,一脸没耐心的样子,“咱们只要把爸弄出来,哪管得了那么多啊。”

    钟礼清权衡再三,觉得钟孝勤说的对,之前是因为有父亲压着,现在父亲都有危险了,不管背后藏着的是谁她都只能有这一样选择。

    她这边还没出发,包里的电话就响了,她看了眼是陌生号码,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格外不安。

    最近实在是多事之秋,只要手机响起她都会莫名紧张。

    还是迟疑着接了起来,电话的男声有点耳熟,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直到对方直接报了姓名,钟礼清便彻底傻眼了。

    “我是白友年,岳林的事我可以出面,但是账本必须给我。”

    钟孝勤凑过去想听,被钟礼清推开了,她故作镇定道:“我凭什么信你,林胜东就是先例。”

    白友年低沉的笑出声:“你还有得选吗?信我,岳林还有一线生机,不信,岳林大概一辈子要在监狱里过了。你看过那本账本的内容吗?钟岳林经手那些数字,够他做几十年了,对他这个年纪,和无期有什么区别?”

    钟礼清咬着唇不吭声,钟孝勤也隐约听到了一些内容,他在边上一直使眼色,钟礼清视而不见,只是说:“我考虑一下。”

    挂了电话,钟礼清只觉得头更疼了,现在连白友年都掺和进来了,事情比她想的还要麻烦。

    钟孝勤一直在边上盯着她看,最后直截了当道:“姐,你一直犹豫不决,是不是怕姐夫知道了不高兴?”

    钟礼清愣了愣,她还没想到这上面去,但是这么一想,白忱知道了一定会生气,而且是很生气才对!

    她没有再说话,怀孕后感觉总是特别累,做什么都力不从心。她捂着额头微微闭上眼:“我想一想,孝勤,我会想个两全的办法出来。”

    “现在白友年知道了,除非藏在后面的人能斗得过他,否则咱们就是把账本交出去,爸也未必安然无恙。”

    钟孝勤忿忿的抱起胳膊坐在一旁,钟礼清睁眼看着他,垂下眼没再说话。

    ***

    白忱到了医院,站在观察室门外看着病床上安静躺着的男人。姜成山注视着他挺拔冷肃的背影,踌躇着走上前:“是我失手了。”

    白忱眸光清冷,语气也森寒没有温度:“医生怎么说。”

    “大概……会成植物人。”姜成山有些拿不准白忱的想法,虽然他一直恨白家人,可是这次是他失手造成了严重后果,不知道白忱会不会惩罚他。

    白忱敛了敛眉,转身目光深沉的注视着他,姜成山在他阴冷的目光里几乎要提不上气,只听白忱道:“和他一起的女人呢?”

    姜成山急忙回答:“比他还严重一些。”

    白忱便没再说什么,只是坐在走廊外的长椅上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有路过的小护士看到他这奇怪的举动,忍不住多了句嘴:“先生,这里不可以抽烟。”

    白忱抬眼看过去,薄唇淡淡吐出一句话:“我在玩烟。”

    小护士被他这副阴森古怪的样子吓到,抱着手里的病历本一溜烟跑了,姜成山站在他身后,偷偷摸了摸鼻梁。

    白忱这两天都格外焦躁,这和钟岳林的事有关。

    他刚想说点什么,只见走廊尽头的电梯门打开,一道修长倨傲的身影大步走了过来,姜成山看到来人微微愣了下:“白……先生。”

    他险些直呼其名,白忱也慢慢皱起眉头,英俊的面容覆上一层杀意。

    等白友年走近,白忱就变了颜色,态度温和起来:“爸。”

    白友年点了点头,看向病房里的时候眼神骤冷:“怎么回事,为什么不通知我?”

    “怕您担心。”

    白忱说的坦然,白友年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抬脚走到观察室的玻璃窗外。白忱看着他脸上的担心,垂在身侧的手指用力紧握成拳。

    他觉得讽刺,不管白友年对白家三兄弟如何冷漠,但是那种浑然天成的父子天性是遮掩不掉的。

    他想起自己在美国的那些年,中弹差点死掉的时候,身边也没有半个亲人,更没有谁为他露出过这种心疼的眼神。

    “给他转院。”白友年毫无预兆的转过头,白忱急忙收敛神色。

    白友年似乎也没发现他的异状,只是冷冷吩咐道:“水城条件跟不上,我白友年的儿子,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完蛋。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动手脚,一定不放过他。”

    白忱淡然听着,点头应道:“是。”

    白忱在和医生谈转院事宜的时候,白友年背对着他站在窗前打电话。

    白忱常年训练有素,可以一心二用,和医生认真谈论的时候照样能听到白友年的通话内容。只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他慌了手脚。

    听着他和钟礼清打完电话,白忱的脸色阴晴不定。

    如果白友年插手,事情就难办多了。

    ***

    一直到晚上白忱都没过来,钟礼清准备离开,临走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钟孝勤:“这件事你要相信我,我一定能想出办法,别轻举妄动。”

    钟孝勤含糊其辞的点了点头:“知道了,要送你吗?这边拆迁路不好走。”

    钟礼清心里烦,摇了摇头就离开了。

    之前没把账本交给白忱是顾忌父亲的关系,更何况他们现在有了孩子,她真心不希望白忱再卷进这些是是非非。白忱之前不论做了多少违法的事,至少现在还安然无恙,可是再和白友年的事扯上关系就难说了。

    她现在是越来越胆小,或者是马上即将当母亲,她的顾虑也格外多了起来。

    钟孝勤看着她忧心忡忡的背影,微微沉了颜色。

    白忱到很晚才回来,钟礼清已经睡得有点迷糊,感觉到身后贴上来的温暖胸膛,这才松懈下来:“几点了?”

    “两点。”

    白忱双手交叠在她小腹上,修长的手指来回摩挲着,轻柔的力道让她格外舒服,闭着眼又有些昏昏欲睡。

    白忱忽然含-住她的耳垂,细细密密的亲-吻起来。

    钟礼清痒得难受,缩了缩脖子:“别,医生说前三个月不行。”

    白忱掌心向上,覆住她明显涨了不少的上-围仔细揉-捏着,在她耳边低声呢喃:“我不进去。”

    白忱真的没进去,埋在她胸口轻轻含-弄吞咽,钟礼清难受得不行,感觉自己的底-裤都羞耻的浸湿一整片。

    白忱用手指挟着把玩,等那两粒被自己舔-舐拉扯得微微泛红,这才让她夹紧腿-根,握着硬-物刺了进去。

    他在她细-滑柔-嫩的腿-根模拟性-交的动作,摩挲着、上下挺-动,粗粝的质感在她两-瓣嫩-肉间来回滑动,甚至能感觉到上面的脉搏跳动。

    她足够湿-润,甚至能听到他上下滑动的羞耻汨汨声响。

    白忱扣紧她的腰,微微喘息着:“腿夹-紧一点。”

    钟礼清依言并紧腿-根,全身都热得厉害,他平时在性-事上向来大胆**,可是这时候她真是没有心情,低吟着问:“还要很久?”

    白忱停下看着她,钟礼清红着脸,主动圈住他的脖颈:“爸还在里面受苦——”

    白忱眼神一黯,抬起她的双-腿,俯身下去就把她幽闭的谷地张嘴含-住。

    她浑身一颤,指尖紧紧扣住身下的床单:“白、白忱。”

    白忱慢慢用舌-尖拨-弄着让她更加动-情,一直等到她全身颤栗着达到极-致,这才起身和她深-吻:“我不喜欢你拒绝我,爸不会有事。”

    钟礼清在昏暗的光线里分辨着他眉眼间的神色,几乎脱口而出的话都咽了回去。她想问白忱,是不是你,如果不是……为什么这么笃定爸会没事。

    她脑海中刚刚生出这样的念头,就被肖禾否认了,肖禾第二天一早就打来电话:“我已经查过了,这件案子之所以被再次翻出来,的确是有人蓄意而为。”

    钟礼清嗓子干的厉害,一字字听着肖禾说出幕后黑手的名字:“是白湛南,他两个月前就向警方提供了钟先生经手正阳集团行贿案的证据,前几天又举报了钟先生的住址。”

    钟礼清松了口气,至少这和白忱没关系。可是随即又皱起眉头,她想起包里的打火机,的确每个线索都指向白湛南,可是这线索好像来得太容易了些。

    肖禾又说:“白湛南现在出了车祸暂时无从对证,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礼清你知道吗?”

    钟礼清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她没敢告诉肖禾,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挂了电话。

    虽然知道幕后真凶是白湛南,可是还是觉得这真相来得太容易了些。而且现在父亲的事儿还是没解决,而且似乎更严重了。

    现在还扯上了白友年……

    钟礼清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楼看到白忱在给她煮鱼片粥,看着他高大健硕的背影,忽然心念一动。

    她和白忱好不容易没有芥蒂了,不如告诉他实话,让他来替自己做抉择?她自强了二十几年,现在有个结实安全的肩膀可以依靠,其实感觉还不赖。

    钟礼清抬脚想走过去,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孝勤打来的,他支吾很久,这才沮丧的带了哭腔:“姐……完了,这次我闯祸了。那个账本昨晚被人抢走了!”

57、(白钟)

    “我把钥匙给你之前,还偷偷配了一把。”钟孝勤也自知理亏,一直小心翼翼的注意着钟礼清的动静,发觉她不说话还在生气时,就开始撒娇耍赖,“姐,我还受了伤呢。”

    钟礼清耳边嗡嗡作响,钟孝勤说些什么她一点儿也没听进去,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账本被抢了!

    而且还是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

    白忱看她表情不对劲,疑惑的走了过来,把她揽进怀里担忧的注视着她:“出什么事了?”

    钟礼清挂了电话,脸上苍白毫无血色,她没有再过多隐瞒,把所有事情都对白忱说了一遍。

    白忱听到那账本一直在她手里时,表情微微一变。

    钟礼清就是怕他乱想,看到他稍稍蹙起眉心就急忙解释:“我不是不想你报仇,只是那账本是我爸的护身符,如果拿出来不只白友年落马,我爸也要遭受牵连。白忱,他那么大年纪了,你能理解我的对不对?”

    她紧张的看着白忱,从来没有任何一刻这般不安过,生怕白忱会暴躁发怒。

    白忱只是皱眉看了她很久,钟礼清又低声嗫嚅一句:“而且你眼里只剩下报仇,就连白家其他人,你也不放过。白忱,我不喜欢你这么狠戾的样子,过去太痛苦了,咱们该有一个好的未来。”

    白忱还是没有马上回答,钟礼清知道他这时候想必还在生闷气,该解释的她也解释了,这一切对于思想守旧作风保守的她来说很容易理解,可是白忱呢?

    他未必能想明白。

    屋子里静谧无声,白忱忽然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说不喜欢那么狠的我,言下之意,你其实是喜欢我的?”

    钟礼清被他的反应弄得有点回不过神来,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关注点会是这里,只是腼腆的笑了笑:“……嗯。”

    应该是越来越喜欢了吧?不然为什么会心疼他,会紧张他,还会为他的安危和将来着想?

    白忱满意的弯起眼眸:“好,我不生气,但是你要补偿我。”

    钟礼清傻乎乎的问出口:“怎么补偿?”

    白忱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钟礼清尴尬的红了脸:“什么棒棒糖,我不懂。”

    白忱揽在她腰上的手用了点力,嘴唇几乎贴在了她微凉的耳垂上:“装傻。”

    钟礼清没心思再和他继续斗嘴,表情凝重的再次抬头看着他:“白忱,接下来该怎么办,现在白友年也想要账本,可是我们连最有利的证据都丢了。”

    白忱顺着她的长发,柔声安抚着她:“嘘,别紧张,还有我在,一切都交给我好不好?”

    钟礼清所有疑惑都因为他的笃定咽了下去。她以前就是太不相信白忱了,所以才会让两人的关系变得恶化难堪,这次她决定相信白忱一次。

    ***

    白忱的办事效率很高,果然没两天钟岳林就出来了。

    只是钟岳林在里边吃了不少苦头,钟礼清没想到现在的警察这么流氓,居然动用私刑!钟岳林因为这些年一直在做生意很少运动,身体也大不如前,出来的时候身上的淤青痕迹还没消退。

    钟礼清被那些伤给刺得眼眶酸胀,钟岳林勉强笑着,安抚道:“没事儿,他们就是一直问我要账本,我不拿他们也没辙。”

    钟礼清缄默不语,以至于她忽略了钟孝勤愤怒看向白忱的目光。

    那些人不知道账本已经不在父亲手里,要是知道拿着账本的是她,想必这次牢狱之灾就该她受才对,钟礼清对白湛南的愤恨又深了一层,她没料到一直在自己面前温润谦和的男人,背后居然这么狠毒。

    她不敢想象要是他还醒着,父亲更会遭遇怎样的对待。

    钟孝勤搀着钟岳林进房休息。

    钟礼清看了眼身旁的白忱,对他的感激就更加深厚了。她疑惑的追问白忱是怎么办到的,白忱只是神秘莫测的笑了笑:“秘密,爸现在出来了就好。”

    钟礼清就乖顺的不再多话。

    现在事情都解决了,她心里的重担也卸了下去,虽然到现在账本的下落依旧不得而知,但是她一点儿也不关心了。

    白忱等钟孝勤扶钟父进屋休息后,才手臂搭在钟礼清身后的沙发背上,略显沉重的和她低语:“我把爸弄出来,可是白友年那里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钟礼清紧张的看着他,白忱顿了顿,还是说出口:“我在美国有个私人农场,爸可以先去那避避风头。”

    钟礼清怔怔看着他,只是微微红了眼眶:“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礼清,如果之前不是你一直坚持不让爸走,事情不会走到今天。”白忱很少这么严肃的对她说话,所以钟礼清可以想见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她只是唇角微微抽动,最后含泪点了点头。

    白忱满意的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眼神微微有些异样:“你要记住,不管怎么样我都是最爱你的那个人,这世界上,没人比我更爱你。”

    钟礼清迷惑的抬起头,白忱认真的注视着她澄净的眸子:“要是有,直接打死。”

    钟礼清被他幼稚的告白逗得破涕为笑,如果没经历这些,她还是一个天真的无知者,大概还是会坚持以前的选择不许年迈的父亲离开。可是现在她清楚了事情的所有来龙去脉,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而且白忱是真的处处为她着想,她再也不会随意怀疑他的动机。

    这件事也得到了钟岳林的同意,喆叔马上帮他办了护照,事情紧张得非常顺利。钟礼清拿到护照的时候还在感叹:“这么快?我们主任好像办了挺久都没拿到。”

    白忱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悉心叮嘱她:“爸走前多陪陪他。”

    时间过得很快,几天之后钟孝勤和钟礼清送父亲去机场,白忱也一同随行。钟岳林不舍的看了眼周围的景致,这个年纪的老人总是有着很浓的故乡情节。

    “这一走,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回来。”

    钟岳林自嘲的笑着,苍老的面容让人看了心生同情。钟礼清心里难受,可是面上却依旧笑着。

    她用力握住父亲的手:“没关系,我和孝勤可以去看你。”

    钟孝勤也站在一边红着眼不说话。

    所有人几乎都心知肚明,就算他们姐弟常去美国看他,钟岳林这个年纪的男人,孤身呆在国外对他而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语言不通,生活习惯不一样,都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还要从头开始适应。

    更何况钟礼清的孕期再往后就不能操劳了,至少得有一年的时间见不到父亲。做子女的总是要当了父母才更懂得父爱母爱的可贵,所以钟礼清没说几句就快要忍不住落下泪来。

    还是钟岳林看不下去她这副样子,拿了登机牌就去过安检了。

    白忱看钟礼清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疼的抱紧她,嘴唇贴在她发丝间低声呢喃:“没事的,我会让他们好好照顾爸。别伤心了,宝宝也会感觉到的。”

    ***

    钟父离开后,生活就回归了正轨。钟礼清的孕期反应不算很明显,但是正赶上暑期最热的时候,她每天就呆在家里看看电视,和吴嫂一起学做料理。

    白忱最近还是很忙,早出晚归,钟礼清知道丹凤街的拆迁还没完工,白忱大概还得忙很长一段日子。

    吴嫂把早晨的报纸拿了进来,随手就搁在了茶几上:“太太你别弄那个,太凉了,还是让我来。”

    钟礼清就把拿出来要解冻的鸡翅放在餐盘里,擦了手转回客厅,刚好就看到了吴嫂落在那里的报纸,随手拿起来翻开。

    她已经好几天没看新闻了,早上因为起得太晚,而家里的报纸好像一直没见着吴嫂搁在了哪里。

    她刚打开第一页,上面就有特别大的醒目标题,看着上面的配图,钟礼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友年还是被举报了,看进展已经是发生了好几天的事情。

    她打开电脑看了看上面的网页,铺天盖地全是白友年受贿、渎职,还有致使未婚少女怀孕的桃-色新闻。

    钟礼清看着上面欲哭还休的少女,好像就是项薇,上次在温泉会所还有白忱的办公室都见过,她不会认错的。

    她愣在电脑前,看着被媒体曝光的资料,每一天都证据确凿,白友年就是想抵赖都无从开口。

    账本却抢走之后,她也偷偷想过会不会是被有心人拿到了,现在看的确是这样。白友年得罪的人可真不少。

    钟礼清摇了摇头,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晚上白忱回来她提起这事,白忱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盯着他的人不只我一个,可能有人捡到那账本了,就直接给了检察院。”

    钟礼清想白忱这算是报了仇了,只要别牵扯无辜的人,这也算是最完美的结果了。

    ***

    第二天她去医院做产检,意外的遇到了肖禾。钟礼清奇怪的看着肖禾在走廊来回走动,还一直不住朝尚玫的办公室张望。

    她好奇的走过去打招呼:“肖——”

    肖队急忙抬手示意她噤声,这时候办公室的门锁动了动,钟礼清想扭头去看,就被肖禾揽住带到了墙边。

    肖禾低头挡住自己的脸,作势和钟礼清说话。

    钟礼清疑惑的皱着眉,直到看见里面走出来的林良欢,这才眼底蕴着揶揄的笑意。

    肖禾等林良欢走了才吁了口气,看到钟礼清似笑非笑的脸庞,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尖:“我……怕惹她生气。”

    说实话,钟礼清挺同情他的,微微叹气道:“你关心她,她早晚会知道的。”

    肖禾只是淡淡扯了下唇角,钟礼清和他告别准备去尚玫办公室,肖禾走了两步忽然又喊住她:“对了,和白湛南一起出车祸的女人醒了。我听同事说,她的证词好像和咱们知道的不太一样——”

58、番外之你却爱着一个傻逼

    杨峥开着车,夜晚的凉风呼呼的从窗口灌了进来,这依旧没能让他混乱的脑子清醒一点。一旦还有意识,他就会控制不住的想到家里那个女人。

    他花了二十年的心思在她身上,可是她都依旧不屑一顾。

    他守了她二十年,终于等待她心甘情愿和那男人划清界限了,可是为什么最后连老天都不愿帮他?孩子,这个时候为什么会有她和肖禾的孩子出现?

    杨峥暴躁的将手里的烟蹄弹出了窗外,夜色正浓,那抹猩红一闪而过,在黑暗中转瞬即逝。

    心里好像烧了一把火,他难受得亟需发泄,一路飙车去了酒吧。

    这是林胜东的产业,现在暂时他在打理。进了酒吧正是最热闹的时段,有几个熟面孔和他打招呼,他都含笑应酬几句。

    也有几个常混这里的美女主动靠过来,杨峥都不动声色拒绝了。

    他平时很懂克制自己,正是二十八-九的年纪不是没有欲-望,男人有的生-理需求他也有,只是不想将就。

    且不说酒吧的女孩他看不上眼,就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子,他也没兴趣。

    杨峥脱了外套,长腿搭在茶几上,透过办公室的透明玻璃能看到外面的众生百态。

    这块玻璃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景象,他有时候就这么坐着,发一整晚的呆,放纵自己想那个已经成为别人-妻子的女人。

    ∩是再次要喝酒的时候又被身后的男人推了一把,这次酒杯里的液体全都洒在了胸口部位,尚玫是真的生气了,推开师兄递过来的手帕,转头凶狠的瞪着杨峥:“混蛋,你是想吵架还是想打架啊?”

    杨峥伸手攥住她细白的手腕,稍稍用力就把她带到了怀里,低笑着说:“那就打一架,这里空间不允许,去我办公室。”

    他暧昧的姿态让尚玫愣了愣,师兄也皱起眉头,用英文问她这男人是谁?

    杨峥流利的回他:“我是他男人。”

    尚玫是彻底惊呆了,在酒吧陆离的光影下怔怔注视着他,杨峥英俊的眉眼很帅气,身上只穿着熨帖的白衬衫,领口敞着露出了他性感的锁骨和喉结。

    她的角度,正好看到他麦色肌肤上那微微的细汗。

    她喉结动了动,不自在的移开眼,可是就这愣神的功夫已经被他半拥着带进了办公室。

    ***

    进了办公室这男人就换了模样,一把将她甩开,尚玫好像如梦初醒似得,沉着脸瞪他:“杨峥,你发什么疯!”

    杨峥不说话,只是嘴角有几许讽刺的笑意。

    他一点点卷起袖口,走到办公桌后调出了吧台的监控录像,修长的指节轻轻叩击着桌面:“看清楚,平时挺机灵的,这时候怎么这么蠢。”

    尚玫看完之后脸色铁青,她有点尴尬的看着杨峥,说实话她很感激杨峥没有当面给她难堪,只是对于这种用恶心手段想要玩弄女性的男人,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拿起桌上杨峥还剩的半瓶红酒,直接拉开了办公室门。

    杨峥坐在办公桌后挑了挑眉,透过玻璃墙看到尚玫把那昂贵的大半瓶红酒都浇到了那男人身上。

    啧,真是可惜。

    杨峥摇了摇头,就那么慵懒的等着尚玫回来道谢。

    尚玫果然回来了,还带来了一瓶和他刚才喝的一模一样的红酒。

    ***

    这是两人第一次平心静气的坐在一起喝酒,尚玫说了很多话,白净的小脸上,眼圈却微微泛着红:“我今年过年就该二十九了,可是我妈总所我快三十了。一直给我安排相亲,时间久了,我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快没男人要了,我明明长得挺漂亮的啊。”

    杨峥拧了拧眉,心里默默的想,就是太凶了。

    尚玫又说了不少话,然后说到了今天的男人:“这是我以前的一个师兄,我也不喜欢他,只是觉得他挺帅的,我们又是同行。或许可以试试。”

    杨峥把她面前的酒杯挪开,面无表情道:“看你长得挺聪明,没想到这么傻。三十怎么了,女人的魅力难道不是阅历?”

    尚玫透过迷离的景象看着他,感觉自己有点醉了,不然怎么会觉得这男人今晚怎么看怎么顺眼呢。

    杨峥也喝得有点多,所以很有危机意识,把她的手包直接递到她手里:“走吧,我找人送你。”

    尚玫不满的嘟了嘟嘴:“没风度。”

    杨峥冷着脸,伸手去扶她想把她扔出去,可是尚玫身上软绵绵的,明明这女人看起来瘦得皮包骨,可是手指一碰,哪里都是软-肉。

    杨峥尴尬的收回手,站起身居高临下瞪着她:“少废话,救了你就不错了,还敢要求别的。”

    尚玫捂着额头呻-吟一声,大概是酒喝多了有点难受,杨峥看她这副样子也很为难。这么晚了,就是找人把她送回去也不安全,这女人一个人住在水城,父母都在国外。

    杨峥正想着别的招呢,尚玫忽然站了起来。

    杨峥刚想问她怎么了,尚玫就紧紧攥着他的手臂,表情痛苦的嘟喃:“想吐——”

    杨峥脸色一变,他有轻微的洁癖,可是又不能真把她推出去就不管了。只得认命的又把这女人弄去卫生间。

    听着她那一声声痛苦的声音,杨峥觉得自己也快吐了。

    完了还得伺候她漱口洗脸,脸上的妆洗掉了大半,看起来实在有些惨不忍睹。杨峥忍不住对比了下尚玫和林良欢,果然三十岁的女人还是有硬伤的。

    好不容易消停了,那女人躺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就不走了,高跟鞋踢在了门口,赤着一双白皙的小脚斜躺在沙发里呼呼大睡。

    杨峥觉得,他给自己惹了不小的麻烦。

    他自己也喝得有点儿多,本来坐在皮椅里狠狠瞪着这没形象的女人,可是不知不觉竟然昏昏沉沉睡着了。

    迷糊中感觉到有股清甜的气息往嘴里灌,还有软软的东西舔-舐着他的舌尖,那感觉很难形容,明明是清凉的触感,可是身体却越来越热,好像之前喝下去的酒瞬间都被点燃了。

    他恍惚间睁开眼,身上跨坐的女人搂着他的脖子,一双迷糊的大眼睛直直看着他。

    杨峥那时候似梦非醒,酒精的作用让他感觉眼前的一切不太真实,而且怀里的气味儿……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那时候杨峥并不知道尚玫和林良欢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他眯着狭长的眸子,深深嗅着她身上迷人的体-香。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女人,那味道太诱人,他就是想抗拒都抗拒不了。

    一切发生的有点真实,却又好像在做梦。那一晚身上的女人很热情,和他年少时做的春-梦一样。她纤柔的身躯可以折成艰难的弧度,而她的身-体却紧-致温热,包裹得他畅快淋漓。

    他啃着她两条漂亮的锁骨,他曾经不止一次幻想过她,可是只能在梦里想一想,平时连过分的触碰都会引起她的不满。

    他贪婪的在她身上烙下自己的痕迹,就算是梦,他也想梦得久一点。

    这蚀骨的滋味实在太美妙,他第一次感受就满足得难以形容,掐着她的腰用力撞-击,恨不能彻底和她融为一体。

    她美好的让他震惊,随着他的抽-送一阵阵瑟-缩着,偶尔会发出几声难耐的呻-吟,好像疼痛,又好像欢-愉。

    最后到达极-致时,他没有丝毫犹豫的喷洒在她体-内,这是她承受过他的最好证明。

    他低头动-情的亲吻她,在她柔-软的唇上深-情低语:“良欢,我爱你。”

    他不知道喊了她的名字多少次,那一晚也不知道疯狂了多久,只留了一盏地灯的办公室,昏黄的光晕,赤-裸纠缠的身-躯。

    直到凌晨清醒,杨峥才知道自己犯了多不可饶恕的错误,衬衫一角隐隐沾了鲜红的血丝,他就是想骗自己昨晚什么都没发生都办不到。

    尚玫沉默的穿好衣服,倒是潇洒的回头冲他微笑:“没关系,我记得好像是我主动的……我们都这么老了,419也没什么……”

    尚玫最后说了许多,杨峥都没听进去,他只记得尚玫明明是在笑,可是眼底却隐隐含着晶莹的湿意。

    尚玫推门离开,杨峥坐在办公室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

    他不UU小说玫,这是他和尚玫都清楚的事实,而尚玫爱他吗?杨峥并不觉得。或许昨晚真的只是酒后乱性,他能做的,大概就是努力弥补她。

    至于其他的,他大概也给不了,给不起了。他的爱,早就全都给了林良欢……

59、(白钟)

    钟礼清还是去见了那个和白湛南一起出车祸的女人,二十出头的少女,一脸呆滞青涩的模样。可能是刚从昏睡中清醒,她睁着一双水灵的眸子,迷茫的看向钟礼清。

    钟礼清踟蹰着还是问出口:“你告诉警察,湛南的车祸不是意外?”

    那女人慢慢的点了点头,声音还有些嘶哑:“当时刹车失灵,而且迎面有车子撞过来,我看得出他是故意的。”

    钟礼清眉心微蹙,只听这个女人忽然问她:“你是钟小姐吧?”

    钟礼清愣了愣,她当时没有自报姓名只说是白湛南的朋友,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知道她。

    那女人牵起微微干涩的唇角:“白湛南出车祸前,的确是准备了钟老先生犯罪的资料想交给警方。他为了保护他家人真是……不择手段。”

    不知道是不是钟礼清的错觉,女孩在说这话时表情讽刺冷酷,她没机会追问,只听女孩继续道:“但是最后他还是没做,因为他在犹豫。”

    “没做?”

    钟礼清心脏蓦地一紧,女孩似乎也有些奇怪她的反应,接着说:“如果他真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署名呢,匿名不是更安全?而且他的身份其实更不适合这么明目张胆才对。”

    钟礼清听着,有些东西渐渐清明起来。

    是的,她忽略了太多了,之前因为父亲突然被关押,她脑子里乱成一团根本没有半点狼。这时候听对方说着,好像很多东西都变得可疑起来。

    白湛南如果真的要偷账本,以他这样的身份怎么会亲自出面?还会那么大意的把刻着自己名字缩写的打火机掉在了家里?

    这么明显的证据,反而显得刻意了。

    还有肖禾查的事情,好像也很简单就问出了真相。真的好像有人在背后故意做好了这一切,等着他们去调查!

    “白湛南车祸前是住在你们那里的,其实谁想嫁祸他,很容易就能查到。”

    钟礼清倏地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少女,小小年纪却如此犀利,而且她对白湛南的事儿似乎知道的不少。

    “你是白湛南什么人?”

    钟礼清不得不防备,白家的关系错综复杂,彼此之间除了算计利用再不剩其他,现在白湛南出了事,面前的人却若有似无的将矛头指向了白忱,她现在对白忱是百分百的信任,而且事实证明她相信白忱是没错的。

    女孩勾了勾唇角,懒懒靠回床头:“大概是炮-友?入-幕之宾,或者是包养?谁知道呢。”

    “……”钟礼清好像有点理解不了现在的年轻人了,她想了想说,“你早点儿休息,我走了。”

    钟礼清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情,她和白忱到现在结婚的时间不短不长,已经快两年半了,而且小时候还有那么一段时光是呆在一起的,说实话,要说她了解白忱还真算不上。

    白忱的性格太压抑沉闷,也极少会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有时候他对自己说句话,她都会思忖考究半天。

    这或许和白忱以前的经历有关,她也看过不少美剧,雇佣兵好像都是面瘫,而且不善表露自己的情绪,也不能轻易表露出来,让敌人发现自己的弱点。

    可是他们是夫妻,这样猜来猜去实在太累,所以她这才学着无条件的信任他,可是刚刚才建立起来的信任,这么快就面临崩解。

    ***

    钟礼清从医院出来,忽然不太想回家。白忱这时候也不在家里,她回去也是一个人继续胡思乱想。

    她干脆打车回了给钟孝勤他们刚刚买的小公寓,现在爸出国了,就剩还没开学的钟孝勤在家无所事事,顺路去超市给他买了不少熟食和速冻饺子,孝勤就是个典型的宅男,自己在家只知道吃方便面。

    出租车在小区外就停了,她步行进去,到了楼下忽然发现有辆车很眼熟,看了下车牌的确是白忱的。

    钟礼清心里的不安就更强烈了,白忱来这里做什么?她自己安慰自己,大概是来找孝勤有事,她不该乱想的!既然说过要彼此信任就不该总往坏处想他。

    上楼看到客厅门敞着,钟礼清奇怪的走了进去,刚刚准备转身踏进客厅,入目的便是一副她难以接受的画面。

    孝勤被姜成山制住双膝跪地,狼狈的趴伏在客厅中央。而冷冷坐在沙发上垂眸不语的男人,不是白忱又是谁?

    钟礼清有点喘不过气,愣了两秒,急忙转身躲回玄关拐角处没敢发出声音。

    只听到钟孝勤气愤填膺的嘶吼:“混蛋,你不是说只要我把账本给你爸就没事了?还说那些都是你的人,爸在里面不会受苦,可是他身上那些伤呢?我爸是你的岳父,你怎么下得了手!”

    好像一盆凉水陡然从头顶浇灌下来,钟礼清僵硬的听着,全身都好像麻木了。

    白忱慢慢抬起眼,双手优雅的交叠在膝盖上,嘴角居然带着淡漠的笑意。似乎面前的人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也似乎他说出的那些话和指责,不是在质问自己。

    “你现在是真的替你爸不平,还是只是对我给你的酬劳不满意,或者说,是你的小女朋友不满意?”

    钟孝勤脸色涨红,怒不可遏的大声骂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你的亲人,难道看在我姐的面上不该对我们好一点!”

    “亲人?”白忱居然冰冷的笑出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那一声声沉闷的低笑传进钟礼清耳朵里,刺得她骨膜疼。

    白忱起身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钟孝勤:“抱歉,我这辈子都不懂‘亲情’两个字怎么写,还有——”

    他俯身蹲下,眸光阴沉的盯着钟孝勤:“我最讨厌被人威胁,你不该用礼清来刺激我。”

    钟孝勤眼底没有半分惧意,许是笃定了白忱不能把自己怎么样,硬声还嘴:“那你现在想怎么样,杀我灭口吗?我姐要是知道了,你以为她还会和你过下去。”

    白忱就那么神色难辨的蹲在他身前,姜成山依旧是死死钳制着孝勤的双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钟礼清已经被自己听到的一切震惊得动弹不得,尤其是白忱说话的这些语气,和他们刚刚在一起生活的第一年何其相似,也许那个才是真的他,她其实……的确是从没了解过他。

    “杀你倒不至于,你要是出事了,你姐姐会很难过我也会更麻烦。”

    白忱薄唇微动,语气凉的彻骨:“倒是你年迈的父亲,脑溢血猝死,这个怎么样?”

    钟孝勤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眼底的赤红一片,似乎真想扑过去咬死白忱一样。他恨恨的咬紧牙关,一字字骂出口:“你真是个禽兽,冷血的魔鬼。我姐姐居然被你骗了这么久。”

    白忱蹲在他身前,眯眼看着他:“我从来没否认过我是禽兽,所以对礼清,我也一直用的是禽兽的掠夺方式。就算她将来知道这一切,也休想逃出我的掌控,你觉得,她还有机会离开我吗?”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有了我的孩子,还亲口承认爱我,孝勤,你真想这么残忍的对你姐姐?”

    钟孝勤愤怒的低吼一声,大力挣扎起来:“残忍的是你!你一步步设计她爱上你,甚至无耻的和那个黑社会女人一起算计她走错房间,她要是嫁给肖队,肯定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那才是她要的生活,我们家遇上你简直是遇上了魔鬼,现在一个家闹到四分五裂!”

    钟孝勤口不择言的大骂道:“她根本就不会喜欢你这种冷血狠毒的男人!白忱,你这么还敢说你爱她,你分明就是占有欲作祟。”

    白忱神色愈加冷酷,阴晴不定的俯视着他。

    “我要杀了你!”钟孝勤心中的怒火终于被点燃,他以前一直当白忱是真心爱钟礼清的,所以不管知道些什么都装作不知情,可是随着对这个男人的日渐了解,忽然发现钟礼清嫁给他实在是个错误。

    如果钟礼清嫁给肖禾,绝对不会是眼前这种局面,父亲也不会再惹上那么多事,一家人就能平平安安在一起!

    钟孝勤心里的恨意更浓,仰着头怒目而视。

    白忱无所谓的勾起唇角,缓缓站起身:“杀我?可以,等你有能力的时候,随时奉陪。成山,放手。”

    姜成山松开手,负手站在他身后。

    “孝勤,我知道你很聪明。到底该怎么选择你很清楚,正因为我知道你最终不会背叛我,所以我才由着你闹,刚才的事我当没发生过。”

    钟孝勤虽然脸上依旧是愤恨暴怒的神色,却终究没敢再挑衅白忱。

    他有太多软肋被捏住了,尤其是他自己理亏在先,他为了帮小霁不得不要一大笔钱,背叛了姐姐和父亲,他还有什么脸来揭穿真相。更何况他真的怕钟礼清知道,她现在怀着孩子,白忱又势力庞大,他们姐弟俩是斗不过她的。

    钟孝勤有苦难言,颓然的坐在地板上垂着头。

    白忱抬手看了眼时间,拿起沙发上放着的外套准备往外走:“我会让秘书再给你转五十万,你姐产检该结束了,我现在去接她。”

    钟礼清听到他的话,急忙踮着脚往外走,她刚才一直紧贴着玄关拐角的墙壁站立,这时候腿都有些发麻不够灵活了。

    白忱走了几步又微微驻足,转身对地上的男人肃穆道:“只要你不说,我在你姐面前就永远不会撕下面具,冷血残酷,她一辈子都不会见识到。”

    钟孝勤低垂着眉眼,抵在地板上的拳头用力捶了一记。

    钟礼清躲进楼梯间,害怕白忱给她打电话,又往下跑了两层。刚刚在楼梯上坐定,白忱的电话果然就来了。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闪动的“老公”两个字,心脏疼得厉害,这个昵称……她才刚刚改了两天而已。

60、(白钟、林肖)

    钟礼清骗白忱说自己要去同事家取东西,稍后会自己回去。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手指抖得厉害,可是声音却异常镇定。

    以前她是从来不会说谎的,讲句假话都要结巴半天,现在居然越来越擅长。而且对着白忱,好像谎言都可以信手拈来。

    白忱似乎也没有怀疑,或许他现在有了足够的自信,所以只是温声叮嘱她:“一个人要小心,哪里不舒服就马上打给我。”

    “还有,别呆太久,我想你了。”

    钟礼清听着,心脏都好像快要被那股窒息感给勒爆了。

    她能感觉到白忱对她的喜欢,可是那种喜欢真的是常人能接受的吗?算计了她的一切,婚姻、亲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冷血残暴的存在,只有她还傻傻的当他是个受伤的麋鹿。

    即便怎么对她都好,可是一个人怎么可以恐怖到这般田地,说着爱一个女人,却对生她育她的男人下狠手,而且把认命蔑视得那么彻底。最后害得她家庭四分五裂,却还可以厚颜无耻的享受她的感激。

    白湛南也是被他设计来背黑锅的,现在还躺在医院醒不过来,或许一辈子就这么在病床上度过了。

    钟礼清含糊的应了一声就急匆匆挂了电话,她怕再晚一秒自己就会控制不住哭出声来。

    她一辈子没爱过什么人,对白忱也是第一次心动,没尝过失恋的滋味儿是什么样,可是此刻真的有种失恋的感觉。在楼梯间坐了很久,直到光线都昏黄暗沉下来,她才撑着发麻的膝盖慢慢站了起来。

    该去哪里?真能逃得了吗?

    这种问题钟礼清很早以前就想过无数次,和白忱结婚的第一年,被他一次次伤害强迫的时候,她就设想过自己逃脱的几率。

    白忱在水城势力庞大,而且黑白两道都有不错的人脉,光是钟岳林被捕这件事就足够能看清其中的弯弯绕绕。

    她没法像其他寻常夫妻,吵架了可以出走,过不下去可以选择离婚,就像白忱说的她逃不掉。

    钟礼清又在外面游荡了很久,华灯初上,夜晚的水城有股说不清的迷离暗昧。她走累了就找了家偏僻的小餐馆吃东西,中途白忱打了好几次电话,她只是看了眼屏幕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这么做实在太不狼,或许会激怒白忱,可是她实在是装不下去了!白忱在孝勤面前的冷漠模样一直盘旋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

    这是间窄小又略微破旧的拉面馆,老板不知道她是孕妇也没有提前询问,直接就给她碗里放了很多辣椒。

    红油油的一碗,钟礼清吃的眼眶发红。

    她坐的是角落的位置,周围的食客都在低头吃东西,没人注意她的举止言行。她伴着热腾腾的蒸气,眼泪啪嗒啪嗒掉进了碗里,肆意发泄着自己心里的愤懑和悲凉。

    回家之后就得伪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假象,她是钟孝勤的软肋,钟孝勤和父亲又何曾不是她的弱点。白忱一定会用父亲和弟弟来挟制她,倒不如先装作不知情,以后再慢慢想该怎么办。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拉面馆的玻璃门忽然被大力推开,一股夜风呼呼的灌了进来。周围的气氛都诡异胶着起来,钟礼清也下意识抬头,蓦然就撞进那双乌黑又深沉的眸子。

    白忱一步步走过来,气势沉敛稳健,眼神一如刚结婚时那般志在必得。

    钟礼清紧张的攥着桌沿,都忘了该好好调整情绪。

    白忱在她对面坐下,安静的注视着她,过了会才伸手拭她眼角的晶莹泪珠:“怎么哭了?”

    钟礼清急忙低头整理,哑声回道:“太辣——”

    她说完才皱起眉头,疑惑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她记得自从和白忱关系融洽之后,白忱就撤走了她身边那些眼线,难道现在又……那之前她去孝勤的公寓不是也被他察觉了?

    白忱看着她紧张的眉眼,好看的唇形微微翘起:“你一直不接电话,我担心你出事。水城只有这么大,要找你很简单。”

    钟礼清的胸口好像陡然间被压了块巨石,沉闷的注视着白忱。白忱脸上的表情放松沉静,眼底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纵容。

    似乎不像是在暗中警醒她。

    钟礼清拿着筷子还想吃碗里剩下的面,白忱却伸手钳住她的手腕,眸色暗沉:“不许吃了,都辣哭了。”

    钟礼清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啪”一声把他的手给甩开了,这一声清脆的声响顿时让两人都呆愣住,连白忱身后的喆叔都吃惊的瞪大眼。

    白忱的脸色顷刻间瞬息万变,钟礼清记得他说过不喜欢自己拒绝他,想必这个举动又无端惹到他了。

    白忱抿着嘴唇不说话,钟礼清别开眼,佯装娇嗔道:“我吃别的没胃口,你现在只在乎孩子,都不关心我了。”

    白忱难得看到她对自己露出这副又娇又怒的模样,嘟起的一双红唇,被辣椒刺激得好像都略微肿胀起来,看起来格外的娇俏诱-人,恨不能俯身就把她两片唇-肉含-进嘴里。

    白忱喉结动了动,神色渐渐舒缓。

    他倾身笑看着她,低声说道:“我最喜欢的当然是你,孩子只是你的附庸品,如果他身上没你的血,我也不会爱他。”

    钟礼清不可思议的看着白忱。

    白忱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哪里说错了,继续道:“以后不许不接电话,更不许把我推开。”

    白忱说完就起身带着她准备离开,路过门口的收银台时忽然对身后的喆叔冷冷吩咐:“做事。”

    喆叔颔首示意,钟礼清不知道白忱说的是什么意思,转身想看店里的情况,却被白忱用力握住肩膀带出了餐馆。

    坐在车里,敞开的车窗依旧能让她听清店里的动静,老板娘歇斯底里的咒骂声,还有小孩子被惊吓发出的啼哭。

    钟礼清难以置信的转过头,说出的话都带了颤音:“你做了什么?”

    白忱温暖的手掌还包裹着她的手背,慵懒的半倚在她身旁,说话时低沉磁性,和以往温柔的模样没有任何区别。

    “害我的宝贝哭,给他点小小教训。”

    钟礼清气得胸口疼,险些就脱口而出,真正害她难过的难道不是他自己?

    但是可悲的现实就是她已经忤逆不了白忱了,钟礼清只不过再次认清了两个事实,第一,逃脱无望。

    如果没有优良的计划和比白忱还要庞大的势力,她永远都别想逃出白忱的手心。

    第二就是,白忱真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随着复仇成功、还有得到了她的爱,他骨子里的兽性和冷血都越来越肆意横流,现在已经到了不需要克制的地步,或许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所以就觉得这一切都是对的?

    车子绝尘而去,钟礼清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那间面馆,心里难受得好像被人狠狠刺了好几刀。

    她从小受的都是传统教育,知道最基本的道德礼仪,因为她的一次任性牵连了无辜的人,这让她心里格外难受。

    这也让她更加笃定,不能轻易逃跑,不然还会有无辜的人继续受牵连!她到底该怎么办?

    ***

    林良欢已经在准备出国的事,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就是林胜东的案子,父亲不能枉死,可是她的肚子已经开始明显的隆起,没有时间再耽搁了。

    林良欢去刑警队确认林胜东案件的进展,以为会遇到肖禾,其实现在已经离婚了,即使被发现怀孕她也丝毫不惧怕。

    可是意外的没遇到肖禾,就连平时有些眼熟的面孔好像都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陪肖禾出任务了?

    林良欢克制着自己没再想下去,倒是那个和肖牧挺像的实习女警——好像叫姚尧的,对她态度微妙。

    “都说了案子还没进展,有了会通知你们的。”姚尧坐在办公桌后面,语气微微不善,就连眼神也带着让人难受的温度。

    林良欢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冲动易怒了,只是淡淡笑道:“等你们通知?不知道这个期限得有多久,我们不来问,好像一直没人关注过。”

    姚尧皱眉瞪着她:“你什么意思,以为我们光拿工资不办事儿吗?”

    林良欢不置可否,慢慢撑着桌沿站起身:“我没这意思,姚警官太敏感了。不过作为纳税人,我有权利来督促案件的进展。”

    姚尧冷冷瞥她一眼,在留意到她隆起的小腹时眼神有几分怪异,等林良欢走出几步她才忿忿嘀咕一句:“林胜东就是死一百次也弥补不了他做错的事,现在还要我们来替他洗冤,有没有搞错。”

    “有多少案子等着我们办呢,为这种人找凶手,简直是浪费警力。”

    林良欢紧握着拳头,脚下的步子慢了下来。

    她一直都知道父亲是坏人,她从小都为这件事有着别人难以理解的自卑感,可是眼下,难道做女儿的想为枉死的父亲讨个公道都不对,都那么难吗?

    她又想到肖禾,肖家那样的背景,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和肖禾有关,大概要查起来都不会太顺利。

    这时候姚尧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接起时口气却格外亲昵,一反刚才针对林良欢的尖酸刻薄:“阿姨好,啊?我知道,我一会就要去肖队家,你放心,肖队说我做饭挺好吃的……”

    姚尧剩下的话林良欢没再听下去,她脊背挺得很直,抬脚一步步迈出了办公室。

    到了停车场却又和姚尧撞上了,姚尧手里抱着一个纸箱,里边装了不少东西,林良欢看到有几样很眼熟,其中就有她之前硬给肖禾买的仙人掌。

    那时候她心疼他上班每日没夜的,尤其是熬夜之后全身都是烟味,所以就给他买了不少绿植放在办公室,整整齐齐的放在窗口一小排。

    她看到这些东西被另一个女孩拿走,心里居然也没有太难过,而且姚尧怀里的箱子还装放了许多她没见过的小玩意儿,有可爱的小型芭比,还有以前她很爱的hellokitty。

    姚尧看到她坐在车里,目光却直直看着自己这边,嘴角弯了弯,大步朝她走过去:“林总好像对我这些东西很感兴趣?这都是肖队不要的,我看着挺可惜的——”

    林良欢系好安全带,冷冷瞥她一眼,直接打断了她幼稚又无聊的挑衅:“麻烦让让,我技术不太好,万一碰到姚警官就不好了。”

    姚尧却不动,撑着窗沿笑看着她:“林总连肖队都敢刺伤,还会顾忌我们这种小警员。不过林总好像还不知道吧,肖队因为林胜东的事儿……已、经、升、职、了。”

    林良欢蓦地抬起眼,纯黑的眼底充斥着震惊和愤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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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闻介绍:
钟礼清在和肖禾领证七天后,又迅速闪离嫁给了白忱,而肖禾则娶了白忱的前妻林良欢…… 四个年轻人的命运一夜之间都发生了巨变,只因为新婚夜发生了狗血的——新郎走错洞房事件 于是,这就是两对阴错阳差的二婚夫妻,婚后再爱的故事(放心绝对1VS1,双处,并且没有四个人矫情的互相纠葛,大家看了就知道了^ ^ 本文日更,不定时双更,谢绝扒榜! 本文双CP!不喜慎入!!丑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丑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丑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